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书楼
会员中心 我的书架
当前位置:天下书楼 > 古今情海

卷二十八 惰中累

(快捷键←)[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八面观音

朱象贤《闻见偶录》:八面观音,乃是吴三桂侄孙女郭壮图的儿媳。清世祖定鼎北京后,攻打盘据在云南的前明永历帝。

吴三桂等,奉命由粤西、四川,直入云南,到达省城时,永历帝已逃出阿瓦,前往缅甸避难。吴三桂悬赏重金,捕获永历帝,将其缢杀于贵阳。吴三桂因功被封为江西王,驻守在云南。他在城西建造府第,东有翠海池,今俗称菜海子,即其故址。康熙十二年(),吴三桂发动叛乱,抗命僭号,后在攻打长沙时身亡。其孙吴世璠,自称皇帝,改元洪化。康熙十七年(),朝廷讨伐军亦由粤西攻入云南省城,将军蔡毓荣被任命为云贵总督。省城被攻破,吴世璠自缢而死,吴氏家属,按例都应逮捕入官府管制。郭壮图的儿子儿媳,亦在其列。他们都被拘禁在督署花园,即郭壮图故宅,等候着注册押解。蔡毓荣前往园中查看人犯,见有美貌妇人两名,一名四面观音,更漂亮的一个名为八面观音。看见蔡毓荣吸烟,八面观音连忙上前服事。蔡毓荣对她十分爱悦,于是有心为她开脱和隐匿。

随后便将她的名籍抹去,纳为自己的小妾。吴氏其他家属都被解送京师。后来,蔡毓荣的事情败露,而此时八面观音已经怀孕,但又不得不送交朝廷;押送至中途时,八面观音不幸死亡。

蔡毓荣因此被撤职。云南乃蛮荒之地,以“观音”为最美的称呼。“四面观音”,意思是说这女于的前后左右无处不美;而说“八面观音”,更是极言其美貌无比,非仅正四面而已。我出游云南,听到当地有此传说,故而述之聊供欣赏。

绿珠

乐史《绿珠传》:绿珠,姓梁,白州博白县人。白州在南昌郡,古粤地,秦象郡,汉合浦县地。唐朝武德初年,朝廷削平萧铣,于此地设置南州,不久改名为白州,取白江为名。白州境内有博白山、博白江、盘龙洞、房山、双角山、大荒山。

山上有池,池中有婢妾鱼。绿珠就出生在双角山下,长得美艳绝伦。粤地风俗,以珠为上乘宝物,生女叫珠娘,生男叫珠儿。

绿珠由此而得名。

西晋时,石崇出任交趾采访使,用三斛珍珠将美女绿珠买回家中。石崇有处别墅,在河南金谷涧,涧中有条金水河,发源于太白山。石崇即在此为绿珠大修园馆。绿珠擅长吹笛,又善跳《明君舞》。明君即汉元帝妃子,匈奴单于入朝,元帝诏王嫱配嫁单于,此即王昭君,后称明君。昭君临行前告别元帝时,光彩射人,元帝甚为后悔,很想把她留下来,怎奈难以更改。汉朝人怜叹她远嫁大漠,作有一首歌曲。石崇自制新歌词,教绿珠唱舞。其歌云:我本良家子,将适单于庭。

哀郁伤五内,涕泣霑珠缨。

行行日已远,遂造匈奴城。

延伫于穹庐,加我瘀氏名。

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

父子见凌辱,对之惭且惊。

杀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

苟生亦何聊,积思常愤盈。

愿假飞鸿翼,乘之以遐征。

飞鸿不我顾,伫立以屏营。

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

朝华不足欢,甘与秋草并。

传语后世人,远嫁难为情。

石崇又自作《懊恼曲》赠与绿珠。

石崇养有美女一千多名,选择数十名装饰一番,同等打扮,令人难以分别上下。刻玉做成倒龙佩,融金做成凤凰钗,如云美女结袖绕楹而舞。假如要召幸某美女,不呼姓名,只是听环佩声,看金钗颜色。佩声轻之人居前,钗色艳者居后,按规定次序进幸。赵王司马伦扰乱朝纲,奸贼孙秀派人来索取绿珠。

石崇正登上凉台,临靠清水纳凉,众妇人在旁侍候。使者转告孙秀的意思。石崇即刻叫出数十名侍婢,让使者从中任意选择。

这些侍婢,个个都是绝色美女,香气四溢。使者说:“您的侍婢个个美丽无比。只是我受命索要绿珠,不知哪位是她?”石崇勃然大怒说:“绿珠是我的所爱之人,决不能给予别人!”

孙秀得知此事后很是恼怒,便向赵王司马伦进谗言,唆使赵王族灭石崇。禁卫军已到石府,石崇对绿珠说:“我现在为了你犯了大罪。”绿珠哭着说:“愿一死报答您的恩情。”石崇加以阻劝。绿珠于是跳楼自杀。石崇亦被弃尸于东市。当时人称那楼为“绿珠楼”。楼址在步庚里,近狄泉。狄泉在王城的东边。

绿珠有个弟子叫来韩,长得天姿国色,善吹笛,后被晋明帝纳进宫中。而今白州有一派水,源自双角山,与容州江汇合,被称为“绿珠江”。这就像旧州有昭君滩、昭君村、昭君场和吴地有西施谷、脂粉塘一样,都是取美女出处为名。又有绿珠井,在双角山下。老辈们传说:取此井水饮,生女必定美丽。

乡里有识之士,认为美色无益于时,便用巨石将井填塞。此后,虽然当地人所生女儿也够得上端庄美丽,但七窍四肢,多有残疾。奇哉!山水之使然啊!昭君村生女后,都故意灸破其颜面,故而白居易有诗说:不取往者戒,恐贻来者冤。

至今村女面,烧灼成瘢痕。

这是因不完美而叹息。

牛僧孺《周秦行记》中说:夜宿薄太后庙,见到威夫人、王嫱、太真妃、潘淑妃,各自赋诗言志。另有一位善吹笛的女子,短鬟窄袖,系长带,容貌甚美,与潘淑妃相伴而来。薄太后接引赐座,令她吹笛,时常也酌酒给她。太后回头言道:“认识这人吗?她是石家绿珠啊!潘妃收养为妹。”太后转头又对绿珠说:“如此场面,绿珠岂能无诗呢?”绿珠拜谢,并作诗说:此日人非昔日人,笛声空怨赵玉伦。

红残钿碎花楼下,金谷千年更不春。

薄太后说:“牛秀才远道而来,今天由谁去陪伴他呢!”

绿珠说:“石(崇)卫尉生性严刻猜忌,今有一死,不可乱来。”

牛僧孺所讲的故事虽然诡怪,亦聊供人们解颐消遣。啊!

石崇之败灭,虽说是因宠爱绿珠所致,然而也是另有原由,其来已久啊!石崇生前,常常扰乱荆州,劫夺远道使节,沉杀客商,以致成为巨富。他又给王恺送去鸩鸟,共为鸩毒之事,有此阴谋行径。加之他每次邀客宴集时,都要让美人劝酒,如有某位客人没有干杯,则命黄门斩杀美人。有一次,王丞相和大将军一同拜访石崇。王丞相素来不善饮酒,无可奈何,只得勉强干杯,以至沉醉。而大将军则故意不饮,等着看石崇有何反应。结果,石崇命人连斩三位美人。君子说:“祸福无门,惟人自召。”石崇其心不义,轻率杀人,焉能没有报应呢?非绿珠则不能加速石崇被诛杀,非石崇也难以显扬绿珠的名声。绿珠坠楼而死,可称她为有贞节的侍婢。将其事迹比之于前代,则有六出之事。六出是王进贤的侍婢。进贤是西晋愍帝太子妃。

洛阳兵乱时,石勒掳掠进贤渡孟津,企图霸占她为妻。进贤骂道:“我乃皇太子妃,司徒公之女。你这胡羌小子,怎敢凌辱于我?”说完便投河身死。六出说:“主子既有一死,小婢又岂能苟活!”也投河而死。又有一位名叫窈娘的女子,是唐武周(武则天)时乔知之的宠婢,盛有姿色,特善歌舞。乔知之教她读书,因而她也能诗会文,深得知之的宠爱。那时,武承嗣骄横贵重,曾在内宫盛宴。酒酣之际,武承嗣逼迫乔知之将窈娘作赌注开赌。乔知之赌输了,武承嗣便立刻派人到乔家,强抢窈娘到武家。乔知之非常怨恼,作了一首《绿珠篇》诗以抒怨气。其诗云:石家金各重新声,明珠十外买娉婷。

此日可怜无复比,此日可爱得人情。

君家闺阁朱曾难,尝持歌舞使人看。

富贵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

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面伤红粉。

百年离别在高楼,一旦红颜为君荆

乔知之暗地里买通武承嗣家的阉奴,将这首诗传送给窈娘。窈娘得诗后悲痛哭泣,竟投井而死。武承嗣令人从井中捞出窈娘尸首,在她衣服内搜得那首诗,于是鞭杀了阉奴;又唆使官吏给乔知之罗织罪名,将其杀害。

可悲啊!石崇和乔知之二人,都是因为将爱姬显示给人,从而招致丧身之祸,真是所谓“倒持宝剑,授人以柄”啊!兑拙飞纤担骸奥睾5粒比莼逡!敝傅木褪钦庵质虑榘桑?

其后诗人们题咏歌舞妓时,都是以绿珠为典。庚肩吾作诗说:兰堂上客至,荷席清弦抚。

自作明君辞,还教绿珠舞。

李元操作诗说:

绛树摇歌扇,金谷舞筵开。

罗袖拂归客,留欢醉玉杯。

江总作诗说:

绿殊含泪舞,孙秀强相邀。

绿珠已死了数百年,诗人们尚自咏叹不已,这是什么缘故呢?大概是因为,一个小小婢女,并无多大学问,却能够感激主人的恩情,奋不顾身,其志烈凛凛然,诚足以使后人仰慕歌诵啊!至于有的人享厚禄,盗高位,丧失仁义的品行,心怀反反复复的鬼情,朝三暮四,唯利是图,其节操反而比不上一个小小婢女,难道不感到羞愧吗?而今我写作这篇传记文字,并非只是宣述美丽,窒息惹祸之原,更重要的是为了惩戒那些辜恩背义之辈!石崇死后仅十天,赵王司马伦被推翻,左卫将军赵泉斩杀孙秀于中书剩军士赵骏剖孙秀之心而食之。赵王司马伦被囚禁于金墉城,朝廷赐他金屑酒,命他自荆司马伦非常惭恨,他用头巾蒙住自己的脸说:“孙秀误我啊!”喝下金属酒就死了。孙秀与司马伦都遭到诛灭家族的下常南阳生说:“这都是借天威来报怨啊!否则,那杀戮诛灭的大祸怎么会立即降临呢?”

何所畏而不检校夫婿

《魏书北海王详传》:北魏朝北海平王元详的王妃,是宋王刘昶的女儿。元详与长辈安定王元燮的王妃高氏通奸,并下令严禁府中人泄露秘密。后来,元详阴谋叛乱,被囚禁于南台。

元详被逮捕之前,将与高氏通奸之事告诉给母亲。母亲大怒,痛骂切责他说:“你的妻妾侍婢成群,年轻貌美,如花似玉,怎么会忽然想着去和那高丽贱女人鬼混呢?招致领受如此大罪,不值啊!我若抓到那高丽贱女人,定当咬她的肉吃。”说毕,她亲手持棍杖,在儿子元详的背上和两腿上,痛打了一百多下;打得没力气了,又命奴仆代替她继续打。元详被打得受了重伤,过十多天方能站立起来。元详的母亲又用棍杖责打元详的妃子刘氏,打了数十下,一边打一边对刘氏说:“你这媳妇也是大家名门之女,与元详门当户对。你怕元详什么?竟不敢时常监督照看你的丈夫!作为女人,都有妒忌之心,独独你不妒忌吗?”刘氏笑着忍受婆母的责罚,始终不发一言。

荷包出售

《右台仙馆笔记》:绍兴某书生,进京赶考,名落孙山,借住在京中亲戚家。有一天,这位书生突然失踪,过了十多天才回来,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和一条裤子,面无人色。亲戚问他这十多天到哪里去了,为何如此狼狈。这位书生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他的遭遇,足以令人捧腹大笑。

原来,那一日,书生闲行进入内城,到了西四牌楼附近的一条曲巷中,看见一家门上贴着“荷包出售”四字,于是叩门求买荷包。门开了,一位少妇取出一枚荷包请他看。书生见那荷包有些旧,便问有新的没有。少妇说:“要买新的,请随我进屋内。”书生随那少妇进屋,双双坐着,少妇絮絮叨叨闲聊起来,并不提卖荷包的事。书生问起来,少妇仍然拿旧荷包给他,并说:“我家只有这一枚。”书生又问:“那又为何在门上贴出卖荷包的广告呢?”少妇微笑着说:“要卖的并不是这荷包啊!”书生会意了,便用话语挑逗调戏少妇起来。少妇说:“我的‘荷包’价格昂贵,郎君有足够的资费吗?”书生即刻倾囊取出钱来给少妇看。总共约有数百千钱。当时一千钱可兑换一两银子。算下来,书生所带的钱也值数十两银子。少妇说:“这些钱够了。”于是二人相携进房内,宽衣解带,极尽**之欢。书生被迷惑住了,此后便住在这里。少妇家中只有一个老妇人,是少妇的佣人;还有一名儿童,说是少妇的弟弟。家中朝夕饮食生计花费,全仗书生付给。没有几天,书生的钱囊便空了。少妇说:“没钱了。”书生答道:“此乃小事一桩,我自能筹措。”这几天,少妇又说没钱了,书生又像前边那样回答一番。有一天,书生与少妇正在床上同睡,忽然听到庭中闯进一位男人,其吼声如同虎叫。少妇赶忙推着书生说:“大祸临头了!我丈夫回家了!你快逃走吧,走迟了,他非杀你不可。”她引着书生从北窗逃出,指示他翻后墙而走。。书生一时仓卒,连衣服也来不及穿上,所以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和一条裤子。

听到这件事的人都无不讥笑,并对书生说:“这都是那种人家故意布置的骗局啊!你千万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书生的亲戚随后便赠送一笔盘缠,打发书生回南方绍兴老家去了。

奴子魏藻

《滦阳消夏录》:奴子魏藻,生性轻佻浪荡,最好窥视妇女。有一天,他在村外遇见一位小女,觉得有些面熟但又不知她的姓名居址,便上前挑逗问话。那少女不答话而向他注目,转身向西边小路而去。魏藻眼巴巴地望着,忽见那少女回头,像是向他招手。他立即赶去,走近一看,那少女面露羞色,小声对他说:“刚才路上来往人多,恐怕被别人怀疑。你可跟我相隔小半里路一起走。等我到了家,我在墙外东屋中等待你。

东屋外的枣树下面系着一头牛,旁边放着碌碡。”

魏藻跟随那少女渐行渐远,薄暮时分才到达李家洼。这里离魏藻家已有三十多里路远了。当时下了数日的雨刚停,地上的泥能陷没小腿。魏藻一路走来,足趾肿痛不已。他远远望见那少女已进了东屋,不禁暗暗高兴。争忙赶上前去,进入东屋。

那少女正背对他站着,见他进来,忽然转身,变成一个罗刹鬼形貌,锯牙钩爪,面如蓝靛,两眼莹莹如灯。魏藻大惊失色,返身而逃。那罗刹鬼急起直追。魏藻狂奔二十多里,到了相国庄,已是亥初(晚上九至十点)时分了。

他认出前面就是岳父家,急忙上前叩门,乱敲乱打。门一开,他便冲了进去,将前来开门的一位少女撞倒。他自己也随之倒下,压在了少女的身上。这时候,众仆妇闻声赶来,见此情景,非常愤怒,纷纷操起洗衣服的杵棒,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他狠揍了一顿。他在气急之下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地喊:“我!我!”一会儿,才有个老婆于拿着盏灯出来,这才发现被打的人是主人家的女婿。大家又是惊讶,又是觉得好笑。

第二天,岳父家用牛车把魏藻送回家。魏藻受惊吓,又遭没头没脑的痛打,足足有两个多月起不来床。

起初,人们只是看到魏藻自己在路上跑来跑去,根本没看见有什么罗刹鬼,也没见那少女。这岂不就是因为他心生邪念,故而以邪招邪,狐仙鬼怪便乘机来侮辱他呢!先兄晴湖说:“从那以后,魏藻再也不敢去干那些轻佻放荡的事。即便在路上遇见妇女,也每每低头而过。”看起来,这虽然可以说是神明对他表示的惩戒,但这对他还是很有益处的啊!

非烟

皇甫枚《非烟传》:武公业是临淮人,唐朝咸通年间在河南府做功曹参军。他的爱妾名叫非烟,姓步。容貌秀丽,身姿柔美娇弱,甚至似乎承载不了满身续罗裹束。非烟能歌善舞,并且又好文墨,尤其击瓯是她一绝,能敲打得琴弦声相合。因此武公业很宠爱她。

她家近邻,有户姓赵的天水人家,孩子叫赵象。赵象年近二十岁,相貌端秀又有文彩。有一天,赵象从南面院墙的缝中偷偷看见非烟,为非烟的姿色所惊慑,顿时六神无主,魂飞魄丧。回到家中,寝食不思。于是用重金买通武公业的看门人,把想见到非烟的心情告诉给看门人。看门人开始感到为难,但又被赵象重金所打动。于是看门人就让他的妻子等非烟空闲的时候,把赵象的心思委婉地告诉给非烟。非烟听了以后,只注目含笑而一语不发。看门人的妻子就把非烟的表情全都告诉了赵象。赵象听后心神飘荡,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他回家取出薛涛笺写绝句一首道:一睹倾城貌,尘心只自猜。

不随萧史去,拟学阿兰来。

诗写好后,赵象把它密封好,求看门人的妻子把诗转给非烟。非烟看完赵象的诗,叹息很久,对看门人之妻说:“我也暗中看见过赵郎,他长相非常好,又有才气。只是我这一生福分薄,没有缘分能够和他相配。”可见她讨厌武公业生性粗野,并非良配。随后,她在金凤笺上写诗一首相酬。诗中说。

绿惨双蛾不自持,只缘幽恨在新诗。

郎心应似琴心怨,脉脉春情更泥难。

诗写好以后,她密封好交给看门人之妻,送给赵象。

赵象打开非烟送来的诗,吟读再四,然后拍手笑道:“我的事成了!”于是又用剡溪玉叶纸写诗答谢非烟。诗中说:珍重佳人赠好音,彩笺方翰两情深。

薄于蝉翼难供恨,密似蝇头未写心。

疑见落花迷碧洞,只思轻雨洒衣襟。

百回消息千回梦,裁作长谣寄绿琴。

诗笺送出十天,看门人的妻子并没来给赵象捎回话。赵象忧郁愤懑,又担心事情败露;或者是非烟反悔,不再与他来往。

因此他整天忧疑不定。晚上,春夜难熬,他独自在前庭里写诗道:绿暗红藏起瞑烟,独将幽恨小庭前。

重重良夜与谁语,星隔银河月半天。

第二天早上,赵象起来正在吟昨晚上写的诗,这时,看门人的妻子走来给他转达非烟的话:“请你不要惊讶我十天没给你音信,都因为这些天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并且送给他连蝉锦香袋一个,还附带着一封岩苔笺。信笺上的诗说:无力严妆倚绣栊,暗题蝉锦思难穷。

近来赢得伤春病,柳弱花欹怯晓风。

赵象把锦香袋系在怀中,细读小简,更担心非烟会幽思不减,加重病情,于是忙剪下一块乌丝绣绢作为信笺,给非烟写了封信。信中说:“春日迟迟,人心悄悄。自国窥觏,长段梦魂。虽羽驾尘襟,难于会合。而丹诚皎日,誓以周旋。况又闻乘春多感,芳履迹和,耗冰雪之妍委,郁蕙兰之佳气。忧抑之极,恨不翻飞。

企望宽情,无至憔悴。莫孤短韵,宁爽后期。惝怳寸心,书岂能荆兼持菲什,仰继华篇。”

信笺上还附有一首诗说:

见说伤情为见春,想封蝉锦绿蛾颦。

叩头报与烟卿道,第一风流最损人。

看门人的妻子回到非烟家,径直把赵象的信带到非烟的房中。

武公业身为官员,公务繁重,有的时候几天只回家长一次,有时终日不回来。这一天,正值武公业去公曹参军府,非烟打开赵象来的信,看出了他的衷情和暗含的希求。随即长叹说:“只要男女双方有意,情投意合,就是相隔很远也如近在身边。”

说完,她关上门,放下窗帘,就给赵象写信,信中说:“下妾不幸,垂髫而孤。中间为媒妁所欺,遂匹合于琐类。

每至清风朗月,移玉桂以增怀;秋帐冬红,泛金徽而寄恨。岂期公子忽贻好音,发华缄而思飞,讽丽句而目断。所恨洛川波隔,贾午墙高。联云不及于秦台,荐梦尚遥于楚岫。犹望天从素恳,神假微机,一拜清光,九殒无恨。兼题短什,用寄幽怀。”

随信附诗一首说:

画檐春燕须同宿,兰浦双鸳肯独飞。

长恨桃源诸女伴,等闲花里送郎归。

信和诗写完封好后,非烟叫来看门人的妻子,让她把信送给赵象。赵象看完非烟的信和诗后,发现非烟对他更有意,因而心中欢喜,不能自己,只是焚香祷告,祈求好事早些到来。

一天傍晚,看门人的妻子突然笑着走来,向赵象施过礼后说:“赵公子愿拜见神仙吗?”赵象感到惊奇,连声问到底怎么回事。看门人的妻子向他转告非烟的话说:“今夜武公业在公曹府值班,正是个机会。穿过你家前面的院墙就到了我家的后庭,不要错过这好时候。我等你来后再把我的心事告诉你。”

天完全黑下来后,赵象就攀着梯子登上墙。这时非烟已经摆上双重木榻接他下来。下来后,只见非烟身穿华贵的服装,佩戴着美好的妆饰,站立在花下。两人互相施礼后,都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于是她们手牵着手从后门走人非烟的房中,随即熄灯解帐,曲尽欢乐之情。

天快亮时,非烟又把赵象送到院墙下。非烟拉着赵象的手,流着泪说:“今天我们相遇,只是因为前生有缘罢了!你不要认为我没有像玉一样洁白的品质和像松柏一样坚贞的志向;别以为我是一个放荡的人。只不过是因为你风流倜傥,使我不能自持。希望你能理解。”赵象说:“您有着绝代的美貌,超人的心智,并且我已经向您吐露过我深深的衷情。我不会变心,愿永远陪伴着您,让您欢乐。”说完,翻过墙回到家中。天明后,赵象又托看门人的妻子送给非烟一首诗。诗中说:十洞三清虽路阻,有心还得傍瑶台。

瑞香风引思深夜,知是蕊宫仙驭来。

非烟看后赵象的赠诗,会意地笑了笑;然后她又赠给赵象一诗说:相思只怕不相识,相见还愁却别君。

愿得化为松上鹤,一双飞去入云行。

写完封好交给看门人的妻子,让她告诉赵象说:“因为你经常要给我几首小诗,不然的话,也许您能够写出大才气的文章。从此以后,用不了十天,我们就能相会一次,来排解我们的相思之情。这事连鱼和鸟都不知晓,真是有神人帮助我们埃”从此以后,他们之间或是景物寓目,或是以诗歌寄情,来往更加频繁,无法全都记载下来。像这样过了有一年。

过了不久,非烟因为小小的过失鞭挞她的女奴。女奴暗自衔恨在心,乘机把非烟与赵象的来往情况全都告诉给武公业。

公业对女奴说:“你说话要小心,我会暗中监视她。”后来又到了公业值班的日子,他便请了假,但仍象往常一样假装去值班。街鼓响过以后,他便沿着墙跟来到后院,看见非烟正倚门微吟,赵象则靠着墙斜看着非烟。公业忍不住愤怒,跑上前来捉着赵象。赵象急忙跳墙而去。公业从赵象身上只抓下半截短衣。于是,公业走入房中,叫出非烟责问。非烟面色如灰,声音颤抖,但仍不告诉公业实情。公业更加愤怒,把非烟绑在大柱上,用鞭抽打得非烟浑身流血。非烟只说:“只要活着能够相亲,即使死了,也无悔恨。”到了半夜,公业感到困顿,就伏在桌子上睡,非烟叫来自己喜欢的女仆给她端来一杯水。非烟喝完后气绝而死。公业醒来,又要鞭打非烟,发现非烟已经死去。于是公业急忙把她解下来放回房中连连呼唤她,并对外人说非烟是因急病而死。几天后把她埋葬在邙山脚下。但街坊邻居都知道非烟是被打死的。赵象也因此易名改姓,改换服装,远远地逃到江、浙一带。

洛阳的才子里,有个姓崔的和姓李的,经常与武公业游玩相处,关系很好。姓崔的才子写了一首诗,诗的后两句说:恰似传花人饮散,空床抛下最繁枝。

这天晚上,崔才子梦见非烟答谢他说:“我长得虽然赶不上桃花李花好看,但受到的冷落寂寞却又超过了它们。捧读您的诗,我愧仰无比。”

李才子写的诗末也有两句说:

艳魄香魂如有在,还应羞见坠楼人。

这天晚上,他也梦见非烟用手指着他说:“士有百行,你都能遵守吗?为什么要夸大只言片语,来刻薄地诋毁我呢?应该让你来到地府与我当面对证。”几天后,姓李的才子突然死去,当时人们都感到惊异。

君夺巨妾

《南齐书·到撝传》:到撝家资豪富,生活奢华;宅宇园林,在京城数第一。他家蓄养的妓妾,姿艺不凡,都可称得上是上品。到撝本人风流倜傥,才调流赡,善于交纳文人墨客。

他家的美食佳肴,丰盛至极,总是宾客盈门。到撝有个爱妓名叫陈玉珠,齐明帝派人来求要,他不同意;明帝强迫夺走了玉珠,到撝心里十分怨恨。明帝指使有关部门诬告到撝有罪,将到撝逮捕,交付廷尉等候处以死刑。到撝入狱仅数日,鬓发与胡须都变白了。后来明帝开恩免他一死,将他拘管在上方,并削夺他的封爵交与他的弟弟到贲继承。从此以后,到自觉摒弃声色玩好,以遭贬之事自警自立。

周娼

《宋史·叔近传》:叔近是悼王赵元的孙子,荣良公克类的儿子。王渊在河京时,狎玩娼妓周氏。后来,周氏被叔近收纳。王渊因此怀恨在心,于是寻机诬告叔近勾结盗贼。叔近被罢官,拘管在州郡,其原职由朱芾接替。朱芾当权后,横行霸道,残酷暴虐,引起当地军民的愤怒。士卒徐明奋起领头,率领众人将朱芾囚禁起来,并迎请叔近重新掌管州政大权。叔近推辞不得,无奈只好安抚众人,同时上奏朝廷,请求择派新任太守。奏章还没送达,朝廷已下令张俊领兵前来讨伐。张俊是玉渊的老部下。辞行出征时,王渊对张俊说:“叔近在那里呢!”

张俊领会其意,率兵到达州郡,叔近出城迎接。张俊对他大加喝斥责骂,命他书写检讨。叔近刚拿起笔,便被乱刀砍断了右臂。他大声呼喊:“我是皇家宗室!”张俊说:“你既然已和贼人站在一起,还有什么脸面说是宗室!”话还没说完,叔近已被斩首倒地。徐明等人见叔近已死,于是再度反叛,在城内纵火驱掠。第二天,张俊率兵攻进城内,捕获徐明等人,立即处死,并抓到周氏,送给王渊。宋高宗绍兴九年(公元年),有御史为叔近鸣冤,朝廷赠谥叔近。为集英殿修撰。

借指失掌

《待儿小名录》:宋代阮佃夫,很得明帝(南朝宋)的恩宠。庐江何恢有个宠妓叫张耀华,长得十分美艳。何恢要去广州做刺史,出发前,邀请阮佃夫前来宴饮;席间,何恢命张耀华等歌妓献艺助兴。阮佃夫对张耀华非常爱悦,便请求何恢割爱,将张转送给他。何恢不肯,并说:“何恢可得,此人不可得!”阮佃夫拂袖而去,说道:“这是爱惜手指而失去手掌啊!”

随后,阮佃夫便指使有关部门,找正当借口弹劾何恢。

为欢殒生

《滦阳续录》:神机妙算,奸狡巨猾的人,也有失算的时候;财大气粗,恣意横行的人,也有一败涂地的时候。但是,那种用极其奸诈的手段谋取钱财,又以丰厚的钱财帮助其奸行的人,人们也将他无可奈何。

景州人李露园说:在河北与山东交界的地方,有个财主,他的夫人不幸去世。这时,他看上了本村一位青年新娶的妻子。

于是,这位财主暗地里指派一个老婆子,在那新婚夫妇的邻居家租了间房子住下来,乘机接近新媳妇的公婆,花言巧语千方百计地游说他们,并用重金收买他们,让他们以不孝的名义把儿媳妇赶回娘家;并约定:此事的内情决不能让他们的儿子知道。那公婆二人贪图钱财,真的应允了。财主又派遣一位与女方父母素有交往的老婆子去女方家游说,也用重金收买他们,让他们把女儿送还婆家。公婆家也假装后悔,留两位亲家吃饭,并亲自把儿媳叫进屋来,好言安慰一番。但酒席间,两亲家话不投机,逐渐争吵起来,以致互相谩骂。公婆又将儿媳妇赶出家门,父母愤怒,将女儿重新带走。两家长辈各自被人收买,演了一场阴谋戏。但是他们之间却互不通气,并不知道幕后的导演是同一个人。最可怜的是那位新媳妇,她对此竟然一无所知。这样,那个财主利用奸诈的手段,像用金钱做买卖一样,将这位少妇置于被休弃的困境,最后活生生地拆散了一对美满的鸳鸯,却丝毫没有露出痕迹。

于是,财主又派两个老婆子,一个到自己家,另一个到那被休弃的新媳妇的娘家,进行所谓的说媒撮合。财主又故作姿态,说是女方因不孝而被夫家休弃,不宜与她结这门婚姻;女方的娘家父母也假意以贫富悬殊,门户不相当的理由来推辞。

这么一来,财主从中谋娶新妇的罪恶意图又被掩盖起来,真是安排得天衣无缝啊!

不久,那财主又唆使几家亲友出面,公开地为他们两家进行说合。女方接受了财主的聘礼。这桩谋娶的阴谋宣告成功。

那位少妇的原配丈夫家中虽然贫困,但他的家庭也是士族出身。他迫于父母之命,无缘无故地休弃了新婚的妻子,已经是忧郁成玻起初,他还抱有希望,渴求有一天父母回心转意,夫妻可以破镜重圆。后来,他听说女方再嫁的日期已定,于是又悲又愤,病情加重,郁郁地离开了人世。

他死后,鬼魂便来找那财主算账。那一天,正是财主与他那被抢占的妻子的新婚之夜。忽然,在新房内,财主和新妇见青年死者的形象影影绰绰地出现,扰乱门庭,二人吓得不敢同床。这样一连搅扰了好几夜。那财主忍耐不住欲火,要求白日同床。新妇恼恨非常,坚决拒辞说:“哪有前夫守在一旁,就和后夫干起那种事儿的!又哪有刚过门三天的媳妇大白天关起门来干那种事,岂不让人笑话?”说罢大哭大闹起来。财主没趣,无可奈何。

财主又心生计谋,请术士来治鬼。那术士登上法坛,焚符作法,指挥神兵神将,真乃叱咤风云。术士似乎看到了什么,急忙收拾法器,忽然起身向财主告辞说:“我能为您驱除邪魔鬼道,没有办法为您驱赶冤魂。”说罢便离去了。财主又请来僧众,做忏悔道场,超度亡魂,也毫无效果。财主忽然想起那死者非常孝敬父母,故而迫于父母之命忍痛将新婚妻子体弃;于是,财主再次用金钱买通了死者的父母,让他们不断地祷念,阻止儿子的亡灵去搅扰财主的房帏。那两个贪心的父母虽然心痛儿子,却禁不起金钱的诱惑,竟一同祷咒责骂起儿子的亡灵来。可怜的亡魂哭泣道:“既然父母出面干预,孩儿我就再也不去扰乱了。我只有到阴曹地府去控告,请阎王爷来公断了!”

从此,财主家便不再闹鬼了。但没过半年,财主便暴病而死。

这大概是冤魂在阴曹地府的诉讼奏效了吧!

那财主所设的一整套阴谋诡计,即便是让邓思贤来起诉,也难以告倒他;即便是让包龙图来断案,也很难判决他。他仗着钱能通神,以为有钱能买鬼推磨,就恣意横行,暗算他人。

他的心计可算是巧中之巧了!然而,他终究还是逃脱不了冥间业镜照摄,落得个暴死的下常据说,那财主为谋娶新妇,花费了数千金。但是,他又赢得了几多欢乐呢?反而因此丢了性命,值得吗?这种人,说他是个大笨蛋,是再合适不过了;若要说他巧,那他又巧在何处呢?

奸杀

唐仲冕《六如居士外集》:怕虎到南都应考,偶然有次出外游玩时,看到楼上有位美人用眼神来挑逗他,便也向那美人表示钦慕心许之意。那位美人是某指挥使的女儿。她仰慕怕虎的才名,暗地里托人送给怕虎一封亲笔信,约定八月十五日,待怕虎考试完毕后,当夜前去幽会。伯虎带着信出外游玩。他的一位朋友偶然翻看怕虎的匣子,忽然见到这封密信,于是偷偷取出藏在身上。等到考试完毕那天,伯虎的这位朋友找来很多人,陪怕虎喝酒宴乐。众人用大杯劝酒,怕虎坚辞不得,颓然大醉。这位朋友立即冒名顶替,前去赴约。那指挥使的女儿在黑暗里也辨认不清来者何人,以为真是伯虎。于是二人极尽欢洽。但很快被指挥使发觉,将这男女二人一同杀死了。待到伯虎酒醒时分,已是漏下四鼓(四更天)。他记起约会之事,便急忙赶赴那美女处,走到中途,听街上人闹嚷嚷地传说,某指挥使家里因发现奸情而杀人了。怕虎大惊失色,赶快逃离,庆幸自己幸免于杀身之祸。噫,真是件奇事啊!

邮亭一夜眠

周辉《清波杂志》:陶穀尚书,奉命出使江南。他仗着自己有才华,目空一切,谈判时左右逢源,舌战群臣。江南有位谋士,设计挫其锋芒。这位谋士命人挑选一名美艳的妓女,装做一位驿卒的寡女,穿着布裙,戴着荆钗,每天在陶穀所住的驿馆里干扫地的粗活。陶穀一见到这位乔装打扮的妓女,便看中了她,与她暗地里同床共枕,并还写下一首词赠给她。此后有一天,江南国主设宴款待陶穀,叫来那名妓女,让她歌唱陶穀所赠的那首《邮亭一夜眠》词。陶穀羞惭得无地自容,神情沮丧,只得大杯饮酒,掩饰羞态,以致酪配大醉,顿然失去从前的倨傲态度。后来,陶穀回到朝廷后,因此事件而被治罪。

文潞公在成都做军事长官时,有人向朝廷说他的坏话。朝廷便委派御史何郯前来调查。文潞公感到不能等闲视之,于是询问众幕僚,有谁与那位御史关系亲密。有个叫张俞字少愚的人说他认识御史。文潞公便命张俞前往汉州迎接御史,并让他带上一名叫王宫花的军妓前往。在汉州,张俞让王宫花装作是张家家姬,上前献舞,给御史敬酒。御史被灌醉,迷糊间,他取下王宫花的领巾,在上面题诗一首说:按撤梁州更六么,西台御史惜妖娆。

从今改作王宫柳,舞尽春风万万条。

御史一行到了成都。文潞公叫出王宫花出来迎接,说明她的身分。那御史被弄得措手不及,满怀羞愧,草草办完事便回朝去了。文潞公也太平无事了。

这两件事相类似。有人说王宫花一名阳台柳。御史何郯所题诗的首句,一说为“蜀国佳人号细腰”。何郯,字圣从,也是蜀地人。

忍冷

《东轩笔录》:宋子京学问广博,会写文章。他天姿蕴藉,喜好游宴,为人矜持自喜。他晚年在成都做知府时,带着《唐书》在任上刊修。每次宴会后盥漱完毕,他必须打开寝室门,垂下帘子,点燃起两根又粗又长的蜡烛,让婢妾夹侍在身旁,和墨展纸书写起来。这时,大家一看便知来尚书在撰修《唐书》了。远远望去,宋子京像个神仙一样。宋府中宠姬颇多。曾有一次在锦江边设宴欢乐,宋子京微感寒冷,要加穿一件短袖衣。

众婢妾各自取来一件送上。一共送来了十多件。宋子京看着这堆短袖衣,茫茫然不知所措。他担心惹上厚此薄彼之嫌疑,穿哪件都不合适,最后,竟然一件也不敢穿,忍受着寒冷回府去了。

作《红绣鞋》曲被劾

黄雪蓑《青楼集》:金莺儿是山东有名的美人儿。她不仅姿色美,而且还善于谈笑,又会弹筝唱曲,很少有人能和她相比拟。贾伯坚任山东佥宪官时,一见金莺儿便对她十分倾心,两人非常亲呢。后来,贾伯坚做了西台御史,不能忘情于金莺儿。酒醉之时,他作了一首《红绣鞋》曲子,自己引吭高歌了一番,并把这首曲子寄给了金莺儿。那曲子是这样写的:乐心儿比目连枝,肯意儿新婚燕尔。画船开抛闪的人,独自遥望关西店儿。黄河水流不尽事,中条山隔不断相思。常记得夜深沉,人静悄,自来时。来时节两三句话,去时节一篇诗,记在人窝儿里直到死。

这件事被人告发,御史台长官大为恼怒。贾伯坚遭到弹劾而罢职,被赶出了朝廷。但直今山东人还将此事传作美谈。

楚儿

孙棨《北里志》:楚儿,字润娘,素有妓中之冠的美名。

她生性聪慧,能言善辩,会写诗,往往有佳句。近来,楚儿“退隐”风月场了,晚年时被万年县捕贼官郭锻纳为妾。郭锻为她专门安置了一处住所。

楚儿在妓院时,骄傲自狂,非同凡响。等到被郭锻收纳,如同被拘囚起来。但她并不甘心。郭锻事务繁忙,家中又有正妻,因此很少去楚儿那里过夜。楚儿很寂寞。每每有旧相识从门前经过,她便到窗前门前呼喊;或者托人询问,或将绣巾与书笺赠送给那些旧日情人。郭锻乃是亲仁诸裔孙子,生性凶恶暴毒。每次得知楚儿与旧情人联络,他便对她大加鞭靼辱骂。

楚儿虽然被打得遍体鳞伤,又痛又恼,但并不就此收敛。

有一天,楚儿跟着郭锻在曲江边乘轿出行,两人前后隔有十多步距离。这时,同版使郑光业(昌国),当时为补衮道,与楚儿的轿子相遇。楚儿将头探出帘子,招呼郑光业。郑光业也随后派人给楚儿传话。郭锻得知后,立刻将楚儿拖到大街上,用马鞭抽打。楚儿痛得叫喊起来,声音甚是冤楚。郑光业远远望见这惨景,很是吃惊和后悔,并担心楚儿忍受不住这顿打。

第二天,郑光业特地路过楚儿的居所,想侦探一下动静,却见楚儿正在临街的窗户下弹琵琶。郑光业停下马,托人给楚儿传话抚慰。楚儿很快送来一份彩笺,上面题诗一首说:应是前生有宿冤,不期令世恶姻缘。

蛾眉欲碎巨灵掌,鸡肋难胜子路拳。

只拟吓人传铁券,来应教我蹈金莲。

曲江昨日君相遇,当下遭他数十鞭。

郑光业即在马背上取笔答诗一首说:

大开眼界莫称冤,毕世甘他也是缘。

无计不烦乾偃蹇,有门须是疾连拳。

据论当道加严箠,便合披缁念法莲。

如此兴情殊不减,始知昨日是蒲鞭。

郑光业生性疏狂放纵,无所畏惧,不拘小节,因而胆敢驻马答诗,并托人将答诗送给楚儿。知道这事的人无不吓得禁若寒蝉,像缩头乌龟。郭锻当时主管两县的捕贼事务,那些不法之徒,流氓无赖,大都为他效命。因此,人们都对郭锻怕得要死。

圈文章

《履园丛话》:我家乡有个叫王荣世的人,其父是个牛贩子,大字不识一个。而王荣世从小就聪明,喜读书,后来动笔写起诗文来。每到作业批阅完毕,其父必定索要儿子的文卷翻阅一番,了数上面的圈点,见到圈点多,就喜形于色;圈点少,则打骂儿子一顿。不几年时间,王荣世果然考进了县学。

昔年赵青藜先生馆选为官后,掌教于徽州紫阳书院。这位先生娶有两妾,各生一子,都生于同一天。后来,这两个儿子都长大了,能写文章了。赵先生亲自为儿子们批阅文稿,两个妾也各自批阅自己儿子的文稿,然后再交互比对。如果其中一妾发现赵先生在另一妾所生儿子的文稿上圈点多,必定整日吵骂,甚至闹绝食。赵先生万分不得已,只好在每次批阅之时,在案头上放置一把算盘经常要计算对两个儿子的文稿的圈点,数目是否相等。他以此方法来平息两妾的吵闹。后来,赵先生的两个儿子都考中了。

并华

《潇湘录》:唐代有个叫并华的人,是襄阳地面上的一个舞刀弄棒之徒。他常常出外游春,醉卧于汉水之滨。有位老叟,对他的奇怪相貌很感兴趣,便将他从地上喝叱起来,赠送他一柄斧头,并嘱咐他说:“你只要用这把斧头制造器物,就必定巧妙通神。但以后你千万要谨慎,不要被女人迷住,惹一身的麻烦。”并华拜谢,接受了老叟的馈赠。从此以后,并华用这把斧头砍削制作器物,可以做成如意飞行器;至于修建楼宇高阁,斧到即成,不费余力。后来,并华浪游到安陆,寓居在当地一位叫王枚的富人家里。王枚知道并华机巧有绝技,便请他在水边建造一座独柱亭。工程完毕,王枚叫出家里人出来观看。

王枚有个女儿,丧夫住在娘家,长得姿色绝美。并华一见她便深为恋慕。那天夜里,并华翻墙进入王家寡女的卧室。王家女甚是惊恐,并华逼迫说:“如若不从,我就杀了你!”王家女无奈,只得应允了。此后,并华每夜跑到王家女房中欢会。这事终于被王枚知晓了。为了不将家丑外扬,王枚只得赠予并华丰厚的资费,请他离开王家。井华明白了王枚的用意,于是对王枚说:“我寄居您家中,受您的恩惠已很多了。而今您又赠给我如此丰厚的礼物,以后我拿什么来报答您的大恩呢?我离开之前,应当造作一件物品奉献给您。”王枚问:“是什么物品了?”并华说:“我制作一只能够飞翔的木鹤。有急难之时,您可乘上这只木鹤,便能飞到千里之外去。”王枚曾经听说过并华能造此物,于是答许下来了。并华即刻取出那把神斧,造成一双木飞鹤,唯独留下木鹤的眼睛不完工。王枚感到奇怪,问他为何不刻成眼睛。并华回答:“必须等您斋戒完毕,我才能给它们刻上眼睛;不然的话,那木鹤就肯定飞不起来。”王枚只得关在屋内行斋戒仪礼。当天夜里,并华偷偷带走王家女,一同骑上木鹤回襄阳去了。天亮时分,王枚到处找不见女儿,怀疑并华捣鬼,便偷偷赶往襄阳,将此事上告于襄阳州牧。州牧秘密下令搜捕,果然抓获并华。州牧大怒,用大杖责打并华,将其活活打死。并华的那双木鹤从此也就飞不起来了。

窈娘

孟启《本事诗》:武则天时,乔知之郎中有个叫窈娘的婢女,既美丽又善歌舞。乔知之教她读书识文,因而她又能作诗文。乔知之深爱窈娘,一直不为她议婚,窈娘也誓死不嫁。当时武承嗣骄贵一世,他把窈娘借去,说是教授歌舞,一去竟然不还。乔知之痛愤成疾,又无可奈何。于是写了一首《绿珠怨》题在细绢布上,用厚礼贿赂武承嗣家守门的奴仆,让他秘密交给窈娘。其诗云: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解买聘停。此日可怜无复比,此时可爱得人情。君家闺阁未曾难,尝持歌舞使人看。意气雄豪非分里,骄矜势力横相干。辞君去君终难忍,徒劳掩面伤红粉。

百年离别在高楼,一旦红颜为君荆

窈娘接到诗后,悲痛泣下,投井而死。武承嗣命人将窈娘尸体从井中捞出,在她的裙带上发现了乔知之写的诗。于是武承嗣鞭杀了那个守门的奴仆,还授意附和他的官吏为乔知之罗织罪名。最后终于杀了乔知之。

净身面妓

《说听》:王某,洛阳人,寓居祥符县,以贩木为业。他和一名叫唐玉簪的妓女相好。唐玉簪擅长歌舞,又会演杂剧。

王某曲尽殷勤之意,被王簪迷恋住了,一年赠给她的资费也有白金百两。有位周府郡王(讲述此故事的人忘记了他的封号),人称“鼓楼东殿下”,雅好音乐,听说唐玉簪的大名,便召她进府谒见。郡王对玉簪进行各项技艺的测试,果然名不虚传;因此郡王对玉簪十分爱悦,于是就送给玉簪养母很重的身价钱,将王簪买下来,留在府中。王某悲思成疾,买通在郡王府中做事的老婆子,让她传话给唐玉簪说:“倘若能得见一面,便死也无恨,不再企求什么了!”玉簪找个机会,将此事告知郡王,求他同意让王某来见一面。郡王应允,但又开玩笑地说:“他必须净了身才能进来。”传话的老婆子将郡王的话转告给了王某。王某听完后,即刻给自己净身,弄得差点死去。过了三个月,王某才痊愈。于是他进府谒见郡王。郡王命人解开他的衣裤,一看,果然净了身。郡王不禁笑道:“世上果然有这样的疯汉子!他既然净了身,那就留在府中服事我吧!”王某拜谢同意了。郡王准许王某见玉簪,但只是让玉簪站在门内相见。这对多情的可怜人不过相互望望,各自泣不成声而已。郡王送给王某千金资本,让他仍去做生意,每年年底向他收取利息。这件事不足以记录于史册,只是写在这里作为人们的笑谈罢了。

代妓作醮词

王明清《玉照新志》:仲弥性,是淮上知名人士。弥性登第之后,王公贵人和大臣们争相与他交往。但过了很久,他才得了个湖州通判的官职。有个名叫杨韵的妓女,其美色和技艺在当时显名一时。弥性被她迷惑住了,发誓说要和她白头偕老。

适逢杨韵的生日,要举行醮供仪式。弥性竟然为杨韵代写醮词。

其词云:

身若浮萍,尚乞怜于尘世;命如叶薄,敢祈祐于玄穹。适届生初,用输诚曲,妾缘业如许,流落至今。桃李半残,”何滋于苑囿;燕莺已懒,空锁于樊笼。只影自怜,甘心谁亮。香炉经卷,早修清净之缘;歌扇舞衫,尚桂平康之籍。伏愿来吉祥于天上,脱禁铜于人间。既往修来,收因结果。辟纑织履,早谐夫夫妇妇之仪;堕珥遗簪,免脱暮暮朝朝之苦。人之所愿,天不可诬!

仲弥性与杨韵的关系虽然亲热非常,然而他们亵渎上苍的行为,也是够可以的了!不久,仲弥性便带着杨韵远走高飞了。

当时,一王承可做湖州太守,他在一封书启中说弥性“方若歌别驾之功,闻已泛扁舟之揖”,意思是说弥性本来是到湖州做通判官的,却弃官隐遁于江湖了。弥性二十多年没有出来做官。

一直到奸相秦桧死后,弥性才有了出头之日,他的冤情才得到昭雪平反。随即,弥性被任命为光禄寺丞,出守蕲春,后病死在淮东仪幕中。

蒋生

《庚已编》:蒋生,名唤,吴地人,年轻貌美,情质温雅。

明孝宗弘治十四年(),蒋生以县学生领乡荐,北上应会试。走到临清地面时,已是日暮时分,便住在路边一户百姓家。

蒋生见这户人家的屋宇甚是整洁清酒,十分喜爱,于是在庭堂内仁立观赏起来。堂内有位女郎正在窗下悄然独立,见到蒋生一表人材,风流倜傥,注目之时便动了情。她叫丫鬟邀请蒋生进入中堂,更衣整装出来迎见。女郎长得清纯水灵,貌若天仙,蒋生一见便为之心动。女郎设酒宴款待蒋生,留他坐着闲聊,谈着谈着便忘乎所以起来。入夜,二人同入小阁楼,同床共枕,极尽欢乐。当时,女郎的父亲因事外出,过了三天才回家。家人向他告发此事。这位父亲十分愤怒,刚想命人去抓蒋生,转而沉思许久,打消了惩罚蒋生的念头。他对蒋生说道:“你是好人家的儿子,又是俊杰之士。我只有这个女儿,素来钟爱。而今一旦事已至此,我也无可奈何。虽说是我甘心将女儿给你,也难以抹去我的耻辱。回头一想,我的女儿还没有婆家,你能做我的女婿吗?你若是不肯,我就把你绑送到县衙去。”

蒋生唯唯从命,于是与那女郎正式结为伉俪,在这里住了十多天。试期已迫近,蒋生辞别岳父和新婚妻子,登上漫漫长途。

临别时,蒋生与妻子难舍难分,哭得十分凄惨。

蒋生到京城,应试落第,打道回岳父家。岳父哭着迎接蒋生,说:“自从你走后,我女儿朝夕相思,因而成玻现在好已经去世了啊!”说罢,他引着蒋生去看女儿的棺材。蒋生不禁伤心二得潸然泪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当晚,蒋生设祭痛悼妻子,号啕大哭一番后,便辞别岳父,登上了回家乡的舟船。

妻子却已经在船里等着他。从此,船在水上行了一个多月,蒋生经常感到妻子就在身旁。到家后,见妻子已先在房中等着他;此后便形影不离,以致喝茶时也能在杯中见到她。蒋生被弄得神情迷惘,憔悴不堪,变成重玻蒋家人感到奇怪,怀疑有什么隐情,再三追问,蒋生这才详细讲述了事情的原委。蒋生的病越来越重,只得迁到别处去住,但那妻子的鬼魂又随之而至。

不久,蒋生竟被折磨而死,年仅二十三岁。我的姐夫,是蒋生的亲戚,很了解这件事的始末。

林黛玉

《清代声色志》:林黛玉原是松江县人,开始时在松江地方作妓女,并没有显赫的名声。不久到天津,在南方妓女张家娘的班子里混日子。同辈中有花春林、小金珍等人,都是当时出色的妓女,黛玉和她们在一起,相形见绌,很少有人光顾她。

于是她只好降格迁就,客人有看上她的,就不敢拒绝。不久,她就染上性病,遍体生疮,脓血淋漓,没了人样。等治愈后,仍被姊妹们看不起。没办法,就搭上海轮到南方。知道上海是最繁华的地方,如不摆出奢华阔气的派头就不能打动人。于是她大量借债,置办衣服首饰,把住房装修得极为华美,生活享用超过王侯,这样她就声名大噪。性病刚治好,脸上还留着明显的疤痕,她就敷上厚厚的胭脂来遮盖。眉毛已脱落,就用柳木炭描画以掩饰。近来上海妓女盛行化浓妆,就是从黛玉开的头。当时有个黄某,某父亲靠贩卖蚕丝起家,到黄某改而经营纺纱业,赚了大钱。黄某又广泛结交名流,和前任广东总督拉上关系,拜在总督某尚书膝下当了干儿子。一时许多市侩无不表示羡慕来拍他的马屁。黄某也洋洋得意,觉得自己了不起。

因林黛玉负一时盛名,黄某也便常常来照顾她。开始黛玉也不过把他同其他嫖客一样看待,可是到她负债累累,日子过不下去,把所有嫖客都审视一遍,觉得只有黄某阔气大方,就暗自高兴地说:“这个家伙可以给我当澡盆用啊。”于是对黄某甜言蜜语,装作崇拜他,找机会请求嫁给他。黄某很高兴,替她还清债务娶了她。这个黄某虽然算个实业家,然而究竟是个出身公子哥的人,挥霍金钱的大方劲儿没法形容。他占有黛玉之后,奢侈浪费越发厉害。他父亲知道后极为气愤,就和警察长商量好,要逮捕他,并且要连累到黛玉。警察长平时和黄某交情好,就把这件事透露给黄某,黄某就放走黛玉自己回家了。

黛玉离开黄某,再无债务缠身,一身轻松,暗自高兴自己的计谋得以实现,并说:“我就用这种办法继续干下去了。”于是拼命奢华享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尤其喜欢和戏班子胡缠,最后又因欠债过多,准备再次玩弄上一次的把戏。正好有个南汇县令汪某因事路过上海,听黛玉的大名,前来拜访。黛玉暗暗筹划说:“这家伙奇货可居啊。”灌醉他后留他住宿,和他订下结婚的盟约。汪某被她迷住,替她还清旧债,带她离开。

而黛玉原来相好的戏子,也跟着来了。到了南汇,这戏子出入县衙,肆无忌惮地继续和黛玉鬼混。汪某受不了这样搅扰,就把黛玉赶出县衙。黛玉另租房子住下来,和戏子同睡同起,但苦于钱不够花,不久忽然想出办法,在大门上挂起一块匾,用大字写上:“南汇县正堂汪公馆。”自己乘坐两人抬的小轿,轿前的灯笼上也写“南汇县正堂”字样。汪县令听说,气得要死,然而毫无办法。不得已,托人去向黛玉说情,给她一笔巨款,让她回了上海。没过几年,她嫁给了南行的邱家。不久,因不甘心过日子,提出离婚。邱某是有钱人,准许她带着所有的衣物首饰离开。黛玉正暗自高兴有这么多钱,吃穿不尽,没想到被盗贼得手,夜里钻进她的房间,把财物悉数席卷而去。

天亮后,黛玉才惊讶地发现夜里发生的事,懊恨的要死,跑到原来的姐妹中,披头散发痛哭流涕,光着脚乱蹦乱叫,再也顾不上体面了。当时有个叫杨妃榻的二狡猾的鸨于,看到黛玉窘迫的情状,高兴地说:“她可以当个摇钱树。”就劝她到天津去,由自己来保护她。黛玉到这时已一无所有,张皇失措,听了这话,也无可无不可。她想,舍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况且过去在天津被姐妹们看不起,这次重来可以重新出风头,或许可以洗刷从前的耻辱,于是一口答应。等到了天津,义和团事件暴发了。她想回南方,被杨妃榻拦阻祝义和团闹得越来越厉害,才有个姓谭的人带她返回上海,这时她已徐娘半老了。

据说有好事的人还替她撰了《被难日记》。

陈圆圆

《清代声色志》:陈圆圆,一名沅,字畹芬。原是常州奔牛镇人,后为玉峰歌妓,容貌娴雅,俊秀丰颐。圆圆十八岁的时候进入梨园戏班,每逢出登演唱,都使观众着迷断魂。明末崇祯皇帝癸未(公元年),总兵吴三桂慕其名,出千金相聘。不料,已被外戚周嘉定伯所得。当时田妃专宠,两宫不和;传递军情的烽火羽书又相望于道,崇祯皇帝日夜忧愁。嘉定伯寻求能够为皇帝解忧的人,遂将圆圆由母后献上。圆圆梳妆打扮而入,希望博得皇帝一顾,然而崇祯皇帝默然不语。所以圆圆仍回周府官郏当时,吴三桂正被皇上器重,奉诏出镇山海关。嘉定伯设酒宴为他饯行,并让女乐演唱劝酒,圆圆也在其中。她轻盈飘逸,绰约似凌云。吴三桂禁不住神移心荡,回头问嘉定伯说:“这不是人们常说的陈圆圆吗?实在是倾绝人城的丽妹。”嘉定伯遂让圆圆行酒。圆圆来到酒席前,吴三桂说:“你使我非常高兴。”圆圆小声地说:“红拂尚且不能取乐越国公,况且我也不及越国公的红拂。”(相传隋朝末年李靖以布衣身分谒见越国公杨素。杨素的侍婢罗列,其中有一执红拂者,美貌绝伦,深情地瞩目着李靖。李靖回去后,深夜五更时分,红拂妓特来相投,二人遂相奔。此处,圆圆是以红拂自比,越国公当指嘉定伯。)吴三桂听罢心领神会,第二天就派人告诉嘉定伯,有紫云见惠之请。嘉定伯相拒绝。他手下的亲近说:“现在正是四方多事的时候。皇上寄命于城池固守,严关销钥,尤为重任。天子尚且尊崇推毂之义。如今将军独专受脉之柄。他日功成奏凯,朝臣蒙受“二八”(八元、川恺)的赏赐,都来自皇上,尚且无所吝啬。君候可借田窦之亲(西汉武帝时的两个外戚,曾因争权势相残杀),坐享高官显位。北方的艳姝,南方的媚黛,都可以招致府中。又何惜用一女子与吴将军结其欢呢?”周嘉定同意他的意见,于是把陈圆圆许诺给了吴三桂。

吴三桂辞别崇祯皇帝率部出京。崇祯帝赏赐给他三千金。

他拿出一千来给嘉定伯作聘礼。由于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把陈圆圆娶过来,吴三桂就上路了。嘉定伯准备了丰厚的嫁妆送到三桂的父亲吴襄家中。可是时间不长,李闯王就攻陷了京师,皇宫遭难,豪门显贵都被袭击。开始是抢掠金玉钱财,然后掳其家人。吴襄也被闯王的队伍挟持,用以招降他的儿子吴三桂,并答应封赏侯爵。吴襄遂暗中派人报告吴三桂,商议投降的事。

吴三桂问陈娘娘现在哪里。来人不敢隐瞒如实禀告。吴三桂听了大怒,紧握着剑柄说:“大丈夫不能自保家室,何以为生?”

他当即写信和父亲吴襄诀别,并率领大军入关,为父亲缟素发丧。然后随明朝的军旅西下,歼灭闯王军大半。闯王军愤怒中杀了吴襄,并把他的人头悬在大竿上。吴襄一家三十八口人均遭惨杀。陈圆圆则因为是以歌妓被虏而无恙。后来李闯王离京出走,他的十八营解散。吴三桂又率兵追杀过来,但尚未知陈圆圆的存亡。他的部将在京城中搜访找到圆圆,于是飞骑传送。当时,吴三桂正驻扎在山西的绛州准备渡河,闻听后大喜。

遂在军帐中结五彩楼,筹备礼服和彩车用的翟茀等。然后,排列旌旗箫鼓三十里,吴三桂亲自迎娶陈圆圆。一路颠簸的陈圆圆虽然雾鬓风鬟,不胜掩抑,然而翠消红泫,娇态倍增。从此由陕西进入四川,一直到达云南。

吴三桂手握兵权,陈圆圆头戴凤冠。人臣之位,尊崇已极。

圆圆依附上将军吴三桂后,回想当年倚门卖笑,挟瑟勾栏(妓院)时,怎能想到有今日。所以,鹤市莲塘,采香旧侣,艳此奇逢,都有咳吐九天的羡慕。梅村太史也作《圆圆曲》说: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至关。

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红颜流落非吾恋,逆贼灭亡自荒讌。

电埽黄巾定黑山,哭罢君亲再相见。

相见初经“田窦”家,侯歌舞出如花。

许将戚里空侯伎,等取将军油壁车。

家本姑苏浣花里,圆圆小字娇罗绮。

梦向夫差苑里游,宫娥拥入君王起。

前身合是采莲人,门前一片横塘水。

横塘双桨去如飞,何处豪家强载归。

此际岂知非薄命,此时只有泪沾衣。

熏天意气连官掖,明眸皓齿无人借。

夺归永巷闭良家,教就新声倾坐客。

坐客飞觞红日暮,一曲哀弦向谁诉。

白皙通候最少年,拣取花枝屡回顾。

早携娇鸟出樊笼,待得银河几时渡。

恨杀军书底死催,若留后约将人误。

相约恩深相见难,一朝蚁贼满长安。

可怜思妇楼头柳,认作天边粉絮看。

遍索绿珠围内第,强呼绛树出雕阑。

若非壮士全师胜,争得蛾眉匹马还。

蛾眉马上传呼进,云鬟不整惊魂定。

蜡炬迎来在战场,啼妆满面残红樱

专征箫鼓向秦川,金牛道上车千乘。

斜吞云深起画楼,散关月落开妆镜。

传来消息满江乡,乌桕红经十度霜。

教曲妓师怜尚在,浣纱女伴忆同行。

旧巢共是街泥燕,飞上枝头变凤凰。

长向尊前悲老大,有人夫好擅侯王。

当时只受声名累,贵戚名豪竞延致。

一解珠连万斛愁,关山漂泊腰支细。

错怨狂风飏落花,无边春色来天地。

尝闻倾国与倾城,翻使周郎受重名。

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

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

君不见,馆娃初起鸳鸯宿,越女如花看不足。

香径尘生乌自啼,屧廊人去苔空绿。

换羽移宫万里愁,珠歌翠舞古梁州。

为君别唱吴官曲,汉水东南日夜流。

这首长诗大致为实录。吴三桂曾以重币相求,梅村太史不许。

清朝顺治年间,吴三桂进爵为王。五华山上光前有永历故宫,即为吴三桂据有。宫内红亭碧池,曲曲折折依傍山泉。杰阁丰堂顺着峰峦参差而建,以巍峨的阙门为冠,周围雕墙环绕,婉蜒广阔数十里。宫内奇花异草运自两广,古玩玉器购自八闽,管弦锦绣以及名人字画等则都取自三吴。它们都被源源不断地运来,以满足陈圆圆的喜好。吴三桂既然被封为王,圆圆也将为正妃之位。然而她辞谢说:妾以章台陋质,谬污琼寝。始于一顾之恩,继以千金之聘。

流离契阔,幸保残躯,获与奉匜之役。珠服玉馔,依享殊荣,分已过矣。今我王析珪胙土。威镇南天,正宜续鸾戚里,谐凤侯门。上则立体朝廷,下则垂型裨属,稽之大典,斯曰德齐。

若欲蒂弱絮于绣裀,培轻尘于玉几,既蹈非耦之嫌,必贻之刺。

是重妾之罪也,其何敢承命。

吴三桂不得已而另娶中阃(指正室、正妃)。然而所娶后妇悍妒绝伦,艳美而受宠幸的妃姬都被杀掉了。只有圆圆能顺适其意,自觉抹去胭脂粉华,独居一院。虽然贵宠依然相等,但不相排斥倾轧,亲如妯娌。圆圆的养姥姓陈,所以圆圆自幼从陈姓。她的本姓为邢,所以府中又都称她邢太太。

后来,吴三桂暗中策划异谋,圆圆略有觉察,又因为自己已进暮年就请为女道士。从此,她霞帔星冠,每天都以药垆经卷相随为乐。吴三桂公务之余常与圆圆清谈到天黑方肯离去。

每逢府中有事或有疑难,吴三桂怒不可解的时候,圆圆说上几句婉言细语就会立即冰释水融。她常说:“我早晚焚香修道,都以为善是乐,而无所求。”由此,吴府内外的人更加尊敬和礼遇她。清朝康熙皇帝癸丑(公元年),吴三桂举兵反叛,自称周王。丁巳(公元年)病死。戊午()年清兵平定叛乱。吴三桂的家属后人以及府中的婢妾歌女与古玩珍奇等物品全都没入官府。唯独不见陈圆圆,难道是她玄机禅化了吗,还是像古代文学作品中的红绿女隐居求仙去了呢?或是像唐朝的盼盼那样寿终燕子楼头呢,这些都不可得知了。然而,陈圆圆遭遇战乱而能全身,抛弃荣华而不留恋,归心于净土,保持晚节而寿终,即使在九泉之下遇到吴三桂,又有什么愧对的呢?有人说后来嘉定伯重新得到了圆圆,也有的说田畹得到了圆圆。这都是传说,并不可靠。

寅姑

《清代声色志》:记载妓女生活的《北里志》上说:润娘跟从郭锻的事,真可谓是遇人不善。然而痛楚刚刚加在身上不久新吟就又开始了。窗下的琵琶竟然忘了马鞭的抽打。这本来是红颜薄命中别出一家的事,但多情者怜悯同情她,且又惊异她的为人。

扬州妓女寅姑,姓连,字小玉红。她会作诗,为人处事落拓不羁。在风尘柳巷中结识了严贵。寅姑曾资助严贵,并以身相许。然而严贵渐变其性,骄狂暴怒,经常虐待寅姑。有位徐孝廉曾和寅站相好。寅姑脱籍从良后没再见过面。一天,在途中突然相遇,寅姑撩起车帝和徐孝廉叙旧情。徐孝廉把随身携带的盛金的绣囊给了寅姑。严贵知道这件事后,把寅姑吊在房梁上打得体无完肤。徐孝廉听说后唯恐寅姑经受不住就暗中去看她。结果看到寅姑正和小婢们作踢球的游戏。寅姑看到徐孝廉后微笑着把他叫进去。徐孝廉慰问她。寅姑说:“无妨,不过是饱受几下老拳罢了。”说着又把前天徐孝廉给的绣囊还给了他。徐孝廉回去后写了一首七律说:天忌蛾眉暗自伤,良人昨夜太猖狂。

玉钩倒挂红绳系,粉体空悬玉杵当。

莫想吟成同命句,最难修到薄情郎。

马鞭数十犹堪忍,却怪当年楚润娘。

严贵的残忍,固然令人发指。然而寅姑也太不自检。昨夜遭毒打,今朝玩嬉若无其事。难道天生此美女,就是供奉薄情郎消磨的吗?实在叫人不可理解。

月英

《清代声色志》:马小素是金陵人,王兰君是扬州人,又都叫月英。一江相隔,她们本来不相认识,却不期而遇,先是住在苏台,后来因避世乱又一起迁徙到雉皋居祝小素工于丹青书画,经常画兰赠送给知己。所画兰花露叶风条,生香活色,着纸欲飞。人们都交口称赞以为湘兰复生。兰君自幼学习歌舞,扮演穆素徽上演《西楼记》,其中“歌楚江情”一曲,长言咏叹,曲尽缠绵,听者无不拍手叫好。当时,名流才士大都避居江北,闻小素、兰君大名都前往拜访。于是花晨月下,设宴阁楼,饮酒欢歌,几乎没有一日虚度无客。月英二人也喜与士大夫周旋。有位张君翰飞曾作双照图,并题二首绝句说:桃根桃叶总情牵,绝代佳人有比肩。

悟到前身原一样,料应顾影便生怜。

记得花阴并生时,三生缘法两心知。

秦淮烟水扬州月,都付丹青笔一枝。

此后,题诗的人如云。但不久,兰君因病早亡,小素也没有遇上良知,抑郁而终。

赛金花

《清代声色志》:平等阁主人咏《赛金花》诗云:售意输情本惯家,联欢毕竟赖如花。

银骢拥出宜鸾殿,争认娉婷赛二爷。

赛金花在庚辛之际,常作男子装束,骑着烈马出入各处。

此诗字字都是纪实的。不久,因虐待幼妓致死而被捕入狱。出狱后,被遣送回安徽原籍,人们这才知道她本是安徽人。自此以后,她郁郁寡欢,极不得志,竟嫁给一个沪宁铁路车站的卖票人。纵观赛金花的大起大落身世,实可感伤。

金钱

《清代声色志》:金钱和玉素是同室姊妹,以娇艳妩媚著称。她性情淫荡,举止轻佻,往往不能自持。言辞敏捷而近粗俗鄙语,只有一双“金莲”玉足略与玉素相同。平时的风流媚态,近似名妓吴娘,因而常得宾客的取爱宠幸。

玉如

《清代声色志》:玉如是陕西咸阳人,性情娇憨,喜欢喝酒,善于以眼色挑弄人,小曲也唱得很绝妙。玉如原本侨居在河北的正定县,清代康熙壬午()年的春天,天津有个好事的人,慕其名而把她带到天津,结果并不如意,此外也没有光顾她的人。时间久了,玉如不得已而狼狈返回正定。第二年,又有人把玉如带到天津,竟然声价大起。有许多人仰慕她而不顾别人。都争着邀请她。每逢酒会宴席,都以王如是否光临为荣辱。一年后玉如衣裘鲜华,金帛充裕。其后人们又稍稍厌恶她,玉如再次回到正定。不知所终如何。

陆兰芬

《清代声色志》:陆兰芬和林黛玉齐名。然而林黛玉性格嚣张,而陆兰芬性格安静;黛玉喜欢浓妆艳抹,兰芬喜欢素妆雅淡,因而文人雅士多数都找兰芬。她原是苏州赵家的姑娘,长得天然妩媚,秀色可餐。有西洋商人曾照了她像,寄回本国,称她是东方美女,一时间她的艳名轰动中外。她过生日时,六品以上的官员,都穿上礼服到她家,向她行叩拜礼,可够体面了。不久住到得邻里,闭门谢客,同一个姓王的人共同生活,直到死去。

卞赛赛与侍人柔柔

《清代声色志》:卞赛,一说叫赛赛。好作道士打扮,自称“玉京道人”。她懂书法,精于小楷,好鼓琴,善画兰花,又喜描绘风枝袅娜之态。每逢落笔,都连画十余张。她十八岁的时候,侨居在虎丘的山塘。室内湘帘棐几,地无尘埃。刚接客时不甚酬对,如果是遇到佳宾,则谐谑间作,谈吐如云,倾倒众人。吴梅村学士曾作《听女道士卞玉京弹琴歌》赠给她。

卞玉京想以身相许,遂于酒酣耳热时她几而顾说:“你也有意吗?”当时,适逢战乱,不得已而回归秦淮,后来又东下。有个叫柔柔的婢女常跟随着她,也常对人说:“我在秦淮的时候,看到中山故第有位绝世美女,在南京内选宫廷恃女的名单中,未能入宫而战乱暴发,被军府执鞭驱赶了出来,我们才沦落分手。”坐中客人听了都为之流泪。柔柔长得端庄慧敏,在砚席间侍奉笔墨,就像弟子一样。客人以甜言蜜语诱惑,她不应;给她酒喝,她不饮。两年后,柔柔来到浙江,嫁给了会稽的郑建德,生了个儿子,但生活的很不如意。郑建德死后又改嫁,不幸的是所嫁之家也遭遇了灾祸,后来就不知所终了。大约又过了十几年,卞玉京也死了,葬在惠山抵陀庵的锦树林中。

卞敏

《清代声色志》:卞玉京有个妹妹叫卞敏,长得婷婷玉立,风情绰约,面白如玉肪。人们看到她就像看到了立在水中的水晶屏。卞敏也善于画兰花和鼓琴。一般为客鼓琴两曲则推琴收手,面色羞红。如果遇有客人请作兰画,也只画条竹、兰花二三朵,而不像她姐姐玉京那样枝叶纵横淋漓。画可一多见长,也可一少为贵,各有各的妙处,善于鉴赏的人都为珍藏。而后带到苏州变卖,争艳一时。真可谓是:户外履常满,乃心厌市嚣。

卞敏后来嫁给了申进士维久。维久是明末宰相申时行的孙子,秉性豪举,好宾客,诗文闻名海内。海内贤豪学士大都喜欢和他交游。申维久娶了卞敏后更加得意自喜,视卞敏为闺中良友。然而时间不长,维久因病死了。后来卞敏又改嫁给了颍川的一个官户人家,三年后也病死了。

先看到这(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首页 | 返回书页 | 错误报告 | 返回顶部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