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我们仍四处奔走找工作,然后回到我的住处喝汤吃面包,份量一天比一天少。现在还有两个地方有希望。一个是协和广场[1]附近的x酒店,鲍里斯听说在那儿也许能找到工作;另一个是商业街的新餐厅,那里的老板终于回来了。下午我们去见他。一路上鲍里斯都在说如果我们得到工作就能挣多少钱,还说给老板好印象很重要。
“仪表——仪表就是一切,我的朋友。给我一套新西装,我就能在晚饭前借到一千法郎,可惜我没趁有钱时买条衣领。今天早上我把领子翻过来穿了,可是有什么用呢,两边一样脏。你觉得我看着像是在挨饿吗,我的朋友?”
“你脸色苍白。”
我强烈感觉到我们不会再从这家餐厅得到任何好处。在我看来老板就是个骗子,甚至是个不够格的骗子,而且我看到两个明显是来讨债的人在后门晃悠。但鲍里斯丝毫不感到泄气,因为他相信自己又能当侍应领班了。
接下来的两天过得很糟。我们只剩下六十生丁,拿它买了半磅面包和一个涂面包的蒜头。在面包上涂蒜是因为蒜味会在嘴里停留很久,让人产生刚刚吃饱的幻觉。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坐在植物园[3]。鲍里斯用石块扔那些温顺的鸽子,但是一直打不中,之后我们在信封背面写下晚餐菜单。我们饿得无法去想食物以外的东西。我记得鲍里斯最后为自己挑的晚饭:一打牡蛎、罗宋汤(红色的甜菜根汤,上面有奶油)、小龙虾、炖小鸡、牛肉炖李子、新鲜土豆、沙拉、牛油布丁和罗克福干酪,还有一升勃艮第葡萄酒和一些陈酿白兰地。鲍里斯喜欢吃各国美食。后来我们有钱的时候,我偶尔会看到他轻松吃掉同样份量的大餐。
花光了所有的钱后,我不再找工作,又一天没吃饭。我不相信让·克塔尔餐厅真会开张,也看不到别的希望,但又懒得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在床上。之后突然就转运了。晚上大概十点钟,我听到街上传来一声急切的喊叫。我起床走到窗边。鲍里斯在楼下,满脸堆笑,挥舞着手杖。开口说话前,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挤弯了的面包,扔上来给我。
“瞧!”鲍里斯说,“这是我给你偷带出来的东西。看门的真是头狡猾的猪。”
在公共长椅上从报纸拿东西吃,感觉非常难受,尤其是在杜伊勒里公园里,这里到处都是漂亮姑娘,但我实在饿得不行,根本管不了那么多。我一边吃一边听鲍里斯解释他在饭店备餐间的工作,备餐间就是英国人说的食品间。看来备餐间的工作是全酒店最低下的,对侍应来说是一种可怕的堕落,但在让·克塔尔餐厅开张前,鲍里斯可以凑合在那儿工作,同时我每天可以跟他在杜伊勒里公园见面,他会尽量多偷些吃的带给我。我们这样过了三天,我完全靠他偷的食物过活。不久我们就不再需要这么麻烦,因为x酒店的一个洗碗工走了,鲍里斯推荐我去顶替,这样我自己也开始在那儿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