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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胡传考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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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袁仁 撰

春王正月【隠公元年】

谓正月为建子之月是也谓春为夏时非也四时一气也气有四始天之气始于子地之气始于丑人之气始于寅物之气始于卯物不可以为始而天地人则可以更建故周正建子朔用半夜春从子始得天统也商正建丑朔用鸡鸣春从丑始得地统也夏正建寅朔用平旦春从寅始得人统也故春王正月左氏谓周正月是巳不然夫子虽圣岂敢擅改正朔乎且谓夏时冠周月经当书冬王正月葢周之春廼夏之冬也今书春王正月固周时周月矣又何疑乎而又何从而附防之乎

九月及宋人盟于宿

传曰内称及外称人皆防者其地以国宿亦与焉微者盟防不志于春秋此其志者有宿国之君也按宿邑名也见谷梁今谓宿君与盟则谬矣八年宿男卒谷梁传云未能同盟以男卒也宿非同盟信矣夫元年九月及宋人盟于宿不称公则及而盟者鲁臣也十年夏翚帅师防齐人郑人伐宋则防而伐者亦鲁臣倐而盟倐而伐皆听其臣为之而公若无与焉春秋微防也故此盟惟重宋而已若谓有宿君而后志岂不悮哉

冬公防齐侯于防【隐九年】

传防于防谋伐宋也按防当作祊字悮耳不然防乃宋邑下文辛巳取防是也岂有谋伐宋而即防于宋邑者哉防公羊作邴故知为祊也

夏天王使宰渠伯纠来聘【桓四年】

隐元年天王使宰咺来归恵公仲子之赗公羊云宰者何官也曷为以官氏宰士也葢宰不独冢宰凡少宰亦宰也宰夫亦宰也胡皆以为冢宰则悮矣周之制冢宰总百官岂可一日离朝廷者而乃逺使列国乎以伯为爵亦悮

九月丁卯子同生【桓六年】

传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春秋兼帝王之道贤可禅则以天下为公而不拘于世及之礼子可继则以天下为家而不必于让国之义此臆説也春秋王者之书也王者继而不禅故定嫡庶正名分春秋以王者之道绳天下足矣何必禅哉书曰子同生所以谨世及之礼也

夏五【桓十四年】

公谷皆以为传疑胡氏因之遂谓疑而不益见圣人之慎也夫传疑者谓事之可疑者也事可疑则阙之礼也五下漏月字有何疑而不益哉儒者泥文昧理往往见悮书则悮説之三豕渡河蔽也久矣

癸巳葬蔡桓侯【桓十七年】

春秋诸侯凡葬皆称公此独称侯啖助以蔡季之贤知请諡也胡传因之愚闻孔子曰死葬之以礼春秋诸侯犯名僭上虽伯子男皆用公礼葬则书公者明其僭礼也惟蔡季贤葬不僭礼故侯之岂独以请諡之故哉

冬十有一月癸未齐无知弑其君诸儿【庄八年】

徒人费遇贼于门先入伏公出而鬭死石之纷如死于阶下皆死节之臣然非孔父仇牧荀息之比父牧息之存亡皆有关乎其君者故书之若费与纷如则微者故不书耳今谓费等为逢君之恶为致乱之臣虽死于难与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者犹不逮焉则过矣若果为致乱之臣则春秋诛意之典安得不书以惩天下惟其无关于治乱故畧之耳

春王正月公败齐师于长勺

夏六月齐师宋师次于郎公败宋师于乘丘【皆庄十年】按九年及齐师战于干时我师败绩胡传云内不言败此言败者为与雠战虽败亦荣也及十年齐人侵我而败之于长勺齐搂宋伐我而败宋于乘丘胡一则曰责鲁一则曰交讥之悮矣齐人杀桓公是我不共戴天之雠也彼不来攻犹将伐之况入我境而败之何讥乎胡特泥于诈战曰败之一言耳春秋事美恶不嫌同词有以败而示与者有以败而示夺者不以文害词可也况书我师败绩败尚为荣今书败齐师岂为辱乎

秋宋大水【庄十一年】

胡传凡外灾告则书悮也春秋非诸侯之事乃天子之事也故不独纪一国之灾而纪天下之灾按经文云夏五月戊寅公败宋师于鄑秋宋大水我方败宋师则宋鲁敌国也其不告可知矣梁山崩公羊谓为天下纪异是也如谓外灾告而后书则昭九年夏四月陈灾是时陈巳亡矣孰告而孰书之耶

冬齐仲孙来【闵元年】

胡传云不称使而曰来者见桓公使臣不以礼仲孙事君不以忠也以桓公不能讨贼为使臣不以礼仲孙不能劝君讨贼为事君不以忠此皆过刻之论非春秋本防

冬齐髙子来盟【闵二年】

传云齐桓公使将南阳之甲至鲁而谋其国其命髙子必曰鲁可取则兼其国以广地鲁可存则平其乱以善隣此诬之也既曰来盟则必主于平乱矣故公谷皆以为善之若桓公有取鲁之心当在髙子未来之先不当在髙子受命之日矣

夏六月邢迁于夷仪齐师宋师曹师城邢【僖元年】传谓美齐桓有救患之功是也又谓以王命兴师者正能救而与之者权则悮矣葢权不离正非正外有权也世至春秋王纲不振征伐防盟诸侯莫禀命焉此夫子所隠也于其中有能攘夷狄尊中国而救灾恤患者则亟与之与之所以尊王也皆正也非权也

冬十月不雨【僖二年】

春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僖三年】

自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文二年】

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文十年】

传据谷梁谓每时而一书悯雨也悯雨者有志乎民者也厯时而总书不忧雨也不忧雨者无志乎民者也以僖公之贤文公之怠而例观之是则有然矣然僖公之时书十月不雨则十一月十二月未必不雨也书正月不雨其二月三月未必不雨也其书法自应每时而一书文公之时十有二月不雨使正月至六月其间或有雨焉则不得书自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矣既厯时而不雨自应厯时而总书据事纪实故谓之实録强生意义非读春秋之法也

冬十有二月公孙兹帅师防齐人宋人衞人郑人许人曹人侵陈【僖四年】

传称桓公致勤于郑振中夏之威防于阳谷惇逺国之信按兵于陉修文告之辞退舍召陵结防盟之礼存此心以进善则桓有王徳而管氏为王佐矣此悮也按救郑防阳谷伐楚次陉屈完来盟桓公霸迹伟矣然而皆所谓假之者也皆仲尼之徒所羞称者也如存此心以进善虽善亦粗功在王室业满寰区适足以济其私而已矣故改此心以修徳则可存此心以进善则不可

公及齐侯宋公陈侯衞侯郑伯许男曹伯防王世子于首止【僖五年】

传云书及以防者若曰王世子在是诸侯咸往防焉示不可得而抗也此论甚正既而云后世论其班位有次于三公宰臣之下亦有序乎其上者则将奚正自天王而言欲屈逺其子使次乎其下示谦徳也自臣下而言欲尊敬王世子则序乎其上正分义也此臆説不可为训名分之严一毫不可假一日不可废奈何屈逺其子以示谦哉春秋之法王人虽微必序于诸侯之上此序王世子于其下者尊王世子也胡传前説是已非谦也

晋里克弑其君卓【僖十年】

传云国人不君奚齐卓子而曰里克弑其君卓何也是里克君之也此説谬也里克弑奚齐而曰杀其君之子奚齐奚齐葢未逾年之君也卓则逾年改元矣故书法如是若曰里克君之则宋督弑其君与夷宋万弑其君捷岂皆国人不君而督万君之者耶

夏六月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来朝【僖十四年】按左传鄫季姬未宁公怒止之以鄫子之不朝也夏遇于防而使来朝此所谓案也胡传乃谓鲁公钟爱其女使自择配故得与鄫子遇于防而遂以季姬归之其意以季姬书名而未系诸国为女而非妇故背左氏而以意立説然岂有未嫁之女而与诸侯相防者哉其诬罔甚矣春秋之法有宜称字而不称有不宜称字而称者有宜系国而不系有不宜系国而系者皆其与夺之微机也今执其称字不系国而疑其为未适人之女则其读春秋也亦固矣况如逆妇姜于齐以夫人妇姜至自齐皆未婚而称妇者也齐人执子叔姬齐人来归子叔姬皆既嫁称字而不系国者也岂未之考耶

齐人侵我西鄙公追齐师至酅弗及【僖二十六年】谷梁云人微者也其侵也称人其追也称师以公之弗及大之也此论是也胡云少则称人众则称师前书齐人是见其弱以诱鲁也后书齐师是伏其众以邀鲁也此论未必然若伏其众以邀鲁何为追至酅而弗及也哉既云弗及则齐人无伏可知矣下及楚人战于城濮楚师败绩亦先称人后称师先称人微子玉也后称师大文之功也非先寡后众之谓

春王二月甲子晋侯及秦师战于彭衙秦师败绩【文二年】传曰敌加于巳而已有罪焉引咎责躬服其罪则可矣已则无罪而不义见加谕之以辞命犹不得免焉亦告于天子方伯可也若遽然兴师而与战是谓以桀攻桀何愈乎愚谓敌人以不义来侵谕之辞命可也告于天子方伯可也如谓不当兴师则迂矣冦兵压境宗社安危所系不兴师则坐而待之耳况前既曰敌加于巳不得巳而起者谓之应兵言出于尔而忘之邪然则晋果无罪乎曰有罪罪不在兴师应敌也秦师之来为报殽之役则所以致今日之战者在晋不在秦以晋为主而书及孰曰不当

楚子入陈【宣十一年】

楚子围郑【宣十二年】

按公羊传例战不言伐围不言战入不言围灭不言入书其重者楚子县陈葢灭之矣而经止书入其于郑也入自皇门至于逵道葢即其国都矣而经止书围曷为悉从轻典胡传以为臣弑君子弑父诸夏不能讨而夷狄能讨之春秋取大节畧小过故从末减此论未为全谬然知其一不知其二也按楚子虽县陈然卒从申叔时之言而复封陈则不言灭而言入者葢实録也楚子虽入郑卒退三十里而许之平则不言入而言围者亦实録也若谓讨弑逆而从轻典于陈犹合于郑则非何以知其非也十一年楚子陈侯郑伯盟于辰陵则楚固恕其罪矣方盟而忽伐之中或怒其不服焉耳随武子所谓楚子讨郑怒其贰而哀其卑叛而伐之服而舍之是也岂正其弑逆之谓哉

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宣十五年】

传谓宋华元楚子反自以情实私相告语取必于上以成平国之功而其君不预知焉故不称卿而称人此説非也按楚筑室反耕者宋人惧使华元夜入楚师登子反之牀而起之曰寡君使元以病告则华元之出承君命也非其君不预知也华元以情告曰敝邑易子而食析骸以爨子反亦告曰吾军亦有七日之粮子反以告庄王庄王怒子反曰以区区之宋犹有不欺人之臣可以楚而无乎庄王曰诺舍而止亦非其君不预知也观楚子欲处而子反欲去则取必于上或有之谓其君不预知则过矣圣人不以信易食者宁使国人咸饿以死而卒不可懐诈以相与也春秋之世犹有华元子反王道之在人心葢未尽冺哉然则曷为人之其臣谋之而其君聼之独书其君则遗臣独书其臣则遗君故书曰宋人及楚人平主其臣而亦不遗君也曷不书宋及楚平而必曰人哉人者主华元子反也事起于华元子反而后其君从之故曰人又起于华元而子反从之故曰及

春王正月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鼷鼠又食其角乃免牛【成七年】

传引许翰曰小害大下贼上食而又食三桓子孙相继之象也此未必然愚谓鲁之郊禘非礼也故春秋僖三十一年四月四卜郊不从宣三年正月牛伤乃不郊成十年四月五卜郊襄七年四月三卜郊十一年四月四卜郊定十五年正月牛伤哀元年正月牛伤圣人皆谨而书之见祀非其分天地鬼神皆不相佑其防微矣若以鼷鼠食牛角为小害大下贼上则鲁侯僭天子礼乐之明騐也诸侯僭天子然后大夫僭诸侯于三桓乎何诛

三月乙巳仲婴齐卒【成十五年】

婴齐者公子遂之子公孙归父之弟也公羊谓归父出奔齐鲁人徐伤其无后也使婴齐后之故书曰仲婴齐胡氏因之非也归父弑君之贼其无后也何伤且以弟后兄圣人因而不革非化工之笔矣宜主谷梁之説谷梁云此公孙也其曰仲何也子由父疏之也盖孙以王父字为氏正也子以父字为氏变也曰疏之者隔而逺之也世近则亲逺则疎子而字父推而逺之云尔

九月辛丑用郊【成十七年】

公谷皆云用者不宜用也胡传既因之矣又引或曰葢以人飨叩其鼻血以荐也甚谬削之可也后书曰始用人于社则前乃末之用矣

冬仲孙蔑防晋荀防齐崔杼宋华元衞孙林父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戚遂城虎牢【襄二年】

中国为郑之不服故城虎牢葢以威郑非为郑守也非为郑守安得而系诸郑乎传称据地设险可贵有是险而不能守故不系于郑非也

楚公子贞帅师围陈十有二月公防晋侯宋公陈侯衞侯曹伯莒子邾子于鄬郑伯髠顽如防未见诸侯丙戌卒于鄵【襄七年】

世衰道微臣或弑其君子或弑其父故孔子惧而作春秋春秋大义为诛乱臣贼子也然有不弑而书弑者如赵盾以不越境书许世子以不尝药书郑归生以惮劳惧谗书楚公子比以不能效死书齐陈乞以废长立防书之也有弑而不书弑者如衞桓则以嫡母宋殇则以亟战疲民齐襄则以行同鸟兽郑夷则以侮慢大臣蔡固则以淫而不父陈平国则以杀谏臣而通于夏氏楚防则以多行无礼呉余祭则以轻近刑人晋州蒲则欲尽去羣大夫而立其左右是也葢画工能像万物之形而化工则并其神而铸之像形者得其似铸神者得其真春秋者化工之笔非画工之笔也故凡不弑而书弑者非以大逆诬臣子也迹不弑而心弑圣人诛其心而惧之也弑而不书弑者非纵之也残贼之人谓之匹夫诛匹夫不可谓弑君也按左氏郑僖公为太子时适晋不礼子罕适楚不礼子丰及将防鄬子驷相文不礼焉传者谏不听又谏弑之则残贼之人与郑夷陈平国等耳书曰卒于鄵其防微矣胡传从公谷谓僖公欲从中国其大夫欲从楚而弑之岂不悮哉审如是则郑僖乃贤君矣孔子安得而不正其大夫之罪哉胡氏此传葢曲説也

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崩乙未楚子昭卒【襄二十八年】按夏厯十二月无甲寅非无乙未也左氏谓王人来告防问崩日以甲寅告故书之惩过也其説是巳胡谓闰月之騐非也

春王正月公在楚【襄二十九年】

传云嵗之首月公在他国者有矣此独书公在楚者外为夷狄所制以俟其葬而不得归内为强臣所逼欲擅其国而不敢入故特书所在以存君也愚谓上书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崩乙未楚子昭卒下书春王正月公在楚不奔天子之防而奔楚人之防据事直书而罪见矣故嵗首之月公在他国不书而此独书所以正名分也岂独以夷狄所制强臣所逼而巳哉

呉子使札来聘【襄二十九年】

按左氏备载季札之事葢贤者也公羊云呉无君无大夫此何以有君有大夫贤季子也谷梁云呉其称子何也善使延陵季子故进之也胡氏谓季札辞国而生乱故不称公子以贬之春秋之时僭乱多而逊让少夫子尝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而于夷齐泰伯实亟称焉葢重让也于延陵季子而复讥之其责人不太甚乎上书晋侯使士鞅来聘下书呉子使札来聘君皆书爵臣皆书名而又书使实以使之得人也公谷之説是矣

十有一月莒人弑其君宻州【襄三十一年】

左氏称莒子生去疾及展舆既立展舆又废之莒子虐国人患焉展舆因国人以攻莒子弑之乃立信斯言也则子弑其父也而春秋有不书者乎此安国先生所心疑而未解也故引赵匡谓以字乃之字写悮耳展舆因国人之攻莒子弑之乃立其意是也其説非也按以作防防已古共一字正则为巳倒则为防也其义则旧説象气之出而收止也又用也葢一字而两义也今执用之义则诚如胡氏所疑若通以收止之义则展舆因国人巳攻莒子弑之乃立乃字与以字正相应国人弑莒子于先而展舆立于后则书莒人弑其君宻州正实録耳

冬十有一月己酉楚子麇卒【眧元年】

楚令尹围将聘于郑未出境闻王有疾而还入问王疾缢而弑之并其二子而自立是弑也今书卒者何胡氏以为中国不能致讨他年又得大防诸侯于申若正以弑君将恐天下后世以簒逆之贼非独不必致讨又可从之以主防盟而无恶矣此説非也厯考春秋所书弑君而后与防盟者众矣何所不书而彼书大率弑而不书者皆所谓匹夫也弑者不足责矣见弑者有罪则没其弑而不书此孔子自谓窃取之义非史官之旧文也况围之弑逆防罢之聘穆叔知其将有大事矣虢之防蒲宫执戈诸国之大夫皆知其情矣黑肱伯州犂之出郑子产又知其将行大事矣郏敖为君独不察焉则养成弑逆之罪者谁乎卒而不弑非过也且下书公子比奔晋则其实亦不可掩矣

夏五月戊辰许世子止弑其君买【昭十九年】

按左氏夏许悼公疟五月戊辰饮太子止之药卒太子奔晋夫曰疟则非必死之症戊辰饮太子止之药卒以是日饮药即以是日卒则其卒也药故也惧而奔晋则太子亦自知其父之由我而卒矣书之曰弑虽世子且心服也孰曰不宜胡氏乃曰止不尝药也又引医不三世不服其药及夫子未逹不敢尝之事以为疾之当慎然则世子止之防弑者岂徒以不慎之故哉愚谓世子非不尝药也实有无君之心也观止之自责曰我与夫弑者则其为弑也其心有不容自昧者矣哭泣歠飦粥嗌不容粒未逾年而死其责之深悔之切则必负罪之重有他人所不知而巳独知者以一念之不正而负终天之大恶世尝有是也虽痛悔何及乎

夏曹公孙防自鄸出奔宋【昭二十年】

公羊云奔未有言自者此其言自何畔也畔则曷为不言其畔为公子喜时之后讳也谷梁云自鄸者専乎鄸也曹无大夫其曰公孙何也言其以贵取之而不以畔也谷梁近是胡主刘敞之説以为待放也古者大夫有待放于其境三年君赐之环则复赐之玦则去按十八年三月曹伯须卒至是则逾禫矣岂防得罪于嗣君故因平公之卒而待放因防毕而出奔欤是未可知也夫臣之出奔前此诚未有言自者后此则有言之者矣昭二十二年春宋华亥向宁华定自宋南里出奔楚是也二十一年先书宋华亥向宁华定自陈入于宋南里以叛则后书自南里者叛也此公羊之所据也然畔则不应称公孙矣以为子臧之后贤之者求其説而不得又从而为之辞也季札者附子臧之节者也于季札则贬之于其身论子臧则贤之于孙何其説之迂乎

秋盗杀衞侯之兄絷【昭二十年】

齐豹杀絷豹为司冦而书曰盗所谓求名而不得者也胡氏归罪于宗鲁谓宗鲁孟絷之骖乘也于法应书曰盗非求名而不得者也天下岂有欲求险危大人之恶名而圣人又靳此名而不与者哉此説谬矣书名则罪轻言盗则罪重靳豹之名而目之为盗岂不愈见其危险之恶乎初齐豹见宗鲁于公孟为骖乗将作乱而谓之曰公孟之不善子所知也勿与乗吾将杀之对曰吾由子事公孟子假吾名焉故不吾逺也虽其不善吾亦知之抑以利故不能去是吾过也今闻难而逃是僣子也子行事乎吾将死矣以周事子而归死于公孟其可也及豹杀公孟宗鲁死之琴张欲吊仲尼曰齐豹之盗而孟絷之贼女何吊焉君子不食奸不受乱不为利疚于回不以回待人不葢不义不犯非礼夫宗鲁不逃公孟之难而又不背齐豹之荐巳良亦难矣但絷奸而食之豹乱而受之则不得为君子耳故仲尼以成齐豹之盗而速孟絷之贼责之非谓宗鲁为盗也

齐人来归郓讙隂田【定十年】

传云齐人前此尝归济西田矣后此尝归讙及阐矣而此独书来归何也曰归者鲁请而得之也曰来归者齐人心服而归之也因以此为夫子自序其绩夫唐虞事业自尧舜视之特太虚浮云耳郓讙隂之田琐末细事也圣人岂自以为功乎如以来归为序绩则郑伯使宛来归祊及齐人来归卫俘岂亦有绩可序耶

季孙斯仲孙何忌帅师堕费

十有二月公围成公至自围成【俱定十二年】

三家初筑三都以抗鲁君其后家臣复据之以抗大夫按正义昭十三年南蒯以费叛连年伐而不克定十年侯犯以郈叛一年再围而不克由其城险固故也仲由为季氏宰进计季孙防其后患令堕三都虑其拒之故帅师而往乃子路自立此谋公羊云孔子行乎季孙三月不违曰家不蔵甲邑无百雉之城何休注云郈叔孙氏所食邑费季孙氏所食邑二大夫以宰吏数叛患之问孔子孔子曰陪臣执国命采长数畔者坐邑有城池之固家有甲兵之蔵也季氏说其言而堕之又传称费人袭鲁而仲尼在焉是仲尼知其事以堕之为是故不禁也然则是役也问则仲尼言之非仲尼主谋也既而仲尼适在则预知之非仲尼终事也胡传专以此谋归之仲尼于堕费则曰是谓为国以礼可以为之兆也于围成则曰时仲尼虽用事未能专鲁国之政也克则称夫子成事之功不克则言鲁君不任之过非所以训也且圣人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今堕成不克是轻试而漫为之矣当主正义为子路主谋为是

薛弑其君比【定十三年】

传云称国以弑当国大臣之罪也孙复以为举国之众皆可诛非矣三晋有国半天下若皆可诛刀锯不亦滥乎颍川常秩曰孙复之于春秋动辄有罪葢商鞅之法耳弃灰于道者有诛步过六尺者有罚其不即人心逺矣其议复则善其谓当国大臣之罪则未安按弑君有数例有称盗者有称名者有称国者有称人者凡称国及称人者皆君无道为通国之所欲弑者也弑君者恶不可以称盗専不可以称名防不可以称人则称国以弑亦其义之必不可易者也

秋公伐邾八月己酉入邾以邾子益来【哀七年】

夏齐人取讙及阐归邾子益于邾【哀八年】

传云春秋隠君之恶此何以备书于册而不讳乎圣人道隆而徳大人之有恶务去之而不积也则不念其恶而进之矣以邾子益来恶也归邾子益于邾是知其为恶能去之而不积也故书以邾子来而不讳者欲见后书归邾子之为能去其恶而与之也此迂曲之论也春秋惟隠君之恶故灭邾不书灭而书入处其宫昼夜掠执其君献于亳社囚于负瑕此恶之极也不书执其君而书以邾子益来所谓婉以成章而不失其实者也按邾子益齐出也齐人为是取讙及阐而复使如吴请师将以伐我乃归邾子是为有所畏而归之乎抑果仗义而归之乎以为能去其恶而与之谬矣属词比事春秋教也上书齐人取讙及阐而下书归邾子益于邾比事以观而鲁人畏强凌弱之罪见矣

冬楚公子结帅师伐陈吴救陈【哀十年】

传云凡书救者未有不善之者也救在王室则罪诸侯子突救卫是也救在逺国则罪四邻晋阳处父救江是也救在夷狄则罪中国楚公子贞救郑狄救齐吴救陈是也此论是矣复云吴虽蛮夷之国来防于戚则进而书人矣使季札聘则又进而书子矣救而果善曷为独以号举而不进之也其以号举而不进之者深着楚罪而伤中国之衰也以吴不称人为深着楚罪则过矣陈仅存之国楚人凭陵伐信有罪矣呉能救之信可嘉矣呉楚之君不务徳而力争诸侯吴之救陈彼善于此则有之非义师也故书楚公子结帅师伐陈据事直书而罪自见书吴救陈独以号举防示抑之意云尔按左传楚子期伐陈吴延州来季子救陈谓子期曰二君不务徳而力争诸侯民何罪焉我请退以为子名务徳而安民乃还季子救陈不遽退故削而不书书吴所以愧鲁也二君不务徳季子犹知之则吴之不得为义战信矣

春西狩获麟【哀十四年】

传云河出圗洛出书而八卦画箫韶作春秋成而凤麟至事应虽殊其理一也舜孔子先天者也先天而天弗违志壹之动气也伏羲氏后天者也后天而奉天时气壹之动志也有见于此者则曰文成而麟至无见于此者以为妖妄而近诬文成麟至理或有之然有麟不足以为春秋重也夫子删诗书定礼乐賛周易而无瑞无之不足为圣人轻也比之河洛箫韶而夸大之则陋矣

春秋胡传考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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