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看到这一根黑丝,深觉诧异。这样一根黑丝,究竟有什么玄妙,而霍桑要把它看作稀世珍宝一般,且指为关键?因为他让我看过之后,立刻包好,小心翼翼地藏在小册子里,怕被别人偷去。霍桑对我点点头,不等我询问,就走进卧室去了。
我心中虽然有怀疑,形势又不容我查问,只能忍耐一夜,等明天早晨再问个究竟。
次日早晨,我刚洗脸,忽然听到霍桑在隔壁一间大声叫我。
“包朗,赶快来看,我捉到了盗贼!”
我听到他大呼,大为惊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我走进去一看,只见霍桑立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两个小白纸包,用放大镜在查看着。霍桑看见我进去,把纸包放在书桌上,神气十分快乐。
“包朗,我找到盗贼了,总算幸运之至!”
我半信半疑地问道:“你确实找到了?”
霍桑说道:“一点没有错,我为什么要欺骗你!”又指着书桌上的白纸说道:“这就是我找到的贼证。你细细看一下。”
我看桌上有两张纸,一张纸上就是昨夜我看见的黑丝,另一张纸中间有一些粉末,是深褐色的,还夹杂一些红紫的颜色,但说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我问道:“你今天天亮时出去过?”
霍桑说道:“没有,我起身不久,还没有出过大门,这两样东西都是昨天晚上获得的。”
“那末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那时分我还不能确实相信,直到今天早晨,才证明没有错误。”
“果真没有错误吗?只有这两样小东西,能足够作为捉贼的证据?我可不敢相信。”
“其中大有奥妙,你因为不明白情形,当然不会知道,其实,我不仅知道盗贼,就是他所偷的首饰珠宝,我也已经找到,而且是全部,不少一件。你听到这里,不会诧异我这样的说法罢?”
我当然瞠目不知所以,十分惊讶,一时无话可答,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吧,可是他的神气十分严肃,语气中藏不住喜悦的声调。况且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开玩笑没有什么好处。如果说是有意拿人取笑嘲弄,这充分显得他愚蠢无能。如果一切都是真情,那末睡一夜的功劳,竟能把强盗珠宝一起查获,他有什么神通能做到这一点?这很难使人信服。
霍桑看我脸色,已了解到我的想法。他说道“老兄,你还在怀疑我的话吗?其实这件事的成功失败,对我的名誉太重要了。如果我跟你说谎,又有什么好处?请你不必疑惑,等一回贼赃俱获,你也有一份光荣呀!”
我方始真的觉得愉快,说道:“你的话果然可信,我应该恭贺你。你怎能抓到贼盗?首饰赃物在什么地方?至今我还是莫名其妙。你既然已获得它的踪迹,何不立刻去取来,免得节外生枝。”
霍桑点道:“我要得到的贼赃已经有警察在看守着,十分安全妥当。”
我听后更加诧异,极不明白其中的奥妙,正想查问,忽然女仆走进客室报告有客人来。我正走出去,除见两个客人已走进客室,一人就是昨天在孙家见面的钟德探长,另外一个不相识,从外表看可能也是警察局中的人员。我大为奇怪,起初不明白他们的来意。霍桑这时也从书室中走出来,问清客人的姓名,方知另一人是警区的区长,名叫顾辅臣。两人之所以来我家,是因为得到洪福的报告,声称窃贼并非江南燕本人,已经探得另外的主犯人物,他吩咐,撤去看守的警察。区长不相信,所以来请教霍桑,要证实此话当真否。
顾区长对我的朋友说道:“洪福所说的话,似乎有根有据,但我还不敢相信,他又推举先生为证明,说先生赞成,因此冒昧拜访,请指示该怎样办?洪福的话果然可信,靠得住吗?”
霍桑微笑说道:“洪福的话没有错,这件盗案不是江南燕干的,如今他既然要求撤去看守的警士,照办就是了。”
钟侦探插口道:“然而他还说已经找到另外一个主犯,这一点可以相信吗?”
霍桑突然说道:“他告诉先生已经获得主犯吗?”
钟德说道:“虽然没有说已经抓到,但是他自己认为确有把握。”
霍桑忽然对我笑道:“你可以放心,我先已下手,大致不会被别人占先,你可不必再担忧危惧!”回头对两位客人说道:“实在告诉你后,这件案子虽然十分神秘,但是快要得到解决。你们不妨先撤销看守的警士,等一回案情大白后,你们可以安然报功了!”说完就起身送客。
两位客人听完霍桑的话,半信半疑,又不便赖着不走,因此只能勉强离去。
霍桑推推我的肩头,说道:“包朗,我们先吃早饭,饭后你可以帮助我破案,猜想你一定高兴去吧!”
我十分快乐,满口答应帮他去破案,于是立刻吃早饭。将要吃完,格恩忽然进来,说他父亲约霍桑去商量一件事。
霍桑立刻中止早餐,说道:“可以,可以,包朗,你吃饱了没有?我们立刻动身。”
我答应,整一整衣服随着出去。快到孙家,霍桑忽然闪到后巷,再折回来。霍桑附着我的耳朵说道:“后门的警察果然被撤走了!”
我们一起走进孙家,守根在客厅迎接。霍桑上前与守根敷衍了几句,含笑问道:“嫂夫人病好一点吗?已恢复健康没有?”
守根看着霍桑的脸面,说道:“谢谢先生,她已好多。我请先生来是想请问一件事。据洪福讲,经调查偷盗人并非真的江南燕,因此已经撤散了守警,先生你觉得这样处理妥当吗?”
霍桑立刻说道:“妥当,我已经另外获得一个盗贼,的确不是江南燕。”
守根惊呼道:“当真?先生果然已经抓得那盗贼了吗?”
霍桑点点头。“没有错,不过现在还不能宣布谁是盗贼。洪福在吗?”
守根说道:“他侦查了两天,报告说已经有线索,现在警察既然已经撤去,他又出去秘密查访,我正在等他的回音。”
孙守根说完,抬头向外看:“呀,洪福来了,是否已经获得消息?”
我们回头一看,果真洪福踉跄地从外边进来。霍桑迅速走出去,跟一小僮在低声地说话,然后再回来。洪福走近后,立刻报告:“恰如主人所说,我碰到一位朋友,刚从上海回来。他说前天十点半,在火车站遇到冯二,下车时手臂里夹了一个小包裹,形色十分匆促,这情形和我所说的,证明完全吻合。”
守根急急问:“那末你果真怀疑冯二是主犯!”
洪福心高气傲地说道:“一点也没有错,想一想案子发生前一天,胡大看见他鬼鬼祟祟地在巷口徘徊,现在又有人在上海火车站碰到他,以时间推测,他偷窃后,躲藏了一夜,次日早晨乘第二班早车去上海,从时间判断,相当合拍。他乘虚偷偷进来一定是董三告诉他。现在董三否认抵赖,如果把冯二抓回来,一定当面可以对质。因此我意思立刻派人到上海去抓捕,乘他不备,一定可以把首饰珠宝完全找回来。否则让他逃遁太远,就措手不及了。”
守根不停地点头,缓缓地说:“你说,谁能赶到上海去抓捕?”
洪福立刻说道:“如果主人相信我,我愿意走一趟,因为冯二在上海的朋友们我都认识,侦查他的行踪可能比别人容易得多。”
守根听到这里,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霍桑,说道:“虽然如此,记得先生刚才说过,也已获得主犯了。”
霍桑振作一下,响亮地说道:“没有错,我不但找到主犯而且连赃物也一起有了。”
守根更加惊愕地问:“先生不,是开玩笑吧!”
“这是什么事件?我能开玩笑?”
“那末先生所指的贼,跟洪福所说是同一个人吗?还是别的人……?”
霍桑说道:“不是,不是,完全不是。我所指的贼,从犯案到现在一直留在苏州,没有到上海去过。”
“人在哪里?”
“就在这屋子里!”
守根立刻变了脸色,咬着嘴唇,洪福也一样神情惊愕,目光灼灼地射向我的朋友。
守根发抖地问:“奇怪,这件案子难道真是屋子里的人干的?”
霍桑说道:“对,一点不错。”
“唉,他究竟是谁?”
“先生真的要我宣布姓名?那末请原谅我的唐突!”
守根脸色灰白,双腿发抖,用手把持着大椅子以支持身体。我此时也有些揣揣不安。谁是窃贼?我曾经疑惑是守根的姨太自己偷的,会不会真的被我猜中?
守根忽然鼓足了勇气,挺直了身体,说道:“霍先生,如果事情确实,请你宣布出来!”
霍桑对我看了一眼,拉起嗓音,说道:“好,我现在宣布此人的姓名。偷盗你的珍珠首饰的人就是你的亲信洪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