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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皇纲论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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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王晳 撰

灾异

罪弑

杀大夫

日月例

传释异同

灾异

春秋书灾异以记其变若日食星陨地震山崩之类此天地之变者也霜雹火灾水旱螽螟之类此天地之灾者也持日月之食乃数之常次所定无毫厘之差然春秋何以书日食同之灾变乎夫日者至阳之精至明之体人君之象也因其亏食即同之灾变而书者盖圣人假此以示训谓日之髙明犹有侵食之者况人君乎欲使人君覩之而知自戒惧尔是故月食不书独取日义而书之也其星陨地震山崩则非常之变也余则常行之灾也非常之变人君所当惧常行之灾人君所当忧大要在徳政而已左氏凡日食火灾多用术数之说董仲舒刘向刘歆五行之传及何休之注悉引前后事迹参错傅防巧索异端以效其説异乎诸子之好怪也不亦甚乎故一切不取噫圣人难言性命不语怪神天人之道相去不逺但观当世所行之事则治乱兴衰之迹昭矣何必胶柱于一端纷挐于异说哉或曰春秋何以不书祥瑞乎愚案祥者善之感也瑞者信之符也则天地顺日月明隂阳和风雨时鸟兽蕃草木茂万物之性靡有不得其所者是天地之正也正则祥瑞也变则灾异也岂有它哉又曰然则国风何以録驺虞麟趾仲尼何以叹鳯鸟河图欤曰驺虞与麟皆仁兽也周召之正风録此二诗以为闗睢鹊巢之应者感王化之成而云也麟趾之诗其叙曰闗雎之化行则无犯非礼虽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时也详此是太平之公子则有礼义如麟也此虽衰世之公子为感文王之化亦如此太平之公子故云然也驺虞之诗其叙曰鹊巢之化行人伦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纯被文王之化则庶类蕃殖搜田以时仁如驺虞则王道成也详此是仁化既行物无天伤之患如此驺虞之仁故云然也诗之大义以此兴而言尔而说者遂误以为应徳而至失之矣但太平之世未必有驺虞衰乱之时未必无麟但此二兽实仁义之兽而已至于鳯鸟河图窃详仲尼之旨则知是圣人盛徳之瑞太平神化之符也【仲尼但言凤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不言麟与驺虞也】仲尼之言及此者以明王不兴而已道不振故伤之尔非以己无天命而云也君子悉之

罪弑

啖助曰凡鲁君见弑止皆书薨不可斥言也它国公子簒大夫弑必书名志罪也称国以弑自大臣也不书大夫君无道也称人以杀自贱人也亦恶其君也称盗以弑非君之恶也以目罪人之贱者也不书其君罪已彰矣据此君有道则大臣称名卑者称盗君无道则大臣称国卑者称人其理昭然不足疑也三传之义例皆不安矣愚案啖子之说理亦未尽仲尼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又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此伤为人君为人父不能以礼防微杜渐而痛乱臣贼子之事也噫弑父与君天下之罪一也经书弑君则罪名已着不可更以它文余意论其罪之浅深也然则仲尼旣显其弑君之罪矣又异其文者所以罪其君各以轻重而言之所以戒人君也或曰君被弑岂尽君之罪乎曰凡被弑之君皆可罪也何者身为国君嗣守宗庙有社稷之重有臣民之众当以礼自防以徳自固无礼无徳以至于乱是皆有罪焉尔其轻重则各系乎其人若乃未至失道之君则大臣称名卑称盗无道之君则大臣称国卑称人也其无道之君若晋弑其君州蒲不书大夫名者以君无道泛责之尔泛责之者所以贬君也明非专执政之咎也然其杀君之罪亦安所逃乎其卑称人者略之也盖君无道贼乱之所资也不待彊臣微者皆可以为难矣故称人者亦所以贬君也虽贬君然其弑君之罪犹在也其未至失道之君不幸而有乱臣贼子之事若衞完宋与夷之类则非君所自致但失其防焉尔故书弑君之名以显其君之未至失道也其卑者既不可书名故直以盗贼目之是大臣不义与盗同也圣人襃贬之旨其至矣哉或曰晋灵公不君赵盾非实弑犹书盾以弑则州蒲虽失道亦与灵公无异何为不显卿名似为掩恶乎噫善哉问也夫春秋假行事以示敎原情意以明微盾为正卿亡不出竟则君臣之义未絶也君臣之义未絶而族人弑其君盾于是而复且不讨贼则是不能以大义灭亲而同乎赵穿之意也故圣人特以弑君之罪加之尔意者惧后世有奸杰之臣为隂谋狡计之事故明微以示敎此圣人之变例也夫弑州蒲者书偃也书偃当国政而其子亦为卿名迹尽见诸经则虽称国弑乃此人也亦岂可全谓之掩恶乎哉

杀大夫

诸侯之义无专杀大夫何也以其膺王命执国政爵尊禄厚不比羣吏故也春秋之时虽非王命之卿然国之股肱是亦卿也则春秋凡杀大夫皆讥之也其被杀者罪有轻重不可混同故圣人异其文以别之也凡系之君则称君系之君与执政则称国杀之当则称人贼其上则称盗其称君以杀者则恶其君不慈友于子弟亏亲亲之恩也称国以杀者则其杀之者与其杀者俱可责也称人以杀者则略之而无所讥也盖国有典刑当讨有罪也称盗以杀者则疾夫卑贱之人贼害其上也凡此之例皆书被杀者名氏谨其事也又有但称国杀大夫而不书大夫名氏者盖阙文也其称人以杀而不书大夫名氏者以其国乱略之也何以知其然哉夫称人者非君与执政之为也讨罪之辞也今不书大夫名氏则非讨罪也虽称人以杀而实非讨罪故去其名氏则善恶襃贬之归无所寄焉直志其国乱而已此圣人之大意也近儒或谓曹大夫春秋皆不书名氏以其微弱贱之也则庄二十六年曹杀其大夫盖不可书杀其大夫某人故略也此说未可通也夫曹大夫不书名氏以其微弱略之则可也谓不可书曹杀其大夫某人则不然也夫莒亦小国也未尝称名氏则公子意恢何以书乎又僖二十五年宋杀其大夫岂是微弱略之乎又谓文七年宋人杀其大夫者盖恶其处污君之朝不能彊谏又不能去故略之也特其书以官者甚之也此说近之然不可谓罪之而略之也果若罪宋大夫处污君之朝不能諌不能退则何故不书名氏为掩其过乎又既曰甚之而不书名氏则罪将安所归乎盖亦思之未熟而云也其谓特书以官为甚之者此义是也何哉彼司马者卿之典兵者也此尚为国众所杀其乱可知也则书司马者甚之之意也左氏之例以书名者皆是罪之故谓不书名者为无罪尔既曰无罪则书官者必是襃之故迷而不反也或曰春秋之杀大夫多矣岂无善人贤士邪今一云可责无乃太过乎噫处衰乱之世不能以礼进退失明哲保身之戒以被害者皆非君子之所与也虽泄治之忠谏郤宛之直而和然不免责者以其失中道接佞人不可以训后世故也易之剥曰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王辅嗣曰亢激伤忤以陨其身身既倾焉功又不就非君子之所尚也至徳哉圣人之及此焉者为后世之贤人君子也

日月例

啖助曰公谷多以日月为襃贬之例皆穿凿妄说也假如用之则无一事可通者明非春秋之意审矣左氏唯卿卒以日月为例亦自乖戾杜预云凡朝聘防遇侵伐执杀土功之属例不书日盟战败入灭崩薨卒葬弑君日食之类例多书日自文公以前书日者二百四十九宣公以下书日者四百三十二年数略同日数加倍故知乆逺遗落不与近同助窃谓公羊所谓不日逺也亦乆逺多遗落也凡例当书日而不书者盖谓遗阙其例不当书日而书者皆有意也予案春秋记事之书也以事系时名曰春秋凡大变大危大恶之事则必书日以谨之中事则但志之以月小事则直繋之于时以次略之尔犹今之法家大辟之案则必敷条考式文致周详以谨之也中刑次之小刑则又略之其大纲然也胡旦曰以日月四时为详略以凡例新意为襃贬此说是也然旧史必有遗落者不可规定其例故仲尼于书罪恶之际泛其责者则亦去日以略之若灭入例书日而宋人卫人入郑楚人灭江之类但系之于时不与吴入楚楚子灭萧之类同也若或附防事迹曲求义例则烦碎不通为敝滋甚又有因事理文势当书日者若隐九年三月癸酉大雨震电庚辰大雨雪之类是也外葬亦不当书日凡书日皆有义也其内事亦自有详略若取郜取防书日取邿取鄫不书日明哲之士以意详之可也

传释异同

仲尼修经之后不久而卒时门弟子未及讲授是故不能具道圣人之意厥后书遂散传别为五家于是异同之患起矣邹郏无文独左氏善览旧史兼该众说得春秋之事迹甚备其书虽附经而作然于经外自成一书故有贪惑异说采掇过当至于圣人微旨颇亦踈略而大抵有本末盖出于一人之所撰述也公谷之学本于议论择取诸儒之说系于经文故虽不能详其事迹而于圣人防旨多所究寻然失于曲辩赘义鄙浅丛杂盖出于众儒之所讲说也自汉崇学校三传迭兴以贾谊之才仲舒之文向歆之学厥犹溺于师说不能防通况于余哉其专穷师学以自成一家者则何氏杜氏范氏而已何氏则诪张瞽说杜氏则胶固传文其稍自觉悟者唯范氏尔然不能洞逹以防经意又郑康成不为章句特缘何氏兴辞曲为二传解纷不顾圣人大旨而六艺论又言左氏善于礼公羊善于防谷梁善于经亦非通论也呜呼自仲尼没后千余年间至李唐独有啖助赵正尔君子之道不亦鲜乎二子相继贤而有断能明圣人之意指擿三传之谬固有功矣然探圣人之意或未精斥三传之谬或太察可谓入圣人之门而游乎宫庭之间者也其堂奥则未可知也然亦度越诸子逺矣左氏于获麟以后续经至孔丘卒伪也又好以一时言貌之恭傲与卜筮巫梦之事推定祸福靡有不验此其敝也及经外之传无取乎经者今一切不取又有广録杂乱不实之语混合其间固当裁取其文以通经义如玉之有瑕但弃瑕而用玉不可并弃其玉也二传亦然其大义虽失内有数句可用者亦裁而用之以遵君子宏通之义噫圣人之言如江如河诸儒泝防妄入畎浍圣人之心如日如星诸儒纠纷云障雾塞今则复江河之正道覩日星之光明好学君子亦有乐于是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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