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色四人
女人
方丈
沙弥,主角
乡官
女人 我乃住在近地的人氏是也。有一个出家的儿子,近来有好久不曾看见了,所以今天想到寺里去访问他一下子。真是在做母亲的人,有好久不看见,便觉得不大放心。要他在家里才好哩。呀,说着话的时候,已经到了这里了。请教,——方丈在家么?
方丈 呀,外边有人说请教的。那是谁呀?
女人 呀,是我呀。
方丈 嗯,请了请了。就请进吧。
女人 近来好久没有拜访,你是康健么?
方丈 正是,平安无事的。你那边也康健,是很好的。
女人 近时不曾遇见沙弥,也是康健,做着事吧?
方丈 正是。他是康健的。今日刚派到人家赴斋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就多等一下吧。
女人 那沙弥也托了你的福,会得干那时食与非时的功课了,在我真是很感谢的。
方丈 那末那末,说到这里,我正想有一天到你那里去,和你去谈下子,现在倒是正好的机会。那沙弥真是不中用的人。第一是学问全不用功,无论吩咐他什么事情,愚僧所说的话一句也不听。真是叫人操心,没有什么办法的家伙。
女人 阿呀,阿呀!我还以为他是用心学问,所以好久也没有到我那里去的哩,现在听你的话,才知道有这种岂有此理的事情。
方丈 而且愚僧一不在家,他便招集邻近的小孩们,房间院子里到处奔跑,器具什么有的打破,有的损坏,简直是没有什么办法。
女人 这样说来,你的生气正是很当然的。本来还不是那么胡闹的年纪,真是太要不得了。因为这不能再还给我这边,如果不中你意,就请你把他赶出去了吧。
沙弥 今天早上到人家去赴斋,不料吃了好东西回来。现在回到寺里,把这事情说给师父去听吧。——呀,那才是好哩!
女人 什么呀,那才是好哩?你那个样子算是什么呀?
沙弥 这真是,样子怎么了?
女人 说怎么了?那么不懂规矩的直站着,连在父母师父前面的礼仪也不知道。那真是叫人操心的家伙呀!
沙弥 这是在先有人说了什么话了。
女人 喴,沙弥,你的事情,无论哪里都没有说好的。
方丈 总之这要还给你,你带了他去吧。
女人 这早已送给你做徒弟了。我不能再接受,所以无论怎么办,任凭师父的意思做吧。
方丈 那么,刚好就在你的面前赶了出去吧。——不能再把你放在这寺里了,你出去吧!
沙弥 喴,喴,你如果不留我,那么你自己出去吧。我是决不出去的。
方丈 你看那个样子。愚僧说的话是不会听的。总之且到乡官那里,请他给赶出去吧。请你带他跟着我来。
女人 知道了。
方丈 真是教人生气的事情。现今就给赶出去了事。
沙弥 这到底是从什么事起来的呢?今天早上说赴斋去,被打发出去,是赴斋的事情不中意了么?这件事真有点弄不明白。
女人 这是因为你平常不听师父的话的缘故呀。你也不能再回到我这边来。
方丈 请问。请教——
乡官 说请教的是谁呀?呀,师父么?请进来吧。怎么想起了到这里来的?
方丈 从前同你私下说过的那个沙弥,现在带了来了。请你了解,给我赶了出去。
乡官 带到这里来吧。我好加以戒饬。
方丈 知道了。妈妈,你把沙弥带上来吧。
女人 知道了。喴,喴,你上前去吧。
乡官 那女人是谁呀?
女人 我乃是沙弥的母亲。沙弥在还不知道东西南北的时候,被抛弃在十字街口,是我拣了起来,养大成人的,现在变了连这都不记得的胡涂家伙了。
沙弥 喴,我说,我本来不是牛马的孩子,人的孩子养大成人,岂不是没有什么奇怪么?
方丈 对了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来。愚僧要了来作为徒弟,学问既然不做,那么碾茶叶也行吧,我这样说了,茶叶也并不去碾。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沙弥 不不,你别这么说。我很用心学问,闲空时候也想要碾茶叶,可以要碾的茶叶并没有,现在你却来说那样的话。
方丈 愚僧不在家的时候,招集许多人来,吵闹不堪。
沙弥 不不,并不是这样。寺门前的年青人都说教念《阿弥陀经》吧,教下围棋象棋吧,聚集拢来。我看见师父在前几时,有寺门前的“一夜”来了——
方丈 嘘!喴,喴,喴!这种事情,你给师父来出丑么?——总之,请你给赶出寺去吧!
乡官 我虽是偏向着师父,可是这个情形,我不好赶他出去。你带了他回去吧。
方丈 务必求你叫他出去才好。
乡官 不不,他是归你教管的嘛。赶快带了去吧。我要走进里边去了。你快快回去吧,回去吧。
女人 那真是教人操心的事呀!师父,这已经送给了你的,我是不知道。现在我回家去了。
方丈 不,喴喴,且等着吧。有事情和你商量。
沙弥 你回去了么?请慢慢的回去。那是很好的。
方丈 那真是的,要了你这样的人做徒弟,照顾到现在,现今想起来真是悔恨得很。
沙弥 有什么事要那么悔恨的呢?
方丈 你在乡官的面前出我的丑。
沙弥 我不看见的话也不说。那“一夜”的事情并不只是一回两回呀!
方丈 你还说那坏话么?可恶的家伙。
沙弥 可不是并没有假么?
方丈 你是可恶的家伙。
沙弥 但是“一夜”和你乃是两口子嘛。
方丈 可恶的家伙!往哪里逃?
沙弥 两口子嘛,两口子嘛!
方丈 决不放过呀!决不放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