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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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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鉴

题解

《申鉴》为东汉末年著名政论家、思想家和史学家荀悦所著。据《后汉书》本传记载,《申鉴》约成书于荀悦任汉献帝秘书监、侍中时。当时国家政权掌握在曹操手中,荀悦“志在献帝,而谋无所用”,于是撰写此书,申述历史的经验教训,以供献帝借鉴。他在开篇便申明大义——“道之大本,仁义而已”。同时说明写书的用意:“前鉴既明,后复申之。故古之圣王其于仁义也,申重无已,笃厚无疆,谓之‘申鉴’。”

《群书治要》中,魏徵等也正是本着“鉴前申后”之意,从中节选了相关章节。其节录内容,皆论为政大体,条理非常清晰,无“奇”“特”“权”“变”之论,反映了史家的平正立场。

作者简介

荀悦(公元148年—公元209年),字仲豫,颍川颍阴(今河南许昌)人。荀子之后。幼时聪颖好学,家贫无书,阅读时多用强记,过目不忘。汉灵帝时,宦官专权,荀悦隐居不出。献帝时,应曹操之召,任黄门侍郎,累迁至秘书监、侍中。侍讲于献帝左右,深为献帝嘉许。献帝以《汉书》文繁难懂,命荀悦用编年体改写。乃依《左传》体 裁,写成《汉纪》三十篇,时人称其“辞约事详,论辨多美”。又作《申鉴》五篇,“通见政体”。建安十四年卒,年六十二。

政体

题解

《政体》乃《申鉴》全书第一部分,意为“政治的主体”“施政的要领”。作者首先提出为政之道的根基是仁义,紧接着又陈述了施政要领。例如,想要达到天下大治,须去除四种祸患,倡导五种政治措施;考虑十种危难,任用贤良;明察九种风气,确立国之常典;谨慎发布赦令等等。

夫道 [1] 之大本,仁义而已,五典 [2] 以经之,群籍以纬之,前鉴 [3] 既明,后复申 [4] 之。故古之圣王,其于仁义也,申重无已,笃厚无疆,谓之“申鉴 [5] ”。天作道,皇作极,臣作辅,民作基,制度以纲 [6] 之,事业以纪 [7] 之。先王之政:一曰承天,二曰正身,三曰任贤,四曰恤民,五曰明制,六曰立业。承天惟允 [8] ,正身惟恒,任贤惟固,恤民惟勤,明制惟典,立业惟敦,是谓政体。

译文

治国之道最根本的,莫过于“仁义”而已。《诗》《书》《易》《礼》《春秋》五经确立了仁义永恒不变的精神主旨,各种典籍又对 仁义做了进一步的阐述和说明。前人的审察认识虽然已经很明确了,后人还要加以申述。所以,古代的圣主明君对于“仁义”的涵义不断重复阐发,使得仁义的内容博大精深,无边无际,所以这部书叫做《申鉴》。以天道作为治国的标准,以先王为最高的榜样,以大臣为辅佐,以百姓作基石;用国家制度进行宏观控制,用各种事业进行综合治理。古圣先王的政治:一是顺应自然规律;二是自己以身作则;三是任用贤德之人;四是体察民情;五是制定合理的法律制度;六是成就国泰民安的事业。忠诚信实地遵循天道,坚持不懈地修正自己,坚定不移地任用贤明,勤勤恳恳地体恤民情,依照典籍来制定律法,诚朴笃实地建树功业,这就是古圣先王为政的要领。

致治 [9] 之术,先屏四患,乃崇五政。一曰伪,二曰私,三曰放,四曰奢,伪乱俗,私坏法,放越轨,奢败制,四者不除,则政无由行矣。俗乱则道荒,虽天地不得保其性矣;法坏则世倾,虽人主不得守其度矣;轨越则礼亡,虽圣人不得全其行矣;制败则欲肆 [10] ,虽四表 [11] 不能充其求矣。是谓四患。兴农桑以养其生,审好恶以正其俗,宣文教 [12] 以章 [13] 其化,立武备以秉其威,明赏罚以统其法,是谓五政。

译文

使国家安定清平的方法是:先要去除四种祸害国家的隐患,然后再推行五项政策。四个隐患:一是弄虚作假;二是假公济私;三是恣肆放纵;四是奢侈浪费。弄虚作假就会败坏社会风气;假公济私就会破坏国家法度;恣肆放纵就会助长越轨行为;奢侈浪费就会破坏制度规定。这四大隐患不除,则国家政令就无法落实。社会风俗乱 了则伦理道德就会废弃,即使天地也不能保持其常性了;法律被破坏后,社会秩序就会崩溃,即使是君主也不能维持常度了;违背做人的伦常,礼制就灭亡了,即使是圣人也不能够保全正道了;制度破坏则各种私欲泛滥,就是据有四方之物也不能满足要求了。这就是所谓的四种隐患。发展农桑来解决民众的生计;明辨好恶以端正社会的风气;宣扬伦理道德教育以显明教化的方向;建设武备以保持政府的威信,明确赏罚来严肃政权的法令,这就是“五政”。

民不畏死,不可惧以罪,民不乐生,不可劝以善。虽使卨布五教,咎繇作士 [14] ,政不行焉。故在上者,先丰民财,以定其志,帝耕籍田,后桑蚕宫 [15] ,国无游民,野无荒业,财不虚用,力不妄加,以周民事。是谓养生。

译文

如果人民连死都不怕,便很难用治罪的办法来让他们畏惧;如果人民对生存都失去了信心,就很难用善行来劝勉他们。即使让商代的始祖卨来推行五伦道德教育,让舜的臣子咎繇来做执法的官员,政令也是难以落实的。所以,在上位的领导人,首先要让人民富裕起来,使其内心安稳。帝王要耕种划分给自己的土地,皇后要采摘桑叶去蚕房喂蚕。这样做,可以让国家没有无业的人民,田野没有荒废的土地;不随便乱花钱,不随便滥用民力,全面考虑解决人民生活上的 问题。这是所谓的“养生”。

君子之所以动天地、应神明、正万物而成王治者,必本乎真实而已。故在上者,审则仪道 [16] ,以定好恶,善恶要于功罪,毁誉放于准验,听言责事,举名察实,无或诈伪淫巧以荡众心。故事无不核,物无不功,善无不显,恶无不彰,俗无奸怪,民无淫风。百姓上下,睹利害之存乎己也,故肃恭 [17] 其心,慎修其行,有罪恶者无徼幸,无罪过者不忧惧,请谒无所行,货赂无所用,则民志平矣,是谓正俗。

译文

君子之所以能够感动天地,和神明起感应,使万物各行其道,从而成就天下大治,这都是源于自己能够真心依道而行。因此,为君者要审明法度,遵从大道,以确定好恶。其实,分清楚善恶比赏功罚罪更重要;批评或者表扬要依据准则和事实。听其言要询问事实;闻其名要考察实际情况,看是否有人用狡猾诡诈、弄虚作假、言过其实、巧言令色来蛊惑人心。因此,事情没有不要求核实的;做事没有不讲求成效的;善事没有不宣扬的;坏事没有不曝光的;社会风俗没有奸诈怪异;人民没有奢侈的风气。从官员到人民,看到利害得失都与自己的行为息息相关,于是就会端严恭敬自己的内心,谨慎地修正自身的行为;有罪恶者不会存侥幸的心理,没有过失者不会担忧恐惧;想“走后门”无处可行,送礼行贿不起作用。这样,百姓就会意顺心平了。这就是所谓的“正俗”。

君子以情用,小人以刑用。荣辱者,赏罚之精华 [18] 也。故礼教荣辱以加君子,治其情也;桎梏鞭扑 [19] 以加小人,治其刑也。君子 不犯辱,况于刑乎?小人不忌刑,况于辱乎?若夫中人之伦,则刑礼兼焉。教化之废,推中人而坠于小人之域;教化之行,引中人而纳于君子之途,是谓彰化。

译文

对君子要用情理来感召,对小人则用刑来威慑。荣与辱是奖罚的最高境界,所以,将礼教荣辱施加于君子,是以情理来治理;用镣铐鞭笞施加于小人,是以惩治来管理。君子连受耻辱都不愿意,何况接受惩罚呢?小人连刑罚都不惧怕,何况接受耻辱呢?介于君子和小人之间的中等人,则可以刑罚礼教并用。如果废弃了伦理道德的教育,就会使中等之人堕落成为小人,如果施行伦理道德的教化,则可以把中等之人引导到君子的道路上去。这就是所谓的“彰化”。

小人之情,缓则骄,骄则恣,急则叛,叛则谋乱,安则思欲,非威强无以惩之。故在上者必有武备以戒不虞 [20] ,以遏寇虐 [21] ,安居则寄之内政,有事则用之军旅,是谓秉威。

译文

小人的性情是,国家对他们宽缓了,他们就会骄纵;一骄纵就恣意妄为;情急之下就悖道而行;悖道而行就会阴谋作乱。但当生活安然舒适的时候又会恣情纵欲,假如没有威严强硬的手段就无法惩戒他们。所以,国家必须有武备,用以防止发生不测之事,用以遏制 残贼凶暴之人。就是说,社会安定时就发展各项社会事业,一旦出现叛乱,则可以投入战争。这就是所谓的“秉威”。

赏罚,政之柄 [22] 也。明赏必罚,审信慎令,赏以劝善,罚以惩恶,人主不妄赏,非徒爱其财也,赏妄行则善不劝矣。不妄罚,非徒矜 [23] 其人也,罚妄行则恶不惩矣。赏不劝,谓之止善;罚不惩,谓之纵恶。在上者能不止下为善,不纵下为恶,则国治矣,是谓统法。

译文

奖赏与处罚,是为政的重要手段。该奖赏的一定要奖赏,该处罚的一定要处罚;而且要事实准确,慎重决定。要通过奖赏,引导人民向善;要通过处罚,警戒人民作恶。为君者不随意奖赏,并非只是爱惜其财物,而是随意奖赏起不到鼓励向善的作用;为君者不随意处罚,并非只是怜悯被处罚的人,而是随意处罚起不到惩戒邪恶的作用。奖赏起不到鼓励的作用,就是“止善”;惩罚起不到警戒的作用,就是“纵恶”。为君者能够做到不抑制下属人民做好事,不放纵下属人民做坏事,那么国家就会安定了。这就是所谓的“统法”。

四患既蠲 [24] ,五政既立,行之以诚,守之以固,简而不怠,疏而不失,无为为之,使自施之,无事事之,使自忧(原书忧作交)之,不肃而成,不严而治,垂拱揖让而海内平矣,是谓为政之方。

译文

“四患”已经革除,“五政”已经建立,就应该踏实地去落实,让其稳固地保持下去,力求简约而不懈怠,尽量宽松而不疏忽;顺 应规律去施政,让人民自己去过日子;不必干涉太多,让人民自己去考虑打算;不需要那么严肃便可以成功;不需要那么严厉便可以图治;垂衣拱手,平和礼让,而天下便可安定和平。这就是所谓的“为政之方”。

惟恤 [25] 十难以任贤能:一曰不知,二曰不求(求作进),三曰不任,四曰不终,五曰以小怨弃大德,六曰以小过黜 [26] 大功,七曰以小短掩大美,八曰以干讦 [27] 伤忠正,九曰以邪说乱正度,十曰以谗嫉废贤能,是谓十难。十难不除,则贤臣不用,贤臣不用,则国非其国也。

译文

令人忧虑的是选任贤能的十个难点问题:一是不知道贤能在哪里;二是知道了而不去访求贤能;三是有了贤能却不能任用;四是任用了贤能却有始无终;五是因小小的意见而否定其高尚的道德;六是因小小的过失而抹杀其很大的功劳;七是因微小的短处而掩盖其整体的善美;八是因诬蔑攻击之词而伤害忠诚正直之士;九是听信异端邪说而惑乱了正确的评价;十是因谗言嫉妒而废弃贤能。这就是“十难”。这十个难点问题不解决,则贤能之臣得不到任用,贤能之臣得不到任用,则国家就不会是为君者的国家了。

惟审九风以定国常:一曰治,二曰衰,三曰弱,四曰乖,五曰乱,六曰荒,七曰叛,八曰危,九曰亡。君臣亲而有礼,百僚 [28] 和而不同 [29] ,护而不争,勤而不怨,无事惟职是司 [30] ,此治国之风也。礼俗不一,职位不重,小臣咨度 [31] (咨度作谗嫉),庶人作议,此衰国之风也。君好谦,臣好逸,士好游,民好流,此弱国之风也。君臣争明,朝廷争 功,士大夫争名,庶人争利,此乖国之风也。上多欲,下多端,法不定,政多门,此乱国之风也。以侈 [32] 为博,以伉 [33] 为高,以滥为通,遵礼谓之劬 [34] ,守法谓之固 [35] ,此荒国之风也。以苛为察,以利为公,以割下为能,以附上为忠,此叛国之风也。上下相疏,内外相疑,小臣争宠,大臣争权,此危国之风也。上不访下,下不谏上,妇言用,私政行,此亡国之风也。

译文

还有,要明辨九种风气,以确定国家倡导的道德、行为准则。这九种风气,一是治国之风;二是衰国之风;三是弱国之风;四是乖国之风;五是乱国之风;六是荒国之风;七是叛国之风;八是危国之风;九是亡国之风。君臣关系密切而又能保持礼仪,百官和谐相处而又不盲目附和;互相谦让而不争名夺利,勤劳国事而没有怨言;没有人不是一心做好本职工作;这就是治国之风。礼教和风俗不相一致,官职和爵位不被敬重;小臣随意揣测,平民议论纷纷;这是衰国之风。君主喜欢责备,臣子好逸恶劳;士人喜欢游乐,百姓喜欢游手好闲;这是弱国之风。君臣争着显示聪明,朝廷内群臣争执功劳;士大夫好争名誉,老百姓好争利益;这是乖国之风。在上位的人多私欲,在下位的人多事端;法规朝令夕改,政令出自多门;这是乱国之风。以夸大其辞为博识,以骄傲自诩为高才,以夸夸空谈为通达,以遵守礼仪为烦劳,以遵纪守法为固执,这是荒国之风。以苛刻为明察,以逐利为公务;以宰割下属为本事,以巴结上司为忠臣,这是叛国之风。上下互相疏远,内外互相怀疑;小臣争相求宠,大臣争权夺位,这是危国之风。 君主不问臣下国事,臣下不向君主进谏;妇人之言多被采纳,私门之令畅行无阻,这是亡国之风。

惟督 [36] (督作稽)五赦,以绥 [37] 民中。一曰原心,二曰明德,三曰劝功,四曰裒 [38] 化,五曰权计。凡先王之攸 [39] 赦,必是族 [40] 也,非是族焉,刑兹 [41] 无赦。

译文

再则,应考察对五类人的赦免,以安抚民心。一是推究其犯罪动机而情有可原的人;二是明白了做人道德的人;三是经过劝勉已经有成效的人;四是有众人取保教化的人;五是可以采取变通措施的人。凡是先王所赦免的,必定是这一类人。不属于这类的人,应该继续给予刑罚,而不能够赦免。

有一言而可常行者,恕 [42] 也。一行而可常履 [43] 者,正 [44] 也。恕者,仁之术 [45] 也;正者义之要也,至矣哉。

译文

如果说只有一个字可以始终奉行,那就是“恕”;如果说有一种品行可以始终保持,那就是“正”。“恕”是实现仁爱的大道;“正”是道义的要点。这是最重要的啊!

或曰 [46] :圣王以天下为乐乎?曰:否。圣王以天下为忧,天下以圣王为乐。凡主以天下为乐,天下以凡主为忧。圣王屈己以申 [47] 天下之乐,凡主申己以屈天下之忧,申天下之乐,故乐亦报之;屈天下之忧,故忧亦及之,天之道也。

译文

有人问:“圣主明君以拥有天下为乐吗?”我说:“不是。圣主明君以拥有天下为忧;天下以拥有圣主明君为乐。平庸的君主以拥有天下为乐,天下以遇上平庸的君主为忧。圣主明君经常委屈自己以伸展天下人之乐,平庸的君主以伸展自己之乐而使天下人忧愁。为天下人谋快乐者,天下人则以使君主快乐为回报;委屈天下人而使其增忧者,自己的忧愁也就随之而来了。这是天道啊。”

治世之臣,所贵乎顺 [48] 者三:一曰心顺,二曰职顺,三曰道顺。衰世之臣所贵乎顺者三:一曰体顺,二曰辞 [49] 顺,三曰事顺。治世之顺,真(真上恐脱则字)顺也。衰世之顺,则生逆 [50] 也。体苟顺则逆节,辞苟顺则逆忠,事苟顺则逆道,下有忧民,则上不尽乐,下有饥民,则上不备膳 [51] ,下有寒民,则上不具服,故足寒伤心,民忧伤国。

译文

世道太平时的臣子,所看重的“顺”有三个内容:一是“心顺”,就是心平气顺;二是“职顺”,就是工作顺利;三是“道顺”,就是政治主张顺遂。世道衰败时的官吏,所看重的“顺”也有三个:一是“体顺”,就是自身安顺;二是“辞顺”,就是言词顺耳;三是“事顺”,就是自己之事顺畅。世道太平时的“顺”是真顺,世道衰败时的“顺”, 就适得其反。因为,明哲保身则有悖于节操;言词顺耳则有悖于忠贞;只求自己之事顺畅则有悖于天道。下有忧愁之民,则君主不会有很多快乐;下有饥饿之民,则君主不会有丰盛的膳食;下有受冻之民,则君主不会有像样的衣服。也就是说,人脚底受寒则伤及心脏,百姓忧愁则伤及国家。

时事

题解

《时事》是《申鉴》的第二部分,作者在此篇列举了当时形势下的二十一件大事,然后分别加以评论,陈述自己的看法,提出或兴或废的观点。这里节选其中的三段,分别议论了“尚知贵敦”“尚主之治”,以及“史官记言记事制度”。

或曰:三皇 [52] 之民至敦也,其治至清也。天性乎(旧无乎字补之)?曰:皇民敦,秦民弊 [53] ,时也;山民朴,市民玩,处也;桀纣不易民而乱,汤武不易民而治,政也。皇民寡,寡斯敦;皇治纯,纯斯清矣。唯性不求无益之物,不蓄难得之货,节华丽之餝 [54] ,退利进之路,则民俗清矣。简小忌,去淫祀 [55] ,绝奇怪,则妖伪 [56] 息矣。致精(精旧作情。改之)诚,求诸己,正大事,则神明应矣。放邪说,绝淫智 [57] ,抑百家,崇圣典,则道义定矣。去浮华,举功实 [58] ,绝末技 [59] ,周本务 [60] ,则事业修矣。

译文

有人问:“三皇时的百姓非常敦厚,三皇时的政治非常清 明,这是天生如此吗?”答曰:“三皇之民诚实厚道,秦朝之民品行低劣,这是由于所处的时代不同;山区之民淳朴,城市之民轻浮,这是由于所处的生活环境不同。夏桀、商纣时,百姓还是原来的百姓,但天下大乱;商汤周武时,百姓也是原来的百姓,却天下大治,这是由于治国之道不同。三皇时,百姓私欲较少,私欲较少则比较敦厚;三皇时治道纯正,治道纯正则政治清明。这哪里只是天性呢?不奢求身外之物,不积蓄贵重之货,节制华丽的服饰,遏止为利进仕之路,则民俗就会清淳;省去无谓的禁忌,取消不合时的祭祀,断绝奇怪的事情,怪诞乖谬的行为就会平息了;只要竭尽致诚,凡事向内求,正确对待重大的事情,则神明也会应和符验;抛弃异端邪说,杜绝不正当的才智,抑制百家之争,尊崇圣贤典籍,则道德和正义就会确立起来;摒弃浮华之风,注重实际功效,禁绝工商末业,致力农桑之事,这样国家的事业就整饬修明了。

尚主 [61] 之制非古也,厘降二女 [62] ,陶唐之典;归妹元吉 [63] ,帝乙 [64] 之训;王姬 [65] 归齐,宗周之礼也。以阴乘 [66] 阳,违天也;以妇凌夫,违人也。违天不祥,违人不义。

译文

平民娶公主为妻的有关规定,并非远古才有。尧帝将两个女儿嫁给大舜为妻,这是尧帝时代的佳话;嫁小女而获得大的吉利,这是帝乙的教诲;周朝天子的女儿下嫁到齐国,这是尊奉周朝的礼制。“阴”升置于“阳”之上,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妻子凌驾于丈夫之上,是违背人伦的。违背天道是不祥之兆,违背人伦是不义之举。

古者,天子诸侯有事,必告于庙 [67] 。有(有字上有朝字)二史,右史记事,左史记言,事为《春秋》,言为《尚书》。君举必记,臧否 [68] 成败,无不存焉。下及士庶,苟有茂异,咸在载籍。或欲显而不得,欲隐而名章,得失一朝,荣辱千载,善人劝焉,淫人惧焉。故先王重之,以副赏罚,以辅法教。宜于今者,官以其方各书其事,岁尽 [69] 则集之于尚书,各备史官,使掌其典。

译文

古代的天子、诸侯,有所行事的时候,必求告于宗庙。朝中设有两名史官,右史官记录国家重要的事件,左史官记录帝王与大臣的言论。所记之事结集为《春秋》一书,所记之言结集为《尚书》一书。凡帝王之一言一行,必有记录,其善恶成败,没有不录以存史的。往下延伸到官吏平民,若有盛美稀奇之事,都载入书籍,即便有人想显扬自己,却难以达到目的;有人想隐而不露,却声名反而得以彰显。这就是得失或在于一时,荣辱却留传于千载。这样,为善之人就会得到鼓励,作恶之人就会有所畏惧。所以,前代帝王非常重视修史,用以配合赏功罚罪,用以辅助法制教化。对于适宜于当今社会的,各官衙部门可以沿袭这一方法,各自记录其事件、言论,岁终年末,集中编录于《尚书》之中。各部门可以自设史官,让他们掌管此类书典。

杂言

题解

《杂言》即混杂之言,相当于随感录、札记,此章作者议论的内容较为广泛,包括为学、修养、损益、励志、忧乐、治国等。《群书治要》主要选取了其中有关君臣关系、治国得失等方面内容。作者在此篇中尤其是对“仁”的看法,作者认为君主重民而轻身是“仁”,这是对孔子“仁者爱人”和孟子“民贵君轻”的发展。

君子有三鉴:鉴乎前,鉴乎人,鉴乎镜。前惟训,人惟贤,镜惟明。商德(商德作夏商)之衰,不鉴于禹、汤也。周秦之弊,不鉴于群下也,侧弁 [70] 垢颜不鉴于明镜也,故君子惟鉴之务焉。

译文

君子有三种借鉴:借鉴于前事,借鉴于他人,借鉴于铜镜。前事应可作训诫;他人应具备贤德;铜镜应明亮无尘。夏朝和商朝之渐衰,是因为不借鉴于大禹、商汤;周朝、秦朝弊端之渐多,是因为不借鉴于群臣百官;帽子歪戴,脸存污垢,是因为不借鉴于明镜。所以君子一定要把借鉴视为很重要的事情。

不任所爱之谓公,惟义(义作公)是从之谓明。齐桓公,中 材也,夫能成功业,由有异焉者矣。妾媵 [71] 盈宫,非无爱幸也;群臣盈朝,非无亲近也;然外则管仲射己,卫姬 [72] 色衰,非爱也,任之也。然后知非贤不可任,非智不可从也,夫此之举宏 [73] 矣哉。

译文

不专用自己所偏爱的人,叫做公;一心一意致力于公叫做明。齐桓公只是诸侯王中才能中等的人物,其所以能成就霸主大业,是因为有不同于他人之处。其妻妾和随嫁之女满宫皆是,并非没有宠爱的;众多的大臣挤满朝堂,并非没有可亲近的。然而,外臣中,管仲曾放箭射伤自己;内宫中,卫姬已年长色衰;并非喜爱他们,而是信任他们。其后,他体会到,非贤德之人,不可任用;非聪慧之人,不可听从。他这样的举动真是值得推崇啊!

膏肓纯白,二竖不生 [74] ,兹谓心宁。省闼清静,嬖孽不作,兹谓主(主作政)平 [75] 。夫膏肓近心而处戹 [76] ,针之不逮,药之不中,攻之不可,二竖藏焉,是谓笃患。故治身治国者,唯是之畏。

译文

膏肓处一片纯白,病魔便不能寄生,此谓身心安宁;王宫禁地小门清净,嬖臣孽子不会产生,此谓君主平安。膏肓离心脏极近而又在狭隘之处,用针扎不到,用药难生效,针疗药疗都不顶用,而病魔就藏在此处,这就是大患。所以对于修身治国者,唯有这种情况最可怕。

或曰:爱民如子,仁之至乎?曰:未也。爱民如身,仁之至乎?曰:未也。汤祷桑林 [77] ,邾迁于绎 [78] ,景祀于旱 [79] ,可谓爱民矣。曰:何重民而轻身也。曰:人主承天命以养民者也。民存则社稷存,人亡则社稷亡,故重民者,所以重社稷而承天命也。

译文

有人问:“爱护人民像爱护自己的儿子,就是仁爱之最吧!”答曰:“这还没有达到仁爱之最。”又问:“爱护人民像爱护自己 的身体,就是仁爱之最吧?”答曰:“还没有达到。为了解除大旱,商汤在桑林连续四日祈祷;邾文公舍己利民,迁都于绎;景公为解民苦,头顶烈日,祭祀于高阜之上求雨。这些真可以称作爱民啊!”问曰:“他们为什么如此关心百姓而看轻自身呢?”答曰:“君主是承顺天命来养育人民的人,人民存则国家存,人民亡则国家亡。所以,以人民为重者,正是看重国家和承顺天命呀!”

或问曰:孟轲 [80] 称人皆可以为尧、舜,其信矣乎?曰:人非下愚,则可以为尧、舜矣。写 [81] 尧舜貌,同尧之性,则否。服尧之制,行尧之道,则可矣。行之于前,则古之尧、舜也。行之于后,则今之尧、舜也。或曰:人皆可以为桀、纣乎?曰:行桀、纣之事,是桀、纣也。尧、舜、桀、纣之事,常并存于世,唯人所用而已。

译文

有人问:“孟子曾说,人人都可以成为同尧舜一样的圣人,这一说法可信吗?”答曰:“只要不是特别愚笨的人,都可以成为尧舜那样的人。仅仅模仿尧舜的外貌、随同尧的姓氏,是不行的;遵从尧舜的制度、恭行尧舜之道,这样则可以。实行于前代的,则是古时的尧舜;实行于后代的,就是当今的尧舜。”又问:“人都可以成为桀纣那样的人吗?”答曰:“如果做的是桀纣那样的事,就是桀纣那样的人了。尧、舜、桀、纣所做的事,常常并存于一个社会,只是看你做哪样的事情而已。”

人主之患,常立于二难之间。在上而国家不治,是难也。治国家,则必勤身苦思,矫情 [82] 以从道,是难也。有难之难,暗主取之。无难之难,明主居之。

译文

君主的忧虑,常处于“两难”之间。作为一国之主而国家治理不好,这是一难;要治理好国家,则必须勤于政事,认真思考,节制情欲而服从于道义准则,又是一难。第一种“难”,让国家处于患难之中,昏庸的君主去做;第二种“难”,让国家平安无事,没有灾难,是明主采取的办法。

人臣之患,常立于二罪 [83] 之间。在职而不尽忠直之道,罪也。尽忠直之道焉,则必矫上拂下,罪也。有罪之罪,邪臣由之。无罪之罪,忠臣致之。

译文

臣子的忧虑,常处于“二罪”之间。任其官职却不行忠贞正直之道,这是一罪;若尽其忠贞正直之道,则必然会违背上意、得罪同僚,也是一罪。第一种“罪”是真正的有罪,是奸臣不尽忠贞正直之道带来的;第二种“罪”不是真正的罪过,是忠臣为尽忠直之道而导致的,算不上罪过。

人臣有三罪:一曰导非 [84] ,二曰阿失 [85] ,三曰尸宠 [86] 。以非先(先作引)上谓之导,从上之非谓之阿,见非不言谓之尸。导臣诛,阿臣刑,尸臣绌。

译文

臣子有三种罪过:第一种叫导非,第二种叫阿失,第三种叫尸宠。以错误的建言诱导君主犯错误,叫做导非;听从君主的错误决定以致共同犯错误,叫做阿失;看到君主有错误而不进言,徒被君主宠幸,叫做尸宠。导非之臣应当诛杀,阿失之臣应当判刑,尸宠之臣应当罢免。

忠有三术:一曰防,二曰救,三曰戒。先其未然谓之防也,发而进谏(进谏作止之)谓之救也,行而责之谓之戒也。防为上,救次之,戒为下。

译文

尽忠有三种方法:第一种叫“防”,第二种叫“救”,第三种叫“戒”。君主之错尚未发生而设法避免,叫做“防”;君主之错已经发生而能进行劝阻,叫做“救”;君主之错犯过之后,能进行批评,叫做“戒”。“防”为上策,“救”为中策,“戒”为下策。

或问:天子守在四夷 [87] ,有诸?曰:此外守也。天子之内守在身。曰:何谓也?曰:至尊者,其攻之者众焉。故便僻御侍 [88] 攻人主而夺其财,近幸妻妾攻人主而夺其宠,逸游伎艺攻人主而夺其志,左右小臣攻人主而夺其行,不令之臣攻人主而夺其事,是谓内寇。自古失道之君,其见攻者众矣。小者危身,大者亡国。鲧、共工之徒攻尧 [89] ,仪狄攻禹,弗能克。故唐、夏平 [90] 。南之威攻文公 [91] ,申侯伯攻恭王 [92] ,不能克,故晋、楚兴。万众之寇凌疆场,非患也,一言之寇袭于膝下,患之甚矣。八域重译而献珍,非宝也,腹心之人匍匐而献善,宝之至矣。故明主慎内守,除内寇,而重内宝。

译文

有的人问:“天子的守卫在于防御四方夷狄,是吗?”答曰:“这只是对外的防御。天子对内的防御在于自身。”问曰:“此话怎讲?”答曰:“处于至高无上之地位的人,向他发起‘进攻’的人是很多的。善于逢迎谄媚的侍从,‘攻’人主之心而竞相获取其财利;得以亲近的妻妾嫔妃,‘攻’人主之心而争夺其宠爱;安闲游乐的歌妓艺人,‘攻’人主之心,使其玩物丧志;君主左右的小臣小官,‘攻’人主之心,使其品行不端;心怀不善之臣‘攻’人主之心,使其贻误大事。这些可说是内部的盗寇。自古以来,失道之君受到的‘进攻’是很多的。小者危及自身,大者导致亡国。鲧、共工等人‘攻’唐尧,仪狄‘攻’夏禹,没 有得逞,所以唐尧,夏禹平安无事。南之威‘攻’晋文公,申侯伯‘攻’楚恭王,没有得逞,所以晋、楚兴盛。上万之多的外寇侵犯边境,不为大患,而只用一句话(就能击倒君主的)的‘盗寇’袭击于膝下,这才是最大之患。八方的异族通过译使来进献珍宝,这不算宝;君主心腹之人匍匐上前,进献善言,这才是最可贵的珍宝。所以,大凡有道之君,都非常谨慎地对内设防,除去内部的‘盗寇’,而且器重常进善言的‘内宝’。”

君子所恶乎异者三:好生事也,好生奇也,好变常也。好生事则多端而动众,好生奇则离道而惑俗,好变常则轻法而乱度。故名不贵苟传,行不贵苟难,纯德无慝 [93] 。其上也,伏而不动;其次也,动而不行;行而不远,远而能复,又其次也;其下,远而已矣(已矣作不近也三字)。

译文

君子所厌恶的不同于常人的人有三类:好惹事生非的人;好发奇谈怪论的人;好改变常规的人。好惹事生非则头绪繁多而惊动公众;好奇谈怪论则离经叛道而惑乱习俗;好改变常规则轻视法纪而搅乱制度。所以,名声贵在不用不正当的手段传扬,行为不以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为难能可贵。纯有道德而没有恶念,这是最好的;恶念生起了但隐藏不动,这是其次的;动了邪念但未行动,有了行动但未走远,虽走远了但还能回头,这又在其次。再往下,就相去太远了。

中论

题解

《中论》是一部政论性著作,其思想“大都阐发义理,原本经训,而归之于圣贤之道”,提出“学者所以总群经”,故历代史书除《宋史》将其列入杂家类,其余均将其列入儒家类。曹丕称赞此书:“成一家之言,辞义典雅,足传于后。”(《与吴质书》)《中论》的著录和版本很多且各不相同。《隋书·经籍志》《旧唐书·艺文志》《新唐书·艺文志》及《崇文总目》中分别著录有六卷,而晁公武《郡斋读书志》、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则并作二卷,《文献通考》《四库全书总目》亦作二卷。传本《中论》一书分上下二卷,共计二十篇,从《治学》至《爵禄》十篇为上卷,《考伪》至《民数》十篇为下卷。《群书治要》辑有《中论》逸文《复三年丧》《制役》两篇,今本《中论》多附录之。由此可见,今本《中论》已非完本。

《群书治要》中除选录了《复三年丧》《制役》两篇,使得久已失传的史料得以完整保留下来外,还选录了《中论》中的《法象》《条本》《虚道》《贵验》《核辨》《爵录》《务本》《审大臣》《亡国》《赏罚》等十二篇的片段。

《群书治要》节录的《中论》片段,主要着眼于治国之道,认为为君者首先要修养自身,做民众的榜样;要时刻追求道德仁义;能够听 取臣下的谏言;不被花言巧语的小人所迷惑;探求治国的大道,任用贤臣,并要求得贤臣之心;掌握好赏罚之道,遵循古圣先王的礼法,教化民众;提倡尊卑有序。如此,国家则能得到大治。

作者简介

徐干(公元171年—公元217年),字伟长,汉魏间文学家、哲学家,建安七子之一,北海郡(今山东昌乐附近)人。少年勤学,潜心典籍。建安初,曹操召授司空军师祭酒掾属,又转五官将文学。建安二十二年(217年)二月,因瘟疫流行,染疾而亡。其一生,以“清玄体道”著称。在创作方面,以诗、赋、散文见长。诗歌今存《室思》等三篇;赋如《玄猿赋》《漏卮赋》《橘赋》(上述已佚)、《圆扇赋》《齐都赋》等;散文主要有《中论》一书。它是“建安七子”中今存唯一的专著。后人辑其著作为《徐伟长集》。

法象

题解

这一篇作者主要指出一个人仪表、言行的重要性。小人因为忽略仪表、举止慌张、言行轻率所以被人轻视,而君子独处也不敢怠慢,即使是细节也会很谨慎,所以他不需要责备、规劝,教化便能行之于家庭,风范能感化乡党。而作为君主也一样,唯有如此才能治理好天下。

慌其瞻视 [94] ,轻其辞令 [95] ,而望民之则 [96] 我者,未之有也。莫之则者,必慢 [97] 之者至矣。小人见慢而致怨乎人,患己之卑而不思其所以然,哀哉。是故君子敬孤独而慎幽微,虽在隐翳 [98] ,鬼神不得见其隙,况于游宴 [99] 乎。君子口无戏谑之言,言必有防;身无戏谑之行,行必有检。言必有防,行必有检,虽妻妾不可得而黩 [100] 也,虽朋友不可得而狎 [101] 也。是以不愠怒而教行于闺门 [102] ,不谏谕 [103] 而风声 [104] 化乎乡党,传称:大人正己而物正者,盖此之谓也。徒以匹夫之居犹然,况得志而行于天下乎?故唐帝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成汤不敢怠遑 [105] 而掩有九域,文王只 [106] 畏而造彼区夏也。

译文

一个人如果忽略自己的仪表,行为举止慌张,言谈轻率随便,这样而希望民众会效法他,这种事情从古至今从来没有过。没有人效法他,那么怠慢他的人就会到来。小人被人怠慢,就会对人产生怨恨。担忧自己地位低下,却又不懂得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地位低下,真是可悲啊!正是因此,君子孤身独处也不敢怠慢,在隐微之处也无比谨慎,即使是在无人能见的隐蔽之处,鬼神都看不到他的过失,更何况是交游、饮宴之时呢!君子口中不说戏谑玩笑的话,所说的话一定能有所顾忌(以使自己口无过失);君主不会去做戏闹玩笑的行为,所作的行为一定会有所检点(使自己身无过失)。正因为说话有所顾忌,行动有所检点,所以,即便是妻妾,也不会有轻慢不敬的时候;即便是朋友,也不会有亲近而不庄重的时候。因此,他不用生气发怒,就能使得伦理道德的教化在家族中盛行;不用规劝和讽谕,好的风气就会在乡党中自然形成。经传上说:德行高尚之人修正自己而身边的人和事就会随之归正,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当还是平民百姓身份时做事犹能如此,何况是壮志得酬而行事于天下之时呢?所以唐尧诚实、恭谨、能够谦让,以致光辉覆盖四方;成汤不敢有片刻的懈怠,因而拥有九州之地;文王时时恭敬小心、心存畏惧,因而造就了华夏之国。

修本

题解

此篇作者指出“治道”要务本,即抓住根本。君子的治理先致力于务本(整治自己),小人先是追求末节(整治别人),务本则能够树立美德结怨少,求末则会树立仇敌致使不能建立功业。同时,作者还告诫人们不要常为过去的事情后悔,而不慎重考虑将来,改变自身缺点是需要长期坚持的事情,不能因为暂时看不到成效便因循过去的错误,致使“身辱名贱,而永为人役”。

民心莫不有治道,至于用之,则异矣。或用乎人,或用乎己。用乎己者谓之务本,用乎人者谓之追末。君子之治之也,先务其本,故德建而怨寡。小人之治之也,先追其末,故功废而雠多。夫见人而不自见者谓之蒙 [107] ,闻人而不自闻者谓之聩 [108] ,虑人而不自虑者谓之瞀 [109] ,故明莫大于自见,聪莫大于自闻,睿莫大于自虑,此三者,举之甚轻,行之甚迩 [110] ,而人莫之知也。故知者举甚轻之事以任天下之重,行甚迩之路以穷天下之远,故位(位作德)弥高。基弥固,胜弥众 [111] ,受(受作爱)弥广。君子之于己也,无事而不惧焉,我之有善,惧人之未吾好也,我之有不善,惧人之必吾恶也。见人之善,惧我之不能修也;见人之不善,惧我之必若彼也。故君子不恤年之将衰,而忧志之有倦,不寝道 [112] 焉,不宿义 [113] 焉。言而不行,斯寝 [114] 道矣;行而不时 [115] ,斯宿 [116] 义矣。是故君子之务以行前言也。民之过,在于哀死而不爱生。悔往而不慎来。善语乎已然,好争乎遂事,堕 [117] (堕下有于字)今 日而懈于后旬,如斯以及于老。故孔子抚其心(抚其心作谓子张)曰:师,吾欲闻彼,将以改此也,闻彼而不以改此,虽闻何益。小人朝为而夕求其成,坐施而立望其及(及作反),行一日之善,而问终身之誉,誉不至,则曰善无益矣,遂疑圣人之言,背先王之教,存其旧术,顺其常好,是以身辱名贱,而永为人役也。

译文

每个人心里都有处理各种事情的标准,至于怎样实施,就各不相同了。有人用它治人,有人用它要求自己。用于要求自己,叫做务本;用于要求别人,叫做逐末。君子处理事情,首先是先致力于根本的方面(修整自己),所以能够提升德行、成就功业而很少结怨;小人处理事情是先追求末节(整治他人),所以不能建立功业且又很多怨仇。能看清别人而看不清自己叫做“蒙”;能听到说别人而听不到别人说自己叫做“聩”;能分析别人而不能剖析自己叫做“瞀”。所以说,明察,没有能超过能看清自己的,听觉灵敏,没有能超过能听到自己的,睿智,没有能超过能反省自己的。这三件事情提出来很容易,行起来很浅近,但却难以明了通达。一个明了通达事理的君子,只要做极细微的事情就能承担天下的重任,只要走很短的道路就能如同行遍天下远途。所以他品德越高,根基就越稳;能承担的越多,仁爱就越广。君子对于自身,没有不担忧的事情。自己有了善行美德,就担忧别人还没有自己好;自己有了不善,则担忧别人肯定会厌恶自己;看见别人的善行美德,担忧自己不能学到;看见别人的不善,担忧自己会像他那样。所以,君子不忧虑暮年将至,而担忧心志出现倦怠。因此“不寝道”“不 宿义”。说了而不去施行,就是“寝道”;施行而不符合时宜就是“宿义”。因此君子的要务,就是去实施上述之言。人的过错,在于为死亡悲伤但却不珍惜有限的生命,常为过去的事情后悔,却不慎重考虑将来;喜欢谈论已经过去的事情,爱好讨论已经完成的事情;懒散于今日,又懈怠于后日,如此一直到老。所以孔子语重心长地对子张说:“求师,我想知道那个道理,好用以改正这个过失;知道了那个道理,又不改正这个过失,虽然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处呢?”小人早晨开始做事,傍晚就想做成;刚坐下来施行,站起来就指望有回报;做了一天好事,就希望有终身的荣誉;荣誉没有得到,就说做好事没有什么益处;于是就怀疑圣人的言论,背弃先王的教诲,保留其过去的做法,顺从其平素的喜好。因此身辱名贱,从而也难免为他人所役使。

应道

题解

此篇作者主要阐述修身、治国要顺应“道”,否则会与自己的意愿背道而驰。对于修身,作者指出“君子之所贵者,迁善惧其不及,改恶恐其有余”,要学会虚怀若谷。同时还指出君子还注重批评、改正错误,指出一般人难以做到两点“乐知其恶者难,以恶告人者难”,这只有君子才能真正做到。而作为国君,更要时刻让身边的人指出自己的错误,并加以改正,否则只会自身危机、国家灭亡。

人之为德,其犹器欤,器虚则物注,满则止焉。故君子常虚其心志,恭 [118] 其容貌,不以逸群之才加乎众人之上,视彼犹贤,自视犹不肖 [119] 也。故人愿告之而不厌,诲之而不倦。君子之于善道也,大则大识之,小则小识之,善无大小,咸载于心,然后举而行之。我之所有,既不可夺,而我之所无,又取于人,是以功常前人而人后之也。故夫才敏过人,未足贵也;博辨过人,未足贵也;勇决过人,未足贵也。君子之所贵者,迁善惧其不及,改恶恐其有余。故孔子曰:颜氏之子,其殆 [120] 庶几 [121] 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夫恶犹疾也,攻之则日益悛 [122] ,不攻则日甚,故君子之相求也,非特 [123] 与善也,将以攻恶也。恶不废则善不兴,自然之道也。先民有言,人之所难者二,乐知(知作攻)其恶者难,以恶告人者难。夫唯君子,然后能为己之所难,能致人之所难也。夫酒食,人之所爱也,而人相见莫不进焉。不吝于所爱者,以彼之嗜之也,使嗜忠言甚于酒食,人岂其爱之乎。故忠言之 不出,以未有(未有旧作未良。改之)嗜之者也。《诗》云:匪言不能,胡其畏忌 [124] 。

译文

人们修养道德,就好像用一个器皿装东西。如果器皿空虚,就可以盛物,器皿满了就不能再盛了。所以君子经常虚怀若谷,态度谦恭,不以自己超群出众的才华而凌驾于众人之上;看别人总觉得人家很贤德,看自己总感觉自己没有什么才能。因此,人家愿意不厌其烦地指正他,愿意永不倦怠地教导他。君子对于为善之道,属于大道的,就从大处去认识;属于小道的,就从小处去认识。只要是正确的道理,不分大小,都记在心里,然后分别付诸实践。我所懂得的,别人夺不去;而我所不懂的,又可从别人那儿学到。因此,功业经常名列别人之前,而别人就会落在我后面。所以说,才智敏捷过人不足为贵,博识善辩过人不足为贵,勇武善射过人不足为贵。君子最可贵的地方,就是一心向善唯恐不及,改正错误惟恐遗漏。因而孔子说:“颜渊,大概要算这样的人了吧!自己有了错误,没有不知道的;知道了的,就没有重犯的。”不好的毛病习气犹如疾病,治疗则日见转好,不治疗则日见加重。所以君子寻求交往的人,不单单是赞美自己的人,而是能够帮助自己改掉毛病习气的人。恶不除则善难长,这是自然之道。过去有人说过,一般人难以做到的有两点:一是乐于别人指出自己的错误很难;二是把人家的错误告知对方难。只有成为君子之后,才能做己之所难之事(乐于别人指正自己的错误,勇于改正自己的错误),才能做人之所难之事(指出人家的错误,让人家改正错误)。酒食是人们都 珍爱的东西,而人们相见没有不以酒食招待的。其所以不吝惜自己所珍爱的东西,是因为对方也喜爱的缘故。假使喜欢忠言有甚于喜欢酒食,对方怎能只喜欢你的酒食呢?所以,人们不把忠言献出来,是因为没有遇上最喜爱忠言的人罢了。因此,《诗经》中写道:“不是我们不能说,为何顾忌心惶惶?”

目也者,远察天际而不能近见其眦 [125] ,心亦如之。君子诚知心之似目也,是以务鉴于人以观得失,故视不过垣墙 [126] 之里,而见邦国之表,听不过阈耎 [127] 之内,而闻千里之外,因人之耳目也。人之耳目尽为我用,则我之聪明无敌于天下矣,是谓人一之,我万之;人塞之,我通之。故其高不可为员 [128] ,其广不可为方 [129] 。

译文

人的眼睛,远望可以看到天的尽头,而近瞧却看不到自己的眼角。人的心灵也是这样。君子深知心灵也像眼睛一样,因此,努力以人为鉴,来了解自己的过失。所以,虽然人视力所及的不过是围墙以内的东西,但却可以看见国家之外;听力所及的不过是户内的声音,却可以闻知千里之外,这就是因为能借助于人家的耳目呀!人家的耳目尽都为我所用,那么我的耳聪目明,天下就没有比得上的了。这就是别人有一对耳目;我则有上万对耳目;别人看东西、听声音有很多阻碍,而我则能够通畅无阻。所以能看到的高度高得不能再高了,能听到的广度宽得不能再宽了。

先王之礼 [130] ,左史记事,右史记言 [131] ,师瞽 [132] 诵诗,庶僚 [133] 箴诲,器用 [134] 载铭 [135] ,筵席书戒 [136] ,月考其为,岁会其行,所以自供正也。昔卫武公 [137] 年过九十,犹夙夜不怠,思闻训道,命其群臣曰:“无谓我老耄 [138] 而舍我。必朝夕交戒我。”凡兴国之君,未有不然者也。下愚 [139] 反此道,以为己既仁矣,知矣,神明矣,何求乎众人,是以辜 [140] 罪昭著,腥德发闻,百姓伤心,鬼神怨痛。若有告之者,则曰:“斯事也,徒生乎予心,出乎子口。”于是刑焉,戮焉,辱焉。不然,则曰:“与我异德故也,未达我道故也,又安足责。”是己之非,遂 [141] 初之谬 [142] ,至于身危国亡,可痛矣已(矣已疑倒)。

译文

从前先王制定的礼法是:左史官记事,右史官记言;乐官诵读诗经,众官规劝教诲;器具上刻载铭言,座位上写上警句;每个月都要考察其所为,每一年都要汇总其所行;这都是用以供自己正身自省的。以前卫武公年过九十,仍然昼夜不倦地希望听到他人对他的训 导,还命令其群臣说:“不要说我年事已高便抛开我,必须早晚轮流规劝我,使我有所警戒。”凡是一心使国家兴旺发达的君主,没有不是这样的啊!最愚蠢的人则反此道而行之,以为自己已经有仁德了,有知识了,非常明智了,还有什么有求于众人的呢?因此导致罪错昭彰,秽行显扬;百姓伤心,神鬼怨痛。如果有人将这些情况告诉他,他会说:“这些事,只是生自你的心里,出自你的口中。”于是,对这些人给予惩罚,以至处斩,或者羞辱。不仅如此,还说:“这是因为你们与我离心离德的缘故,没有弄通我的方略的缘故,又有什么可责备的呢?”于是以非为是,坚持原来的谬误,以至于自身危急、国家灭亡。真是令人痛惜啊!

贵验

题解

这一章作者主要说明事情贵于能够经得起检验。这样,不需用说话,善行变化就会让人们有目共睹、有耳共闻。君子能够坦诚地认识自己的错误,并及时加以改正,所以他们不需用言语,毁谤之言便会自行制止。同时指出要慎重交友,和良善的朋友之间相互影响,以便不断提升自己。

事莫贵乎有验 [143] ,言莫弃乎无征。言之未有益也,不言未有损也。水之寒也,火之热也,金石之坚刚也,彼数物未尝有言,而人莫不知其然者,信著乎其体也。使吾所行之信若彼数物,谁其疑我哉。今不信吾所行,而怨人之不信己,犹教人执鬼缚魅,而怨人之不得也,惑亦甚矣。孔子曰:“欲人之信己,则微言而笃行之,笃行 [144] 之。则用日久,用日久,则事著明,事著明,则有目者莫不见也。有耳者莫不闻也,其可诬乎。”故根深而枝叶茂,行久而名誉远。

译文

事情没有比能得到验证更可贵的,言论没有比全无根据更可弃的。因为说了没有益处,不说也没有损失。水是冷的,火是热的,金石是坚硬的,这几种物品并没有说话,而人们没有不知道它们就是那样的,原因就在于他们把冷、热、坚硬的性状真实地显露在形体之 中了。假使我们的所作所为真实得就像上述几种物体,谁还会怀疑你呢?如果不使自己的行为取信于人,而又埋怨别人不相信自己,就如同让人捉鬼擒妖,而责怪人家没有捉到一样。这也就太糊涂了。孔子说:“想要别人相信自己,则要少说空话而笃实地去做。笃实地去做,则其信用持久;信用持久则事理就会显明;事理显明,则有目共睹、有耳皆闻。这样还能说是欺骗吗?”因此,树根扎得深则枝叶茂盛,善行持续久则声誉远播。

人情也,莫不恶 [145] 谤,而卒不免乎谤,其故何也?非爱智力而不已 [146] 之也,已之之术反也,谤之为名也,逃之而愈至,拒之而愈来,讼 [147] 之而愈多。明乎此,则君子不足为也;暗乎此,则小人不足得也。帝舜屡省,禹拜昌言 [148] ,明乎此者也。厉王加 [149] 戮,吴起刺 [150] 之,暗乎此者也。夫人也,皆书名前策,著行列图,或为世法,或为世戒,可不慎欤。

译文

人之常情,没有人不讨厌议论诽谤的,然而终究难免被人议论诽谤。这是什么原因?不是因为吝惜智慧和力气而未去止谤,是止谤的办法恰适其反。诽谤是关乎名声的事,你越逃避它越到来,你越推拒它越降临,你越辩解则会变得更多。明白这一道理,所以君子不屑于去这么做;不明白这一道理,那么小人就不可能有所得了。虞舜屡屡反省自己,大禹拜受善言,是明白这一道理的人;周厉王对诽谤者处以刑罚,吴起对诽谤者进行刺杀,是不明白这一道理的人。这些人,都在以前的竹简书签上写下了名字,连形象也留在了图册,或者让世人效仿,或者让世人警戒,怎么能不慎重呢?

夫闻过而不改,谓之丧心。思过而不改,谓之失体。失体丧心之人,祸乱之所及也。君子舍旃 [151] ,君子不友不如己者,非羞彼而大我也,不如己者须己慎(慎作植)者也。然则扶人不暇,将谁相我哉?吾之偾 [152] 也,亦无日矣。故坟 [153] 庳 [154] 则水纵,友邪则己僻,是以君子慎所友。孔子曰:“居而得贤友,福之次也。”夫贤者言足听,貌足象,行足法,加乎(乎疑之误)善奖人之美,而好摄 [155] 人之过,其不隐也如影,其不讳也如响。故我之惮之,若严君在堂,而神明处室矣,虽欲为不善,其敢乎。

译文

知道了自己的过错而不改正,叫做“丧心”;反思了自己的过错而仍不改正,就叫“失体”。“失体”、“丧心”的人,就是灾祸降临的对象,君子是不会这么去做的。君子不喜欢与德行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并非看不起别人而妄自尊大。因为不如自己的人,是必须自己常常为之操心的人。这样,帮助他都忙不过来,靠谁来帮助自己呢?如果这样的话,自己的覆败也就很快了。所以说,堤坝低矮则水流泛滥;朋友歪邪则自己会失正,因此君子交朋友非常慎重。孔子说:“所居之处有贤德之人为友,这是仅次于得福的喜事。”贤德之人,其言谈值得聆听,其风度值得模仿,其行为值得效法;加上善于赞扬人的长处,喜欢帮助人改正过失;其不遮掩他人美德和过失的秉性如同影子之于形体,其不避讳他人的称赞与批评的秉性如同回声之于音响。所以我畏惧他,就像严明的君主同在庭堂,而监察善恶的神明就在此室,即使想做不善之事,又怎么敢呢?

核辨

题解

此章告诫君主要警惕善辩的人。因为他们更多的是夸夸其谈、愚弄蒙蔽,很少能够明辨事物。作者指出这些人会让众人疑虑,人民困惑,最终扰乱正确的治国之道,应予以重罚。

夫利口 [156] 者,心足以见小数 [157] ,言足以尽巧辞,给足以应切问 [158] ,难足以断俗疑。然而好说不倦,谍谍 [159] 如也。夫类族辨物 [160] 之士者寡,而愚暗不达之人者多,孰知其非乎,此其所以无用而不见废也,至贱而不见遗也。先王之法,析言破律 [161] ,乱名改作,行僻而坚,言伪而辨者,杀之,为其疑众惑民而浇乱至道 [162] 也。

译文

那些能言善辩的人,其心计足以想到微小环节,言谈足以竭尽巧辩之辞,敏捷足以应付急切之问;质问决断俗人的疑惑。然而,这类人喜欢夸夸其谈,喋喋不休。由于同类相聚而明辨事物、通达大道的人很少,而愚昧蒙蔽、不明大道的人很多,又有谁能明了他们的过 错呢?这就是他们虽然没有用处但还不被废除,最没出息而又不被遗弃的原因。因此先王的律法规定:对巧说诡辩,曲解律令的、惑乱名分而改变原意的、行为不正又坚持不改的和言辞虚伪而长于舌辨的,要处以死刑。这是因为他们的行为使民众产生疑问,让人困惑从而破坏和扰乱圣贤大道。

爵禄

题解

此章作者阐述了重视爵禄的重要性。他指出,古时候是用爵位来安置有道德之人,用俸禄来供养有功劳的人,因此爵位可以区别一个人人品的高低,俸禄可以看出一个人功劳的大小,如此君主才能够领导官员,让他们都能够各尽其职,国家得到治理。

古之制爵禄 [163] 也,爵以居有德,禄以养有功,功大者其禄厚,德远者其爵尊,功小者其禄薄,德近 [164] 者其爵卑。是故观其爵则别其人之德,见其禄则知其人之功,不待问之也。古之君子贵爵禄者,盖以此也。爵禄者,先王所重也。爵禄之贱也,由处之者不宜也。贱其人,斯贱其位矣,其贵也,由处之者宜之也。贵其人,斯贵其位矣。黻衣绣裳 [165] ,君子之所服,爱其德,故美其服也。暴乱之君,非无此服,民弗美也。

译文

古代设置爵位、规定俸禄的制度,是以爵位来安置有德行的人,以俸禄来供养有功劳的人。功劳显著的人,其俸禄就丰厚;德行高尚的人,其爵位就尊贵;功劳较小的人,其俸禄就较少;德行浅薄的人,其爵位就低下。因此,看一个人的爵位,就可以知道这个人品德 的高低;看一个人的俸禄,就可以知道这个人功劳的大小,不需要再去询问。古代的君子其所以看重爵位俸禄,都是因为这个缘故。对于爵禄,先王非常重视。后来,爵位、俸禄之所以被人轻视,是因为处在该爵位、享受该俸禄的人是不应该享受这一爵禄的人;因为人们瞧不起其人,也就轻视其爵位。反之,爵禄被看重,也是由于享受爵禄者是应该享受这一爵禄的人;因看重其人也就看重其爵位。黻衣绣裳,是君子所穿的衣服,人们喜爱君子的美德,所以也就赞美其衣服。残暴淫乱的君主,并非没有这样的衣服,但人民却不赞美它。

位也者,立德之机也。势也者,行义之杼也 [166] 。圣人蹈机握杼,织成天地之化,使万物顺焉,人伦正焉,六合 [167] 之内,各充其愿,其为大宝 [168] ,不亦宜乎。夫登高而建旌,则所示者广矣;顺风而奋铎 [169] ,则所闻者远矣。非旌色之益明,非铎声之益长,所托 [170] 者然也,况居富贵之地而行其政令者也。

译文

职位,有如织造德行的织机;权势,有如施行仁义的梭子。圣人脚踏织机,手握梭子,织成天地之教化,使万物和顺,人伦肃正,国域之内,人民都能满足其愿。这样的人来作皇帝,不是很合适吗?爬到高处树起旗帜,则能使很广的地方看到;顺着风向摇动大铃,则能使很远的地方听到。不是因为旗的色彩更鲜明,不是因为铃的声 音更悠长,而是所凭借的条件使其如此。更何况身居高官厚禄之位而行使其政令的人呢?

务本

题解

此章主要说明君主要抓住治国大道,而不能去详察小事;要有长远的谋划,而不能仅仅看到眼前事物。其后详细地指出了治国大道以及长远计划的内容,以帮助君主齐备为君之道。同时,还指出,君主要不断提高自己的道德修养,要善于领导、任用国家的才能之士。

人君之大患也,莫大乎详于小事而略于大道,察于近物而暗于远数,自古及今,未有如此而不亡也。详于小事,察于近物者,谓耳听于丝竹 [171] 歌谣之和,目明乎雕琢 [172] 采色 [173] 之章 [174] ,口给乎辨慧切对之辞,心通乎短言小说之文,手习乎射御书数之功,体比乎俯仰般旋之容。凡此数者,观之足以尽人之心,学之足以勤(勤作动)人之思(思作志),且先王之末教 [175] 也,非有小才智,则亦不能为也。是故能之者莫不自悦乎其事,而无取于人。皆以(皆以作以人皆三字)不能故也。

译文

人君最大的祸患,没有比详察于小事而忽略了治国的大 道、只看到眼前的事物而没有长远的谋划更大的了。从古到今,没有如此而不亡国的。所谓“详于小事,察于近物”,就是耳朵只能听出丝竹歌谣之谐合,眼睛看到的只是雕琢彩色之花纹,口中说出的只是辨黠慧敏的舌战辞令;心里懂得的只是短言浅论,手上熟悉的只有射箭、驾车、书法、棋枰之技巧,身体喜好的只是俯仰旋转、翩翩起舞者的仪态。以上这些,观看它足以能够让人欢愉;学习它足以改变人的志趣,这也是从前君王的无关根本的教导,如果没有一点聪明才智,也是做不到的。所以,凡有上述能力者,都是自己喜欢这些事情,而不是求取于他人,自以为别人都不能做到这些。

夫君居南面 [176] 之尊,秉杀生之权者,其势固足以胜人矣,而加之以胜人之能,怀足己 [177] 之心,谁敢犯之者乎?以匹夫行之。犹莫敢规 [178] 也。而况于人君哉?故罪恶若山而己不见,谤声若雷而己不闻,岂不甚乎。

译文

君主处在坐北面南的至尊之位,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其威势本来就足以超过常人,又加上有超出常人的能力,怀着自满自足的心态,谁敢去冒犯他呢?一个普通人如果有这样的威势,恐怕也没有人敢向其劝谏,更何况是君主呢?所以,即便是罪恶堆积得像山一样高,自己也看不见;毁谤之声像雷声一样大,自己也听不到。这样下去,问题岂不是会越来越严重吗?

夫小事者味甘,而大道者醇淡,而近物者易验 [179] ,而远数 [180] 者难效,非大明君子则不能兼通也。故皆惑于所甘而不能至乎所淡,眩 [181] 于所易而不能及于所难,是以治君世寡而乱君世多也。故人君之所务者,其在大道远数乎。大道远数者,谓仁足以覆焘 [182] 群生,惠足以抚养百姓,明足以照见四方,智足以统理万物,权足以应变无端,义足以阜生 [183] 财用,威足以禁遏 [184] 奸非,武足以平定祸乱,详于听受而审于官人,达于废兴之源,通于安危之分,如此,则君道毕 [185] 矣。

译文

做琐细小事往往滋味甘甜,行中正大道往往滋味纯淡;做眼前的事容易得到效验,而长远的谋略则一时难见成效;不是圣明的君子,则不能大小事情都能兼通。所以人们都为“滋味甘甜”的小事所迷惑,而不能去做“滋味纯淡”的大事;迷惑于自己容易做到的事,而不能投身于对自己有挑战的长远大事。因此,能使国家大治的明君历代少有,而导致国家混乱的昏君每代都多。所以,君主所必须致力的应该是“中正的大道和深远的谋划”啊!所谓“中正的大道和深远的谋划”,其意思是仁德足以覆盖生民,恩惠足以抚养百姓,光明足以照亮四方,智慧足以统理万物,权力足以应付无端的变故,道义足以丰富财用,威严足以禁绝邪道,武力足以平定外患内乱;能仔细听取他人的意见,慎重地选取和任用人才;明达国家兴废的根源,通晓安定危机的区分。能做到这些,为君之道就算完备了。

今使人君视如离娄,听如师旷 [186] ,御如王良 [187] ,射如夷羿 [188] ,书如史籀 [189] ,计如隶首 [190] ,走追驷马,力折门键 [191] ,有此六者,可谓善于有司之职,何益于治乎?无此六者,可谓乏于有司之职,何增于乱乎?必 以废仁义,妨道德矣。何则?小器不能兼容,治乱又不系于此,而中才之人所好也。昔潞丰舒、晋智伯瑶之亡,皆怙 [192] 其三材,恃其五贤,而以不仁之故也。故人君多伎艺,好小智,而不通于大道者,只足以拒谏者之说而钳忠直之口也,只足以追亡国之迹而背安家之轨也,不其然耶!不其然耶!

译文

假如现在让君主眼目之明能比上离娄,听力之好能比上师旷,驾车技术能比得上王良,射箭之艺能比得上羿,书法造诣比得上史籀,计算本领比得上隶首,奔跑之快追得上四马之车,力气之大能折断大门门杠,虽然有上述六人那样的本领,也只能够说是能够胜任专司一职官吏的职守了,对于治理好国家,又有多大的益处呢?即便没有这六个人那样的本领,只能说不称这些有关官吏的职守,但对国家又怎会加剧天下的混乱呢?事实上,(有了以上这些本领)反而会因此而废弃仁义之政,妨碍道德修养。为什么这样说呢?小的器皿是不能够兼收并蓄的(才智不高之人不可能同时具有这么多本领),而且这些技艺又不关乎国家治乱,只是有中等才能之人所爱好的。从前,潞州丰舒、晋国智伯瑶的灭亡,都是因为其自恃有三种才能、五种特长而不讲仁义的缘故。所以,人君有多种技艺、喜好小才智但却不通晓治国的大道的,只能导致他拒绝进谏者的主张,钳制忠诚直言者的言论;只会让 他追随亡国之君的足迹,而背离安定国家的轨道。难道不是这样吗?难道不是这样吗?

审大臣

题解

此章作者指出,大臣乃帝王的肱骨,要靠他们了解有关情况,靠他们处理各种事务。所以,一定要慎重审查大臣,一定要任用那些有道德学问、聪明睿智的人,以治理国家,利益九州之民。

帝者昧旦 [193] 而视朝 [194] ,南面而听天下,将与谁为之,岂非群公卿士欤?故大臣不可以不得其人也。大臣者,君股肱 [195] 耳目也,所以视听也,所以行事也。先王知其如是,故博求聪明睿哲君子措 [196] 诸上位,使执邦之政令焉。执政聪明睿哲,则其事举,其事举,则百僚莫不任其职,百僚莫不任其职,则庶事莫不致其治,庶事莫不致其治,则九牧 [197] 之人莫不得其所,故《书》曰:“元首 [198] 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

译文

做君主的,天刚拂晓即临朝,面南而坐听取天下的政务。他将和谁来一起处理天下大事呢?岂不就是众多公卿大臣吗?所以任用大臣不能不选择合适其职的贤德之人。大臣,是君主的肱股耳目,做君主的,要靠他们来了解各种情况,要靠他们来处理各种政务。以前圣 明的君王知道治理天下就得这样,所以广泛访寻聪明睿智的君子,并安置在较高的职位上,让他们执掌国家的政令。执政者聪明睿智,则国家的各项事务就能展开;各项事务能够展开,则百官就没有不各尽其职的;百官能够各尽其职,则各种事务就没有治理不好的;各种事务都治理好了,则九州之民无不各得其所。所以《尚书》上说:“国君圣明,大臣贤明,则万事安康。”

亡国

题解

此章作者指出了主要的亡国之因,比如拥有贤臣却不能任用,先王的法规不能得以推行,赐位给贤臣,却又不能听从他们的治理办法等等。他告诫君主唯有兴仁义,任用贤能、广听谏言、明大义、远小人,国家的安定才会有所保障。

凡亡国之君,其朝未尝无致治 [199] 之臣也,其府未尝无先王之书也,然而不免乎亡者,何也?其贤不用,其法不行也,书法而不行其事,爵贤而不用其道,则法无于异路说,而贤无异于木主 [200] 也。

译文

那些亡国的君主,其朝中不见得没有能使国家大治的臣子,其府中不见得没有先王留下的圣贤典籍,然而最终却逃不了亡国的命运,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其贤臣不能得到重用,其制定的法令不能得到推行。如果制定法规而又不依法行事,任命了贤臣而又不采用他的意见和谋略,那么法律便和路边闲话没有区别,而贤臣也和木制神位没有两样了。

昔桀奔南巢 [201] ,纣 [202] 踣 [203] 于京 [204] ,厉 [205] 流于彘 [206] ,幽 [207] 灭于戏,当是时也,三后 [208] 之典尚在,而良谋之臣犹存也。下及春秋之世,楚有伍举,左史倚相,右尹子革,而灵王丧师。卫有大叔仪,公子鱄,蘧伯玉,而献公出奔。晋有赵宣孟、范武子,而灵公被弒。鲁有子家羁,叔孙婼,而昭公野死。齐有晏平仲、南史氏,而庄公不免弒。虞虢有宫之奇、舟之侨,而二公绝祀。由是观之,苟不用贤,虽有无益也。然彼亦知有马必待乘之然后远行,有医必待使之而后愈疾,至于有贤,则不知必待用之而后兴治也。且六国之君,虽不用贤,及其致人也,犹修礼尽意,不敢侮慢也。

译文

从前,夏桀王逃亡到南巢;殷纣王毙命于镐京;周厉王流放于彘地;周幽王亡身于嬉戏。然而在那个时候,夏禹、商汤、文王的典籍还留存着,朝中有高明谋略的臣子也还在啊!到了春秋时代,楚国有伍举,还有左史倚相、右尹子革,而楚灵王大军覆没;卫国有太叔仪、公子鱄、蘧伯玉,而卫献公败逃出走;晋国有赵宣孟、范武子,而赵灵公被臣下所杀;鲁国有子家羁、叔孙婼,而鲁昭公死于荒郊;齐国有晏平仲、南史氏,而齐庄公未免于被刺;虞虢有宫之奇、舟之侨,而二公断绝祭祀。如此看来,如果不重用贤臣,即使有贤臣也是无济于事的。然而,这些国君也知道:有良马,一定要等到骑上之后才可以远行;有医生,一定要等到请来诊治之后,才可以医好疾病;但至于有贤 臣,却不知道要等到任用他们之后,然后才可以使国家清明安定。以上六国的君主,虽然不重用贤臣,但在招纳人才的时候,还能用美好的礼节来表示其诚意,不敢轻侮慢待。

至于王莽,既不能用,及其致之也,尚不能言。莽之为人,内实奸邪,外慕古义,亦聘求名儒,征命术士,政烦教虐,无以致之,于是胁之以峻刑,威之以重戮,贤者恐惧,莫敢不至。徒张设 [209] 虚名以夸海内,莽亦卒以灭亡。且莽之爵人也,其实囚之也。囚人者,非必著桎梏 [210] ,置之囹圄 [211] 之谓也。拘系之,愁忧之之谓也。使在朝之人欲进,则不得陈其谋,欲退,则不得安其身,是则以纶组 [212] 为绳索,以印佩 [213] 为钳釱 [214] 也,小人虽乐之,君子则(旧则作君子情。)以为辱矣。

译文

到了王莽时,他已经不能任用贤才了,即使征招来了,也不许他们对政事发表言论。王莽的为人,其内心实在是奸诈邪恶,而外表上却装出仰慕古时君主行事的样子,也聘请名儒,征召有术之士。但由于政治混乱,政教暴虐,难以吸引人才,于是他便用严刑进行威胁,用杀戮来威吓。贤明的人因为恐惧,不敢不来,这只是空有招引贤人的名声、以夸耀于四海之内而已。王莽也因此而很快灭亡了。况且,王莽赐人官爵,其实等于囚禁人。所谓“囚禁人”不是说一定要把人戴上刑枷、关进监狱,而是限制、束缚他,使他的内心无比的忧愁。如此,则使在朝为官之人,进不能够陈述谋略;退不能保全自己。这就等于以佩带官印用的丝绶为绳索,以官印、佩玉为铁钳而囚人。小人虽以有了 官位而高兴,君子则认为是受到了侮辱。

故明主之得贤也,得其心也,非谓得其躯也。苟得其躯而不论其心,斯与笼鸟槛兽未有异也,则贤者之于我也,亦犹怨雠,岂为我用哉?日虽(日虽作虽曰)班万钟 [215] 之禄,将何益欤?故苟得其心,万里犹近,苟失其心,同衾 [216] 为远,今不修所以得贤者之心,而务修所以执贤者之身,至于社稷颠覆,宗庙废绝,岂不哀哉。

译文

所以,圣明的君主求得贤臣,是要得到臣子的真心,而不是要得到他的躯体。如果得到其躯体而不管其心里怎么想,这便与用笼子、栅栏关住鸟兽没有什么不同。那么贤者对于我,就和仇人没有两样,岂能为我所用?纵然每天发给他万钟的俸禄,会有什么用呢?所以说,如果得到其心,相距万里也是近的;如果失去其心,同盖一床被子也是远的。现在,不讲求获得贤者之心的方法,而着力于怎样控制贤才之身,以致使国家政权颠覆,祖宗庙堂废弃,岂不太令人痛心了吗?

孙子 [217] 曰:“人主之患,不在于言不用贤,而在于诚不用贤。言用贤者,口也,却贤者,行也,口行反而欲贤者之进,不肖之退,不亦难乎。”善哉,言也。故人君苟修其道义,昭其德音 [218] ,慎其威仪,审其教令,刑无颇类(类作僻),惠泽播流 [219] ,百官乐职,万民得所,则贤者仰之如天地,爱之如其亲(其亲作亲戚),乐之如埙篪 [220] ,歆之如兰芳,故其归我也,犹决壅 [221] 导滞,注之大壑,何不至之有乎。

译文

荀子说:“君主的过错,不在于口头上说不任用贤才,而在于不能真心实意地任用贤才。口头上说任用贤才、行动上拒绝贤才,言行相反而想要贤才到来、不贤的人离去,不是很难吗?”这番话说的多么好啊!所以,假如君主能够修治他的道德仁义,显现他的美好声誉,谨慎他威严的仪态。审慎他的政教命令,刑罚没有偏邪不正,恩惠传播于四方,百官要尽职守,万民得其所愿,则贤才敬仰他如同敬天地,爱戴他如同爱亲人;快乐得如听埙篪之音,欣喜得如嗅兰芳之香。如此则贤才投奔于他,如同挖开障碍,排放积水,流入大沟,怎么会有不来的呢?

苟粗秽暴虐,香馨不登,谗邪在侧,杀戮不辜,宫馆 [222] 崇侈 [223] ,妻妾无度,淫乐日纵,征税繁多,财不匮竭,怨丧(怨丧作死莩)盈野,矜己自得,谏者被诛,外内震骚,远近怨悲,则贤者之视我容貌如蝄蜽 [224] 。台殿如狴牢 [225] ,采服如衰绖 [226] ,歌乐如号哭,酒醴 [227] 如潃涤 [228] ,肴馔 [229] 如粪土,众事举措,每无一善,彼之恶我也如是,其肯至哉。

译文

相反,假如君主粗俗暴虐,对有美好德行的人不予晋升,谗谄邪僻的人围在他的身边;杀戮无辜的人,宫馆崇尚奢侈,妻妾之多没有限度,淫荡取乐日益放纵;征收赋税名目繁多,国家资财匮乏短缺,怨气丧气充满郊野,却依然骄傲自满而自鸣得意;进谏者被诛杀,内外震动骚乱,远近怨恨悲愤。那么,贤德之人会视我的容貌如妖怪,视我的金殿如监狱;华彩之衣如同丧服,歌乐之声如同嚎哭;美酒甘醇如同污水,美食佳肴如同粪土;所作之事和一举一动,几乎一件都看不上。贤者厌我达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愿意投奔于我吗?

今不务明其义,而徒设其禄,可以获小人,难以得君子。君子者,行不苟合,立不易方,不以天下枉道,不以乐生害仁,安可以禄诱哉?虽强缚执之而不获已,亦杜口 [230] 佯愚 [231] ,苟免不暇,国之安危将何赖(赖下有焉字)?

译文

如今若不致力修明仁义而空设高官厚禄,可以得到小人,但难以得到君子。所谓君子,行事不随意合流,处世不改其正直;不为天下人的喜好而歪曲道义,不为保全自己的生命而损害仁爱,怎么可以用高官俸禄去诱惑他呢?即使用强制的手段控制于他,使他不得已而从之,他也会闭口不言,佯装愚钝,苟且让自己免遭伤害。国家的安危,又依赖什么呢?

赏罚

题解

作者在这一章中告诫君主一定要明白赏罚之道。他在提出了几个很重要的观点,比如,奖赏与惩罚不在于必须重,而在于必须执行;奖罚不能过重也不能过轻……他认为,奖罚不明不只是导致社会混乱,甚至会导致灭身亡国,君主应该慎重对待。

政之大纲 [232] 有二,赏罚之谓也。人君明乎赏罚之道,则治不难矣。赏罚者,不在于必重,而在于必行,必行则虽不重而民肃,必不行也,则虽重而民怠。故先王务赏罚之必行也。夫当赏者不赏,则为善者失其本望 [233] ,而疑其所行,当罚者不罚,则为恶者轻其国法,而怙 [234] 其所守。苟如是也,虽日用斧钺 [235] 于市,而民不去恶矣。日赐爵禄于朝,而民不兴善矣。是以圣人不敢以亲戚之恩而废刑罚,不敢以怨雠之忿而留庆赏。夫何故哉?将以有救也,故《司马法》曰:”赏罚不逾时 [236] 。”欲使民速见善恶之报也,逾时且犹不可,而况废之者乎?赏罚不可以疏 [237] ,亦不可以数 [238] ,数则所及者多,疏则所漏者多,赏罚不可以重,亦不可以轻,赏轻则不劝(不劝上有民字),罚轻则不惧(不惧上有民字),赏重则民侥幸 [239] ,罚重则民无聊 [240] 。故先王明恕 [241] 以听之,思中 [242] 以平 [243] 之,而不失其节也。夫赏罚之于万人,犹辔策 [244] 之于驷马也,辔策之不调,非徒迟速之分也,至于覆车而摧辕,赏罚之不明,非徒治乱之分也,至于灭国而丧身,可不慎乎!可不慎乎!

译文

为政的要领有两条,指的就是奖赏与惩罚。君主若能懂得赏罚之道,那么,治理好国家也就不难了。奖赏与惩罚,不在于必须很重,而在于必须能够执行。只要奖罚能够切实执行,虽然不重,但人民也会庄重严肃地对待;如果奖罚不能够得到切实执行,虽然很重,但人民也会对它产生懈怠。所以古代的先王致力于使奖罚能够切实执行。如果应该奖赏的不予奖赏,则做好事者就会失去其本来的愿望,而怀疑自己的所为;应当惩罚的不予惩罚,则做坏事者就会轻视国家法纪,而坚持其固有的行为。如果是这样,即便每日使用斧钺在街市上行刑,民众也不会丢弃邪恶;即便每日在朝中封官赐禄,民间也不会兴起良好风气。所以,圣人不敢因亲戚的恩情而免除处罚;不敢因个人的仇怨而不予奖赏,这是什么缘故呢?是用此来挽救世风呀!因此,司马法说:“在规定时间内施行赏罚,是希望民众尽快见到善恶的报应。”超过时限都不可以,更何况废弃不用呢!奖罚不可以过少,也不可以过密;过密则所涉及者太多,过少则所遗漏者太多。奖罚不可以过重,也不可以过轻;奖励过轻则起不到鼓励作用,处罚过轻则起不到威慑作用;奖励过重则人会心存侥幸,处罚过重则民会无所依赖。所以,古代帝王以明察宽厚之道来决断案件,用中正之道来平治天下,因此而不失其节。奖罚对于万民,如同缰绳、竹鞭之于驾车之马,缰绳、竹鞭使用不协调,不只关乎车速快慢,甚至会造成翻车或折断车辕;奖罚不明,不 只有社会稳定与社会混乱之分,甚至会导致国家灭亡、丧失性命。能不慎重吗?能不慎重吗?

复三年

题解

这里作者主要讨论了父母去世要服丧三年的规定,他认为这是推行仁爱、让家庭中出现慈母孝子,令人民品德归于敦厚的做法,不应将其废止。

天地之间,含气而生者,莫知 [245] 乎人;人情之至痛,莫过乎丧亲,夫创巨者其日久,痛甚者其愈迟,故圣王制三年之服 [246] ,所以《礼记》(所以二字在下立文下)称情而立文,为至痛极也。自天子至于庶人,莫不由之。帝王相传,未有知其所从来者,及孝文皇帝 [247] ,天姿谦让,务崇简易,其将弃万国,乃顾臣子,令勿行久丧,已葬则除之,将以省烦劳而宽群下也。观其诏文,唯欲施乎己而已,非为汉室创制丧礼而传之于来世也。后人遂奉而行焉,莫之分理,至乎显宗,圣德钦明,深照孝文一时之制,又惟先王之礼,不可以久违,是以世祖徂 [248] 崩,则斩衰三年,孝明 [249] 既没,朝之大臣徒以己之私意,忖度 [250] 嗣君之必贪速除也,检之以大宗 [251] 遗诏,不惟孝子之心,哀慕未歇,故令圣王之迹,陵迟 [252] 而莫遵,短丧之制,遂行而不除,斯诚可悼之甚者也。滕文公 [253] ,小国之君耳,加之生周之末世,礼教不行,犹能改前之失,咨问于孟轲 [254] ,而服丧三年,岂况大汉配天之主,而废三年之丧,岂不惜哉?且作法于仁,其弊犹薄,道隆于己,历世则废,况以不仁之作,宣之于海内,而望家有慈孝,民德归厚 [255] ,不亦难乎?《诗》曰:“尔之教矣,民胥放矣。”圣主若以游宴 [256] 之间,超然远思,览周公之旧章, 咨显宗之故事,感蓼莪 [257] 之笃行,恶素冠 [258] 之所刺,发复古之德音,改大宗之权令,事行之后,永为典式,传示万代,不刊 [259] 之道也。

译文

天地万物中,最有智慧的,莫过于人了。人情中最悲痛的,莫过于父母去世。创伤越大,延续的时间就越长;悲痛越剧烈,恢复的速度就越慢。所以,圣明的君主规定,父母去世要服丧三年,这是《礼记》中适应人情而确立的法令条文,表示这是最大的悲痛。从天子到百姓,没有不遵从此法的。帝王代代相传,但没有人知道这条法令是从哪里来的。到了孝文皇帝,天资谦恭宽让,办事崇尚从简。他临死之前,尚且顾念臣子,下令不要实行长久服丧的制度,埋葬之后,即可脱 去丧服,旨在按此办理,可以省去烦挠劳碌而使群臣宽舒。看他留下的诏令条文,只是要求自己去世之后这么做而已,并非要为汉朝创立治丧的礼节仪式,并传之于后世。后人便照此行使,未曾有人分析其中道理。到了显宗皇帝,其圣德恭谨、英明,深刻理解孝文皇帝一时的规定,又考虑过去君主所定的礼节仪式不能长久违背,所以世祖去世时,穿了三年丧服。孝明皇帝去世后,朝中大臣竟然以自己个人的想法,揣度太子必然会希望快点脱去丧服,便查看大宗遗诏,没有因为孝子还在哀伤思慕而有所虑,因此使得孝明皇帝的遗制被逐步取消,不予遵从。服丧时间缩短的规定从此实施且没有废除。这实在是最大的悲哀。滕文公不过是小国的君主,又加之生于周朝末年,礼教已难以实施,但他还能修正前朝的失误,问询于孟子后,自己服丧三年,更何况大汉朝与天同高的君主,却废除服丧三年之制,这难道不令人叹息吗?制定短丧之法出于仁爱,其弊端也还轻微,道德隆盛之风已然形成且只历经一代,服丧三年之制就被废止,何况将不仁爱的法令公布于社会,却希望家中有慈母孝子,人民品德回归于敦厚,不是很难吗?《诗经》说:“你的教化,民众会仿效的。”圣明的君主,若能在出游、饮宴的空闲时间,以超然的心态想得远点,看看周公当年所定的规章,再看看一下显宗的故事;感受一下“蓼莪”(《诗·小雅》中篇名,其诗大意是宣扬孝道)中的笃厚孝行,必会憎恶“素冠”(《诗·松风》中篇名,其诗斥责不能守三年之丧的现象)中所斥责的现象,从而发出恢复古制的仁德教令,修改太宗(此指孝文皇帝)的权宜之令,而且实施之后,要求永久地作为治丧的典范仪式,使之传承昭示于万代,将此作为不能删改的治丧办法。

制役

题解

此篇作者主要针对怎样治理国家各阶层的人(士农工商)而写的。他认为应该恢复到以前的礼法中,高贵者与低贱者,君子与小人应各守自己的职权,不能让他们违反规定超越上层。这样,才没有违背设置爵禄的初衷,人们才能安守本分,社会才能稳定。

昔之圣王制为礼法,贵有常尊,贱有等差,君子小人 [260] ,各司分职,故下无潜(潜当作僭) [261] 上之愆 [262] ,而人役财力,能相供足也。往昔海内富民,及工商之家,资财巨万,役使奴婢,多者以百数,少者以十数,斯岂先王制礼之意哉?夫国有四民 [263] ,不相干黩 [264] ,士者劳心,工农商者劳力;劳心之谓君子,劳力之谓小人;君子者治人,小人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百王之达义 [265] 也。今夫无德而居富之民,宜治于人且食人者也。役使奴婢,不劳筋力,目喻颐指,从容垂拱,虽怀忠信之士,读圣哲之书,端委执笏 [266] ,列在朝位者,何以加之?且今之君子,尚多贫匮,家无奴婢,既其有者,不足供事,妻子勤劳,躬自爨烹 [267] ,其故何也?皆由罔利 [268] 之人与之竞逐,又有纡青拖紫 [269] 并兼之门使之然也。

译文

从前的圣主明君,制定礼法规定:富贵的阶层中,身份有一般、尊贵之分;地位低下的阶层中,身份也有相应的等级差别;君子与平民百姓,各自按自己的身份和职位行使职权。所以在下位的不会出现超越本分、犯下冒用上位者职权和名义行事的过错,供役使的劳力和财力,都能相互供给充足。从前,国内富裕的平民以及工商家庭,钱财多达数万,雇用的奴婢,多者有几百人,少者有几十人,这难道是早先君主制定礼法的旨意吗?国家有四类人(指士、农、工、商),本应互不干扰、轻慢,有知识的人劳心,务工、务农、经商的人劳力;劳心者称为“君子”,劳力者称为“小人”。君子管理人,小人被管理;被管理者养活人,管理者被养活。这是历代君王都明白的道理。可当今呢,没有高尚道德但占有大量财富的,本应该是被管理者,是应该养活人的人,却役使奴婢、自己不劳动、颐指气使、不慌不忙、垂衣拱手。即使那些胸怀忠信、熟读圣贤之书、受君主委任而手执笏板站在朝堂之上的人,又有谁超过他们呢?当今的君子,还有许多贫穷匮乏之人,家里没有奴婢,即使有,也因数量少而忙不过来;妻子勤于家务劳动,亲自烧火做饭,这是什么缘故呢?都因为那些捞取横财的人,与他们竞争高下,再加上那些结交大小官员以及集官吏、豪富于一身的家族,以致君子陷于如此境地啊。

夫物有所盈,则有所缩,圣人知其如此,故裒多益寡,称物平施 [270] ,动为之防,不使过度,是以治可致也。为国而令廉让,君子不足如此,而使贪人有余如彼,非所以辨尊卑,等贵贱,贱财利,尚道 德也。今太守令长得称君者,以庆赏刑威咸自己出也,民畜奴婢,或至数百,庆赏 [271] 刑威 [272] ,亦自己出,则与郡县长史又何以异?夫奴婢虽贱,俱含五常,本帝王良民,而使编户 [273] 小人为己役,哀穷失所,犹无告诉,岂不枉哉?今自斗食 [274] 佐吏 [275] 以上,至诸侯王,皆治民人者也,宜畜奴婢;农工商及给趋走使令者,皆劳力躬作,治于人者也,宜不得畜。昔孝哀皇帝 [276] 即位,师丹辅政,建议令畜田宅奴婢者有限,时丁傅用事,董贤贵宠,皆不乐之,事遂废覆。夫师丹 [277] 之徒,皆前朝知名大臣,患疾并兼之家,建纳忠信,为国设禁,然为邪臣所抑,卒不施行,岂况布衣之士,而欲唱议立制,不亦远乎!

译文

社会上的财富,一些人占有的过多,就会有一些人财用不足。圣人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削减多余以增益不足,权衡财物的多寡,来公平地施予。经常提防,不使有人超过限度。因此,能够实现社会稳定。治理国家却使廉洁礼让的君子这样物用不足,而使贪婪之人那样物用有余,所以就不能够分辨尊卑、划分贵贱等级,更不能够让人们看轻财利、崇尚道德。现今的太守县令得以成为一方之主宰,是因 为掌握着庆典、奖赏、处罚、威吓之权。富人蓄养奴婢,有的达到数百之多,其庆贺、奖赏、处罚、威吓之权也由自己掌握。这与郡县的长官又有什么不同呢?奴婢虽然地位低贱,但都有“五常”之情,本来都是君王的良民,却进入普通人家,成为他们的役使,以至哀伤穷困,流离失所,还无权告状申诉,岂不是很冤枉吗?当今,下自薪俸很低的衙吏,上至各诸侯王,都算是管理民众的人,是可以蓄养奴婢的,务农、做工、经商及供他们役使的人,都是应该亲自劳作、被管理的人,应当不许其蓄养奴婢。昔日孝哀皇帝即位,师丹辅佐国政,曾建议对蓄养种田、看院之奴婢的人数定一个限额,但当时丁傅专权,董贤受宠,都不乐意这么办,这个建议遂被废弃。师丹等人,皆是前朝的知名大臣,担忧、憎恨既有官位又做富豪的人家,建议召纳忠信之士,为国家创设禁令,然而因邪恶之臣的压制,终于未能实行。更何况尚未做官的一般人士,想倡议建立有关制度,那不是遥遥无期的事情吗?

典论

题解

《典论》,三国魏文帝曹丕著。《隋书·经籍志》:“《典论》五卷,曹丕著。”《旧唐书·艺文志》有同样记载。《三国志·魏志·文帝纪》裴松之注:“帝以素书所著《典论》及诗赋饷孙权,又以纸写一通与张昭。”此书《宋史·艺文志》未著,说明此书久佚。惟《典论》中的《自叙》篇在裴松之注《文帝纪》中。其中《论文》一篇为《文选》所收,故全。此足证魏徵等人编撰《群书治要》时所辑录亦早失佚。《群书治要》保存《典论》的部分资料,成为研究三国时期社会政治形势及政治思想发展演变的重要文献之一。

《群书治要》节录《典论》的内容,重在说明奸佞之人、妇人之言的危害。自古以来,听信奸佞之臣和恶毒妇人的君主,没有不灭身亡国的。并指出了宠爱女色之害。

作者简介

曹丕字子桓,曹操之子。生于汉灵帝中平四年,卒于魏黄初七年,年四十岁,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为五官中郎将、副丞相,与孔融、王粲辈为文学交,尤与朝歌令吴献相善。二十二年(公元216年),丕立为魏太子;操死,嗣位为丞相、魏王;建安末(公元219年),废献帝为山阳公,篡汉自立,都洛阳,改元黄初。丕即位后,蜀与 吴亦相继称帝,凡二伐吴,皆无功;在位六年卒,谥文帝。丕好文学,礼重文人,以著述为事,著典论、诗、赋之属几百余篇。由于文学方面的成就而与其父曹操、其弟曹植并称为“三曹”。

奸谗

题解

作者在此篇中着重论述了任用奸佞之人的危害,历史不断地向人们展示“亲贤远佞”的道理,君主听信奸佞者之言没有不遭到灭身亡国祸患的,诚如作者在文章中列举的何进以及袁绍的例子那样,亲信奸佞最终都不会有好结果。

何进 [278] 灭于吴匡 [279] 、张璋 [280] ;袁绍 [281] 亡于审配 [282] 、郭图 [283] ;刘表 [284] 昏于蔡瑁 [285] 、张允 [286] 。孔子曰:“佞人殆 [287] 。”信矣。古事已列于载籍,聊复论此数子,以为后之监诫 [288] ,作奸谗。

译文

何进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任用吴匡和张璋;袁绍之所以兵败,是因为听信审配和郭图;刘表之所以昏庸,是因为相信蔡瑁和张允。孔子曾说:“任用奸佞之人真是危险啊。”这句话确实是可信的。这几件过去的事已经被写进史书了,这里姑且再谈谈这几个人,以作为后人的借鉴,警戒那些奸谗的小人。

中平之初 [289] ,大将军何进,弟车骑苗 [290] ,并开府 [291] 。近士吴匡 [292] 、张璋。各以异端 [293] 有宠于进。而苗恶其为人。匡璋毁苗而称进,进闻而嘉之,以为一于己。后灵帝 [294] 崩,进为宦者韩悝 [295] 等所害,匡、璋忌苗,遂劫进之众,杀苗于北阙 [296] ,而何氏灭矣。昔郑昭公 [297] 杀于渠弥 [298] ,鲁隐公 [299] 死于羽父 [300] ,苗也,能无及此乎。夫忠臣之事主也,尊其父以重其子,奉其兄以敬其弟,故曰:“爱其人者,及其屋鸟。”况乎骨肉之间哉?而进独何嘉焉?

译文

中平初年,大将军何进与其弟车骑将军何苗,兄弟俩人都建立了府署并自选僚属。近士吴匡、张璋各以异端邪说得宠于何进,而何苗却憎恶他们俩的为人。于是吴匡和张璋就诋毁何苗而称赞何进,何进听后就对他们两个人进行嘉奖,认为他们俩是一心一意忠于自己的。后来汉灵帝去世,何进被宦官韩悝等人所害。吴匡和张璋两人忌恨何苗,便威逼利诱何进的部下,将何苗杀死于北城门,从而使何氏灭亡。昔日,郑昭公因为劝谏父亲不要任用渠弥,结果他即位以后,自己被渠弥杀死;鲁隐公因为没满足羽父做宰相的请求而被羽父设计杀死;何苗听信于吴匡和张璋这样的奸佞小人,怎能不落得如此下场呢?忠义之臣侍奉君上,往往都会尊敬其父亲,也敬重其儿子;扶持其兄长也尊敬其兄弟。因此古人说:因爱其人,也就爱其屋上之乌鸦,何况兄弟乃骨肉之亲,而何进为什么要独自嘉奖吴张二人呢?

袁绍之子,谭 [301] 长而慧,尚 [302] 少而美,绍妻爱尚,数称其才,绍亦雅奇 [303] 其貌,欲以为后。未显 [304] 而绍死,别驾 [305] 审配 [306] 、护军 [307] 逢纪 [308] ,宿以骄侈,不为谭所善,于是外顺绍妻,内虑私害,矫 [309] 绍之遗命,奉尚为嗣 [310] 。颍川郭图 [311] 、辛评 [312] ,与配、纪有隙 [313] ,惧有后患,相与依谭,盛 [314] 陈 [315] 嫡长之义,激以绌 [316] 降之辱,劝其为乱。而谭亦素有意焉,与尚亲振干戈 [317] ,欲相屠裂,王师 [318] 承天人之符应 [319] ,以席卷乎河朔 [320] ,遂走尚枭 [321] 谭,擒配馘 [322] 图,二子既灭,臣无余。

译文

袁绍的儿子当中,袁谭是长子,而且天资聪慧;袁尚年龄小,但相貌俊美。袁绍的妻子宠爱袁尚,多次称赞袁尚有才能。袁绍也很惊奇袁尚的相貌,想要让他继承自己的事业,但还没有来得及正式公开,袁绍就去世了。袁绍身边的谋士别驾审配、护军逢纪素来骄横奢侈,不被袁谭所喜欢。于是,这两个人表面上是顺从袁绍之妻,实际上是内心担忧个人的危机,于是便假造袁绍遗诏,奉立袁尚为继承 人。当时在颖川的郭图和辛评,与审配、逢纪有隔阂,害怕袁尚为继承人后,审配、逢纪二人得势后自己会有祸患,便双双投靠袁谭,大讲嫡生长子才是合符公正的继承人,并以“被排挤降格的耻辱”刺激袁谭,劝他兴兵作乱,加上袁谭本来就有承继父业的想法,便亲自与袁尚刀兵相见,要互相屠杀,分地裂土。此时,朝廷的军队(指曹操的军队)秉承天意人心的符应,席卷河北大地,遂赶走袁尚,诛杀袁谭,生擒审配,割去郭图左耳。袁尚败走,袁谭被灭,其他臣子或死或逃,无一剩余。

绍遇 [323] 因运,得收 [324] 英雄之谋,假 [325] 士民之力,东苞 [326] 巨海之实,西举 [327] 全晋之地,南阻 [328] 白渠黄河,北有劲弓胡马,地方二千里。众数十万,可谓威矣。当此之时,无敌于天下,视霸王易于覆手 [329] ,而不能抑遏 [330] 愚妻,显别嫡庶,婉 [331] 恋私爱,宠子以貌,其后败绩丧师,身以疾死,邪臣饰奸,二子相屠,坟土未干,而宗庙为墟,其误至矣。

译文

袁绍兴起的机遇在于时运。因为得到英雄的谋划,凭借士民的力量,他向东占据到大海之边,向西攻占了山西全境,南面以白渠、黄河为阻敌之屏障,北面可借用善射善骑的胡兵。他占地两千里,拥兵数十万,真可谓威风八面。当时,袁绍无敌于天下,认为自己要称霸天下,易如反掌。但他却不能遏制其愚蠢的妻子,不能明确嫡生与庶出的区别;留恋于个人的喜好,因容貌俊美而宠爱幼子;从而导致其后来的事业失败,军队覆亡,自己也得病而死。邪恶的臣子掩饰其奸诈,使两个儿子互相残杀,以至袁绍坟上黄土未干,宗宙便成废墟。其失误实在是太大了啊!

刘表 [332] 长子曰琦 [333] ,表始爱之,称其类己,久之为少子琮 [334] ,纳后妻蔡氏之侄,至蔡氏有宠,其弟蔡瑁,表甥张允,并幸 [335] 于表,惮琦之长,欲图毁之。而琮日睦 [336] 于蔡氏,允、瑁为之先后,琮之有善,虽小各闻,有过,虽大必蔽。蔡氏称美于内,瑁、允叹德于外,表日然 [337] 之,而琦益疏矣,出为江夏太守,监兵于外。瑁、允阴 [338] 司 [339] 其过阙,随而毁之,美无显而不掩,阙 [340] 无 [341] 微而不露,于是表忿怒之色日发,诮让 [342] 之书日至,而琮坚为嗣矣。故曰:“容刀 [343] 生于身疏。积爱出于近习。”岂谓是耶?昔泄柳申详,无人乎穆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 [344] ,君臣则然,父子亦犹是乎?后表疾病,琦归省 [345] 疾,琦素慈孝,瑁、允恐其见表,父子相感,更有托后之意,谓曰:“将军命君抚临 [346] 江夏,为国东藩 [347] ,其任至重,今释 [348] 众而来,必见谴怒,伤亲之欢心,以增其疾,非孝敬也。”遂遏于户外,使不得见,琦流涕而去,士民闻而伤焉,虽易牙 [349] 杜 [350] 宫,竖牛 [351] 虚器,何以加此。琦岂忘晨凫、北犬之献 [352] 乎,隔户牖 [353] 而不达,何言千里之中山 [354] 。嗟乎!父子之间,可至是也。

译文

刘表的长子叫刘琦。刘表起初很喜爱他,说他和自己很像。一段时间以后,因幼子刘琮的缘故,接纳了后妻蔡氏的侄子。到了蔡氏深得刘表宠爱之时,其弟蔡瑁和刘表的外甥张允,同样也受到刘表的宠爱。他们畏惧刘琦是长子,想设法毁掉刘琦。而刘琮同蔡氏关系日益密切,张允、蔡瑁鞍前马后紧随刘琮。刘琮做了好事,即便是再微小的事情,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刘琮有了过错,即便是再大的错误,也必定为其遮掩。蔡氏在宫内说刘琮的好话,蔡瑁、张允在外面赞叹刘琮的美德,刘表便日益觉得刘琮不错,进而肯定刘琮,对刘琦越来越疏远,随后将刘琦派往江夏任太守,监理兵马于外。蔡瑁、张允则暗地里搜寻刘琦的过失,进而诽谤诋毁。刘琦有再大的优点,他们都予以掩盖;刘琦有再小的过失,他们都四处传扬。于是,刘表谈到刘琦,其忿怒的表情就日益显现,不断的给刘琦发去责问之书。这样一来,刘琮继承父位就渐成定局。所以人们常说:“挑拔的介入是由于两相疏远;宠爱的积加是出自两相亲近。”其所说的,不正是这种情况吗?昔 日泄柳、申详两人都是贤人,因为有推荐贤士的臣子在秦穆公身边为他们维持调护,所以能够安其身,如果泄柳、申详两人没有人在穆公的身边维持调护,穆公的敬贤之礼就会衰弱,这两位贤人就会离去,也就难安其身了。君臣之间是这样,父子之间也同样是这样啊!后来刘表生病,刘琦回来探望。因为刘琦向来就仁慈孝顺,蔡瑁、张允怕他见到刘表后,因为父子之情所感,刘表会产生托付后事之意,便对刘琦说:“将军命令你驻守江夏,那里是国家东部屏障,其责任非常重大。你今日扔下众人而来,必然会受到父亲的谴责与怒斥,有伤父亲的喜悦之心,因而加重父亲的病情,这不是孝敬啊!”于是便将刘琦挡在门外,使其不能与父相见,刘琦只好哭着离去。士民百姓听到这件事都为之伤心,认为易牙堵塞齐桓公宫门、竖牛不给齐桓公吃饭,恐怕也超不过这种做法呀!刘琦岂能忘记当初太子击向父亲魏文侯进献晨凫北犬,文侯让太子击重返朝廷的典故呢?只是隔着一层窗户而不能相见,又何言身在千里之外的中山国呢?可叹呀!父子之间竟然会弄到如此地步呀!

表卒,琮竟嗣立,以侯与琦。琦怒投印,伪 [355] 辞奔丧,内有讨瑁、允之意。会王师已临其郊,琮举州请罪,琦遂奔于江南。昔伊戾 [356] 费忌 [357] ,以无宠而作谗;江充 [358] 、焚丰 [359] (焚丰当考)以负罪而造蛊;高斯 [360] 之诈也贪权,躬 [361] 宠 [362] 之罔 [363] 也欲贵。皆近取乎骨肉之间,以成其凶逆。悲夫!匡、璋、配、图、瑁、允之徒,固未足多怪。以后监 [364] 前,无不烹俎 [365] 夷 [366] 灭,为百世戮诋 [367] ,然犹昧于一往者,奸利之心笃 [368] 也。其谁离父子,隔昆 [369] 弟,成奸于朝,制事于须臾 [370] ,皆缘 [371] 厓 [372] 隙以措意 [373] ,托气应以发事,挟 [374] 宜恤 [375] 之成画 [376] ,投必忿 [377] 之常心,势如憝 [378] 怒,应若发机 [379] ,虽在圣智,不能自免,况乎中材之人。若夫爰盎 [380] 之谏淮南 [381] ,田叔 [382] 之救梁孝 [383] ,杜邺 [384] 之绐二王,安国 [385] 之和两主,仓唐 [386] 之称诗,史丹 [387] 之引过,周昌 [388] 犯色以廷争,叔孙 [389] 切谏以陈诫,三老 [390] 抗疏以理冤,千 秋托灵以寤 [391] 主,彼数公者,或显德于前朝,或扬声于上世,或累 [392] 迁而登相,或受金于帝室,其言既酬 [393] ,福亦随之,斯可谓善处骨肉之间矣。

译文

刘表死后,刘琮竟继承了父位,封刘琦为侯。刘琦大怒,扔掉大印,假说要来奔丧,内心实有讨伐蔡瑁、张允之意。恰在此时,朝廷的大军(指曹操的军队)已经到了荆州郊外,刘琮手举全州图册出城请罪,刘琦只好逃向江南。昔日伊戾、费无忌,因不得宠而制造谗言;江充、焚丰,因负罪而造谣蛊惑;赵高、李斯的奸诈是因为贪图权力;息夫躬、孙宠的欺骗是想谋求富贵。他们都是在骨肉至亲之间趁便行事,以实现其凶残背叛的图谋。可悲啊!吴匡、张璋、审配、郭图、蔡瑁、张允之流固然并不少见,但后人因为有了前事之鉴,因此这样的人没有不被诛杀、消灭,从而被后世百代羞辱笑骂的。然而,至今还有人愚昧地走这条道,都是因为奸恶、逐利之心太重了啊。不管是谁,离间父子,在兄弟间制造隔阂;或成其奸诈于朝廷,或制造事端于一时,都是利用他们的矛盾,留意其心思,凭借其气愤,相机起事,怀着可以激发其愤怒的周密策划,投合其必然产生忿怒的通常心理,使其情势如同憎恶发怒、其回应之快捷如同扣动弓箭上的板机。这样,就算是很有智 慧的人,也难免受其蛊惑,何况一般的常人呢!至于爰盎谏阻淮南王、田叔拯救梁孝、杜邺好意欺骗二王、安国说合两主、仓唐智评诗作、史丹引过于己,周昌在朝堂上犯颜争论、叔孙恳切进谏以陈述其警诫、三老抗奏以审理冤案、千秋托幽灵而使君主醒悟。这些人,有的显示品德于前朝,有的声誉远扬于上世,有的几次升迁而登相位,有的受到皇帝的重金奖励,其谏言得以实现,幸福也就随之而来。这可说是善于处理骨肉至亲之间的矛盾、隔阂呀!

内诫

题解

此篇主要说明君主听取恶毒妇人之言以及宠爱女色的危害,作者由夏商周三代的灭亡进而谈到当时的袁绍之败无不有力地说明了这一点。

三代之亡,由乎妇人。故《诗》刺艳女,《书》诫哲 [394] 妇,斯已著在篇籍矣。近世之若此者众,或在布衣细人 [395] ,其失不足以败政乱俗,至于二袁,过窃声名,一世豪士,而术 [396] 以之失,绍以之灭,斯有国者所宜慎也,是以录之。庶以为诫于后,作内诫,古之有国有家者,无不患贵臣擅 [397] 朝,宠妻专室,故女无美恶,入宫见 [398] 妒,士无贤愚,入朝见嫉。夫宠幸之欲专爱擅权,其来尚 [399] 矣。然莫不恭慎于明世,而恣睢 [400] 于暗时者,度 [401] 主以行志也。故龙阳 [402] 临钓而泣,以塞美人之路;郑袖 [403] 伪 [404] 隆 [405] 其爱,以残魏女之貌。司隶 [406] 冯方 [407] 女,国色也,世乱避地扬州,袁术登城见而悦之,遂纳焉,甚爱幸之。诸妇害其宠,绐 [408] 言将军贵人有志节,当时涕泣示忧愁,必长见敬重,冯氏女以为然,后见术辄 [409] 垂涕,术果以为有心志,益哀之,诸妇因是共绞,悬之庙梁,言自杀,术诚 [410] 以为不得志而死,厚加殡殓。袁绍妻刘氏甚妒忌,绍死僵尸未殡,宠妾五人,妻尽杀之,以为死者有知,当复见绍,乃髡 [411] 头墨面,以毁其形,追妒亡魂,戮及死人,恶妇之为,一至是哉。其少子尚又为尽杀死者之家媚 [412] ,说 [413] 恶母,蔑死先父,行暴逆,忘大义,灭其宜矣。绍听顺妻意,欲以尚为嗣,又不时决定,身死而二子争国,举 宗涂地,社稷为墟,上定冀州屯 [414] 邺,舍 [415] 绍之第,余 [416] 亲涉其庭,登其堂,游其阁,寝其房,栋宇未堕 [417] ,陛 [418] 除 [419] 自若 [420] ,忽然而他姓处 [421] 之,绍虽蔽 [422] 乎,亦由恶妇。

译文

夏、商、周三个朝代之所以灭亡,都是由于君主宠爱女色所导致的。所以《诗经》中有讽刺艳丽女子的诗篇,经典中有贤德女子的告诫。这些都已经记录在有关典籍里了。近世像这样的事很多,有些只是发生在平民、百姓之中,其失误还不至于败坏政治、祸乱习俗。至于袁绍、袁术兄弟二人,他们过于热衷窃取声誉、名位。作为一代豪杰之士,袁术因之而失败,袁绍因之而灭亡。这一点是拥有封国者应当审慎的,因此记述于上,希望以此为后来者借鉴,也以此作为内室之诫。自古以来的拥国有家者,无不忧虑皇亲重臣专权于朝廷、宠爱之妻专断于家室。女人不管是美是丑,一进入帝宫就会被妒忌;士人不管是贤 是愚,一跻身朝廷就会被嫉妒。人一旦得到宠爱信任,就想得到专爱,就想独揽大权,这种事情由来己久了。然而,这些人之所以在政治清明之世无不恭敬谨慎,而在昏暗时代则恣意妄为,这都是猜度君主的心思才随其意志行事的。所以龙阳在钓鱼时哭泣,以阻塞美女攀附之路;郑袖假装非常关爱,借机毁掉魏女之容貌。司隶冯方之女乃天姿国色,社会动乱时躲避到扬州。袁术登上城楼后看见了她,非常喜欢,便娶了她,而且很是喜爱、宠幸。其他女人想阻止其得宠,谎称将军最看重有志向有节操的人,便对她说,你应当经常哭泣以示忧愁,必然得到长久的敬重。冯氏之女信以为然,此后见到袁术,每每垂泪。袁术果然以为她是有志向和节操的人,进而更加怜悯她。其他几个女人认为时机成熟,便合起伙来勒死了她,并悬其尸于房梁之上,说她自杀。袁术真以为她是因不得志而悬梁自尽,遂厚礼埋葬。袁绍之妻刘氏,是个妒忌心很强的女人。袁绍死后,尸体尚未埋葬,其五个宠妾,尽被刘氏所杀。她认为人死之后,灵魂有知,可能还会在九泉之下见到袁绍,于是剃去死者头发,涂脏死者面容,用这种办法来毁坏其形象。她的嫉妒连死人的灵魂也不放过,因此施刑于死人。恶妇之妒忌,竟然达到了如此程度,真是令人发指啊!而袁绍的少子袁尚又诛杀了所有被杀死者的家人来谄媚逢迎,来取悦其母亲,污蔑其刚刚去世的父亲,施行暴逆,忘却大义,灭掉他不是很应该吗?袁绍当初听从妻子的意见,打算让袁尚继承自己之位,又不及时决定,结果自己死后,两个儿子争做国君,致使整个宗族肝脑涂地,社稷变为废墟。当今圣上平定冀州后,屯兵于邺城,住在袁绍原来的府第里。我亲自漫步其庭院,登上其殿堂,游览其楼阁,寝卧其房舍,但见梁栋屋檐没有塌落,王宫的台阶依然如旧,却忽然之间为他姓之人所据有。虽说这是因为袁绍暗昧不明,但不也是由于恶毒的妻子所致吗?

注释

[1] 道:指法则、规律。此处指治国的大道。​​​​​​​​​

[2] 五典:指《诗》《书》《易》《礼》《春秋》五经。​​​​​​​​​

[3] 鉴:观察,审察。​​​​​​​​​

[4] 申:陈述,说明。​​​​​​​​​

[5] 申鉴:引为借鉴。​​​​​​​​​

[6] 纲:约束,控制。​​​​​​​​​

[7] 纪:处理、治理。​​​​​​​​​

[8] 承天惟允:承天,顺应自然规律;允,信也、诚也。​​​​​​​​​

[9] 致治:使国家在政治上安定清平。​​​​​​​​​

[10] 欲肆:欲,欲望。肆,肆行放纵。​​​​​​​​​

[11] 四表:指四方极远之地,亦泛指天下。​​​​​​​​​

[12] 文教:文章教化。引申为伦理道德的教育。​​​​​​​​​

[13] 章:显示,表明。​​​​​​​​​

[14] 卨布五教、咎繇作士:卨,同契,传说中的商代始祖;布,分散、传播到各处;五教,即五伦关系的教育(五伦指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咎繇,即皋陶,舜之贤臣。​​​​​​​​​

[15] 帝耕籍田,后桑蚕宫:籍田,亦称“藉田”,古代吉礼的一种,即孟春正月,春耕之前,天子率诸侯亲自耕田的典礼;后,皇后;桑蚕,采摘桑叶喂蚕;蚕宫,古代王室养蚕的宫馆,此处指蚕房。​​​​​​​​​

[16] 审则仪道:审,审察,弄明白。仪,取法、效法、遵从。​​​​​​​​​

[17] 肃恭:端严恭敬。《书·微子之命》:“恪慎克孝,肃恭神人。”​​​​​​​​​

[18] 精华:此处指最高境界。​​​​​​​​​

[19] 桎梏鞭扑:桎梏,音至故,脚镣手铐,是中国古代的一种刑具,在手上戴的为梏,在脚上戴的为桎,类似于近世的手铐脚镣;鞭扑,用于对犯罪者实行惩罚,鞭打人的身体只伤皮肉,一般情况下不伤筋骨,所以古时称之为薄刑。​​​​​​​​​

[20] 不虞:指意料不到的事。​​​​​​​​​

[21] 寇虐:指残贼凶暴之人。​​​​​​​​​

[22] 柄:根本,此处指手段。​​​​​​​​​

[23] 矜:怜悯、同情。​​​​​​​​​

[24] 蠲:通“捐”,除去,免除。​​​​​​​​​

[25] 恤:忧虑。​​​​​​​​​

[26] 黜:废除,取消。​​​​​​​​​

[27] 讦:揭发别人的隐私或攻击别人的短处。​​​​​​​​​

[28] 百僚:亦作“百寮”。谓百官。​​​​​​​​​

[29] 和而不同:和衷相济,而又各有所见,不苟同于人。​​​​​​​​​

[30] 惟职是司:职,职责;司,履行职责。​​​​​​​​​

[31] 咨度:此处指随便议论猜测国事。​​​​​​​​​

[32] 侈:夸大,吹牛。​​​​​​​​​

[33] 伉:骄纵,傲慢。​​​​​​​​​

[34] 劬:音渠,劳苦。​​​​​​​​​

[35] 固:鄙陋(见识浅短)。​​​​​​​​​

[36] 督:督作稽,考察。​​​​​​​​​

[37] 绥:安抚。​​​​​​​​​

[38] 裒:音剖(二声),聚集,此处指尽力劝化。​​​​​​​​​

[39] 攸:文言语助词,无义。​​​​​​​​​

[40] 族:类。​​​​​​​​​

[41] 兹:益,愈加。​​​​​​​​​

[42] 恕:原谅,宽容。​​​​​​​​​

[43] 履:会意。小篆字,从尸,即人,从,表示与行走有关。履在战国以前一般只作动词用。​​​​​​​​​

[44] 正:合于法则的、合于道理的。​​​​​​​​​

[45] 术:大道。道路也。​​​​​​​​​

[46] 或曰:有人说。​​​​​​​​​

[47] 申:通“伸”,伸展,伸张。​​​​​​​​​

[48] 顺:和顺。​​​​​​​​​

[49] 辞:言语。​​​​​​​​​

[50] 逆:适得其反。​​​​​​​​​

[51] 膳:饭食。​​​​​​​​​

[52] 三皇:指伏羲、神农、黄帝。​​​​​​​​​

[53] 弊:坏,低劣。​​​​​​​​​

[54] 餝:古同“饰”。饰物,装饰品。​​​​​​​​​

[55] 淫祀:指祭祀不合时或祭祀不在国家祀典当中的神明。​​​​​​​​​

[56] 妖伪:犹妖讹。怪诞乖谬。​​​​​​​​​

[57] 淫智:不正当的才智。​​​​​​​​​

[58] 功实:实际的功效。​​​​​​​​​

[59] 末技:此指工商业。​​​​​​​​​

[60] 本务:农事。​​​​​​​​​

[61] 尚主:娶公主为妻。因尊帝王之女,不敢言娶,故云。尚,承奉、奉事或仰攀之意。​​​​​​​​​

[62] 厘降二女:指尧帝把女儿嫁给大舜的事。​​​​​​​​​

[63] 归妹元吉:归妹:意指嫁妹。古时女子出嫁称归,归于夫家的意思。妹是古时少女的通称。元吉:大吉。《周易·泰》卦之六五爻辞曰:“帝乙归妹,以祉,元吉。”“帝乙归妹”是说商王帝乙嫁女这件事。此卦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64] 帝乙:商朝第三十代国王,姓子名羡,商王文丁(太丁)之子。文丁死后继位,在位二十六年,死后由其子辛(即纣王)继位。帝乙在位期间,商朝国势已趋于没落。​​​​​​​​​

[65] 王姬:指周朝天子的女儿,周天子为姬姓故称王姬,后世亦以称帝王或诸侯之女。​​​​​​​​​

[66] 乘:登,升。 ​​​​​​​​​

[67] 庙:宗庙,供奉祭祀祖先的处所。《说文》:“庙,尊先祖貌也。”​​​​​​​​​

[68] 臧否:褒贬。评论人物好坏。​​​​​​​​​

[69] 岁尽:一年的末尾。​​​​​​​​​

[70] 弁:音变,古时的一种官帽,通常配礼服用(吉礼之服用冕)。赤黑色布做叫爵弁,是文冠;白鹿皮做的叫皮弁,是武冠。后泛指帽子。​​​​​​​​​

[71] 媵:音应,古代嫁女时随嫁或陪嫁的人。​​​​​​​​​

[72] 卫姬:齐桓公的夫人。​​​​​​​​​

[73] 弘:度量很大。​​​​​​​​​

[74] 膏肓纯白,二竖不生:膏肓:中医学中人体部位的名称,膏指心下部分,肓指心脏和横隔膜之间。膏与肓是药力达不到的地方。后来用:“病入膏肓”指病情非常严重,已没有办法医治。二竖:语出《左传·成公十年》:“公梦疾为二竖子,曰:“彼良医也,惧伤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医至,曰:“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至焉,不可为也。”后用以称病魔。​​​​​​​​​

[75] 省闼清净,壁孽不作,兹谓主平:省闼:宫中,禁中,又称禁闼。孽:罪恶,罪行,严重的罪过。《孟子》:“天作孽,犹可违。”​​​​​​​​​

[76] 戹:音“讹”,作“厄”,险要的地方。 ​​​​​​​​​

[77] 汤祷桑林:谓汤逢大旱,自以身为牺牲,祷于桑山之林以祈雨。表示商汤仁德爱民。​​​​​​​​​

[78] 邾迁于绎:邾,指邾文公,邾文公是古邾国第十代国君。鲁文公十三年(公元前614年),邾文公卜迁于绎。邾文公所处的时代,大国争霸,战争频繁。势力单薄的邾国夹在齐、楚、宋、鲁之间,经常受到战争威胁。邾文公不顾年老体衰和大臣劝阻,毅然将国都由邾瑕(今济宁市南五公里处)迁至峄山之阳(今邹城市峄山镇纪王城村一带)。《左传》记载:文公十三年,春,邾文公卜迁于绎。吏曰:“利于民而不利于君。”邾子曰:“苟利于民,孤之利也。天生民而树之,以利利也。民既利矣,孤必与焉。”左右曰:“命可长也,何弗为?”邾子曰:“命在养民,死之短长,时也;民既利矣,迁也,吉莫如之”。遂迁于绎,五月,邾文公卒。君子曰:“命。”​​​​​​​​​

[79] 景祀于旱:昔齐景公之时,天大旱三年,卜(问卜,算卜)之,曰:“必以人祠(祭神,祈祷),乃雨。”景公下堂顿首(叩头,以头叩地的叩拜之礼)曰:“吾所以求雨者,为吾民也。今必使吾以人祠乃且雨,寡人将自当之。”​​​​​​​​​

[80] 孟轲:指孟子。​​​​​​​​​

[81] 写:仿效,描绘。​​​​​​​​​

[82] 矫情:违反常情。​​​​​​​​​

[83] 罪:过错,过失。​​​​​​​​​

[84] 导非:诱人为非。​​​​​​​​​

[85] 阿失:曲从(君上的)过失。​​​​​​​​​

[86] 尸宠:谓臣见君非而不谏,徒被宠幸。 ​​​​​​​​​

[87] 四夷:据《吕氏春秋通诠·审分览·知度》载,四夷是古代华夏族对四方少数民族的统称,指东夷、西戎、南蛮、北狄。​​​​​​​​​

[88] 偏僻御侍:便僻,巧 譬喻也。帝王侍从。​​​​​​​​​

[89] 鲧、共工之徒攻尧:鲧,古人名,传说是夏禹的父亲。共工,中国古代神话中的天神,为西北的洪水之神,传说他与黄帝族的颛顼发生战争,不胜,怒而头触不周山,使天地为之倾斜。后为颛顼年诛灭。此外还有一说,谓共工是尧的大臣,与欢兜、三苗、鲧并称“四凶”,被尧流放于幽州。《书·尧典》:“流共工于幽州,放允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

[90] 唐、夏平:唐,指尧帝。夏,指夏禹。​​​​​​​​​

[91] 南之威攻文公:南之威,春秋时晋国的美女。《战国策·魏策二》:“晋文公得南之威,三日不听朝,遂推南之威而远之,曰:‘后世必有以色亡其国者。’”文公,指晋文公。​​​​​​​​​

[92] 申侯伯攻恭王:申侯伯:楚文王病重,召集大夫们开会,说:“管绕用义干涉我,用礼节制我,与之相处心神不定,看不见他也不想他,但对我有益处,一定要我在的时候封他爵位;申侯伯呢,我想做的事他鼓励我做,我喜欢的事他已经先给我做好了,与之相处心里安乐自在,看不见他就想念他,但对我有害处,一定要我在的时候打发他走。”大家都赞同。楚文王就任命管绕为大夫,给了重金让申侯伯离开。申侯伯离开楚国准备到郑国去,楚文王对他说:“你为人不仁厚,总想得到别人的权力,一定要谨慎,不要到鲁、卫、宋、郑这些国家去。”申侯伯不听劝阻,竟然去了郑国,三年便夺得郑国的政权,但执政不到五个月就被杀。恭王,指楚恭王。​​​​​​​​​

[93] 慝:音特,会意。从匿,从心。把心隐藏起来,存有邪念。​​​​​​​​​

[94] 瞻视:观瞻。指外观。《论语·尧曰》:“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一说下视。​​​​​​​​​

[95] 辞令:泛指言辞,文辞。​​​​​​​​​

[96] 则:榜样,效法。​​​​​​​​​

[97] 慢:轻视,对人无礼貌。​​​​​​​​​

[98] 隐翳:掩蔽;隐蔽。​​​​​​​​​

[99] 游宴:交游宴饮。​​​​​​​​​

[100] 黩:音毒,轻慢不敬。​​​​​​​​​

[101] 狎:亲昵,亲近而不庄重。​​​​​​​​​

[102] 闺门:借指宫廷、家庭。​​​​​​​​​

[103] 谏 谕:亦作“谏喻”,劝谏讽喻;劝谏晓喻。​​​​​​​​​

[104] 风声:教化;好的风气。​​​​​​​​​

[105] 怠遑:亦作“怠皇”,懈怠而间暇。​​​​​​​​​

[106] 只:语气词,无实意。​​​​​​​​​

[107] 蒙:盲,目失明。​​​​​​​​​

[108] 聩:先天性耳聋,后泛指耳聋。​​​​​​​​​

[109] 瞀:音冒,眼睛昏花。​​​​​​​​​

[110] 迩:近。​​​​​​​​​

[111] 胜弥众:胜,能承担,能承受。​​​​​​​​​

[112] 不寝道:寝,停止。指永不止息地去行道。​​​​​​​​​

[113] 不宿义:宿,止。指永不停止地去行义。​​​​​​​​​

[114] 寝:停止,平息。​​​​​​​​​

[115] 时:适时,合于时宜。​​​​​​​​​

[116] 宿:同“寝”。​​​​​​​​​

[117] 堕:懒散。​​​​​​​​​

[118] 恭:肃敬。《尔雅》:“恭,敬也。”​​​​​​​​​

[119] 不肖:谦辞,不才,不贤。​​​​​​​​​

[120] 殆:表推测,相当于“大概”、“几乎”。​​​​​​​​​

[121] 庶几:差不多,近似。​​​​​​​​​

[122] 悛:停止。​​​​​​​​​

[123] 非特:不仅,不只。​​​​​​​​​

[124] 匪言不能,胡斯畏忌:出自《诗经·大雅·桑柔》。大意为:不是我们不能说,为何顾忌心惶惶?​​​​​​​​​

[125] 眦:音自,眼角,上下眼睑的接合处。靠近鼻子的称“内眦”,靠近两鬓的称“外眦”。​​​​​​​​​

[126] 垣墙:院墙;围墙。​​​​​​​​​

[127] 阈耎:阈,指门槛;耎,即软,此借指帐幕,泛指户内。​​​​​​​​​

[128] 员:作“圆”,园形。此处借指限制范围。​​​​​​​​​

[129] 方:意同“员”。​​​​​​​​​

[130] 礼:礼法;等级社会的典章制度,规定社会行为的规范、传统习惯。如《论语·为政》:“导之以德,齐之以礼。”​​​​​​​​​

[131] 左史记事,右史记言:左史、右史皆官名。《礼记·玉藻》:周代史官有左史、右史之分。左史记行动,右史记言语。《汉书·艺文志》:一曰左史记言,右史记事。​​​​​​​​​

[132] 师瞽:师,乐师;瞽,古代以目盲者为乐官,故为乐官的代称。故指乐师。​​​​​​​​​

[133] 庶僚:同“庶寮”,指百官。​​​​​​​​​

[134] 器用:器皿用具。《书·旅獒》:“无有远迩,毕献方物,惟服食器用。”《尉缭子·原官》:“程工人,备器用,匠工之功也。”​​​​​​​​​

[135] 铭:为着确立持久的或公开的记载而刻写或题写的文辞(古多刻于钟鼎,秦汉以后有的刻在石碑上)。​​​​​​​​​

[136] 戒:用于告戒的一种文体。​​​​​​​​​

[137] 卫武公:姬姓,卫氏,名和,完整谥法为卫睿圣武公。卫国第十一代国君,公元前812年至公元前758年在位。他是卫厘侯之子,卫共伯之弟,卫都朝歌人。​​​​​​​​​

[138] 耄:年老,古称大约七十至九十岁的年纪。​​​​​​​​​

[139] 下愚:极愚蠢的人。​​​​​​​​​

[140] 辜:罪行。​​​​​​​​​

[141] 遂:延续。​​​​​​​​​

[142] 谬:错误。​​​​​​​​​

[143] 验:检查,检验。​​​​​​​​​

[144] 笃行:切实履行;专心实行。​​​​​​​​​

[145] 恶:讨厌,憎恨。​​​​​​​​​

[146] 已:停止。​​​​​​​​​

[147] 讼:争辩是非。​​​​​​​​​

[148] 昌言:善言;正当的言论。​​​​​​​​​

[149] 加:施加,强加。​​​​​​​​​

[150] 刺:指责、揭发。​​​​​​​​​

[151] 旃:音占,之、焉二字的合读。如《诗·魏风·陟岵》:“上慎旃哉,犹来无止。”马瑞辰通释:“之、旃一声之转,又为‘之焉’之合声,故旃训‘之’,又训‘焉’。”​​​​​​​​​

[152] 偾:音奋,覆败。​​​​​​​​​

[153] 坟:堤防。​​​​​​​​​

[154] 庳:音悲,土地低洼处。​​​​​​​​​

[155] 摄:辅助、佐助。​​​​​​​​​

[156] 利口:能言善辩。​​​​​​​​​

[157] 小数:细微末节。​​​​​​​​​

[158] 切问:急切问难。​​​​​​​​​

[159] 谍谍:多言貌。谍,通“喋”。​​​​​​​​​

[160] 类族辨物:语出《周易·同人》卦辞。卦辞说:“象曰:天与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孔颖达疏:“族,聚也。言君子此法同人,以类而聚也。辨物谓分辨事物各同其党,使自相同不间杂也。”​​​​​​​​​

[161] 析言破律:谓巧说诡辩,曲解律令。​​​​​​​​​

[162] 至道:最高的原则、准则。引申为圣贤大道。​​​​​​​​​

[163] 爵禄:官爵和俸禄。​​​​​​​​​

[164] 近:浅显。​​​​​​​​​

[165] 黻衣绣裳:黻,音伏。黻衣,古代礼服名,绣有青黑色花纹。绣裳,彩色下衣,古代官员的礼服。​​​​​​​​​

[166] 位也者,立德之机也;势也者,行义之杼也:机,古指织机;杼,织布机上的筘,古代亦指梭。引申为事情的关键。​​​​​​​​​

[167] 六合:阴阳家以月建与日辰的地支相合为吉日,即子与丑合,寅与亥合,卯与戌合,辰与酉合,巳与申合,午与未合,总称六合。泛指天地四方,整个宇宙的巨大空间。​​​​​​​​​

[168] 大宝:皇帝之位。​​​​​​​​​

[169] 铎:大铃,形如铙、钲而有舌,古代宣布政教法令用的,亦为古代乐器。​​​​​​​​​

[170] 托:依靠,凭借。​​​​​​​​​

[171] 丝竹:弦乐器与竹管乐器之总称。亦泛指音乐。《礼记·乐记》:“德者,性之端也;乐者,德之华也;金石丝竹,乐之器也。”​​​​​​​​​

[172] 雕琢:雕刻琢磨。《孟子·梁惠王下》:“今有璞玉于此,虽万镒必使玉人雕琢之。”​​​​​​​​​

[173] 采色:指绚丽的颜色。《孟子·梁惠王上》:“抑为采色不足视于目与?”​​​​​​​​​

[174] 章:在绘画或刺绣上,赤与白相间的花纹叫“章”。​​​​​​​​​

[175] 末教:无关根本的教导。​​​​​​​​​

[176] 南面:古代以坐北朝南为尊位,故帝王诸侯见群臣,或卿大夫见僚属,皆面向南而坐,因用以指居帝王或诸侯、卿大夫之位。泛指居尊位或官位。​​​​​​​​​

[177] 足己:自满自足;自以为是。​​​​​​​​​

[178] 规:劝告,建议,尤指温和地力劝。​​​​​​​​​

[179] 验:效验,验证。​​​​​​​​​

[180] 远数:犹远图,深远的谋划。​​​​​​​​​

[181] 眩:迷惑,迷乱。​​​​​​​​​

[182] 覆焘:犹覆被,谓施恩,加惠,焘,音盗。​​​​​​​​​

[183] 阜生:生息;生长。​​​​​​​​​

[184] 禁遏:犹禁阻;遏止。​​​​​​​​​

[185] 毕:全部,都,统统。​​​​​​​​​

[186] 师旷:字子野,山西洪洞人,春秋时著名乐师。他生而无目,故自称盲臣、瞑臣。为晋大夫,亦称晋野。博学多才,尤精音乐,善弹琴,辨音力极强。以“师旷之聪”闻名于后世。​​​​​​​​​

[187] 王良:春秋时之善驭马者。​​​​​​​​​

[188] 夷羿:相传羿为尧时善射者。尧时十日并出,猛兽为害,羿受尧命,上射十日,下射封豨长蛇,为民除害。事见《淮南子·本经训》。​​​​​​​​​

[189] 史籀:籀,音咒。周宣王时为史官,一说为史书名。​​​​​​​​​

[190] 隶首:黄帝史官,始作算数。亦借指善算数者。​​​​​​​​​

[191] 门键:亦作“门楗”,犹门闩。​​​​​​​​​

[192] 怙:依靠,仗恃。​​​​​​​​​

[193] 昧旦:天将明未明之时;破晓。​​​​​​​​​

[194] 视朝:谓临朝听政。​​​​​​​​​

[195] 股肱:大腿和胳膊。比喻左右辅佐之臣。​​​​​​​​​

[196] 措:安放,安排。​​​​​​​​​

[197] 九牧:即九州。​​​​​​​​​

[198] 元首:头,本处指君主。​​​​​​​​​

[199] 致治:使国家在政治上安定清平。《史记·范雎蔡泽列传》:“公孙鞅之事孝公也……设刀锯以禁奸邪,信赏罚以致治。”​​​​​​​​​

[200] 木主:木制的神位。上书死者姓名以供祭祀。又称神主,俗称牌位。​​​​​​​​​

[201] 南巢:古地名。在今安徽巢湖。因位于古代华夏族活动地区的南方,故名。​​​​​​​​​

[202] 纣:本名受德,后世称商纣王,是商朝最后的一个君主,都于沫,改沫邑为朝歌(今淇县)。​​​​​​​​​

[203] 踣:音博。倒毙,僵死,破灭。​​​​​​​​​

[204] 京:镐京。​​​​​​​​​

[205] 厉:周厉王(?—公元前828年),西周第十位国王(公元前878年—公元前848年在位),姬姓,名胡。周夷王的儿子。在位三十七年。​​​​​​​​​

[206] 彘:音志。地名,故址在今山西霍县东北。​​​​​​​​​

[207] 幽:周幽王,名姬宫涅。​​​​​​​​​

[208] 三后:指禹、汤、文王。​​​​​​​​​

[209] 张设:部署;设置。​​​​​​​​​

[210] 桎梏:刑具,脚镣手铐,是中国古代的一种刑具,戴在手上的为梏,戴在脚上的为桎。​​​​​​​​​

[211] 囹圄:也作“囹圉”。监牢。​​​​​​​​​

[212] 纶组:海草名。《文选·左思·吴都赋》:“纶组紫绛。”​​​​​​​​​

[213] 印佩:官印。古人常将官印佩带在腰间,故称。​​​​​​​​​

[214] 钳釱:钳和釱,古代的两种刑具。釱,音弟。​​​​​​​​​

[215] 万钟:指优厚的俸禄。钟,古量名。​​​​​​​​​

[216] 衾:被子。​​​​​​​​​

[217] 孙子:即荀子(约前313年—前238年),名况,字卿。因避西汉宣帝刘询讳,因“荀”与“孙”二字古音想通,故又称孙卿。我国古代著名思想 家,文学家,政治家,儒家代表人物之一。​​​​​​​​​

[218] 德音:指好的声誉。​​​​​​​​​

[219] 播流:传布流行。​​​​​​​​​

[220] 埙篪:音勋迟,亦作“壎箎”或“埙竾”。埙、篪皆古代乐器,二者合奏时声音相应和。​​​​​​​​​

[221] 决壅:除去水道的壅塞。​​​​​​​​​

[222] 宫馆:离宫别馆。供皇帝游息的地方。​​​​​​​​​

[223] 崇侈:奢侈。​​​​​​​​​

[224] 魍魉:音往两。古代传说中的山川精怪。一说为疫神,传说颛顼之子所化。​​​​​​​​​

[225] 狴牢:牢狱。狴,音比。​​​​​​​​​

[226] 衰绖:音崔碟。绖,丧服。古人丧服胸前当心处缀有长六寸、广四寸的麻布,名衰,因名此衣为衰;围在头上的散麻绳为首绖,缠在腰间的为腰绖。衰、绖两者是丧服的主要部分。​​​​​​​​​

[227] 酒醴:酒和醴。亦泛指各种酒。​​​​​​​​​

[228] 滫涤:浸泡淘洗,滫,音朽。​​​​​​​​​

[229] 肴馔:丰盛的饭菜。 ​​​​​​​​​

[230] 杜口:闭口。谓不言。​​​​​​​​​

[231] 佯愚:伪装愚笨。​​​​​​​​​

[232] 纲:事物的关键部分,事理的要领。​​​​​​​​​

[233] 本望:本来的愿望。​​​​​​​​​

[234] 怙:坚持。​​​​​​​​​

[235] 斧钺:亦作“斧戉”,斧与钺,泛指兵器,亦泛指刑罚、杀戮。​​​​​​​​​

[236] 逾时:超过规定的时间。​​​​​​​​​

[237] 疏:稀疏,稀少。《玉篇》:“疏,阔也。”​​​​​​​​​

[238] 数:屡次,频繁,烦琐。​​​​​​​​​

[239] 侥幸:企求非分,意外获得成功或免除灾害。​​​​​​​​​

[240] 无聊:生活穷困,无所依赖。汉刘向《列女传·齐东郭姜》:“争邑相杀,父母无聊。”​​​​​​​​​

[241] 明恕:明信宽厚;明察宽大。​​​​​​​​​

[242] 中:中庸之道也。​​​​​​​​​

[243] 平:安定、安静。​​​​​​​​​

[244] 辔策:御马的缰绳和马鞭。比喻控制的工具。辔,音佩。​​​​​​​​​

[245] 知:古同“智”,智慧。​​​​​​​​​

[246] 服:服丧。​​​​​​​​​

[247] 孝文皇帝:汉文帝刘恒,汉朝的第五位皇帝,谥号“孝文皇帝”。​​​​​​​​​

[248] 徂:同“殂”,死亡。​​​​​​​​​

[249] 孝明:东汉皇帝刘庄(公元28年—公元75年),字子丽,公元57年至75年在位,凡十九年。汉光武帝刘秀第四子,母光烈阴皇后阴丽华。史称汉明帝,死后谥号“孝明皇帝”。​​​​​​​​​

[250] 忖度:推测。​​​​​​​​​

[251] 大宗:宗法社会以嫡系长房为“大宗”,余子为“小宗”。​​​​​​​​​

[252] 陵迟:渐趋衰败。​​​​​​​​​

[253] 滕文公:战国时滕国的贤君,滕定公之子,名宏,当时世称元公,他与孟子是同时代人。​​​​​​​​​

[254] 孟轲:即孟子,名轲,字子舆(待考,一说字子车或子居)。中国古代著名思想家、教育家,战国时期儒家代表人物。著有《孟子》一书。有“亚圣”之称,与孔子合称为“孔孟”。​​​​​​​​​

[255] 民德归厚:社会百姓的道德渐渐笃厚。《论语》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256] 游宴:嬉游宴饮。​​​​​​​​​

[257] 蓼莪:《诗·小雅》篇名。此诗表达了子女追慕双亲抚养之德的情思。后因以“蓼莪”指对亡亲的悼念。​​​​​​​​​

[258] 素冠:《诗·桧风·素冠》:“庶见素冠兮,棘人栾栾兮。”毛传:“庶,幸也;素冠,练冠也。”又《〈素冠〉序》:“《素冠》,刺不能三年也。”毛传:“丧礼,子为父,父卒,为母,皆三年,时人恩薄礼废,不能行也。”后因以“素冠”为对不能克尽孝道者的讥刺语。​​​​​​​​​

[259] 刊:斫,消除,修改。​​​​​​​​​

[260] 小人:平民百姓。​​​​​​​​​

[261] 潜:当作“僭”,超越身分,冒用上位者的职权、名义行事。​​​​​​​​​

[262] 愆:罪过,过失。​​​​​​​​​

[263] 四民:旧称士、农、工、商为四民。《书·周官》:“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时地利。”​​​​​​​​​

[264] 干黩:亦作“干渎”。犹冒犯。​​​​​​​​​

[265] 达 义:通理;公认的义理。​​​​​​​​​

[266] 端委执笏:端委,古代礼服;笏,执笏指拿着笏板,古时臣下朝见君王或臣僚相见时,手持玉石、象牙或竹、木的手板为礼。​​​​​​​​​

[267] 爨烹:爨,音窜,烧火做饭;烹,烧煮。​​​​​​​​​

[268] 罔利:犹渔利。​​​​​​​​​

[269] 纡青拖紫:纡,音迂,系结;青、紫,古代官吏所佩印绶的颜色。谓身佩印绶。形容地位尊显。​​​​​​​​​

[270] 裒多益寡,称物平施:裒,音剖(二声)。《易·谦》:“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削减有余以补不足,根据物品的多少,做到施与均衡。​​​​​​​​​

[271] 庆赏:赏赐。《周礼·地官·族师》:“刑罚庆赏,相及相共。”​​​​​​​​​

[272] 刑威:处罚。​​​​​​​​​

[273] 编户:编入户籍的普通人家。​​​​​​​​​

[274] 斗食:俸禄微薄的小官。《战国策·秦策三》:“其令邑中自斗食以上,至尉、内史及王左右,有非相国之人者乎?”​​​​​​​​​

[275] 佐吏:指古代地方长官的僚属。​​​​​​​​​

[276] 孝哀皇帝:即汉哀帝刘欣(公元25年—公元1年),字和,汉元帝庶孙,成帝侄,定陶恭王刘康之子。​​​​​​​​​

[277] 师丹:生年不详,卒于公元3年,字仲公,琅邪东武(今山东诸城)人。西汉大臣、西汉末年著名的经济家、政治家。哀帝时曾提出“限田限奴”的主张,以缓和日益激化的阶级矛盾。后因贵族官僚反对,未能实行。​​​​​​​​​

[278] 何进:生年不详,卒于公元189年,字遂高,南阳宛(今河南南阳)人。东汉灵帝时大将军。何进的异母妹有宠于灵帝并被立为皇后,他也随之升迁。黄巾起义时,何进为大将军,总镇京师,因及时发现并镇压了马元义的革命活动,被封为慎侯。为张大威望,何进请灵帝在京师讲武结营,置西园禁军校尉。灵帝驾崩后,蹇硕谋诛进而立皇子刘协,未果,反被进诛。何进从袁绍之言,博征智谋之士为己所用。自此独揽大权。然而何进不纳陈琳之谏,多结外镇军阀,翘首京师,与袁绍等谋诛宦竖。终于事泄,被张让等先下手为强,遭杀身之祸。​​​​​​​​​

[279] 吴匡:字崇义。陈留人。何进部将。​​​​​​​​​

[280] 张璋:何进部将。​​​​​​​​​

[281] 袁绍:生年不详,卒于公元202年,字本初,豫州汝南汝阳(今河南省商水县)人。为东汉末年割据一方之军阀,最盛时控有幽、并、冀、青等河北四州,但在官渡之战中惨败给曹操后实力大损,不久便因病而卒。​​​​​​​​​

[282] 审配:生年不详,卒于公元204 年,字正南,魏郡阴安人。审配初在韩馥之处为部下,以正直而不得志,初平二年(公元191年),袁绍领冀州牧。封审配为治中别驾,并总幕府。官渡之战中,审配大力支持出兵攻击曹操,袁绍令审配统军事。审配因许攸家人犯罪,拘禁其妻子儿女。许攸怒而出奔曹操,出卖袁绍粮仓所在,引致官渡之败。​​​​​​​​​

[283] 郭图:生年不详,卒于公元205年,字公则,颍川人。官渡之战期间,郭图与颜良和淳于琼一起进攻守护白马的曹将刘延,战败。后曹军攻击乌巢粮仓,郭图建议攻击曹营而非张郃建议的援救粮仓,结果张郃攻曹营不下,郭图惭愧其建议失败,诬告张郃不尽力,导致张郃投降曹操。​​​​​​​​​

[284] 刘表:字景升,生年不详,卒于208年。兖州山阳郡高平县(今山东省济宁市鱼台县东北)人,东汉末期的一个割据诸侯。其先祖是西汉鲁恭王刘余。​​​​​​​​​

[285] 蔡瑁:生卒年限不详,字德圭,荆州南郡襄阳人,东汉末期人物。据《后汉书》、《三国志》、和《资治通鉴》记载,初平元年(公元190年),刘表代王睿为荆州刺史,当时江南宗贼兴盛,刘表为平定江南,曾和襄阳蔡瑁及南郡蒯越、蒯良一起商议平定江南的计策。刘表有二子:刘琦和刘琮,起初刘表喜爱刘琦,后因刘表为刘琮娶其后妻蔡氏之侄,于是喜爱刘琮,欲以其为后,蔡瑁和张允亦经常诋毁刘琦而赞誉刘琮,刘琦不自宁,在诸葛亮建议下,向刘表请求出任江夏太守。后来刘表病重,刘琦曾去探望刘表,因蔡瑁、张允阻止,未果,刘表去世后,蔡瑁、张允等遂以刘琮为嗣。​​​​​​​​​

[286] 张允:东汉末期刘表的属下,曾与蔡瑁共同推刘琮继承刘表的地位。​​​​​​​​​

[287] 佞人殆:语出《论语·卫灵公》:“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佞人,善于花言巧语、阿谀奉承的人。​​​​​​​​​

[288] 监诫:儆戒。监,通“鉴”。​​​​​​​​​

[289] 中平之初:中平(公元184年12月—公元189年3月),是东汉皇帝汉灵帝刘宏的第四个年号,也是汉献帝刘协的第二个年号。汉朝使用这个年号时间共六年。​​​​​​​​​

[290] 车骑苗:车骑,汉代将军的名号,与卫将军及左右前后将军皆位次上卿。汉文帝元年设。苗,指何苗,何进的弟弟。​​​​​​​​​

[291] 开府:古代指高级官员(如三公、大将军、将军等)建立府署并自选僚属之意。汉朝三公、大将军可以开府。​​​​​​​​​

[292] 吴匡:字崇义。陈留人。何进部将,在何进被宦官杀死后,与曹操、袁绍杀尽宦官之后,因怨恨何苗不与何进同心,而与张璋、董旻将其砍为肉酱。后为蜀汉张飞部将,也是后来诸葛亮北伐的大将吴班吴元雄的父亲。​​​​​​​​​

[293] 异端:指不属于正统思想的思想派别,通常含有负面的含义,或称旁门左道;但也可指不重要的思想流派,即小道。​​​​​​​​​

[294] 灵帝:刘宏(公元156年—189年),东汉第十一位皇帝(公元168年—189年在位),他本封解渡亭侯,是汉章帝的玄孙,汉桓帝的堂侄,永康元年(公元167年)由桓帝的皇后窦妙立为皇帝(因桓帝无子)。中平元年(公元184年)爆发了张角领导的黄巾起义。六年卒。在位二十二年,谥号为孝灵皇帝。葬于文陵(现今洛阳西北冢头村附近)。​​​​​​​​​

[295] 韩悝:生年不详,卒于公元189年,东汉宦官,十常侍之一。十常侍指中国古代东汉(公元25年—220年)灵帝时操纵政权的张让、赵忠、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宋典等十二个宦官。他们都任职中常侍。首领是张让和赵忠。十常侍自己横征暴敛,卖官鬻爵,他们的父兄子弟遍布天下,横行乡里,祸害百姓,无官敢管。后十常侍被袁绍所诛。​​​​​​​​​

[296] 北阙:阙,古代宫殿北面的门楼。是臣 子等候朝见或上书奏事之处。​​​​​​​​​

[297] 郑昭公:春秋时郑国国君,姬姓,名忽,郑庄公长子。生年不详,卒于前695年。郑国有一位大夫高渠弥,与昭公有仇,因为昭公曾劝父亲郑庄公不要委任高渠弥出任官职,但郑庄公没有听从。昭公复位后,高渠弥害怕被处死,于是决定先发制人。前695年,高渠弥和郑昭公一起去打猎时,在郊外把昭公射死。​​​​​​​​​

[298] 渠弥:即高渠弥,生卒年不详,春秋时代是郑国著名的大将,立下过赫赫战功。后因谋权弑杀郑昭公而被齐襄公以此为借口车裂。​​​​​​​​​

[299] 鲁隐公:公元前722年至公元前712年在位,名息姑,鲁国第十三代国君。是鲁惠公的庶长子。按周朝的传统礼法,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贤,只因惠公死时太子姬允(即后来的桓公)还太小,于是隐公上台执政,却不是正式继承王位(春秋经云:“不书即位,摄也。”),而是摄政,意思是等太子成人之后,就要把政权还给太子。鲁隐公十一年冬,羽父请杀太子允(鲁惠公太子)将以求太宰,隐公不许。羽父惧,乃谮隐公于太子允,请求往杀隐公,太子允许之,遂杀隐公,立太子允为君,是为桓公。隐公执政后期,开始在乡间修建别墅,以供自己养老之用。隐公十一年(前712年)冬,鲁大夫羽父(姬羽军)向鲁隐公申请当宰相。隐公答道:“我弟弟姬允已经长大了,马上就要上台了。你不妨直接去问他。”羽父却误会了隐公的意思,自作聪明地献计:“古人说:‘利器在手,不能让给别人。’你弟弟已经长大了,恐怕对你不利,不如让我帮你杀掉他,免除你的后患。事成之后,你提升我为宰相怎么样?”隐公一听这个邪恶的主意,吓了一跳,马上说:“你这是什么话?我弟弟长大了,我也老了,别墅一完工,我就退休啦。国君之位是我弟弟的,我岂敢有非分之想?”隐公的这番话到底是真的无心犯上,还是担心羽父是太子姬允的间谍,今人不得而知。不过从后来的事看起来,前者似乎是正确的。羽父立刻发现自己已经坐在火炉口上,一旦姬允将来继位并听说此事,自己一定就掉到火炉里了。于是他产生了更加邪恶的想法。羽父调头去找太子姬允说:“主上见你长大,今日特地唤我进宫,命我来杀了你呢。”姬允一听,吓得不轻。羽父于是又自告奋勇,信誓旦旦地保证:“不过我当然不会干这种肮脏的勾当,所以特来通报。您如果想自救,就要先下手为强。”姬允感激涕零说:“如果我不死,一定封你当宰相!”可巧隐 公做公子时,曾与郑国作战,被郑国俘虏,贿赂了郑国大夫尹氏才得以脱身,所以隐公把尹氏的家神供在一座园子里,时不常地去祭拜一下,祭拜完就住在附近大臣蒍氏家里。羽父就趁隐公去祭拜时率军把隐公给杀了,并嫁祸给蒍氏,继而屠灭蒍氏家族。姬允上台,即为鲁桓公。上台后第一件事,就是提拔羽父为宰相。​​​​​​​​​

[300] 羽父:即公子翚,一作公子挥。姬姓,名翚,字羽父。鲁宗室。春秋初年鲁国大臣。​​​​​​​​​

[301] 谭:即袁谭(?—公元205年),字显思,汝南汝阳(今河南商水)人。汉末群雄之一袁绍长子,青州刺史。​​​​​​​​​

[302] 尚:即袁尚(?—公元207年),字显甫,汝南汝阳(今河南商水)人。汉末群雄之一袁绍的第三子,受到袁绍的偏爱,并于袁绍去世后继承了袁绍的官位和爵位,也因此招致长兄袁谭的怨恨,兄弟之间经常兵戈相向。后被公孙康所斩。​​​​​​​​​

[303] 雅奇:雅,平素,素来;奇,惊异,引以为奇。​​​​​​​​​

[304] 显:显示出来,公告。​​​​​​​​​

[305] 别驾:官职名,全称为别驾从事史,也叫别驾从事。汉代设置,为州刺史的佐吏。​​​​​​​​​

[306] 审配:生年不详,卒于204年,字正南,魏郡阴安(今河北清丰北)人。东汉末年军阀袁绍帐下谋士。袁绍领冀州,引为治中。后事袁尚。及邺城破,被曹操所擒杀害。​​​​​​​​​

[307] 护军:官名。护,督统之意。秦有护军都尉。各朝代护军所指意思也不同,秦汉时临时设置护军都尉或中尉,以调节各将领间的关系。​​​​​​​​​

[308] 逢纪:生年不详,卒于202年,字元图,南阳人,东汉末年袁绍帐下谋士。逢,古同“逄”。​​​​​​​​​

[309] 矫:假托。​​​​​​​​​

[310] 嗣:接续,继承(父业)。​​​​​​​​​

[311] 郭图:生年不详,卒于205年,字公则,颍川(治今河南禹州)人。东汉末年袁绍帐下谋士。​​​​​​​​​

[312] 辛评:生年不详,卒于200年。字仲治,颍川阳翟人,东汉末期袁绍帐下谋士。后为逢纪所杀。​​​​​​​​​

[313] 隙:感情上的裂痕,有仇。​​​​​​​​​

[314] 盛:广泛,程度深。​​​​​​​​​

[315] 陈:述说。​​​​​​​​​

[316] 绌:古同“黜”,罢免,革除。​​​​​​​​​

[317] 振干戈:振,搬动,挥动。干戈,古代兵器,后以“干戈”为兵器的通称。后来引申为指战争。​​​​​​​​​

[318] 王师:此指曹操的军队。​​​​​​​​​

[319] 符应:古代指上天显示的与人事相应的征兆,为祥瑞的征兆。​​​​​​​​​

[320] 河朔:古代泛指黄河以北的地区。​​​​​​​​​

[321] 枭:古代刑罚,把头割下来悬挂在木上(枭首示众)。​​​​​​​​​

[322] 馘:音国,古代战争中割取敌人的左耳以计数献功。​​​​​​​​​

[323] 遇:名词,机遇。​​​​​​​​​

[324] 收:接受。​​​​​​​​​

[325] 假:凭借。​​​​​​​​​

[326] 苞:占据,包括。​​​​​​​​​

[327] 举:攻克。​​​​​​​​​

[328] 阻:为阻挡(屏障)。​​​​​​​​​

[329] 覆手:把手掌向下一翻。比喻事情容易办成,而且时间迅速。​​​​​​​​​

[330] 遏:阻止。​​​​​​​​​

[331] 婉:作动词,意思为非常喜欢或喜爱。​​​​​​​​​

[332] 刘表:公元142年至公元208年在世,字景升,山阳郡高平(今山东微山)人。东汉末年名士,汉室宗亲,荆州牧,汉末群雄之一。​​​​​​​​​

[333] 琦:即刘琦(约公元173年—公元210年),其字不详。山阳高平人,荆州牧刘表之长子。​​​​​​​​​

[334] 琮:即刘琮(?—公元207年),山阳高平(今山东微山两城乡)人。东汉末年荆州牧刘表次子,刘琦之弟。刘表死后继承刘表官爵,当曹操大军南下之时,他在蔡瑁等人的劝说之下举荆州而降,被曹操封为荆州刺史。​​​​​​​​​

[335] 幸:被……宠爱。​​​​​​​​​

[336] 睦:亲近。​​​​​​​​​

[337] 然:认为对,认为不错。​​​​​​​​​

[338] 阴:暗地里,背地里。​​​​​​​​​

[339] 司:侦查,审查。​​​​​​​​​

[340] 阙:缺点,错误。​​​​​​​​​

[341] 无:没有。​​​​​​​​​

[342] 诮让:责问。汉贾谊《新书·淮难》:“淮南王来入,赴千乘之君,陛下为顿颡谢罪皇太后之前,淮南王曾不诮让。”​​​​​​​​​

[343] 容刀:装饰性的佩刀。《诗·大雅·公刘》:“何以舟之?维玉及瑶,鞞琫容刀。”《释名·释兵》:“佩刀,在佩旁之刀也,或曰容刀,有刀形而无刃,备仪容而已。”比喻挑拨离间。​​​​​​​​​

[344] 昔泄柳申详,无人乎穆公之侧,则不 能安其身:语出《孟子公孙丑下》。泄柳、申详,春秋时期秦穆公之臣。秦穆公(?—前621年),一作秦缪公,春秋时代秦国国君。嬴姓,名任好。在位三十九年(前659—前621年)。谥号穆。​​​​​​​​​

[345] 省:看望父母、尊亲。​​​​​​​​​

[346] 抚临:据有,统治,驻守。​​​​​​​​​

[347] 藩:屏障,保卫。​​​​​​​​​

[348] 释:放开,放下。​​​​​​​​​

[349] 易牙:春秋时代一位著名的厨师,也有写成狄牙的。齐桓公宠幸的近臣,用为雍人。雍,古文作饔,是早餐的意思。易牙作为雍人,就是专管料理齐桓公饮食的厨师。他擅长于调味,加上善于逢迎,所以很得齐桓公的欢心。后参与发动政变,被后人所唾弃。​​​​​​​​​

[350] 杜:阻塞,堵塞。​​​​​​​​​

[351] 竖牛:春秋时鲁叔孙穆子与庚宗妇人所生之子,号曰“牛”,官为“竖”,称“竖牛”。颇受宠爱,年长,使参与政事,后酿成祸乱。见《左传·昭公四年》和《昭公五年》。​​​​​​​​​

[352] 晨凫、北犬之献:典出《说苑·奉使》,太子击向父亲魏文侯进献晨凫北犬,文侯因而让太子击重返朝廷。晨凫,指野鸭。​​​​​​​​​

[353] 牖:音“有”,窗户。​​​​​​​​​

[354] 中山:地名,汉高帝置郡。相当于今天河北省北部正定县一带。​​​​​​​​​

[355] 伪:假装。​​​​​​​​​

[356] 伊戾:惠墙氏,名伊戾,春秋时期宋国宦官,太子痤的内师。太子痤长得漂亮,但心里狠毒,左师向戌对他既害怕又讨厌,寺人惠墙伊戾做太子的内师而不受宠信。前547年秋季,楚国的客人到晋国聘问,经过宋国。太子痤和楚国的客人原来相识,请求在野外设宴招待客人,宋平公让他去了。惠墙伊戾向宋平公请求跟从太子,宋平公说:“他不是讨厌你吗?”惠墙伊戾回答说:“小人事奉君子,被讨厌不敢远离,被喜欢不敢亲近,恭敬地等待命令,岂敢有三心二意呢?太子那里即使有人在外边服务,却没有人在里边服务,下臣请求前去。”宋平公就派他去了。惠墙伊戾到了设宴的地方,就在那里挖了坑,用上牺牲,把盟书放在牲口上,并且检查了一遍,便骑马飞驰报告宋平公,说:“太子将要作乱,已经和楚国的客人结盟了。”宋平公问:“他已经是我的继承人了,还谋求什么?”伊戾回答说:“想快点即位。”宋平公派人去视察,果然有这回事,宋平公又向自己的夫人和向戌询问,他们都说:“的确听到过。”宋平公就把太子痤囚禁了起来。太子痤说:“只有公子佐才能使我免于祸难。”太子痤召请公子佐并让他向宋平公请求,说:“到中午还不来,我就知道死定了。”向戌听说后,就和公子佐说个没完没了。过了中午,太子痤上吊死了,公子佐被立为太子。宋平公慢慢地听到太子痤没有罪,把惠墙伊戾烹杀了。​​​​​​​​​

[357] 费忌:春秋末年楚国佞臣,又作费无忌(参见《史记》)。官拜太子少师(《左传·鲁昭公十九年》)。楚平王派费无忌替太子建到秦国去迎接秦女孟嬴来和太子结婚,孟嬴甚美,费无忌便劝平王自己娶她,平王好色,强纳儿媳,费无忌也转为侍奉平王。由于担心平王逝世后太子对自己不利,于是不断离间平王和太子建。太子建后来被迫逃亡宋国,伍奢被迫害而死,儿子伍子胥逃走,后投吴国,助吴王阖闾篡国,后与孙武起兵伐楚,攻陷郢都,将楚平王掘墓鞭尸。后得申包胥借秦兵入援,方得复国。后来费无忌与鄢将师妒忌左尹却宛击败吴 国,杀其全家,伯却宛之子伯嚭奔吴国。国人怨令尹囊瓦,囊瓦杀费无忌并灭其族。​​​​​​​​​

[358] 江充:生年不详,卒于公元前91年,本名齐,字次倩,西汉赵国邯郸(今河北邯郸)人。汉武帝身边的近臣。​​​​​​​​​

[359] 焚丰:人名,生平事迹不详。​​​​​​​​​

[360] 高斯:赵高与李斯的并称。赵高(?—前207年),秦朝二世皇帝时丞相,著名宦官(一说并非宦官)。秦始皇死后与李斯合谋篡改诏书,立始皇幼子胡亥为帝,并逼死始皇长子扶苏。后设计陷害李斯,并成为丞相。后派人杀死秦二世,不久后被秦王子婴所杀。李斯,氏李,名斯,字通古,战国末年楚国上蔡(今河南上蔡西南)人。秦始皇死后与赵高立少子胡亥为二世皇帝,为赵高所忌,腰斩于市。​​​​​​​​​

[361] 躬:即息夫躬,息夫躬于哀帝时入仕,“数危言高论,自恐遭害”(《汉书》本传),因作此诗,后果然死于狱中。诗中抒发了在黑暗的政治中所感受到的极大痛苦和绝望的心情。​​​​​​​​​

[362] 宠:孙宠,西汉末长安县(今陕西西安市西北)人。初以游说显名,哀帝时任南阳郡太守,后被免官,与息夫躬相结,乘哀帝病与自然灾异之机,上书言事告发东平王等,哀帝诛东平王刘云及王后、后舅伍宏,他被擢为南阳太守封方阳侯。后息夫躬为董贤所沮毁,他也以贪酷被免官,谪徙合浦郡。​​​​​​​​​

[363] 罔:蒙蔽。​​​​​​​​​

[364] 监:古同“鉴”,借鉴,参考。​​​​​​​​​

[365] 烹俎:这里形容像鱼、肉一样被宰杀。​​​​​​​​​

[366] 夷:消灭。​​​​​​​​​

[367] 诋:毁谤,羞辱。​​​​​​​​​

[368] 笃:厚实,结实,重。​​​​​​​​​

[369] 昆:哥哥。(称人兄弟的敬辞)。​​​​​​​​​

[370] 须臾:表示极短的时间。​​​​​​​​​

[371] 缘:因由,因为。​​​​​​​​​

[372] 厓:同“崖”。​​​​​​​​​

[373] 措意:留意;在意。​​​​​​​​​

[374] 挟:倚仗势力或抓住人的弱点强迫人服从。​​​​​​​​​

[375] 恤:对别人表示同情。​​​​​​​​​

[376] 画:同“划”。​​​​​​​​​

[377] 忿:生气,恨。​​​​​​​​​

[378] 憝:音对,怨恨,憎恶。​​​​​​​​​

[379] 发机:拨动弩弓的发矢机。​​​​​​​​​

[380] 爰盎:约公元前200年至前150年在世,字丝,汉朝楚人,个性刚直,有才干,被时人称为“无双国士”。汉文帝时名震朝廷,因数次直谏,触犯皇帝,被调任陇西都尉,后迁徙做吴相,吴王优厚相待。他在汉景帝“七国之乱”时,曾奏请斩晁错以平众怒,结果七国之乱平定后,他就被封为太常,显贵异常。是《史记》与《汉书》两大史书都有详尽记载的袁氏头一位扬名史籍的袁姓杰出人物。​​​​​​​​​

[381] 淮南:指汉文帝。​​​​​​​​​

[382] 田叔:赵国陉城人,他的祖先是齐国田氏的后代。​​​​​​​​​

[383] 梁孝:即梁孝王刘武(前184年—前144年),西汉人,与兄长汉景帝同为窦太后所出,汉文帝次子。​​​​​​​​​

[384] 杜邺:生年不详,卒于公 元前2年,西汉大臣。字子夏,茂陵(今陕西兴平县东北)人。原籍魏郡繁阳(今河南内黄县东北),系张敞外孙。​​​​​​​​​

[385] 安国:人名,生平事迹不详。疑武安国。​​​​​​​​​

[386] 仓唐:即赵仓唐,战国时期才士,魏文侯舍人。​​​​​​​​​

[387] 史丹:字君仲,鲁人,徙杜陵。官汉代都尉侍中,汉元帝时宠臣,对汉元帝一直忠心耿耿,智谋过人,协助元帝决策国家大事。​​​​​​​​​

[388] 周昌:生年不详,卒于公元前192年,西汉大臣,刘邦同乡,沛县(今属江苏)人。秦时为泗水卒史。秦末农民战争中,随刘邦入关破秦,任中尉。后为御史大夫,封汾阴侯。耿直敢言。刘邦欲废太子,他直言谏止。后为赵王刘如意相,如意为吕后所杀,他托病不朝。​​​​​​​​​

[389] 叔孙:叔孙通,又名叔孙何(?—约前194年),西汉初期儒家学者,汉族,旧鲁地薛(今山东枣庄薛城北)人。曾协助汉高祖制订汉朝的宫廷礼仪,先后出任太常及太子太傅。​​​​​​​​​

[390] 三老:所谓三老是古代掌教化的乡官。​​​​​​​​​

[391] 寤:古同“悟”,理解,明白。​​​​​​​​​

[392] 累:多次。​​​​​​​​​

[393] 酬:实现愿望(指谏言)。​​​​​​​​​

[394] 哲:贤明的人;有智慧的人。​​​​​​​​​

[395] 细人:指见识浅薄或地位低下的人。​​​​​​​​​

[396] 术:指袁术(?—199年),字公路,汝南汝阳(今河南商水西南)人,袁绍之弟。​​​​​​​​​

[397] 擅:超越职权,独揽,占有。​​​​​​​​​

[398] 见:古同“现”,出现,显露。​​​​​​​​​

[399] 尚:古,久远。​​​​​​​​​

[400] 恣睢:音自虽,任意胡为。​​​​​​​​​

[401] 度:计算,推测。​​​​​​​​​

[402] 龙阳:生活在大约前243年前后,战国时魏王的男宠,象美女一样婉转媚人,得宠于魏王,后宫美女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服侍的魏王是魏安厘王,是魏昭王之子。​​​​​​​​​

[403] 郑袖:春秋时代楚怀王熊槐的宠姬。​​​​​​​​​

[404] 伪:假装。​​​​​​​​​

[405] 隆:盛大,厚,程度深,非常之意。​​​​​​​​​

[406] 司隶:周、汉代官名。​​​​​​​​​

[407] 冯方:东汉末官吏。中常侍曹节女婿,灵帝初为尚书郎,后为大司农、司隶校尉。​​​​​​​​​

[408] 绐:音待,古同“诒”,欺骗;欺诈。​​​​​​​​​

[409] 辄:总是,就。​​​​​​​​​

[410] 诚:实在,的确。​​​​​​​​​

[411] 髡:音昆,剃光头发。​​​​​​​​​

[412] 媚:谄,逢迎。​​​​​​​​​

[413] 说:通“悦”。​​​​​​​​​

[414] 屯:驻军防守。​​​​​​​​​

[415] 舍:居住,休息。​​​​​​​​​

[416] 余:我。​​​​​​​​​

[417] 堕:古同“隳”,毁坏。​​​​​​​​​

[418] 陛:宫殿的台阶。​​​​​​​​​

[419] 除:台阶。​​​​​​​​​

[420] 自若:如常,像原来的样子。​​​​​​​​​

[421] 处:居住。​​​​​​​​​

[422] 蔽:愚昧不知,被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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