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感录》八八上我说及上海滩人称剪发女子为女革命,加注曰,“这本是说在联帅治下的时代,现在是怎样,鄙人远在京兆不能知道。”近日读《贡献》第七期,见有九芝先生的一篇小文,题曰“女革命的跳戏”,其前三节如下:
“电车靠站的时候,听见卖报的声音了:
‘哦!看女革命的跳戏!’卖报者手上提着《图画时报》,这样的喊着。
‘女革命的跳戏’!这是个新鲜名目。但我早上是看了《图画时报》出来的,转折一想,便了悟了:女革命者,女学生也;跳戏者,跳舞也。”
这期《贡献》是十七年二月五日出版,那么可以补足我的小注,证明“此刻现在”还在叫女革命,只是范围似乎更广,由剪发女子而转为女学生全体了。(或者因江南“党化”了,女学生都剪了发?鄙人远在京兆,也不能确定。)这虽然是一件小事,但实际上并不怎么小,因为就此可见南方号称最文明地方的上海的民众知识的程度。民众,无产阶级,黄包车夫,流氓,都是现今最时髦的口号,有许多胡说八道横冲直撞的朋友,事实上原是顶瓜瓜的老牌的秀才和老总,但他们声言所奉的如不是祖师的圣旨定是民众的天启。现时的民众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举其一例,上海的老百姓固犹是孙联帅时代的顺民,——其实现时的“官革命”有些又何尝不都是段章张孙时代的顺官乎?……sh!
(二月二十五日,于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