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克斯以快速坚定的步伐走进房间。杰拉尔博士如果在场,一定会为雷诺克斯的转变大吃一惊。无动于衷的神情已经消逝。虽然看来很神经质,态度却颇敏捷。他的目光迅速绕房间一周。
“白英敦先生,你早!”白罗起身低头致意。雷诺克斯有点笨拙地回礼。
“谢谢你答应这次会面。”白罗说。
雷诺克斯有点心情不定地说:
“唉……卡勃理上校劝我一定要来……因为一些手续上的事……他说。”
“请坐,白英敦先生。”
雷诺克斯坐在刚才威瑟伦爵士夫人坐的那张椅子上。
白罗以和蔼的口吻说话。
“我知道,这次事情一定给你很大的打击。”
“这当然。哎呀,不,也许不……我们很早就知道母亲心脏衰弱。”
“在这种状况下,还让她进行这种艰苦的旅行,似乎不太聪明。”
雷诺克斯抬起头,以略显悲凄的声音说:
“是母亲自己决定的。不管什么事情,她一旦决定了,我们怎样反对都没有用。”
他说完后,激烈地呼吸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老人家往往很顽固。”白罗附和。
雷诺克斯焦急地说:
“叫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需要这种手续?”
“白英敦先生,你也许不清楚;在突然的意外死亡案件上,手续比较复杂。”
雷诺克斯尖声说道:
“意外死亡?这是什么意思?”
白罗耸耸肩。
“有种种问题需要考虑的,都叫做意外死亡。例如,是病死?还是自杀?”
“自杀?”雷诺克斯瞪目惊视。
白罗明白地说:
“总之,你知道有种种可能性。所以卡勃理上校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必须决定采用审问——解剖尸体——或者其他方法。刚好我在这里。我对这类问题已有很多经验,他才要我调查一下,看看该怎么处理,要是可能的话,他也不愿意烦扰你的。”
雷诺克斯生气地说:
“我要打电报给耶路撒冷的美国领事。”
白罗不置可否地说:
“当然,那是你的自由。”
谈话停顿了一下。然后,白罗摊开手说:
“如果你拒绝回答我的问题——”
雷诺克斯急忙插嘴道:
“不,我没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我知道,我完全了解。不过,不必觉得为难,只是一般的手续而已。白英敦先生,令堂去世那天下午,你离开培特拉的营地,出去散步,是不是?”
“是的,我们都——除了母亲和小妹之外,我们都出去了。”
“令堂当时是坐在洞窟的门口?”
“是的。在门口外面。每个下午都坐在那里。”
“原来如此。你们出发时——几点了?”
“我想三点刚过。”
“你散步回来时——几点?”
“几点……我无法明确说出来……也许是四点——或五点。”
“你们出去大概有一两小时?”
“是的——我想大概是这样。”
“归途中,有没有遇到人?”
“呃!”
“我问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人,譬如坐在岩石上的两个女士?”
“我不知道。对,好像有。”
“也许你在想事情,所以没有注意到?”
“是的,确是这样。”
“回营地时,跟令堂说话了?”
“不错,说过话。”
“她没有说觉得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看来精神好像很不错。”
雷诺克斯停了一停。
“她说我回来得很快,我说是的。”他又停了一下,尽力在想。“我说天气很热。她——她问我几点钟了?她说她的表停了。我从她腕上取下手表,上紧发条,对了时间,再替她带上去。”
白罗沉稳地插嘴。
“那时已几点钟?”
“呃?”
“你对令堂的手表时,是几点钟?”
“啊,这个嘛,当时……是四点三十五分。”
“这么说,你不是已经知道回营地的正确时间吗?”白罗平静地说。
“是的……对不起。我迷迷糊糊……我深怕……”
白罗很快迎合上去。
“唉,我知道!有很多担心的事,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我问母亲要什么,要不要喝红茶或咖啡。母亲说不要,我向大帐篷走去。那一带好像没有一个仆人,但有苏打水,我喝了水,嘴干得很。我坐在那里看旧的星期六晚邮。好像打盹了。”
“你太太是不是跟你一起在大帐篷中?”
“是的,不久之后才来。”
“从此你就没再见到你活着的母亲?”
“是的。”
“你跟令堂说话时,令堂看来没有焦躁烦乱的样子?”
“是的,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因仆人之事生气、抱怨吗?”
雷诺克斯张大了眼睛。
“没有,根本没有这回事。”
“你要告诉我的就这一些?”
“是的,没有别的了。”
“谢谢,白英敦先生。”
白罗轻轻点头,表示会面已结束。
雷诺克斯好像不大乐意离去,在门前犹豫了一下。
“哦,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对不起,请尊夫人到这儿来,好吗?”
雷诺克斯缓缓走出房间。白罗在放在旁边的便条纸上写着:“l·b·下午四点三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