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张武卿家里出来之后,霍桑说要向别一方面进行,约我到傍晚时去听消息。我不知道一天他要忙些什么,但他既然不需要我同行,我也不便强自加入。
到了下午五点钟时,我又到他的寓所去。霍桑正把一张纸条交给施桂。他见我进去,便向我笑一笑。
“包朗,我的一千元一字的答案已经成功了!……喂,施桂,慢走。你把底稿给包先生瞧瞧。”
施桂把手中的纸展开来给我瞧。那纸上只有一个很大的“否”字,我点点头。
施桂仍拿着那张纸走出去,我也坐下来。
我惊异道:“霍桑,这是你送到《国民日报》去登的答复广告?”
霍桑点点头。
我又问:“张美侠的中毒果真不是自尽吗?”
他的答复是再来一个点头。
“你已经确实查明白?”
点头的动作三度表演。
“那么有人谋害伊?”
“是。”他开始答话。
“害伊的是谁?”我继续追问。
“我知道是一个女子,还没有确知是谁。”
“喔,你怎样查明的?”
“那是很侥幸的。我起先料想张美侠未必有自杀的决心,势不会早先就预备好安神药水。因此,若能查明这安神药水的来由,便是一个线索。这种药水若是烈性的,必须医生开方,药房中才肯出售。但普通的安眠药水,却可随意购买,不过购买时比较寻常药品容易引起药房中人的注意。我凭着这个理解,就往从圣彼得堂到共和路所经过的几家药房中去探问。我查到了第三家福华药房,果真查着了。在昨天下午四点半光景,他们曾出售一瓶安神药水。计算时间,恰巧在他们从礼堂中退出来以后。那不是合符了吗?”
“你可知道什么样人买去的?”
“我说过了,是一个少年女子。”
我微微一怔,有一句话冲到嘴唇边给阻止了。
霍桑继续道:“一个很漂亮的少年女子。伙友还记得那女子穿着一身绯色的衣裳。”
我不禁脱口道:“这女子莫非就是徐玉英?”
霍桑忽而仰起头来,惊异状道:“喂,你也有这个念头?”
我道:“是,昨天伊还做张美侠的陪新,穿的就是一身绯色的衣服啊!”
霍桑点点头,自言自语地道:“是。是!……我想不致有什么错误。”
我问道:“霍桑,你想那个用安神药水谋害张美侠的就是徐玉英吗?”
霍桑抱着膝盖,低倒了头不答。
我又道:“不过她们俩是最好的朋友,论情理似乎不致于如此。”
霍桑缓缓抬起头来,答道:“你想在金钱和恋爱的权威之下,朋友的交情能有多少价值?”他叹了口气,又把头低了下去,摇动他的右膝。
我道:“那么你已确定谋害的人就是徐玉英?”
霍桑答道:“我想再过两三个小时,你这问题就可以有确切的答复。”他顿一顿,又说:“我对于那不知姓名的委托人的义务已经尽了。现在我打算自动地去侦查一下。包朗,你可能助我一臂?”
“当然!你要我做什么?”
“我因另有调查,要有屈你做一个‘仆欧’。你可愿意?”
“我们为侦探案起见,什么都可以。你总不会忘记我曾经扮过一次荡妇!”
“这样再好没有!你现在姑且休息一下,等到上灯时分,再执行你的职务。”
“好。但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你说得明白些。”
霍桑解释道:“我怀疑两个人——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方才我已经写了两封信,约这两个人在倚虹楼西餐馆会。你到那里去扮一个侍者,乘机偷听他们俩的谈话,以便探悉这内幕中的秘蕴。假使我料想得不错,这件事的真相立即可以明白。”
我疑惑道:“你疑惑哪两个人?”
“男的是贵友伍子楚,女的就是徐玉英。”
“你想这两个人有关系?”
“伍子楚对于悔婚的事既有听其自然的倾向,那徐玉英又有谋害的嫌疑;故而我相信他们俩有相互的关系。”
“你说你写信使他们俩约会,你怎样措词的?”
霍桑从书桌抽屉中取出一张纸来,授给我道:“这就是信稿。”
我见信纸上只有寥寥两句,“今有要事面谈,请于即晚八时,到倚虹楼十九号一会。知白。”
霍桑又说:“这两封信我早已发出了。他们俩接了这信,男的必以为女的所约,女的也必有同样的见解。所以我料他们俩一定会入我的壳的。”
“虽然;他们俩假使没有关系,你的计划未必会成就吧?”
“也不妨。这一男一女既然各有亏心的事,突然接到了这信,也必要来瞧一个究竟。我知道他们俩是互相认识的,见面以后,彼此总会交谈,多少总可以给我们一些线路。”
我想了一想,应道:“好,我们不妨试一试。但我怎样装扮呢?”
霍桑道:“这一节我可以和餐馆中人接洽妥当。你的职务只在招待他们进去。
譬如那男的先到,若见十九号中没人,也许要退出去。你便可招呼他说:“你可是伍先生?刚才有一位小姐已把这房间定下了。请你略等一等。‘假使女的先到,你也可用同样的说话招待伊,只须交换一个称呼。等到他们会面以后,你应得乘间刺探。但你得小心,切不可引起他们的疑心。”
我踌躇道:“伍子楚是很熟识我的。假使我被他瞧破了——”
霍桑接口道:“不会。我可以给你装扮得使他们辨认不出。不过你得特别留意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