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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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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诚斋集卷六十四

宋 杨万里 撰

答李天麟秀才书

某辱书甚慰足下徒步走数千里诣太常甚廑以絶异之才而无遇於有司甚屈家贫亲老父子之心各何如也报罢而归甚戚细读来书求三者之气象无一焉今之士谁不急於仕哉不惟今也古亦不免而足下悠然不急其所急乃急其所宜缓某之所不晓也士之择艺犹贾之择货适於好故售不迟谐於用故利不狭今也远古之器是储遐方之产是居而又深藏於无人之乡自玩其奇可矣非所以为不钝也不有惩者不有改足下之货巳钝矣亦可改矣而不惩也又方力求其愈钝之货钝不极其意不满又虚疑某之藏是货而问焉而求观焉甚矣足下之与人异心也某也初无异藏何以塞足下独有一语似若可厌涂行而病於暍有乞浆於道傍之埜夫无之而其东邻则有焉乞邻而与则惠而伪指邻而使其人自求则不伪而亦不惠与其乐於惠孰若不作於伪某也无以惠足下顾不敢伪足下耳洙泗之水有天地之至宝焉泳之深者得之富也而得之者亦无异於人人亦莫知其得也惟识宝者能候之盖得之者貌必睟如辞必蔼如其止也【阙】其流也滂惟以是察焉不惟观之者以是察人而求宝者亦以是自察足下自为高深远妙者不足以知其平易处时复窥见足下於何得此密讯哉足下泳其波毋怯其涸挹其涯毋病其渊将必有能候足下之得宝者矣然是宝也天閟之神韬之得之者非有大庆必有大咎絶粮辙环之厄自孔孟犹不得辞而况其徒耶孔孟之不得辞也亦孔孟之不肯辞也不惟不肯辞也而又乐之其乐之也必有在焉不然无一物之可乐而独甘於捐不赀之身以疾驱於饥寒穷苦之域此岂情也哉昔人有学仙者以为仙可学且可乐也而其师置之於深山环之以猛兽又悬千钧之巨石於其上系之以髪而卧斯人於其下斯人者不胜其愳弃而归使足下自此得宝则造物者必盛怒矣饥寒之猛兽穷苦之巨石自此始矣足下恬不为忧而又奋而直前吾代足下愳矣足下谓干齐之瑟者是矣齐固不好瑟亦尚好竽若秦人则并其竽而不好矣顾独好击缶呜呜耳且技均技也而不能无易与难语人曰琴与弈孰难必曰琴之难也既曰难矣鼓琴者不专则不工而晋人手挥五弦目送飞鸿精故也审精於弈则援弓缴鸿鹄於弈何病足下谓科举文字为鸿鹄足下何虑焉某之为足下虑者终日为弈而不暇食不若射鸿鹄而臛炙之之可以饱也思与足下剧谈而未得故尽吐之於此聊以当一夕之对床余惟自厚

再答李天麟秀才

某之敬足下如足下之好我也情亲而不得亲平陆之风涛实隔之尔骑吏触热以书来独犯吾所不敢真勇者欤敬审侍侧怡愉尊候万福某拙且懦人之所竞吾之所避或者喜其介非也介虽非圣人之中道亦君子之事也吾小人也吾焉能介矣哉至於不察者又以为吾辜曰是矫者也嗟乎是又过於待我者也夫矫云者谓其淑於初而慝於终者也吾之於善非不欲践也欲而未能也使能矫而之善岂不信美哉矫谀以之直矫洿以之洁矫愚以之明壮犹少也老犹壮也大哉矫乎吾何足以进此此吾所以踽踽者门寒而资怯立之惮而助之鲜故其履地也若履氷焉舍腴而趋瘠舍燠而趋凉吾其憎夫趋哉人方不後於此涂而吾亦不後焉祸之招也人先焉吾後焉则又为罪人舍焉吾不舍焉则又为罪贪亦罪廉亦罪不学亦罪学亦罪贬不善亦罪褒善亦罪甚矣乎为人之不易也吾则大惑矣平日之所以直诣圣贤求诸师友者自以为庶乎其免矣出而试之於乡巳大閙如此然试之又大於此者其閙何如自今年来有三守焉一曰貌二曰口三曰笔平居无事孰使吾无故而召閙者非斯三者欤乐於求士闻一善则欲轻千里而交焉一言相契则肆其所谈不知经而谈经不能文而谈文不知人而谈心至於技痒而不自制则又云云而必之於其书见者或味焉或哕焉或猜其有刺焉或詈其狂焉或忌其异焉貌以施诸人口与笔以施诸巳此真四十二年之非也今日之所以守者又自以为庶乎其免矣足下乎将不知今日之吾乎将知之而破之以归於旧乎甚矣朋友之不怜我而又欲搔我譁我以病我也如足下欲知今日之杨子乎畏足音如菟闻论文如闻父母之名将疾走掩耳犹愳罪悔以及巳也而何敢倡和应答如影响哉朋友间每辱寄声极知不相忘其如多畏何暴客不足畏朋友大可畏畏生於憎憎生於??生於习习生於亲故夫子曰朋友数斯疏矣嗟乎吾圣人其亦身履而知之乎夫数所以为亲也而乃所以致疏则朋友之道可知矣观足下之意若以与吾相远为恨以日相见为乐者足下乎此意不惟非所以爱我亦非所以自爱也何也吾二人幸相爱相敬足矣何必自亲而之习自习而之?自?而之憎自憎而之畏哉朋友本以相乐反以相忧既以忧与人又以忧自与岂所谓爱人与自爱也哉久不见聊以奉恼足下之好怀也须论语解义序篇不敢辞然吾之三守又为足下破其一岂非命哉岂非命哉

答欧阳清卿秀才书

某启顷辱过我得软语一再夕叩而聆焉清越愈出知进学之功非昔日之隐几者也初为吾友惜於失举至是不复惜学进而身退与身进而学退此宜何惜则子之失有司乎有司之失子乎辱书其词暇其意迫安於贫而勇於道此某之所愿学者也而子之心正如此不知吾心之合於子乎抑子心之吾合也某性足以取孤学足以取穷漠然为世之弃固也然吾友辈独与世异取其弃而不弃其弃焉使某之孤者明穷者亨谓吾之非则子何取焉谓子之是则去衆以就其孤合於穷而离於达吾之所以增於子者恐不足以补其减也子其悔耶乐乎子则乐矣不悔矣然负暄者温观雪者冻所近者戒所累也以吾之孤穷而子近焉子不虑於累乎哉世皆以为子笑而子不悟则亦可怜矣则子之相从吾以为我贺而未敢以为子贺也子以为若之何子诚不恶於累则吾之孤穷吾敢独而不分也哉所戒馆地巳达之矣然行止人能为之哉子以才为马以见为路以力为鞭乌在乎与吾近若远也然犹当博询以塞子勤

答学者书

某启某作性僻违絶不喜与富贵者游非敢有傲也避彼之傲耳故着破褐煮埜蔬而读书之声满天地则吾之贫贱未始不富贵而彼之富贵未始不贫贱也故得以自负向也清卿与足下来吾门初未知足下何如人也泛而揖倘而言未有以异足下可与游乎不可与游乎吾之僻违之病似未易痊也既而夜坐於族人家不敢与诸任齿而足下独立不亲彼而不踈我论文问学一语便与吾心如印印泥於是惊焉不意乡里之有足下又悔其初之几失足下也吾之病忽脱然去吾体幸甚幸甚然独有恠焉足下天资如此之秀朗而未至於东流淙淙者抑岂天者高而人者下耶今锯一松以为两一则为鸾路王公式焉一则为破甑皂隶蹵焉木不异也而器不同何也前之遭者轮扁而後之遭者庸工也虽然轮扁不易致也敬之如敬父母飨之如飨大宾大客则轮扁可致也致而不飨则怠於斵飨而不敬则啬於斵至於庸工嗟来可飨也舆台可待也贪於庸工之不财费而忘其木费亦甚可惜哉然盖有家无宿舂者矣而亦责以力致轮扁是亦敎饿者以何不食肉糜之智也无力而不能致与有力而不肯致君子於此将不能致者讥耶不肯致者讥耶足下之天者松也为鸾路不难也而足下之所谓人者轮扁耶吾不得而知也庸工耶吾亦不得而知也吾但见足下之松未有以妙斵者足下真不能致轮扁耶抑能致而不肯致耶足下之病有一焉将足下之於轮扁虽能致之而未能使之大者不啬小者不怠耶足下之病兼焉三病有一焉善医者忧之足下有前之一以合後之二此吾之所以为深忧也能致轮扁而不肯致得轮扁而以庸工视之不得轮扁而不力求焉安於缺斧钝斤之下而曰吾之材松也吾求为鸾路也必也乌头白马生角木象生肉脚而後成也足下於此有忧乎无忧乎愿为鸾路乎愿为破甑乎为鸾路知足下之愿也而吾未见其成也为破甑知足下之不愿也而吾未见其免也足下之三病未痊也足下能有忧焉则无病矣病去而後成者可成不免者可免矣某僻违之病荷足下而稍痊足下之病其不以吾药而痊乎虽然服之吐之又非吾力之所能及为足下惜此松故诵言至此足下不恠否足下恠也则吾僻违之病亦惧复作矣故吾不惟为足下忧而又为我惧也不宣

答学者书

某久不见因循又不通书谓足下必絶之也专使鼎来惠书百千言及新文一编甚尉知足下於我犹勤勤如此也往来者相传足下之学退矣今所见举子事业词气尚汹涌也但书词中不无病耳然大旱金石裂土山焦而庐山之泉一綫不絶可以为难矣甚喜甚喜欧阳秀才乡曲之名士澹庵之所前席某之所敬畏足下与之居真得其人矣而来书欲作远游之兴何也岂足下所挟者不凡乡里之中不足以容足下而外地之有司不足以知足下耶容与不容知与不知吾曹本不必介意而足下之怀似有所大不能忘者何也足下家富而力裕何病乎饥寒所病者正在乎不饥不寒耳若饥寒二字天不轻以与人有以与之必有以当之也某半生了无所得止得此二字耳足下何理欲一旦分之似不得如此然观足下之志与才则颇有脱温饱而趋饥寒之气饥寒本非美事足下何乐於此而趋之太学者菁莪之陵沚也而有所甚不宜於士不才则不宜不近则不宜不赀则不宜非赀之尚也去乡里而久覊旅非赀则何以自存足下之所不宜者其二也其一则足下有进焉其三则足下有余焉以其余持其进以与天下之士角於文字百战之场何不可之有然足下进则进矣而未就也足下果有此志盍待其就也乎未就而轻於战一有不胜则足下之不乐恐有甚於今之不乐者矣君子之有异才要当不自轻恃其异而速於胜岂得为不自轻也耶虽然足下之书吾知之矣必有所不快故不吐之於他人而吐於吾足下自以为快矣而吾有所甚不快某本无一日之长妄为朋友所许故後进之不知者随其声而从之游其心则爱我也一者之学十者之憎则是爱我者憎我之招也足下亦爱我之一也爱未毕而憎巳至故足下之爱有所不愿承也若曰愳於人之憎而遂罪足下之爱则不可乐於足下之爱而不恤人之憎亦不可庄子曰相煦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惟足下察之举业容细看有疵不敢默虽然足下又岂可终以富而废才乎不宣

答陈国材书

辱惠长牋细读皆仁义之言深博之文也但见勉以欧阳子公何不仁之甚某何罪公必欲试之以举鼎而置之於絶膑耶富者资人寠者资於人反顾其家无宿舂焉而曰我将为发棠之举妻妾羞之国材曰何忘於觉民不知我之无宿舂也觉之之说某深求之三十年矣如初也国材责吾以觉民不知以觉觉之耶以不觉觉之耶指虚廪以告饥者而曰此有粟不知夫廪之自饥也而安能饱人使听者视而求求而虚仁者也则付之一笑而不然指於怒而廪於灾不?之不置也国材曰何拒学者於千里之外使学者误听国材之言而视焉而求焉则吾之虚廪殆矣哉人心之病莫甚於一私不易於去而易於留某尝以为易其所不易而不易其所易惟贤者能之及读国材之书则又悔此论且天下佳处襏襫乎东山之巅笭箵乎溪水之上国材以为佳乎否也否也国材何取之之亟也佳也国材何不以分於我而先焉而擅焉国材之於朋友佳者则不分而置人於絶膑又使人?其虚廪而偃然曰我仁也我忠也我不私也其谁敢与国材友哉今之作人甚难懦者曰重勇者曰躁泛泛者为贤昂昂者为矫一事未作而羣咻至积毁销骨其何可当某孤苦贫病之身脆弱不足以堪之祗欠聚徒造作语言私立名字以召齿舌耳国材授之以召齿舌之方而好谓之曰可以震六合而响雷霆此正季子之鸩叔牙而曰饮此则有後於鲁国荷意虽厚敬再拜以避

见何德献提举书

某闻之天下之物不售然後售宗彛罍洗不鬻於市而贵於宗庙之中深衣逢掖之服田夫?媍之所恠笑而庠序之士不可一日无何也古器固不合於今而文物固不谐於俗也天下之人亦岂尽俗而不好古也哉有所不好必有所甚好惟其无所合也人则以为无所可用也及遇夫识而好之者然後知其可贵尔今有人焉嗜古而与时之背信已而不人之徇世皆以誉谀取容悦而独蹇讷无可喜之言直情径行又不能随巧进善游者之後此亦天下之痴絶而人之所共弃者也虽然不遇於今之君子安知不遇於古之君子乎合下之文行超然絶人而退然无自得之色经世济务其声凛然而不改一丘一壑之心然不求进而诸公进之不求知而天子知之拔於俊乂之中而分朝廷一路之忧寄登揽未几民颂其贤而史惮其正此非所谓古之君子者耶某也不佞区区所向偶有前所称之病坐是落落而穷也穷而不终穷或者有俟於古之君子欤不遇於今之君子者命也遇於古之君子者道也惟命能胜道惟道亦能成命言道不言命不在合下乎谨贽文一编进见乎坐隅可敎敎之可进进焉惟合下财幸不宣某再拜

见苏仁仲提举书

某闻之君子之於世无意於合也有意於合者折旋委曲惟合之求然未得其所无而先丧其所有古之君子所以合者惟无意於合也无意於合人者有守於巳者也有守於已者是惟无合於人合则胶固而不可解者也齐人鼓瑟以干齐王而有骂之者曰王好竽而子鼓瑟瑟虽工如王不好何说者往往笑齐人之工於瑟而不工於求齐以为不求合者之戒嗟乎是知齐人之拙於合而不合未知唐人之巧於合而不合韦苏州之诗天下之所同美也客有效韦公之体以见公者而公不悦既而以生平之诗见公而公悦之当其效人之诗体以求合於人自以为巧矣而其巧适所以为拙则夫舍己以徇於人与夫信己以俟於人其巧拙未易以相过也彼齐人者患瑟之不工而已矣瑟果工矣天下其必有好瑟者矣无遇於此安知不有遇於彼哉且吾之所能者瑟也所不能者竽也今舍瑟而学竽竽未能而瑟先忘矣吾且不吾信安能使王之吾信乎与其学竽而未必能也孰若工瑟而有待也世之君子不惩於唐人之巧而惩於齐人之拙则亦误矣合下乘使者车方春而行部其风采之所动声光之所临士之挟寸长负斤善者孰不翘首企足愿忠而望赐也哉甲则曰苏公之所好者何道乙则曰苏公之所恶者何事趋其所好而避其所恶惟恐後也噫是知所以求合之合而未知不求合之合也合下以元佑名相之子孙而退然若一介之寒士文学行艺加人数等而欿然如有所不及其未用也初不愠於退用之而未尽也亦不怿於进小人之所异而忌焉君子之所同而怙焉公之於人盖未始有意於求合者公则不欲求合於人而顾欲人之求合於己耶某也生晚而学无朋地寒而时无遭将欲挈不肖之身以自进於门下既无可喜之状以取悦又无求合之言以取售而独持此书以见焉不知者又以为拙也夫以巧而求合於人者某实耻之不惟某耻之阁下实耻之也

见章彦溥提刑书

某闻之求诸人者必得其所以天得其所以天而不遇於人者有矣未有不得其所以天而遇诸人者也古之人有三及门而阍人辞焉者何其有求而不合有未相识而通梦寐於三年之前者又何其无求而合也盖求不求者人也遇不遇者天也是故不得於天勿求於人不得於己勿求於天天下之士狗苟弟靡求於人而不求於天求於天而不求於已抑见其费心於外而失已於内而己乌在其为遇哉就使其遇天实厌之惟忘於求天而後得於己惟忘於遇人而後可以求於天彼王公大人之存心不合乎天理则己如合乎天理则天也人也人也我也精神之感召道艺之贯通盖有不求而合不介而亲者某也庐陵之匹士也出於山林之中而列於州县百吏之後此岂有声势之自振而亲党之相援以登於当世王公大人之门乎而合下之名天下莫不闻以光明俊伟之德致身於九卿立朝之节皜乎有耀天下莫不仰方且徇道而不徇势身虽外而望益重圣天子用是起之於江湖而倚之以一路耳目之寄天下莫不悦则阁下之贤固未可以泛然求而卒然遇也某也虽有慕向归倚之诚心将何以为见耶又况行部照临弊邑之日某乃以职视民旱於田里曾不得与官吏负弩父老扶杖之列以望见使华之末光见且犹不可得而况於求之乎乃闻合下称引其姓名而访问其所在嗟乎此古之君子折节下士之美意而古之人以望实而取於知巳者也遥遥千载此风之熄久矣而某也独何为者乃得此於合下乎求诸己则何有求诸人则何从岂非合下之存心合於天理而不顾流俗欤爱士之心通於天而天同神比欤抑某有归向门下之心而天人之间自然遇合与虽然某之遇乎合下则存乎阁下也鄙文一卷藉手为贽幸赐之览观察其心收其迹而成其所以天不宣

答赵季深书

君子之学心以心之身以身之文以文之者也文能昭之身不能履之盈尺之花方寸之萼而不能成一粟之实君子谓之窽身能履之心不能不病之如铸铅以为东序之锺黄其外以金而丹其追蠡以漆叩其音则瓦缶之不若君子谓之赝季深不亟其已之仕而忧其弟之未仕逊其所宜得之官以与弟此虽於圣人之中道为未契而清风高谊已足以愧污俗而振贪夫矣季深之心季深之身类非俗子之所能至也涵於经而肆於史出入於韩柳三苏之源流身肖其心文肖其身季深有焉而反执礼甚卑求益其勇责报於仆甚丰此人之所以为季深喜而为仆愳也明知其中之空虚而姑乐乎人之缪敬此有若所以见穷於羣弟子而沈重之所以见弃於徐文远也欤车覆於前吾又从旃季深盍舍我哉季深之文大抵义说不如论篇论篇不如策策不如诗季深厚意不可虚辱故以三不如之说藉手於将命者季深楙之而已

上史侍郎书

某闻之天下之不治不生於有所不顾则生於有所不屑夫天下之事过於恤者败过於不顾者又败过於详者无成过於不屑者亦无成天下之难治何为其如此也昔者秦人之治盖尝惩於不屑之无成矣吏不肃则国媮秦人无不肃之吏民不力则国贫秦人无不力之民兵不威则国弱秦人无不威之兵然秦人无三者之短而秦祚无一日之长何也知惩其所不屑而不知堕於其所不顾也昔者晋人之治盖尝惩於不顾之必败矣秦人言利晋人不言利而言名秦人言事晋人不言事而言理秦人言法晋人不言法而言道然晋之与秦有异治而无异乱何也知惩其所不顾而不知堕於其所不屑也且夫民之力竭而无余也秦人犹疑其有余力也国之乱伏而有形也晋人犹信其无乱形也故夫晋人过於不治秦人过於治某生好为治乱之学力探之而非不幽也洞观之而非不白也而二者之说往来於胷中者三十年而未有所决也岂其学之罪欤抑未见其人之罪欤索之古不若索之今见其学不若见其人如侍郎者岂非某之所谓其人哉盖尝得侍郎之五策而读之矣其论治似不高其论兵也似不工此世俗之所以观侍郎之论者也不知夫治无高下而先用者为高兵无工拙而後於机者为拙侍郎之论治而谈兵也知先於用而止耳知不後於机而止耳高下工拙侍郎何心焉此某之所以窃窥侍郎之论者也昔者老?将出关人莫知之也而抱关之吏有尹喜者能候其气而知之人莫知之五千言之书所以不作也尹喜候而知之五千言之书所以作也某好为治乱之学而未能决夫不顾不屑之说今得逢侍郎之过此而见焉而质焉非幸欤五千言之得闻与否可传与否侍郎其图之诚斋集卷六十四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诚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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