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此后,过了许多天,基督徒的集群逐日在减少,有些人坐船返回,其他人分散开来,经不同的地方踏上了回程。这时,同国王留在耶路撒冷城的是:罗马皇帝的总管康拉德;比安德拉泰的阿尔伯特;布洛瓦的斯蒂芬;勃艮第王公斯蒂芬;姓阿尔塔斯帕塔的奥托;布尔日的阿尔潘;福康贝格的雨果;吕西尼昂(lusignan)的休;海斯泰尔特(heestert)的鲍德温;布鲁塞尔(brussels)的古特曼(gutmann);佛兰德斯内的阿尔斯特(aalst)城堡的罗多尔夫(rodolf);休·博通斯(hugh botuns);温德克(windeke)城堡的热尔博(gerbod);罗祖瓦的罗杰;其他众多的贵族和卓越的骑士。这时,他们为了庆祝复活节,从所有地方集合起来,在至爱之完全虔诚中,在丰富充裕中,快乐地庆祝了这段神圣的时光。
2.随着圣灵降临节[1] 的临近,以及聚集在一起的基督徒的锐减——有些是坐船,其他的是经陆路返回,一支无以计数的比以往都要庞大的埃及军队出现了。他们自阿什克伦行军而来,一些人是坐船,其他人走陆路,携带着马匹和大量的武器装备。他们烧毁了距离拉姆拉城1罗马里远的圣乔治教堂,连同其中所发现的正带着牧群和畜群从其面前逃走的所有人。事实上,他们毁掉了此地所有的庄稼,那是朝圣者不久前的辛劳,是整整一年的希望。就在这时,这座城市的主教罗伯特——一位至为虔诚的基督教徒——看到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在用如此突然的火焰和劫掠蹂躏着此地,意识到在拉姆拉城被攻占后,他们就要前往耶路撒冷,进攻它的防御墙,将国王和基督教人民一起围困起来。于是,他立刻上马,逃脱了敌人的进攻,率先赶到了耶路撒冷,告知国王:一支军队正从埃及赶来,并已然用火焰和劫掠烧毁了拉姆拉城所有的庄稼及临近之地。
3.因此,在获悉成千上万的敌人已经赶来,要消灭大公教子民后,国王和他的兄弟公爵戈德弗里的整个家族,以及仍旧留在他身边的其他贵族,立刻赶去武装起来。大约有700人已然集合了起来,穿上了锁子甲,同国王一起,带着喇叭、号角和紫旗,经王室大道向着敌人赶去。就在国王和他的人刚刚从山中出来的时候,萨拉森人、阿拉伯人这些敌方的阵列,还有埃塞俄比亚人,正率着成千上万的骑兵和步兵逼近这座山谷及拉姆拉极为宽广的平原,意欲以此军力重夺耶路撒冷,征服国王和基督的信众。
4.于是,国王和他的整个队伍,看到敌人的阵列离得如此之近,就将对死亡的所有恐惧抛到了一边,不顾性命,全体一致猛烈地冲入到敌人中,冲入到他们成千上万的人当中,凭着军力,穿透敌阵,凭着自己的武器展开了一场巨大的杀戮。正当这寥寥700人——确实是很小的一支队伍,但都是杰出且非常英勇的战士——以此方式,竭力用杀戮和毁灭来突破敌人的壁垒时,位于成千上万异教徒中,势不可挡的埃塞俄比亚人,用依照锤子的样式以铁和铅制成的棍棒,向国王和他的人发起了攻击。埃塞俄比亚人不仅攻击骑士,还打击马匹,猛烈击打它们的前额及肢体,造成重创,将其驱离了战斗。余下的人包围了这些杰出的人,以像无穷尽的从天而降的冰雹一样的箭矢和投石不停地折磨着他们。直到最后,国王和所有人再无力为继,转身逃跑了。阿尔斯特的罗多尔夫、温德克的热尔博、阿韦讷的杰拉德、身材短小的杰弗里(geoffrey)、公爵戈德弗里的内侍斯塔贝罗、里维拉(rivira)城堡的伯爵霍斯托(hosto)、普瓦图土地上的阿勒马扎(almaz)的休、休·博通斯、巴森(barson)的杰拉德,以及其余所有人,死于敌人中间。这些人当中,有50人向着拉姆拉奔逃出来,进了城门。康布雷(cambrai)的利特哈德(lithard)、罗祖瓦的罗杰、布永的菲利普(philip)、海斯泰尔特的鲍德温、拜尔盖(berga)的沃尔特、伯克的休,以及奎亚兹的阿多(addo),逃往了雅法。在那里,10000名基督徒与他们相遇,他们正急着去帮助国王。但是,在从这些人那里听到了国王的不幸及他的人所受的毁灭后,他们逃回了雅法这座城市。
5.于是,这些人同逃跑的战士进了城,关闭上城门,追击他们的萨拉森人返回了同伴那里,用遍布拉姆拉城周围的营地将拉姆拉城封锁了起来。然而,国王因城市并不坚固感觉没了活路,就仅仅在自己的一个扈从布鲁利斯(brulis)的休的陪同下,由城墙上的一处缺口出去,骑上贾泽拉,向着耶路撒冷的山区逃去。他徘徊了整整一个昼夜,漫无目的地行进着。直至最终,萨拉森人的绝大一部遇到了向着耶路撒冷前进却迷了路的国王。于是,他被他们拦截了下来,无法逃入山中,受其追击,受到重重压迫,开始毫无目的地四处奔驰。于是,国王意识到自己无法逃到山中去了,在第二天破晓时,他依稀认出了路径,撤往基督徒的阿苏夫城。尽管如此,没多久他就被追击者的箭矢射穿了锁子甲,受了伤。整个昼夜他都在群山和偏远之地中竭力挣扎着,直到最后,他站在了一片平原中,未得喘息,没有食物,没有马匹的草料。他开始记起了地域和道路。就这样,到了第二天早上,他进了阿苏夫。在那里,作为封邑持有海法城的罗古斯(rorgus)非常高兴地接待了他,因为他原以为国王已然跟其他人一起丧了命。就这样,国王从拉姆拉之围,从萨拉森人的手中逃了出来,去了阿苏夫。其他的人——康拉德、阿尔潘、布洛瓦的斯蒂芬、另一位勃艮第的斯蒂芬,以及所有著名的骑士们——为了防卫,进了拉姆拉的一座塔楼。
6.在第二天,萨拉森人,还有埃塞俄比亚人,摧毁了城市的城墙,凭借着强大的力量,他们开始用呈弧形的铁制鹤嘴锄猛烈地破坏、打击那座塔楼。直到最后,这座塔楼被打了个洞,他们在其中点火,燃起黑烟,这样一来,那些因炎热和烟熏而被扼制、窒息的骑士,要么丧命,要么就得出来。但是,这些杰出的骑士们,宁可选择光荣御敌、被杀死,也不愿选择这般悲惨的窒息而亡。在第三天,在恳求耶稣之名及他的恩泽后,他们出来了,面对面地同萨拉森人激烈地战斗着,用极多的血,以及对敌人的杀戮为自己的性命报了仇。康拉德勇武无双,用宝剑大肆屠戮了萨拉森人,直到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诧不已、感到恐慌为止;他们撤开,离他远远的,停下手来,要求他停止骇人的杀戮,为了活命,接受他们伸出右手发出的誓约。这样的话,他就会被交予埃及国王,只要国王的愤怒平息了,这样著名且令人惊叹的骑士就会在其眼中寻得好感,在镣铐之后,就能获得奖赏。事情就这样做了。阿尔潘同样被俘,保住了性命,因为在那里,靠着诚实的证人,人们得知,他曾经是希腊皇帝的骑士。其余所有人,连同至高的王公——斯蒂芬及另一名斯蒂芬——皆被斩首于此。
7.同时,这三天国王留在了阿苏夫,听闻了事情的结果。然而,这样残酷的消息传到了耶路撒冷,令所有居住在那里的人都极度惊恐,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悲痛和恸哭之中。因为,所有人的心都因恐惧而变得脆弱,开始变得畏缩,以至于,若非一个出身于布鲁塞尔,叫古特曼的人勉强逃脱出来,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安慰,并反复告诫他们,在知晓国王鲍德温是否仍旧在世之前不要轻易从城市离开,他们就准备在晚上,在黑暗中,从这座城市离开了。终于,在不久之后,消息传来:国王仍旧是安全的。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所有人都欢欣不已,受到了鼓舞。于是,从这以后,每天他们都分散在防御墙上,保卫这座城市免受萨拉森人的攻击。萨拉森人带着其胜利的傲慢,成群结队地赶到这里,持续不断地挑衅基督教市民。
8.在这些人被斩首,而康拉德和阿尔潘接受了萨拉森人右手的誓约,被带到阿什克伦城羁押起来后,梅拉尤斯和埃及所有的权贵,凭借着巨大的力量及强大的军队,动身前往雅法城。萨拉森人使用了一台非常巨大的装置,还投射石头,进行着军事打击,困扼着在城内的人们。因为热尔博与国王相像,他们就砍掉了热尔博的头和腿,给它们穿上了贵重的紫布制成的鞋子和衣服,将它们展示给城市的守卫者看,声称这些头和腿是国王鲍德温的。萨拉森人极力催促居民从城里出来,屈服于埃及国王的权威,肢体可被保全,性命无忧。基督徒确实以为远处所展示的真是国王的头和腿,感到极度绝望,互相商议,要带着自己所有的东西从海上离开,靠着船得救。在这些天,国王鲍德温的王后,他的妻子,就在这座雅法城内。她也因以为挚爱的国王已经死了而恐惧和悲痛,惊呆了,也想同其他人一起逃走。
9.然而,在过了7天之后,国王离开了阿苏夫,乘上了一条通常被称为双桅帆船的船只,英格兰王国的一个海盗,戈德里克(godric)同他在一起。国王带着少量的人,径直向着雅法航行而去。他将旗帜固定在矛上,升在空中,以映照上阳光。这样,基督教市民在认出他的标志后,就能确信国王还活着,就不会轻易地被敌人的威胁吓住,以至于难堪地逃走,或者被迫投降。因为,他知道,他们正因自己的性命和安全而感到非常的绝望。然而,萨拉森人看到,并认出了他的标志,就在他们海上围城的地方,以20艘大帆船和30艘通常被称作“卡兹”的舰船去迎击他,想要包围国王的双桅帆船。但是,靠着上帝的帮助,在萨拉森人的对面,海浪汹涌澎湃,阻挡着他们,而国王的双桅帆船则在暴风雨中经由一条直接、迅捷的航道溜了出来,疾驰而去。在躲避开了敌人后,突然间,他到达了当下被称为雅法的约普港。在这条小船上,国王用弓击中、打伤了6名萨拉森人。于是,国王进城后,就在他毫发无损地立于所有人的眼前时,所有哀悼着的人的精神重新振奋了起来:刚刚还一直在为他的死而悲痛的人们,现在喜极而泣。因为,基督徒的首领和国王,耶路撒冷的王公回来了,仍然活着,没有受伤。
10.在正午时分,国王立即上马,带着6名非常杰出的骑士从城门出去,去挑衅正在围困的萨拉森人,并向所有人表明,他仍旧活着,且安然无恙。因此,在知晓国王在世且安然无恙后,整个异教徒的部群自雅法拔营,进入了阿什克伦平原,在那里停留了3个星期,他们要确认,是否有援军前来增援国王鲍德温。为了求援,国王的使节已然经由城堡、城市及各个地区被派往所有兄弟们那里。但是,在这时,坦克雷德、雷蒙德、伯克的鲍德温没有带来支援,因为他们离得太远了。萨拉森人从阿什克伦出来,再次包围了雅法,一直过了15天。
11.其间,就在这场围困正在进行的时候,200艘基督徒的船只经海上驶入雅法,以去耶路撒冷做礼拜。这些人当中,据说,加拉西亚(galacia)土地上的伯纳德·维塔兹(bernard witarzh)、英格兰的哈丁(hardin)、罗日(roges)的奥托、威斯特伐利亚权贵哈德沃克(hadewerk)是首领和指挥者。在正对面,在海上封锁这座城市的萨拉森人,看到如此众多的基督徒船只到来,决定从海上发起进攻,同他们战斗。但是,基督徒的船只因上帝的恩泽,靠着帆、桨及有利的风向占据了上风,有力地抵挡住了异教徒的军力,登上了陆地。他们同市民及国王本人会合,进城增援。这样一个非常庞大的集团在扎营之后,同样驻扎在了正对面开阔的原野中。这是7月的一个星期二,在这天,因上帝天佑,这些基督徒的军队经海上聚集到了这里,来支援这些受困、被围的人们。萨拉森军队看到基督徒的军力正无所畏惧地向着自己聚集起来,就面对面地驻扎在附近,在半夜时分月亮沉下后拔营,撤出了1罗马里还多之后驻扎下来。到了清晨,他们进行商议,是退回阿什克伦,还是以持续不断的攻势困扼雅法的市民。
12.自这个星期二起,萨拉森人因庞大的人数而自负、傲慢,坚稳不动,凭着武器带来的极大恐惧折磨着基督教子民。到了星期五,也就是第六日,国王带着喇叭和号角从雅法出来,凭着一支由骑兵和步兵组成的英勇军队,发起残酷的战斗,向萨拉森军队攻去,各处皆发出雷鸣般的响声。同样地,那些从海上而来的基督徒们,也同国王鲍德温一样,发出了巨大的喧嚣声,喇叭大声轰鸣着,向着埃及人发起了一场猛攻,对他们造成严酷而致命的打击。直到最后,萨拉森人因战斗而精疲力竭,再也抵挡不住,逃向了阿什克伦。一些人想要逃脱这些追击者,将希望寄托于海上,却被暴风雨那不可抵挡的汹涌浪潮所吞没。就这样,雅法城连同它的居民被解救了出来。在这天,萨拉森人死了3000人,人们发现,只有很少的基督徒丧生。
13.因此,国王鲍德温光荣地取得了对敌人的胜利,在巨大的欢乐中,同所有聚集到这里,有着大量战利品的朝圣者们一起,于雅法度过了这个夜晚。翌日,他带着所有的朝圣者动身前往耶路撒冷,平静而有效地安排所有的事情,命令为朝圣者打开主圣墓的圣殿,以在耶路撒冷敬拜基督,履行他们的誓言。不过,在这之前,因新近的这支朝圣者军队的援助还没有从海上到来,国王鲍德温焦虑不安,因他的人的死伤而极度绝望,向安条克的坦克雷德及埃德萨城中的伯克的鲍德温派去了使者,让他们赶紧前来救援,否则,他不久就会失去叙利亚的整个地区及耶路撒冷王国。他还告知了萨拉森人靠着大胆蛮横取得的胜利,以及他因这些敌人而遭受的损兵折将的巨大灾祸。他们立刻集合起军队——坦克雷德在安条克周围,鲍德温在埃德萨,约有500名骑兵、1000名步兵——于约定之日一起集合,前往安条克城。普瓦蒂埃王公威廉也被收到了这支队伍当中。在敬拜过主的圣墓,过了复活节之后,他刚刚从耶路撒冷返回到坦克雷德那里。现在,他们通过了大马士革山谷和卡莫拉,但他们绕过了太巴列,到达了恺撒里亚科纳利,在那里扎营,过了一夜。就这样,到了清晨,他们决定驻扎在不远于雅法1罗马里的地方,便扎营于阿苏夫的河畔。他们是在9月赶到的,正值秋季,这个时候,那里通常是充满了大量的各种果实。
14.国王鲍德温当时正待在雅法城,得知了如此勇敢的人们的到来,便委派专门的信使去迎接他们。使者们热情地为他们准备好了所有生活所需,有面包、肉、葡萄酒、油和大麦,以令因长时间的旅程而劳顿的战士及其马匹重新振作。事实上,戴贝尔也在这群显赫的贵族当中,他曾受到国王本人的斥责。他想要恢复宗主教的显要职位,便决定同坦克雷德前往雅法。因此,坦克雷德和伯克的鲍德温、普瓦蒂埃伯爵威廉,还有“木匠”威廉,商议该如何恢复宗主教的职位,然后向国王送去了信函:国王应将这位宗主教重新任命到其教座上,否则他们无法前往阿什克伦,为他的人报仇。国王在听了他们的函告后,不愿意答应他们的请求,他曾因埋入地下的金钱而对这位宗主教感到极端的恼怒。不过,他还是接受了自己人的建议,向戴贝尔的这些卓越的调停人让了步:首先,他们前往阿什克伦,去对付埃及国王的战士,然后,他将依照公正的裁决及他们的建议,处理有关宗主教的所有事宜。他还颁布命令,所有这些事情要交予巴黎的罗伯特——他是枢机主教及罗马的代表——来权衡。在莫里斯死后不久,罗伯特被罗马教宗帕斯加尔派来,以检查、纠正在东方区域内,神圣普世教会中的非法之事。
15.在听了国王的这番承诺后,坦克雷德、伯克的鲍德温、两位威廉,凭着对自己人的武器和力量的信赖,同国王动身前往阿什克伦,围困了它的防御墙8天,摧毁了葡萄园、庄稼及其一年的全部希望,持续不断地猛攻着城墙。最终,就在他们凭着毫不停歇的进攻肆虐于此,攻打塔楼和防御墙的时候,埃及国王的一位非常尊贵的埃米尔,名叫马代尔帕斯(mardepas)——他留下来保护市民——突然间凭着庞大的军力从城里冲了出来,仗着他的人发出的铁箭雨前来挑战基督徒。但是,因上帝的恩泽和力量,他突然间就被基督徒杀死了。埃及国王的这位甚为著名的埃米尔马代尔帕斯就这样被消灭了。阿什克伦的所有异教市民被赶了回去,不敢再做抵抗,在基督徒的面前将城门关闭起来。国王觉得自己人的进攻和辛劳不会有结果了,在权贵们的建议下,从这座看来无法被人力所征服的城市撤走了,连同坦克雷德、伯克的鲍德温、两位威廉,一起转道去了雅法。在那里,在完全的荣耀和喜悦中,他们共享盛宴。
16.然后,在那里,在同主教、修道院长、所有阶层的教士做过商议后,依照在场所有教父的裁决,宗主教重新被授予了所有曾被国王剥夺了的荣耀和尊贵,并被带回了耶路撒冷,体面地复归于宗主教的御座。于是,在宗主教戴贝尔就这样被带回了耶路撒冷,重归其威严的教座之后,在第二天,在主圣墓的圣殿召开了一场会议。其中,合乎规矩的证人及原告们——恺撒里亚城主教鲍德温、拉姆拉主教罗伯特、主圣墓的教长及执事长阿努尔夫,还有其他许多教士——聚集在了枢机主教阁下及整个教会的眼前与听证之下。他们坚定、愤然地控告他:有些人控告他买卖圣职;有些人指控他在凯法利尼亚(cephalonia)岛上教唆热那亚人谋杀基督教希腊人;有些人指控他背叛了国王鲍德温;还有些人指控他将信众的金钱和捐赠埋藏于地下。同时在这场会议中的有拉昂主教林格洛兰德,还有皮亚琴察(piacenza)主教、塔尔苏斯主教、马米斯特拉主教,以及其他约18位主教和大主教。拉丁圣马利亚修道院长、约沙法山谷修道院长、泰伯(tabor)山修道院长,以及其他约6名来自高卢土地的修道院长,据说也坐在了那里。
17.在那里,前述的那位枢机主教就坐在这些非常可靠之人的集会当中,以公正的裁决来审查这件事情。这位宗主教因为背信弃义和其他的罪过,被这些合乎体统的证人击败了,惊愕沮丧,沉默不言。依照上帝和枢机主教的惩罚,他被证实反叛且不顺从,他还一直在顽固不化地为自己做荒谬的辩解。依照全体信众的裁决,他被罢黜,并被革除了教籍。坦克雷德及其他的王公,看到这件事情以及对真相公正的裁决结果,不再阻拦,而是告别了国王,返回了安条克和埃德萨的土地,还带着被摒弃了的宗主教。不过,据人们所言,因这些非常显贵的人的恳求,他获得了宽恕。国王非常欢乐、荣耀地留在了耶路撒冷。没有耽搁,在这位枢机主教罗伯特的建议下,并在罗伯特教士及所有人的选择之下,一位叫埃夫尔马(evremar)[2] 的人——他是一位有着美好品格的教士,一位杰出而令人愉悦的布施者——被任命为宗主教,接替戴贝尔的地位和职位,凭着对宗教及美好行为举止完全的虔诚,以兄弟般的仁慈之爱,在这里,在主上帝圣墓之圣殿侍奉,成为了国王鲍德温的助手,以对抗萨拉森人等不信者。
18.在坦克雷德连同其他王公返回后,有超过140000人的朝圣者——他们于当年[3] 聚集在耶路撒冷做礼拜,赶走了埃及人,解除了雅法所受之围——因长期的逗留而疲倦,已然为船只准备好了帆和桨,在向国王告别后,驶向了外海,返回自己的出生之地。此时,大海已从极度的狂暴及风暴的旋涡中平静了下来。但是,这些人仅仅在平静的天气中航行了两天,随后,大约是在冬季的昼夜平分时,天空的宁静开始被搅乱了,可怖的风被激起,船只全都陷入了飓风的险境之中,被严酷的风暴颠覆、反复拍击着。最终,海员和朝圣者筋疲力尽,被汹涌的海浪淹没,一些人在帆和桨被摧毁后,被带入了深渊;一些人则被狂风驱散,被抛入了未知的海域,不知所终;一些人到达了阿克;一些人则到了萨吉塔,也就是西顿;还有人到了阿什克伦:他们留在异教徒的城市中,或是被俘虏,或是被屠戮,或是被波浪溺死。事实上,有300艘基督徒的船只被毁了,它们当中,据说有十分之一被勉强救了起来。在耶路撒冷,在获悉了这样众多的一大群人的这场灾祸后,国王及城中的所有男女陷入了极度的悲伤和哭泣之中,因为他们这样多的成千上万的兄弟们如此残酷地死去了,不仅因波涛,还因异教徒的屠杀。
19.在这之后,在其治下的第三年[4] ,国王鲍德温对阿克城感到非常的愤怒,因为它对朝圣者的伏击和突袭越发频繁,变本加厉。冬季严酷的寒冷已然过去了,温和的春季到来。在前一年的复活节周之后——当时,他在拉姆拉的平原上交战,他所有的人都被消灭了,他带着他的战士中所余下很少的人,勉强从突厥人的军队下逃了出来——他集合起约5000人的军队,前往上述这座城市的防御墙。在四面合围后,在5周的时间里,他仗着投石机的轰击、攻城塔的高度,进攻着这座城市。结果,市民无力再承受这些战士之力及猛烈的攻势,以及投石的密集轰击,在获得活命的担保后,被迫要携这座城市向国王投降。3个萨拉森人秘密地从城里出来,其他人完全不知道。他们要同国王和解,使得自己的灵魂受到宽恕。他们将强者与市民的所有灾祸及困乏都告知与他。他们还说,里面的人害怕到了如此程度,以至于若再猛攻这座城市一次的话,毫无疑问地,城门会被打开,城市就会被投降到国王本人的手中。就在这三人刚同国王讲完话,说了建议后,夜幕降临时分,突然间,12艘大帆船带着众多武装的战士赶来了,一起的还有一艘庞大的船只,载有500名战士。他们来自埃及治下的诸城市:苏尔,也就是提尔;萨吉塔,也就是西顿;的波拉,也就是的黎波里。他们于当晚连夜进城,散布在防御墙和城市中。他们没有等到白天便立刻用硫黄、油、沥青和亚麻点起烈火,将火突然间掷向了国王的攻城塔,为的是将那些在上方不断地射箭、猛攻城市的人们从里面吓跑。
20.然而,在得知萨拉森人来了,并且火焰已然频繁地投掷到攻城塔周围后,国王的一位骑士,赖诺尔德——他箭术非常高超,乃弓手中的大师——激励同伴们防御。他本人,持起弩,对敌人造成了致命的打击,消灭了超过150名萨拉森人。但是,到了清晨后,双方的战斗开始变得越发激烈,战火加剧。萨拉森战士频繁地从城门里冲出来,以矛和箭矢给一些基督的朝圣者造成重创,顷刻间就将一些人杀死了。然后,就在这个白天,正当赖诺尔德在攻城塔上同敌人大战,大肆杀敌的时候,过于鲁莽和无畏,他露天站着,一架投石车发动突袭,掷出了一块石头,击中了他的头。他就这样死了。按照国王的命令,他被运走,被虔诚的修士安葬在泰伯山中。国王看到,由于刚从前述的那些城市经海路集合于这座城市,前来支援的这群不可抵挡的庞大人群,萨拉森人的力量占据了上风,同时,自己人的队伍不仅不堪战斗的重负,还因长期围城而摇摇欲坠,难以抵抗。在其权贵的建议下,他命令点燃攻城塔。他极度焦虑、悲痛地从这里撤走了,因为这次他没能得到一个胜利的结果。
21.国王离开了未被征服的阿克,由雅法前往耶路撒冷,他要趁着战争的间歇在那儿休息一小段时间。就在这一年,大约是7月时的一天,他仅带着10名骑士出去打猎。正当他从群山进入了毗邻恺撒里亚城的密林,热切地享受着这样的消遣时,大约60名萨拉森人从阿什克伦和阿克前来伏击基督徒,准备在平原和山中拦截、斩杀基督徒,劫掠他们的财物。这个时候,偶然间,一群基督教信仰的人迎面遇到了他们。上述的这些异教徒可谓胆大妄为,决定去追击他们,杀死他们,抢夺他们的财物,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带着从信者那儿抢来的东西,荣耀、胜利地返回自己的城市。于是,萨拉森人怀着这样残忍的意图追踪着这些基督徒的踪迹。整个地区都被有关他们的消息所扰乱、震撼,因为人们所估算的这些异教徒的军力,要大于其实际的力量。国王鲍德温对所有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他只是专注于狩猎。有人向他通报,萨拉森人已经进入了这个地区,要伏击、屠杀永生上帝之圣子的子民,人们请求他,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立即施以援手。在听到此事后,他立即高尚地去督促与他同行的10位同伴,不要有所耽搁,去追击敌人,决不允许他们未受损害就离开这个地方,要勇敢地同他们战斗,去夺取战利品及自己兄弟们被掠走的东西。很快,他们不再将狩猎的技艺放在心上,奥托·阿尔塔斯帕塔、比安德拉泰的阿尔伯特及其他同国王一起狩猎的人,尽管没有装备锁子甲、盾牌和长矛,只是带着宝剑和箭袋,还是将所有对死亡的恐惧远远地抛到了一边,以马刺驱策着战马。偶然间,他们看到了萨拉森人,随即径直追击上去,拔出了箭矢和宝剑,突然间发起了冲锋,两边激烈交战。
22.国王鲍德温于其他所有人之前,更为急切地冲入敌人之中,用宝剑不断杀戮着。在飞奔的马匹的疾驰之下,他不经意间来到了一片低矮林地的灌木丛旁,在那里,他被一名躲藏在树枝及密不透光的树叶中的萨拉森侍从用暗藏的矛刺穿了大腿和肾脏。立刻,血流如注,血从令这位极其强大的国王如此痛苦的伤口中喷涌而出。他的脸开始变得苍白,他的心脏和力气开始衰减,他的手停了下来,不再持剑打击。直到最终,他从马上跌落到了地上,仿佛死了,被毁灭了一般,人们以为他已经断了气。他的战友们看到此景后,立即被激起了无法估量的悲伤,开始更为广泛、更加猛烈地砍杀、追击敌人,直到一些萨拉森人被杀死,其余的转身逃跑,被打散、逃入群山及杳无人烟之地为止。然后,他们簇拥在国王鲍德温周围,痛哭着。他们将他安置到担架上,在男人女人们极度的哀伤和哭泣中,将他载回了耶路撒冷,为他找来了最富经验的医生,凭着他们的技术和经验,国王,这位强壮的斗士,从这个致命的创伤中恢复了健康。
23.在听闻国王鲍德温所受创伤及所处险境后,埃及国王和梅拉尤斯从整个王国里集合起一支军队,由海上征伐,前往雅法,在那里抛锚,自海上围城。依照国王的命令,阿什克伦的人也于陆上前去支援,于内外各处激烈交战,竭力以各种进攻征服它。其间,正当围城进行着,雅法的市民和阿什克伦的敌人彼此攻伐,日复一日地战斗的时候,两艘船——较小的一艘被人们称为大帆船,较大的一艘被人们称为快速大帆船——出乎意料地载着一群基督徒驶了过来:他们要去耶路撒冷做礼拜。这两艘船中较大的那艘——除了妇女外,载有超过500名男人——趁着异教军队不知晓的情况下,于夜深人静之时,秘密地停泊在了雅法城的港口和海岸上。但是,海浪汹涌翻腾,它受到反复拍击,加之物资和人员所带来的重荷,爆裂成了几个部分,开了洞,困在了沙子之中。另一方面,萨拉森人看到这艘船在这般不可通行的航向及疾驰中解体,被困在海岸上含沙的淤泥中,随即乘船疾驰过去,想要攻击这些遭受海难的人,劫掠他们的财物及所有必需之物,并互相瓜分。然而,在看到这些基督徒的危险后,站在雅法城的这片海岸上,聚集起来观看此事结果的基督徒们,为了救助这些遭受海难的人而激烈抵抗着。他们赶走了这群残忍的人,最终,在上帝的帮助下,异教徒被赶走了,他们得以解救了自己的兄弟们。
24.然而,另外那一艘较小的船,行驶的时候操舵不当,因船长缺乏经验而驶入了歧途。在漆黑的夜晚中,它突然间,迅即地冲到了敌人的船只当中。在意识到此事后,船长带着自己的7名同伴秘密地乘着一艘小船逃走了,将这艘船弃置于敌人中间。就在这艘船上,除了女人外,有150个男人,还有7名骑士及他们的马匹和大量的装备。异教徒在察觉到基督徒的这条船因愚蠢的错误而滑入到他们当中后,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这艘船,彻夜以剧烈的攻势折磨着它上面的乘员。反过来,这些基督徒则在勇敢地抵抗着。拂晓时分,他们再也无力承受如此众多数以千计的人的投射和力量,放弃了抵抗,所有人,连同那7位骑士及全部的妇女,都被俘虏、斩首,仅有一位扈从除外,他不顾一切地纵入波涛中,靠着游泳勉强逃过一劫。此外,他们抢夺了这些被杀死或被溺死者的全部财物,并在彼此间瓜分,为这般幸运的胜利就这样突然地落入自己的手中而欣喜、欢呼雀跃。
25.就在这时,国王鲍德温得知了在雅法城周围的这场长时间的围困,知晓了自己兄弟们的毁灭,他自己已然在不久前恢复了健康,于是决定前往雅法。这样一来,在听到他到来后,萨拉森人就不怎么能威吓到基督教的市民,也就不能继续围城。另一方面,在发现这位极其强大的国王到来了,且安然无恙,并估量他所带来的庞大军力后,萨拉森人不敢再留在那里,趁着冬季10月这个机会——当时,海上风暴肆虐,日趋猛烈——立即准备返回。国王和雅法城的基督徒决定乘快速的双桅帆船和划桨船去追击他们,运气好的话,可以抓住一些安稳、缓慢航行的人。但是这次,他们一点机会都没有,也没法为他们的基督教兄弟报仇雪恨。国王和居住在雅法的所有基督的信众都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如此荣耀的全部事情而欢欣,兴高采烈,安稳地睡眠,自此以后,耕种着农田和葡萄园。随着国王逐渐康复,阿什克伦的人不敢再这般挑衅雅法的人与之一战。他们也因为和平而感到喜悦,并且,因为国王的双手并未忙于战事,在这一年当中,他们自己同样也处于平静之中,在耕地和葡萄园之中大力辛劳。
26.然后,在接下来的一年,也就是国王鲍德温治下的第四年,3月伊始[5] ,比萨人和威尼斯人——他们为了在耶路撒冷做礼拜而集合起来——再次乘着舰船前往朱拜勒城:他们自拉塔基亚而来,他们是在那里过的冬天。伯爵雷蒙德自托尔托萨城前去见他们,为了征服这座朱拜勒城而去寻求他们的帮助和力量,这样一来,在将萨拉森市民赶走后,这座城市就是基督徒的了。他们欣然同意了他的请求,以一大群舰船包围了这座城市,并勇猛地攻击它。伯爵在陆上围困它,用持续不断的攻势及攻城器械压制住了它。直到最后,这座城市被占领,它的市民被征服,伯爵获得了这座臣服于他的城市。
27.在这座城市被占领后不久,国王鲍德温的使者到了这些热那亚和比萨人那里,代表国王本人向他们热情致意。然后,国王的一个极具说服力的心愿被传达给了所有人:为了上帝和耶路撒冷的圣徒,他们应该以海军在海上封锁,进攻普托梅达城——人们这时称其为阿克,他本人则在上帝的帮助下,带领基督信众的军队在陆上围困。在听到国王这番请求和建议后,所有人都很高兴,立即乘着船,带着一支强大的军队抵达了阿克,也就是以革伦。同时,国王于陆上,扎营在城墙周围。在那里,他们用了一些天建造投石机和攻城塔,然后,他们不受约束地,严厉无情地猛烈攻打这座城市和市民,到处都在交战,直到萨拉森的军队精疲力竭,再不敢抵抗为止。
28.这时,这座城市的埃米尔看到,自己的人渐渐无力防御,他们不能指望任何支援,并且不敢再抵御国王的军力,就请求达成和约,延缓战事。如此的话,这位埃米尔就采纳这番建议:在市民的安全得到保证后,这座城市可以被移交到国王的支配之下。然后,因埃米尔的请求,双方右手起誓,达成了和约,人们完全平息了争斗。然后,这位埃米尔将全部萨拉森市民召集到一起,焦虑不安地同他们商议,在所有人的面前这样讲道:“我们已然防守了这座城市许久,乃至抛洒鲜血。但是现在,由于海上围困的阻碍,我们无法如从前所惯常的那样,寄望于从我们的埃及国王,抑或他的城市那里获得帮助。因此,现在,如果我们所有的人都愿接受的话,在这个万分紧急的时刻,在我们被他的武器毁灭,我们的性命或城市都无法保全,终将毁灭之前,我们要将这座城市洞开,投降国王鲍德温。如果我的建议看起来还算有益,并找不到其他更好主意的话,在这座城市向他洞开之前,在我们和他之间,应达成这样的协议:我们要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女及全部的财物安然无恙地离开,我们要有一条能够和平通行,完全不受他的人阻碍、伏击的通道。”所有人都同意了埃米尔的这个建议。埃米尔也立刻将这个提议传递到了国王的耳中,即,在绝对的信任下,以右手发誓,应提供给市民一个和平的出口,他们将不再抵抗,他们将为国王打开城门。于是,国王和宗主教埃夫尔马同自己人对这个提议进行商议。因为,如果拒绝那些人的请求,不予以信任和应允,市民因安全无保不敢出城的话,他们不可能在基督徒不遭受危险和损害的情况下征服这座城市。于是,基督徒就这样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在投降并打开城门后,他们可以带着全部的财物和平地离开,不用担忧任何的危险。然而,比萨和热那亚人因对异教徒财物的贪婪而被激怒了,做出答复,绝不能让城市的财物及其无可估量的珍宝就这样被和平地运出去。最后,因为国王和宗主教阁下,他们恢复了常态,平静了下来,不再反对,答应了所有的事情:对他们而言,为了基督徒的安全,这些看来是更好的选择。就这样,在国王以誓言向萨拉森人承诺、确认了和约后,在神圣而著名的耶稣升天节[6] 那天,城市和它的城门被打开了。
29.国王和他的军队被放了进去,这座城市的王公和其他的居民,连同妻子和孩子,带着自己的牧群和全部的财产和平地出来了。比萨和热那亚人,看到他们带着全部家资出来,还载着让他们难以置信的财宝,因强烈的贪婪而失去了理智,忘记了他们同国王所达成的信用及和约,突然冲到城市之中,杀戮市民,抢夺金银、各种的紫衣及许多珍贵的东西。从陆上跟着国王进了城的高卢人,看到比萨人在城中四处奔跑,杀戮市民,抢夺难以置信的财宝后,同样燃起了贪婪之火,忘记了誓言,将大约4000名市民击杀于剑下,攫取财宝、衣服、牧群及他们无法估量的全部财产。在这场不法的暴乱最终平息后,国王因为誓约,对比萨和热那亚人对自己所造成的不义之行勃然大怒。并且,这样一来,为了免得人们以为基督徒是因诡计及他本人的应允而违反的信义及和约,国王斥责了他的同伴和家属。他想要严厉地惩罚这次的罪行,只是宗主教阁下做调解,并频繁地跪在他的脚下,以审慎的建议安抚住了他,才恢复了双方之间的和平及和睦。
30.在普托梅达——也被称为以革伦,通常被称为阿克——被占领后,在同一年[7] ,已然到了9月中旬之后,就在荣升圣十字架之日[8] ,约500名阿拉伯战士骑着马,持着武器从阿什克伦出发,行至雅法,当太阳正在天空穹顶灼烧之际,他们站在了城门前,企图挑衅大公教的战士与之一战。这时,姓阿尔塔斯帕塔的奥托——他是比安德拉泰的阿尔伯特姊妹的儿子,是一位无畏的骑士和新手——仅仅带着20名在此驻守城市的同伴,在穿戴上头盔和锁子甲之后,向着500名战士冲了过去。他们骑在马上,竭力挑衅着敌人,以莽夫之勇去进攻其军队。最终,他们被卷入到了异教徒那庞大的阵线之中,根本无法从中挣脱出来,也没法回去。最后,据说,连同5位兄弟一起,奥托被敌人杀死于那里。即刻间,萨拉森人和阿拉伯人下了马,将这些被杀戮的人的头割下来,作为胜利的象征带回阿什克伦。如此一来,在看到这些头颅后,市民们就会受到激励,去做出一些勇敢的事迹。
31.然后,仅仅过了7天,60名武装着的阿拉伯人,也想着凭显赫功绩为自己取得荣耀和胜利的名声,向着恺撒里亚城进发。在使徒、传福音者马太的诞生之日[9] ,他们想着,在可能的情况下,突袭一些粗心大意的基督徒。但是,因为未遇到一个人,他们就在牧场中,抢夺了城市的防御墙前所发现的基督徒的牛羊,这样一来,基督徒势必要从城里出来追击他们,就会受了算计,遭到惩罚。于是,恺撒里亚城的基督教市民被这些劫掠东西的人激怒了,差不多有200人从城里冲了出来,连同一名骑士:他身染热病许久了,非常虚弱,迄今都没有恢复健康。他们去追击在远处持着弓、箭和矛的阿拉伯战士,以夺回被抢走的东西。另一方面,阿拉伯人勇敢地抵抗着,频繁地击退步行的基督徒,他们杀死了那位最近依旧虚弱、正在紧紧追击着的骑士。他们将他的头割了下来,将其放在自己扈从的小袋子中,通常,他们在马上用这样的袋子来运载草料。立刻,这件事情传到了正待在雅法——也就是约普——的国王鲍德温那里:60名阿拉伯战士为了劫掠已经转往了恺撒里亚。迄今,他身边只有40名骑士,他将他们分为10人一组,将他们派到山中,预先抢占了他所预判的敌人返回时经过的所有路径。他本人则带上了10个人,动身出发,走由雅法通往恺撒里亚的直接路径。如果凑巧的话,他就能碰到上述的那60名战士,这样,他就能为他们在恺撒里亚犯下的恶行好好地报复他们。于是,就在国王和他的人差不多要走完了这段路的时候,他们迎面遇到了阿拉伯人的扈从和奴隶,这些人穿着锁子甲,拿着武器,走在前面,带着劫掠之物及那位骑士的人头。国王对他们一无所知,反之亦然。同时,那60名战士,也在这条路上,穿着盔甲,持着武器,正在远处跟随着。国王和他的人抓住了这些扈从,问他们从何而来,并打开了他们的行李,在其中一人的袋子中,他们发现了那位基督教骑士的人头。在看到并认出这颗头颅后,阿什克伦人的残暴行径显露无遗。国王立刻以酷刑的威胁和恐怖强迫他们将做过的全部事情交代出来。若是拒绝,国王威胁要以斩首之刑当场惩处他们。他们当即供认,他们的主人就跟在这条他们已经走过来的路径上,并已经决定经山区返回雅法。在听到这些后,国王立刻用盾牌覆盖住了胸口,拿起了矛,带着10名同伴沿着这条伊始就走的道路疾驰,猛扑向那些敌人,唯恐偶然间他们听到些传闻,从这条路上折返。然后,没有间隔太久,这60名正在走近的阿拉伯人不经意间就撞见了国王和他的人,他们根本就没有料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国王或者埋伏。这些人如此掉以轻心地就落到了国王的手中,国王猛烈地踢刺着马的肋腹,他的人也是同样驱策着马匹,伴随着突然间的呐喊及冲锋,向敌人攻去。基督徒冲入其中,用矛刺穿了一些人,将其他人从马上摔了下来,用宝剑屠戮着他们,暴怒异常。最后,当国王以其全部勇力占据了上风,如对梗茎一般刺穿、驱散阿拉伯人的时候,敌人再无力坚持战斗,转身逃走。他们中,不算被杀死的人,有10人被俘虏,羁押起来。他们的马匹中,有不少于40匹被俘,更不用说他们的武器及劫走的东西,国王带着这些东西,在巨大的荣耀中返回了雅法,为自己的那位被斩首的骑士报了仇。雅法及获悉了此事的信众所在的所有城市,自这天起,都欢欣不已,倍感欣慰。因此,国王名扬于阿什克伦人及所有异教徒的领土之内。他带着10名同伴,如此成功地与60名阿拉伯人交锋,将一些人杀死,并将其他人俘虏、带走,这令他们非常恐惧,惊叹不已。
32.还是在这一年的这个时候,伯爵雷蒙德在从各个地区、王国集合起一支基督徒的军队后,包围了的黎波里城,人们通常称之为的波拉。他用了许多天、许多年,竭力以攻城塔和武器去征服它。但是,在很长时间内,他在这座城市及它的防御墙周围的努力都没有成效,他的战争计谋也是效果甚微,他也不能靠着饥饿的困境迫使他们将城市交出来,因为他们总是能从埃及、阿什克伦、西顿和提尔获得援助,他们还能从海上获得大量的物资。在同自己的人做过商议后,伯爵雷蒙德命令,建造一座可令他一直对付这座城市的新堡垒,他的人就可以撤到其中,就能一直受到保护,免受敌人的袭击。这座城堡被称为“朝圣者之山”,因为在那里,它一直被当成朝圣者和基督教战士抵御异教军力的筑垒。在攻占阿克,修建好这座被称为“朝圣者之山”的新城堡的两年后,在2月,上帝圣母净礼之后,伯爵雷蒙德逝世,被以大公教的方式安葬在了他所建造的这座新的城堡中。[10]
33.同时,就在上述的,于阿克——它又被称为普托梅达——周围长期的行动正在进行,一些人在围城,一些人在赎回市民、投降城市的时候,君士坦丁堡的皇帝阿列克修斯一直在猜疑博希蒙德,唯恐不能将其从王国中驱赶出去。经由持着信件、接连不断的使团,皇帝向显赫的突厥王公达尼什曼德提出,要给予他260000拜占庭金币,请求他将迄今还被拘禁的西西里王公博希蒙德交到自己的掌控之下。皇帝想要他死在永远的放逐或者终身的罪罚中,唯恐他再能用什么诡计危害自己的王国。
34.苏雷曼——在这些年之前,他曾经是尼西亚城的王公——获悉皇帝为了赎回博希蒙德而承诺了这笔如此巨大数目的钱款后,经由一个携带着信件的谨慎而秘密的使团,斥责了与他共事的贵族达尼什曼德,要分享这笔巨款。因为在战争及众多的侵袭中,他们彼此一直都是朋友和伙伴。但是达尼什曼德渴望将这笔财富全部纳为己有,就抓住了这个巧妙的机会,断然拒绝了他。苏雷曼收到了这个糟糕的答复,随即打破了同他所达成的友谊和协定,开始持续不断地进攻他,还洗劫了属于他的东西。在集合起军队之后,他击败了已然被第三次的战争所激怒,饱受众多伏击困扰的达尼什曼德,并将其击退。确实,因为苏雷曼的活跃,达尼什曼德受到了侮辱,丢了脸,开始在他所有朋友的旁听下陈述自己这般的不幸,非常哀伤,悲叹不已。他想以此获得他们的帮助,以对自己所受到的这些伤害进行报复。
35.博希蒙德凭借着诡谲的耳朵,渐渐听到了尼克山大城王公达尼什曼德的这些怨言,就在他依旧被拘禁的时候,他开始秘密地向其守卫和监护者询问,是什么令如此卓越的王公达尼什曼德举止悲伤,令他的全家人现今要比平常更焦虑不安。有的人详述了发生的事情,有的人则是刻意隐瞒了实情。最终,在某一天,当达尼什曼德得知博希蒙德打听他所受到的伤害及侮辱,并为这些事情哀叹不已后,他前往那所监狱。在其中,博希蒙德被铁链锁着,被看守着。达尼什曼德向他叙述了自己因皇帝为赎他提供的金钱——他拒绝同苏雷曼共享这笔钱——而遭受的来自苏雷曼的伏击和灾祸。达尼什曼德清楚,这位博希蒙德是一个深思熟虑的人,是一个可以想出极好主意的人,在听了他所言之后,兴许自己能更清楚该如何为了所受到的不公好好报复苏雷曼。对于得知的所有这些事情,博希蒙德想出了一个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这样答复他:“只要您不为了这笔高昂的钱款及将我出卖而如此轻易地同阿列克修斯皇帝达成协议的话,您就能从所有这些不利于您的事情中得到一个足够好的主意,将苏雷曼对您和您的人所做的所有事情都还到他的头上。”这时,因为急欲为自己所受伤害复仇而怒火中烧的达尼什曼德,再三请求博希蒙德将他想出的好主意教给自己。他立即作答:“只要您愿意拒绝皇帝的这笔钱款,接受我的钱款——是这笔巨大金额的一半——并恢复我往昔的自由,将我从这些镣铐中释放出来,并在任何您所乐意的条件下向我的上帝宣誓保证的话,我将在牢不可分的友爱、忠诚之纽带下同您联合起来,所有的基督教王公也会如此。我的朋友和亲属——他们在安条克,在埃德萨,或居于耶路撒冷及所有的地方——在这样诚信的羁绊之下,将会同您联合,会一直关切您的荣耀和安危,并为之而行动。此外,如果您更看重为了毁灭我而被提供给您的金钱,而非我和我的兄弟们的信义、友谊和服侍的话,您已可确信无疑的是,这笔钱会逐日减少,被瓜分掉。您将会知道,只要我的亲属和兄弟中的一人还生活在这些地方,得了势,您和您的土地就永远不会缺少来自他们的憎恨、敌对、伏击及有害的阴谋。如果您倾向于我及我的人的服侍和友谊,拒绝皇帝的金钱,接受我所承诺的这笔钱,尽管它要少一些,您就可确保我的所有兄弟们的友谊,并且,毫无疑问地,在您所有的事务当中,您会一直得到他们的军事协助,完全忠实且顺从。若双方发下誓言,结成同盟,成为朋友,凭借着您和我们的力量,我们不仅能轻易地击败飞扬跋扈、与您为敌、令您丢脸、想要侮辱您的苏雷曼,征服他所占据的罗姆之地,将他击败、赶走,我们还能如您所愿那般迅速地,使得皇帝的王国和土地臣服于我们的支配之下。”
36.在听了博希蒙德的这些话及美好的承诺后,达尼什曼德心中是相当的摇摆不定,开始为他应首先选择什么、拒绝什么而苦恼。于是,达尼什曼德向他做出了这番答复:“我从您口中听到的所有这些是足够令我满意的,如果您能用行动来实现这番不朽忠诚的言语的话。但是,不跟我的人商议就向您伸出右手做承诺,是不合适的。因此,不久后,我同他们进行商议,将您的意图和提议透露给他们。我或是立刻就照您所提议的去做,或是同意我的人的建议,终归,我不会忽视更有益的建议。”然后,过了一些天,他们进行了商议,达尼什曼德将从博希蒙德那里听到的言语告知他的人,一切都令他们感到满意。在他们所有人看来,不再拒绝他的主意和请求,将之付诸实施才是合适、有益的,不过,要有一个既定不变的条件,即双方要凭借着各自的法律和宣言,信守这份友谊和协约。在这样定了之后,他们向博希蒙德免掉了皇帝所承诺的钱款的一半。他们同意,要偿付、收取的只有100000拜占庭金币。于是,在这个数额被敲定之后,达尼什曼德向皇帝派去了使者,拒绝了他所提出的那笔金币。因此,博希蒙德大喜过望,因为他已经忍受了两年的束缚和囚禁,此外,还因为,靠着上帝的怜悯,他在达尼什曼德的眼中获得了好感,获得了他在赎金上的宽容。为了凑齐这笔钱,他向所有在安条克、埃德萨和西西里的亲戚和朋友送去消息,他们应在约定的日子将集齐的钱运入梅利泰内城的地界,他将被带回到那里,释放回去,并将在那里同达尼什曼德达成和约及协议。很快,在听说赎回他的事情后,所有人都满怀欢喜愉悦,一丝不苟地执行他的命令,在约定的日子集合起来,将从各地筹措、聚集起来的金钱运到了指定的地方。正如所宣布的那样,他们在那儿看到了达尼什曼德和博希蒙德,于是将约定了数量和重量的钱交给了达尼什曼德本人及他的人。双方平等地建立起友谊,达成了协议,彼此间重归于好,成为了朋友。在这笔钱被达尼什曼德的仆从和侍者接收、存放起来后,博希蒙德举右手起誓,承担起至高友爱的关系。他完全自由了,连同他的人一起,被送回了安条克。在那里,在巨大的喜悦中,他们受到了所有基督教市民的接待,受到了尊敬,被接了进去。
37.在知晓了这些后,苏雷曼非常恼怒,因为他无法分享这笔钱。于是他写信说达尼什曼德的坏话,并挑拨呼罗珊和巴格达(baghdad)——它是突厥王国的都城——的国王索尔坦(soltan)及其他所有异教王公与他为敌,剥夺国王对他的支持和恩泽,因为他无视国王,释放了博希蒙德:他是一个好战之徒,在所有军务中都是狡诈至极,总是在突厥人和希腊人的领地上对突厥人作恶,谋划埋伏。不久,因为苏雷曼向突厥国王的控诉,危险的使者到来了,从他们那里,达尼什曼德得知了国王和所有突厥贵族的怒气、愤慨及各种的威胁,这使得他感到非常忧虑。一天,苏雷曼以这样的方式向他写了一封信:“达尼什曼德,突厥族的兄弟和儿子,直到现今,因为你所发动的战争、赢得的胜利,对突厥的国王和整个王国而言,你是一个卓越而受欢迎的人。但是,你的声望大大下降,在呼罗珊国王和你的整个族群面前已经是身败名裂,被所有人憎恶,因为你如此轻率地就让博希蒙德被赎了回去,并且,你将我们对于这次的协议和赎买的建议视作无足轻重,毫无意义。但是,如果你想要摆脱你的耻辱,安抚国王和呼罗珊的贵族们的愤怒的话,你就假装求助,邀博希蒙德——在所有基督徒中,我们最不信任的就是他——到我所标明的地点来。到时,我们设好埋伏,他就会突然间被包围、抓住。否则的话,你要清楚,你将永远不能再获得国王的恩泽,永远无法摆脱突厥人的军队和愤怒。”但是,达尼什曼德根本没有答应他,以免他和所有突厥人的信义在基督徒和其他异教徒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38.在这之后,在普托梅达,也就是阿克被占领的同一年[11] ,在5月份,博希蒙德由流放和囚禁之中返回了安条克。乔库米什(chokurmish)——他是突厥人的卓越王公,科布哈的亲戚,索克曼的兄弟,在他非法侵占的耶路撒冷王国因埃及国王的军力陷落后,随着基督教军队到来伊始,他就逃到了大马士革,在那儿受到了突厥人的保护,他是呼罗珊王国的一位权势者——集合起一支由60000名突厥人组成的军队,持着骄横之气和庞大的军力,动身出发,前去围困罗哈斯——也被称为埃德萨——的城墙和防御墙。
39.被国王鲍德温任命为这座城市王公的伯克的鲍德温,因这样无法计数的一群人的到来及突如其来的传言惊讶不已,以雇佣金为代价,将身边所有人召集起来,布置他们去防守防御墙。此外,他出了城,向博希蒙德和坦克雷德送去了信函,请求他们出手增援。他以上帝之名请求、恳求他们,勿要纵容突厥人狂傲地对基督教兄弟作威作福。在收到他的信函后,立即,大约3000名骑兵和7000名步兵从安条克的各处及诸城堡中集合起来,前往所约定的地点,也就是阿兰(aran),即卡兰(caran)城[12] 的平原,鲍德温正率着其刚刚集合起来的全部军队在那里等候他们。在那里,鲍德温伯爵、博希蒙德及坦克雷德从一个阿拉伯人那里得知,突厥人的整个联军正急速逼近,要去围困城墙,猛攻埃德萨城的筑垒。于是,在听到了如此众多的敌人即将到来的消息后,他们将营地和自己所有的装备移到了乔巴(chobar)河畔,这条河经河道从埃及王国界内一直流入到这个地方。有人说,他们在扎营之后,在河道的岸边过了一个晚上。然后,天一亮,他们就拔营,在拉卡(raqqa)城的平原上布阵,在安条克宗主教及埃德萨城主教本尼迪克特(benedict)的面前忏悔了所有的罪恶和过错,将全部的纷争重归于友爱。他们组成了20个阵列,布阵于左右,以抵御敌人,支援基督教盟友,由此来减轻他们所承受的战争重压。就在这些阵列刚刚安排妥当后,索克曼率领着30000名强壮的武士和弓箭手从右翼逼近,大胆突袭,伴随着喇叭骇人的鸣声参战。博希蒙德、坦克雷德及安条克的全部军队没有懈怠,持着武器,穿戴着锁子甲和头盔,将盾牌举过头顶以作抵挡,高声吹响喇叭和号角,迅速地正面迎敌。在左侧,伯克的鲍德温和库特奈(courtenay)的乔斯林(joscelin)[13] ——作为鲍德温的礼物,他还持有人称柏萨庇的图柏赛腊作封邑——穿上了锁子甲,持着长矛和宝剑,骑着极为迅捷的马匹冲了过去,喇叭和号角声震天鸣响,他们加入了战斗。博希蒙德和坦克雷德在右翼同敌人搏杀,上帝怜悯,他们开始占据上风,开始穿透、驱散敌人,直到其力量被削弱,逃走为止。在这场博希蒙德于右侧进行的战斗中,死了500名突厥战士,差不多有200名基督徒被杀死。伯克的鲍德温、库特奈的乔斯林,以及其他显赫的骑士们,距离博希蒙德及其阵列超过1罗马里远,获悉博希蒙德和坦克雷德已然交战并占据了上风,便试图凭借着马匹的速度,在快速的突击中突入、摧毁对手密集的阵线,急切地想要同博希蒙德和坦克雷德的阵列会合,混合在一起,以作增援。但是,突然间,10000名突厥人自埋伏中冲了出来,用弓和箭矢迎面猛攻过来。这些突厥人猛烈地突袭他们,向他们射箭,直到全军溃逃为止。他们当中,有些被抓住杀死了,许多人被掠走,流放到了异乡之地。
40.就在这次残酷的溃逃中,18名教士和3名修士——他们为了激励基督教战士,做宗教训诫而来——被斩首。主教本尼迪克特被俘虏并掠走;甚至,因为过于渴望杀敌,轻率地冲杀,埃德萨王公鲍德温没有适宜地等待博希蒙德得胜的军团,而被打败、俘虏、掠走。这时,坦克雷德正荣耀地从当前对突厥人的杀戮中过来,但是,他因为这个不幸的消息而沮丧,带着自己的人猛冲过去,追击那些屠戮鲍德温和他的人,成为了胜利者的突厥人,以夺回俘虏。但是,他们已经在路上疾驰而去,逃走了。只有主教和3名战士被勉强救出并带了回来。然后,随着夜幕降临,白昼退去,博希蒙德和坦克雷德带着所有的同伴返回了自己的营地,以恢复在这个白天因战事的极度重荷而精疲力竭的肢体。
41.然后,到了拂晓,人们确认鲍德温失踪了,所有人都感到了即刻而至的恐惧,迅速逃往埃德萨城,以抢先一步,去守卫城墙和防御墙,以免这座城市被投降给趁着胜势而在前面疾驰的突厥人。此外,埃德萨的市民——他们本身也是基督徒——听说了自己人的灾祸和毁灭,知道他们非常卓越的王公被掠走了,悲叹痛哭成一片,但他们还是极力地去安慰所有的基督教战士去保护城市。这一天是礼拜日,是受到基督教子民至高尊崇的日子。此外,到了翌日清晨,这座城市的亚美尼亚市民,在同集合起来哀悼如此显赫王公的所有人商议过之后,让坦克雷德顶替他的位置,直到他们确定鲍德温是否能被赎回或者解救出来为止。坦克雷德就这样受到委任,替代鲍德温掌控这座城市,获得了它的统治权,然后,博希蒙德带着自己的人顺利地返回了安条克。
42.在这之后,过了8天,当坦克雷德正警惕地看守着埃德萨的城堡和它的防御墙的时候,乔库米什和索克曼——他们因自己的胜绩和俘虏鲍德温自吹自擂,还想要取得更大的胜利,觉得能轻易地将坦克雷德和他的统治,以及高卢人的全部军力从埃德萨城中赶走——对坦克雷德感到极为恼怒,从突厥人所有的地方和领地召集起比之前庞大得多的军队。带着这些人,在强大的军势之下,他们来到了埃德萨平原,围困城门和它的防御墙,广扎营地。于是,在看到如此众多的人、如此众多的帐篷,以及敌人如此众多各种各样的装备后,坦克雷德开始陷入巨大的险境中。因为,相对于突厥人而言,高卢人的力量根本是微不足道的,无力迎战、抵抗如此众多被集合起来的突厥军团。因此,在听取了建议后,坦克雷德用一支忠诚的卫戍保卫这座城市,他还安慰市民们,承诺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带着自己的人去同敌人的部队战斗,英勇一搏。他们理解他慰藉的话语,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可信、勇敢的人,城里的所有市民和战士都分散到了城墙和防御墙上,同围城的敌人战斗,将突厥人赶出去很远。他们毫不懈怠,以全部的聪明才智加固门闩和城门。
43.但是,正当他们四处交战,突厥人围城不退的时候,坦克雷德——在各种军事行动中,他都是一个狡黠的人——秘密地向安条克送去了信函,这样说道:“坦克雷德向舅父,博希蒙德阁下,上帝委任的安条克卓越王公致以问候并祝好。自您离开我们,并由我来替代忠诚的鲍德温成为埃德萨城的保护者和守卫者以来,乔库米什和索克曼再次聚集起他们的军力和部队,突然围困了埃德萨城及其城墙。在塔楼和防御墙被摧毁后,他们就能屠戮市民,劫掠城市,将我像鲍德温那样抓住,带到蛮族的土地去。因此,我们冒险前来,要仰赖您一直对基督的信者所持的仁慈,决定让您知晓我们的困境和危险。这样,您就能知晓我们的厄运和困境,能更为迅速地将同伴和朋友召集起来,能迅疾地从安条克和其他地方赶来支援被围困、受围攻的我们。您将终结突厥人的威胁和夸耀,并以上帝之名,将他们从当前的围城中赶走。您应该想得到,在这朝圣之地,我们人数甚微。因此,我们不可轻易地因倦怠对敌之战事、厌倦对敌之辛劳而落败。他们处心积虑、急不可待、不知疲倦地等待着机会,要进攻并摧毁我们。然而,不管适宜与否,个人的重担总是要互相担当的[14] ,我们应该共同担待、共同行事,去经受逆境和顺境。反之,如果懒惰俘虏了我们,愤怒阻碍了我们,或令我们变得疏于救助兄弟的话,我看我们还是离开这片土地,将它交与无时无刻不在作乱的敌人为好。显而易见,因为我们人少,如果我们分隔开来并变得倦怠的话,我们就会落败。在如此多敌人的力量面前,我们承受不住,是不可能幸存下来的。”在听了这些话后,博希蒙德赶紧集合起300名骑兵和500名步兵,动身出发,去解救他亲爱的外甥坦克雷德及埃德萨城的大公教居民们。但是,他们似乎受到山中艰险地势及7天旅程的极大阻碍,并遭受着突厥人每日的突袭和围攻。
44.因此,坦克雷德和其他的兄弟及市民们,每日深深叹息,等待着他。但是,在紧要关头他并没有到来,他们彻底绝望了。他们全体发誓,宁死也不要被抓走,流放到呼罗珊,被邪恶的人以各种刑罚无耻地折磨。然后,在集合到一起后,市民和战士决定战斗,天一亮,他们就带着武器从城里列队出来,寂静无声地向着突厥人的营地迅速移动。在逼近之后,他们要用喇叭和号角制造出巨大的喧闹声,突然间向着仍旧酣睡、安然无忧地做梦的敌人冲过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突厥人根本来不及跑过去拿武器,基督徒就能迅速展开屠杀,将他们斩杀。他们依照既定的计划行事,很快,天一亮,他们就带着所能聚集起来的全部武器和军力出城,伴随着出其不意的猛烈喧闹和喊叫声,他们攻进了敌人的营地。突厥人仍旧因昨日的葡萄酒而昏昏沉沉,未加防范,基督徒将他们全部击杀于剑下。最终,周围的平原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此外,随着天色大亮,坦克雷德的军队和力量开始占据更大的优势,敌人变得更加恐惧。最终,突厥人因极端的屠杀而害怕,他们的军队被迫径直逃往首领的营帐。最后,乔库米什和索克曼看到他们所有的军队都被摧毁、溃逃后,勉强上了马,带着所有扎营在自己身边的人,将他们的所有帐篷及其他的东西、劫掠品、贡金都丢弃了,匆忙逃走。坦克雷德对他们紧追不舍,大肆杀戮。就在他们被驱散、溃逃,坦克雷德在后面穷追不舍的时候,拜上帝怜悯和恩准,就在当天,博希蒙德带着自己全部的同伴与这些逃跑的人迎面相遇了。事实上,他知道他们在晚上的时候还有力地占据着那座城市的平原,但完全不知道坦克雷德在早晨进行了一场大战。然而,在这个时候,正如一个审慎的、富有战争谋略的人一样,他注意到,突厥人的傲气和力量已然消退了,且一心逃跑,就欢欣不已,随着巨大的呐喊声,去追赶基督徒那胜利的旗帜。在基督徒将自己的军队混到一起后,同样地,博希蒙德也在追击这些逃走的人。有人说,整整一个白天,他都在不停地杀戮、抓捕他们。
45.于是,在这场突厥人的溃逃和沉重的毁灭中,乔库米什和索克曼仅是勉强带着少数人逃了出来。但是,一位呼罗珊国非常尊贵的夫人——她带来了援助和军队,还有大量的装备——于此地被坦克雷德和他的同伴抓获,羁押了起来。然后,在靠着上帝怜悯,这样取得胜利后,博希蒙德、坦克雷德,以及所有的基督教战士平静地取得了众多突厥人的战利品,带着它们,在巨大的欢乐和荣耀中进了埃德萨城。
46.在这之后,过了一些天,一封来自乔库米什和呼罗珊王国权贵的信函被交予在埃德萨城的博希蒙德和坦克雷德,事关那名被俘夫人的赎回:为了换回她,他们愿意将被拘押在监狱中的伯克的鲍德温送回来,或者,他们可以用15000拜占庭金币将她赎回。当乔库米什的这封信及如此尊贵的一位夫人被俘的消息传到耶路撒冷后,国王鲍德温的含有众多恳求之词、内容谦卑的信函到来了,他请求博希蒙德和坦克雷德,释放那位被俘的夫人,将他的兄弟,埃德萨的王公鲍德温换回来,多少钱也没有这件事情重要,他们也不该觊觎这笔钱。博希蒙德和坦克雷德这样亲切地答复国王关于此事的请求:“博希蒙德和坦克雷德,随时都向鲍德温阁下,耶路撒冷最虔诚的基督教国王鲍德温敬表顺服。我们决定,完全、自愿地服从您关于赎回我们的朋友和同伴鲍德温的命令,从过去到现在,这件事情一直都为我们所挂念。但是,在这个时候,对此事做些掩饰,保持沉默是必要的。或许,我们能利用将这位夫人放回去的事情,在将这位鲍德温兄弟要回来的同时,勒索到一些金钱。我们焦虑不已,非常需要钱,以偿付那些在不懈的奋斗中同我们一起辛劳的战士们。”他们的这些答复足够美好和圆滑,但是其中根本没有信义、真实可言,更别说任何赎回那个人的意愿。因为他们有谋求这座城市以及来自各样商业和交易的收益的野心,这些收益大多来自防御墙之内,每年总计约有40000拜占庭金币,这还不算众多附属于这座城市的城堡和地区所赠予的那些收入。在用一个友好的答复和承诺如此满足了国王后,博希蒙德返回了安条克,坦克雷德则留下来保护、驻守埃德萨城。
47.然后,在伯克的鲍德温被俘的第二年,也就是国王鲍德温治下的第五年[15] ,博希蒙德动身出发,不仅去了意大利,还去了高卢,去募集军力,挑动王公们反对希腊国王阿列克修斯。此外,坦克雷德代替他的舅父留在安条克,看管这座城市,埃德萨也由这位坦克雷德来监护。阿勒颇的卓越王公,突厥人的兄弟里德万抓住了这个机会,诡诈地废弃了同坦克雷德的友谊和协议,大肆劫掠了附属于安条克城的地方和城镇,甚至阿博拉城的主教都逃走了,许多上帝的教堂也被毁了。但是,这样的劫掠和屠杀依旧无法使他满足,终于,他率领了10000名骑兵和20000名步兵,从自己的土也上动身出发,无比傲慢、自以为是,要进攻安条克城,征服坦克雷德。另一方面,在获悉里德万的力量和军队数量已然增长到了不可阻挡的地步后,坦克雷德和他的人感到无比的恐惧,但是,他依旧立刻向图柏赛腊、埃德萨及马拉什送去了消息,也就是说,他召唤周围所有的大公教徒前来救援,并安排他们在安条克集合。随着大约1000名骑兵和9000名步兵集合起来后,安条克主教对所有人做了布道:他们勿要因敌人庞大的数量而踌躇,要因上帝之名及力,自信御敌,有上帝相助,必胜无疑。然后,在主教的建议下,他们宣布,并完成了3天的斋戒,此后,坦克雷德带着10000名骑兵和步兵一路来到奥龙特斯河的桥上,并在这里过了一夜。翌日天亮后,坦克雷德起床,他的人也起了床,组成阵列,竖起旗帜,装备着锁子甲、头盔、盾牌和矛,动身前往阿塔。里德万凭借着无数的骑兵和装备占据了那里的全部地方。于是,在这里,在得知基督徒和他们的王公坦克雷德到来后,里德万命令组织起阵列和队形,在迫近这个白天第三个小时的时候,双方交战了。然而,这场战斗和巨大杀戮,一直延续到第九个小时,在主耶稣基督的帮助下,基督徒的阵列不可战胜,坚持到了最后,异教徒则被摧毁、驱散,都逃跑了。坦克雷德和他的人追击他们,杀了一些人,将其他人抓起来并羁押,连同的还有武器和马匹这些战利品。翌日,在获得并分发了敌人的战利品和武器之后,坦克雷德在胜利的巨大荣耀和喜悦之中,返回了安条克。基督的全体信众,以及安条克的市民,连同这座城市的宗主教和主教一起欢呼雀跃,喜悦不已,感谢、赞颂上帝和主耶稣基督,正是因为他的仁慈和保护,这位非常虔诚的大公教王公安然无恙,取得了胜利。
48.然后,在阿克城被攻占的第二年[16] ,埃及国王的一支人数、装备众多的军队,在8月由海路和陆路出发,去围困杰费特(jafeth),也就是雅法城,然后用海军征伐之。他们移营在阿什克伦城的平原上,出人意料地从海、陆全面入侵这个地区。如此一来,因为对手措手不及,他们可更轻易地征服国王鲍德温和他的人。国王鲍德温这时正待在雅法。在看到这支海军后,他立即识破了埃及人的诡计和谋略,意识到他们是出于这样的缘由才先从海上围困城市:即当国王率他的人正专注于抵御海上之敌的时候,其余的异教军队就从阿什克伦的平原上猛冲过来,突然间征服雅法城。不过,国王意识到了他们的骗局,也知道他们的军力已经在阿什克伦的平原上驻扎了3个星期,隐匿且完全不暴露出向雅法的迫近和攻势。他毫不懈怠地召唤盟友,聚集武器,以在整个间隙期间做好准备,设防筑垒,这样,不管他们哪天到来,他本人都可带着他的军队前去御敌。太巴列的休;海法的罗古斯;大卫塔的古弗里德(gunfrid);圣亚伯拉罕的休;尤斯塔斯·格兰纳留斯(eustace granarius);布鲁塞尔——它是布拉班特(brabant)的一座城堡——的古特曼;高卢城市康布雷的利特哈德;图奥纳(tuorna)的皮赛洛和海斯泰尔特的鲍德温,两人都来自佛兰德斯的城堡。所有这些人都受到国王召唤,在集合起基督教的骑兵和步兵部队后,他们由各地集合起来,去做支援。在国王的这支队伍中,有一名年轻的突厥人,是一个顽强的战士,名叫马胡麦特[17] ,论武器和人数的话,他有100名突厥弓箭手。因为对个人成就的贪婪和朝思暮想,他被从父亲的家庭及大马士革的土地上驱逐了出去。现在,他同国王达成了协议,他会于各种军事援助中向国王保持忠诚,果敢迅捷,相应地,他会在同大马士革的对抗中获得国王的帮助。同时,萨拉森的军团看到他们的诡计和圈套已经被国王识破了,已有先见之明,当下从四面八方调集起一支军队支援,他们就从阿什克伦的平原上拔营,自恃人数众多,动身前往被称为哈比兰(habilin)的地方。
49.就在国王预感到萨拉森人到来,并毫无疑问地确认他们已然逼近的时候,他向耶路撒冷宗主教送去了信函,告诉他立刻集合起信者的部队,赶紧增援人力和物力应敌。然后,在接到国王的消息后,宗主教集合起150名步兵,并提供武装,依照国王的命令中向其布置的那样,朝着拉姆拉赶去。在这之后,国王和所有为了这次的战事集合起来的信众,被主肉和血的圣餐所强化,大约有6000人,在星期五离开了雅法城,他们将康布雷的利特哈德,连同300人留在了这座城里,抵御敌军及海上的进攻,因为他是一个谨慎而忠诚的人。于是,国王带着他的所有同伴离开了,带着喇叭、武器和旗帜,行军到了拉姆拉,于星期六逗留在那里,等待宗主教埃夫尔马阁下及整个耶路撒冷教会。在接待了宗主教及耶路撒冷的其他兄弟后,在礼拜天的清晨,国王将骑兵和步兵组成了5个阵列去同敌人交战,他本人则无畏地留在骑兵中殿后,以激励、鼓舞自己的人。事实上,只有很少的骑兵——从数量上说,有160人——围绕着他。这样少的数量并不让人感到惊讶,因为在这片土地上一直都缺少马匹。在这些阵列被国王这样安排好,全体基督徒被宗主教阁下凭圣十字架的标记圣洁化之后,旗帜被树立起来,喇叭和号角不断地发出巨大的鸣响。国王和他的人做好了准备,要向敌人的营地冲去,他们要首先发起战斗,再不能让敌人未受惩罚地经过此地。同样地,在发现国王和他的军队已经近在咫尺之后,异教徒也带着武器、旗帜和马匹,在无法忍受的喇叭的巨响声中,从营地里出来。他们数量非常庞大,有40000人,向基督徒迎了过去,同样是迫不及待地要来交战。顷刻间,就在双方的军队出现在平原上之后,四面八方都响起了雷鸣般的喇叭声,信者和不信者的军队猛烈激战,自8月末礼拜日[18] 的清晨,一直持续到第九个小时。这时,因上帝的恩泽和怜悯,萨拉森人变弱了,他们逃走了,竭力赶在斩杀、追击他们的基督徒之前撤退,进入阿什克伦。
50.事实上,7000名异教徒死在了这场战斗中,阿什克伦的埃米尔也死了。阿克的埃米尔,还有阿苏夫的埃米尔——他们曾经被国王饶了性命,投降之后,在前年逃到了阿什克伦——连同他们所有的劫掠之物一起被俘获。此外,因上帝和主耶稣基督的援助而取得胜利后,国王带着从敌人那儿得来的无可估量的战利品,在巨大的荣耀中返回了雅法。在他的队伍中,只有100人被杀,还有一位卓越的骑士,凡尔登(verdun)的雷纳尔(reinard),国王和整个教会都沉痛地哀悼他,以大公教葬仪安葬他。在城市的一侧仍旧有海军。海上的敌人觉得是自己人取胜了,朝圣者被击败逃走了,发誓要突袭这座城市。然而,在看到被斩首的阿什克伦的埃米尔,那位首领的首级,并得知了阿什克伦人及埃及人的溃逃及惨败后,他们哀伤而绝望,划船疾驰,从雅法城附近的地方离开了。怀着避难的希望,他们航行到了的黎波里,并在那儿过了一夜,到了清晨,他们就坐船返回了阿什克伦和埃及。此外,名为威廉的塞尔达涅(cerdagne)伯爵,在他的叔叔伯爵雷蒙德死后,靠着血亲的继承权,继任了卡莫拉的土地和城镇。现在,在他叔叔死后,他正从那座被称为“朝圣者之山”的城堡——正是雷蒙德本人将它建造得非常牢固——对的波拉,也就是的黎波里城进行着猛烈的进攻。因为驻扎在的黎波里的海军,他对其港口无计可施,既不能对峙,也无法力夺,这既是因为他们仰赖着海水,还因为城里总会有多到难以抵挡的大群人到海边去帮助他们。尽管如此,这位伯爵还是付出巨大的努力,克服万难,竭力阻止他们返回,有的时候是用投石车,有的时候是用弓箭手。但是,异教徒在水上很有信心,强势地停泊在阿什克伦近旁,不受阻碍和伤害。
51.于是,在这场战争后,当国王在位于阿什克伦和拉姆拉之间的哈比兰获得胜利之后,国王的土地平静了下来,阿什克伦人和埃及人的内心感到非常的恐惧,因为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少数人组成的部队打败,阵亡、溃逃,在他的面前,他们再无抵抗或幸存的希望了。在这样的哀伤和绝望中,萨拉森人安定了下来,这时,他们平静了8个月的时间。其间,他们经营葡萄园,因国王停止兵戈而欢欣,迫不及待地用相互间的和约,以及赠礼来取悦他。不过,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心机,除非他们将阿什克伦城交到他的手中。春天的月份到了,这时,这一年的水果等作物,以及所有的希望都在萌发、结果、成熟,丰收在即。于是,就在所有这些都显得那么称心、丰硕,整个阿什克伦的平原上都在忙着收获的时候,国王从耶路撒冷及所有给予他帮助的地方集合起战士和大量的武器,并在祈祷日期间[19] ——在这个时候,这些地方的所有作物都在急着收获——抢占了阿什克伦人的土地,以一支强大的军队收割葡萄园、无花果树及各种的树木。甚至,国王不满足于将作为马匹、骆驼及其他牲畜草料的作物毁掉,还用火将它们烧掉了。这样一来,无论如何,因为这番无法估量的损害,这个坚强、难以驯服的民族就会俯首称臣。就这样,整个地区不但是被人之军队,亦被火焰所毁灭了。随后,国王带着他的一部分军队返回了耶路撒冷。所有陪同他的人在山中行进的时候,吹响了喇叭和号角,巨大的轰鸣声响声震天,周围的群山和峡谷中的所有地方顿时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之中。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他们从这些地方穿行而过。众多野兽都被这种无法估量的巨大喧哗声吓呆了,恐惧得都从自己的洞穴及山中的荒野之地中出来,迷了路,一反常态地在道路上徘徊。这并不让人感到惊讶,因为,飞鸟都无法忍受人们大声喊叫所带来的喧闹声,被巨大的声响所惊吓,无法飞翔,从空中掉落到了人群中。于是,正当各种野兽就这样被从洞穴中吓出来,受到这样巨大声响惊吓的时候,偶然间,一头胆怯的小鹿不幸地从山中出来,乱窜一气,匆忙间逃到了人群中间。立刻,军队的先锋看到这头鹿之后,纵马疾驰,从各个方向去追击它,他们要赶到前面,以将其抓获。他们就像是参与狩猎一般。
52.正当极尊贵的年轻的阿诺尔夫[20] ——他是一位优秀的骑士,还是奥德纳尔德(oudenaarde)城堡的一位王公——的一名扈从快马加鞭,急迫地追逐这头钻到人们中间,向着山里疾驰的小鹿的时候,在这样竭力的奔驰中,扈从马匹的肚带断裂了,他就从马上掉了下来,跌到了地上,停止了追逐。他的马因周围喊叫的人的喧哗声而受到惊吓,无法驯服地快速向山中跑去。没有人能靠近或者抓住它。直到最后,它逃到了山中的隘路间,再也看不到了。这时,一些人急忙去寻找这匹逃掉的马,阿诺尔夫也加入到其中。但是,在找了很久之后,他们也没找到这匹马,每个人都因山中艰难的地势疲倦不堪,撤了回来。唯独阿诺尔夫,因这匹马而焦虑,心烦意乱。他不能没有扈从的支持和服侍。为了找这匹马,阿诺尔夫追出去很远,想着若是运气好,或许能发现它,将它带回来。但是,非常不幸,马是找到了,这位卓越的年轻人却再未回到自己人那里。因为那里隐藏着阿拉伯人的埋伏,他们由阿什克伦来到了山中充满着潜伏之地的山峰之间,想着要烧毁、蹂躏这个地区,并对付基督教军队中任何一个毫无准备地与他们相遇的人,为他们所遭受过的劫掠和火焰复仇。他们看到这位非常尊贵的年轻人独自一人,没有武装,在山脊和山坡间徘徊着,于是,他们出其不意地大喊着,持着武器去攻击他。他拔出武器,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竭力抵抗、防御,但徒劳无益,最终,他不堪长时间的持续战斗,精疲力尽。他们用矛和箭矢刺穿了他的肝和肺。他从马上掉了下来,流了很多的血。他们杀死了他。并且,他们将他的头砍了下来,作为胜利的象征带回了阿什克伦。然后,他所骑的马,在山中的隘路和陡坡上疾驰,异教徒根本抓不住它,直到最后,它跑出了山,回到了国王的军队中,沾着它的主人,它的骑乘者的血迹。所有人都清楚,这表明他已经死了。实际上,当国王和所有基督徒同伴看到这匹沾满鲜血的马后,他们就想到,阿诺尔夫一定是掉以轻心,死在了阿什克伦人的武器之下。他们立刻就在山中散开,去找出、追击这些敌人。但是,他们只找到了躺倒在地死了,且没有了头的阿诺尔夫。他们根本就没能看到那些阿拉伯人。他们收起死尸,将其带回了耶路撒冷,以大公教的葬仪将其光荣地安葬在了约沙法峡谷中,就在主耶稣之母圣玛利亚的拉丁教堂旁。国王在葬礼这天为他痛哭,军队所有的王公也都在哭泣。埃诺伯爵尊贵的妻子,也为他流下了最为悲痛的眼泪,因为在她从遥远的高卢到耶路撒冷朝拜的时候,他是她的同伴和同行者。这并不令人惊讶,这位年轻人配得上如此多的大人物的眼泪和哀痛,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谦恭、友善,他没有拒绝过任何的军事行动,没留下任何坏名声。然后,在这样著名的一名骑士被安葬后的第三天,经中间人,阿什克伦人将基督徒正在寻找的他的脑袋送了回来,连带着的,还有系在他的一缕头发上的信件。信中这样写道:“阿什克伦人将这个被杀死的人,这个至为尊贵的人的脑袋送回给国王鲍德温,并不是出于任何友爱的缘由,而仅是要重新唤起、增加他以及看到他的人们的悲哀。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基督教徒明白:这样一个人的死,根本不能与阿什克伦人所遭受的全部毁灭及烈焰相提并论,无法相抵;斩首了这样一名骑士后,阿什克伦人再不想去回忆、哀痛自己所受的伤害。”
[1] 译者注:1102年5月25日。
[2] 译者注:即绍克的埃夫尔马。
[3] 译者注:1102年。
[4] 译者注:阿尔伯特后四卷的时间经常出现混淆,不甚准确。
[5] 译者注:1104年春天。
[6] 译者注:1104年5月26日。
[7] 译者注:1104年。
[8] 译者注:1104年9月14日。
[9] 译者注:1104年9月21日。
[10] 译者注:雷蒙德死于1105年2月28日。他所修建的这座城堡,现在称为的黎波里城堡,到20世纪90年代,一直被作为军事之用。亚琛的阿尔伯特:《耶路撒冷史》,第680页。
[11] 译者注:博西蒙德是在1103年被释放的。亚琛的阿尔伯特:《耶路撒冷史》,第688页。
[12] 译者注:应该是哈兰(harran)。
[13] 译者注:库特奈的乔斯林是在第一次十字军结束后到的东方,大约是在1101年。他到了东方后,去埃德萨找了他的亲戚伯克的鲍德温,成为了图柏赛腊的领主。1118年,他接替鲍德温,成为了埃德萨伯爵。亚琛的阿尔伯特:《耶路撒冷史》,第692页。
[14] 译者注:《加拉太书》,6:2。
[15] 译者注:1105年。
[16] 译者注:1105年。
[17] 译者注:即别克塔什·伊本·突突什(bektash ibn tutush),他是大马士革的杜卡克的兄弟,因为继承权问题与杜卡克颇有恩怨。亚琛的阿尔伯特:《耶路撒冷史》,第707页。
[18] 译者注:1105年8月27日。
[19] 译者注:起始于1106年4月30日。拉丁原文为“rogationum”,即“rogation days”,祈祷日,即基督升天节前的三天,祈祷日沿袭基督诞生以前的仪式,以传统的斋戒和祷告为特征,是基督徒专门祈求丰收的节日。
[20] 译者注:奥德纳尔德的阿诺尔夫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