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一百二十三
洪武十二年三月戊辰朔,上御华盖殿,皇太子侍。上问曰:“比日讲习何书?”对曰:“昨看书至商周之际。”上曰:“看书亦知古人为君之道否?”因谕之曰:“君道以事天爱民为重,其本在敬身,人君一言一行皆上通于天,下系于民,必敬以将之,而后所行无不善也。盖善,天必鉴之,不善,天亦鉴之,一言而善,四海蒙福,一行不谨,四海罹殃。言行如此,可不敬乎?汝其识之。”
以户部尚书费震为湖广布政使,侍郎顾礼为本部尚书。
初昏,太阴犯辰星。
己巳,上与礼部尚书朱梦炎论治民之道。上曰:“君之于民,犹心于百体,心得其养,不为淫邪所干,则百体皆顺令矣。苟无所餋,为众邪所攻,则百病生焉。为君者能亲君子,远小人,朝夕纳诲,以辅其德,则政教脩而恩泽布。人固有不言而信,不令而从者矣,若惑于憸邪,荒于酒色,怠于政事,则君德乖而民心离矣。天下安得而治?”梦炎对曰:“陛下所喻甚切,实帝王为治之要。”
庚午,敕曹国公李文忠、西平侯沐英等曰:“捷音至,知番寇溃散,大军见追余党,西番已定,河州二卫之兵止留一卫,以一卫守洮州,其岷州守御士卒未可轻动,宜留以镇静之。铁城诸地民多蓄积,军士可以自供,凡有酋长皆送京师。山西之兵闻已遣还,甚合朕意,西凉、宁夏之兵亦即遣之,陕西、河南之兵步卒先还,骑士留彼,悉收西戎余寇。事在乘势,毋致再三。”
辛未,暴风。
敕平羌将军御史大夫丁玉曰:“松潘僻在万山,接西羌之境,朕岂欲穷兵远讨?而蛮酋屡入为寇,扰我边民,命尔帅师征之,不得已也。三月三日捷至,知松州已克,徐将资粮于容州进取潘州,若尽三州之地,则叠州不须穷兵,料彼闻大军声势,理必自服,但高城深池择士卒勇鸷者守,纳都叠溪之路、其青川驿道无阻遏者,不守可也。凡来降诸酋长,必遣入朝,朕亲抚谕之。敕至,可分一军先还四川,别有调遣。”
置辰州府镇溪、武溪二巡检司。
壬申,置兖州护卫指挥使司。
以河南都司所属徐州卫指挥使司隶凤阳行都督府。
山西布政使华克勤言:“大同、蔚、朔诸州岁造军士战袄,俱令民间缝制散给,军士长短不称,往往又令改制,徒费工力,乞令每衣一件定所用布缕等物若干,给军士自制为便。”上是其言,仍命陕西、北平、辽东诸边卫通行之。
江西参政刘琏以罪逮下狱。琏,诚意伯基之子也,上以基故,特宥之。
以大都督府掌判官陈铭为福建布政使,陕西按察司副使张机为陕西布政使司左参政,山西按察司佥事李敬为大都督府掌判官。
丙子,升国子司业乐韶凤为国子祭酒。敕谕之曰:“文庙所以尊先师也,因之而国学建焉。古先哲王必选名儒为之师表,以教国子与公卿大夫之子及民间之俊秀,其任甚不轻也。尔国子司业乐韶凤学充德茂,足以模范后学,故特升尔为国子祭酒。尔其遵先圣之道,以训后学,务使成材,以资任用懋哉。”
戊寅,暴风。
改通州批验盐引所为通州盐仓,淮安批验盐引所为安东盐仓,设大使、副使各一员。
潮州海阳县民朱得原僭号太子,聚众作乱,潮州卫指挥崔延领兵讨之,得原伏诛。
己卯,暴风。
辛巳,置长沙府茶陵铁冶所。
壬午,置广信府贵溪县税课局。
置莱州府胶州仓,设大使一员。
初昏,太白犯昴宿。
乙酉,以莱州府知府董俊为兵部尚书,明州府知府余文昇为工部尚书,俱赐以诰。俊之诰曰:“兵部掌五官之选,天下已定,诸臣之勋迹已彰,朝廷之爵禄已著,载之令典,惟在遵守而施行之,此兵部之职也。而又有职方以掌郡国地图、番夷归附之事,有驾部以知厩牧、驿传、仪仗、卤簿之政,凡天下山川之险易,风俗之羙恶,靡不周知,其任亦重矣,是岂可以轻授乎?尔俊学优才,敏达于为政,今以尔为兵部尚书,尔其以公平之心,慎才能之选,务使官得其人,事得其理,以称朕委任之意。”文昇诰曰:“工部之职繁矣,矧当造作之时,百役并兴,欲得才识明敏者任之,庶几度材料工轻重不差,凡有兴作,计日可成。尔文昇为政有年,不负任使,故以尔为工部尚书。钦哉!”
以平阳府知府徐铎为应天府尹,汀州府知府徐煜为山东盐运使,成都府知府方玉为两淮盐运使,襄阳府知府刘德为福建盐运使,池州府同知阎弼为明州府知府,扬州府同知竹祥为凤阳府知府,滁州府同知王公达为平阳府知府,苏州府通判叶林为太原府知府,河南府经历张谷琇、莱州府经历刑彦文为山西按察司佥事。
丁亥,曹国公李文忠等遣使言官军守洮州,馈运甚艰,民劳不便。上敕谕之曰:“洮州西控番夷,东蔽湟陇,自汉唐以来,备边之要地也。今羌虏既斥,若弃之不守,数年之后,番人将复为边患矣,虑小费而生大患,非计也。敕至,令将士慎守,所获牛羊分给将士,亦足为二年军食。阿卜商之遁,必走黑章咱之地,只于其地索之,瘿嗉子不论遁于何地,必擒缚送京而后已。”
己丑,皇第十八子楩生。
改清凉门为清江门。
壬辰,置泽州高平递运所。
乙未,置滁州清流关巡检司。
置登州府蓬莱县河口递运所。
上听朝之暇,延诸儒臣赐坐便殿,讲论治道。时国子学官李思迪、马懿缄默不语,上恶之,敕谕国子师生曰:“贤者以学为本,推而行之,诚实无伪,有裨于国家,善名立于两间则无愧于所学。若怀诈自私,上无助于君,下无益于世,朕何赖焉?如李思迪、马懿者,朕以其学者,日召同游,期在嘉言善行,启朕未明而辅朕不足,乃终日缄默,略无一言旁,有讲说经史者因而问,及不过就他人之辞以对,未尝独出一言,补所未知,岂朕昏昧不足与闻耶,抑朕之礼未至耶?何访之以道而不相告也?及遣侍东宫,欲其发明古先帝王之道,匡弼辅赞,以成其德器,而缄默无异事朕之时,其怀诈甚矣。昔者,孔、孟怀圣贤之道,恨不得用为生民福,故历聘列国,至老不倦。今思迪等发身草野,一旦与人君同游殿庭之上,人君躬就问之,此正行孔孟之志之日,而缄默如此。学孔、孟者,果如是乎?孔子入周庙,见金人三缄其口,曰:‘此古慎言人也。’盖谓非法之言耳。若理道之辞,果宜禁乎?且思迪等事朕如此,其肯尽心训国子生乎?朕谕尔等自今为师者,必尽其师之职,学者必尽其学之道,一以孔、孟为法,以副朕责望之意,慎毋如李思迪、马懿之为也。”
丙申,敕曹国公李文忠、西平侯沐英等曰:“中国所乏者马,今闻军中得马甚多,宜趁此青草之时牧养,壮盛悉送京师,犏牛则于巩昌、平凉、兰州、洮河之地牧之,所获西番土酋,遣人送至,毋容在彼为边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