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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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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段 驿

驿是,棃原驿。日暮驿。望月驿。野口驿。山驿[1],关于这驿曾经听说有过悲哀的事情,近时又有悲哀的事,前后联想起来,实在深受感动的。

第二○五段 冈

冈是,船冈。片冈。鞆冈是小竹所生[2]的山冈,所以很有意思。会谈冈。人见冈。

第二○六段 社

社是,布留社[3]。生田社。龙田社。花渊社。美久利社。杉树之社,〔如古歌所说,〕就以这为目标[4]吧。万事如愿明神是很可尊信的,但是如果“单是听着人家的祈愿”,〔那么也会有〕叹息的日子的吧,[5]给人这样的说,想来是很有意思的。蚁通明神[6],纪贯之的马生了病,说是犯了神怒的关系,贯之作歌奉献,于是就平复了,[7]实在是有意思的。

其二 蚁通明神缘起

这蚁通的名字是怎么样起来的呢?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事情,总之据说,在古时候,有一位皇帝,他只爱重那年轻的人们,把四十岁以上的人要全给杀了,所以都逃到外地远国去了,在都城里完全没有这样的老人了。其时有一个近卫中将,是当代顶有势力的人,思想也特别的贤明,他有着七十岁左右的双亲,老人们说:“既然四十岁都有禁,何况〔将近七十岁的人,〕实在更是可怕了。”

正在那里恐慌惊扰。但是中将是非常孝顺的人,他想道:决不能让两亲住在远处,一天非见一回面不可。便偷偷的在每夜里将家里的土掘起来,在土窟中造一间房子,把他们藏在里边,每天去看望一次。对于朝廷和世间,只说是失踪了。其实是何必如此呢,老在家里住着的老人们,只装作不知道就是了。[8]这真变成十分讨厌的世间了。老人原来不晓得是不是公卿。但是有着这中将的儿子,〔可见并不是平常的人,〕非常贤明,什么事情都知道。那个中将虽是年轻,却也很有才能,学问很深,皇帝也以他为当时第一有用的人。

当时唐土的皇帝常想设计骗这皇帝,袭取此国,来试验智慧,或设问答比赛。这一次,将一根木头,削的精光,大约二尺长,送了过去,说道:“这木头哪一头是它的根,哪一头是树梢呢?”

没有法子能够知道,皇帝十分忧虑,中将觉得他可怜,便到父亲那里,告诉他有这样这样的事,他父亲说道:“这很不难,站在水流很快的河边,把木头横着投到水里去,回过来向着上游,流了下去的那一头是末梢。这样写了送去好了。”

这样的教了,中将随即进宫,算作自己的意思,说道:“我们且试了来看。”便率引了众人走到河边,将木头投入,将在前边的一头加上记号〔算它是梢〕,真是这样的。

这回又将两条二尺长的同样的蛇送了来,说道:“这蛇哪个是雄的,哪个是雌的呢?”这件事又是谁也都不知道。

于是那中将照例的往问他的父亲,说道:“把两条蛇并排的放着,用一根细嫩的树枝接近尾部去,其摆动着尾巴的便是雌的。”赶紧来到宫里,这样的做了,果然一匹不动,一匹摆动着尾巴,又做上了记号送去了。

这以后过了很久,送来了一颗珠子,这颗珠子很小,其中有孔,凡有七曲,左右开口。说道:“把这个穿上绳子。在我们国家,是谁都会做的。”这无论怎么工巧的人,也都没有办法了。上自许多公卿们,下至世间的一切人,都说:“不知道。”

于是中将又去〔找他的父亲,〕说这样这样的一件事情,回答道:“找两个大的蚂蚁来,在腰间系上了细丝,后边再接上较粗的线索,〔放进孔里去,〕在那边孔的出口涂上一点蜜试试看吧。”这样的说了,中将照样对皇帝讲了,将蚂蚁放了进去,蚂蚁闻见蜜的香气,当真的从那出口走出来了。于是把那用线穿了的珠子送到唐土去。以后才说道:“日本也还是有贤人在。”后来就不再拿这种难题来了。[9]

皇帝对于这个中将以为大有功于国家的人,说道:“将给与什么恩赏,授与什么官位呢?”

中将回答道:“决不敢望更赐官职,只是有年老的父母失踪了,希望准予寻求回来,住在京城里面。”

皇帝闻奏说道:“这实在是极为容易的事。”准许了中将的请求,万民的父母听见了这事,都十分的欢喜。据说皇帝后来重用中将,直至位为大臣。因为这个缘故,人们才把中将作为蚁通明神的吧。

这位明神对于往神社的人一夜里示梦道:

钻过了七曲的珠子,

所以有蚁通的名称的,

于今恐已没有人知道了吧。

据人家传说,是这样的说的。

第二○七段 落下的东西

落下的东西是,雪。雪珠。雨夹雪[10]虽然稍为有点可憎,但在纯白的雪里边,夹杂在内那也是很有意思的。雪积在桧皮屋顶[11]上,最为漂亮,在稍为融化的时节,又落下好些来,刚落在瓦楞里,使得黑白相间,很是好玩。秋季的阵雨[12]和雨夹雪,是落在板屋上[13]为佳。霜也是板屋,或者在院子里。

第二○八段 日

日是,夕阳。当太阳已经落在山后的时候,太阳光还是余留着,明亮的能看见,有淡黄色的云弥漫着,很是有趣。

第二○九段 月

月是,蛾眉月。在东山的边里,很细的出来,是很有趣的。

第二一○段 星

星是,昴星[14]。牵牛星。明星。[15]长庚星。奔星[16],要是没有那条尾巴,那就更有意思了。

第二一一段 云

云是,白的,紫的,黑色的云,都是很好玩的。风吹的时节的雨云〔,也是很有意思的〕。天开始明亮时候的云,渐渐的变白了,甚是有趣。“早上是种种的颜色”,诗文中曾这样的说。[17]月亮很是明亮,上面盖着很薄的云,这是很有情趣的事。

第二一二段 吵闹的东西

吵闹的东西是,爆的炭火。板屋上面乌鸦争吃斋饭。[18]每月十八日观音的缘日[19],到清水去宿庙的时候。到傍晚了,灯火也还没有点的时候,从外边到来了许多的人,而且这些都是从远地或是乡下来的,家里的主人这才回来,这实在是够忙乱的。近处说是火发了,却是得免于被烧〔,这情形也是很乱的了〕。观览终了,车子回来很是杂沓。

第二一三段 潦草的东西

潦草的东西是,低级女官的梳上头发[20]的那姿态。中国画风的革带的里面。[21]高僧的起居动作。[22]

第二一四段 说话粗鲁的事

说话粗鲁的事是,巫祝的读祭文。[23]摇船的人夫。雷鸣守护阵的近卫舍人。[24]相扑的力士。

第二一五段 小聪明的事

小聪明的事是,现在的三岁小孩〔,这是够讨厌的〕。[25]叫来求子,或是祓除的巫女们,请求了各种材料,做出祈祷用的东西,看她把许多纸叠作一起,却用一把钝刀去切,这在平常恐怕连一张纸都切不开的,如今用于敬神的事情上,〔所以什么都可以切似的,〕将自己的嘴都歪着,那么用力的切下去,做成了切口很多的币束[26]垂了下来,再把竹切成夹的东西,似乎十分虔诚的准备好了,随后将这币束摇摆着,举行祈祷的动作,〔很是像煞有介事的样子,〕很是卖弄聪明。并且说道:“什么王公,什么大人的公子,生怎么样的重病,给他医好吧,仿佛像把毛病揩去了似的,得到许多的赏赐。当初叫过〔有名的什么什么人去治〕,可是没有效验。自此以后,就老是叫我去了。很是蒙他们的照顾呢。”这样的说,也很是可笑的。

下流社会家里的主妇〔,也多是有小聪明的〕。而且多配有愚钝的丈夫。〔但是这样女人,〕如果有聪明的丈夫,也还是想要去指挥他的吧。

第二一六段 公卿

公卿中〔理想的官位〕是,春宫大夫[27]。左右〔近卫〕大将。权大纳言。权中纳言。宰相中将。三位中将。春宫权大夫。侍从宰相。[28]

第二一七段 贵公子

贵公子中〔理想的官位〕是,头弁[29]。权中将。四位少将。藏人弁。[30]藏人少纳言。春宫亮。[31]藏人兵卫佐。[32]

第二一八段 法师

法师中〔理想的地位〕是,律师。内供奉。[33]

第二一九段 女人

女人〔理想的职务〕是,典侍。内侍。[34]

第二二○段 宫中供职的地方

宫中供职的地方是,禁中[35]。皇后的宫中。皇后所生的皇女,就是所谓一品宫[36]的近旁。斋院那里,虽是罪障深重,[37]却也是很好的,况且现在〔这位大斋院〕更是非常殊胜的。[38]皇太子的生母的妃嫔[39]那里〔,也是理想的地方〕。

第二二一段 转世生下来的人

转世生下来的人,大约是这种情形吧。只是普通女官供着职的人,忽而当上了〔皇太子的〕乳母,就是一例。也不穿唐衣,也并不用裳,只穿着白衣[40]陪了皇子睡觉,帐台的里边是自己的住所,〔旧时同僚的〕女官叫来任凭差遣,叫往自己住的女官房去干什么事情,或是收发信件,那种样子,简直是说不尽的阔气。

藏人所的杂色[41],后来升为藏人,也是很阔气的。去年十一月贺茂神社临时祭的时候,还扛抬过和琴,[42]现在看来觉得不像是同一个人了。同了贵公子们在一起走路,简直叫人想不起他是哪里的人了。其他〔不是从杂色〕任为藏人的人,虽然是同一样的,但是实在没有这样的可惊异了。

第二二二段 下雪天的年轻人

雪积着很高,现在还下着的时候,五位或是四位的,容貌端整很是年轻的人,衣袍的颜色很鲜丽的,上边还留着束带的痕迹,只是宿直装束,[43]将衣裾拉起,露出紫色的缚脚裤,与雪色相映,更显得颜色的浓厚,衬衫是红的,要不然便是绚烂的棣棠色[44]的,从底下显露出来。〔这样的服装,〕撑了伞走着,这时风还是很大的吹着,将雪从侧面吹来,稍为屈着身子向前走着,穿着的深履或是半靴的边上,[45]都沾了雪白的雪,这种情景真是很有情趣的。

第二二三段 后殿的前面

后殿[46]的拉门很早就打开了,有殿上人从御浴室的长廊下走了下来,穿皱了的直衣和缚脚裤,都有些绽裂,种种的衬衫从那里露出来,一面将这些东西塞到里边去,向朔平门方面走去。走到〔女官房的〕开着的拉门前面,将缨[47]从后边移了过来,遮着脸走过去了,这也是很好玩的事情。

第二二四段 一直过去的东西

一直过去的东西是,使帆的船。一个人的年岁。春,夏,秋,冬。[48]

第二二五段 大家不大注意的事

大家不大注意的事是,人家的母亲的年老。[49]〔一个月里的〕凶会日。[50]

第二二六段 五六月的傍晚

五六月的傍晚,青草很细致似的,整齐的被割去了,有穿了红衣[51]的男孩,戴着小小的笠帽,在左右两胁挟了许多的草走去,说不出的觉得很有意思。

第二二七段 插秧

在去参拜贺茂神社的路上,看见有许多女人顶着新的食盘[52]似的东西,当作笠子戴,一起站在田里,立起身子来,又弯了下去,不知道在干什么事,只见她们都倒退着走,[53]这到底是做什么呢?看着觉得有意思,忽然听见唱起歌来,却是痛骂那子规的,就觉得很是扫兴了。唱歌说道:

子规呵,

你呀,那坏东西呀,

只因你叫了,

我们才下田里呀![54]

她们这样的唱,但是这又是怎样的人呢,她会得作这样的歌说:“请你不要随便的叫吧。”[55]〔这实在很懂事的人。〕那些毁谤仲忠[56]出身卑微的人,和说什么“子规的啼声比黄莺不如”的人,实在都是薄情,很是可憎的。

第二二八段 夜啼的东西

〔那说子规的啼声比黄莺不如的人,实在是薄情,很是可憎的。〕[57]莺不在夜里啼,很是不行。凡物夜啼,都绝佳妙,唯独小儿夜啼,却是不佳。[58]

第二二九段 割稻

在八月的下旬,去参拜太秦地方的广隆寺,看见那里在稻穗纷披的田里,许多人在忙乱着,这是在割稻。古歌里说:“才插了秧,不知什么时候……”[59]的确是这样的。是以前不久的时候,到贺茂神社参拜,那时看见的〔插秧的〕光景,深深的有所感触。但是在这里却没有妇女夹杂着,全是男人,将全是变成赤色的稻子,在稍为绿色的根株上捏住了,用了刀子什么的,[60]在根株边割下,很是轻快似的,觉得自己也想去割了来看。这是为什么这样办的呢,把稻穗向着上前,〔男人们〕都相并的立着,这是很有意思的。又在田间的小屋子[61],样子很是特别。

第二三○段 很脏的东西

很脏的东西是,蛞蝓。扫地板用的扫帚。殿上的漆盒。[62]

第二三一段 非常可怕的东西

非常可怕的东西是,夜里响的雷公。在近邻有盗贼进来了,若是走到自己家里,〔反而吓昏了,〕全不知道什么事情,所以并不觉得了。

第二三二段 可靠的事

可靠的事是,有点不舒服的时候,许多的法师在给做祈祷。所爱的人生了病的时节,真是觉得可以倚靠的人,来加劝慰,把精神振作起来。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在两亲的旁边。

第二三三段 男人的无情

经过盛大的准备,接来了女婿,过了不久的时候,便不来了,[63]后来在什么重要的地方,[64]与丈人相遇,应当有点难为情吧。

有一个男子,做了其时很有权势的人的女婿,可是只有一个月的工夫,就不再来了,周围的人就都非常吵闹议论,〔女人的〕乳母什么人对女婿很加以咒骂,但是到了第二年的正月,这个男子却任为藏人了。大家都说道:“真是怪事!在这样翁婿的关系之下,为什么却能升进的呢?”外边这样的风闻,恐怕他也是听见的吧。

在六月里,有人家举行法华八讲[65],大家都聚集了来听讲,那个做藏人的女婿穿着绫的表裤,苏枋的外袭,黑半臂[66],穿的很是漂亮,在被遗弃的女人的车子的鸱尾[67]上边,几乎把半臂的带子都搭上了,那〔车子里的女人〕看了怎样感想呢?跟车子的人们知道这情形的,无不觉得难为情,就是旁观的人也都说:“真亏他那么无情的!”后来也都还说着他的事。

似乎男人是不很懂得什么难为情,也全不管女人是怎么感想的。

第二三四段 爱憎

世间最不愉快的事情,总要算为人家所憎的了。无论怎样古怪的人,也不会愿意自己被憎恶的吧。但是自然的结果,无论在宫中供职的地方,或是在亲兄弟中间,也有被人爱的或是不被人爱的,实在这是遗憾的事情。

在身份高贵的人们不必说了,就是在卑贱的人里边,有特别为父母所钟爱的儿子,人家也加以另眼相看,郑重待遇。其特别有看重的价值的,那么钟爱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的小孩有谁觉得不爱的呢?若是别无什么可取的,正因其是这样所以特别怜爱,这也因为是父母所以是如此,也是深可感动的。

无论是父母,或是主君,以及其他,只是偶然交往的人,总之一切的人都有好意,我想这是最好的事了。

第二三五段 论男人

男人这东西,想起来实在是世上少有的,有难以了解的心情的东西。弃舍了很是整齐的女人,却娶了丑女做妻子,这是不可了解的事情。在宫廷里出入的人,以及这样名家的子弟,本来可以在多数〔漂亮的女人〕中间选择所爱的人;就是身份高贵,看来自己所决难仰攀的人,只要以为是好的,也不妨拼出性命去恋慕的。不然是普通人家的闺女,便是还不曾见过世面的,只听说是很殊胜,也总想得了来〔做自己的妻子〕。但是偏有爱那样的,便是在女人眼里也是不好的人,这样的男子正不知是什么心情呢。

容貌很整齐,性质也很柔顺的女人,字写得很好,歌也作得很有风趣的,寄信给他去,单只是回信回得很漂亮,可是并不理睬她,让她尽自悲泣着,舍弃了她却走向别的女人,这种男子实在是很奇怪的。虽然是别人的事情,可是女人也感到公愤,觉得这种举动很是遗憾。但在男子自己却毫不觉得〔责任〕,没有对不起的心情的。

第二三六段 同情

比一切事情更好的,是有同情的事,这在男人不必说了,便是在女人,也是极好的事情。假使极无关系的话,这如用了讨厌的口气说了,〔就是旁边听着的人,〕也要觉得遗憾。即使不是从心底里说出来,遇见人家有为难的事,说道:“这太为难了。”听见什么可怜的事,说道:“这真是,不知道那人怎么的心情呢!”本人从别人传闻听到这话,要比直接听见尤为高兴。平常总想怎样想个法子,使得那个人知道,我是十分了解他的好意的。那些平素关切,或必然要来访问的人,其同情乃是当然的事情,便没有特别觉得怎样。倒是平常不想到会这样关怀的人,这样亲切的招呼,更是高兴。事情虽然极是容易,却是实际难以办到。本来气质温和,而且很有才智的人,一般看过去似乎是很少的。但是,这样的人〔在世间或者〕很多,也正是说不定吧。

第二三七段 说闲话

听见人家说闲话,觉得生气,这实在是没有道理的事。有谁能够什么都不说呢?本来把自己的事情完全搁起,只顾非难别人,也是本不愿意〔,然而有时候也不能不说〕。总之说别人家的事不是好事情,又被本人听见了,又要怨恨也未可知。所以说人闲话不是怎么好事。还有平常觉得关心的人,说了对他不起,所以也就谅解了忍着不说,假如不然的话,那便大家说笑算了。

第二三八段 人的容貌

人的容貌中间,有特别觉得美观的部分,每次看见,都觉得这是很美,甚是难得。图画什么看见过几次,就不很引人注目了。身边立着的屏风上的绘画什么,即使非常漂亮,也并不想再看。但是人的容貌,却是很有意思的事。便是不大精巧的家具中间,也总会一点是值得注目的地方。难看的容貌也正是同样的道理,但是因此觉得〔聊以自慰的人,〕那就很是可怜的吧。

第二三九段 高兴的事

高兴的事是,自己所没有看到的小说还有许多,又看了第一卷,非常想继续着看,现在见到了第二卷〔,这是很高兴的事〕。但是〔这很拙劣,〕看了很是扫兴的事也是有的。

拾得人家撕碎抛弃了的书信来读,看见上面有连续的好些文句。做了一个梦,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正是害怕,心里惊跳着的时候,据占梦的判断为没有什么关系,这实在很是高兴。

在高贵的人[68]的面前,许多女官都侍候着,正在讲以前有过的事,或是现今听说世间种种的事情,说着话的时候眼睛却看着我这边,这是很高兴的事。

在远隔的地方那是不必说了,就是同在京都里面,自己所顶为看重的人听说是有病,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呢,老是惦念着的时候,得到来信说是痊愈了,很是高兴。自己所爱的人给人家所称赞,又为高贵的人所赏识,说不是寻常的人〔,也是高兴的事〕。

在什么时节〔所作的和歌,〕或是与人家应酬的歌,在世间流传为人家所称赞,或者写入笔记什么里去。这虽然不是自己所经验的事,但是也想象得到是很高兴的。

并不怎么熟习的人说出一句古歌或者故事,〔当时不好问,〕后来由别人问明白了,觉得很是高兴。随后在什么书本里面看到了,这是很愉快的,心想原来是出在这里么,更觉得当初说这话的人很有意思了。

陆奥地方的檀皮纸,白色的纸,或者只是普通的雪白的纸,得到手里,很是高兴。在才情学问都很高而自己看了很惭愧的人面前,问到和歌的上下句[69],忽然的想了起来,就是自己的事也很是高兴。即使是平常记得的事,到得人家问到的时候,偏是完全忘了,这样的时候居多。急忙的寻找什么时,忽而见到,也是可喜的。现在就要看的书,怎么也找不着,把种种的东西都翻遍了,好容易才算找到,这实在是高兴的事。

在百物比赛[70],及其他赌输赢的事情上面,得了胜利,这怎能不高兴呢?还有暗算那很是自负,得意扬扬的人〔,也是高兴的事〕。赢了女人们那不算什么,要使男子〔上当〕那更有意思。这事情那对手必定要还报的,时常要警戒着,这种心情也很愉快,那边的人又或是装得很是坦然,似乎没有想着什么,叫这边不防备,那也是很好玩的。

平常觉得可憎的人,遇着了不幸的事,虽然这样想是罪过,[71]但是觉得很可喜的。

新作木梳[72],很精致的做好了,也觉得是高兴。〔无论什么,〕凡是关于所爱的人,比自己的事,[73]更是高兴。

在〔中宫的〕御前,女官们侍候着,房间里没有空地,我那时刚才进去供职,[74]在稍为离得远的柱子边坐着,中宫却看见了,说道:“到这边来吧。”女官们让出路来给我,将我召到御旁去了,这件事想起来也是很高兴的。

第二四○段 纸张与坐席

在中宫面前,许多女官们侍候着,谈着闲天的时候,[75]我曾说道:“世间的事尽是叫人生气,老是忧郁着,觉得没有生活下去的意思,心想不如索性隐到哪里去倒好。那时如能有普通的纸,极其白净的,好的笔,白的色纸[76],或是陆奥的枟纸得到手,就觉得在这样的世间也还可以住得下去。又有那高丽缘[77]的坐席,草席青青的,缘边的花纹白地黑文,鲜明的显现,摊开来看时,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个世间也还不是就放弃得,便不免连性命也有点爱惜了。”

这样说了,中宫就笑着说道:“这真是,因了很无聊的事,就可以得到慰藉的了。那么弃老山的月亮[78],究竟是怎样的人看的呢?”

伺候的女官们也都说道:“这倒是很简易的长生的方法呀。”

以后过了好些日子,因为有点事情感到烦恼,[79]退出在自己的家里的时候,中宫赐给我很好的纸二十帖,并且传话道:“早点进宫来吧。”又说道:“这纸是因为想起从前曾经说过的话,所以给你的,因为不是很好的纸,或者不能书写《寿命经》[80],也说不定。”这样的说,实在很是有意思。

连我自己也几乎完全忘记了的事,中宫却还是记忆着,这就是在普通的人能够这样,也是怪有意思的,何况这是出于中宫,自然更是感谢不尽了。因为喜欢,心也乱了,觉得不晓得怎么样说的好,只写了一首和歌道:

提起来也是惶恐的

神明[81]的灵验,

我就将成为鹤龄了吧。

那么,这未免活的太久了吧,请把这话代为启上。

这样写了送了上去。这是台盘所的女官送信来的,把一件青的单衣给她作为赠物,打发她去了之后,就将那纸订成册子,非常觉得高兴,把这几时的烦闷的心情也消遣开了,心里也很是愉快。

经过了两天之后,有个穿红衣[82]的男人,拿了坐席[83]进来了,说道:“把这个进上吧。”

使女出去问道:“你是谁呀?好不客气。”粗率的说,那男子放下了就走了。

我问道:“从哪里来的呢?”回答道:“已经回去了。”

拿了进来看时,乃是特别的人使用的所谓“御座”做成的坐席,用高丽缘沿边,很是漂亮。心想这是从中宫来的吧,可是因为不能确定,叫人去找寻送来的那男子,却已经走掉了。大家觉得奇怪,互相谈论着,只是使者已经不在,那也没有办法。假如地方送错了的话,那自然会得再来的。想去试问中宫近旁的人来着,但是此外还有谁是这样好事的人呢,一定出于她的指示,这是很好玩的事。

过了两天没有什么消息,但是事情却是更没有疑问了。我对女官左京君[84]说道:“有这么的一回事,请你看一下有这样子形迹么?希望你秘密的告诉我。如果没有这样的事,就请把我说的这番话,也不要泄漏出去吧。”回答说道:“这实在是中宫极秘密的教做的事。千万不要说是我所说的,日后也请保守着秘密。”

固然不出所料,想起来很是有意思,写了一封信,偷偷的叫人去放在宫里的栏干上边,可是因为送信的人有点慌张,从栏干上拂落,掉落在台阶底下了。

第二四一段 二条宫

二月十日,关白公在法兴院的积善寺的大殿里,[85]举行一切经供养[86]。女院和中宫都要前去,所以在二月初一左右,〔中宫〕先搬到二条宫里去。那时已是夜深了,很是渴睡了,什么也没有看清。到了次日早晨,太阳很明亮的照着,这才起来看时,宫殿新建,布置得很有意思,连御帘也好像是昨日新挂似的。房内一切装饰,狮子狛犬[87]等东西也不知什么时候摆好的,看了很觉得有兴趣。有一棵一丈多高的樱花,花开得很茂盛,在台阶的左近,心想这花开的很早呀,现在还正是梅花的时节呢。再一看时,乃知道实在是像生花。一切的花的颜色光泽,全然和真的一样,真不知道是怎样费事的做成的呵。可是一下了雨,就怕要褪色凋谢了,想起来可惜得很。这里原是有许多小房子,拆去了,新建的,所以到现在没有什么可以观赏的树木。可是构造都是宫殿的样式,觉得很是亲近,而且很是优雅。

关白公就过来了。着了蓝灰色的平织的缚脚裤,樱花的直衣,底下衬着红色下衣三重,外面就穿着直衣。中宫以及女官们都穿着红梅的浓色或是淡色的织物,平织和花绫的种种的服装,真是应有尽有,光辉灿烂的,唐衣是嫩绿的,柳色[88]或是红梅。关白公坐下在中宫的前面,说些闲话,中宫的回答非常的漂亮,我在旁看着,真想怎么使得平常的人窥见一点儿这才好呢。

关白公看着女官们说道:“中宫不知道是怎么的想呢。在这里这样排列着许多的美人,那么的看着,真是可羡慕得很哪。一个都没有稍差的,而且又都是名门的闺女,真是了不得的事,要好好待遇她们才对呢。可是大家是不是了解这中宫的性情,所以来到这里的么?她是多么吝啬的一位中宫,我自从她诞生以后,一直很用心的伏侍她,但是把旧衣服赏我一件的事情,一回都不曾有过。这听去好像是说背后的坏话哩。”这样的说玩笑的话,在那里的女官们都笑了。

“这是真话。当我作傻子看,这样的笑了,实在是羞得很。”说着话的时候,有使者从宫里来了,这是式部丞某人[89]奉命而来。大纳言接了书简上来,交给关白公,解了下来[90]说道:“信里的话倒很想看一看呢。假如得到许可,真想打开来看哩。”

虽是这样说,又说道:“似乎不合适,而且也惶恐得很。”便拿来送给中宫了。中宫接到了,可是并没有立即开封的样子,这种从容应付的态度,实在是很难得的。一个女官从御帘里将坐垫给御使送了出来,还有三四个女官并坐在几帐旁边。

关白公说道:“且到那边去,给御使准备出礼物[91]来吧。”说完站起身来,中宫才打开书简来看。回信是用了同御衣一样颜色的红梅的纸所写,那两种颜色互相映发是怎样的艳丽,不曾在旁看着的人,是万想象不来的,想起来实是遗憾。

今天说是特别的,从关白公方面给御使发给赠品。这是女人的服装,外添一件红梅的细长[92]。准备好了杯盏,原想请御使喝醉了去,但是那使者对大纳言说道:“今天是有很重要的职务来的,所以请特别免赐了吧。”这样的说,就退去了。

关白公的女公子们都很漂亮的妆饰着,红梅的衣服互相竞赛,各不相下,其中第三人是御匣殿[93],看去身材要比那第二女公子为高大,似乎说像是夫人更为适当了。关白夫人也来了。旁边放着几帐,不和新来的女官们见面,觉得很有点无聊。

女官们聚集拢来,商议在供养的当日穿什么衣服,拿什么扇子的事。其中也有似乎赌气的说道:“像我这样算得什么,反正只穿现成的就是了。”人家便批评她说道:“这照例说那老话的人。”便都有点讨厌她。到了夜间,有许多人退回自己的家里去,但是这是因为准备服装的事,也不好挽留得她们。

关白夫人每天都来,夜间也住在那里。女公子们也都来了,所以中宫的身边十分的热闹。天皇的御使也每日到来。

其二 偷花的贼

那殿前的樱花,〔因为本来是造花的缘故,〕所以颜色不但没有变得更好,日光晒着更显得凋萎的样子,看了很是扫兴,若是遇见落过雨的早晨,尤其不成样子了。我很早的起来,〔想起前人的歌词,〕说道:“这比起哭了离别的脸[94]来,很有逊色呀。”

中宫听见了说道:“那么说,昨天夜里似乎听见下雨了,樱花不晓得怎么样了呢?”出惊的询问。

从关白公那边来了许多从者和家人,走到花的底下,就把树拉倒了,说道:“上头吩咐,偷偷的前去,要在还黑暗的时候收拾了。现在天已经大亮。这真是糟了。快点吧,快点吧。”

忙着拔树,看了也觉得很有意思,要是懂得风流的人,很想问他一声,可不是想起做那“要说便说吧”的歌的兼澄[95]来了么,但是我不曾这样问,只是说道:“那偷花的人是谁呀?那是很不行的哪!”笑了起来,那些人拉了樱花的树,径自逃去了。到底关白公是了解风流的人,如随它下去,那么造花被雨所湿了,缠在枝间,那是多么难看的事呀,我这样想就走进屋里来了。

扫部司的女官来了,打开了格子,由主殿司的女官清扫完了之后,中宫这才起来,一看花没有了,便问道:“啊,怪事,那花到哪里去了呢?”又说道:“早上,听见有人说偷花的人,以为是稍为折几枝去罢了。这是谁干的事呢?有人看见了么?”

我回答道:“看是没有看见。因为天色还是黑暗,不很看得清楚,只看见仿佛有穿白色衣服的人,猜想是来拗花的,所以问了一声。”

中宫说道:“便是来偷花,也不会这样全部拿走的。这大概是父亲给隐藏了吧。”说着笑了。

我说道:“不见得是这样吧。恐怕是春风[96]的缘故,也说不定。”

中宫说道:“这是你想这样说,所以把真情隐瞒过了。这并不是谁偷去的,乃是雨下了又下,花也都坏了吧。”〔这样敏捷的机智,〕虽然不是珍奇的事,可是也是很漂亮的。

关白公到来了,觉得早上睡起的脸,不是时候的给他看见了不大好,就躲进里边去了。

关白公来了就说道:“那花说是不见了。怎么会得这样的被人偷去了的呢?女官们真是睡的好香哪,说是不曾知道呀。”似乎是很出惊的样子。

我就轻轻的说道:“那么,也是比我们更早的知道[97]这件事的了。”却是很敏捷的就被听到了,说道:“我想大抵是这样的吧。别的人是不会觉到的,除非是宰相君[98]或是你,才能晓得。”说着大笑了。

中宫也说道:“但是那件事,少纳言却推给春风去了。”说着微微的笑,这样子十分的漂亮。〔以后对着父亲说道:〕“这是给春风说的谎话,现今是山田都要插秧的时节了。”引用古歌来说话,实在是非常优雅有趣。

关白公说道:“总之,很是遗憾,被人家当场发见了,虽然我当初是怎么的告诫他们的,我们家里有那么样的笨人嘛。”又说道:“漫然的说出春风,那也真是说得好呀。”便又吟诵那首歌。

中宫说道:“就是只当作平常的说话,也是巧妙得很。但是今天早上那情形,那一定是很有意思的吧。”说着笑了。

小若君[99]说道:“那么这是她,早已看见了,说被雨淋湿了,‘这是花的丢脸的事’。”自己很懊悔没有能够看见,这也是很有意思的。

其三 花心开未

经过了八九日光景,我将要退还私第,中宫便说道:“且等日子近一点再走吧。”可是我仍是回来了。后来比平常更是晴朗的中午,中宫寄给信来道:“花心开未,如何?”

我回答道:“秋天虽然未到,现在却想一夜九回的进去呢。”[100]

其四 乘车的纷扰

在当初中宫出发〔往二条宫〕去的那天晚上[101],车子很是杂乱,大家都争先的乘车,非常嘈杂,觉得讨厌,便同三个[102]要好的友人说道:“这样吵闹的乘车,好像贺茂祭回来时候那样子,仿佛拥挤得要跌倒了似的,真是难看得很。就这样任凭它去好吧,如果没有车坐,不能进去,中宫知道了,自然会得拨给别的车子的。”

大家说笑着,站在那里观看,女官们都挤作一块,慌忙地乘车完了的时候,中宫职的官员在旁边说道:“就是这些了么?”我们答应道:“这里还有人呢。”

官员走近了来问道:“那都是谁呀?”又道:“真正是怪事。以为都已经上了车了,怎么还有这些人没有坐呢。这回本来是预备给御膳房的采女们[103]坐的。实在是出于意外的事。”似乎是很出惊,使将车子驶近前来。

我说道:“那么,请先给那预定的人们坐了吧。我们便是在下一次的也罢。”

中宫职的官员听到了,便说道:“哪里话,请不要再别扭了吧。”这样说了,我们也就坐上了车。这的确是预备给膳房的人乘用的车子,火把也很是黑暗,觉得很阴郁的,这样的到了二条宫。

中宫的御舆却早已到着,房屋的设备也已齐备,中宫就坐在里边,说道:“叫〔少纳言〕到这里来。”于是右京和小左近[104]两个年轻的女官,向到来的人们查看,可是没有。

女官们下车,〔一车〕四个人都一块儿到中宫面前伺候,〔不见有我们到来,〕中宫说道:“真奇怪了。没有么,那么为什么不见的呢?”

我却全然不知道,直到全部下车之后,才给右京她们所发见了,说道:“中宫那么盼切的询问,为什么这样迟来的呢?”说着连忙带往御前去,一看那里的情形,仿佛是长年住惯了的模样,觉得很有意思。

中宫说道:“为什么无论怎么寻找,都没有找到的呢?”我不知道怎么说好,同车来的人答道:“这是没有法子。我们坐了最后的车子,怎么能早到来呢?而且这也是坐不上车,是御膳房的人看得有点对不起,特为让给我们坐的。天色也暗了,真是心里发慌得很。”笑着这样的说。

中宫说道:“这是办事的人员做得不对。你们又为什么不说的呢?情形不熟悉的人,表示谨慎这也罢了,右卫门[105]她们说一声,岂不好呢。”

右卫门答道:“虽是如此说,可是我们怎么能够抢先的走呢?”这么说了,在旁边的女官们一定听了会得怨恨的吧。

中宫说道:“乱七八糟的,这样的上车,真是不成样子。这要有秩序先后,才是对呀。”中宫的样子似乎很是不高兴。

我便说道:“这大概是因为我在私室的期间太久了,大家有点急不及待,所以争先上去的吧。”把这场面弥缝过去了。

注 释

[1]各处地方有同名的驿站,或写作“野摩”,或写作“夜麻”,但所说悲哀的事情,则无可考。

[2]鞆乃是射箭的时候,戴在左肘上,防止箭翎擦伤的皮套。小竹所生的出典是在《神乐》的歌里说:“这个小竹是哪里的小竹呀?舍人们腰间所插的鞆冈的小竹。”

[3]据传说,昔有女子在河中洗布,从上流有剑流下,万物遇之皆破,遂止于此布的上面,因建神社名曰布留。

[4]这是指在大和的三轮神社,奉祀大物主神。传说云昔有女子名生玉依姬,遇一伟丈夫,每夜就之,不详所自来,其家人因令女以麻线刺其衣裾,翌晨寻其踪迹,入于三诸山的神社,线余留不尽者凡三圈,因名其地曰三轮山,其人盖是大物主神。《古今和歌集》卷十八有歌曰:“我的庐舍在三轮山麓,如恋慕我可以来访,有杉树立着的门便是。”这里所说以杉树为目标,即指此。

[5]《古今和歌集》卷十九《俳谐歌》中,有一首云:“单是听着人家的祈愿,那么神社自身也会有叹息的日子吧。”末一句原作“变做悲叹的树林吧”。

[6]蚁通神社在今大阪府泉南郡。

[7]纪贯之是九世纪时日本有名歌人,集中曾说在暗夜因为乘马走过蚁通神社,遂触神怒,马忽生病,作歌陈谢,始愈云。日本古时相信歌有神力,能通天地,动鬼神,常用代祈祷,作歌乞雨。

[8]这几句话疑是故事中所原有,故殊似累坠,不甚简洁。

[9]此种故事,殆属东洋所共有,中国有《绎史》引《冲波传》云:孔子被围于陈,令穿九曲珠,子贡问于采桑娘,教以蜜涂丝以系蚁,烟熏之,蚁乃过。印度在《杂宝藏经》卷一有《弃老国缘》一篇,与老人的智慧相结合,与此尤相类。有仙人化身,提出种种难题,共有九个,其中间蛇的雌雄和檀木本末,与这里完全一致,此外有问象的重量一节,则与中国的传说是一样的。

[10]原文用汉字作“霙”,《玉篇》云:“雨雪杂下。”

[11]日本古代建筑以桧木葺屋顶,见卷五注[24]。但下文说瓦楞,又是瓦顶了。

[12]原文称“时雨”,意云过路雨,与“阵雨”的意义正相近似。

[13]雪珠落在板屋上,琅琅有声,甚是好听,这是从听觉上着想,但下文说霜也宜板屋,则又是说好看了,乃是从视觉上立说的。

[14]昴星即七曜星,中国俗名七簇星。

[15]明星即金星,亦名太白星,朝见称启明,夕见则称长庚,这里所说即是启明星。

[16]奔星乃是流星的别名,因流星奔向一处,有如人投其所欢,故名。流星行速,远望如有尾然。

[17]所云出典未详,宋玉《高唐赋》中有云:“朝为行云,暮为行雨。”或为此句所本,但原本并未说云的颜色。

[18]僧家过午不食,午前吃饭曰斋。食时先取饭食少许,以供鬼神,施饿鬼,曰众生饭,略称“生饭”,投于屋上,供鸦雀之食。

[19]“缘日”意谓“有缘之日”,即诸佛菩萨成道或示现的日子,与众生有缘,群往参拜,遂作为“庙会”之称。十八日系观音成道之日,清水寺在京都,供奉十一面观音。

[20]女官照例是披着头发,今将头发梳上了,所以显得是潦草了。

[21]革带里面的中国画,其情形未详,大概这是一种漆画,却是较为简略的吧。

[22]《春曙抄》云,遁世的高僧对世评无所关心,故举动多是随意的。

[23]巫祝为神之所凭依,故诵读祭文时,语言多傲慢无礼。

[24]故事凡雷鸣三遍,自近卫大将以下,均带弓箭侍候御前,其将监及舍人则均着蓑笠,在南殿守护,称为“雷鸣之阵”云。

[25]有小聪明而喜卖弄,往往令人厌恶,小孩有过于伶俐者,大抵少年老成,未必著者当时的幼儿真是胜过昔时也。

[26]上古祈祷祓除,均以麻缕木棉为币献于神,后改用绢或布帛,或以白纸为之,切块挟竹木上,称曰币束。故俗语谓迷信家为“背币束的人”。

[27]春宫大夫是东宫职的长官,官位是从四位,所谓公卿是指大臣以外的三位以上的官吏,但宰相即参议是四位,与这春宫大夫乃是例外,也算在内。

[28]即是参议兼任侍从的人,侍从原本是从五位,但以职务关系,算作殿上人。

[29]头弁乃是藏人头兼任太政官的弁官,弁亦作辨,太政官有左右弁局,大弁系从四位上。头中将即藏人将兼近卫中将。

[30]藏人弁即是藏人兼弁官,弁有中弁少弁,这里或者指中等弁官。

[31]春宫亮即东宫职的次官,曰亮曰介曰佐,以汉字为区别,意思皆云佐助,为次长的名称。

[32]藏人兵卫佐即是藏人兼兵卫府的次官,兵卫府与近卫府等同为六卫府之一,司侍卫之职,长官称曰督,次官则云佐。

[33]律师乃法师善解戒律者之称,为僧纲之一,官位准五位。内供奉凡十人,供奉宫内祈祷读经的职务。

[34]典侍是内侍司的二等官,官位与从四位相当。内侍是三等官,相当于从五位,通称为掌侍。

[35]禁中即指在天皇近旁。

[36]皇女叙爵,自一品至四品,不以官位计。

[37]意言斋院是奉事神道的职务,平常的人进去从事,未免亵渎神明,以佛教用语来说故云罪深。

[38]斋院是奉事贺茂神社的皇女之称,定例每一朝一人,唯当时的斋院系村上天皇的皇女选子内亲王,已经选四朝,甚有才学,所以更为殊胜。

[39]天皇妃嫔众多,往往皇太子非是皇后所生,皇后之次有中宫,其次为众女御,今译作“妃嫔”。

[40]“白衣”亦作“帛衣”,便是平常的服装,不是什么礼服,佛教徒称俗人亦为白衣。

[41]藏人所杂色乃司杂役的人,因为没有官位定式的袍色,只着杂色故以为名,定员八人,但定例必升为藏人。

[42]临时祭时藏人杂色扛抬和琴,见上文第一二七段。

[43]殿上人宿直时服装,不着礼服,只是着用衣袍,及缚脚裤,比衣冠束带,要简略得多了。

[44]棣棠色即黄色,表面为淡的朽叶色,即带有赤色的茶色。

[45]“深履”及“半靴”见卷六注[80]。

[46]所指当时弘徽殿或是登华殿的侧殿,为女官们的居所。

[47]缨本来是指冠缨,但这里却是帽后边的飘带,古时有两条,后来只有一条了。以缨覆面,系表示谨慎,不敢窥伺。

[48]一直过去,言其中间毫无停留,一年四季相继过去,亦令人有此感觉。

[49]为什么这里限定于母亲的年老,或者注解谓人的父亲或有官职,或因事务多有外出的机会,故易为人所知,古时妇女绝少有人看见,及年老更甚,此盖根据当时社会情形如此,亦可备参考。

[50]“凶会日”古历书所有的凶日,据云是日“百事最凶”,唯每月必有三数日,因其常见,故人反不注意避忌,不及别的凶日,如血忌日及天火地火的重要了。

[51]红衣系指褪红色,即是淡红,当时一切仆役人夫均着这一种颜色的布制狩衣,见卷九注[72]。

[52]食盘见卷一注[30],此言如食盘倒置,指田间所用的编笠,俗名“一文字笠”,谓其顶平如“一”字,至今插秧的妇女犹戴之。

[53]这里形容插秧的情形甚为滑稽,活写出不知稼穑艰难的人来。

[54]此系插秧歌之一,歌者不说农作之苦,却归咎于鸟啼催耕,盖子规鸣时正当插秧,中国有鸟名为“割麦插禾”,用作农候,或亦是子规的一类。

[55]《万叶集》卷八收有此歌,称藤原夫人所作,其词曰:“请你不要随便的叫吧!我是想将你的声音,混在珠子里穿作五月的香球哩。”意思说叫子规等到五月再叫,不要早时乱叫,使得声音粗糙了。这是赞美子规的歌,与民歌的意思正是相反。

[56]仲忠为《宇津保物语》中的人物,关于他生身卑微的评论,见上文第七二段,及卷四注[56]。

[57]《春曙抄》本上段中“仲忠”读作“中高”,望文生义的加以解说,今诸本悉已订正,《春曙抄》又将下句割裂,列入次段,故今以方括弧加上,表示删削,唯以与下文似不无关系,仍保留其原文如上。

[58]此段各本均无有,今译本系以《春曙抄》本为依据,故仍其旧。

[59]《古今和歌集》卷四有古歌云:“昨天才插了秧,不知什么时候稻叶飘飘的秋风吹起来了。”意思说插秧不久,却已是秋风起来,稻子成熟了。

[60]意思是说割稻用的镰刀。

[61]小屋子即指农夫在田间看守稻谷的小舍。

[62]原文云“合子”,谓系殿上人所用的朱漆的有盖的碗,因为年久用的人又多,故致漆皮剥落,或边沿有缺,甚为难看。

[63]古时结婚,多由男子就女家寄宿,晚出早归,亦有不和谐者,便不复往来,即告断绝。上文第八四段说“难为情的事”,末句即说此事,这里更加细叙,对于男子的无情义,加以谴责。

[64]“什么重要的地方”,一本解作“禁中”。

[65]法华八讲,见卷二注[49]。

[66]半臂,见卷六注[33]。

[67]牛车后面两根突出的辕木,名为鸱尾。

[68]这里“高贵的人”,非是泛指,乃是说中宫,但是这里没有说出具体的事实罢了。

[69]原本云“歌的本末”,即是将三十一字音的一首歌,分作上下两节,五七五凡三句为本,七七凡二句为末。

[70]比赛时分为两组,各组拿出一个同类的东西,比赛高下,以定胜负,称为“物合”,有“绘合”“贝合”“扇合”各种,中国古时的“斗草”,也是这类游戏之一。

[71]幸灾乐祸,在佛法是罪过。

[72]原文云“刺栉”,狩谷望之《笺注倭名类聚抄》卷六云:按刺栉常插头发为饰者,非疏发去垢之用,西土(谓中国)有瑇瑁梳旃檀梳,则是刺栉之类。

[73]此一节文意不明,释者谓其上有脱文。

[74]说初进宫时的情形,参看上文第一六三段“中宫”。

[75]据编者考证,这是根据长德二年(九九六)六月下旬的事实,日后加以回忆。其时著者被人说成是左大臣道长的党羽,因此觉得很烦恼,退回里居,这里所说的话乃是当时的感想。

[76]色纸乃是说种种染色的纸,故有白色的一种。

[77]高丽缘系指坐席的边缘,用白绫地黑花纹,织出云形及菊花等花样。

[78]《古今和歌集》卷十七,有无名氏的歌云:“我的心难以安慰啊,望着那更科的照在弃老山上的月亮。”据传说云,在信浓更科地方有“姥舍山”(译言抛弃老姥的山),老母年迈,率弃于山中。有男子弃其母于山上,适见明月,遂悔悟,复召之回家,因作此歌云。

[79]参看上文第一二八段。

[80]《寿命经》即《寿命陀罗尼经》之略,凡一卷,唐不空三藏译,受持此经以祈长寿。

[81]“神明”读作“加美”,与“纸”字同音,这里利用双关的字音,说因为“纸”的力量将延长寿命,如鹤的寿长千年。

[82]“红衣”系仆役,见卷九注[72]。

[83]坐席通称云“叠”,聚草稿为褥,上蒙草席,以布帛作缘,长三尺,阔六尺,厚约一寸。

[84]左京君为中宫的一个女官。

[85]这是正历五年(九九四)二月十日的事。积善寺为法兴院之大殿,在二条之北,见卷六注[4]。

[86]书写一切经典,捐赠于寺院,届时举行法会,称为“一切经供养”。

[87]狮子狛犬为镇压帘帷的东西,意取辟邪,见卷五注[10]。

[88]柳色系指夹衣,表白里青,见卷九注[64]。

[89]式部丞某人下文又有式部丞则理,则是同一个人,姓源氏,其时为六位藏人。

[90]古时日本书简多缚着花枝上,故关白公接了来信,从枝上把书简解下。

[91]原文称曰“禄”,或训作“被物”,多系衣服之类,受者拜谢,披于头上而出,或说此是中国昔称“缠头”的遗意。

[92]“细长”乃是衣服名,见卷七注[40]。

[93]御匣殿见卷四注[38]。

[94]《拾遗和歌集》卷六中有一首无名氏的和歌云:“看那樱花湿露的容貌,想起哭了离别的人来,觉得很可恋慕呵。”这里反用歌的意思,谓泪湿的脸甚有情趣,樱花比起来有逊色了。

[95]《后撰和歌集》卷二中有一首和歌,题素性法师作,其词云:“看山的人,要说便说吧,我想把高砂尾上的樱花,折来插在头上。”素性为僧正遍昭未出家时的儿子,同为有名的歌人。本文说是兼澄作,兼澄为源信明的儿子,所作具见各歌集,但上述的歌却查不到。

[96]《纪贯之集》卷二有一首歌云:“山田都是插秧的时节了,别将花落的缘故,推给春风吧。”

[97]《新拾遗和歌集》卷十八有壬生忠见的一首和歌,其词云:“听见莺的啼声,觉得山路深深,比我先知道春光了。”这里便取此意,说关白公预先知道偷取樱花的事。

[98]宰相君见卷四注[43]。

[99]小若君即大纳言的儿子松君,见上文第九三段,本名藤原道雅,当时年十二岁。

[100]《白氏文集》中有一首《长相思》,其词云:“九月西风兴,月冷霜华凝。思君秋夜长,一夜魂九升。二月东风来,草坼花心开。思君春日迟,一日肠九回。”书简文中引用“草坼花心开”之句,意思是询问“思君”之情如何,“君”盖中宫自指。答语即取“思君秋夜长”之句,言现今虽非秋天,却将一夜九回的随侍君侧。

[101]这一节所记的事,系追述往事,在第一节之前,由宫中出发到二条宫的事情。

[102]大抵一车是四个人,如下面本文中所说。

[103]原文云“得选”,御膳房的宫女,系由采女中选用,故以为名。

[104]右京与小左近,均系中宫那里的女官,姓名等未详。

[105]右卫门,与作者同车的一个女官,是要好的友人之一,但是姓名未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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