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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史卷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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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挥二

共和辩

嗟乎!后世之士何其不能得古人之意,而惟敏于为妄邪。夷王崩,厉王立。无道三十有七年,王流于彘,共和十四年,宣王立。(右鼓作于是年司马 温公厯年始于是岁) 説者曰:“周室无君,周公、召公共和王政,故号之曰共和。自史迁至温公,无异议也,敢问所安曰:予不敢以为然也,夫厉王之时,周公召公,非昔日之周召也。(周召二公时皆痿弱不足有为 至宣王时始有召穆公虎而周公则无闻焉烝民诗言仲山甫保宣王而立之説者遂执之以为周公妄矣夫仲山甫乃史记之樊穆仲春秋之樊侯国语之樊仲山甫也后属于齐樊之与周异采 各邑奚可牵合汉杜钦云仲山甫异姓之臣也无亲于宣就封于齐其言明 甚即非周公之后)予闻厉王之后,有共伯和者,修行而好贤,以德和民,诸侯贤之,入为王官;十有四年,天旱,庐火,归还于宗,逍遥共山之首,宣王乃立。(鲁连子云共伯名和好行仁义诸侯贤之请立焉后归于国得意共山之首庄子 及吕春秋言共伯得志于共首即其人也共国伯爵和其名尔司马彪云共伯和修行而好贤厉王之难天子旷絶诸侯知共伯贤请立为天子共伯不听弗获免遂即王位一十四年天下大旱舍屋焚卜于太阳兆曰厉 王为祟召公乃立宣王共伯归还于宗逍遥得意于共丘山之首故汲冢纪年及世纪云共伯和即于王位而史记亦谓共和十四年大旱火焚其屋伯和簒立故有大旱攷之诸书其事章著簒立者簒继而立后世以窃 夺为簒者非矣按人表厉王后有共伯和孟康谓其入为三公葢周室无君和以三公摄政唯其日乆故有火旱之变尔十三州志云共伯后归国逍遥得意于共山之首使其窃簒则宣王之立可能得志于共首哉共今 卫之共城故汉之共县隋曰共城有故共城在东北百步有共山传谓至共头者字一作?乃汉高帝八年封 卢龙师为共侯国又非诗之恭国与叔叚邑也按寰宇记云厉王流彘诸侯请奉和行天子事十四年厉王崩共伯使诸侯奉王子靖立为宣王共伯复归于国共山在县北十里其事益明水经注云即共和之故国共伯 既归帝政逍遥共山之上山在国北故又曰共北山)是以王子朝吿于诸侯,犹曰厉王戾虐,万民弗忍,流王于彘,诸侯释位,以间王政,宣王有志,而后效官。是宣王之前,诸侯有释位间于天子之事者矣。然则所谓共和者,吾以为政自共伯尔。若曰周、召共和,吾弗信也。(设以 二公为政谓之和可曰共和者不成语古无事亦书年无此法)

虽然烝民有言,天监有周生、仲山甫、王躬是保,是必朝廷有故,而后天子始保佑于山甫也。由此语之和之,即王位果其簒者邪,曰不然也。臣之保君,臣之常也。襄王之出,子虎居守,亦岂其簒也哉.? (王子虎周之居守者事 正此类详炎帝纪下)簒者,后世小人,下軰豺狼,枭獍反道败德者事也。和之贤也,葢干王政而非其得已者也。向秀、郭象援古之説,以为共和者,周王之孙也。怀道抱德,食封于共,厉王之难,诸侯立之。宣王立,乃废,立之不喜,废之不怒,斯则得其情矣。(欧阳子论曰伊尹 周公共和之臣摄矣不闻商周之人谓之 王此欧阳子之説也) 和之非簒,顾亦有知之者,厉王之后式朝廷之故哉.吾观圣人之书,王子虎卒,而益知共和之不易也。(或曰夫子曷不发之曰是不揄伊尹之 意尔见俑而知后世之有狥覩摄而知后世之有簒圣人之特见岂俟于著而后知邪是故不语力乱惧后世见者之不一也抑尝语之力乱不语此古者史氏之成法也下世之史不明乎圣人之意于履 常蹈正者率致其畧而于淫乱之等必广记而备言之若张骞之远使卫霍之鏖兵石虎齐昬隋炀之奢靡幽灵吕武羣后之汚秽石显杨素李林甫之姦囘卓布巢泚安禄山之阶祸与夫莽丕懿裕梁全忠之渐逼每切 谆复唯恐或逸葢以淫乱之事利于骋辞而不知中人以下实衆而闻见之易于溺人 也夫又安知圣人之所虑哉)

共工水害(禹治黒弱)

圣人有一视同仁之心,是故有兼济夷夏之事。关于之洞极曰:凡命于两间者,谓之人灵。蠢不齐,皆人也。是故圣人一视而同仁,笃近而举远,天下之大一人之身也。一身之间皮毛髮爪皆吾爱也。摄之不至,而一手足有或偏而不举,则君子谓之不仁,至于半身不遂,此可谓之仁乎?(仁字详首卷论太极) 易曰:“显诸仁,藏诸用。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天地之间,孰非吾物邪。一人民之失其所,一虫鸟之失其情,与夫一草木之遏而不遂,皆吾仁之不至者也。圣人莫不忧之,而万物者果能与圣人同忧哉?是圣人以一心为天下,而天下之物不能以其心体圣人。岂不悖欤?

嗟乎!私于己者,形骸有尔。汝之分,私于家者,樊落有比邻之异,厥裁不广邑屋,皆然一视同仁,吾于禹功见之矣。夫以九州攸同四隩,既宅斯足以为仁矣。然足以见其仁,而未足以见其仁之至。至于导黒、弱,而西戎即叙,然后有以见其仁之至焉。方九州之既,涤九泽之既,陂而九州同四隩宅,则凡江河淮济之瀰,漫泛滥乎。中国者举顺下流之势,而九州之赤子免于鱼矣。民免于鱼,禹之功可以已矣。而又导黒,又导弱,禹之仁其有既乎。黒弱二水塞外之横流,失其故道而为边民之患者也。今也,为中国治之,则决其奔突而注之塞外,使不为吾民之害则已矣。又奚必因塞外而决之,以入于流沙南海而后已哉。计弱之距流沙与夫黒之距南海,皆数千里,而遥然导弱必至于合黎,而纳馀波于流沙,导黒必至于三危,而入其流于南海者,凡以塞外之民,犹之吾民而裔国之患等。夫中国之患讵可以吾民之欲安,而致塞外之民于不安之域哉。汤汤之患天实为此,而禹见天下之溺,犹已溺之是,则禹之心一视夷夏不,惟不以洪水之患病吾民,亦不以病乎。塞外之民笃近举远,又讵肻以吾民之利,而遗其害于塞外之民哉。大抵蔑其私者,无时不仁,而私其私者无时而仁一馋,而丹溪流一怒,而赤原谷知有我者一毫我也。又孰能仁其人,而以天下为公哉?汉光武在邯郸,赵璆王子林軰请决河流,则赤睂之百万衆为鱼矣。而光武且不答伯禹之心可得而知矣。圣人之爱,人何此疆尔界之殊哉?禹视西戎无以异梁州之民,光武视睂衆无以异汉家之衆,此天地之为大也。战国之时齐、赵、魏,皆以河为界,赵魏频山而齐卑下,齐人作隄去河二十五里,河水东抵齐隄,则西播于赵魏,于是赵魏亦为隄于河二十五里,使其水东泆于齐,夫为齐利,则赵魏?其害。为赵魏之利,则齐?害。违天害物,眞所谓以邻为壑者也。智伯曰:“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之国”。观其决汾,以灌晋阳其不没者,三板厥后,或决綘以灌安邑、或堰肥以灌合肥,咸祖其事及梁武帝作浮山堰,堰淮以灌寿阳,寿阳之都一皆为鱼,共工氏之事不过于此矣。由此观之,共工之水害从可知矣。隳高堙埤,以乱天下,其欲不亡得乎?抑尝即武帝所泥报?之説言之,囚饿台城欲一盂蜜水不得而死,此宗庙麪牲而不血食之报。侯景之兵,梁之宗室,戕杀殆尽。此堰淮以灌寿阳之报也。夫能堰淮以灌井邑,而乃区区以麪为牲,能絶人亲杀人子,而独屑屑于不籛罗绮人之不灵。一至于此夫,亦岂知伯禹之以四海为壑,一视夷夏而不见彼此、内外之分哉?然则,人之为仁而至于一视皆同,以成兼济夷夏之事,微伯禹吾谁与归。

雨粟説 (地狱之説无稽)

庄周曰:“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春秋经世先王之志,圣人议而不辨”。若子休可谓知春秋矣,惟天下之变故不胜穷也。天人之相与不胜变也。然求其所以然者,则有时而不得言或言之有时,而不得信,此説者之所以类推,而归之不可。致诘之域而世遂,以天人为相,逺而不相及,且以为变异之事,圣所不言,循致君人,漫然不见,所畏恣为非理,而忘国?夫。亦岂知天人之相与甚密而可畏邪?太虚之内,大而天地,细而昆虫,明而日月,幽而鬼神,金石沙砾人甿草木,孰非一气之形哉?

五藏象天,六府象地,是故藏病则气色发于靣,府病则欠申动于貌。眼瞤有酒食,灯华得钱财,乌鹊噪行人至,蜘蛛集而百事喜,况家国之间乎。逆气成象而凶慝生,顺气成象而吉祥止。亦天地一指尔,翼奉之言,人气内逆,则感动于天地,杀一孝妇何预于阴阳,而天为之旱;烹一虐吏何预于阴阳而天为之雨。春秋之世,灾异变见,何日无有变异之来,顾若非涉于人事,而人事之萌兆。朕未尝不先见于天地之间,唯其德有小大,而应有远近,是故或不旋踵。或五六年,或数十厯年,而始验圣人经世,葢难言之。是以螽、螟、蜚、麋、蝝、鸲、鷁、日食、星陨、星孛、水冰、无冰、不雨、雨雹、霖震、山崩、地震、廪灾、屋坏之类,春秋悉与人事,杂而志之存,而不论将使智者,杂而观之,则知其所自矣。知其所自,则凡遇变故皆得以恐惧。修省期于消去斯,圣人警世之大训也。比岁甲午二月二十四日,晏食环城百里,悉雨木实如沐荚子,红黑黄绿鲜明异色,种之乃条,先是二年三月雨,蛤如桃梅,人犁块之间,舀之满琖,盆坳所贮,际晓皆亡。由此观之,神农后稷之事为不诬矣。况复后世,五榖天降,良亦不少,后稷嘉榖,周氏以兴,中山雨榖,姬人以亡,榖粟之零,盛世常有而兴亡,固繫乎。人故京房易逆,刺谓天雨,榖岁大熟,而王充以为论説之家,雨榖为凶,在昔史皇作书,固尝雨粟,而伯禹播殖,尝雨稻矣。燕丹留秦天,亦雨粟,而光武之末还见陈留,梁惠成之八年,雨黍于齐,而梁齅之八年,复雨于薛,元康四禩,稷降于郡国,而五代之际,闽天又尝雨豆,迩岁舒城且雨米矣。独神农后稷而疑之哉。(述异记汉宣帝时江淮饥馑雨榖三日秦魏地雨榖二千顷其桓王时金陵雨五榖民家建武三十一年陈留雨榖蔽地深黒如稗实或疑夷狄间所生弃而不食疾风飘之坠于中国故封荼语赵简子曰翟 雨穀三日?风所飘也雨血三日鸷鸟击于上也然变不穷固有非飘至者)厯观前载,天雨之事,葢非一矣。如螽、(宋文公三年秋雨于宋鲁襄公二年雨于江明年楚灭江雨螽之説或以爲飞而雨濡之或不为害自上而坠或以为飞虫之合如雨之多又或以为雨之变四者儒之凿也。自上而下曰雨此自空降异之大者所以书)如鱼、(汉成鸿嘉四年秋信都雨鱼皆长五寸李期时雨大鱼于空中皆黄色又赫连鳯朔元年唐光启二年元和十四年皆尝雨)如鰕蛤、(广中邕容道常有随雨至谓之天鰕天蛤 人取卤之不取亦化葢亦有海中摄至者见番禺记 蠃)蟹、(同上)蠪、(科斗蟇属)鼈、(古云雨 鼈兵丧)灰、(纣末年六韬云纣时雨肉血灰石沙尘又梁武大同三年正月雨黄灰)沙、(纣又简文大宝元年雨黄沙侯景乱唐以来更多有)尘、(纣又梁武大同元年二年雨黄尘如雪揽之盈掬) 土(纣时墨子云雨土十日于亳又古今注元鳯三年伏占元朔四年昭帝始元元年二年魏景明四年梁大同元年周太象二年凉州隋开皇二年京师皆有此变唐世尤多其十二见志又乾符二年雨于宣武)金、(夏禹秦穆时皆雨于栎阳又成王时雨咸阳襄王三年雨于晋晋惠公二年唐垂拱三年五月雨于广州内记云天雨金铁是谓刑馀人君残酷好杀无辜不出一年兵起于朝) 碧、(惠成七年雨于郢见纪年)铅、(述异记咸阳雨金河间雨铅故名金城汉惠世宫中雨黄金黑锡)铁、(此亦有然结骨国每雨收为刀劎极銛利见王会图尝问使者隐而不答葢地産因暴雨淙出精利尔贾耽云国出好铁曰迦沙输突厥兹实也)刄劒、(法范珠林言阿修罗雨兵仗此葢 妄説然河图云怪目勇敢两童天雨刀于楚之邦谓项羽春秋演孔云八政不中则天雨刀)钱、(近世尝有多五铢赤仄述异记王莽时宫中雨五铢钱至地为)石、(纣末年雨石皆大如?按鲁僖公十六年 霣于宋五左氏以为星汉自惠尽平凡十一魏武末年邺中雨五色石唐永徽八霣于冯翊者十八皆耀甘氏云雨石名曰天鼓所下之邦大战)华银、(内记云天雨水银是谓荆祖不出三年兵丧并起亡国失王仁寿二年宫中雨水银花四年陕雨金银花四十里非祥也)珠玉、(大同中雨杂色宝珠虞寄上瑞雨颂法苑云兜率天雨摩尼珠大率成式多诞使兜率天能变化则何雨而不可者大同之间灰沙之类大似纣时使雨珠宝岂不见史然或有者理不足怪)华、(记录瞿昙説法而天雨华占镜言仁寿间宫中雨花如榆荚或即上金银花)果、(如魏武世河内雨粟述异记吕后时雨粟周秦间河南雨酸枣故以名县)草、汉元时雨草叶相缪又平帝时皆为外氏擅权宋明大始四雨于行宫)木、(唐贞元四年陈留雨十 里大如指中通皆植立)桂子、(唐垂拱四年三月天台雨桂子旬馀司马孟诜冬官侍郎狄仁杰以闻)竹蘖、(占镜云雨木多风雨蘖君有咎大抵雨草木等多病死)?、(占云雨?大饥)骨、(梁惠成八年雨于赤鞞后国饥兵疫内记云是谓阳消)羽毛、(易祅云天雨毛羽贵人出走京氏云邪人进贤人退天雨毛前乐后忧天雨羽汉武时连见之晋大始八雨于蜀皆白隋开皇六雨于京如马尾至三尺唐神龙二年四月雨于鄮熙宁戊申王得臣为巴陵忽雨白毛长二三尺焚之臭如马尾管辂云天雨毛贤人逃汉志天汉三大雨白大率多为兵役)膏、(占镜云雨血君杀雨膏忠辅多贪内记云天雨膏师败雨肉将易君)血、(晋传云侫人禄功臣戮天雨血故纣世雨血永康元年三月雨于尉氏有声如牛唐武德初突厥雨之三日此与三苗乱时同宋志大康七河阴雨赤雪晋杂事云二顷血之类又贞元二十一京师雨之又后齐河清二年十二月霜昼下雨血于太原易曰归狱不解兹谓追非厥咎天雨血兹谓不亲不出三年无其宗人故帝王不可以兴狱)膳、(法苑云?世城雨美膳世亦宜有)肉、(纣灭年及汉桓晋愍时又魏世邺地坠肉其大数丈数日臭连村邑始闻有哭声)爵锡、(内记雨爵锡爲饥荒状如甘露而黄)絮、(内记雨丝绵絮皆兵丧)绩、(宋大明七年)帛、(传 录)绦罗、(宋书张仲舒在广陵元嘉七年七月天雨绦罗牋异苑云仲舒晨起侧有 赤气后雨绦罗于庭纷纷皆七八寸如笺经宿暴死)杵臼鬴,(占镜云雨杵臼飢鬴穰)人龙鸟兽之类莫可殚纪。(董氏繁露谓圣人在上羣龙爲之朝臣按灵台秘苑云王者失道下将 畔去则星畔天而陨以见其象将有兵凶则坠爲鸟兽天下将亡则坠爲飞虫将大兵则坠爲金铁将水则坠爲土主亡有兵则坠爲草木兵起主亡则坠爲沙有大丧则爲龙又爲人而言者善恶如其言其説则异如汉成时宫中雨苍鹿魏世河间雨小儿九域亦云风所飘)甚者至有土山(武后时庆山自雨而下)冰牌、(京房云雨冰大疫桀末年冰生于朝梁齅王十一年齐地雨冰广者六尺汉桓时京师雨冰张骏二年二月雨冰片如纩)热汤(唐咸通八年七月下邳雨汤杀鸟兽)此皆耳目之所接焉者也。

嗟夫!先王之设教,必本可信,曷尝以人之不闻不见者敺哉。日月星辰昭布乎,其上风火雷电交盪乎。其下此皆世之同闻,而共见者也。凡若是者,亦有持其权者矣。虽然在上者皆有常,而在下者常不测,葢有常者以觉君子,而不测者以涖小人。兹天地之至权也。虽其世有治乱,而无代,无小人是,故平治之世变,故常微衰乱之期,星宿常怒,而风雷之戒常不废,所以为相济也。天地圣人何尝不以信哉?今夫雷之行也,必先谛覆而后仆之,又必篆其事,以示之其所以诏之于世者,昭昭矣。夫然,故愚智自守,而不烦于政是,天之所以济王政之不及者然也。三五以还世衰道,降信不足,以一浇僞,而机变用于是盟誓,兴秦汉而下盟誓,又熄而后佛之教,始得入于中国。天下之士搰于妄福,不知先王之大道,与夫天人相,与之意于是,尽摍其藩而撤其戒,曰:天变不足信,圣人不之言也。昧昧相师,遂使天地变异;昭昭之理散,而释之徒得以闯其堂阃,而以其耳目之所无,有阿比地狱无稽之説剏而入之,以殴一世之人。于杳杳昬昬之地,而世莫之寤也。予尝作原化傍甄地狱之诡,虽同门之哲弗予谅也。于是为之究解,而后信之者,始一二见,犹曰:所患子爲必然之説尔。曰:世之惑不解,正患无必然之説也。变异圣人不言《春秋》,胡爲而书之哉。

呜呼!亦曷不幸,而弗及赤子之未病邪。药之不至,达之而弗及矣。虽然尚来者之可追也。《诗》云:“心之忧矣”。其谁知之。

神农琴説

朱襄氏之瑟,伏羲氏之琴,其来尚矣。后世虽有作者特脩,而用之非有改也。而《三都赋补》、《史记》以为神农制瑟,《説文》、《世纪》、《隋志小史》则以为神农造琴,葢脩之也。扬雄《琴清英》云:昔者神农造琴,以定神禁淫僻去邪,欲反其天眞。《新论琴道》云:其琴七絃,而郑遂《洽闻记》乃以为神农之琴二十五絃。夫二十五絃在所未闻,而七絃则世皆以爲起于后世,或谓周代之所増黈,亦尝发之琴书矣。若古圣人,凡创一事、立一制,必有不可易之法。是故,穷思极致无远近,无小大,必致其三而后已。固非若后世之士,率意而作之者也。既讨于《传》黄帝、虞、舜琴皆五絃,而神农、唐尧之琴,其皆七。斯其信者然。则圣人之制,果无意乎。黄帝、虞舜、土纪者也。土之数五,故其絃皆五。神农、唐尧俱以火纪,火之数七,故其皆七是。皆可得而稽者也。五者,琴之本制也,葢以当乎五音,大絃爲君,小絃为臣,而六七两实。为少宫,少商,故《礼斗威仪》云:“少宫主政,少商主事”。宋衷以为声五而已,必加少宫、少商者,君臣任重为之设副者也。二少之絃,时谓文絃、武絃,一弛一张。文武之道。而世遂以二絃为文,武王之所加,斯大妄矣。夫世固有见湘溪二女,而以为娥皇女英(乃舜女 见别论) 闻周室三后,而以为禹伯后稷(周公君陈 毕公亦称三后)谓梳起于赫胥氏,蚕始于蚕丛氏。(葢以胥梳声同而蚕虫也因妄言之二事前 后事始) 若掀子胥之髯,而续西门豹之尾者矣。(唐人至 吴子胥庙见其像五髯长鬚为夺朱之色及 邺城西门豹祠绦袍之下垂一豹尾) 以二絃为文武王之所加是,则方书有所谓文武火者,是必以周王执?,而后可也。庸生之汲为妄如此哉(郑氏以过作则暴为 失文武之意是矣)

嗟乎!以其小者,见其大者,此先王观政术也。五絃、七絃虽或増或损,而七絃之为用详,而有本知其神农法也。然则,先王之榘度从可知矣。兹予所以毎赞古人之制,而每叹后世之不如欤。

论太公

正道之不明,自战国之急于功利者滑之,而汉儒不能明,后世不能讨也。太公,亚圣之大贤也。其仕于周也,亦不苟矣。孟子曰:“太公避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贤者之去就可知矣。而大史公乃以为渔,隐于渭,文王卜,畋于渭之阳,载与俱归,爰立为师,且以为西伯昌囚羑里,尚隐兹泉,其臣闳夭、散宜生、南宫括者相与学讼于公,四子于是见西伯于羑里,而复相与求美女、文马、白狐奇物以献纣,而脱其囚,归而与之阴谋修德以倾商政。其然乎?夫太公之为人果如是何耶?其出处之际必有义,而其致君也亦有道矣。何至操切谲诡为憸人之举哉?

鬼谷之午合曰:昔者伊尹五就桀,五就汤,然后合;吕尚三入商朝,三就文王,然后合。圣贤之出处,惟可知也。今夫闾阎小子之爱其君必有道矣。公之所学者王术,而其所事者圣人也。顾不若闾阎小子之爱其君者乎?方纣在上播弃黎老,而文王“思皇多士”,欲尽得天下英材而用之,而天下之英材,亦莫不心而愿为之用矣。故其《诗》“有疏附”、“有先后”,而又“有奔走”、“御侮”之臣,孰有天下之士归之如此,有如太公而犹伏于渔者耶。且太公之渔也。有意于天下乎?抑无意于天下乎?有意于天下,当文王而不出,何时而出?无意于天下,则虽俱载以归,犹将凿坯而遁,而又奚以师为?迁之言,葢取之战国一时辨士之説,而不知决择者也。且既曰畋得之矣,而又曰四子于隐所相与见西伯于羑里。其相盭乃如此,且《君奭》之言,文王之“脩和有夏”也。时则有若虢叔,若闳夭,若泰顚,散宜生,南宫括曽不及于太公,而孟子论五百岁圣人出,则以太公望、散宜生于文王为“见而知之”。然则公之闻道实有自文王矣。此武王言“予有乱臣十人”而説者始以为太公在焉。是太公未尝为文王师也。《诗》云:“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则公之在当时特将帅之任尔。刘向《别录》云:“师之,尚之,父之。”合三元以为名,则非必太公也。至《雒师谋》乃以为“号师尚父”,则亦本诸此也。夫学讼而脱人之囚,与阴谋以倾人之国,皆兵谋诡计,出于后世,所谓太公《六韬》书者,其果信邪?《六韬》之书,顾非必太公也。班固述权谋不见其书,《志》虽有《太公兵谋》,而乃列之道家;儒家有《六弢》六篇,则又周史所作,定襄时人或曰显王之世。故崇文自谓汉世无有,今观其言,葢杂出于春秋战国兵家之説尔。自墨翟来,以太公于文王为午合,而孙武之徒谓之用间,故权谋者每并缘以自见。葢以尝职征伐,故言兵者本之以为説。骑战之法,著于武灵之伐,而今书首列其説,要之楚汉之际好事者之所掇,岂其本哉?君子于此,其可不审所取,而谰説之是狥耶?

太公舟人説(伊尹庖人)

昔之人有负鼎以干世者,人见其为鼎,而不知其所以为鼎,因曰庖人也。然则太公负钓以干世,而或谓之舟人,亦宜太公望河内汲人也?其为人也,博闻而内智。葢亦尝事纣矣,纣之不道,去而游于诸侯,退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翻然起曰:吾道信矣。或曰,傺七十馀主而不遇,人皆曰“狂丈夫”也,文王猎而得之。嗟夫!风云之会不约而合,岂繄俗所窥哉?方公之遇文王,説者谓其阴谋诡计以午合,此既失之,而或者因其钓合,复以为之舟人渔父。《韩诗传》云:“文王举之舟人七十二矣。其果然邪?夫太公于文王,《孟子》之説最为近之,始其来也,葢以钓道説尔。陈以钓道,岂世俗所谓渔哉?迹文王畋于渭之阳也。太公钩饵手竿而蹲于茅。王问焉曰:“子乐渔邪?”对曰:“君子乐其志,小人乐其事,吾渔非乐之也”。 “然则奚其饵?“对曰:”鱼求于饵,乃牵其缗;人食于禄,乃服于君。故以饵取鱼,鱼可掲以禄取人,人可杀。以小钓钓川,而禽其鱼;中钓钓国,则禽其万国诸侯。“是以公之为钓,非舟人也。明矣。伊尹之负鼎爼,葢亦以滋味説。岂庖人哉?滋味之説,盐梅之説也。具之《吕览?本味》之篇,由此语之,太公之事,益可知矣。然则《庄子》谓”汤以庖人笼伊尹“,而范睢以太公为渔父,厥有由也?《鬼谷子》云尚三就于文王,然后合于文王,必其知之至,而后归之而不疑,岂苟合邪?辞棘津西入渭,其亦知文王之所以兴矣。知其兴,而来以求合其道,则其所以钓钓文王者,岂在鱼乎?虽然,卜畋之事,我知之矣;太公之贤,文王既雅知之,岂又惧夫世不之知;而我异故,于是为之畋且卜耶。胥靡之贤,武丁岂不之知。而必曰:”梦帝赉予“者,武丁虽已知之,而天下未之知,天下未之知,故不得不託之梦。然则文王之不得不託之于卜也,审矣。知武丁之梦为非梦,则知文王之卜为非卜矣。武丁之梦,文王之卜,是或一道也。

夷齐子南

兄弟之间天理之所在也,然天下之仁义自兄弟始。而不仁、不义,亦多自兄弟始,葢是非之相形朝夕见也。有能礼逊得,不为之肃矜,而屡叹欤?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又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夷齐孤竹君之二子也。其父子、兄弟之间,予列之详矣。二子他日义国,其弟去而归周,其贤可得而知矣。是以孔子每亟称之。凡有为也,兹未暇细姑迹子南一事,以明子贡之问。而信后世学者之弗察也。子南,公子郢之字,灵公之介子。而蒉瞶之弟也。蒉瞶既奔灵公,游于郊,子南僕公曰:“予无子,将立汝。”不对。他日,又谓之。对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其改图。君夫人在堂,三揖在下。(三揖卿 大夫士)君命祗辱。夏灵公薨。夫人曰:“命公子郢为太子,君命也。”对曰:“郢也,异他子,君没于郢之手,若有之,郢必闻之。(言当以临 没为正)且亡人之子輙在。”乃立輙。子南之德,实嫓夷齐,孔子居卫,葢有疑輙逆德不可为君,而子南之贤可立。而不立者,故冉子求折于子贡,而子贡举夷齐以为问夫子,以为古之贤人求仁,而得仁者,葢以明其志之得也。始叔齐之逊夷也。固以夷长而当立也。曰无兄弟之义,何以为国,夷以叔齐为父之所命也。曰无父子之义,而又何以为国。爰与俱去一逊,而兄弟之伦正再逊,而父子之义立。兄弟正,父子立,而君臣上下之分定,可谓求仁而得仁矣。故闻夷齐以逊国为仁,则知夫子不为卫君,而郢贤可知矣。

当夫人之以君命而立,我承之。可也。而固以輙在,辞。此叔齐之义也。使輙当时逡巡侧,避授之子郢以俟。蒉聩之入,则伯夷之举矣。而顾不知是,方且嬥娆、周章固位仁人君子之忍言欤。曷儒老先,而犹昧,此乃更以为夫子善,夷齐兄弟之逊为恶。蒉、輙父子之争,苏辙更取而著之。伯夷之传至谓夷齐之出,父子之间必有间言者。岂夫子志哉?父子之争,十恶之罪首也。当时诸侯固数以为谯矣。是非隐奥也。孰有求赐高弟不能知此而反圣人疑邪。且出公之欲用夫子也,。子路固以政之所先为问矣。子曰:必正名乎,何名哉。直父子而已矣。而君子犹以为隐,后世如公羊高者,果以輙之拒命,为正谓其不以父命,辞王父命,故慕容舆軰遂至,以子拒父为可。

嗟乎!父子之间纯乎天理者也,岂较是非曲直所哉?瞽瞍杀人窃负逃之,则凡世间之事不暇顾矣。今也。争国则父子之义蔑。而国不可一日立矣。乃复论当立,不当立邪。蒉瞶欲入为輙者,繫鼓去位,而唯父之从可也。顾兵以拒之邪。蒉瞶见书必以世子明当立也。围戚必书以罪輙也。圣人岂为輙哉?奈何謭謭徒知輙之受逊于郢夫,亦岂知世子之名誓之天子,而蒉瞶之出,先君未尝絶之邪?虽然争者怨矣。而逊亦有怨乎,曰:“怨出乎心,而人之为逊,非必无心也。宋宣公、鲁隐公与夫韦元成、刘恺、丁鸿、邓彪之徒,其初未必出于矫拂,勉强以沽名然其心,顾不能不以是为世间之美事也,时以为美则有时而怨矣。有心者怨之府也。介推子、胥没齿不释。岂君子之为哉?郢之去可谓求仁而得仁矣。求仁得仁,夫又何怨之有。或以郢逊悔,而怨者唯予知,其辞出于诚,无怨也。蒉奚不怨,輙奚怨哉。

论伊尹

呜呼!人之谅,亦有如伊尹之大者乎。君臣者,天下之大义也。以民而伐其主,以臣而放其君,二者天下之大不义也。而尹且为之泰然不疑,岂其忠之未谅哉?义有时而不济也。今夫匹夫、匹妇得一豆瓯,而不知所处,以一介人,臣起于耒耜之间,而犯二难焉。非有脱畧万乗芥,视天下之心,畴克尔。唯其平日养之者,至达道义之所在,而能不以天下动其心。故其出而制世,有不可得而变者,汤誓太甲,此圣人之所以不废者,亦将以为万世君人者之戒尔。虽然,予不敢以为正也,昔孟轲氏以仁义游诸侯,思济斯民,然其要説诸国之君,必以汤武之事是,其所以自处者,非伊尹不为,遂以是,得罪于后世之学者,惟其尊之者,衆诋者未几,而诋之者至矣。卒未得其衷也。夫其言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又曰:“管仲,曽西之所不为,而所言者必伊尹,”予则曰:仲尼之徒有道,桓文管仲而无道,伊尹予非异于圣人也。圣人之意则然也。何则孔子之于管仲未尝不爱之也?所恶其小器者,特以三归反坫、山楶藻梲之事,累大德尔,至称齐桓之功,九合诸侯不以兵车,则断以为管仲之功。而至以如其仁许之如其言,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哉?其称于管仲也。葢如此而未尝一言以及伊尹。伊尹之事不可揄也,或曰论语虽不及之而书,固已取之矣。圣人非不称之。曰:不然,书者史而已,有其事而可监,则直著之非有议也。而《论语》则圣人讥评折衷之书也。学为君子者,必于此乎取之。取之此也,伯夷、伊尹、栁下惠是,皆以身制行特立乎。天地之间,以为人道之大经者也。世固未有臣伐君者也。而伊尹以为吾尽其所以为臣之道,而不得其君,汤者天之所命也。吾不忍坐视斯民之涂炭狥人而逆天,于是俯就汤,而説之以伐夏救民然。天下之大义,惟君臣尔。今以君为无道而伐之,则后世乱臣贼子将羣起而效矣。故伯夷不敢以武王而废天下之大义,于是叩武王而告之,以伐君非忠,夫存伊尹,则废人狥,伯夷则逆天,于是栁下惠复出,而正之不羞汚君援而止之而止。固尽其所以为臣之道,而幸其君之能奉天而已矣。故仕于定哀之间而不去,曰:后世必有得吾心者。然子谓:伯夷饿于首阳之下人,到于今称之,谓:栁下惠直道事人焉。往而不三黜,至于伊尹,又未尝有言焉。葢伯夷、栁惠人之所不屑为,而伊尹之事,不患于无人为之知夫,此则孟子之猷在所攷矣。虽然栁惠之行近于降志而辱身藉,使其君又不可幸焉。则仲之业在所进矣。以其君霸而致天下于一正,则已矣。岂必曰如彼其卑,而棘为其大哉?吾见秦汉而下簒敚之等每为也。果于秦汉之前,则诚轲之尤也。虽然轲于三子,亦既俱以为圣矣。至论闻风兴起,则亦不及于尹。岂非清和者可学?而任者不可学欤。学清和而不至,犹不免于隘,不恭学任,而非其志弊如何耶?然则,轲岂不知其弊哉?

呜呼!微轲之论,则伊尹之志,幽微吾之言,则夫子之意芜矣。固不可墨也。如曰:若何甘处于仲之卑,而弗自致于尹之高则弗病。

伊尹无废立事

李昱之杂説惑伊尹,曰伊尹未尽善也。君之不明持其顚,而正救之可也。黜而放之可乎?太阳不明,星月奋曜,非星月矣。大海不受,江河自纳,非江河矣。且操刀而割藏货,而集利曰不为。屠贾吾不信也。尹为厉阶权臣逆夫,假废立,以图国,窃此道尔。或曰:尹之得至公之称,以有三年之归政也。世有医生善视疾者,语人曰:“吾能易尔肠胃,更尔系络,则疾可为也。然人无肯致其身,其难信也。”周旦北靣相冲子不僣天下之尊,不居假王之位,圣人之心不可易者,同也。尹纵明诚自誓,怀至公于不疑,一旦溘先朝露,则太甲之于天下一旅人尔。大事已去其如何邪?罗昭谏,则又曰:唐虞以揖逊得天下,而犹用和、仲、稷、契,以厚风俗,汤放桀。而有天下揖逊已。异淳朴大坏,伊尹放太甲,立太甲,而臣下知权矣。乃曰:耻君不及尧舜。夫尹不耻其身之不和、仲、稷、契,而耻其君之不如尧舜,在致君之诚则善矣。顾厉己之事如何哉?二子之説,如此归愚。子曰:伊尹之事顾非不韪也。苐君臣之义,为弗顺尔。且以世之乱臣贼子,莽、丕、懿、裕之徒盗国柄者,曷尝不假尹以餬口,兹其所以致议者之如彼也。抑尝求之摄王之事,周公之所无。而废立之事,伊尹之所无也。周公之坐朝抱冲子,而太甲之居桐宅谅阴尔。葢古者之君薨,太子谅阴,百官总己,以听于冡宰,三年父母之丧,天下之至痛也。念虑一起手足俱废是。故繁务之来,有不及察,苟可以委,而置之者悉委之矣。听于冡宰,岂唯天子然哉?国君亦各有摄臣,以上卿为之,惟痛均也。滕父兄曰:“吾先君,鲁先君亦莫之行,”则其礼废已久,时人无能知矣。太甲之书,伊尹之事,宜后世之弗及知也。惟元祀十有二月,太甲始居阴之时也。百官听于冡宰,此处丧之常纪,非摄也。唯太甲者立,而不明,既乃背去师保之训。则亦戾愎自用,而不可以顺导矣。故尹于是因其谅阴营宫于桐俾之密迩。先王之室而作其愤悱之心。谓之放者,自内而外之言,抗世子之谓尔。非废也。惟三祀十二月,伊尹以冕服奉嗣王归于亳是,起复之例尔。非再立也。始曰:太甲,今曰:嗣王其事,亦已明矣。自汉羣儒以浅见眯经?,而废立之説,昌及霍光。将废昌邑告于田延年,曰:“古有之乎”。对曰:“昔者伊尹相商废太甲,以安宗社”,后代称为忠臣。将军诚能行之,亦汉室之伊尹也。光计遂决,夫以光之不学,而投之延年。循俗无识之言,遂使后世信以尹为果。尝擅废立者莫之省也。抑又攷之太甲之三篇,其上篇乃甲居忧之时,中篇乃甲免丧之后,而下篇则尹去位之时。作者曷尝有废立之一言哉。圣人之志,葢简而甚备也。尝试即太甲之史,观之前有伊训以始事矣,而后复取咸有一德,以终义,则尹之在当时有甚不得已,而无一毫之私欺,见哉。且以复甲也。则曰:“唯王克终厥德,实万世无疆之休。”其喜之亦至矣。及告归也,则又曰:臣罔以宠利居成功,尹之心岂将利其私哉?予固曰:废立之事,伊尹之所无,所可议者,以舜禹君臣之义,概之,则有愧尔。虽然尹之迹为有愧,而心无愧,后世为尹事者,心迹俱可以唾去矣。曰:然则尹之事,其终不可言欤。曰:有孟轲之志识则可,无孟轲之志识则乱而已矣。奚以尚。

黄帝轻重之法

先王之制治莫仁于刑,而其所以祥刑,莫仁于法,法者,仁之寓,而刑之所取中焉,者也。夫人之仁,非人之仁也。天地之仁也,人之不仁,非人之不仁,天地之不仁也。寒而给之衣,饥而给之食。岂能为仁哉?不能不为仁也。无食则使之饥,无衣则致之寒。岂能为不仁哉?不能不为不仁也。是故代天地,司牧者制五刑必即天地于民之,可以仁而不仁者,刑之所以辅天地之不及也。可以仁而不仁,负天地者也。不可以仁而不为不仁,不受制天地者也。先王之心,岂不欲天下之人皆仁,而为君子也。奈何天下之人有不足以当吾之望,以自弃于不仁,而为小人之归;自弃于不仁而小人之归。夫然,后不得已而待之以小人焉。葢望之以君子者,先王之心而待之,以小人者,天下之法也。一怒而天下安,四罪而天下服,其所以为仁,亦已至矣。刻肤断领,岂圣人之心哉?吾故曰:制治莫仁于刑,刑者,先王之恶石也。恶石者,神医不得已而用之刑,亦先王之所不得已也。不得已寓之法,是故法者天下之公,而非先王之所得有也。管叔作乱,司寇致刑,瞽瞍杀人,士师可执,又乌得以吾仁,而屈法哉。吾故曰:其所以祥刑,莫仁于法,今夫杀人者诛,欺君者诛,此所谓法也。先王岂故为是严哉?威莫大于杀人,而罪莫大于欺君也。擅杀人之威,而无杀人之罪,敢欺其君而无欺君之诛,小人何惮而不为哉?是故,谋杀人者,坐之以杀人之罪,谋欺君者,与之以欺君之诛,则小人何利复敢生事于国,吾观黄帝轻重之法,自言能司马不能者,衅鼓自言能治里不能者,衅社自言能为官不能官者,?以为门,故相任寅为官,重门击柝不能者,亦随之以法,其于欺君邀功之罪,何其重邪?虽李悝之法不是过也。然轻重之法,黄帝用之而天下大治,李悝之法,商鞅用之而秦有覆窠之祸何邪?唯所附之不同,与用之之有异尔。吾故曰:法者,仁之寓,而其所以不仁者,人不仁也。夫唯明者为能用刑,唯仁者为能制法,刑欲重,而不欲急法欲严,而不欲详刑重,则犯者鲜法简,则人易避,以是为辟,何有恶德?黄帝氏之法,亦此之由也。而律魁大士不是之,法侮、文乱、典动,则失衷不有过急,必有处息是,二者虽不同,而皆可以速乱,幸而不亡后。王继之必有法令不行之患,然后小人得以沿隙勦窃而天下,亦从之矣。梁统尝言:刑罚在中,无取于轻刑,轻之作反生大患,是故杀人减死,而人益犯法,此初元建平之际,盗贼之所以浸多而不可制欤。

呜呼!后之持律者,亦不在涕持丹笔,唯黄帝之为法,哀矜勿喜,而母使有臡炭、凝脂、割鼻、饴口之悔。则幸矣。

黄帝乗龙上昇説

或问《荆山经》、《龙首记》黄帝服神丹已龙来迎之去,羣臣追慕靡所搆思,或即其几杖而庙祭之,或取其衣而葬守之,一应神僊之传,至于儒书以莫不然,而夫子纪其为死,岂其然邪?曰:有以明之。

昔公仲承问于程子曰:“人有常言黄帝之治天下也,百神出而受职于明堂之庭。”帝乃采铜首山,作大罏焉,铸神鼎于山上。鼎成,羣龙下迎,乗彼白云,至于帝乡。羣小臣不得上昇,攀龙之胡,力颤而絶,帝之弓裘坠焉,于是百姓奉之以长号,故名其弓曰:乌号,而藏其衣冠于桥陵,信有之乎?程子曰:否。甚矣,世之好谲怪也。圣人与人同类也。类同则形同,形同则气同,气同则智识同矣。类异则形异,形异则气异,气异则智识异矣。人之所以相君长者,类也。相使者,形也。相管摄者,气也。相维持者,智识也。人之异于龙,龙之异于鼎,鼎之异于云,言之辨也,曷足以相感召而帝使之邪?此其必不然也甚矣。世之好谲怪也,吾闻之,太古之圣人所以范世训俗,有直言者、有曲言者。直言者直以情贡也,曲言者假以指喻也。言之致曲,则其传也,久传乆而诡伪,则智者正之,譌甚而殽乱,则智者止之,黄帝之治天下,其精微之感荡,上浮而下沉,故为百神之宗,为百神之宗,则是百神受职于庭矣。帝乃采铜者,錬刚质也。登彼首山者,就高明也;作为罏火者鼓阳化也。神鼎者,熟物之器也。上水而下火,二气升降以相济,中和之实也。羣龙者,衆阳之器也。云龙属也,帝乡者,灵台之关,而心术之变,此之谓所类也。形也,气也,智识也,虽与人同,然而每上也。成成而每上,则其精微之所彻达,神明之所之适,其去人也逺矣。羣小臣,智识之不及者,攀龙之胡,有见于下也,不得上昇,无见于上也。有见于下无见于上者,士也。上下无见者,民也。弓裘衣冠,帝所以善世制俗之具也。民无见也,怀其所以治我者而已。故于帝之逝也。号以决其慕,藏以奉其传,此假以指喻之言也。而人且亟传之以相诋,欺甚矣。世之好谲怪也。千世之后,必有世主,好高而慕大,以久生轻举为慕羡者。其左右狡诈希宠之臣又,从而逢之,是甘心黄帝之所为矣。夫生而少壮,转而衰老,转而死亡。此人之大常。圣凡之所共,上帝之所弗幸免焉者也。且自古记之,传若存、若亡。大庭、中皇、赫胥、尊卢以来,圣人者不一族,诚恐大圆之上,嶢榭聫累,虽数千百有不足处,而复何主宰,何臣使,而犹昬昬黙黙,以至于今乎?此不然之甚者也。然世之人智者歆羡,愚者矜跋,而不已甚矣。世之好谲怪也,夫周之九鼎,大禹所以图神姦也。黄帝之铸一,禹之铸九,其造为者同而所以之适焉。者异,是可以决疑矣,归愚。

子曰:无见于下,衆人之所同;有见于上,圣人之所独首山之铜。予不敢伸,诚恐游方之士文从。而引之以归于天庭。至寳之言。故言之不可易也。如此论槃瓠之妄,有自辰沅来者云:卢溪县之西百八十里有武山焉。其崇千仭,遥望山半石洞,鏬启一石貌,狗人立乎。其傍是所谓槃瓠者,今县之西南三十有槃瓠祠。栋宇宏壮,信之天下有竒迹也。予曰:是黄闵《武陵记》所志者,然实诞也。(记云山半石室可容数万人中有石牀槃瓠行迹今 山窟前石兽石羊竒迹尤多辰州图经云隍石窟如三间屋一石狗形蛮俗云槃瓠之像今其中种有四一曰七村归明户起居饮食类省民但左祍二曰施溪武源归明蛮人三曰山四曰犵獠虽自为区别而衣服 趍向大畧相似土俗以岁七月二十五日种类四集扶老携幼宿于庙下五日祠以牛彘酒?椎鼓踏歌谓 之様様蛮语祭也云容万人循俗之妄 様当用养)曰:然则所谓槃瓠者非欤。曰:非也。何以言之,予稽夏后氏之书知之也。《伯益经》云:“卞明生白犬,是为蛮人之祖,卞明,黄帝氏之曽孙也。白犬者乃其子之名。”葢若后世之乌?、犬子、豹奴、虎?云者,非狗犬也。虽然世之诞妄,厥有形影,其言之不典,亦实自于《经》也。按:《经》又言:卞明生白犬,白犬有二,自相牝牡,郭氏以为自相配合。葢若今之婆罗门半释迦者,(鸟有曰鵸曰者一身之间 自为牝牡半释迦者其种具男女二体者有半月 为女者皆偏气所孕) 而应劭书遂以为高辛氏之犬名,曰:“槃瓠,妻帝之女,乃生六男六女,自相夫妇是为南蛮。”则知其説,原衍于此,是殆以白犬为龎尔。“至郭璞、张华、于宝范、李延寿、梁载言、乐史等,各自著书,枝叶其説,人以喜听,而事遂实矣。”且其説曰:高辛氏募,有得犬戎吴将军首者,黄金千镒,邑万家,妻以少女,杜君卿固疑其诞。谓黄金古以斤,计至秦始曰镒,一也;三代分土,汉始分人,古安得万家之封,二也;将军周末之官,三也;吴姓宜周始有,四也。佑之难亦当矣。又引其狱中,与诸甥书证之。然不知其説之不出乎也?(伯岐同吴权之 妻而羿之友有吴贺不可谓吴姓至周始有谓夷狄古无姓可也伯益 为百虫将军?女立五军之将不可谓将军周末之官谓夷狄古无官号可也其説本出应氏书)夫人畜之交通世,葢每有昔元嘉中、孟慧度之婢蛮,与犬通处者,且逾年,然高辛之事常窃诞之。(慧度吴兴人事具宋书志等)槃瓠者,特狐之转尔。(犬尾大)按:《中记》槃瓠浮之东南海中,是为犬封氏,葢因本风俗。(之狗曰槃瓠七三月而杀犬戎以其首来帝以女妻之 不可教训浮之会稽东有海中得地三百里封之生男为狗女为美人是为犬封氏?中之书崇文总目不知 撰人名氏然书传所引皆云郭氏?中记而山海经注狗封氏事与记所 言一同知为景纯)曰:然则卢溪之祠,君武山之像,何彰邪?曰:见石西俯,则以为,为惠逺,?头见石东偻,则以为,为秦皇赴海,木石之象,物厥类多矣。偶然唤作木居士。岂特一槃瓠而已邪,不然犬戎国之神哉?《经》亦有云:“犬戎国有犬戎神,人靣而兽身,非蛮人之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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