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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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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节子也担心自己离开丈夫到避暑地后,土屋可能会来到她的身边赖着不走,最终使丑闻传遍狭小的避暑地。不过,原本就有良知的他不会那么做,他应该会等待节子找机会返京。当节子对这种过于平淡表示不满时,土屋随即以心理学家的口吻吹嘘起来,他说见面次数过多是愚蠢的,因为这会使激情减弱,为了挽救节子他必须忍耐住寂寞。

节子喜欢洋溢着官能气息的自然,诸如大海、日光、风等,而把忍耐、亲切之类人为的词看作可怕的东西。生性直率的她,甚至还鄙视提高快感的技巧。

在没有土屋的土地上,沐浴在波浪、海风之中的节子,完全成了恋爱中的女性。或许可以说是一种微妙的变化,节子感到,假如土屋在这里的话,将会毁掉她那纯粹的恋爱性质。

离开东京以后,最初的幽会日即将到来。节子感觉那一天将是特别崭新的日子。只有从这一天开始,她所期望的真正的热情、真正的恋爱、真正的疯狂才会开始。尽管节子表面上已经忘记了倦怠,但内心绝对没有解除对它的警戒。她也梦想着拥有抵御各种倦怠的铜墙铁壁般的姿态,也就是说,她所期望的不是随心所欲、四处横流的激情,而是停滞不动、处于封闭状态的激情。嗯……有这种可能吗?

时下流行一种方便的药品,可以使月经周期提早或推迟。由于目前不需要,节子对此并不知情。即使知道,或许她也会讨厌这种人工的药物。其实,节子第一次对丈夫产生鄙视的心情,正是因为他热衷于人工的避孕方法。而土屋在这一方面则不讲究任何手段,从中可以看出他对节子寄予了不一般的、极大的信赖。

前面也说过,节子的月经常常会推迟来。正如阴天、晴天不规则交替那样,没有固定的周期。节子从这上边看到了自己那不容他人干涉的、微小而温柔的命运。就像占卜有重要事情之日的天气晴雨一样,不用计算,节子就能直接推算出两人约会时自己的身体情况。这个月的月经出乎意料地来得晚了,而节子又是淋漓不净的体质,明天就是幽会日了,可月经丝毫没有就要结束的样子。

幽会地点是一家沿海的小宾馆,它正好位于节子目前所在的避暑地与东京的正中间。以前节子就一直想去那里一次,因为不顺路,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实现。

那一天,节子到达时,土屋正穿着泳装在与宾馆毗连的喧闹的沙滩上等候她。他在炎热的阳光下呼呼大睡,脸上涂满了沙子,就像一个阵亡者。

节子从上方眺望着他,对他身体占有的空间和这段没见面期间拉开的爱情空间的巨大落差感到吃惊。她看到了,一个人的存在对另一个人来说是必要的,这种必要的程度催生了极不公平的世界。其实这几天,节子饱受着肉欲的折磨,然而,看到躺在面前的土屋,她坚信自己的爱绝不仅仅是肉体方面的爱。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信念,节子才开始了她的厚颜无耻。

土屋睁开了眼睛。阳光炫目,但他还是平静地笑了。这是两人幽会时例行的寒暄方式。

望着已经换好泳装的节子,土屋提议一起去游泳。节子拒绝了他。土屋再次请求,又被拒绝了。最后节子终于挑明了,今天不能下水。听了这话,土屋的脸色暗淡下来。不愧是节子,她虽佩服土屋的推测能力,但对他那说变就变的表情还是多少感到吃惊的。

那天夜里,节子与土屋在宾馆留宿。夜晚漫长,两人外出散步,脚下被悄然而至的浪花打湿了。回到房间,也是一边听广播一边慢慢地喝着餐后酒。平时总是土屋着急,而今夜主宰时间的却是节子。

就这样,抓住这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节子产生了试一下土屋纯粹的精神恋爱的念头。今晚由于身体不方便,节子也曾两三次表示过歉意,可是看到土屋那副烦闷的样子她就沉不住气,几乎脱口说出:“你爱的仅仅是我的身体吗?”然而,那种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节子不愿意想象因为这句话而表现出虚假感情的土屋。可是,节子也不喜欢看到已对今晚不抱希望的土屋的平静表情。

夜色渐浓,波浪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由于风向改变,特意敞开的窗户的纱窗透不进一丝风。望着从容地吸着烟的土屋,节子又不安起来,她觉得土屋对今晚自己不方便并没有在意,他那烦闷的表情仅仅是出于礼节而已。

本来,他们可以像孩子一样相安无事地一起入睡,可是一关灯,就听到抱着节子的青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痛苦的呼吸声既让女人感到高兴又让女人产生同情的心情。节子感觉,假如自己不安慰一下土屋的话,他似乎连命都保不住了。

节子忽然鲁莽地行动起来。把丈夫曾经要求做却被她死活拒绝了的爱抚,给予了一次也没要求她那样做的土屋。她心中的对这种行为的憎恶,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在这爱怜的潮水之中,一切都变得清净无垢了。

……这才是真正的热情吗?这究竟是不是疯狂呢?以什么为标准给它下定义呢?不读小说的节子,根本发现不了真正的标准。没有丝毫违心的成分,尽管此刻她的官能得到了满足,但离疯狂还差得很远,有的仅仅是自然流露出的欢愉。就连在这份欢愉之中,节子也比平时显得孤独。

清晨,节子的月经结束了。现在,她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地把自己交出来了。事情结束之后,土屋的身体上沾着一片残留的血迹。节子浮想联翩,她觉得那好像就是受到了土屋的伤害而流的血。是温柔的小鸟的血……完全为了土屋而流的血。

这个夏季,两人在这家宾馆多次幽会。秋天来了,节子带着菊夫返回了东京。迎来秋天之际,节子在内心感慨地回顾这将近半年时间内的肉体的恋爱经历。她试着把每次幽会时的土屋的脸放在一起思索,发现那似乎像由相同底片加洗出来的照片一样分毫不差。

节子认为,土屋可以称为感情的怪物。那份平静、不为所动、永不改变的态度非同寻常。可以说,一步步地渐入佳境的节子正逐渐从土屋那里,也可以说是从土屋的躯体中脱离出来,回到自己独自一人所描绘的空想世界里。然而,这份空想与发生肉体关系之前的空想不同。无论是抚摸着近在眼前的土屋,还是他不在时回味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以及气息时,节子都会一下子进入梦想的世界。男人成为熟悉的护理人,像对待梦游症患者那样对待女人。这名患者在他面前无所顾忌地做着他的梦,并且毫不掩饰地直盯盯地看着他。而男人就像为了不吵醒患者那样,在她旁边使用温柔的话语、平静的动作,连走路也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声音。

……尽管事情这样那样,但这个夏季给节子带来了美好的回忆。黄昏的海边、火红的云朵、海面上星星点点的游艇、整天待在宾馆海景房里的寂寞的洋人老夫妻。坐在海角前端黏土色的平坦的岩石上,看着波浪涌来薄薄地铺在岩石表面,忽而脚下的小洞穴发出紊乱的声音,海水从中迸射而出又逐渐消退的模样。

节子在心中描绘着风景画,同时也描绘着肉欲。两者可以共用相同的颜料。吹拂着这些风景的海风里,充满了土屋肉体的气味。

把在节子内部积累起来的肉体的记忆比作什么好呢?不管怎样,这对她来说也是初次的经验,没有任何可以对比的东西。节子的官能世界里不能没有土屋,这已成为一个先决条件。然而,对土屋而言,越是被“不能没有土屋”式地爱恋,就越使他作为一般性男人的肉体的责任变得重大。当然,土屋会越来越变成无名的男人。节子在思索“不能没有土屋”的时候,不知道那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概念。并不是说,节子爱的仅仅是他与其他男人的不同之处。因为,爱个性只是友情的特权。

节子到处引用土屋的名字。在那深度忘我的感觉之中,在几乎日常的任何心理活动都难以表述的感觉之中,她已经习惯于用土屋的名字来称呼那种感觉了。就这样,土屋的名字变成了最保密的名字。已经不能用其他话语来称呼这种感觉了。真正是:

“不能没有土屋……”

最近,和土屋两人在房间里,随着房门的关闭,那门锁的声音使节子忽然春情萌动。因为害羞节子对此加以掩饰,可是对于她要求长时间的爱抚,土屋马上注意到了,甚至为此而争分夺秒。节子甚至爱着土屋的内衣。仅仅用手触摸一下他那裸露的年轻的肩膀,感觉就像触摸到了火一样。土屋的肉体,仅仅是为了给节子带来欢愉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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