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痧症发蒙论

夫君子生于斯世,不屑为天下无所用之人,则必求为天下所必需之人,故君子不为良相,则为良医。盖良相济世,良医济生,其所以行我心之不忍者,事有相符,而道有相类也。余于伤寒、痘疹、惊风、虐、痢与夫胎前产后等症,俱所潜心,姑不具赘,独是痧之一症,缓者,或可迟延;急者,命悬顷刻。在病家必当诚心请救;在医者必当急为赴援,非若他症之可以迁延时日,姑且慢为调治也。迩来四方疫气时行,即今丑寅年间,痧因而发,乡村城市之中,俱见有此等症。或为暗痧,或为闷痧,或为痧痛,或为落弓痧、噤口痧、扑鹅痧、角弓痧、盘肠痧,或又因伤寒、虐、痢与夫胎前产后等症,而痧兼发,甚至阖门被祸,邻里相传,不可重悼。余尝遇此等症,临危急救,难以屈指。其治之大略,有三法焉:如痧在肌肤者,刮之而愈;痧在血肉者,放之而愈,此二者皆其痧之浅焉者也,虽重亦轻。若夫痧之深而重者,胀塞肠胃,壅阻经络,直攻乎少阴心君,非悬命于斯须,即将危于旦夕,扶之不起,呼之不应,即欲刮之放之,而痧胀之极,已难于刮放矣。呜呼,病濒于死,谁不伤心,痧症至此,信乎非药不能救醒,非药莫能回生。则刮放之外又必用药以济之,然后三法兼备,救生而生全,庶乎斯人之得有其命也。其如世有刮痧放痧之人,仅有刮放之能而已,余俱非所长也。故痧有放之不出,刮之不起,便云凶,而且放痧数次不愈,刮痧数次不痊,便听命于天而垂毙者,往往皆然。

若夫业医诸友,责在救人,推其心,岂非当世之所谓君子与。然其间或有云诸书不载痧名,满洲因而谓非药可疗,不知载籍之内,原有云绞肠痧者、有云干霍乱者、有云青筋者、有云白虎症者、有云中恶者,此皆痧之见于诸书,但略而不详,未有专家。然不见有云是宜绝药,诚彰明较着而可视也。况痧有为真头痛,朝发夕死,夕发旦死,寄于头痛之条;痧有为真心痛,亦朝发夕死,夕发旦死,寄于真心痛之例。此二症者,虽属不治,若知其原于痧者而疗之,亦可挽回。

况痧有为头面肿胀,一似大头瘟;痧有为咽喉锁闷,一似急喉风;痧有为眩晕昏闷,少顷云殂,一似中风、中暑;痧有为喑哑沉迷,身体重痛,一似惊魂落魄;此皆其势在危急,刮放不急者,非药将何以救之乎。而况痧有头痛、寒热,类于伤寒;咳嗽烦闷,类于伤风;与夫因疟而兼痧,因痧而化疟;或又痢以痧发,痧缘痢生:而痧症百出,传变多端,更不特如此而已也。诸如鼻红、吐红、泻血、便血,由痧而得者有之。更有大肿、大毒、流火、流痰,由而生者有之。或又有胎前、产后、气郁、食郁、血郁、火郁,而痧之兼发者有之。或又有痧而手肿、足肿、手痛、足痛,连及遍身不能转侧者有之。或又有痧而胸胁肚腹结成痧块,一似痞闷,一似结胸者有之。或又有痧而吐蛔、泻蛔、食结、积结、血结者有之。或又有痧而心痛、胁痛、腹痛、腰痛、盘肠、吊痛、遍身疼痛,几不能生者有之。况痧尝有内症所伤,将濒于死者,男子犯此,一似蓄血,而血分之治法不同;女子犯此,一似倒经,而气分之治法亦异。盖痧之为病,种种不一,难以枚举,予特指其大略。而明其最要者,须看脉之真假,认症之的确,然后投剂必当,用药无虚。若痧在肌肤,当刮即刮。痧在血肉,当放即放。痧在肠胃、经络与肝、肾、脾三阴,当药即药。若痧气肆行,不拘表里,传变皆周,当三法兼用。务在救人于将危,而回生于将死。余之治此等症,随处救人,确有奇验。窃恐前人无论,难启后贤,因着为集,仍不敢秘,以公诸世。庶几其有以行我心之不忍,而幸不为斯世无所用之人欤。

玉衡要语

痧分表里辨

痧之初发,必从外感。感于肌表,人不自知,则入于半表半里,故胸中作闷,或作呕吐,而腹痛生焉。此可以刮痧而愈,不愈,用荆芥汤、藿香汤之类而选用之。痧感于半表半里,人不自知,则入于里,故欲吐不吐,欲泻不泻。痧毒冲心,则心胸大痛,痧毒攻腹,则盘肠吊痛。此可以放痧而愈,不愈,用陈皮紫朴汤、棱术汤之类而选用之。痧中于里,人不自知,则痧气壅阻,恶毒逆攻心膂,立时发晕,即欲刮痧而痧不起;即欲放痧而扶之不起,必不得放,即扶起放之,而发晕之时,气血不流,放之亦无紫黑毒血流出,即有些须,亦不能多,略见紫黑血点而已。此痧毒入深,大凶之兆。斯时病家求救甚切,方可用药。余但审脉辨证,的系风寒暑湿,气血、食积、痰饮,何因而施治,令其苏醒,气血流动,然后扶起放痧,渐以调治。如不醒,即择牛黄丸、三香丸、救苦丹之类以救之。如此重症,必需医者慈心大发,立时连进汤丸,方能有救,迟则必死。

治痧宜看凉热

痧犯太阳,则头痛发热;犯少阳,则耳旁肿胀,寒热往来;犯阳明,则面目如火,但热而不寒;犯太阴则腹痛;犯厥阴则少腹痛或胸胁痛;犯少阴则腰痛而皆身凉。犯乎肺则咳嗽痰喘微热,甚则鼻衄;犯乎心则心痛或心胀,其头额冷汗如珠,而身或热或凉;犯乎膀胱则小便溺血,甚则身热;犯乎大肠则痢下脓血,重则呕吐身热;犯乎肝则沉重不能转侧,晡热、内热,甚则吐血;犯乎三焦则热毒内攻,上则口渴,下则便结。治痧当辨身凉身热。盖身凉者、内热者,宜攻其里,表热者,宜透其肌。

唇舌辨

痧者,急症也。若昏迷不醒,口不能言,其心胸烦闷,一种难过之苦,将何以辨之?治宜先观其唇舌。色黑者凶;色黄者重;色淡红者,较之略轻。盖黄色而知内热,黑色而知热极,淡红色虽热,用药不可太冷。又要看有苔无苔,其症始有治法矣。

大小便宜通

痧症危急,大便不通,急宜放痧而攻之;小便不通,宜放痧而分利之。

咽喉治法

痧症危急,若犯咽喉,则痰喘如锯,先放其痧,急用薄荷、鼠粘子、童便、山豆根之类以清之,或兼用冰硼散以吹之,然后,余症俱从缓治。

治痧当绝其根

痧之为害,治之虽愈,若一有未除,即复肆毒,又遍周身。如在表者已刮;在中者已放;而在内者少有未消,一吃米饭或热汤、热酒,痧毒即复,由内而攻表,遂遍周身。如在内者已治,在中者已放,而在表者未刮,即复由外而攻内。

若表里具尽治矣,而在中者未放,亦复传遍表里。如此可畏之极,真生死所关,非杂病所得而比也,故治痧当绝其根。

痧原论

痧症先吐泻而心腹绞痛者,从秽气痧发者多;先心腹绞痛而吐泻者,从暑气痧发者多;心胸昏闷,痰涎胶结,从伤暑伏热痧发者多;遍身肿胀,疼痛难忍,四肢不举,舌强不言,从寒气、冰伏过时,郁为火毒而发痧者多。

治痧当分经络

腰背巅顶连风府胀痛难忍,足太阳膀胱经之痧也。两目红赤如桃,唇干鼻燥,腹中绞痛,足阳明胃经之痧也。胁肋肿胀,痛连两耳,足少阳胆经之痧也。腹胀板痛,不能屈伸,四肢无力、泻泄不已,足太阴脾经之痧也。心胸吊痛,身重难移,作肿、作胀,足厥阴肝经之痧也。痛连腰肾,小腹胀硬,足少阴肾经之痧也。咳嗽、声哑、气逆发呛,手太阴肺经之痧也。半身疼痛,麻木不仁,左足不能屈伸者,手太阳小肠经之痧也。半身胀痛,俯仰俱废,右足不能屈伸者,手阳明大肠经之痧也。病重沉沉,昏迷不醒,或狂言乱语,不省人事,手少阴心经之痧也。或醒、或寐、或独语一二句,手厥阴心包络之痧也。胸腹热胀,揭去衣被,干燥无极,手少阳三焦之痧也。

痧与杂症轻重不同

痧与杂症往往相兼而发,俱当首重治痧,兼医杂症,盖痧症急而杂症缓也。惟胎前产后有痧当并重处治,盖胎前宜补,痧症宜消;产后宜温,痧症宜凉也,故用药治痧,必须斟酌。

治痧三法

肌肤痧,用油盐刮之,则痧毒不内攻。血肉痧,看青紫筋刺之,则痧毒有所泄。肠、胃、脾、肝、肾,三阴经络痧,治之须辨经络脏腑,在气在血,则痧之攻内者,可消、可散、可驱,而绝其病根也。

痧前禁忌

痧忌热汤、热酒、粥汤、米食诸物。盖饮热汤、热酒、粥汤则轻者必重,重者立毙。吃米食诸物,恐结成痧块,日久变出奇疾,甚难救疗。如有幸而食消,不殒命者,不可以此为例也。

痧后禁忌

痧症略松,胸中觉饿,设或骤进饮食,即复痧胀,立可变重,是必忍耐一二日为则,乃可万全。

痧胀凶症

痧有心胸高起如馒ht 者,不治。背心一点痛者,死。角弓反张者,死。腰肾一点痛者,死。心胸左右有一点痛者,不治。胁肋痛者,不治。四肢肿痛者,难治。鼻如烟煤者,死。舌卷囊缩者,死。环口黧黑者,死。头汗如珠,喘而不休者,死。昏迷不醒,放痧不出,服药不应者,死。痧块大痛,服药不应者,死。

痧为百病变症

诸凡百病,势极伤人。然亦有未即临危,尚可绵延时日,而忽然变病,遂致倾危不治者,何也?盖百病之中,有或因病,而感夏月暑热时行之气,有或床第不洁,秽恶冲人,而兼之平时伏毒深藏,一时痧症均可乘隙窃发。所贵医者识窍,先治其痧,后理其病。所谓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者,此类是也。

医家当识痧筋

痧症轻者,脉固如常,重者,脉必变异。若医家但识其脉,不识痧筋,势必据脉用药,而脉已多变,则实病变虚,虚病变实,诚不可恃。曷若取脉症不合者,认痧筋有无,有则据痧用药,无则据脉用药,乃无差误。故余谓医家当识痧筋。

放痧有十

──在头顶心百会穴。

──在印堂。

──在两太阳穴。

──在喉中两傍。

──在舌下两傍。

──在双乳。

──在两手十指头。

──在两臂弯。

──在两足十趾头。

──在两腿弯。

凡痧有青筋紫筋,或现于数处,或现于一处,必须用针刺之,先去其毒血,然后据痧用药。治其脾、肝、肾及肠、胃经络痧,万不失一。

放痧须放尽

尝见人犯痧症,延一放痧者放之,以为放痧之法,止于此矣。不知放痧之人,固有善于彼者,不善于此,亦有善于此者,不善于彼。使病家延一放痧之人,略知一二,未识其全,则血肉之痧,有放而未尽者矣。苟医者不识痧筋,见其痧之已放,而孟浪用药,药不能治及于血肉之分;或痧症复发,痧毒肆攻,而轻者变重。病家不明其故,归咎于医,医者之名,由兹而损,岂反不为放痧之人所误乎。故医家识痧,必须令其放尽。

痧有放刮不尽辨

痧毒所发,得善放者放之,未有不可尽,而亦有不尽者,何也?盖痧者,热毒也。或误饮热汤,则青筋、紫筋,反隐而不现。即略现青筋、紫筋而放之,其毒血亦不流;并刮痧亦不出,热汤为之害也。此当急饮冷水以解之,然后可再放而血流;再刮而痧出。或又有痧毒方发,而为食物积滞所阻,食积与痧毒凝结于中,即放之不尽,刮之不出者,食物积滞为之害也。此当先消食积,而再放刮。或又有痧毒瘀滞,热极血凝,而瘀血不流,阻于胸腹,故放之、刮之,有不尽者,此当先散瘀血而后放刮。或又痧毒方发,而兼遇恼怒气逆,怒气伤肝,则愈作胀,故痧气益盛,而放刮俱难尽,此又当先用破气之药以顺之,而再放刮。如此则痧毒皆可渐消也。

用药不效

凡病用药得宜未有不效,而痧症竟有得宜不效者,何也?夫痧者,热毒也。热毒用药宜凉不宜温,宜消不宜补,汤剂入口,必须带冷,冷则直入肠胃,而肌肤血肉之间,虽有良剂,安能得至乎?此治痧者,莫先于刮之放之也。如刮之放之,而肌肤血肉之毒已除,然后将肠、胃、脾、肝、肾、三阴之毒,用药以驱之,药固未有不效者也。然亦有刮之放之而药有不效者,是非药不效也。盖其时虽放,而放之或有未尽;虽刮,而刮之或有未到,则是肌肤血肉之毒犹在,故即用药,而药有不效耳。若刮已到,放已尽,而痧症犹在,则是痧毒惟在肠、胃、脾、肝、肾、三阴经络,非药将何以治之乎。

用药必效

痧症危极,昏迷不醒,即扶之不起,呼之不应,虽欲刮放而不可刮放,乃更有用药以救之,而能必其效者,何也?盖痧症用药,必须带冷,冷虽未能即周于肌肤血肉之间,而昏迷不醒,乃痧之热毒冲于心膈,故心不能自主而昏迷。若药带冷入口,即从心膈间顺流而下,则热毒之气在心膈间者,随药而消,故昏者复明,迷者复醒。即有不醒者,乃食积、血、痰所阻,若能攻而下之,未有不醒者矣。此余治痧,所以又用药而必得其效也。

用药大法

痧气壅遏,未有不阻塞于中,故作痛、作胀,用荆芥、防风之类,从表而散;用青皮、陈皮之类,从中而消;用枳实、大黄之类,从大便而下;用木通、泽泻之类,从小便而行;用山楂、卜子之类,所以治其食之阻;用金银花、红花之类,所以治其血之壅;用槟榔、蓬术之类,所以治其积之滞也。

痧有实而无虚辨

痧者,天地间之厉气也。入于气分,则毒中于气而作肿作胀。入于血分,则毒中于血而为蓄、为瘀。凡遇食积、痰火、气血即因之阻滞,结聚而不散,此痧之所以可畏也。故人之壮实者,有痧胀之症,饮热酒、热汤而变者固然;即人之虚弱者,有痧胀之症,饮热酒、热汤而变者,亦无不然。至如人有杂病,兼犯痧症,是为杂病变端,而亦畏夫热酒、热汤,人不知觉、遂遭其祸,则是痧之发,又何论人之虚实乎。夫惟人之实者犯之,固即以有余治之,而虚者犯之,亦当以有余治之。盖其有余者,非有余于本原,乃有余于痧毒也。论者以为人之实者,固可以有余治之,而人之虚者,以有余治之,则益虚其虚矣,而不知非然也。夫人有痧毒,如家之遇贼寇也,人有虚实,如家之有浓薄也,假若贼寇操戈已入于室内矣,而乃以家之资财之薄也,其贼寇可不驱而出之乎!吾见家有贼寇,必先驱之为是。人有痧毒,亦无不先驱之为是也。故痧发不论虚实,驱毒在所当先,温补必于收后,此痧之所以有实而无虚也。

怪病之谓痧

方书所载,怪病之谓痰,此古人之格言也。是以中风、痰厥、昏迷不醒及流痰、肿痛,具责之痰。然有治痰而痰得其治者,十中一二,有治痰而痰不为所治者,十有八九。是非痰之不可治也,盖因其症之凶危,医者胶于方书之语,咸谓其痰之使然。而中风、痰厥、昏迷之类,遂有不可名言者矣。若余于中风,痰厥、昏迷之类,尝有治痰而得其效矣。

讵敢曰一一非痰,然其间因痧而有是症者,虽云今之时气使然,何乃十有八九余切其脉而不洪滑,即有可疑。或症有口渴身热,脉变而为沉迟;或症有不渴身凉,脉变而紧数;此皆脉症不合。须识其痧,一取青紫筋色而辨之,自有确见。

若医者惟执为痰以治之,便成大害。然则古人所谓怪病之谓痰,痰诚有其病之怪,而余则有见夫怪病之谓痧、而痧之为怪,更有甚于痰也。则是痧之为害,莫有大于此者,岂可付之不论不议耶。

痧筋不同辨

痧筋有现,有微现、有乍隐乍现,有伏而不现。痧筋之现者,毒入于血分者多;乍隐乍现者,毒入于气分者多;微现者,毒阻于气分者多;伏而不现者,毒结于血分者多。夫痧筋之现者,人皆知刺而放之矣。其微现者,乃其毒之阻于肠胃,而痧筋不能大显,故虽刺而无血,即微有血而点滴不流。治疗之法,但宜通其肠胃而痧筋自现,然后俟其痧筋之现,刺而放之。若乃痧筋之乍隐乍现者,人又皆知俟其现而放之矣。至有伏而不现者,虽欲放而无可放,吾观善放痧之人,亦未有能识其为痧者,所以痧症之祸,往往人受其害而不觉。若斯者,必从其脉之不合于症而辨之,必取其所发之病在缓,所见之症候更倏有其甚急者,即病与症之不合,又可辨其为痧,则痧毒之结聚不散者,自可细详。治疗之法,结于血者散其瘀;结于食者,消其食而攻之;结于痰积者,治其痰积而驱之。则结散之后,痧筋必然复现,然后刺而放之,其痧可得而理也。如是之痧,亦有可治。若继余之业者,甚勿以其痧症之凶危,而弃之欤。

寒痧辨

痧症之发,未有其寒者矣。而亦有其痧之为寒,非痧之有真寒也,盖因世人知痧之热,而服大寒之饮,以至于是。

然寒饮服于犯痧之人,有即愈者,有不即愈者,是何以故?夫犯痧症,必其无食、无积、无血所阻于中,方可服寒饮而得其效。若一有食、积、血阻于中,而服大寒之饮,则食不消、积不行、血不散,而痧毒反冰伏凝阻于中,未有得宁者矣。尝见高岩穷谷之中,山路迢遥,行旅感暑热之气,往往有一饮山涧之水而即毙者,是名寒痧。若幸遇放痧之人,乃得以识其痧而救其命。盖缘痧毒攻心,服寒饮太过,而痧毒随冰寒凝结于心胸,故有即毙者尔。若一遇放痧之人,毒血一行,便无凝滞,此人所以得有其命也。今近处往往有犯痧症,服冷水不愈者,此类是也。故方书所载,服阴阳之水,而不独取乎井水者,诚有见于此尔,是以久服凉饮之后,痧有未痊者,又当用微温之药以施之。余于是集方中,所载三香丸,又有略用附子、干姜之类,均稍冷冻饮料之,诚为权宜之善剂欤。若其方书所云寒痧,谓当即以真寒治之,而骤多用桂、附、干姜、吴茱、参、 之类,此诚有误,不可服也。

放痧不出治法

痧症危急,莫善于先放其痧。乃今更有放痧而血不流者,虽痧筋隐隐,无可如何,故放痧之人往往遇此便为凶。若余则不然,是其放痧虽血不流,而亦有可救者,即至昏迷不醒,势在临危,若审其无食积、血、痰阻滞于中,用宝花散冷服,或阴阳水,或泥浆水、或晚蚕沙水、或细辛水、或白沙糖梅水,择一方而用之,俟其稍醒,然后扶起,再行别法疗治。至如有因血瘀而放之不出,用童便、桃仁、红花之类,以救之。有因饭后便犯痧症,多用盐汤或矾汤冷冻饮料,以吐去新食。食久痧胀,用卜子、山楂、麦芽之类以消之。有积痧阻,用槟榔、大黄之类以驱之,阿魏丸之类以治之。或痰血凝结,昏迷欲死,不省人事,用菜油二两,麝香一钱,调下立苏,此为良法。如是先去食积、血痰之阻滞者,则痧筋自然复现,痧气自然散行,而后,可刮即刮,可放即放,当药即药。盖缘痧症初发,未攻坏脏腑故耳。乃知初起放痧不出凶症,未始不可以挽回也。医者甚毋以其放痧不出,昏迷如死,见为凶极而弃之欤。

放痧数次不愈

痧症愈则即愈,不愈须防其有内溃之忧,故治痧之法,刮之、放之宜愈,不愈即当用药以治之。至若杂症之兼乎痧也,亦宜刮、宜放,而急宜用药以治其痧为要策。此治痧者,不可一日无治法,亦不可一日无治药也。乃今有不用药而惟恃乎放痧,竟有其放痧数次不愈者,或乃曰彼无昏迷不醒之重症,可无害于事也。不知放痧数次不愈,则必日甚一日,内有伏毒,盘居脏腑,虽不见有昏迷不醒之事,而痧毒之攻击于脏腑间者,甚可危也。且放痧何以数次不愈乎?盖惟人有食积、血痰阻滞其毒,故痧虽放而不尽。设有能消除其食积、血痰,则痧毒无阻,尚乌有不愈者耶?惟其不用药而惟恃乎放痧,故痧毒不尽,势必攻坏脏腑。医者慎毋以放痧数次不愈为轻症,而忽视之欤。

数犯痧症

痧症有紧、有慢,人多不识。幸迩来南方砭刺有人,略晓痧症一二,然亦不克逐症详明,深可叹惜。故有云痧当砭刺,刺即救之;有云痧不可刺,刺即多犯,此语一出,遂致误人不浅。然亦有可辨者,盖痧症之初犯者,邪气胜夫元气,虽人壮实而不免。痧症多犯者,由元气虚,则易感触夫邪气,是以有数患痧症之人,或有十日半月一发,或有一月二月一发,常患痧痛,非刮则放,所以有痧不可刺,刺即多犯之说尔。不知痧之易感,必由于胃气本虚,遂乃数犯。予尝用“绝痧方”充其胃气,则痧自断,又用参、 大补之味以实之,痧未有不断者矣。然必痧症已痊之日,全无些须痧毒,然后可服,以绝其根。否则稍有痧气未除,此等之药,断不可服,恐其中有甘辛温热大补之味,反益助其邪毒尔。

痧胀昏迷与杂症不同

杂症若重,或至昏迷,均可以延时日,独痧症之昏迷,则有不容少待者,何也?夫杂症昏迷,不过痰、气、血涌,或虚极而发晕已也,故可以延时日。至于痧而昏迷不醒,仅是痧气冲心,尤有可解,若为痧毒所攻,则毒血一冲,势必攻坏脏腑,未有少延者矣。故痧胀昏迷不醒者,须防立死。其毒血与食积、痰、气必结聚心腹胸膈之间,而经络不转,气血不运,虽欲放而血不流,欲刮而痧不显,此所以救之者,又必急用药以治之也。其治之之法,惟视其食、积、痰、血、气阻及暑热、伏热、秽气之类以治之。有食消食,有积消积,有痰血气阻,即散其痰血气阻,有暑热、伏热、秽气所触,即散其暑热、伏热、秽气,则胸膈一松,昏迷自醒,然后验其紫筋青筋以刺之,而或刮或药,惟其症之所发,以施其救人之术欤。

痧筋原于血中之毒

夫医首重望闻,次贵问切,人皆知之矣。至于痧,而望闻有所未明,问切有所未尽,医其可以已乎?吾观世有暗痧而人不识,往往多误,则曷不取痧筋以验之。盖针锋所刺,不过锋尖微微入肉,有痧毒者,方有紫黑血流;若无痧毒者,其锋尖虽刺,点滴全无。故痧有痧筋可辨,亦如别病之有别症可辨也。然则痧筋所现者,青紫之色,所原者,乃本于血中之有其毒欤。夫血中有毒,既无可消,自宜知放,放有不尽,则宜刮、宜药,审寒凉而权轻重,借草木以挽凶危。凡以驱夫痧毒之所留滞者,而救其大命焉尔。奈何有不信痧者,徒受夫痧症之实祸,而甘心于自毙乎。

慢痧必须速治

痧若紧者,只在顷刻,慢者,或期至十日半月而死,或期至一月二月而死,甚有期至三四月而死,此诚痧之慢矣。

而余谓必须速治者,毋乃忧人之太过乎?而不知其非也。夫痧之致人于死者,虽有如是之久,而其痧毒蔓延于肠胃、经络间者,正多凶险之处,即如痧毒滞结于身之或左或右,或上或下、或里或中或表,既有若是之滞结者,必不尤然若是之滞结而已也。将且在内者,先坏脏腑,在中者,先损经络,在表者,先溃肌肉。虽未即毙,而其难治之形必然先见,若一不治,便成死症。慢痧之可畏也如是,安可以死日之慢,而不速为之早治乎。

痧症治要宜明

痧无食积、瘀血而痧气壅盛者,冷服。痧气壅阻于食积,而无血瘀者,稍冷服。痧有毒盛而血瘀者,微温服。痧入于气分而毒壅者,宜刮。痧入于血分而毒壅者,宜放。痧痛而绞动者,痧毒壅阻于食积之气分也。痧痛而不移者,痧毒壅阻于血分而有瘀也。痧发于头面上部者,痧之毒瓦斯上壅也。痧躔于手足下部者,痧之毒血下注也。痧有上吐下泻者,痧气上下冲激也。痧有烦闷气胀者,痧气壅塞于心膈也。痧有恶寒发热者,痧气遏抑于肌表也。痧有胸膈偏痛者,毒血流滞于经络也。痧有结滞肠胃者,食积、血瘀为肿为胀也。痧有吐血、便血者,痧血泛溢而忧溃败也。痧有咳嗽、喘急者,痧毒壅于气分而生痰逆也。痧有立时闷死者,痧之毒血攻心也。痧有手足软而不能运者,痧入于血分而毒注于下部也。痧有腰胁具痛者,痧阻于血分而有瘀也。痧有偏痛于半身者,毒注于半身而瘀血也。痧有身重不能转侧者,痧之毒血壅瘀而不能转运也。痧有变成肿毒溃烂者,毒血凝滞而攻坏肌表也。

治痧须先明百病

痧症不与杂症俱发则已,若与杂症俱发,医者但能治其痧症,不能治其杂症。假使杂症有害,不几误人于死者,不在痧症而在杂症乎?夫天下有能治百病而不能治痧者,余固素其有误于人矣。兹有犯杂症兼痧之疾,而业医治痧者,更不能治杂症,独可无责其有误人之罪乎!即如人有劳弱,本原不足之症,兼犯痧症凶危,延一治痧者治之,聆其言,则云我固善治其痧焉。始则用克伐之药,以治其痧胀之极,可谓有病则病受之,虽甚克伐,亦无害于本原矣。迨至痧已散去五六,尚存三四,则用药之法,虽宜尚重痧症,又当顾虑本原,惟在略用克伐而不伤本原者为是。若一过用克伐,便伤本原,岂不有误于不足之症乎!况痧气散去八九,惟是略存一二,用药尤宜保护本原,而稍治其痧焉。至于痧患悉平,惟有本原不足,则自应以补益为先,然后可云能治其病而无误也。若不先明于本原不足之症,而用药失宜,投剂无法,则其误人之罪,其能免乎!即此一端,可例百病,故吾谓治痧,须先明百病。

刺腿弯痧筋法

腿弯上下,有细筋,深青色,或紫色,或深红色者,(肌肤白嫩者,方有紫红色。)即是痧筋,刺之方有紫黑毒血。

其腿上大筋不可刺,刺亦无毒血,反令人心烦。腿两边硬筋上筋,不可刺,刺之恐令人筋吊。若臂弯筋色,亦如此辨之。

其余非亲见不明白,故不具载。至如头顶心一针,惟取挑破,略见微血,以泄痧毒之气而已,不可直刺。其指尖刺之太近指甲,虽无大害,当知令人头眩。若一应刺法不过针锋微微入肉,不必深入。

刮痧法

背脊、颈骨上下及胸前胁肋、两背肩臂痧,用铜钱蘸香油刮之,或用刮舌 子脚蘸香油刮之。头额、腿上痧,用绵纱线或麻线蘸香油刮之。大小腹软肉内痧,用食盐以手擦之。

用针说

尝览古人遗言:东南卑湿之地,利用砭,所谓针刺出毒者,即用砭之道也。但放痧之人,具用铁针,轻者一针即愈,重者数次不愈,盖因痧毒入深,一经铁气,恐不能解。余惟以银针刺之,则银性最良,入肉无毒,以之治至深之痧毒,不尤愈于铁针乎?此余所以刺痧筋者,独有取乎银针也。

痧胀用药不厌多

凡伤寒杂症,所犯止有一症,用药不贵乎多。痧症凶暴非常,变幻百出。如犯在气分,有兼痰兼血;在血分,有兼食兼积,或又有兼外感内壅,往往皆然,不可执一。故用药治之,宜尽虑到,不然,一有不及,其祸不测,此所以不厌乎多也。

痧胀宜下辨

伤寒食未化,下之太早,反引寒邪入胃,变而为热,热邪固结所食,不能消化,乃成结胸。若痧胀新食,固宜以吐为先,至所食既久,骤然痧胀,虽所食消化未尽,下之无害。盖痧胀非有寒邪入胃,变成热结之患。但因痧毒在肠胃,则肠胃中肌肉作肿作胀,盘肠绞痛,遍及脏腑,故外宜用刮放以泄毒于表,内可即下以攻毒于里,则肿胀自当之以潜消,而食积亦因之以通利,原无结胸之可忧也。然痧胀固非伤寒热结者比,但下之,必须内兼食积,又宜以渐而进,中病即止。

痧后治杂症宜知

痧退后,竟治杂症,固所宜然。但痧后余毒,或尚存些须,按脉而脉已不显,辨症而症已若清,此时用药,若即认为惟是杂症已尔,仅以治杂症之药治之,设使稍有相犯,吾恐斯人尚不得保其命也。盖痧后尤痘后,痘后之症,固不可舍痘余毒而单治杂症,痧后之症,又岂可舍痧余毒而单治杂症乎?此治痧后杂症,又不可不深虑,而于杂症剂中,更兼解毒活血乃能收全功也。

当知不信之误

凡人有病则宜治,将死则宜救,乃有犯痧不信夫痧者,是其智之所短,即其数之所尽也。故人有犯乎慢痧,尤可缠绵时月而病日深,若犯乎紧痧,未有不立时凶危而入于死。如此不信,真数尽之人也。即告之以痧症之祸,而彼仍茫然不觉,虽有热心,无益于事。故不信之误,人自当知。尝见一士不信痧,忽然犯紧痧暗症,咽喉疼痛,喘急如锯,发热沉重,胸中饱闷,吹药、服药喉中益痛,痛连耳际,或时在左,或时移右,痰胀昏迷,亡危之极,殆难尽述。幸而审明痧症,急为放痧,涌出毒血甚多,刮痧遍体俱有,服药至晚而安,痰胀亦消,喉痛亦止。缘不守痧禁,饮温酒热茶,立时复发而终,此真痧毒之为害也。呜呼惜哉!更见同时三女,一犯此症,刮痧而愈;一犯此症,放痧而愈;一犯此症,认为喉鹅,治之而死。信者如此,不信者如彼,痧其可忽也耶!

玉衡脉法

痧脉十二经辨

脉芤而浮者,肺痧也。脉芤而散者,心痧也。脉弦长而动者,肝痧也。脉芤大而滑实者,脾痧也。脉沉细而动止不匀者,肾痧也。大肠之痧,类于肺而长。小肠之痧,类于心而细。胆之痧,类于肝而数。胃之痧,类于脾而紧。膀胱之痧,类于肾而浮虚。三焦命门之痧,脉必怪异。

痧脉外感内伤辨

伤食之痧,脉多战动。伤血之痧,脉多芤滑。伤暑之痧,脉多洪滑而疾数。伤风之痧,脉多沉微。秽触之痧,脉多变异不常。伤气之痧,脉多沉伏,或形如雀啄。伤寒湿之痧,脉多沉细。

痧脉要诀

痧症之脉,与诸症之脉不同。如伤寒伤风,自有伤寒伤风之脉。若伤寒伤风,一兼痧症,其脉必变,病必凶暴是也。

凡遇杂症有痧皆然。

治验:一用成屠兄夫人,忽然昏迷沉重,痰涎壅盛,已三日矣。延余往视,诊脉,洪大无伦,身不发热,口不干燥,惟不省人事。余曰:“脉症不合,此痧胀也”。刮痧稍醒,用沉香郁金散、荆芥汤加山棱、蓬术、枳实、紫朴、砂仁微冷冻饮料之,三剂而愈。

一忱云溪年老一子,七岁,发热五日,状类伤寒,昏迷沉重,服伤寒药,病势亦甚,将在临危。其婿吴彩云延余往视,诊其脉,形如雀啄,怪脉已现,不可复救,但细按左关,指下或时厥厥动摇,此暗痧而入不觉也。幸其年幼,可抱而起,视其腿弯,有紫筋三条,刺之,血流如注,不愈,用阿魏丸、大黄丸、清茶微冷冻饮料之,又用荆芥汤加山楂、卜子、槟榔、细辛,微冷冻饮料之。连服二头服,方知人事,次日脉复如常,痧气退尽,但身热未痊,乃用伤寒阳明胃经药,三剂而愈。余治痧不及具述,各举一二为例,以见痧症不可忽也。

余之痧脉要诀,至矣尽矣,痧症之脉,莫有外于此矣。议者以为余之秘夫脉,而不尽言其脉之所以然者,正在此也。

嗟嗟,人之议余也,以余之论痧脉而脉有未明也。抑思余之刊刻是书也,将以晓天下之人,使天下咸识夫痧症之祸也,岂有所秘而不言者乎?即如伤寒自有伤寒之脉,非虚语也。夫冬月正伤寒,头痛恶寒,身热无汗,脉必紧盛,故见夫人迎紧盛之脉。若余月虽有头痛恶寒,身热无汗,总名伤寒,脉未有其人迎紧盛者,此冬月所以有正伤寒之脉也。假若冬月有正伤寒之症,不见有正伤寒紧盛之脉,或变而为沉迟,或变而为微细,是脉症之不合也多矣。而又取青筋、紫筋之色以辨之,则痧症之发可验而知也。且如伤寒有两手无脉曰双伏,一手无脉曰单伏,必有正汗也。此以汗之将来一时脉伏言之,非云时时脉伏而有汗也。若所犯伤寒症已如是,而脉之伏也日日如是,则是脉与脉伏正汗之说不合,独不可以验其痧症之因乎?又如伤寒传经热症,有云气口紧盛,伤食之验,若人症犯胸中饱闷,宜乎气口脉紧盛矣,及按其气口之脉,不见紧盛,反若空虚,是脉症之不合,更可以验其痧之发矣。若更取青紫筋色而辨其的确以治其痧,尚何疑乎?即此类推,余症可以尽知。

痧脉有似阴症辨

痧毒之气,阻抑于经络、血肉之间,故其脉多沉伏,即有别病兼痧者亦然。如人有伤寒,脉沉微无力,是直中三阴经之脉也,治以阴症用热药,有何疑哉?然尝见有用之而愈者,有用之而不愈者。用之而愈,则人将曰:阴症之药,在所宜用;用之而不愈,则人又将曰:阴症之药,不可骤用。此岂其认脉之不真,而治伤寒之有未当欤。夫亦惟为伤寒兼痧,痧脉与阴症脉相似莫辨,故一服温补热药,痧毒变幻,而有此悔尔。余尝临症治伤寒,按之见有沉微或伏之脉,一似直中三阴经,而其外现症候,稍有不合于三阴经症,便取痧筋而验之,有则为痧,无则为阴,施治之药,或凉或热,万不失一。且放痧服药之后,血肉经络之分,通而无阻,即按其脉,便不复如前之沉微或伏矣。余然后按脉辨症,用药以治其伤寒,药未有不得其效者。至如杂病兼痧,有沉微或伏之脉,亦以此法验之,诚至当不易之论也。

痧脉似气血有余辨

痧之毒瓦斯,冲激于经络,血肉之分,故其脉多洪数,或沉紧,或大而无伦,或洪实有力,种种不一。若症脉稍有不合,盒饭审其痧筋有无,有则俟其放痧之后,再诊其脉之来复何如,以断其病之寒热虚实施治;若无,即以其脉断其寒热虚实用药。余尝治一劳弱吐红之症,其脉洪实有力,他医遇此,以为劳弱吐红,脉忌洪实,兼之症候凶危,谢事而去。

余惟见其病势之暴而疑之,爰视其腿弯有青筋色,先放其痧,六脉遂和,症候亦平。又付散痧消食去积之药,气血无阻,凶暴潜消,饮食渐进,后用六味地黄丸及十全大补汤服之,劳弱不足之症亦愈。盖因其向来病气,俱从痧气而泄,所以一用补药遂得全效也。

方书脉句宜参

凡古人载籍,所以垂训者,不知几经筹画,几经笔削,乃着之于书。后人竟以一览不明,便置之高阁,毋乃有负古圣贤作书者之心乎?余尝博览遗言,若其有得于心,固然不忍释手,即令有疑于己,亦且数四低徊,然后得一夕豁然洞灼而大悟也。有如方书所载:“诸痛脉伏不可诊也”之句。余尝疑之,若以为治病之道,求所以辨明虚实寒热之法,斟酌轻重缓急之宜,惟脉是恃。若脉伏既不可诊,医者将何以断其病之属虚属实、属寒属热之所致,而于用药之际,更有可轻可重,当缓当急之定论乎?讵意古人之所以示我者,固有先得我心,而昭然笔之于书也。余是以一再思之,乃知所谓脉伏不可诊者,若谓必须求他症以辨之,方有其治法焉尔。故余于诸痛脉伏者,固推而验于筋之青者紫者,识其为痧。

即于诸病不痛而脉伏者,亦必推而验于筋之青者紫者,识其为痧。盖缘痧毒瓦斯壅血阻于经络间,故脉有伏而不现尔,若以针刺之,血流而气亦泄,毒始无所壅阻,而脉乃复其常尔。至于痧之重者,伤在肠胃三阴,针刺有所不到,血流有所不尽,余惟从夫食积血痰所阻之毒以治之。脉且随药而复,则病有未愈者,始可凭脉以用其药,然后思古人之所谓不可诊者,信乎诸痛脉伏之不可诊也。古人之诏我者,诚有所见也哉。

脉贵审于几先

痧之重者,形之于脉,前言已概之矣。至如杂病兼痧,始发甚微,疑似莫辨,所谓审脉之道,则又吾笔所难书,吾言所难罄。惟在医者临症之际,神明其意于切脉之中,斩截其痧于方发之始。盖痧之慢者,讵云日久必坏脏腑,损经络,溃肌表乎。即其轻而又轻者,虽不至骤伤其命,而于杂病之中,一有兼痧,不能审治,其病将缠绵难愈,即愈亦必数数复发,疾苦相连,此痧之所以可畏,当预审之于几先也。

痧脉决生死法

脉微细者,生;脉实大急数者,重;脉洪大无伦者,凶。一部无脉者,轻;一手无脉者,重;两手无脉者,死。六脉无根,放痧服药不应者,不治;诸怪脉现,放痧服药不应者,死。

此下细述发蒙论所不尽

凡属暗痧之类,人多不识,误中其祸,故悉列之于前,庶令人一开帙而注目焉。下卷痧症,人所易明,故姑置之于后。

此下细述发蒙论所不尽

暗痧辨

心中闷闷不已,欲食不食,行坐如常。即饮温热,不见凶处,更无心腹腰背疼痛之苦,但渐渐憔悴,日甚一日,若不知治,亦成大害,此痧之慢而轻者也,放之即愈。亦有头痛发热,心中作胀,类于伤寒,亦有寒热往来,似疟非疟,闷闷不已,亦有咳嗽烦闷,有似伤风,亦有头面肿胀,两目如火,亦有四肢红肿,身体重滞,不能转侧,此痧之慢而重者也。误吃热汤,热酒、热物,遂乃沉重,或昏迷不醒,或痰喘气急,狂乱见凶。如遇是症,必先审脉辨症的确,果系何因,在表者刮;在中者放;在里者或丸或散或煎剂,必须连进数服,俟其少安,渐为调理。

治验:一余三婶母寡居,四月间忽然昏迷沉重,不省人事,颜色具变,渐渐黑色。二弟骧武次衡延他医治之,莫识其病。

适余至视疾,诊之左脉洪大,右脉沉微,余曰此暗痧也。审其腿弯有青筋三条,刺之,紫黑血流如注,不醒;刮痧亦不醒;用沉香郁金散加砂仁,并荆芥汤稍冷服之,不醒;次日用宝花散、薄荷汤加大黄丸,微冷服亦不醒;至五日,复刮痧,用三香散加砂仁汤温下,而后醒,渐调理乃痊。

一余友朱其章一老仆,六月发热沉重,昏迷不醒,黑苔芒刺,舌短狂骂,不避亲疏。其章延余往视,诊其脉,六部具伏。余曰:“此痧之重极者也”。彼亲中有厉姓,善放痧。使二人极力扶起,从腿弯有青筋处刺之,但微有紫黑血点而已,痧血不流,将入死地。余用宝花散蒺藜散稍冷汤饮之,又用紫苏浓朴汤微冷服,次日痧退少苏。但身重如石,不能转侧,舌上黑苔芒刺不退,用红花汤合清凉至宝饮治之,以渐而愈。

一麓庵朱兄一婢,十二岁,六日不食,头面微肿。余适与于茂生至麓庵宅,即令婢出诊脉,冀立一消食方。余曰:“脉微面肿,殆其痧乎”。刺腿弯上一针,紫黑血流不愈,用宝花散稍冷汤饮之,一服而痊。

此下细述发蒙论所不尽

伤寒兼痧

凡伤寒头痛寒热诸症,或当暑天,或触秽气,或疫疠所感,忽犯痧胀,是惟认脉、看筋辨之,先治其痧,痧退之后,乃治伤寒。若误饮热汤、热药,慢者尤可,紧者立时见凶。

治验:一余甥坦卜文木长子十二岁,头痛身热无汗。他医皆治其伤寒,不应。余诊之,六脉微缓,乃知其伤寒兼痧者也。

刺腿弯青筋三条,紫黑毒血涌出甚多,不愈,用防风胜金汤稍冷服二剂,痧退。服小柴胡汤而痊。

一车姓者,五月,伤寒十四日,忽尔发昏沉重,卧不能转。延余诊之,余曰:“此伤寒犯痧,若不先治其痧,余不敢任”。不信,延他医治之,益昏迷不醒。复求余,余曰:“痧气冲心,故昏迷;痧毒入于血分经络间,故病不能自转侧。

若先治痧,尚有廖日”。即求余治,先放痧,不愈,用宝花散、圆红散、及防风胜金汤,俱微冷服,痧退后,治伤寒而痊。

一余次女,四月间,头痛发热,属伤寒太阳经症,用羌活冲和汤加减治之,稍愈。至第四日,原照伤寒治之,不应,更面赤身热、心胸闷闷不已,六脉洪大无伦。余曰:“此伤寒兼犯痧症,当看痧筋刺之”。余女不信,至晚,疾益甚,始欲放痧,在左腿弯下,刺青筋一针,流紫黑毒血,余更有细青筋不甚现,是缘不信,多缠绵一日,痧气壅阻,故痧筋有隐隐者尔。服必胜汤三头服,稍觉身松,未愈。次日指上痧筋复现,刺血九针,服药未愈。俟至夜,右腿弯复现青筋二条,刺出毒血,服圆红散,乃少安。后又骤进饮食,复发热面赤,用山楂、卜子、柴胡、陈皮之类饮之,不应。脉仍洪大无伦,此因痧毒复发而然,刺两足十趾青筋,去其毒血,用必胜汤稍冷服二剂未已。偶饮稍温茶,立刻狂言,此痧未尽散,因温饮而复发也。用冷井水三碗饮之,更冷服药五剂,然后痧气乃清,但病久身虚发晕,服参汤而苏,后用十全大补汤加减治之,调理二月而痊。

此下细述发蒙论所不尽

痧症类伤寒

伤寒集中,仅有四症类伤寒。至于痧症类伤寒,较之四症,尤为凶暴。而伤寒书内,从未载及,故医者不识。夫伤寒头痛、恶寒、发热,属足太阳膀胱经风寒,宜表,是寒从肌表而入,故宜发散为先。若痧症头痛,是痧毒之气,上攻头面三阳;不因外感寒气,其恶寒发热,虽在肌表,是时行之气所感,由呼吸而入,搏激于肌表之中;做为毒热,内热则外寒,故亦恶寒。治宜先刺颠顶,放痧以泄其毒,用药惟在透窃解毒顺气为主。若误认伤寒足太阳膀胱经症,用羌活、麻黄、发表太甚,反助痧毒火邪,益张其焰,势必恶毒攻冲,作肿作胀,立时见凶。故痧症与伤寒,其头痛,恶寒,发热虽同,治之当异,要知痧症宜清凉,则痧毒可内解;伤寒宜辛散,则寒气可外舒。固不可以治痧症者治伤寒,更不可以治伤寒者治痧症也。

治验:一林管家长子,六月,发热五日,昏迷不醒。余诊之,病似伤寒,而脉沉微无力,实非伤寒症也。阅腿弯下痧筋,放紫黑毒血三针,指头九针,不愈,用阿魏丸并大黄丸凉茶饮之,昏迷遂醒,越两日身凉乃痊。

一车文显次子恶寒发热十二日,昏迷沉重,不省人事。适余至乡,延余诊之,见其面色红黑,十指头俱青黑色,六脉洪数,皆曰:新婚燕尔、症必属阴。余日:“非也。若以阴治,一用温补热药,殆迫其死矣。”夫脉洪数者,痧毒搏激于经络也。十指青黑者,痧之毒血流注也。面色红黑者,痧毒升发于头面三阳也。及视腿弯痧筋,若隐若现,放之,微有紫黑血点而已。其父素知痧患,便云此真痧也。奈前因暗痧莫识,数饮热汤,毒血凝聚于内,放之不出,将何以救之。

余用宝花散,晚蚕沙汤冷冻饮料之,渐醒,痧筋复现于左腿弯二条,刺出紫黑毒血如注,乃不复如前之昏迷矣。但发热身重,不能转侧,肩背多痛,用大剂桃仁、苏木、乌药、香附、白蒺藜末、泽兰、独活、山楂微温服之,渐能转运。尤身热不凉,大便不通,用卜子、麦芽、枳实、大黄、紫朴、桃仁温服,便通热减,后调补三月而痊。

一方居安内室,正月头痛、恶寒、发热,心胸烦闷,口渴咽干,头汗如雨,痰喘面黑,十指头具有黑色,已五日矣。

延余诊之,气口脉虚,时或歇指,左手三部,洪数无伦。余曰:“非痧而有是脉,恐不能生矣”。因看痧筋,幸其弟善放痧,见有青筋,曰:“此真痧也”。刺顶心一针,左臂弯一针,右腿弯一针,毒血已去,不愈。余想其饭后起病,即以矾汤稍冷多服,吐去宿食,烦闷痰喘头汗具除,余症未愈。次日,其弟复为放痧,饮以阴阳水一碗,亦未愈。余用柴胡、山楂、连翘、红花、卜子、枳实、荆芥、花粉,加酒制大黄二钱,俟微冷服二剂,大便通而安。迨后十余日,腹中大痛,口吐涎沫,此又因秽气所触而复痧也。令其刮痧,少安,用藿香正气汤稍冷服之,腹痛顿止,后用补中益气汤、十全大补汤调理如旧。

一甄复先,恶寒发热,呕哕心烦,服他药,昏迷不醒。或谓阴虚而然,余诊之,六脉沉微,手足大热,唇舌鲜红,身体重痛,余曰:“痧毒冲心,入于血分瘀滞故尔。”不信。连易三医莫任。复求余治,呼之不应,扶之不起,用晚蚕沙煎汤微冷服,次以宝花散、煎砂仁汤微冷送下,稍醒,然后扶起放痧数十针,未愈。用桃仁、延胡索,苏木、乌药、红花、香附、山楂一剂,始能转侧。后服小柴胡汤,寒热具除,调理两月而痊。

此下细述发蒙论所不尽

痧类疟疾

痧有寒热往来,类乎疟疾。或昏迷沉重,或狂言乱语,或痰喘不休、或心胸烦闷,叫喊不止、或呕哕吐痰,睡卧不安、或大小便结,舌黑生芒。如此重极,脉必变异,不与疟同,宜细辨之。

治验:一沈日岩,七月间,日晡寒热,昏沉胀闷,大便不通,舌焦苔浓。延余治疟,左脉浮大而虚,右脉沉细而涩,愚意疟疾见凶,脉不应虚且涩,视其乳下有青筋,刺出紫血毒血二针,令其刮痧,不愈。用散痧消毒活血之剂,加大黄三钱,稍冷服之,大便通,诸症退,惟寒热未已,用小柴胡汤治之,后用四君子汤调治而痊。

此下细述发蒙论所不尽

疟疾兼痧

疟疾卧床,往往有因暑热相侵,心中迷闷,或时疫之气相感,兼犯乎痧,疟因痧变,势所必至,不可漫以为疟而忽视之也。疟之为害,尚可延久;痧之为害,必致伤人,即令痧之轻者,苟不知治,缠扰于身,不克骤愈,虽或幸愈,数复难痊。自非先治其痧,决难全愈,兼痧之祸,可胜道哉。

治验:一钱拱宸内室患疟,发热不凉,痰嗽烦闷,口渴不食。余诊之,气口脉虚,左三部微涩而数,此兼痧之症也。令其放痧,用散痧顺气活血解毒药,不愈。次日又放痧,脉始弦数,又如前剂服之,不复烦闷矣。后用柴胡双解饮三剂,疟愈。止用消痰顺气药加童便饮五剂,痰嗽俱痊。

一余三子,五月间,患疟凶暴,左脉沉微,右手脉伏,验有腿弯、手臂青筋,刺出紫黑毒血,稍觉胸中爽快,用宝花散,沉香丸稍冷服之,遂用大黄丸并服,可扶而起。次日复伤食又患兼痧,凶暴益甚,更放痧,凶暴始减,用散痧消食顺气解毒药五剂,稍安。后又伤食发热,用山楂、卜子、青皮、陈皮、紫朴、白芥子四剂,大便不通,加枳实、大黄,便通热减。惟病久虚极,时觉眩晕心跳,夜睡不宁,用枣仁、茯神、人参、黄 、熟地加熟附子一二片煎服,夜睡神安,调补四月而痊。

一沈恒生内室,六月间疟疾,日晡寒热已八日,忽壮热不已,昏沉不醒。延余诊之,左脉弦数不匀,右脉虚而沉涩,余曰:“左不匀,右虚涩,非疟脉也。殆其为疟之变症,非痧而何”。刺左臂青筋一针,紫黑毒血流出如花,不愈。

服荆芥汤加藿香、卜子、紫朴、槟榔并化毒丹微冷冻饮料之,稍醒。次日,复刺指头紫黑血三针,用荆芥汤加枳实、大黄微冷冻饮料之,热退后,用三香散,运动其气,调理一月而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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