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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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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部,儒家类,格物通>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九十一    明 湛若水 撰

省国费四【冗官冗食冗兵冗役附】

唐徳宗建中四年五月初行税间架除陌钱法时河东泽潞河阳朔方四军屯魏县神防永平宣武淮南浙西荆南江西沔鄂湖南黔中劒南岭南诸军环淮宁之境旧制诸道军岀境则仰给度支帝忧恤将士毎出境加给酒肉本道粮仍给其家一人兼三人之给故将士利之各出境才逾境而止月费钱百三十余万缗常赋不能供判度支赵賛乃奏行二法所谓税间架者毎屋两架者为间上屋税钱二千中税千下税五百吏执笔握筭入人室庐计其数或有宅屋多而无他资者出钱动数百缗敢匿一间杖六十赏告者钱五十缗所谓除陌钱者公私给与及卖买毎缗官留五十钱给他物及相贸易者约钱为率敢隠钱百杖六十罚钱二千赏告者钱十緍其赏钱皆出坐事之家于是愁怨之声闻于逺近臣若水通曰徳宗愤王灵之不振而思有为则当省费休养足食足兵而民信俟时而动则可以制梃而鞭笞天下之不庭一诏所出而从命所谓丕应徯志者矣顾乃不然无故而动十六道之兵出境环戍所谓冗兵之尤者也诸将士出境而止以叨兼三人之给所谓冗费之尤者也以冗兵动冗费而间架除陌之征起焉其殃民祸之尤者矣邦本蹙絶愁怨声闻彼强镇者方幸灾乐祸而起乃至防都邑迫乗舆呼而谓民曰不夺汝商税僦质矣不税汝间架陌钱矣徳宗至是星行露宿求税驾于旦夕而不可得况望其振王灵乎宋儒范祖禹曰自古不固邦本而攻战不息必有意外之患真知言哉

建中四年八月翰林学士陆贽以兵穷民困恐别生内变乃上奏其畧曰将不能使兵国不能驭将非止费财翫冦之弊亦有不戢自焚之灾又曰无纾目前之虞或兴意外之患人者邦之本财者人之心其心伤则其本伤其本伤则枝干颠瘁矣又曰人揺不宁事变难测是以兵贵拙速不尚巧迟若不靖于本而务救于末则救之所为乃祸之所起也又论关中形势畧曰今关辅之间兴发已甚宫苑之内备卫不全万一将帅之中又如朱滔希烈或负固邉垒诱致豺狼或窃发郊畿惊犯城阙未审陛下复何以备之贽请追还神防六军明勑泾陇邠宁但令严备封守仍令更不徴发使知各保安居又降徳音罢京城及畿县间架等杂税则冀已输者弭怨见处者获宁人心不揺邦本自固帝不能用

臣若水通曰书称抚我则后虐我则雠甲胄启戎干戈省躬盖以兵动干戈则糜国用虐生民矣是以圣人戒之徳宗喜功而穷兵然穷兵则好货好货则横敛横敛则民乱民乱则祸生而危亡至矣陆贽见微知著而尽言之冀其改也乃犹不悟不思民财匮则心伤民力竭则心悖赵襄子所谓竭民膏血以实之又因而杀之其谁与我者也卒之浐水操戈大呼不守贽之言验矣后世之君知以徳宗为戒而节省国费盍有取于贽之言哉

徳宗贞元三年闰五月庚申大省州县官员收其禄以给战士张延赏之谋也时新除官千五百人而当减者千余人怨嗟盈路

臣若水通曰徳宗从张延赏之言大省州县官员而李泌乃请复之其言曰户口虽减而事多于承平且十倍吏得无増乎且所减皆有职而冗官不减此所以为未当也盖设官分职以为民也冗职可减也有职不可减也夫收官之禄以给战士延赏之计行得损益之宜矣李泌之言以冗官易州县之官亦权时之宜不失公私之利未必不为得也夫増其所宜増减其所宜减者其在人君秉吾心之权衡而为之轻重乎

宪宗元和六年六月丁卯李吉甫奏自秦至隋十有三代设官之多无如国家者天寳以后中原宿兵见在可计者八十余万其余为商贾僧道不服田畆者什有五六是常以三分劳筋苦骨之人奉七分待衣坐食之軰也今内外官以税钱给俸者不下万员天下三百余县或以一县之地而为州一乡之民而为县者甚众请勑有司详定废置吏员可省者省之州县可并者并之入仕之涂可减者减之

臣若水通曰传有之官多则民病病在剥食其膏脂也夫设官之多至唐极矣吉甫所谓以三分劳筋苦骨之人奉七分待衣坐食之軰是已然则民何为而不困财何为而不竭邪人君能于其可去者去之亦足财裕民之大道也

穆宗长庆二年春正月中书舍人白居易请诏光顔选诸道兵精鋭者留之其余不可用者悉遣归本道自守土疆盖兵多而不精岂惟虚费衣粮兼恐挠败军政故也今既只留东西二帅请各置都监一人诸道监军一时停罢如此则众齐令一必有成功又朝廷本用田布令报父雠今领全师出界供给度支数月已来都不进讨若更迁延将何供给此尤宜早令退军者也若两道止共留兵六万所费无多既易支持自然丰足自古安危皆系于此伏乞圣虑察而念之防奏不报

臣若水通曰选省冗兵则兵精而用节其养丰其气充其志一如鋭小之人精神充满遇丰大而寡力者必能出入之矣则亦何战而不胜哉居易之论可谓尽之矣为国家事计者其思之可也

敬宗寳歴二年三月罢修东都上自即位以来欲幸东都宰相及朝臣谏者甚众上皆不听决意必行已令度支员外郎卢贞按视脩东都宫阙及道中行宫裴度从容言于上曰国家本设两都以备巡幸自多难以来兹事遂废今宫阙营垒百司廨舎率已荒弛陛下傥欲行幸宜命有司嵗月间徐加完葺然后可往上曰从来言事者皆云不当往如卿所言不往亦可防朱克融王庭凑皆请以兵匠助脩东都三月丁亥勑以脩东都烦扰罢之

臣若水通曰脩东都烦扰此义理之説羣臣之所已言也朱克融王庭凑请以兵匠助修此祸福之衅事机之所已动者也史言脩东都之役非以羣臣论谏而罢特畏幽镇之称兵而罢尔臣谓是未得尽其情也夫义理之心人孰无之言之不悟者必有所蔽尔及夫祸患之机警发而通之则沛然矣虽然自古拒谏之君固由其心之不明抑亦进言者过于讦直有以激成之也然则敬宗罢东都之役以息伤财害民之患岂亦裴度讽谏之力欤呜呼此人臣所以贵于讽諌也

宋真宗咸平三年正月帝至自大名上之在大名也诏谕丁夫十五万脩黄河监察御史王济以为劳民请徐图之乃命济驰往经度还奏省其十六七

臣若水通曰脩河非冗役也至于丁夫十五万则役至冗矣夫役冗则罢民力竭财用敛众怨而揺国本其患有不可胜言者矣可不慎哉

宋仁宗寳元元年六月诏省浮费时陜西用兵调费日蹙命近臣及三司议省浮费诏自乗舆服御及宫掖所须务从简约若吏兵禄赐毋得輙行裁减时论者或欲损兵吏俸赐帝曰禄廪皆有定制毋遽更变以揺人心宜申谕之

臣若水通曰易云损上益下民説无疆仁宗此举则上虽损君之服用而君道愈光下则子庶民体羣臣而臣民説矣其诚贤君也哉

宋仁宗皇祐元年八月汰诸路兵文彦愽厐籍建议省兵众以为不可帝以为疑彦愽籍共奏曰公私困竭正坐冗兵果有患臣请死之帝意遂决于是简汰陜西及河北诸路羸兵为民者六万减廪粮之半者二万又诏减陜西兵屯内地以省邉费

臣若水通曰纾国家之急莫如丰财所谓丰财者非求财而益之也去事之蠧财者而已国有冗兵乃蠧财之尤者而去之则老弱无能不得以幸食财不求益而自无不益也以此推之则汰兵者务实食其力夫兵实食其力则财不虚用丰财之道也

徽宗政和五年六月作三山河桥先是蔡京以孟昌龄为都水使者凿大伾三山两河创天成圣功二桥调征夫数十万民不聊生至是毕工未几水涨桥坏

臣若水通曰先王之政嵗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不过因时而脩之以利民尔至于三山二桥者役夫数十万非冗役害民者乎自古国家之亡未有不由于奸邪奸邪亡国之计未有不由于大兴作以肆游观开邉隙以邀事功酷聚敛以夸富侈如蔡京之为以蛊惑君心者尔噫明君能知奸邪之蠧国必逺而去之则公私不费而安富尊荣之福自臻矣

宋理宗寳祐四年九月监察御史朱熠乞汰冗吏不报熠言境土蹙而赋敛日繁官吏増而调度日广景徳庆歴时以三百二十余郡之财赋供一万余员之奉禄今日以一百余郡之事力赡二万四千余员之冗官邉郡则有科降支移内地则欠经常纳解欲寛民心必汰冗员帝嘉之而不能用

臣若水通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周官三百六十极矣官得其人而禄有余裕是以分田制禄上下相济而不相病也理宗之时疆土蹙而赋敛日繁如贾似道史嵩之麾下干进之吏不知几百诚如朱熠所言者矣使理宗嘉其言而用之刚明独断则费省而民富兵强恢复之图亦不难遂矣

元成宗大徳七年诏蒙古军居山东河南者免戍甘肃签枢宻院齐诺言蒙古军在山东河南者戍南甘肃动渉万里毎行必鬻田产甚或卖妻子戍者未归代者当发困苦日甚今日邉陲无事而虚殚兵力诚为非计乞以近甘肃之兵戍之而山东河南前戍者令有司为赎其田产妻子从之

臣若水通曰山东河南之去甘肃万里自此往戍岂特鬻田产卖妻子而已道途之勤饥寒之苦风土之不宜纵脱死亡亦皆痡惫以若愁思妻子之众就死气息奄奄之余而攻守焉其奚以能支敌哉夫枵腹待哺于国有伤而剜肉医疮于彼何补元成宗以邉陲无事不欲虚殚兵力免河南山东之戍而以近甘肃之兵代之上以节国用下以全民力诚得计矣

元武宗至大三年冬十月诏减宫人膳尚书省言宣徽院廪给日増储防虽广亦不能给帝曰比见后宫饮膳与朕无异其覈实减之

臣若水通曰元武宗因尚书省言宣徽院廪给日増储供不给乃并后宫饮膳而覈实减之此可谓贤矣或曰人主茍有天下之大惠则后宫饮膳之小费奚用减焉夫一饮一膳民膏民脂故人君欲节用而爱人必自身自家始矣故禹卑宫室菲饮食恶衣服岂禹以天下不能周其身哉武宗之心本亦何异于禹之心也诚见所以饮膳者皆吾民之膏脂也宫人可以薄其口腹不可使吾民之剥其膏脂故感于尚书省之言而触其不忍人之心尔呜呼以此心而节天下之财则天下安得不乐从而风动者哉后之论世者不可谓元无人也

宋儒程颢防云所谓费益广者不曰待哺之兵众乎岁币之遗重乎游食之徒烦乎无用之供厚乎为今之计兵之众岂能遽去之哉在汰其冗而择其精岁币之遗岂能遽絶之哉在备于我而图其后游食之徒烦则在禁其末而驱之农无用之供厚则在絶其源而损其数然其所以制之者有其道也

臣若水通曰四者散财之流也取于民者其源一而已矣夫取之者一而散之者四譬之一源而四流欲水之不竭不可得也一木而四蠧欲根之不防不可得也今之欲省费者省其流而已矣是故其流塞而源之来自无穷矣夫财国之本也无其财则国非其国矣故人君节用之为贵焉

杨时日録王安石曰臣见陛下于殿槛上盖氊尚御批减省以此知不肯用上等匹帛縻费于结络上曰本朝祖宗皆爱惜天物不忍横费如此縻费图作甚汉文帝曰朕为天下守财尔安石曰人主若能以尧舜之政泽天下之民虽竭天下之力以充奉乗舆不为过当守财之言非天下之正理

臣若水通曰安石主行新法争天下之利以富国矣至此又开人主侈用之端何邪充其説不至于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砂者哉且谓人主若能以尧舜之政泽天下之民虽竭天下之力以充奉乗舆不为过当夫尧舜土阶茅茨禹恶衣菲食文武卑服未闻行尧舜之政者而反竭天下以自奉也安石之学术可见矣呜呼世常虑有臣而无君当是时有其君矣而臣莫与之将顺其美禁其欲而反有以启之传曰畜君者好君也安石岂有爱君之心乎噫其亦不忠甚矣惜乎神宗惑而不悟尔后世近君之臣当以安石为戒焉

杨时经筵讲义有云思爱人必先于节用节用而不以制度则俭而或至于废非所以为节也夫先王所谓理财者非尽笼天下之利而有之其取之有道用之有节而各当于义之谓也取之不以其道用之不以其节而不当于义则非理矣

臣若水通曰财者民之膏脂也故至仁之君兼所爱必兼用节节其膏脂则爱其身也至矣节其财用则爱民也至矣故观其所节而其视民如伤之仁可知矣用之者节故能取之有道恭俭之君也传曰俭者徳之共也夫俭君子之所尚也而不当于义焉则亦固而已矣是故俭所宜俭中正之道也后之人主其试思之

杨时述周宪之奏云比年以来吏多额外而行移者多违日限故中外以为病今若依官制元立吏额及行遣日限则无冗员滞事而得并省之实効矣

臣若水通曰冗吏所以耗财者也在人主沙汰节制之尔若杨时之言可为万世省费之法矣

张栻曰绍兴六年王司谏进对言陛下忧勤恭俭图济中兴往岁金翠之禁自内庭始天下风靡而近者库藏供瑇瑁坑冶采青绿未必以为器玩设饰之用然恐下之人妄意好尚縁类而至愿深戒明皇之失终始惟一以永无疆之休

臣若水通曰慎厥终惟其始则治可成业可保矣昔者唐明皇即位之初焚锦綉珠玉于殿前致开元之治其终也侈心一动穷天下之欲而天寳之乱几不能自免是皆不能慎终之咎也贻讥后世宜哉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故知慎终之难为人君者尤宜戒谨也

国朝辛丑七月甲子宋思顔曰近句容有虎为害上既遣人捕获之今豢养民间饲之以犬无益太祖欣然即命取二虎并一熊皆杀之分其肉赐百官

臣若水通曰书云惟天惠民惟辟奉天人君奉天以爱民惟去其民害而已矣茍以养民之物而养害民之兽则是违道逆天也岂为君之道哉惟我太祖髙皇帝仁圣天纵有不忍人之心故一闻思顔之言沛然除之书云禽竒兽不畜于国此之谓也圣子神孙所宜视法焉

乙巳春太祖将经理淮甸亲阅试将士命镇抚居明率军士分队习战胜者赏银十两其伤而不退者亦勇敢士赏银有差且徧给酒馔劳之仍赐伤者医药因谕之曰刃不素持必致血指舟不素操必致倾溺弓马不素习而欲攻战未有不败者吾故择汝等练之今汝等勇徤若此临敌何忧不克爵赏富贵惟有功者得之顾谓起居注詹同等曰兵不贵多而贵精多而不精徒累行陈近闻军中募兵多冗滥者吾特为戒之冀得精鋭庶几有用也

臣若水通曰兵贵精不贵多不精而多是冗兵也冗兵是冗食也耗国用伤民财莫甚于此者是故兵不可废也在精之而已矣太祖深知其义是以亲试将士分队习战验其勇怯等其赏劳所以精其兵而省其食不使蠧国害民也可谓得丰财之道也由今观之行伍之兵老幼衰弱冗滥害财之患亦有识者之所深忧也圣明尚体察于一念之间以太祖之言勇决行之则去冗兵以节余财其不致乆安长治之休也哉

洪武元年十一月中书及礼部定奏天子亲祀圜丘方丘宗庙社稷若京师三皇孔子风云雷圣帝明王忠臣烈士先贤等祀则遣官致祭郡县宜立社稷有司春秋致祭庶人祭里社土糓之神及祖父母父母并得祀灶载诸祀典余不当祀者并禁止太祖皇帝谕之曰凡祭享之礼载牲致帛交于神明费出已帑神必歆之如庶人陌纸瓣香皆可格神不以非薄而弗享者何也所得之物皆己力所致也若国家仓廪府库所积乃生民膏脂以此为尊醪爼馔充实神庭徼求福祉以私于身神可欺乎惟为国为民祷祈如水旱疾疫师旅之类可也臣若水通曰语云务民之义敬神而逺之夫财出于民伤财则害民矣茍以非礼之神祀而费有益之民财智者固如是乎我太祖髙皇帝有见于此诸不在祀典者并禁止之呜呼庸君世主之陋习一日尽革斯世斯民何其幸哉

洪武元年十二月上退朝还宫皇太子诸王侍上指宫中隙地谓之曰此非不可起亭馆台榭为游观之所今但令内使种蔬诚不忍伤民之财劳民之力尔昔商纣崇饰宫室不恤人民天下怨之身死国亡汉文帝欲作露防而惜百金之费当时民安国富夫奢俭不同治乱悬判尔等当记吾言常存儆戒

臣若水通曰诗云贻厥孙谋以燕翼子书云慎乃俭徳惟怀永图祖考者子孙之所观法不可不示之以俭徳也教家以俭其后犹奢教家以奢其弊可胜言哉观太祖谓宫中隙地不起亭防为游观之所财无浪费矣但令种蔬地无遗利矣是克勤克俭也至于以商纣之奢汉文之俭判治乱之原指之以示太子诸王不惟家法之善实有以培植宗社之大本也其崇俭防奢之意深矣圣明率由祖宗之家法尚当求之于心焉

洪武五年九月上念驿传重繁故元之民有役马夫而至破家者乃谕中书省臣曰善治者视民犹己爱而勿伤不善者徴敛诛求惟日不足殊不知君民一体民既不能安其生君亦岂能独安厥位乎譬之驭马者急衘勒厉鞭防求骋不已鲜不颠蹶马既颠蹶人独能无伤乎元之末政寛者失之纵猛者失之暴观其驿传一事尽百姓之力而苦劳之此与驭马者何异也岂可蹈其覆辙邪自今马夫必以粮富丁多者充之庻几其力有余有司务加存恤有非法扰害者罪之

臣若水通曰伏覩我圣祖因元驿传害民之弊而哀矜之至有视民犹已之谕圣祖之心即文王视民如伤之心也及以君之治民如以人驭马衘勒鞭防求骋不已则倾蹶同之至切矣至于寛猛暴纵之言非执中御民之道乎书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御六马为人上者柰何不敬乎今之民力民财日蹙矣圣明尚思惟于一念之间节其力以厚其财省其役以阜其生则上下充足而治安矣祖宗丕绪可永于无疆焉

洪武八年九月诏改建大内宫殿上谓廷臣曰唐虞之时宫室朴素后世穷极侈丽习尚华美去古逺矣朕今所作但求安固不事华丽凡雕饰技巧一切不用惟朴素坚壮可传永乆使吾后世子孙守以为法至于台榭苑囿之作劳民费财以事游观之乐朕决不为之其勑所司如朕之意

臣若水通曰人君欲固邦本不可不节财用欲节财用不可不去冗费是故台榭在所可无而宫殿在所当建也于其所可无者而兴作与其所当建者而华饰皆足以费财而害民也太祖知之伤今追古节费裕民敦朴垂后之意至矣俭德永图固圣子神孙万世之宜法守也

洪武十三年五月命防宁侯张温雄武侯周武往河南理务时上以河南造周王宫殿恐军民服役劳苦故命温等往抚之仍谕之曰河南将士疲劳多矣宜善抚之凡役万人者可役千人役千人者可役百人使得更休毋尽其力

臣若水通曰国之所以为国者民而已矣民之与国安危同焉故治国之道在节用爱人节用则税敛薄力役寛民安而国亦安矣故寛一役则得一人之安薄一敛则民享一分之食力舒而财丰矣太祖受命而兴为民造福者也观其因造王府惟恐军民服役劳苦乃命官抚之且谕恤劳减役使得更休以寛其力一念之爱天地生物之仁也圣明为国保民尚以太祖为法

国朝皇明祖训曰四方诸夷皆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人不足以使令其不自揣量来犯我边则彼为不祥彼既不为中国患而我兴兵轻伐亦不祥也吾恐后世子孙倚中国富强贪一时战功无故兴兵致伤人命切记不可但诸部与西北边境相密迩者累世战争必选将练兵时谨备之

臣若水通曰此圣祖戒勿轻伐四夷之言也夫四夷之人僻处塞外何系于中国之轻重也但后世人主有喜功之心轻兵数战以殃其民以耗其国家何益哉故我圣祖切切以轻伐为戒其四夷边境但将练兵令谨备之天地包含之仁裁制之义并可见矣

天顺二年冬十一月圣节及冬至例宴羣臣英宗皇帝顾学士李贤曰节固当宴不惜所费但计牲畜甚众尚有正旦庆成一岁四宴朕欲减之何如贤曰大礼之行初不在此减之亦是由是每嵗二宴至于正旦亦减惟庆成一宴嵗不缺云

臣若水通曰我朝四节之中庆成其最大者也其三节则其小者尔礼之大者不可不宴礼之小者可以宴可以无宴与其宴而伤财孰若省之以从礼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侈用而至于害民岂人君之心哉我英庙省宴之举遂为着令裕民足国其有既乎惟圣明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安民裕国之要在是矣

格物通卷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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