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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端公年谱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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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里后学丁宗洛编次

四十三年(甲申),四十九岁。

「福建通志」本传:『甲申内召,补铨曹;士民吁留,格于例不果』。

正月,自台邑启行时,府宪卫南村亲送至舟中,握手叮咛而别(见「祭卫南村文」)。舟出鹿耳门,遭风折柁,舟不得旋;惊波震涛,上下失措(见「文集」「壬辰妈祖宫求雨文」)。时在舟中,惟寻绎「太极图说」、「西铭」等书。有「口占」诗「寄子书」:『汝父自出门来,抱此数书入穷山、出苦海;虽簿书冗杂之中、人情疑忌之会,日夕寻玩,永不离侧,自信颇有所得』。

「辞谢梅公启」:『入省来,获瞻宪颜清和润泽,有道气象;某不禁喜形于色。然且匆匆告别,将若之何!念某以孤寒新进,硁硁自守,恐都门人情、风景不能苟容;又米珠薪桂之地,无以糊其口,亦事之难堪者也。闻君子之爱其人,必忧其人之无成;父母之育其子,必多方而为之计。倘他日得邀寸进,不负宪天一番培植,庶几对湖北山樵片石而无愧乎』!

「寄子书」:『汝父幸得海外生还,以正月二十五日抵闽省,二月十五日自省起行,想春尽夏初可入都门矣』。途中有「潮音洞」、「独行志感」等诗。至京,有「四十九岁贱辰」诗。

「寄子书」:『汝父以十月初五日引见,吏部缺竟为有力者得之』。「寄萧师书」:『铨曹命下,某竟不在补列;宦之巧拙,于斯又一见。然在外守拙,尚资薄俸;在京闲居,难为巧妇:其甘苦则有别矣。三上宰相书,愧非昌黎之学!九街利名市,谁怜原宪之贫!不知数千里外,吾师尚能为西江之移否』?

四十四年(乙酉),五十岁。

五月,补刑部云南司主事。有刑部呈稿:一曰司房审事宜驱逐闲人;一曰现审案件宜并录汉供;一曰说堂稿宜画一录词、录供并加妥看,以便备细参阅定案;一曰州县已结案件宜就近审报,以免拖累(见「文集」。按「随园文集」「文渊阁大学士太仓王公传略」:『先是,刑部定谳无汉字供状;公奏曰:「本朝官制兼设满、汉,原欲其彼此参详,以免偏任。今狱词不录汉语,则其事之是非曲直,汉司官何由知之?势必随声画诺,非所以昭公正也。请嗣后录供,汉、满稿并具』。圣祖可其奏,遂为定例。此与呈稿第二条吻合,意王相国乃采公之说以入告耶?公固藻儒相国所保荐者也)。

时高安朱相国轼由翰林改知县,先公行取,升刑部员外郎。公以同年同曹,深相契洽。有「雨晴入朝和可亭韵」诗(「王相国传略」中称公及朱相国为门下士,公及朱公并称王相国曰师;可见王相国有人伦之鉴,而一时堂司相得,政简刑清,洵盛事也)。

有「寿胡河九」诗,有「送袁镜池督学楚中」诗。

熊相国序公「拟墨稿」云:『其居京师,一价相随;图书数卷外,无长物。萧然环堵,常累日不能举火,而呫哔弗辍;同辈或颇迂之,而陈生弗顾也』。又云『陈生所禀甚卓,故自信不移;其淡于世味,尤从来希有。于焉充其所至,亦岂有量耶』!

四十五年(丙戌),五十一岁。

正月,升本部山西司员外郎。有「寿王大司寇」诗,有「孤灯」诗,有「赠耿世兄诗」。

七月,随钦差往湖广查办土司田舜年一案。按钦差为左都御史梅公鋗、内阁学士二公格。尝考「国史」「张廷枢传」:『先是,湖广容美土司田舜年揭其子昺如贪庸暴戾,奉旨革职究拟。昺如逃桑植土司向长庚所,匿不赴。总督石文晟奏闻,并劾舜年僣妄不法;命左都御史梅鋗、内阁学士二格与文晟等详鞫』云云。即此事也。有「随总宪之楚鞫狱」诗。

八月初旬,抵常德;有诗「张廷枢传」:『会舜年赴武昌诉,文晟拘之病卒;长庚亦解,昺如听勘。鋗、文晟各议具奏』云云。有「鞫狱」及「狱成上谳仍在武陵候旨」二诗(武陵即是常德)。是时,二公格以证佐未集,不便草率定案,因不联名具奏。上疑其案未确,复命大学士席哈纳、吏部侍郎张廷枢、兵部侍郎萧永藻同往会勘。谕曰:『田舜年一事,关系土司,并于地方总督、提督亦有关系;若不究其本末、辨其是非,则众心不服。尔等到彼,可与前次遣往都御史梅鋗、学士二格详加研审。如总督理亏,则罪坐总督;如土司理亏,则坐土司:唯公平则人心自服。尔等须出示晓谕众土司,若彼果有冤枉,许其陈诉。尔等收呈详审、穷诘根底;如无冤枉,而钦差大臣至彼地提人不解,反固守关隘不纳公差,此特欲反耳;竟发荆州大兵立剿之。不可持两端,苟且结案也。总督参田舜年事,极其狠毒;今又欲草草完结,何以服人心!九卿并不据大体立议,首鼠两端;愈非理矣!尔等前去,若不能办明,此则尔等声名亦大有关系也』(此系十月内事,恭检「圣祖仁皇帝实录」誊出)。有「冬杪闻旨命席相国、张少宰、萧少司马驰驿武陵查审土案」诗。

查此案席相国审定具题,有旨交部议奏。兵部等衙门议得疏称:『原参田舜年潜越淫纵等款俱虚,应毋庸议。其假捏幼孙年岁造册报部希图承袭、又私将伊子田昞如冒原任石梁土司田焜之名袭为土司及铸钱擅杀等款俱实,应治罪;但已经身故,亦毋庸议。至向久忠等捏词控告,应枷责,签妻安插内地。革职宣慰司土司田昺如暴戾虐民,抗不赴审;应枷责,签妻安插内地。桑植宣慰司土司向长庚隐匿田昺如,不解听审;应降四级留任。总督石文晟不行详察;草率具题,应降三级调用。巡抚刘殿衡、赵申乔、提督俞益谟将奉旨审理事件,不行详察;应各降一级,罚俸一年:俱应如所题。其承袭容美司土司之职,应将田舜年之子田旼如、田曜如、田畅如、田晱如等开列,伏候上裁』。奉旨:『石文晟着降三级,从宽留任。容美司土司,着田旼如承袭。余依议。钦此』。按奏内无梅鋗、二格名。考「张廷枢传」有「并以草率具奏,革鋗职」语;而二格盖因前次不同具奏,得以免议也。案定于明年二月内,今备录于此,以完此事之究竟。公「闻旨」诗末韵云:『看取爰书上,春融慰圣颜』;盖预度之词也。

候旨时,读「前、后汉书」、「三国志」各约传语为诗,共五十九人。陪各大人游德山,有纪事诗。

十二月,随梅总宪回京。是役先后凡七月,得诗一帙;公自题曰「之楚吟」(按自前七月出都门、至十二月方回京,应有七月之久;而「之楚吟」序云「五阅月」;盖专言在常德耳)。

四十六年(丁亥),五十二岁。

有「元旦次荆门州」诗。春至京,有「六观太史招饮」十截。

五月,到兵部车驾司郎中任(正月奉旨升)。「寄子书」:『汝父以本月二十八日到驾部郎中任。人莫不谓:「居此官可不苦矣」;自汝父处之,其况味不甚相远。大凡居官,苦乐存乎其人之胸次,非官能苦之、乐之也。男兄弟在家自相师友读书,可谓至乐;然不可不苦心求之。苦心读书,方得读书乐处;否则,祗见其苦耳』。又云『屡次家信,多以家计艰难为言。男试思之:今虽艰难,较汝父作诸生时之艰难,不亦少差耶?人生富贵,本自有时;亦各有分限。圣人所以示人不处非道之富贵、不去非道之贫贱,盖以贫者士之常、贱乃吾之素耳。尔等共勉之』!

按是年先曾祖万山公选授湖北巴东县,公随钦差尚未抵都,先曾祖留一函问讯;及公回京后,复函中详叙离合之迹,复相勉以立品砺行,意极恳挚。今其稿尚存(如金识)。

六月,大病月余,始愈。「祭萧先生文」:『今夏卧病,将不自存』。有「病起」诗。有「戒酒次子瞻韵」诗。

四十七年(戊子),五十三岁。

在兵部车驾司郎中任。有「赠蔡世兄」诗,有「送人作幕长洲」诗,有「花丛」十截。

「纪恩录」(公之孙子恭辑):『康熙四十七年,考放天下试官,蒙御拔置第二名』。

「寄子书」:『汝父在京,寝食如常、精神依旧。虽风霜漂剥,形容渐有老态;而寸心耿耿,十年恒如一日。亦惟于「寡嗜欲、养心气」上微有得力,男兄弟亦可知所慎重矣。唐人云:「自怜无旧业,不敢耻微官」;汝父浮沉郎署,未忍飘然引去者为此。第父子阔别十载,何能为心!远则明春、近则今冬,行当乞假南旋。倘男兄弟奋发成名,早相见于都门,不更一快心事耶』!

「请祀乡贤呈」:『张元彪云:「入居画省,咸推借箸之才」;庄松云「入居仙闼,黼黻垂休」』。

四十八年(己丑),五十四岁。

二月初六日,钦点会试同考官。有「入闱口占」及「阅卷」诗。

「家信」:『分「诗」三房;中者二十三人;另开姓氏与汝等知之』(今并参「同门录」):阎圻(河南归德府虞城县贡生)、阿克敦(满洲正蓝旗副贡生)、戈懋伦(直隶河间府献县廪生)、孔毓玑(江南常州府江阴县廪生)、张世任(湖广武昌府江夏县廪生)、万瑄(直隶永平府昌黎县增生)、任傅(河南怀庆府河内县廪生)、陈会(四川顺庆府营山县廪生)刘念椿(江南松江府上海县廪生)、梁迪(广东廉州府合浦县岁贡)、哈尔泰(满洲镶蓝旗人附生)、周道裕(湖广德安府应城县廪生)、所住(正黄旗包衣附生)、苏璜(山东兖州府陶县廪生)、缪沅(江南扬州府泰州岁贡)、颜绍标(复圣六十八代孙廪生)、邵锦江(顺天府大兴县岁贡)、色楞阁(满洲正白旗增生)、金虞廷(浙江杭州府学附生)、何景云(浙江杭州府仁和县贡生)、李贲(江西九江府德化县附生)、邓葵友(广西桂林府全州廪生)、王念臣(湖广安陆府钟祥县贡生)(按以上共二十三名;「家传」以为得士一十八人,未知何据)。

「门生梁迪祭文」:『主司钦敬,卷属搜遗;得人最盛,冠绝一时』。按是时安溪李相国为总裁,殚心甄拔,所得多知名士;与公既风仰于梓里,又心契于棘闱。故公晚年如遇,李相国之力居多。

「雷志」:『己丑礼闱分校,称得士,大学士阿克敦其首选也』(闻阿文勤之卷,再荐不录;公争之曰:『此人后日当为国家柱石』,始获售。今公祠中,有阿文勤赠扁曰「四教宏宣」)。

「寄子书」:『本年二月十五日,又奉命提督四川学政。此官,乃学者分内事也』云云。四月之四川提学道任。过山西,遣人祭卫南村;其文曰:『某以今夏衔命过公里门,去公骑箕之夕仅月有余。严程在道,不获酹一杯而去』(见「文集」)。又「文稿」「台郡谒卫南村祠文」:『己丑夏初,小子有视学西川之役。道直过公里门,公已先一月作古;虽在蒲阳,曾椷哀寄薄奠。但驿路岖崎,不审有日到否』?过陕西,谒兵部侍郎王公。「文稿」「祭少司马王公文」:『某自待罪兵曹,始得日待左右,私心佩服;惴惴然,唯不得出门下是惧。平时请业、请益,教某以居官立身之道甚详。顷有事西川,至长安,再得拜领诲言,某方期奉以周旋,罔敢失坠』(按文中称王公曰师,盖在兵部时荐主也)。有「过九折坂」诗。

六月,到任。「文稿」「西川试牍序」:『以孟夏出都门,循例驰驿之任;至之日,六月六日也』。「雷志」:『抵任后,一切陋规却弗受』。

有「学政条约」:一、先德行,二、崇实学,三、正文体,四、勤月课,五、端士习,六、励武学,七、修教职,八、旌节义(见「文集」)。

有「邛州考棚示诸生作文示」,有「示武生作论策示」(并见「文稿」)。有「江阳试馆」诗,有「谒文昌祠」诗,有「大相岭」、「小相岭」数诗。四十九年(庚寅),五十五岁。

春,公以数行帖括未尽殊才,而三岁科名易遣高土;乃出示博采诗赋、杂文。示云:『无论文武生童,即侨寓名流暨林下隐处凡有志风雅者,各开乡贯,报明该学汇送,以便示期收考。其诗或律、或古,赋或汉魏、或唐宋,杂文或议论、序、辨说,不拘一体;总以发抒性情、见彻义理为胜场。本道当虚心汇订,刊刻成编,与世共宝;尤佳者,上之史馆,以备采择。更有奇才异敏、文品兼优之士,亦即申报两台,乞登荐剡,以副圣主求贤若渴之诚』。

「考建昌、会川、盐井、宁番、越隽五卫禁冒籍示」:『照得人才虽不择地而生,不能不因地而异。地方富庶,则人才蔚兴;地方凋残,则人才零落:此必至之势也。闻得五卫取进文武童生,有寄学积弊。寄学,即冒籍之诡名也。夫一卫有一卫土著、一卫有一卫之人才,田庐坟墓既不能移彼就此,进学定额又岂可张冠李戴!示后凡应考童生,须照各卫土著取送。如果读书人少,仍照例缺额,以待后起;断不许借名寄学,致滋冒滥。若有不肖廪生受贿冒保事发,并行褫革』。有「示建昌五卫学示」(并见「文稿」)。

有「全川六要论」:一、革私派,二、除重耗,三、省夫徭,四、垦荒田,五、平词讼,六、兴义学(见「文集」)。「家传」:『校理之余,留心民瘼;作「全川六要」上之行省。

「西川试牍序」:『秋初,自成龙开棚,出迎邛、雅。逾小象、大象岭,渡泸水、走越巂,一路直抵建南。旋按嘉、眉,浮江而下,考叙、马、泸。至渝城停骖,不觉九阅月有余,适值调台命下。计考过凡九十大、小学,余惟夔、遵、顺、保四府、潼川一州;内四十六学人文未得遍览为憾』(见「文稿」)!

「四川通志」本传:『康熙四十八年,由部曹督学四川;谢绝请托,作育人才,幞被萧然,止一苍头随侍。食朝夕无甘旨,阅文夜分不辍』(按「四川通志」「职官志」既注公为广东海康人,而本传竟曰「广东香山人」以及「字曰梅川、谥曰端肃」,皆误)。「广东通志」本传:『矢公矢慎,凡生童试卷皆手自披阅』。「请祀乡贤呈」:『锦江视学,拔尽孤寒』。按「四川通志」:『崇祀名宦』(余在都谒选时,曾遇四川一何孝廉,言今川省城中有一陈公祠,应试者每祷之,香火颇盛;且言「通志」所载「陈公祠」下有小注二百余字,其名即公名,盖所以祀公者。今查「通志」未见此条;但予所据「通志」乃雍正十二年之书,意者祠系后建、志又续修,而此尚缺欤?俟他日查明再补)。

「福抚张伯行折奏」:『台湾为海城要区;而道员实关系重大。今台湾厦门道副使王敏政已经推升,所遗员缺,臣于通省各道员中逐一详择,并无可以调补者;我皇上神明洞鉴,有可以补授之人,伏乞特简。或一时未有其人,臣查现任四川学政臣陈璸,旧任福建古田县,廉能著称;曾经调任台湾县,政声日着,舆情悦服,至今感戴不忘。若将此人补授台湾厦门道员缺,不独陈璸驾轻就熟,而台湾士民大慰所望;其于重地,裨益良非浅矣。如因现任学政不便调补,臣愚以为四川学政得人较易,台厦道得人实难;可否?伏候圣裁』!奉旨:『台湾厦门道员缺紧要,着照该抚所请,将陈璸调补。该部知道。钦此』(按时系庚寅正月)。

「四川通志」本传:「试重庆未竣,会闽抚题请调补台湾道;濒行,不能为资斧计』(按重庆地名,亦恐有误)。

四月,赴福建台湾厦门道任。有「题盘景」及「舟次初度」「过巴东怀寇莱公」等诗。

六月十九日,到任。「寄子书」「汝父以七月十五日自厦开船,二十日抵台;二十一日,上任视事』(按到任之期,彼此互异;盖先到厦门、后到台湾耳。六月十九日系扣算俸满之期,自当的确)。「妈祖宫求雨文」:『方庚寅之秋,渡海登岸,即投宿神庙。私心默誓,以为断不敢苟取分文;但得地方晏宁,免致堡咎,神赐已多』。「台志」本传:『民闻再至也,扶老携幼,欢呼运道如望岁焉』。

「请禁贩米出海禀督院启」:『大抵官闽文武人员,皆以台为奇货可居之地也。官台地者,延捱时日、指望迁转,绝不以地方利害介怀;乃至瞻徇7面,放船出水,任米贵民病而不之恤。官内地者,卖照给牌,指台为利薮;日夜搬运,更不顾地方祸患。万一有意外变动,便思乘时取高爵厚禄,邀功万里之外,如此设心、如此行事,尚谓目有朝廷耶?某偶翻阅衙门案卷,见本年四月内新港司巡检张知宰盘获船户张合兴,冒称蓝提督差官偷载无照客民梁友、许灶等共一百三十四名、幼女一口,与同揽载之卢某共得船税银三百三十五两,直认不讳;经台湾府批发防厅,止以枷责释放。现查张合兴原供「用银二百四十四两买提督牌一张」,竟置不问。某所云官台地者瞻徇情面。官内地者质照给牌,即此一案可证。至六月二十六日鸣锣罢市,乃饥民万不得已之举;祸起于凤山县砻户张灿砻米偷贩将军塘店陈逢囤米千万石,倚势出洋,致犯众恶。然偷载非营船不敢公行,若不藉宪威严戢,日后台地能保其必无事耶?某一介寒微,由邑令而至监司,荣宠可谓已极;只身东渡,誓将以一死报国。此后不论将军、总镇衙门,有敢不遵宪禁、仍前差员给牌载米出海者,随拿随报;断不瞻徇情面,为害地方。谨将到任后将军、总镇来书答书呈览』。

「谘访示略」:『本道兹膺简命,巡视东宁。回意作令之日,不觉九载有余。迄今下车之初,期于一方无警。用是踌躇内念,亟与士庶相商:大者教化宜先,彼青青子衿,如何而怀仁蹈义;次则风俗宜厚,彼蚩蚩愚氓,如何而向道回心。行货曰商、居货曰贾,皆涉鲸波以东来,如何生意得遂;攻金之工,攻木之工,皆事操作以糊口,如何而官役无扰。岩栖谷隐之流如何表彰,使姓氏不没人世,黄发骀背之叟如何优恤,使嬉游得终天年。岂无先后流寓,于志乘亦可增光,记述之宜如何?更如南北土番,于生理甚属艰难,安乐之宜如何?抑去莠乃以养禾,而旌淑不嫌别慝。赌博之禁,所以靖盗源;保甲之编,所以稽匪类。孰是有名光棍?锄治宜先;孰是真正豪强?法律难贷。各庄管事,务令守法奉公;各社通商,奚容敛一科十。商船偷载,最为奸宄潜踪;渔船出洋,亦易乘机作歹:如何盘诘稽察,始得弊绝风清?至于榖为生人之命,盐为日用之需,台地产榖而谷价愈高,台海出盐而盐价未减;大都米户偷贩为害,盐商渔利之无厌,官虽峻法严禁,下仍任意滋横。兴言及此,发忽为竖!昔范文正「天下己任」,制中上万言之书;贾长沙「通达治体」,太息陈治安之策。次今方古,何独不然!如言果有裨,必行之恐后;幸各本见闻,毋虚谘访』!

岁考,有「严禁奔竞钻营示」。

「严禁淋尖踢斛等弊示略」:『照得台属正供,俱系征输本色粟石,配给台、澎各营军糈;按时催征,固不容缓。惟是蕞尔荒岛,民生未遂,又际冬成歉收;有司当寓抚字于催科,毋加征于额外。使民省得一分杂费,则多完一分正项;国计民生,均有赖焉。兹值开征之始,恐各仓书、斗级罔法成性,擅用大斗,淋尖高盖;正供外,又索耗粟、单钱,以滋民害。自示禁后,若有前弊,许即赴辕喊控,以凭立拿究办』。

「严禁盖仓派累示略」:「台县每年额征粟四万六千八百九石零,除放兵米,计粟二万三千零,则空仓已多。及征收,自可将空仓以贮新粟。今该县放出兵米,并不将一仓之粟尽数放完,止于一仓内支出数十石及百余石,遂致仓无空阙,必欲派累民间。际此歉收之年,尤宜加意抚恤;岂可勒民盖仓!若执历年陋规,许穷黎指名具控,以凭立拿究办』(以上五条,并见「文稿」)。

条陈台、厦利弊四事:一、招垦荒田,以尽地利;二、严禁科派,以苏民困;三、弛铁禁,以利农用;四、置学田,以兴教化。又,条陈经理海疆北路事宜六条。其略云:『台疆为闽省咽喉,北路为台疆心腹。聚重兵于郡城咽喉之地,已得要领。而北路诸罗一带当郡右臂,延袤二千余里;田地肥美、畜牧蕃庶,实为心腹要区。但有土番三十六社错居,不谙稼樯,专以捕鹿为生;糊口、输课感藉于斯,艰难堪悯。汛防且多疏阔,恐有奸宄窃伏,煽惑番愚,为腹心隐患:是不可不亟谋经理之也。一、除滥派,以安番民;二、给脚费,以苏番困;三、立社学,以教番童;四、禁冒垦,以保番产;五、添塘汛,以防番社;六、归县署,以驭番众。总以绥辑土番,固我心腹;心腹固,则咽喉愈固。南视台、凤二邑势若建瓴,全台可保无虞矣』(按「除滥派以安番民」条云:『查各番每年有花红陋规,以社之大小分多寡:或二百八十两,或一百二十两,或八十、六十、四十两不等。县官索之通事、通事索之土番,日朘月削,以致举家老少衣不蔽体,食不充腹;而又派买芝麻、鹿脯、鹿皮,搬运竹木,层层搜括,剥肤及髓,甚为土番苦累。长此不已,必有意外之变』云云。未几,朱一贵倡乱,去此时仅十年;其去公卒于闽抚任,仅三年。善乎!「绥辑土番,固我心腹」二语,洵得要领也。以上详见「文集」)。

赵云崧(翼)「武功纪盛」云:『康熙中初取台地时,仅台湾、凤山、诸罗三县。凤在南、诸在北,台居中;又有鹿耳门海口通舟楫,故就其地设府治。其后北境日扩,闽人争往耕;于是诸罗之北增彰化县、彰化之北又增北淡水同知(俱雍正元年增),则府城已偏于南。且旧时海口,仅一鹿耳门,由泉州之厦门往,海道八、九百里;今彰化之鹿港既通往来,其地转居南北之中,由泉州之蚶江往,海道仅四百里,顺风半日可达。此鹿港所以为台地最要门户,较鹿耳门更缓急可恃也。彰化城距鹿港二十里,不傍山、不通水,本非设县之地。若移于鹿港,镇以文武大员,无事则指麾南北,声息皆便;有事则守海口以通内地应援,与鹿耳门互为关键:使台地常有两路可入,则永无阻遏之患』。按公所条陈,专论人心。赵先生此论在乾隆间林爽文乱后,故专论形势;然正足补公经理之所未备,故附识之。

「台志」:『巡道陈某置台湾府学田:一在凤山县■〈鱼逮〉港庄。除管事辛劳田、本庄土地祠香灯田、给赏孤老田外,实田一百三十四甲一分零;年收租粟除纳正供外,实粟七百八十一石。一在台湾县二赞行。实田七甲七分零;年收租粟纳正供外,实粟四十四石。一在凤山县荆蓁林。实田四甲二分;年收租粟纳正供外,实租二十四石。按是时着该学教官经管,本庄四至内荒埔听其招佃开垦,完课收租;不许地棍、土豪生端谋占。如该教官报满交代,须将任内田租收支确数逐造清册报道署,以供圣庙香灯及充诸生月课之费。积三年,余分给文武诸生以资赴试。至乾隆三年,定每年拨给台湾县学粟八十石,余为文庙、各祠香灯祭祀以及月课修葺诸费』。

五十年(辛卯),五十六岁。

在台厦道任。

春,定每年给坊师馆榖三十石,先是,谕各县设立义学,招集生徒,延师诲课。始据台湾县开报:东安坊举黄名臣、西定坊举董梦龙、镇北坊举郑国桢;即择吉敦请就学,事心督课,勿与外事。其宁南坊,饬令速行举报。该县务须加意作兴,毋得有名鲜实。凤、诸二县有学童附居府治者,俱令附入坊学,将姓名列报。「各坊学师生示略」『每月三、八课期,尔社师自出题目,必须两道;细心批改。月终,将阅过原卷及讲读何书、习写字法,汇册登记,送署呈览。果能尽心启迪,俾诸童日进月益,本道自当优礼相待,为望较切于诸童之父兄也』。又示云:『「四书集注」一字一句,俱非轻下;非多读书、细体认,未易晓其精贴。若全不讲明,即一日连读十数章、一月能读一本,亦无裨益。古文如周、秦、两汉,甚不易学。唐、宋以来,惟韩奥衍、柳高古、欧纡折、东坡疏畅,四家最有益于举业;亦惟唐荆川、茅鹿门选本评点俱精,急宜诵习』。

拨养廉麻租一项,修筑文庙围墙,易竹笼以火砖,俾臻牢壮。又于明伦堂后另建数楹,为教官廨舍;不令仍寓启圣祠中(并见「文稿」)。

有「严禁酷刑滥派示」(见「文集」)。

详请新建万寿亭庆贺来岁六旬万寿。其略云:『士庶人等绵力有限,凡为臣子者皆难辞其责。计庆祝之期,转瞬即届;本道节次查阅工匠寥寥,势必迟缓。兹捐银一百两,委台湾县刻即多雇工匠,亲身督理;务于二月中旬竣工』。「台志」:『旧遇行庆贺礼,皆在郡学明伦堂。康熙五十年,台厦道陈某始择地于永康里建万寿亭。前立午门,旁列朝房亭,后为祝圣殿』。

本年,次子居诚举于乡(「雷志」:『居诚任东莞教谕;以子子恭贵,赠中宪大夫、刑部郎中』)。

五十一年(壬辰),五十七岁。

在台厦道任。

「劝学示略」:『台僻居海表,师承绝少。间有舌耕糊口,而学无原本、文无法程;自问茫如,何以教人!本道有校士之责,深为此虑。今春特举文行兼优之士,以分教坊学。据送生员刘荣衮、石钟英、郑锷等;又自访得岁贡生陈文远,素称积学能文,犹砥「非公不至」之节:均肃帖延请。凡有子弟读书、无力从师者,不论已未入泮,俱许送入四坊社学;慎毋观望不前,致误学业』!

四月,议修启圣祠等处。其略云:『本年三月内,本道亲诣府学明伦堂举行春季考试;因循览启圣祠屋宇,现在风雨不蔽,有日就倾倒之势;急宜修整。又本学教官向无斋舍,恒寄寓启圣祠内;兹查龙亭左旁隙地,堪添盖三楹为教官斋舍。并宜修复明伦堂右偏走廊,以肃观瞻。各项工料,应否道、府、厅暨三县公同捐资修葺之处?一并妥议」。

「札饬泉防厅严禁冒名亲属挂验出口略」:『本道籍隶广东雷州府,与台湾相去不远。但家中叔兄弟侄人等俱系守分耕读,素无外游;近闻有同乡、同姓者在厦门冒称本道族属,执广东县照赴守口员弁挂验来台。此不法棍徒诈冒招谣,亟宜严究。况内地人民来台,必给各道照票,现奉院宪通行在案。今执县验,已属违例。仰该厅官吏:如有此等棍徒,立即惩逐毋贷』(并见「文稿」)!

六月旱,求雨上帝庙;其文云:『台民之耕,止此一熟;及时播种,待雨而足。今雨愆期,其何能榖!已种苗枯,未种手束,民则何辜,而罹斯虐!官之失德,罚及其身;怒有所归,胡迁于民!某滥竿两载,罪过千端。自检行事,无可告天;自问内念,无可对神。致兹旱魃,惭见市人。赧颜拜祷,敢以臆申:岁若不稔,讼狱繁兴;盗贼滋炽,民乃邅迍。监司诛窜,殊无足怜;神受丰祀,过宁无分』。又求于妈祖宫;文云:『先是,癸未五、六月间不雨,民失耕种。彼时待罪台令,呼号请命;即荷神贶,文沛甘霖,是岁得庆有秋。是神之怜某拙诚者,有自来矣。兹复仰赖神庇,再载以来雨旸时若、年复顺成者,何莫非邀神之福!何期入夏以来,雨泽愆期!今去立秋甚迩,旱暵如故;此真小民灾患切身之日也』。有「求雨」诗(旋得雨谢神。见「文稿」)。有「苞樟遇雨」诗,有「雨夜海鸟」诗。

刻「台厦试牍」。其序云:『余备兵兹土,兼有校士责。庚寅、辛卯岁科试,见佳文美不胜收;谓此皆七闽山川秀灵之气别起一支,腾踔于蛟宫鼍渚之侧。其离奇光怪,屏之愈远、藏之愈固,则发之也亦愈难掩』。「台志」本传:『两科试士,矢公矢慎;作育人才,文风丕振』。

八月,将届岁试,申严各宪奏准不许冒籍之禁。

「禁鹿耳门把口员役需索陋规示略」:『鹿耳门为商船出入要口,设有把口文武员弁稽察出入;然亦稽察其夹带违禁货物与偷渡无照人口而已,非特开利径也。不谓该员奉行不善,纵役需索;每遇商船,惟陋规是问:以致商贾吞声,秽迹播闻。除武汛应听台镇示禁外,所属文职员役,合亟严禁。如有藉端需索者,许商人指实,赴辕控告;官则飞报揭参,役则立毙杖下』(见「文稿」)。

五十二年(癸巳),五十八岁。

在台厦道任。

二月,建朱子祠成。记云:『或问海外祀朱子有说乎?曰:有。昔东坡为潮人作昌黎庙祀云:「公之神在天下,如水在地中,无所往而不在也」。而潮人独信之深、思之至,焄蒿凄怆,若或见之。譬如凿井得泉,而曰泉专在是;岂理也哉!尝考朱子宦辙,一主泉之同安簿,又为漳州守。台去漳、泉,一水之隔耳,非游历之区;遂谓公神不至,何懵也!自正学失传,斯道不绝如缕;朱子出,始旷然如日中天。凡学者口之所诵、心之所维,当无有不羹墙见之者,何有于世之相后、地之相去!余愿读其书者,信之深、思之至,精察力行,勿稍游移、致堕流俗,自与朱子有神明之契矣』云云。又虑祠中香火及肄业师生修脯、油灯之费无所出,将拨归郡学鰎港庄田二十八甲一分租粟供给,岁以为常;批行台湾府转行该学永远遵照。「台志」:『设立十六斋教士子,置学田以资师生膏火。诸凡创建,皆亲董其事,终日不倦』。有「朱子祠手植梅花」诗。

「家谱」:『三月覃恩,诰授奉政大夫』。

「季考戒作五经文童生示略」:『通经难,通「五经」更难;然未有不遵先儒训解,而可号通经者。「易」必遵本义,兼读程传;「书」必遵蔡传,兼用「大全」;「诗」必遵朱注,并采「小序」;「春秋」必遵胡传,「礼记」必遵陈澔集说:此皆现行功令无容异者。顷所试「五经」题,尔每题一文,殆欲博淹通之名;试自思文内词意,曾与先儒训解相合否?本道劝尔勿好虚名,先通一经,再及诸经,方是实学』(见「文稿」)。

三月,重修圣庙成。先是,公与郡守周洛书、郡倅洪石臣、台令张宏、凤令时惟豫、诸令刘宗枢商议修葺,遂报明上司,以壬辰腊月兴工;委本标千总曾荣董其役,诸费皆公养廉、余羡;至是竣功。记云:『凡庙学非作新之为难,而能体作新之意为难;亦非作新于始之为难,而能继继承承、永葺于后之为难。兹余既新斯学,愿执经士子各思奋发,以通经学古为业、以行道济世为贤,处有守、出有为,无负国家教育振兴至意。地方有司亦共以教化为先,培兹根本之地;时省而修葺之,俾有基弗坏。安知荒岛人文,不彬彬乎海滨邹鲁也哉』!「台志」:启圣祠前列「六德」、「六行」二斋,非文学兼德行之士不得寓;明伦堂前列「六艺」斋,为诸生肄业之所』。褚太守(禄)「重修文庙记」:『庑后两翼为义学,前雷阳陈清端公所建之十二斋也』。

五月十九日,连闰扣算,历俸已满三载;开具履历,并详事实:『一、本道莅任以来,每逢朔望率所属官员会台湾镇营传集师生、里老于公所,宣讲「上谕十六条」务使明晰、民番尽晓,以兴教化。一、府庠文庙、启圣祠颓塌,本道详明修盖,并修建名宦、乡贤祠及明伦堂西廊、教官斋舍等处。又新建朱子祠,以崇正学。一、本道兼理学政,岁、科两试,凛遵定例,矢公矢慎,杜绝苞苴,务拔真才。按月发题到学,课卷亲加评阅。仍将「御制训饬士子文」刻板刷印,分给四学生员人各一张,并令教官面加讲解;俾得通晓,以敦德行。一、本道设立四坊社学,礼请文学兼优之士为师,年给馆榖;凡孤寒有志者俱令从学,按期督课。又于季终亲行会考阖郡生童,优者奖赏,以示鼓励。一、台俗健讼,本道从不轻准词状。凡户婚、田土,俱批府、县审详,据理断结。如有情词迫切、准亲审理者,随到随审,当堂发落;从不问赎、酷刑,亦不滥差提人。一、台、澎水陆各营兵饷粮米,台镇移咨到道,随即批发台湾府按期照数给发,不许稽延挂欠,以资饱腾。一、本道素甘淡薄,凡日用米薪、蔬菜等项俱发现银,照价平买;不许买办赊取一物,短少分厘』。

六月,旱。「令各员修省示略」:『本道衙门为各属领袖,如某菲才滥竽四载有余,于民生毫无裨益、于吏治茫无觉察,岁月愆多,愈尤愈积;致兹谴咎,深用疚心!所属衙门倘不吝直言,固所乐闻;即凡军民人等指陈罪恶,俾得追咎已往,自新方来,亦断不以规为瑱。总期官民同心,导迎善气,以兆时和年丰之详』(见「文集」)。

「作兴番童牌略」:『南路八社、北路三十六社,均系番族;既入版图,自与台地人民一体,岂容弃诸化外。乃三载以来,岁科两试未有番童应试者,或系有司不留心作兴之故。仰该府官吏:凡有番社地方,今年科试务须遍传,令其应考;府、县破格录送数名,注明「番童」字样,以凭酌量节取入泮,以示鼓励』(见「文稿」)。

六月内,督、抚会题。其略云:『台厦道陈璸三年俸满,照例详请题报。臣饬布政使司查覆;据称「该道历俸业满三年;至任内罚俸之处,现奉恩诏开复,与例相符」。臣查台湾系海外要地,道员尤属僚表率,遴选恒难其人。该道陈璸操守清廉、居官敬慎,民兵甚属相安;倘蒙恩以该道应升之衔再任三年,则要地得人,于海表实有裨益。相应题请』。九月,奉旨允准。

「晓谕示略」:『本道监司兹土既周三载,深惭治理未谙,以致教化不行。乃荷上宪优容,谓老马识途,尚堪驱策;得奉特旨报可,再留三年。圣恩深重、宪德宽宏,纵使捐縻顶踵,无能报塞;惟竭蹶愚卢,奉法循理,期与尔官民同心。详开条约于左:一、肃官箴;一、清案件;一、禁酷刑;一、宽民力;一、安土番;一、端士习;一、严健讼;一、除奸宄;一、励武生。九者皆省身克己之端,亦因地制宜之要。果静观而有得,自动验之无违』(详见「文稿」)。

有「严禁越诉示」。

「严禁冒考等弊示略」:『台郡应试,有全无田产、冒入籍贯者,有住居此县越彼县充考者,有改名换姓、一人两处投考者,又有县考张甲、府考又顶钱乙,府考李三、道考张四者。本道稔知积弊,深恶痛绝。每念海外斯文一线之脉,不咎已往;仍不惜苦口诰诫,策励方来。兹科试届期,尔等务各洗肠涤肺,无蹈前辙;异日品行端方、文章足述,有厚望焉!如怙终不悛,是无耻已极!定将本童并保结廪生依律治罪』。

「严饬征收本色粟石牌略」:『台、凤、诸三县,仓粟原存六十万三千余石、监粟六万石;近奉部文,三县勾留二十万石预备兵米之用,其余四十万余石并监粟六万石悉令粜卖。所有康熙五十二年正供应征本色粟石,以备仓储。乃访闻三县多征折色,与例不符。台郡孤悬海外,若遇歉收,人多食少,一时无援,关系甚巨。为此牌仰该府严饬三县只征本色,实贮仓廒,十日一报;违者揭参』(以上三条,并见「文稿」)。

冬,详请建文昌阁于朱子祠后,又修文庙泮地。「文昌阁记」云:『登兹阁也,睠焉四顾:东峙大山,层峦迭翠,动振衣千仞之思:南望凤山骞腾,隐在几席间;西则洋洋大海,波涛汹涌,风樯出没,变幻不可名状;其北有万寿亭穿云而起,君门万里,何日得出此岛与海内诸英俊交游,历金马、上玉堂为一快。以是洗心、以是励志,即以兹阁为不欺暗室之助可也』(见「台志」)。有「文昌阁落成」诗。五十三年(甲午),五十九岁。

在台厦道任。

春,详请各员官庄永远革除。其略云:『据台湾、凤山、诸罗三县造报各官庄清册到道,该本道看得台之有官庄,皆因荡平之初土广人稀、版籍未定,文武官身家念重;各招佃垦种为衣租食税之计。相沿至今,利在官而害在民;请详言之。小民终岁耕耘,收获几何?已完国课、又纳官租,层层括取:害一。既纳官租,即名官佃;滥免差徭,偏累贪户单丁:害二。狐假虎威,牢关固穴,有司不得过问:害三。窝贼、窝赌,匪类潜藏:害四。影占肥美,恣意蚕食:害五。兴争构讼,累月经年:害六。管事甲头人等武断乡曲:害七。每岁青黄不接之月,本地方正苦乏食,而官租公运出港,米价日增:害八。商船乘机偷贩,或接济海洋亦所必有:害九。官官相为,宪禁不行:害十。长此不已,各官凭借富厚,纷纷置产;又有奸民投献依倚,将来台地止有官庄而无民户,为害犹未有底。伏查台、澎水陆各营官兵俸饷岁多不敷,每年两次会委文武员弁赴库请领;如将文武官庄出产不论稻粟、糖斤等物尽数充入俸饷项下,可岁省动支司库之二、三。且官庄名色一除,则田皆公家之田,民皆公家输赋税、供力役之民;有司官得一体稽察,随事休养,以令则行、以禁则止,绝无有势豪龃龉其间。向所谓十害者尽去,是国与民两利也。再,本道衙门各庄,自本道康熙四十九年七月履任后据各庄管事造到手册,已经自行呈报在先;其历年变卖各租银两,俱发台湾府库收贮,节以报明在案』(详「文集」)。「福建通志」巡抚本传:『官庄所入悉以归公,秋毫不染』。

「雷志」:『旧例有应得银三万两,悉屏之。台本旧治,稔知其弊政;至是,乃请革官庄、除酷吏、恤番民。又鼎新学宫,宫之旁建紫阳祠。每公余,辄与诸生讲明格致、诚正之学。崇爻山北,称为海外邹鲁』。「广东通志」:『台虽居海外,而皇风遐鬯,文教日兴。璸因鼎新学宫,建宋儒朱子祠于其右;示台人以格致、诚正之学。凡所甄拔,蔚有文采。恭刊圣祖仁皇帝「训饬士子文」勤宣圣谕,海外蒸蒸向化矣』。

十月,跋张孝先校刻邱琼山「朱子学的」一书(详见「文稿」)。「寄子书」:『「朱子学的」内圣外王,道理无一不备;是儒者有体有用之学,非但有皆作文而已。予逐句点断易看易读。「小学近思录」亦于每段顶上提明要旨,亦宜细细看过』。

「家传」:『时抚闽者为仪封张公,相倚如左右手;闽人至今乐道之』。

十二月,有旨特升湖南巡抚。「家传」:『前后在台六年,简于帝心,遂有巡抚偏沅之命;以监司膺节钺,盖旷典也』。五十四年(乙未),六十岁。

春,重修台湾县学宫成。记云:『庚寅秋,予复持节东来。谒庙循览,规模虽略具,而启圣祠向尚与文庙相左,两庑亦不蔽风雨;心焉憾之!先捐俸委台令周环筑墙,以肃内外;因郡庠大费修葺,未遑议及邑庠。乙未春,郡庠幸焕然易旧矣。正在经营间,予忽奉有升授偏抚之旨;惕然曰:『是不可以或后』!既星夜鸠工庀材,将启圣祠改顺文庙方位,两庑亦撤旧更新;增建名宦、乡贤二祠,为吏治风俗劝,以遂夙志焉(见「台志」)。

「台志」:『廉明正直,茹水洁清;善政善教,见诸施行』。

「去思碑」:『公讳璸,号眉川;粤东雷之海康人也。性廉洁,甘淡泊。所学以程、朱为宗,非圣贤之书不读,由名进士出宰古田,即以廉能调台邑。渡海以来,美政相续。圣天子嘉厥丕绩,不俟秩满,擢入秋曹;台人士辕扳辙卧,不遂借寇。公亦怏怏登舟,以作兴吾台者,犹未备也。时勒石志德,以永瞻依。过其下者,感叹慕仰企。复乃天从人愿,张中丞以吴抚系念海疆,荐公巡宣岛外;时公督学川省,破格允从,莅台之日,欢声腾沸;遍远聚近妇女儿童,亦识为司马相公复来也。不特民喜,公亦甚喜;以前所未得自便者,今可一意举行。视事之后,即厘剔积弊数十端,巨奸豪蠹敛迹远窜。凡有便于民者,不动声色,焕然一新。数年来,台民乐乐利利于尧天舜日中者,孰非公之赐乎!碑短政多,难以条举。其最切者,如建社仓以备旱灾,历郊原而询疾苦;甲午岁饥,单骑履田间跴勘,或为请蠲、或为缓征;至于街坊市肆,贸易杂伙,而供亿无闻:公之于民也至矣!建学设塾,崇祀先贤;亲诣黉宫,讲明绝学;环诸生童于旁,示以作文关钮:公之于士也至矣。严部伍、申纪律,户籍虚者补之、苦乐偏者均之;未尝以细微之事,复使行间:公之于兵也亦至矣。至其自奉甚薄,菜蔬之外无他物;官厨所入饶有余资,惟取以修建郡邑文庙、启圣、朱子、文昌、名宦、诸祠及祀典所载如社稷坛壝,余则封贮府库虽以万计,淡如也。且其劳于事也,鸡鸣而起,夜分不寐,连餐旰食;爱公者屡以意请,而公不答。盖知谋国而不知营家、知恤民而不知爱身,其天性然也。台例:三年即迁;公自庚寅至癸巳秩满,台人士蜂拥蚁附,奔各大宪恳留。疏奏得请,民咸呼天子「万岁」。今特擢公开府湖南,闻报日阖郡悲喜交集;喜则喜异典超升为古来所未有,而悲则私惜其去也。斯行也,不敢复作扳辕计。群道公为九重特识,不日爰立作相,将来坐庙廓、理天下,岛外虽遥,呼吸相通;公虽去,公实未尝去也。郡人戴公者诚、思公者切,共竖斯石,重志公德;佥曰「斯石可泐,公德不朽」!康熙五十四年(岁次乙未)季春榖旦,阖郡四坊、十五里坊耆铺民人等同立』。

至省,有「和林松址韵留别」诗。

四月,之湖南巡抚任。有「三度仙霞岭」诗。门生何景云祭文:「比升湖南中丞,云相迎闽省郭外;夫子喜动颜色,遂命同舟偕行。自闽至浙,几及匝月;相待殷殷之意,形于楮墨。故至太平驿,有诗;过仙霞岭,有诗;至清湖作别,尊酒相对,又有诗』。

五月,到任。「谢恩折略」:『窃臣一介寒微,迭膺宸眷,超擢楚南巡抚。闻命之下,感激涕零!念臣材质凡庸、智识短浅,仰邀特达之知;受恩愈重,图报愈难。惟有洁己率属、饬纪整纲,宣扬圣主恩威,务使边疆绥靖,以冀酬高厚于万一。除将到任日期另疏题报外,理合俯摅下忱,恭谢天恩』。

「谘访利弊略」:『湖南地方辽阔,事务繁杂;其当兴、当除者,前抚历经搜剔,应已略尽。然月异岁迁,人情物理层见迭出,有以为弊而前此议除者,未几弊已复生;有以为利而前此议兴者,未几利已生弊。自非逐旋整顿,难期秩然就理。自司道以下、驿丞以上久在地方,必有闻见;或用详文、或用白单,总期言必可行。缙绅先生与青衿士子念切桑梓、目击时艰,果有坐而言、可起而行者,亦各开手册向号房随文投进,以备采择。本都院赋性甚拙,求教甚殷;惟愿与官民绅士情意流通,庶几宜上德、达下忱,俾三湘七泽之区并游光天化日之下』(见「文集」)。

「关防诈伪示略」:『居官之与居家,迥不相同;而国法之于私情,尤难假借。本都院籍隶东粤、世居雷阳,自通籍以来,不携家累,独居一十七载;由渡海而后,谢绝交游,前后亦八、九年。兹荷殊恩,破例超擢。恐有寻声附影之辈、山人墨客之流,藉名故旧新知,招摇关节;寄寓庵观寺院,撞岁抽丰:法纪大干,允宜严禁。嗣后凡有称往本都院衙门者,盘诘籍贯姓名,登即驰报,以便分别真伪。倘或徇隐,访出定行严究』(时系刻板刷印,各处张贴)。

严禁沙夫应役。时善化县境有淘沙人民,驻省各官凡割草扫饬等事,动辄派令应役,名曰沙夫。陈鸣玉等呈诉,出示禁止。

饬行布、按以下各官朔望宣讲上谕。

饬行各州、县:具报晴雨米价及日审命盗案件。

饬行各州县:凡案须妥速审理,毋得沉搁,以致纷纷上控。

严禁上控者须用格眼状式,不得用白头呈。凡田土、婚姻、坟墓等事,不得断指截发与呈状并投。违者枷责(以上六条并见「文稿」)。

有「通饬吏治示」有「严禁重耗示」(并详「文集」)。

刻「观风文」。公以时文虽末艺,而一方之人心、风俗即此可见。故近如长沙府属,则传集扃试;远者发题各学,会卷解阅。序之曰:『大略星、沙首郡之文,骨格深厚、词气俊爽,得贾太傅之遗;衡、永、宝三郡,沐浴于柳柳州之余韵,其文幽秀奇古;岳、常逼近洞庭,荡涤胸次,增长才情,其文落落词高、飘飘意远。昔人谓得江山之助,信然!辰属楚尾,薛文清公读书台在焉,文独轻圆淡折,显白可诵。柳州分衡、永一支,能文士亦往往不乏;若靖州界连边鄙,文不掩质,几于自郐以下矣』(见「文集」)。

「家谱」:『莅任共五月』。

「湖广通志」「名宦传」:『陈璸,广东人;由进士,历官湖南巡抚。下车之日,衣冠俭素;马后老仆三人,负敝簏以从。属僚迎境上,莫知为谁;顷之闻都御史已至院中,皆惊叹。璸风棱峻厉,屏绝苞苴;革加增火耗以裕正课;定子库息钱以惠穷黎。半载内召,调福建巡抚』。

十月,陛见。「谢恩折」(初到福建巡抚任时):『臣于湖南巡抚任内奏请陛见,奉旨:「陈璸着年终来京陛见。该部知道。钦此」。准吏部咨开到臣。臣遵于本年十月二十一日自长沙起程,至十一月三十日到畅春园。十二月初一日,在宫门跪,恭请圣安,求奏事大人转奏。蒙传旨侍卫带进澹宁居站立;俟阁大人奏事毕,臣行三跪九叩头礼谢恩。旋趋前跪,蒙问:「汝是那里人」?奏:「臣是广东人」。问:「汝是广东那一府」?奏:「臣是雷州府人;与琼州府交界地方」。问:「汝多少岁数」?奏:「臣六十岁」。问:「是正经岁数么」?奏:「是正经岁数;丙申生的」。问:「初在那里做过官来」?奏:「初任福建古田县」。问:「再任呢」?奏:「调任台湾县知县;奉文行取,补授刑、兵二部部属。由兵部郎中,钦差提督四川学政;调补台湾厦门道。由台厦道,蒙皇上天恩,补授偏沅巡抚。天高地厚,臣虽粉身碎骨,无能图报」。问:「在台厦道任内几年」?奏:「五年有余」。问:「台湾光景何如」?奏:「台湾近日比初开时不同了,人民众多,商旅辏集,竟与内地漳、泉等郡一样了」。问:「台湾人多,日后何如」?奏:「人民日多,日久各有身家,更无妨处。总仗皇上声灵远震,兵民俱是相安」。问:「台湾出产何物」?奏:「出产米谷、白糖等物」。问:「米榖是多的呵」?奏:「是。但台湾种地与内地气候不同,下种在五、六月间;若五、六月间雨水调匀,便可望一年丰收」。问:「天气寒冷不」?奏:「天气不甚寒,亦不甚热。冬月有棉衣便可过了,不用皮衣」。问:「比广东雷州何如」?奏:「广东冬月便要皮衣」。上云:「广东亦是近来方用皮衣,初亦不用的」。奏:「是」。问:「台湾地动是何故」?奏:「台湾是海外一块浮地,东至西五十里、南至北二千余里,四面皆水;地动原是常事,不足为异」。问:「台湾荒地是何如」?奏:「台湾原无荒地;南北路荒地虽多,俱是土番鹿场。他们纳饷、养家,俱于是出。若将此荒地垦了,便没了鹿场、便失了生业。所以抚臣久经出示严禁,不许土棍人等往南北路藉名开垦、扰害土番,方得相安无事」。上点首;问:「汝是那一科进士」?奏:「是甲戌科进土」。问:「状元是谁」?奏:「状元是胡任舆」。问:「榜眠是谁、探花是谁」?奏:「榜眠是顾图河、探花是顾悦履」。问:「汝乡试中第几名」?奏:「乡试中三十四名」。问:「会试中第几名」?奏:「会试中一百二十四名第三甲进士」。问:「笔下何如」?奏:「臣笔下平常;不过说得去的话,还写得几句来。康熙四十七年四月十五日考放天下试官,蒙钦取现任江南学院余正健第一名、臣第二名」。问:「甚么题目」?奏:「「五亩之宅」四段」。问:「有诗题没有」?奏:「没有诗题」。问:「读的是甚么书」?奏:「臣读的书,不过寻常「四书」本经;近蒙皇上颁发「性理」教天下士女学习,臣亦粗涉大概。问:「背得么」?奏:「「太极」、「西铭」还背得」。谕背诵「西铭」随背诵至「勇于从而顺令」句,偶失记「至庸王汝于成」句,错字蒙天语一一订正;奏:「「西铭」凡一百五十三字」。上云:「亦不在字数多少」。谕背诵「太极图说」,随背诵至「五行,一阴阳也」句,蒙问「因何说五行只是阴阳,是何为阴、何为阳呢」?奏:「以质而语其生之序,则曰水、火、木、金、土。水、木,阳也;火、金,阴也。以气而语其行之序,则曰木、火、土、金、水。木、火,阳也;金、水,阴也」。上点首;问:「因何说天一生水、地六成之」?臣偶失对,蒙天语指示:「五加一,不是六么?五加二,不是七么」?奏:「此皆圣学于「易经」精透,方晓得」。问:「汝本经是何经」?奏:「臣自少习「尚书」;「书经」内「洪范」一篇,即与河图相表里」。上点首;问:「如何叫九畴?是从那里配来」?奏:「河出图,伏羲则之以画八卦;洛出书,大禹则之以列九畴。自一至九,皆洛书之数;自五行至六极,皆大禹所列之畴」。即背诵所列之九畴:「初一曰五行,次二日曰启用五事,次三曰农用八政」。蒙问:「第三畴如何配八政?又如何叫做五福庶征」?圣训精微,偶失对;因奏:「臣作外吏日久,都荒疏了」。上云:「果是荒疏了」;问:「汝先世有做官人么」?奏:「臣世为农家,无做过官的人」。问:「汝有几个儿子」?奏:「臣两个儿子:一个中辛卯科举人,一个是邑诸生」。问:「汝昨条奏加耗事情,是何年起的?当日赵申乔做巡抚,岂不禁加耗吗」?奏:「臣到任后,见民间纷纷告状,皆称自前抚臣赵申乔去后,又渐渐加起耗来。臣所以冒昧请旨,重申严禁一番。这是臣愚昧之处」。问:「总督都不禁么」?奏:「总督原禁火耗;恐亦有阴奉阳违的」。问:「总督做官好么」?奏:「甚是好」。问:「偏沅巡抚赵申乔后是谁?不是潘宗洛么?奏:「是」。问:「还有呢」?奏:「还有河南巡抚李锡,不几个月去了」。问:「汝打河南来,听见他做官好么」?奏:「听见做官甚好」。问:「河南今年收成何如」?奏:「通算有七、八分收成」。问:「米价多少」?奏:「自七、八钱起至一两一、二钱不等」。问:「汝云是仓斗是市斗」?奏:「亦是约略大概,民间早晚时价低昂不一」。上云:「是早晚时价如何定得」;问:「汝雷州有乡谈没有」?奏:「有乡谈。不但雷州一府有乡谈,广洲各府俱有乡谈;各自不同」。上云:「各府俱有乡谈;如福建省各府乡谈亦不同,汝都晓得么」?奏:「臣说不得都略晓得」。上云:「汝官话到好,没有乡谈」。奏:「臣原不会说话」。问:「汝气色怎么这样不好」?奏:「臣生禀素来单薄」。问:「汝过海;曾经遇险么」?奏:「巨于康熙四十三年行取进京时,舟出鹿耳门便失去舵了,船在海中瓢荡一夜;至黎明,忽有西风一阵将船打回港内,一船方得生命。再放洋至洋心,又遇大风发作,波浪滔天;船几沉了。此是臣过海经险头一次。到今年四月内过海,仗皇上洪福,一日两夜即顺风过来了」。仰瞻天颜,每有喜色,叩头趋出。初四日,随阁部大人进,站立;瞻仰天颜,蒙旨传唤,前跪。问:「有话启奏么」?奏:「臣庸才,蒙天恩超擢巡抚。但湖南地方辽阔,巡抚任大责重,臣恐不胜任,有误地方」。上谕:「湖南地方比福建何如」?奏:「湖南地方,人民只依田为生。有数县田地逼近洞庭一湖,每岁夏秋之交,川江水发下注,洞庭上涨,民田多被水灾。幸蒙皇仁蠲免赈济,民始得安生。湖南民生甚是艰难。福建山多田少,民生依海采捕为活,均不易治」。问:「湖南秋收何如」?奏:「有七、八分收成」。问:「米价何如」?奏:「自七、八钱超至一两一、二钱止」。上云:「这算贱了」。奏:「是」。问:「湖南布政使司谁」?奏:「是阿琳」。问:「做官何如」?奏:「做官办事好」。上云:「办事有才,心术则不可知」。问:「按察司是谁」?奏:「是王朝恩;已蒙升广东布政司去了」。问:「做官何如」?奏:「做官好,最得民心」。问:「比布政司何如」?奏:「比布政司更好」。问:「湖广总督额伦特做官何如」?奏:「做官好」。问:「如何好」?奏:「臣自武昌来见过,宽大和平」。问:「比福建总督满保何如」?奏:「都是最好」。问:「福建布政司是谁」?奏:「是沙木哈」。问:「按察司是谁」?奏:「是董永芨」。问:「两人做官何如」?奏:「都好」。问:「水师提督前后两个,那个好」?奏:「前后提督都好,前的更老成」。问:「台湾总兵何如」?奏:「总兵约束营伍最好;台湾兵骄,近来都就约束了」。问:「武官那一个好」?奏:「有安平水师副将张国,整练兵船,出海巡哨;已蒙升定海总兵去了」。问:「吴升何如」?奏:「臣在海外做官,未曾认识;听见说做官好」。上谕:「吴升做官最清,家丁只七、八个,一分空粮也没有;人谁不知。汝说不尽知道,岂不使朕心疑惑了么」?奏:「圣明洞察最真,更无可疑」。问:「汝从河南那一路来?听见河南巡抚做官何如」?奏:「臣由湖广孝感、应山等处地方到河南新郑、郑州、卫辉府、彰德府一路来听见河南巡抚做官很好」。上云:「他是个老实人;汝见过么」?奏:「臣不走开封,不曾见过」。上谕:「看汝前日条奏的语还正直;今日问汝的话都说不尽知道,与前条奏话有霄壤之隔了。如水师前任提督,有海贼数十起,后部议革职;汝说他好。这就不是正直了」!问:「湖南虫灾与蝗灾有分别么」?奏:「螟虫食在苗心,与北地飞蝗原不同,非可以人力捕灭的。臣先题报虫灾,所以不曾指参地方各官。后接邸抄旨下,蝗虫伤害禾稼,地方官既不设法捕灭,又不去查参,着一并察议。臣因此补参地方各官,并声明臣疏忽之咎。其实皆地方官平时政事失宜,有乖和气,致生虫灾,处分固所当然」。上点首。随叩头趋出(洛按:初五日奉旨「调福建巡抚」)。初六日赴宫门,烦奏事大人转奏谢恩、请圣训。巳刻,蒙旨传侍卫带进,前跪;问:「汝有话启奏么」?奏:「臣蒙皇上天恩放湖南巡抚,毫无报效,罪过多端;皇上不立加罢斥,犹施使过之仁,改调福建巡抚,臣感激无地。但福建乃山海要区,臣智识愚昧,请皇上训旨遵行」!上问:「福建有加耗么」?奏:「台湾三县征收钱粮,一分火耗也没有」。问:「内地呢」?奏:「闻内地各府、州、县征收钱粮,火耗亦不上一分」。上云:「加耗原不是好;若禁绝了,恐州、县官又别生弊端,取钱重戥,私派必不能免。从前各州、县有存留一项银两,公费少有出处;后议将存留银两尽归户部,州、县费用毫无所出了。若将加耗尽禁,如汝条议分毫不许,恐行不去」。奏:「圣明洞鉴,甚是;但严禁加耗,州、县官尚有不顾法纪,多取火耗者。明许加一火耗征收,便不止加一了」。上谕:「做清官不要钱,固是好;从古来亦是难得。但自己清,亦要替朝廷办些事才好。若止硁硁自守,亦有何益!如做督、抚为封疆大臣便有大臣之体,一年费用、犒赏等项俱少不得;只说我一介不取、一介不与,如何行得!比做道、府、州、县小官大不相同了」。问:「台湾地方,到后来日久何如」?奏:「台湾本土人只有南、北路土番,甚是蠢愚;不谙种地,止知捕鹿为生。其余俱是漳、泉等府及广东潮州人民在彼种地营生,日久各有家业安生,更无可虑。全在地方得好官,文武和衷加意抚恤,数百年可保无事」。问:「有多少人数」?奏:「数十万户口是有的。彼处出产米榖,都容易养活;只是食物太贵些」。问:「何故太贵」?奏:「人太多了」。问:「淡水地方何如」?奏:「南路凤山县地方有上淡水、下淡水,一日可到;北路诸罗县地方有鸡笼、淡水,十数日方可到。旧时淡水地方都到不得,有瘴气;此时水土都好了,臣都到过」。问:「台湾总兵姚堂何如」?奏:「做官甚好,约束兵丁最严」。上云:「汉仗好、弓马好;他做古北口游击时,朕知。他昨任满,就要升他。因汝来了,地方无人弹压,所以再留他」。奏:「圣鉴甚明,果然汉仗好、弓马好。臣与共事三年,深知道」。问:「台厦道是谁」?奏:「是梁文科」。问:「那里人」?奏:「是旗下」。问:「做官何如」?奏:「做官好,原是福建粮驿道,皇上特放的」。问:「知府何如」?奏:「旧知府冯协一,做官好,办事有才,因耳病,告休了。新知府尚未到任」。上谕:「福建海贼算得甚么!贼,就是那打鱼船出去回不来做的。福建、广东、浙江、江南、山东沿海一带居民,皆依海为生;若将渔船禁止,沿海居民便无生业了。总在把口武职官放出去时验他有印照,回来勿需索他,各人即安生业了。往往把口官要他东西,才肯放他回;他一不得回来,在外洋打不得鱼,遇有商船孤单,便抢劫了船只、货物去做贼了。就是有贼,于要紧口子巡哨监查得严,贼亦不敢在洋面行走。如福建地方,南澳镇最要紧,盘查得严,广东贼便过不来;海坛镇最要紧,盘查得严,山东、浙江、江南、海贼便过不去。就如浙江定海镇、江南尽山、花鸟等处都有官兵处处严紧,贼海上不能行走,他自散了」。奏:「圣鉴甚是。全在沿海兵船不时巡哨,洋面贼便无可容身了」。上谕:「巡哨固是要紧;他做武官的,能辞得了吗?但必要舵工、水手识水性,船只修整坚固,方可出洋。海上风波之险,汝走过是晓得的。若船只不坚固、不识水性,便恐误事。战船都经汝们督、抚修的,要修得好。汝还说与总督满保知道朕御极五十余年,虽在九重之上,天下兵民时时刻刻关切在心;他们不知道,谓朕在九重之上,未必关心。今说与汝知道,可都晓得了。地方若那里有贼,就要相机早早扑灭,勿容隐久了便为害地方;就要折奏朕知,自有处制。若干系地方事情不奏朕知,汝督、抚就该死罪了」!奏:「乞皇上天恩,允臣缮折具奏」!上点首。随叩头谢恩。上谕:「州、县官有汉人科目出身的,有旗人、有乌金朝号、有捐纳的,其途甚杂,不可分别待他。他们初做官,或未甚晓得,要教导他。他若甚不堪教、做到狠不好,就参一、两个,使他知道法纪;不可太过,总要得中为好。地方上每年收成分数及米价贵贱,俱要具实奏闻。汝若不实奏,我又问别省人就说出来了;说出来不对,不是奏得不实了么!如汝打河南地方来,我便问河南米价与湖北米价,看与他们奏的对不对;如何隐的呢」!奏:「臣谨遵旨」!上谕:「汝往福建去,到浦城走陆路,不必走水路;建宁一带河滩下水甚险,记着」!奏:「臣记得;感蒙皇上天恩垂念」!随谕下殿;庭行三跪九叩头礼,谢恩而退。是日午后,颁赐「渊鉴类函」、「佩文韵府」、「周易折中」、「朱子全书」,在宫门跪领,叩领谢恩。初八早,在宫门候旨,蒙传进畅春园内宫御榻前跪。上谕:「汝请的训旨,昨日都说过了;汝照着行就是。做清官固是好、固是难得,但恐清而刻人,便不能相安;要清而不刻为好。今天下做官人各样皆有,有举人进士出身的、有捐纳的,有旗下人、有汉人;论做官,捐纳内亦有好官,举人、进士亦有败检不好的。他们初到地方,或未晓做官,须教诲他。人孰无过,过而能改,还是好的;不肯改过,以法参处他,他亦无怨。又做官亦有体,做巡抚封疆大臣,与府、道、州、县、小官不同;一切犒赏应酬,均不能免。若说我一介不取、亦一介不与,恐行不去了;不能做得些事,徒说清官,亦有何益!如张伯行做福建巡抚声名甚好,调到苏州,最初一年也还好,后二年、三年渐渐不好了;人甚议论他。他做人才短,又自视太高。说我是清官,都不管人;总督、提、镇等官都不相和,一事亦行不得,更生出好些事端:这便是清官不好处。天下人那个不知陈璸是个清官,恐汝清而刻了」!奏:「做官清正,亦是自己守本分;与他人何干,清有何用!圣明洞鉴甚是。臣做过小官的人,深知做小官苦情;臣不敢刻薄待人。如今有皇上训旨,越发凛遵就是」。问:「做甚么官来」。奏:「臣两任知县:初任福建古田,后调任台湾县。由台湾县行取,历补部属;由部属蒙钦差四川学道九个月,调台厦道,蒙恩放湖南巡抚」。问:「汝晓得有那个做官是好的,不要钱?说来」!奏:「做官有才人甚多:说到不要钱上头,臣未敢冒昧启奏。容臣细访,果有真正操守好,再具折子奏上」。上谕:「汝把好的折奏来,有十分声名不好的亦奏来!我虽不因汝一个人就听信,我再查访便知道好不好了」。奏:「臣在福建做官,知道陆路提督杨琳已升广东巡抚,是最好的,清正方严;自做提督,福建山贼一个也没有,兵民甚是相安」。上谕:「果然好,朕深知道他。他字都是自己写的;狠明白的人,又不要钱、不虚冒兵粮」。问:「还有好的么」?奏:「原做福建粮驿道、今升贵州按察司白潢是臣旧上司,做官才守俱好,不苛求下属」。上问:「是那里人?是旗下么」?奏:「旗下人。现任江南学政余正健,学问好、人品端方,是皇上所素知;不待臣推荐」。上云:「他做江南学院,声名很好」。问:「水师提督,如今的比先时吴英何如」?奏:「吴英老成;如今提督肯操练兵船,是好的」。问:「汝做官带有多少人口」?奏:「止带有仆一、两人,妻室在家不能搬动」。问:「汝儿子呢」?奏:「臣儿子不相见十多年了;因为无盘缠,不能来往相看。只有第二个儿子,在四川任上,来看臣回去;今又隔数年了。臣今年由台湾到福建便少盘费了,蒙抚臣给臣盘缠赴任。又到衢州见总督,总督说汝到任后应请请陛见,皇上必叫汝去看;若无盘缠,如何去得呢!臣得总督给的盘缠,方能来京。上叹息久之;上云:「汝竟是苦修行老僧一样」!问:「湖南布政司阿琳,汝因何不参他」?奏:「臣因到任未久,正在察访,又来陛见,迫了」。是日跪奏良久,蒙恩赐手扶御榻而起,趋出。是日,蒙赐「御制文集」,在宫门跪领谢恩。初九早,各部大人奏事,中堂进去;上对中堂说:「陈璸是广东雷州人;极偏僻处出一个这样好人,不趋势利,正气,我看他还是和平的,真国家之祥瑞」。大人出,对众人说。臣跪听之下,涕泗交流。皇上所奖借天语,无一字一句是臣当得起的、无一字一句是臣此生报得尽的。又上谕:「陈璸!汝平日做官很清廉,总不要人一文钱。今日天降大雪,很寒冷;汝的衣服单薄,朕赐汝貂皮褂一件。并赐汝饯行诗字一幅,汝可爱么」?随奏云:「臣由道员蒙天恩超擢偏沅巡抚,半年以来有过无功,蒙皇上不加罪谴,又调任福建巡抚;天高地厚之恩,报答不尽。今又赐臣貂皮裘,使寒骨回温,犹如父母之爱恤儿子一般。御制诗字,臣迎归臣署,奉为至宝,臣心狠爱」。皇上大悦。御制七言律诗一章(留犊从来汉史传,建牙分阃赖官贤;宽和驭吏当持法,休养安民务使全!岭海屏藩靖蜃气,关山保障息烽烟!迎年节近新春至,援笔枫宸饯别篇)。赐闽抚陈璸。臣随跪领,谢恩而出。十三早五鼓,传旨唤臣,臣已先往清河地方,等候送驾。已刻,在清河跪送圣驾,蒙停銮传旨说:「皇上已见汝来了,可回去,赴任去」!又问:「几时可到福建」?回奏:「约四十余日可到」。随叩头起,退走几步。因雪深,失足倾跌;蒙旨唤奏事大人走前,扶抱起来。此时臣感切肺腑,忽不自知流涕之不已也。又走马传旨问:「巡抚见过这样不雪几次?在京曾住过么」?回奏:「臣在京住有五年,见过大雪亘三、四次」。问:「在京做何官」?奏:「做部属」。问:「在何年」?奏:「自四十三年起,至四十七年出差四川做学道去」。问:「外面有雪么」?奏:「无如此大雪」。……』(洛按:此折详纪陛见时天语止此,下半另录)。

十四日,之福建巡抚任。「广东通志」本传:「闽人闻而踊跃』。「台志」:『调抚本省一老苍头袱被自随,单骑之任』。

五十五年(丙申),六十一岁。

正月,至福建浦城县地方;由陆经建阳县拜谒朱子祠后,抵任(见「题修建阳县朱子祠疏」)。有「次瓯畬亭」、「夜宿书坊」二诗。

「题报到任日期」:『窃臣于康熙五十五年正月二十四日入闽境接印,已经题报在案。兹于本年二月初二日抵福州府省城,到臣驻札衙门』云云。

「通谕全省示略」:『本都院一行作吏,三入闽疆;人情风土,久已略知其概。兹复奉命抚闽,责任愈重,畏惧愈深。然思绥辑之方,无如察访吏治之为要。所以居心不敢不恕,持法不敢不平;不敢苛求州、县之小吏而偏纵大寮,不敢征逐于期会之簿书而不严武备』(详见「文集」)。有「冶山怀古」诗。

进「纪恩」诗六首。折云:『伏念臣一介庸材,蒙天恩由台厦道起擢偏沅巡抚;在任五阅月,罪过多端,水灾、虫灾迭次见告。又请旨一事,冒昧条奏地方应行事宜,并不实力践行,徒尚浮论,要誉沽名;又皆久奉禁革之事,故张大其词,有玷官箴:业经圣明洞见肺肝,斯即立加罢斥,亦分所宜然。乃荷隆恩,不惟免罪,仍畀宪节,改调闽抚。臣闻命自天,感激无地。恭请圣训,方得天语逐事指示,谆切详明;更为约要旨意,制成诗章。训臣宽和之中当持法纪,宽而毋至纵也;训臣休养之内务使安全,仁而兼以义也。自是蜃气可靖,海波其不扬乎;自是保障可固,山戎其无伏乎!首则以留犊之廉励臣、以分阃之贤勉臣,臣当何以坚持已往、懋进方来也;终则以年近新春策臣入闽之期,以援笔饯别宠臣行色之丽。盖恩膏与雨露同深,而碔砆忽珠玉并价矣。又为亲笔挥宸翰,淋漓满幅;字挟风云之势,文成龙凤之奇。悬挂臣署,同日月之仰瞻;钩勒临摹,并金石以永寿。又赐「御制文集」,臣得奉为传家之宝;赐「御纂朱子全书」、「周易折中」、「渊鉴类函」、「佩文韵府」,臣得纵观未见之书。又时值大雪,蒙圣慈垂怜寒冷,赐紫貂皮褂,俾臣一旦严寒去体,如就日而知温;又于清河送驾,停銮传旨垂问再三,如不忍赤子之离怀抱而去。臣何人,斯膺此宠眷!既称述之无以竟其优渥,又岂捐摩之能仰答乎高深!惟有备述天语,一一登诸册书;切记臣心,时时奉为金镜。期于洁己以率属,务在息事以宁人;勉竭匪躬之心力,少效涓尘之裨补己。再,臣迭荷恩赐,激发鄙私不能自止,先后恭纪七言律诗六首,冒昧附奏』。

牌行各道转饬所属府、州县:地方有载入祀典各祠宇,其废兴、成毁之状逐开事由并坐落故址造册通报,或宜行旌表、或应议修葺;以凭察核。

牌行布政司转行各州、县:所属地方有某处农田资某处水利、或昔无而今议创筑、或旧有而今议修复、或陂或堰,可灌田亩若干、须工费若干?躬亲踏勘,切实估计,务为民间千百年利赖;造具清册,该府、州各加确看通详,以凭酌夺。

牌行按察司:『立即清理司监,着提牢吏卒人等加意看管,囚粮以时给发、刑具不时洗涤;并常扫除污秽,毋使时气传染。转饬各府、州、县印官:将现在监禁人犯分别取保,毋得一概滥禁,致伤天和;即有监候处决重犯,亦宜进监察视,无致未死于法、先死于狱。如任听牢卒人等作弊庾毙,定以酷刑指参』(以上四条,并见「文稿」)。

重刻「海忠介公文集」。其叙云:『按先生书有「淳安稿」一卷,卷首有先生题引;有「淳安政事稿」上、中、下三卷,先生自序。(下卷阙数页):皆先生令淳安时刻之最先者。有「备忘集」上、下二卷,「续集」二卷,一刻于隆庆庚辰、一刻于辛巳;虽中多残缺,然皆先生手订之书无疑也。兹于书院文集中得「荣哀集」一卷补入、再于「名山藏集」得先生本传冠其首,成先生全书,而总名之曰「备忘」;从先生志也』(详见「文集」)。

时请漳清蔡闻之先生(世远)为鳌峰书院山长;公暇时,与之讲论正学(见蔡公「重修诸罗县学记」)。按世远之父璧,任罗源教谕;性廉介,博学多闻,好援引后辈。巡抚张孝先闻其贤,檄为鳌峰书院山长。至世远,又掌教;人羡称之)。

二月,奏修朱子祠。折云:『建阳有先贤朱熹考亭书院,臣谒诚瞻拜。出城西门数十步,外有「南闽阙里」四大字坊表。臣以为进此,必极大观;不意颓垣败址相属。及至朱子祠下,萧然数椽;并无片石块砖,止用木板为墙。前堂悬奉御赐「大儒世泽」扁额,「格物致知,独探邹、鲁之实学;居敬穷理,克绍濂、洛之真传」对联:辉煌炳耀,万古为昭。如仍用木板墙壁,年深日久,必至不蔽风雨。伏睹皇上念朱子著书敻出诸儒,升配十哲;又「御纂朱子全书」颁行天下,俾士子咸知正学:何等崇重!而考亭为朱子晚年卜居故址,神明陟降,洋洋在斯;不可不急议修葺』。奉旨:『此折甚是。着速具题,钦此』。旋同总督满凫山(保)将俸入所余,修葺完固,并不派累地方及所属各员。至明年正月底竣工,绘图进呈。

五月,奏请修雷州东洋堤岸。折云:『各号岸闸崩塌过半,海潮溢入,损坏四庐;被灾小民,无从呼吁。地方有司以工费浩繁,不便于请。伏睹皇仁如天,率土遍覆;凡濒江附海堤岸,通令修筑,保固民田。独臣乡附海之堤崩坏如故,难免向隅!臣生长天末,幸叨恩遇;敢昧死奏闻』。奉旨:『具题。钦此』。

刻「观风录」。序云:『大抵人文,视乎山川。八闽峙西北、海汇东南,幽秀奇崛所诞毓、汪洋浩瀚所停蓄,自有不可逼视而涯量者。发为文章,何莫不然,譬之选材邓林、探珠元圃,欲兼收而博采之,美不胜载;拔其尤者若干篇』(以上三条并详「文稿」)。

奏请添设淡水营。先是,公在台厦道任,郑党有名尽心者潜匿上淡水间;公遣千总黄曾荣捕之。荣相山川形势,绘图以归;请于其地设一营。值公升湖南巡抚,特疏荐荣。至是,遂与满制府合疏请设营,即以荣为本营都司(见「台湾府志」)。

十月,题请将公费银一万五千余两现收存司库,应否解部拨充西师之费或留抵本省兵饷?奉旨:『该部知道。钦此』。十二月,大学士等将户部议覆福抚陈璸所题公费银两拨充兵饷一事启奏,奉旨:『先前督、抚等将公费银两拨充兵饷等因具奏,朕批「知道了」,并无拨充兵饷之处。额伦特亦曾如是奏过,朕曾着伊买榖,预备散赈百姓。此项系伊等应用之银,并非正项钱粮;如以充饷,则日后不肖之人将此项银两作为正项,此外又至于克索侵欺。九卿大臣自然前来接驾,尔等公同会议具奏。钦此』钦遵。该臣等会议得户部议覆:福抚陈璸请将公费充饷之处,洵如谕旨所云「不便作为正项」,应请交与该抚在伊本省有应用之处应用可也等因覆奏。奉旨:『依议。钦此』(明年春咨到)。

列款题参汀州府上杭县知县周宗濂(见「文稿」)。

五十六年(丁酉),六十二岁。

在福建巡抚任。

二月,兼署总督印务。

特疏举荐惠安令田广运、永春令陈翻、漳浦令汪绅文、平和令郭廷彩、南平县令调凤山县令李丕煜、大田令曾建标、泰宁令范廷谔、长汀令张文伟、武平令寿运焻、福安令严德咏、南靖令靳树畹、清流令林甲等十二员催科有法,居官俱有声名;又,延平府通判杨毓健勤谨敏练,历委署任有声;邵武府知府戴振河为人老成,居官简净;福宁州知州唐赓陶勤慎供职,肯作好官:相应疏恳圣恩,破格奖励(见「文稿」)。

三月,刻「闽浙季考合编」(有序,见「文稿」)。

饬查鳌峰书院月课不到诸生邓协仁等十一名。

时公仲子居诚在署中,每月必命数题课文。后仲子汇辑其文曰「闽草」;序之曰:『尔时先君子秉封疆重任,奏折之烦、案牍之劳,千绪万端,皆只身经理,初无旁贷。然公余退食之顷,犹于先辈文章,口不绝吟』。

四月,注朱子「斋居感兴」诗十一章(按此书至雍正二年方付梓,今其板尚存)。

会同总督满保查勘沿海炮台,由连江、福宁至闽、浙交界。又由海道抵南澳、诏安,由漳、泉等处回省。沿途需用人夫,皆系发价交标下守备按站散给,不许地方官藉端派扰。「福建通志」本传:『奉命巡海,自赍行粮,屏绝供亿;凡所经营学宫、贤祠及桥梁、道路、坝闸之类,次第毕举』。

会同总督满保、布政司沙木哈捐造澎湖新城。

五月,新建漳浦县云霄营演武厅。

六月,为侯官县节妇陈氏、古田县节妇江氏、莆田县节妇李氏、连城县节妇项氏请旌表。

八月,通饬各属实心招垦荒地,酌给工力,以遂民生。

九月,奏请嗣后中式者,通刻二、三场经策,俾士子知有定式,不致犯贴(以上各条,并见「文稿」)。

十二月,题请将公费修筑堤岸。疏云:『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初四日,准两广督臣杨某咨开:「据雷琼道呈报;修筑雷郡东洋堤岸需用工费银五千三百二十四两零;除先发银二千四百两现贮海康县库外,尚不敷银二千九百二十四两零。应请公捐,以勷厥事。并议处分条例,责成海、遂二县将堤岸就近查勘等由;连缴图册前来。据此,查雷州东洋堤岸先据海、遂二县估计银二万九千七百余两,节次驳查,未经动工;今据报除原贮银二千四百两外,不敷银二千九百二十四两零,若议公捐,势必又需时日。查前贮司库银两,本都院奏明修筑炮台折内,原将东洋岸工料除出未开;今据前情,当即饬知该司官吏将旧贮公费银内动支二千九百二十四两零,委员赍交雷州府分发海、遂二县承领,购料雇匠择日兴工;一面饬令将工料细数,据实开造。如有余剩,即并修葺附近堤岸。倘敢浮冒侵蚀,查出究参。其工程多委能员监督,乘此冬令晴明,上紧修筑,勒期报竣。限定保固年分,如有冲决,着原修官贴补。仍将该道所议处分是否妥协、应否并题之处?查议通详核夺,毋得迟违等因。除行广东布政司遵照并行雷琼道、雷州府外,相应咨会贵都院,烦为查照施行」等因到臣。该臣看得广东雷州堤岸经臣题请修筑,部行粤省查议已妥;但界连海、遂二县,地方辽阔,工程本属浩大,恐非五千三百余金可以完固。若修筑不坚,数载后难保无冲决之虞。臣生长斯土,深知海潮之患;仰荷圣恩擢抚全闽,前臣奏请将应缴银两充饷,准部议应将此项交与该抚在伊本省有应用之处应用等因。今此项银两存贮闽省司库,仰请圣恩轸念边海黎民格外休养,允臣将前项内动支五千两差员解交粤省督臣转发府、县添买木料砖石以及工匠等项,务期坚固;则堤岸可得久远,臣与桑梓小民均沐皇仁于无既矣』(见「文集」)。「雷志」:『国朝康熙五十五年(今志讹作「三十五年」),郡人福建巡抚陈璸以堤岸岁久崩陷,奏请修筑;蒙圣祖仁皇帝准饬能员才吏动支帑项五千三百二十四两购料鸠工,大加补筑。璸复奏堤岸自海康「井」字至遂溪「癸」共字十七字正当海潮阔处,修筑不固,最易冲啮;愿将己廉银五千两交粤省督臣添买木料砖石,以求永固,并后遇有潮水崩伤,动帑修理。五十六年,奉旨允准;至今遵行』「广东通志」:『雷郡之东,有洋田万顷,计堤岸一十七处、水闸一十三处,俱逼大海;咸潮冲啮,屡修屡倾。海、遂二邑民命攸关,璸常蒿目。及官闽抚,遂请筑之。圣祖下其议于粤,粤臣咸曰「可」;因举其事,堤工巩固。此大有造于桑梓者也』。

题明捐马价银三千两、又捐银二万两,以充西事军需;委领解本年颜料延平府通判杨毓健搭解,赴兵部投交(见「文稿」)。

捐置福州府学田一百十四亩、闽县学田八十六亩、侯官学田六十三亩(见「福建通志」)。

奏请颁给鳌峰书院扁额、书籍,牌行布政司于无碍项下筹议山长修脯,通详备案,以为久远之计(见「文稿」)。

本年,长子居隆举于乡。「雷志」「居隆传」:『雍正元年,举孝廉方正,赐六品衔。五年会试,明通第二,授刑部江西清吏司主事。寻以母老,告归终养。家居数十年,问视之暇,教授生徒,泊如也』。

五十七年(戊戌),六十三岁。

在福建巡抚任。

二月,刻「朱子小学」一书(有叙,见「文稿」)。

有「百花草」诗,有「李相国鳌峰书院讲学」诗。

「福建通志」本传:『起居止一厅事,昒昧治政,夜分乃罢。草具蔬粝,噉老姜少许』。「梁迪祭文」:『修筑之余,仍留在公。僚属观感,顿改前踪;不烦弹劾,威励清风』「广东通志」本传:『抚闽三年,一切奏章政务,无从假手于人。其自奉淡泊,官厨惟进瓜果;清风苦节,视前弥厉。整钢饬纪,吏畏民怀;颂声溢于道路』。

六月内,有疾。

九月初旬,专折告病:奉御批:『超擢闽抚,居官甚优,操守廉洁;不必以病辞,着在任调理,照旧供职。尔居官以来,一尘不染,真正清官,深为可惜!还当节饮食、慎起居,用心调理』!「家谱」:『赐鹿肉条三十二束』。

九月二十五日,总督满凫山代折报病;奉御批:『陈璸好巡抚,甚为可惜!所以赏赐好参二觔,交尔家人赍回;将此折与伊看过赏之,令其随宜便用。若不相宜,恐服之过多。可谕知之,不必具本谢恩』。

十月初二日,将任内应得银两,令接任抚臣解京充饷;奉旨:『陈璸将伊应得银一万三千余两奏请充为兵费,银一万两着留藩司库以充兵饷、其余剩银三千两零给与陈璸之子。该部知道。钦此』(以上三条,并见「文集」)。

十月初三日辰时,公卒于福建巡抚官署;享年六十有三。「福建通志」本传:『当属纩,一绨袍,覆以布衾而已。属员入视,莫不感涕;民有相向哭于途者』。「家传」:『公自筮仕古田至为巡抚二十年,孑身于外,未尝延致幕客。父子睽隔数千里,不能具舟车通往来。傔从一、二人,官厨惟进瓜蔬:皆人情所万不能堪者。而公恬然处之,终其身』。「请祀乡贤呈」:『始终惟凛四知,出处皆同一节』。

是时,公长子居隆扶丧旋里,费无所措;幸圣祖赏给三千余金,方能就道。然官民凡有所馈赙,悉婉却不受(见「雷志」「陈居隆传」);盖体公意也。梁迪「祭文」:『下而士庶,上而僚友;赙赠万千,概辞不受。是父是子,辉映前后』。丧行之日,祭奠塞街巷;哀号之声,如丧父母。论者以为不异海忠介之丧,归自南京时。「家谱」:『本月十六日,丧自抚署起程,标下守备、千把总带役相随,浙闽总督满保、两广总督杨琳俱委官护送。由闽至粤,两月有余;每日到处,地方文武官俱出城数里迎送祭奠』。

十一月十七日福督满保一本报明福建事;奉旨:『陈璸居官甚优,操守极清。朕亦见有清官,如伊者朕实未见;即从古清官,亦未见有如伊者。前任台湾道任内,伊所应得银三万两并未入己,俱于修理炮台公事用。又署总督印务时,应得银两亦未分毫入己。先前来京陛见时,曾奏「贪官不在多收少取;若取一、二钱,即如取百千万。却必一文不取,乃可谓之清官。人所以贪取钱财者,皆因艰于过活。臣曾任县令,看来一为县令,即不致穷苦,艰于过活;虽一文不取,衣食已能充足」等语。今观其居官,实如所奏之语;诚清廉中之卓绝者。似此等人,若不表扬赐恤,朕殊不忍!着追授礼部尚书,凡祭葬、立碑、与谥之处皆照尚书衔给与,荫一子入监读书,以示朕优礼清廉大臣之意。该部知道。钦此』。(见「文集」)。「纪恩录」:『赠礼部尚书,遣官读文致祭,给与全葬;赐谥「清端」,立碑墓道』(祭文、碑文,俱见卷首)。

「家谱」:『五十八年赐祭银二十四两、葬银四百两、碑价银三百两。至六十年四月十九日,葬于西半洋五里坡』。「雷志」:『贤良陈璸墓,在东洋;距郡城七里』。

「家谱」:『五十八年十二月十四日。粤抚杨奉部文行催荫生。议次孙陈子温承荫具题;奉旨:「依议。钦此」』。

「福建通志」本传:『越山麓有报功祠以祀公,有司春秋致祭』。「台志」:『至今邑治左有去思碑,颜曰「尚书亭」;诞日,台人犹张灯鼓乐以祝之。崇祀「名宦」,又塑像于文昌阁,以志不朽』。

雍正十年,赐入京师贤良祠。「家谱」:『赐祭银二十五两,委官亲临本家读文致祭』(祭文见卷首)。

乾隆四年,粤抚王安国题请崇祀「乡贤」;经礼部议得『原任福抚陈某,持躬孝友,砥行端方;士类式为楷模,臣节钦其懿范。由邑令而洊膺观察,肃纪整纲;自楚省以节镇闽疆,民怀吏惕。凛夙夜之靖共,矢忠贞而赞勷。既荷优崇于贤良,更宜从享乎乡校。应如所请,以表前徽』具题。奉旨:『依议。钦此』。遵于乾隆五年五月十三日,送祀府、县两学「乡贤」(见礼部稿案及「家谱」)。

「家谱」:『乾隆二十六年覃恩,诰赠光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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