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集一卷_缀白裘(钱德苍)

十二集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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缀白裘十二集序

盖闻宝鼎赤鴈，开乐府于齐梁；白纻红盐，极绮声于唐宋。词变为曲，体兼小令长歌；曲别有音，调叶银筝檀板。以故璧月琼树，争夸江令才华；风片雨丝，恒数临川佳制虽坐观海市，未必皆眞；而行过屠门，贵且快意。

吾友钱君，审音按律，刻羽引商，游戏丝簧之府，流连金粉之场。鹅笙象管，无须玉茗新翻；白雪阳春，悉按红牙旧谱集杂剧之精于节拍者，为缀白裘十二集。腋惟其集，不嫌踵事而增；声惟其和，尤贵不淫而丽仆惭慧业，鲜辨舌唇齿颚之微；君实才人，能通高下清浊之妙。传来瑟部，已落梁尘；付彼船娘，定飘庭叶。洵属升平之乐府，无忝名士之风流矣。

甲午长夏葵圃居士漫题。

副末

幸遇尧天舜日，喜逢丽日佳辰；

花红柳绿鸟和鸣，莫负春光一瞬。

漫自评红品绿，须敎协律调音；

玉振金声谐节奏，万年千古长春。

--交过排场。

琵琶记

请郞

（净扮掌礼上）

【水底鱼】四角方巾，金花插顶门。成全好事，兴拜不绝声，兴拜不绝声。

全仗周公礼乐，来成秦晋欢娱。自家掌礼人便是。牛丞相府中奉旨招赘蔡状元为壻，今日过门成亲，时辰将至，诸色齐备，怎么炮手不见？报喜个拉厾啰里？（丑上）来哉，来哉。阿爹，??个？（净）时辰到快哉，?畔厾啰里？（丑）弗瞒阿爹说，肚里饿哉了，拉灶下去先嗗介一碗。（净）浑账！里向发出来个花红拉里，拿子去。快点升炮！（丑）晓得哉。（作放炮介）（净）打青龙头上走。（杂扮家人捧盒提灯，旦，小旦丫环，老旦喜娘上）

【蛮牌令】终日走千遭，走得脚无毛。何曾见汤水面？花红也不见半分毫。倒不如做个虔婆顶老，也落得些鸭汁吃饱。那酸秀才直恁乔，老婆与他，故推不要。

列位，这里是了。（众进，放盒立两边介）（净）伏以一派笙歌列绮罗，画堂深处拥姣娥。自从今夜成亲后，休得愁多与怨多。拦门第一请，请新贵人抬身缓步，请行。（内细吹打，小生上）

【金蕉叶】愁多怨多，我爹娘知他怎么？摆不脱功名奈何！送将来寃家怎躱？

（坐介）（净）列位逐班相见。（众）晓得。（净）掌礼人叩头。（老旦）喜娘叩头。（净）起来。（杂）家人每叩头。（小生立起介）（净）请起。（旦，小旦）使女们叩头。（净）起来。（众杂）炮手，灯夫，吹手，执事人等叩头。（净）起去。（众）吓。（净）伏以金紫佳期乐未央，鹊桥高驾彩云上。自是赤绳曾系足，休嗟利锁与名缰。拦门第二请行。（小生）

【三换头】名缰利锁先是将人摧挫况鸾拘凤束甚日得到家我也休怨他这其间只是我不合来长安看花。

（净）请状元爷更衣。（小生）哎！

闪杀我爹娘也，泪珠儿空暗堕！这段姻缘，也只是无如之奈何！

（净）请状元爷更衣。（小生更衣换纱帽坐介）（净）伏以画堂今日配鸾凤，十二金钗列两行。不须在此徘徊坐，仙子鸾台早罢妆。拦门第三请。（众同跪，合）

【前腔】鸾台罢妆，鹊桥初驾，佳期近也，请仙郞到河。此事明知牵挂；这其间只得把那壁厢且都拚舍。况奉君王诏，怎生抛得他？这段姻缘，也只是无如之奈何！

（净）请状元爷上雕鞍，早赴佳期。（小生作上马，众引遶场转下）

花烛

（众执事引小生骑马上）（净）伏以身骑白马摇金镫，曾向歌台列管弦。醉后不知明月上，笙歌拥入画堂前。状元爷请下雕鞍。（小生下马介）（净）请上画堂。（小生进介）（净）伏以香罗带绣菊花新，坐傍妆台点绛唇。喜称人心好事近，鹊桥仙降画堂春。拦门第一请。（吹打介）（净）伏以倘秀才升凤凰阁，虞美人登昼锦堂，三学士遂于飞乐，天仙子对绣衣郞。拦门第二请。（吹打介）（净）伏以稳步蟾宫里，攀折桂枝香。请出红娘子，相见贺新郞。拦门第三请，请女贵人抬身缓步，请行。（老旦，正旦拥贴上）（净）请上花单，望阙谢恩，执笏山呼。（小生）万岁。（净）再山呼。（小生）万岁。（净）齐祝山呼。（小生）万万岁。（净）转班行夫妇礼。兴，拜；兴，拜。恭揖，成双揖。红绿牵巾，送入洞房。（众拥小生，贴下）（净）伏以东方日色渐朣朦，紫府频开锦绣宫；篆袅金猊成雾霭，瑶台烛影正摇红。太师爷有请。（四院子引外上）

【传言玉女】烛影摇红，帘幕瑞烟浮动。画堂中，珠围翠拥。妆台对月，下鸾鹤，神仙仪从。玉箫声里，一双鸣凤。

（净）伏以今日筵开醺滴醁，来春定产芝兰玉。早已绣勒与雕鞍，方罢马蹄与笃速。新贵人有请。（小生上）

【女冠子】马蹄笃速，传呼齐拥雕毂。（外）金花帽簇，天香袍染；丈夫得志，佳壻坦腹。

（净）伏以郞才七步三冬足，女貌大家诸子读。今日结成鸾凤侣，莫讶妆成闻唤促。女贵人有请。（老，正二旦扶贴上）

【前腔】妆成闻唤促；又将姣面重遮，羞蛾轻蹙。（众合）这姻缘不俗，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净）请太师爷见礼。（小生同贴拜介）（净）兴，拜；与，拜。礼毕。请太师爷定席。（外定，小生，贴上席坐，自傍席陪介）（净）请上酒。（众合）

【昼眉序】攀桂步蟾宫，岂料丝萝附乔木？喜书中今朝有女如玉。堪观处，丝幕牵红；恰正是，荷衣穿绿。这回好个风流壻，偏称洞房花烛。

（净）请太师爷换席。（小生定外席上坐，小生，贴换杯定陪席吿席坐介）（净）请上酒。（外）

【前腔】君才冠天禄，我的门楣稍贤淑。看相辉清润，莹然氷玉。光掩映，孔雀屏开；花烂熳，芙蓉裀褥。（众合）这回好个风流壻，偏称洞房花烛。

（小生出位，贴亦立起介）（小生）

【滴溜子】谩说道姻缘事果谐凤卜；细思之，此事岂吾意欲？有人在高堂孤独。可惜新人笑语喧，不知我旧人啼哭。

（外）掌礼人。（净）有。（外）请状元爷上席。（净）吓。请状元爷上席。（小生）

兀的东床，难敎我坦腹！

（上席坐，贴亦坐介）（众合）

【鲍老催】翠眉谩蹙，赤绳已系夫妇足，芳名已注姻缘牍。空嗟怨，枉叹嗟，画堂富贵如金谷。休恋故乡生处好，受恩深处亲骨肉。

（众家人跪介）

【双声子】郞多福，郞多福，看紫绶黄金束。娘万福，娘万福，看花诰犀文轴。两意笃，岂非福？似文鸾彩凤，两两相逐。

（众起介）（外）掌灯送入洞房。（众）晓得。（二旦执烛，家人提灯走介）（合）

【神仗儿】纱笼绛烛，照婵娟如玉，羡欢娱和睦，摆列华筵??醁；春光无限，赛过金谷。齐唱个贺郞曲，齐唱个贺郞曲。

（二旦引小生，贴先下）（净）掌礼人吿退。（外）明日领赏。（净）吓。（下）（外，众合）

【尾】郞才女貌眞不俗，占断人间天上福。百岁欢娱万事足。（同下）

吃饭

（旦上）

【薄幸】野旷原空，人离业败。漫尽心行孝，力枯形惫；幸然爹妈此身安泰。恓惶处，见恸哭，饥人满道；叹举目，将谁倚赖！

旷野萧踈绝烟火，日色惨淡黯村坞。死别空原妇泣夫，生离他处儿牵母。覩此恓惶实可怜，思量自觉此身难。高堂父母老难保，上国儿夫去不还。力尽计穷泪亦竭，看看气尽知何日？高冈黄土漫成堆，谁把一坏掩奴骨？奴家自从儿夫去后，遭此饥荒，衣衫首饰尽皆典卖，家计萧然；况兼公婆年老，死生难保，朝夕又无甘旨之奉，只有淡饭一碗与公婆充饥。奴家自把些米皮糠饆来吃，苟延残喘。我吃时又恐怕公婆撞见，只得回避，免致他烦恼。如今饭已熟了，不免请公婆出来用早膳则个。公公有请。（外上）

【夜行船】忍饿担饥何日了？孩儿一去无音耗。

（旦）婆婆有请。（付上）

甘旨萧条，米粮缺少：眞个死生难保！

（旦）公婆万福。（外，付）罢了。媳妇请我两口出来做什么？（旦）请公婆出来用早膳。（付）吃饭？好哉，好哉，快点拿得来。（外）阿婆，有饭吃了。（旦）待我取来。（取饭奉介）公婆请饭。（付）媳妇▲饭?？（旦）没有什么▲饭。（付）鲑菜呢？（旦）也没有。（付）介没我弗吃哉。（外）阿婆为何不吃了？（付）老老，个两日吃饭还有点▲饭，今日只得一口淡饭哉；再隔三两日连个口饭纔无得拨拉我里吃哉。（外）咳！阿婆，这般时节，胡乱吃一口就罢了，分什么好歹？（付）喂！老老，【锣鼓令】我终朝里受馁；你将来的饭叫我怎吃？〔媳妇，〕你疾忙便抬。

（外）这般嘴馋！（付）老儿，非干是我有些馋态。（外）

【前腔】〔阿婆，〕你看他衣衫都解，好茶饭将甚的去买？兀的是天灾，敎媳妇每也难布摆。

（旦）

【前腔】婆婆息怒且休罪，待奴霎时收去再安排。思量到此，泪珠满腮。看看做鬼在沟渠里埋，纵然不死也难捱。（合）敎人只恨蔡伯喈。

（付）快些去换得来。（旦）是。（下）（付）喂！老儿，【前腔】如今我试猜。

（外）你猜着什么来？（付）老老，多应他犯着独噇病来，他背地里自买些鲑菜。

（外）只怕没有此事。（付）老老，我吃饭，他缘何不在？这些意儿眞是歹！（外）〔阿婆，〕他和你甚相爱，不应反面直恁的乖。（旦上）奴受千辛万苦，有甚疑猜？可不道我脸儿黄，瘦骨如柴。（合）敎人只恨蔡伯喈。

（旦）正是：哑子试尝黄柏味，难将苦口向人言。（下）（付）喂，老老，我想亲生儿子不留在家，倒依靠媳妇供养，终日只把这碗淡饭与我每充饥。我看他自己吃饭时百般躱避，敢是他背地里自买些▲饭受用？（外）阿婆，我看媳妇是极孝顺的，只怕没有此事。不要错埋怨了他。（付）你若弗信，等俚吃饭个时节我和你悄地去看他一看便知端的。（外）这也说得是吓。阿婆，荒年有饭休思菜。（付）媳妇无知把我欺。（合）浑浊不分鲢共鲤，水清方见两般鱼。（同下）

吃糠

（旦上）

【山坡羊】乱荒荒，不丰稔的年岁；远迢迢，不回来的夫壻；急煎煎，不耐烦的二亲；软怯怯，不济事的孤身！己衣典尽，寸丝不挂体几番要卖，卖了奴身己，争奈没主公婆，敎谁看取？思之，虚飘飘，命怎期？难捱，实丕丕，灾共危。

奴家早上安排早饭与公婆吃，非不欲买些鲑菜，争奈无钱去买。不想公婆抵死埋怨，只道奴家背后自吃了好东西；不知奴吃的是米膜糠粃。

【前腔】滴溜溜，难穷尽的珠泪；乱纷纷，难宽解的愁緖；骨崖崖，难扶持的病体；战兢兢，难捱过的时和岁！〔糠呵，我待不吃你，〕敎奴怎忍饥？〔欲待吃你，〕敎奴怎生吃？思量到此，不如奴先死，图得个亲死时奴不知。思之，虚飘飘，命怎期？难捱，实丕丕，灾共危。

咳！纵然埋怨杀，我也不敢分说。苦吓！不免把这糠吃些充饥则个。（吃介，呛介）

【孝顺歌】呕得我肝肠痛，珠泪垂。喉咙尙兀自牢噎住。〔糠吓！〕你遭砻，被舂杵，筛来簸??。你吃尽控持，好似奴家身狼狈，千辛万苦皆经历。苦人吃着苦味，两苦相逢，可知道欲呑不去？

（又吃介）

【前腔】糠和米，本是两依倚，谁人簸??作两处飞？一贱与一贵，好似奴家与夫壻终无见期。〔丈夫，你便是米，〕米在他方没寻处。〔奴家便是糠，〕怎地把糠来救得人饥馁？好似儿夫出去，怎的敎奴供养得公婆甘旨？

（外，付上，做手势介）（旦）

【前腔】思量，我生无益，死又値甚的？不如忍饥死了为怨鬼。〔奴家死了也罢，〕只是公婆老年纪，靠奴家相依倚，只得苟活片时。片时苟活虽容易，到底日久也难相聚。漫把糠来相比。〔这糠尙有人吃，〕奴家的骨头知他埋在何处！

（外，付）吓！媳妇，你在此吃什么？吃得好！拏些来大家吃吃。（旦藏碗介）公公婆婆吓！奴家吃的东西，公婆是吃不得的?！（付，外）为何吃不得？（旦）

【前腔】这是榖中膜。

（外）榖中膜是米？（旦）不是米。（外）是甚么？（旦）

米上皮。

（外）米上皮是糠了；将他何用？（旦）

将他饆饠堪疗饥。

（付）我不信，一定什么好东西。糠岂是人吃的？（旦）婆婆，媳妇呵！

尝闻圣贤书，狗彘食人食。

（外付）我不信，糠怎么吃得？（旦）

也强如草根树皮。啮雪呑毡，苏卿犹健：餐松食柏，倒做神仙侣。〔这糠呵，〕纵然吃些何虑？

（付）我只是不信。（旦）

爹妈休疑。

（付，外）旣是糠，拿来我看。（旦出糠介）

奴须是你孩儿糟糠妻室。

（外）阿婆，果然是糠。（外，付）媳妇，你吃了几时了？（旦）吃了有半年了。（付）阿呀！老儿！他做了两月夫妻，倒吃了半年糠；我和你做了一世夫妻，倒没有吃。我那孝顺的媳妇，我一向错怪了你！老儿，和你大家吃些。（外，付吃）（旦夺介）公公，婆婆，你二人吃不得的?。（付夺吃，噎死下）（外吃，噎倒介）（旦）公公！公公！阿呀！怎么处！

【雁过沙】他沉沉的向冥途，空敎我耳边呼。〔公公！婆婆！〕我不能彀尽心相奉侍，反敎你为我归黄土。敎人道你死缘何故？你怎生便割舍，抛弃了奴！

（外醒介）（旦）好了！公公！（外）阿呀！媳妇吓！

【前腔】你躭饥事舅姑，你躭饥怎生度？错埋怨你，你也不推阻。到如今始信有糟糠妇。料应我不久归黄土。

（旦）公公请自保重。（外）

省得为我死的累你生的受苦。

（旦）公公坐好了，待我去看婆婆。吓！婆婆！阿呀！不好了！公公，婆婆叫不应了！（外）吓！叫不应了？阿呀！媳妇吓！婆婆死了，衣衾棺椁件件皆无，如何是好？（旦）公公请自宽心，不要烦恼，待奴扶了公公进去，再作道理。正是：青龙共白虎同行，吉凶事全然未保。（扶外下）

连环记

小宴

（生上）

【引】今朝西阁开樽酒，那人怎解机谋？

风光闹引迷魂阵锦绣妆成陷马关。上智怎开金串锁？搜神难解玉连环。下官欲致吕布来此，闻得他在阵上失▲紫金冠，我把嵌宝金冠送去，他说今日要来面谢，不免备酒以待。院子。（末上）有。（生）少间吕温侯来时，我就与他在后堂飮宴，待半酣之际，只说西府差人来请议机密事。你连请了几次，我自有道理。（末）吓。（生）温侯到来，卽忙通报。（末）晓得。（下）（杂扮二小军引小生上）

【引】柳阴夜静悬边柝，正朝廷无事之秋。

（杂）温侯到了。（末）少待。老爷有请。（生上）怎么说？（末）温侯爷到了。（生）道有请。（末）家爷出来。（生）温侯请。（小生）司徒大人请。（生）温侯请上，下官有一拜。（小生）小将也有一拜。蒙赐金冠，壮我雄威，特此造谢。（生）微物拜渎。何劳致谢？近闻曹刘兵散，实乃温侯坚守之妙策也。（小生）惶恐，惶恐。（生）温侯御敌远劳，且喜凯旋；今蒙枉顾，聊备小酌与温侯洗尘。看酒来。（小生）吕布是相门将佐，司徒乃朝廷老臣，过蒙错爱，岂敢僭越？（生）方今天下别无英雄，唯将军也。非敬将军之职，乃敬将军之才耳。（定席介）（众合）

【画眉序】美酒泛金瓯，小席华堂洗尘垢。喜雄兵星散，高出奇谋，据虎气，壮虹霓；标麟阁，名垂宇宙。（合）洞天深处同欢笑，直飮到月明时候。

（末）启爷，众将饭完了。（生）温侯随从有一餐小飮。（小生）何劳司徒费心。众将官过来谢了王老爷。（杂谢下）（生）请问温侯：昨闻虎牢关上交战，英雄倍常，刘关张望风而逃；可惜老夫不能目赌，敢请细说一遍。（小生）司徒大人听禀：

【前腔】三战怯曹刘，莫笑收兵落人后。把边疆固守，高拥?貅，看拔寨，席卷囊收。〔不是小将夸口，〕尽倒戈，云奔电走。（合）洞天深处同欢笑，直飮到月明时候。

（末上）启爷，西府差人在外请爷议事。（生）晓得了。回他去罢。（末应下）（生）温侯，下官送来的金冠可制度得好？（小生）果然好；胜似小将旧日戴的。但不知那个良工所制？（生）那里是什么良工？乃是小女所制。（小生）吓！令爱所制？妙吓！天下有这等聪明智慧的小姐！（生）女工是他本等，又且善于音乐，待我唤他出来奉敬温侯一杯，如何？（小生）何敢当此。（生）走来，着翠环伏侍小姐出来。（末照念，内应）（丑随贴上）白云本是无心物，又被清风引出来。（生）我儿过来见了温侯。（贴）温侯。（小生）小姐。（生）我儿一曲一杯，奉敬温侯。（贴）是。

【前腔】妆罢下红楼，笑折花枝在纎手，惹偷香粉蝶飞上枝头。捧霞觞，琥珀光浮；敲象板，宫商迭奏。（合）洞天深处同欢笑，直飮到月明时候。

（末）启爷，西府又差人在外请爷议机密事。（生）小姐在此，只管乱闯。（末）连催几次了。（生）还不快走！（小生）什么事情？（生）吓，就是令尊那里请老夫议机密事。我与温侯正好飮酒，只管来催，该打！（小生）司徒大人旣有公事，小将吿别了。（生）岂有此理。酒尙未飮，那有就去之理？令尊那边也不多几句话儿，去也就来的。--也罢，我有个道理在此。我儿，你陪温侯坐坐，我去说了就来。（小生）这个使不得。（生）老夫先飮了吿罪一杯。阿呀，酒冷了，翠环看热酒来。（丑）噢。（生）请了。（小生）如此就来。（生）老夫暂别。请了。（贴）爹爹。（小生）司徒。（生）温侯，你看小女害羞，随了老夫便走。--不妨，我与温侯是通家，就坐不妨。我去去就来的。请了。翠环暖酒伺候。（下）（丑）等我去拿热酒来（下）（小生）小姐请坐。（贴）温侯请坐。待奴家再奉一杯。（重唱洞天深处两句介）（小生）好吓！请问小姐可识字否？（贴）识得不深。（小生）女儿家不深倒好。青春几何？（贴）一十八岁。（小生）曾适人否？（贴）尙未。（小生）青春正当美年，为何错过佳期？（贴）易经有云：『迟归终吉。』（小生）小姐但晓得易经上『迟归终吉；』可知诗经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贴）温侯言及于此，使奴肺腑洞然。温侯若要娶妻，奴家愿侍巾栉。（小生）小将实未娶妻。（贴）旣如此，何不央媒与我爹爹说合便了？（小生）多蒙小姐厚意小将就把凤头簪相赠为记。（贴）妾闻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旣蒙温侯先把凤头簪见赐，奴家岂无所答？就把玉连环奉赠便了。（小生）如此，大家同拜天地。（合）

【滴溜子】连环结，连环结，同心共守。凤头簪，凤头簪，双飞并偶。密意深情相谋，调和琴瑟弦，休停素手。海誓山盟，天长地久。

（生暗上）阿呀！好吓！（贴下）（生）

【前腔】男共女，男共女，立不接对，怎生的骈肩并首？〔我那女儿呵！〕荳??含香色秀，休猜做墙外花枝，章台杨柳。

着那贱人跪在那里！可恼吓可恼！

可怪当场出乖露丑！

你是人间大丈夫，世上奇男子，如何行此苟且之事？明明欺压老夫了。是何道理？（小生）吕布一时酒醉错乱，非关令爱之事。望乞恕罪。（生）难道眞个醉了？（小生）其实醉了。（生）请起。只是你男子汉行此苟且之事，却不坏了行止？你若看得这妮子中意，明对我说，我岂惜一女子？况从幼与他算命，说他日后富贵无比看你燕额虎头，封侯万里，若不嫌小女貌丑，愿奉箕帚。终身之托得人，我无忧矣。（小生）司徒不可戏言。（生）今日许了你，明日择了吉日，备了妆奁，送到府上成亲，决不戏言。（小生）请定个日子。（生）今日是十三日。（小生）就是今日好。（生）来不及。明日十四。（小生）十四更好。（生）是月忌。（小生）就是月忌也不妨吓。（生）又要请太师飮酒。后日十五，乃是团圆之日，亲送到门便了。（小生）得成鸾凤之交，愿効犬马之报。司徒岳丈请上，小壻有一拜。（生）温侯贤壻，老夫也有一拜。

【双声子】拿云手，拿云手，反做了偷香手。洗尘酒，洗尘酒，倒做了合欢酒。开笑口，笙歌奏，看乘龙佳壻，喜气凝眸。

【尾】天缘两地夸辐辏，佳期准拟在中秋，月正团圆照画楼。

指日门阑喜气浓。（小生）中秋佳节近乘龙。（生）有缘千里来相会。（小生）无缘对面不相逢。吿辞了。（生）有慢。（小生）司徒岳丈，十五团圆之夜。（生）温侯贤壻，如今醒了么？（小生）醒了。（生笑介）（小生下）（生）请了。院子过来，你明日去请太师爷飮宴。（末）吓，晓得。（下）（生）连环生巧计，丽色惑奸邪。（笑下）

大宴

（四杂内侍服饰随净上）

【双劝酒】羣雄解围，边关无事。朝思暮思，谋为不遂。令行海宇好雄威，看朝中时今有谁！

（末上）奉着恩官命，来邀黄阁臣。那位在？（杂）什么人？（末）相烦通报，王司徒差人要见。（杂）住着。（禀介）王司徒差人求见。（净）唤进来。（杂传末进介）（末）小的叩头。（净）到此何事？（末）俺爷说太师卽日必登九五，君臣分定，不能尽寮寀之欢，特设小酌，敢屈太师爷一叙。伏乞俯临。（净）席上可有红妆？（末）有女乐。（净）如此，上覆你爷，说我就来。（末）是。（下）（净）摆驾。（众）吓。（同下）（生上）

【引】香饵设丝纶，下金钩，游鱼堪引。

院子。（末上）有。（生）太师爷邀过了么？（末）邀过了，卽刻就来。（生）到时卽忙通报。（末）晓得。（生虚下）（众引净上）

【引】仪从集如云，听锣声，通衢肃静。

（杂众）太师爷到。（末）老爷有请。（生上）怎么说？（末）太师爷到了。（生）道有请。（吹打接介）王允迎接太师。（净）请。（净进吹打坐介）司徒此酒为何而设？若讲得明，领你的情；若讲不明，我就返驾了。（生）太师旬日之间，必登九五之位，则君臣之分隔绝，不能尽寮寀之欢，为此屈过一叙。（净）只怕我到不得这个地位。（生）王允幼习天文之书，夜观干象，见汉家气数已绝；太师功德巍巍，天下仰望，正合天心人意。（净）忒过分了。（生）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自古有道伐无道，无德让有德。何为过分？（净）若果天命归我，司徒当为元宰。（生）多谢太师。王允当效犬马。（净）司徒，你为人和顺，我倒敬你。有多少抵抗我的，被我挖目断舌，都坏了，正所谓『谦谦终吉，舌柔常存，』司徒之谓也。（生）多谢太师海涵。（末）宴完了。（生）吩咐起乐。（末）吓。庭下起乐。（净）什么乐？（生）庭下乐。（净）不用。（末）住乐。（净）司徒，你差官来说你家有女乐，何不为我一奏？（生）是。唤女乐。（末）吓。女乐每走动。（三旦，丑上，吹弹介）（净）好！打得好！司徒，你在家好受用。是何人敎的？（生）是个女敎师。（净）??，是个女敎师？叫什么名字？（生）叫做柳青娘。（净）唤他过来。（生）吿假回去了。（净）他若来时，送到我府中来，叫他敎几十名顽顽。（生）领命。（净）司徒，何不在女乐中选一名奉酒？（生）听凭太师检选。（净）掌灯。（出位看介）（丑）奴家如何？（净）????，??！就是中间打板的罢。（生）这是小女。（净）是令爱么？这个使不得。另选。（生）小女正该出来奉太师的酒。我儿过来见了太师。（贴）

【引】舞态与歌喉，且向筵前献丑。

太师爷在上，奴家叩头。（净）请起。左右拿一锭金子来送与小姐买脂粉。（生）我儿过来谢了太师。（贴）多谢太师。（净）不要谢，不要谢。（生）太师，还是先歌呢，先舞？（净）先歌后舞罢。（生）我儿，先歌后舞，乐起奉酒。（贴）晓得。

【惜奴娇】绣幄银屏，看筵前玉馔，酒泛金樽。且从容畅飮，高歌白雪阳春。总关情，檀板轻敲扬清韵，动羣仙，停杯听。（众合）快爽心，恰似天风两腋，跨鹤登瀛。

（生）太师请酒。（净）司徒，且大家散一散再飮，何如？（生）甚妙。（净出席介）

【前腔】樱唇吐出新声，爱温香软玉，体态轻盈；嫣然一笑，果然有倾国倾城。筹论，眼角传情秋波炯，顿敎人，心猿引。（合）快爽心，恰似天风两腋，跨鹤登瀛。

（净背白）妙吓！你看这佳人貌如满月，光彩动人，不由人不神魂飘荡。我若要他，也不怕他不肯。（转介）吓！司徒，你可知我近日的心事么？（生）王允不知。（净）我如今要选燕赵之女，郑卫之音。（生）要他何用？（净）我旣有扛不动的金银山，须要走得动的肉屏风。（笑介）（生）原来如此。小女颇知音律，愿奉备数。（净）??！司徒不可戏言吓。（生）王允仰赖太师提携，焉敢戏言？（净）几时送到我府中来。（生）明日十五是中秋夜，就是明日送来便了。（净）如此，看酒来。你先吃个记心杯。令爱进了门，你是国丈了。哈，哈，哈！（生）不敢。王允跪领。只要小女有托就是。

【黑麻序】微臣尙仰赖洪恩，况裙钗弱质，岂敢吝惜娉婷？使操持箕帚，洒扫空庭。甘心，承欢按锦筝，铺床迭绣衾。（合前）

（净）取我腰间玉带送与小姐为定。（生）我儿过来谢了太师。（贴）多谢太师。

【前腔】深深下礼殷勤，笑蒹葭何幸，相依玉树琼林？喜门迎百辆，户耀三星。忻忻，鸾钗压鬓云，腥红点绛唇。（合前）

（净）分付摆驾。（生）太师，酒还未飮，再请少坐。（净）旣如此，令爱也坐了。（生）王允尙且不敢坐，小女焉敢望坐？（净）许了我就是我家的人了，便坐何妨？（生）过来吿坐了。（净）你老子那里也吿个坐儿。（贴吿坐，净，生各坐介）（生）请太师起一令如何？（净）要我行令？唤一名巡酒的过来。（丑）奴家如何？（净）你叫什么名字？（丑）我叫翠环。（净）那个翠环两字？（丑）青翠之翠，顽皮之顽。（净）??！环佩之环。小姐呢？（丑）小姐叫刁蝉，刁顿之刁，纒魂之纒。（生）胡说！（净）这丫头倒也乖巧，就着你巡酒。看那个不干的要罚。（丑）在我。（净）司徒，今日是个喜日，要个喜字打头。（生）遵令。（净）喜酒一。干。（生）喜酒二。干。（贴）喜酒--（作住口介）（净）三。干。三。干。（贴）三。干。（丑）吓，带吃喜酒四。干。（生）唗！（丑）等我来看，太师的哔卜，老爷的积焦，小姐的有点湿搭搭。（净）唗！看酒来。司徒：

【锦衣香】这是酒重倾，姻重订，步相随，声相应。细雨喷云，花前勾引，灵犀一点暗通情。令人渺视富贵浮云。看鸾凤比翼，会佳期，正中秋好景。天上银河耿，牛女暗哂，鹊桥高驾，早先欢庆。

【浆水令】水沉烟，香消宝鼎，碧梧桐，月悬秋水，笙歌一派闹黄昏。两行红粉，万盏花灯。怜娇怯，花弄影，凉颷雾鬓云鬟冷。瑶台上，瑶台上，徘徊花影。粉墙外，粉墙外，犬吠金铃。

【尾】兴阑珊，人酩酊，漏催银箭夜沉沉。满地清辉月坠银。

（贴下）（净）貂蝉。（丑）有。（净）你到我府中受用不尽哩。（丑）只怕奴家没福。（净）到了我家，自然有福了。抬起头来。（丑）貌。（净）唗！（下）（生）王允送太师。阿呀！阿呀！这贱婢这等无礼！那个在？广告牌子来打这贱人！（丑）打吾阿？只怕我倒要打老爷两记厾。（生）胡说！怎么反要打我？（丑）??了，一家囡儿吃子两家茶？（生）打死这个贱人！（下）（丑）说我弗过，走子戏房里去哉。（下）

牡丹亭

离魂

（贴扶旦病上）

【鹊桥仙】拜月堂空，行云径拥，骨冷怕成秋梦。世间何物似情浓整？一片断魂心痛！

（贴）小姐看仔细，坐好了。（旦）枕函敲破漏声残，似醉如痴死不难。（贴）一段暗香迷夜雨，十分清瘦怯秋寒。（旦）春香，我病境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夕了？（贴）吓，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了。（旦）?！（贴）是中秋佳节。（旦）吓！是中秋佳节？（贴）正是。（旦）老爷夫人为我愁烦，不曾赏玩了？（贴）这多不在话下了。（旦）前日陈先生替我推命，说要过中秋；看看病势转沉，今宵欠好了。（贴）吉人自有天相，不妨事。（旦）你与我推窗一看。（贴）晓得。（作推开窗介）（旦）看月色如何？（贴）小姐，微微月色，蒙蒙细雨。（旦）?！（贴）微微月色，蒙蒙细雨。（旦）咳！

【集贤宾】海天悠，问氷蟾何处涌？怕玉杵秋空，凭谁窃药把嫦娥奉？甚西风吹梦无踪？人去难逢，须不是神挑鬼弄在眉峯，〔阿呀！〕心坎里别是一般疼痛！

（闷倒介）（贴）阿呀！小姐为什么？小姐醒来！小姐醒来！不好了！夫人快来！（老旦上）百岁少忧夫主贵，一生多病女儿姣。（贴）夫人，小姐一身冷汗，昏迷去了。（老旦）吓！有这等事！我儿醒来！我儿醒来！（旦醒介）

【转林莺】甚飞丝缱的阳神动，弄悠扬风马丁冬？

（贴）小姐，夫人在此。（老旦）娘在此。（旦）吓！娘在那里？（老旦）儿吓！娘在这里。（旦）娘吓！孩儿要拜谢你。（老旦）儿吓！怎么说出这等伤心话来？（旦）春香扶我起来。（贴）小姐，你是病虚之人，劳动不得。（老旦）正是，劳动不得，不要起来罢。（旦恨介）不妨，你扶我起来。（老旦，贴）吓，扶起来。（扶起又坐倒介）（老旦）还是不要动罢。（旦）不妨。（起身介）（老旦）春香扶好了吓。（旦）春香，你放了手。（贴）待春香扶定了好行。（旦恨介）阿呀！你放了手?！（老旦）吓，你放了手，看他怎么？你远远防着他些。（贴）是。（旦）娘在那里？（老旦）儿吓！在这里。（旦）站远些。（老旦）吓，站远些。（旦）再站远些。（老旦）再远些。（旦）娘吓！孩儿要拜谢你。（老旦）不消罢。（旦）

从小来，觑得千金重。

（拜跌倒介）（老旦）阿呀！我儿！阿呀！我儿！（贴）小姐！小姐！（老旦）??！贱人！怎么不扶好了？（贴）扶好的吓。（同叫介）醒来！醒来！（旦醒介）阿呀！娘吓！（老旦）快扶他进去。（旦）

奴是不肖女，孝顺无终。

（老旦）咳！看你这般光景，敎我怎生是好！（旦）咳！罢了。（贴）怎么说吓？（旦）罢了，此乃天之数也。（老旦，贴）怎么处吓！（旦）

到今生花开一红。

阿呀！娘吓！（抱住老旦颈介）

愿来生把椿萱再奉。（老旦，贴）恨西风，一霎里，无端碎绿摧红！

（旦）吓！娘吓！孩儿不幸，将何处置？（老旦）自然奔你回去的。（旦）咳！这个不消罢。

【玉莺儿】旅榇梦魂中，盼家山千万重。

（老旦）纵然路远，自然要奔你回去的。（旦）是不是，听孩儿一言。（老旦）有甚话，你且说来。（旦）那后园--（老旦）吓！后园便怎么样？（旦）有一枝大梅树。（老旦）可有？（贴）有的，有的。（旦）是儿心所爱。（老旦）吓！你爱他么？（旦）我若死后，把我在葬梅树之下，儿心足矣。（老旦）这个只怕使不得！（旦作气别转头介）（贴）夫人，依了小姐罢（老旦）儿吓依便依你这却是为何？（旦）吓！娘吓！

做不得病婵娟桂窟里长生，则分的粉骷髅向梅花古洞。

（晕介）（老旦）呀！

你看他强扶头泪蒙，冷淋心汗倾。〔阿呀！天吓！〕不如我先他一命无常用！（贴合）恨苍穹，妬花风雨，偏在月明中！

（老旦痛介）儿吓！你自保重，待我去与你爹爹说知，广做道场，保佑你便了。春香过来。（贴）怎么？（老旦）你小心伏侍小姐，我去去就来的。（老旦走，贴扯住介）夫人住在此，我怕。（老旦）阿呀！春香，这是小姐▲，何须害怕？你住在此，我去去就来的。（贴）夫人就来吓。（老旦）我就来的。（下）（贴）多着几个人来吓，多着几个人来。（旦）春香。（贴）阿呀！在那里叫了，怎么处？（旦）春香。（贴）在这里。（旦）来。（贴）春香在这里吓。（旦）你走来。（贴）吓！阿呀！天吓！偏是这灯都不亮了。好怕人也吓！（旦）春香，你来?。（贴）在这里。（走到近身，旦扯住介）（贴）阿呀！小姐吓！（旦）春香，不知我可有回生之日了？（贴）不妨。（旦）春香吓！

【前腔】你生小，事依从，我情中，你意中。

我死之后，你小心伏侍老爷夫人，不比在我身畔，不要讨打吃吓。（贴）这个晓得。（旦）我记起一事来了，我那春容题诗在上，外观不雅，葬我之后，盛着紫檀匣儿藏在太湖石底下。（贴）这却是为何？（旦）春香：

我有心灵翰墨春容，倘直那人知重。

（贴）小姐休说这等伤心话儿。（哭介）（旦）春香，我有几件旧衣在床侧，你拿去穿了罢。（贴）小姐且自宽心，将息起来，待我禀过老爷夫人，但是姓柳姓梅的秀才招选一个，与你同生同死，如何？（旦）只怕等不及了。（作心痛介）阿哟！（晕昏死介）（贴）呀！

这病根儿，怎攻？心上医，怎逢？

（旦）春香，我死之后，你常在灵前叫我几声。（贴）阿呀！天吓！

听他一声声说向咱，伤情重。（合）恨苍穹，妒花风雨，偏在月明中！

（旦痛死介）阿哟哟！（贴）不好了！老爷夫人快来！（老旦，外上）

【忆莺儿】鼓三冬，愁万重，冷雨幽窗灯不红。

（贴）阿呀！小姐昏迷去了！（外，老旦）呀！

听侍女传言女病凶。

（哭叫介）阿呀！儿吓！

你舍得命终，抛的我途穷！当初只望你把爹娘送。（合）恨怱怱，萍踪浪影，风剪了玉芙蓉！

（外，老旦）我儿醒来！我儿醒来！（贴）小姐！小姐！老爷夫人在此。（旦醒介）爹爹。（外）儿吓！我在这里。（旦看介）母亲。（老旦）我儿，在这里。（旦看介）春香。（外，老旦）春香，叫你。（贴）春香在这里。（旦）快扶我到中堂去罢。（外，老旦）扶到中堂去罢。（旦）

【尾声】怕树头树底，盼不到的五更风。和俺小坟边立断肠碑一统。

今日是何夕了？（外）吓，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了。（旦）?！（老旦，贴）是中秋佳节。（旦）禁了一夜的风雨。（外）怎么处吓？（旦）咳！

怎能够月落重生灯再红！

（旦作死介）（众）阿呀！阿呀！（扶下）

问路

（净扮老驼上）家人做事兴，全靠主人命。主人不在家，园树不开花。?道世界天浪个奇事无得个么？我老驼在柳相公身边种花树卖菓子为活，相公拉屋里个时节，一颗树上溜溜球球生满个菓子；自从相公出去之后，颗颗树浪生满子蛀虫，就是生两个，纔不拉个星男儿肚细偷子去哉。我老娘家说说，欺瞒我家主公弗拉屋里，倒是骂哩嚷。我耐弗得个气，为此发介一个老狠，弃子屋里，爬过岭北来寻我里相公。一路问来，有人说道在南安府后边梅花观中养病。我寻得去，只见板门大个吿示，南安府个封皮封子个观门厾。亦听见人说道姑为子事务了逃走哉；有一个阿侄叫做癞头鼋住拉小西门，等我寻得去问一个实信例介，抹过大东路，投至小西门。（下）（丑上）

【金钱花】自小疯癞，郞当，郞当。官司拿俺姑娘，姑娘。尽个法，脑皮撞；得了命，卖了房。充小厮，串街坊；充小厮，串街坊。

有数说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学生区区小子，自家非别，癞头鼋便是。间向无人拉里，拿我个心事来说说介。我里姑娘搭个柳秀才做个节事务，做呢做得隐秀，走呢走得干净。啰里说起！乞个陈秀才个老入娘贼，上起小姐个坟来，晓得子，竟出首南安府，要捉我里个姑娘搭子柳相公。出子差人来捉，道是弗见子了。说道：『闻得有个癞头鼋是石道姑的侄儿，住在小西门，我里去捉俚来见官就有着落哉。』我正拉厾出恭，卽见两个差人说：『个个鬣疬头男儿就是俚，我里动手捉吓。』我一听听见子，乞我奔吓；个两个毴养个说：『捉！捉！捉！』吓！拿我一把捉住子，说：『啲！你可是癞头鼋？』我说：『正是。那了？』不俚拿个索子拉我头颈里一套，一个推子我个背，说道：『走！走！走！』一走走到府前，官府正坐堂厾。只听见个毴养个说道：『差人吿进。』里向说：『进来。』『启爷：石道姑，柳秀才逃走了，拿得石道姑的侄儿，叫做癞头鼋在此。』官府说：『与我带进来。』『吓。癞头鼋带进来。』拿我得来一厾厾拉丹墀底下哉。个个官府看见子我，问道：『你姑娘同柳秀才那里去了？』乞我只是弗答应，个个忒头判就狗头狗得起来哉，说：『马不吊不肥，人不打不招；把这厮上起脑篐来！』?道个个脑篐是那亨个？是介一个大圈，圈上胡桃大介两个结，一戴戴拉我头浪子；两个皂隶两边立子，说道：『招上来！』我只是弗开口。官府说：『收！』只听见甲拉一收，阿呀，苦恼吓！竟死子去哉！那皂隶先得子我身边金钟玉磬；?道个个金钟玉磬啰里来个？也是圹中之物。俚厾得子我物事，就替我帮衬哉说：『启爷，那小厮篐出脑子来了。』那忒头判道：『不信有这等事！带上来看！』看见子我个鬣疬头浪是介烂腌狠臭，是介『呀呸，呀呸！带下去！』叫左右与我召保，赶出去。乞我奔吓一奔，奔到无人场化，我说，弗要眞正篐子脑子出来，拿个手拉头浪去一摸，看看原来是鬣疬头浪个脓血。个样场哈，亦亏子疬鬣头救子我个性命厾。我为子俚厾列吃介一场苦，只落得身上个件衣裳，柳秀才不拉我个。今日我就着子，也让我快活，快活。再踱介踱。咦！眞正配身！等我唱介只山歌作乐作乐介。（山歌）摇摆摇摆摆子摇，无人所在了吓，摆过子个条桥。（净上）喂，小官人唱喏。（丑白）咳，有窍。（唱）我小官人乞个腰痛了，唱弗得个喏吓。?个样驼子，唱喏只当伸直子个腰。（推净跌介）（净白）阿呀！介个贼种！我大老娘家好意来唱?个喏，倒是??驼子吓直子！介个小贼种！（丑）夹嘴介一记嘿好！?看见我偷子??个家人物事？骂我贼种！（净）吓！个件衣裳是我俚相公个哟。（丑）?厾相公姓??？啰里人？（净）我里相公姓柳，岭南人。（丑）吓！难道?厾岭南人着衣裳，我里间向是出毛个？（净）弗要拉厾嘴强，有赃证拉厾，我里相公个衣裳衣带头浪有花字个。等我看。（丑）住厾。若是有花字呢，?拿子去；若无得，?个老毴养个，驼子要打直厾?！（净）哪！岭南柳氏。个弗是花字勒??？地方吓地方！（丑）阿呀呀！（作唇衣带头介）（净）?啰里唇得落个了？地方捉贼！（丑）老伯伯弗要喊，脱还子?嘿是哉。（净）起来。小官人，我是取笑，弗要?个。（丑）阿眞个介？（净）眞个，弗要?个。（丑）介嘿多谢。（净）我只要问?一个人。（丑）卽拣我认得个说来。（净）就是方纔说个柳相公啰里去哉？（丑）介嘿我弗得知。（净）?眞个弗得知？（丑）直头法搭知。（净）认眞弗晓得？地方捉贼！（丑）阿呀！老伯伯，弗要嚷，等我对?说。大街浪人多，弗好说，我搭?到无人场哈去说。（净）是个样官官，最欢喜无人场哈个哉。（丑）啐！老毴养个，我搭?到敎场里官厅浪去说！（净）有理；就走。（丑）跟我得来。（净）喂！慢慢里走。（丑）几里来。（净）拉啰里？（丑）拉里几里貌。（净）小贼种！弗要奔，奔杀子我老娘家哟。（丑）也弗关我事。（净）几里无人哉，?说。（丑）老老，坐子说。（净）坐子说。（丑）弗好，立子说。（净）吓，立子说。（丑）弗好，原是坐子说。（净）小贼种！倒要我老娘家爬上爬下！（丑）老老，我间向柳秀才是有一个，弗知阿是。?先说得来，若说得弗差，我便对?说；若说得弗对板，弗要说叫地方，就到当官去▲弗说个。（净）有数说个：『天上鹞鹰乖，地下鬣疬乖；』个个男儿乖厾。（丑）也差弗多。（净）?听我说。

【尾犯序】提起柳家郞。

（丑）面孔长个短个？（净）

他俊白庞儿，典雅行装。

（丑）有几哈年纪哉？（净）

论仪表，三十不上。

（丑）?是俚个??人了，来寻俚？（净）

是他祖上传留下，栽花种粮。

（丑）?个老老会种花树个，倒是个趣徒。（净）

自小儿看承他快长。

（丑）?几时别俚个？一向阿有信？（净）

自春头别，跟寻到此间，说不端详。

（丑）弗差，去罢。（净）?说阿弗曾说，就叫我去罢。（丑）?说来搭我一样个哉，我再说俚做??？（净）我是说屋里向个多哈事务；那间?替我说，间向个星说话。几时别个？（丑）老老，?厾家主公做差子一节事务了。（净）做差子??事务？（丑）拿个耳朶来。（说介）说哉。（净）响点说，我弗听见了。（丑）做个节事务做得弗好。（净）做子??事务介？（丑）

【前腔】他到此病郞▲。

（净）病是原有点个。（丑）他遇着陈秀才。（净）啰个??陈秀才？（丑）就是敎杜小姐书个陈最良。

勾引他养病庵堂，到后园游赏。

一游游到杜小姐坟浪去，抬着子一幅夏容。（净）??叫夏容？（丑）弗是，叫??秋容（净）??个秋容？那亨介件物事介？（丑）是介长，是介阔，当中画介一个女客，多哈树列。（净）只怕是春容。（丑）是吓，正是春容。?厾相公得子个个春容，朝也拜，夜也拜，立也叫，困也叫，竟痴哉。（净）竟痴哉么？（丑）亦做出天大介事务来哉。（净）做出??大事务介？（丑）

那秀才为眞当假，去掘坟偷圹。

（净）掘起坟来？阿呀！天吓！个出事务阿是俚做个？以后那哉？（丑）乞个陈老老上起小姐个坟来，晓得子，出首到南安府，差人捉?厾相公搭我里姑娘，解到当官去问罪。（净）苦恼吓！弗要招没好。（丑）打列，拶列，阿怕弗招？一招招子，个个官说道：『偷坟见尸者，依律该一秋。』（净）??个一秋？（丑）一秋?还弗晓得？就是个个一秋哉那。（净）我里相公杀哉？（丑）杀是弗曾杀，则去落得一个头。（净）阿呀！我那相公吓！啰里说起！叫我老老走头无路哉！（丑）着实哭。（净大哭介）（丑）老老弗要哭哉。（净）相公杀哉，叫我那亨弗要哭！（丑）

你休慌。

?厾相公造化。（净）人纔杀哉还有??造化（丑）弗曾杀。（净）弗曾杀！谢天地。（丑）遇子天恩大赦哉。（净）赦哉？阿呀！我好快活吓！（丑）老老弗要快活透子，还有介庄奇事来。（净）亦是??个？（丑）个个杜小姐死子三年，乞?厾相公蛮支支一顿大掘掘活哉。（净）弗信道死子三年亦活子转来，只怕无介事。（丑）那说无介事？?道叫啰个去掘个了？就是学生。（净）弗信。（丑）那间搭?厾相公做子夫妻哉。

那活鬼头做了秀才正房。

（净）?厾姑娘介？（丑）

我那死姑娘，倒做了梅香伴当。

（净）那间啰里去哉？（丑）几里住弗得哉，恐怕人沸沸扬扬。

到临安去，是我送他上路，赏我这件旧衣裳。

（净）介个缘故。?起初说来吓得我半死，那间说明白子，我好快活！兄弟，?晓得我里相公临安去做??？（丑）几里安身弗得了，逃走哉。（净）弗是。

【尾】他到临安定是图金榜。

（丑）介多哈路，?啰里去寻俚？（净）说弗得

我勒挣着躯腰走帝乡。

（丑）老老，去便去，路浪要小心个?。

一路里画影图形捕凶党。

说话也说完哉，别子罢。（净）来，我替?说，我老娘家冷静，?当子我个儿子，陪子我去罢。（丑）介个老毴养个，讨我个便宜！（净）讨便宜，孙子还透拉?处来。（丑）喂！老老，?个背为??了驼子？（净）从小驼个。（丑）阿要我搭?医好子？（净）天生个，啰里医得好介？（丑）拿?得来夹拉个两块松板▲中子，两头用子绳一收没直哉。（净）死哉哟！（丑）老毴养个，人没死哉，背直哉，阿是好方法？敎会子?那亨谢我？（丑浑先下）（净）慢慢能介走。介个小贼种！（下）

吊打

（老旦，贴扮二小军引外上）

【引】玉带蟒袍红，新参近九重。

秋来力尽破重围，入掌银台护紫薇。回头却叹浮生事，长向东风有是非。下官杜宝，因淮扬平寇，蒙圣恩超迁相位。前日有个棍徒假充吾之门壻，我已分付递解临安府监候，今日闲暇，已差人去提取到来细审一番。左右，棍徒可曾解到么？（老旦，贴）解到了。（外）带进来。（二旦）吓。带临安府犯人进。（生押小生上）犯人进。（小生）唗！谁是犯人？（众）这是衙门的规矩。启爷，犯人当面。（二旦）打开刑具。（小生）岳父大人在上，小壻拜揖。（外）唗！谁是你的岳父？那个与你施礼！（小生）人将礼乐为先。（外）你是个犯罪之人，谁来与你咬文嚼字！（小生）

【新水令】则这怯书生，剑气吐长虹；元来是丞相府，十分尊重。

（外）看刑法伺候！（小生）

他声息儿忒汹涌，咱礼数缺通融。俺这里曲曲躬躬，他那里端然坐，全不动。

（外）你这厮在相府阶前还不下跪！（小生）生员岭南柳梦梅，乃老大人的女壻；闻知老大人被围淮扬，因令爱之托，特来访问。（外）胡说！我女已故三年，莫说纳彩下茶，便是指腹裁襟，一些也没有，那得个女壻来？可笑！可恨！左右，拿下去打！（小生）唗！谁敢！谁敢！（外）

【步步娇】有女无郞，早把青春送。

（小生）咳！那里是惜树怜枝？（外）唗！

刬口儿轻调哄。

便是我远房女壻呵--（小生）到也不远。（外）

你岭南，我蜀中，牛马风遥，甚处里丝萝共？敢是一棍徒，走秋风，指说关亲，骗得军民动？

（小生）你这样女壻，眠书雪案，立榜云霄，自家行止，受用不尽，希罕秋风？老大人。（外）唗！还要强嘴！左右，搜他包裹，定有假雕印信。（众）吓。布单被一条，木梳一副，小轴儿一幅。（外）取上来。吓！这是我女孩儿的春容，怎生在他身畔？我且问你，可认得南安石道姑么？（小生）认得。（外）可认得陈敎授么？（小生）也认得。（外）天网恢恢，元来刼坟贼就是你！左右，揣下去打！（小生）谁敢打！谁是贼！自古道：『拿贼见赃。』（外）这春容就是赃了。（小生）

【折桂令】你道证明师，一轴春容。

（外）春容是殉葬之物。（小生）

可知道是苍苔石缝，迸坼了云踪？

（外）快招来！（小生）

恁敎俺一谜承供，供的是开棺见喜，挡煞逢凶。

（外）圹中有玉鱼金碗。（小生）

金碗呵，两口儿同匙受用；玉鱼呵，和俺在九泉下比目和同。玉碾的玲珑，金锁的叮咚。

（外）我晓得这都是石道姑的引逗！（小生）

则那石姑姑，他识趣，拿奸纵；却不似恁杜爷爷逞那拿贼威风！

（外）他明明招了。左右，取纸笔与他画供。（小生）叫我招什么？除非招不合做了老大人的女壻。（外）唗！

【江儿水】眼脑儿天生是贼，心机使得凶。

（小生）也不凶。（外）再不招，我要动刑了！（小生）生员这管笔则会作文写赋，并不晓得供招。（外）你这样人会作文字！（小生）不敢欺，到也去得。（外）唗！

你纸笔砚墨，只好招详用！

（小生）生员又不犯奸盗。（外）

你奸盗诈伪机谋中！

（小生）因令爱之托。（外）还说！

你精奇古怪虚头弄！

（小生）令爱现在，怎么虚头弄？（外）唗！

你把他玉骨抛残，心痛。后苑池中月冷，断魂波动。

（小生）谁说来？（外）陈最良来报，岂不是实么？（小生）生员为令爱小姐费心，则除是天知地知，那陈最良那里知道？

【雁儿落】我为他礼春容，叫的凶。我为他展幽期，躭怕恐。

（外）气死我也！（小生）

我为他点神香，开墓封。

（外）??！不说开墓也罢，若说起开墓，恨不得一棍打死这贼！（小生）

我为他吐灵丹，活心孔。〔呀！〕我为他，偎熨得体酥融；我为他洗发的神清莹；我为他舍性命把阴程迸；我为他度情肠欵欵通。神通，医得恁女孩儿家能活动。通也么通，到如今，风月两无功！

（外）吓，是了。我女儿当年元在后花园着魅而亡的，他必是个花妖柳怪了。左右，将这厮吊起来，取桃条着实打，必然现出形来。（众）吓。（吊起打介）（丑，付报人上）天上人间忙不忙，开科失却状元郞。状元柳梦梅那里？状元柳梦梅那里？（老旦）啲！这是相府门前，这般大呼小叫！（众）我们是驾上差来寻状元柳梦梅的。（老旦）吓！里边吊打的贼犯是叫柳梦梅吓。（众）我们同进去看来。（进介）小的们叩头。（外）你们这班什么人？（众）我们是驾上来的。（外）到此何干？（众）寻状元的。（外）那里人氏？叫什么？（众）岭南人柳梦梅。（小生）大哥，我正是岭南柳梦梅。（外）掌嘴！（众）吓。（付，丑）老爷，他就是状元了。（外）??！他是刼坟的贼！你们到别处去寻罢。（付，丑）他们有个家人在外，不免叫他进来认一认。老儿呢？（净上）那哼？（付，丑）里边有个柳梦梅，你去认一认可是你主人？（净进介）柳官人拉啰里？柳官人拉啰里？（小生）老驼。（净）吓！正是我里官人。为??了吊拉里？（小生）平章寃我是贼，将我百般吊打。（净）吓！你那平章，等我拚个老性命结果子?罢！（撞介）（外）唗！赶出去！（付，丑）我每报与苗老爷知道。（净）有理个。一心忙似箭，两脚走如飞。（下）（外）你这厮方纔假充吾壻，如今一个状元也是冒认得来的么？左右，与吾着实打！（小生）阿唷唷！老平章吓，贼是假的，状元是眞的。打死了，圣上和你要人哩！（外）胡说！凡中状元有登科录为证，你可有指实？左右，与我着实打！（众打介）（末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进见介）老平章请了。（外）苗先生为何光降？（末）闻得新科状元柳梦梅在此，特来寻他。（小生）我正是柳梦梅，救门生一救。（末）呀！正是新状元，快放下来。（外）他是个刼坟贼，决不是他。（末）现有登科录在此，请看。

【侥侥令】这是御笔亲标第一红，柳梦梅为梁栋。高吊起文章巨公，打桃枝受用。

（外）苗先生不要认错了。（末）是晚生本房中取的。（小生）恩师救门生一救。（末）快放下来。（众放下介）（末）

元来斯文到吃尽斯文痛。无情棒打多情种。

（小生）恩师，他是我的丈人，他把我这等难为。（末）吓！

元来倚泰山压卵欺鸾凤。

左右，取宫袍过来（外）??！这样人与他宫袍穿，扯碎了！（末）此乃朝廷的宫服，断乎使不得。（众与小生穿服带冠介）（小生）

【收江南】〔呀！〕恁敢抗皇宣，骂勅封，早裂绽俺御袍红？似人家女壻拜门也，近乘龙，偏我帽光光，走空；你桃夭夭，煞风。〔老平章，〕你看我插宫花，帽压君恩重。

（外）苗先生，天下同名同姓的尽多，怕不是这个柳梦梅？若是他，童生应试也要候案，怎生殿试了不候开榜到淮扬胡撞？（末）老平章：

【园林好】嗔怪你为平章的老相公，不刮目破窑中吕蒙。忒做作，前辈们性重。敢折倒你丈人峯，折倒你丈人峯？

（外）悔不将刧坟贼先行奏请！（小生）兀自不知；因李全兵乱，发榜??迟，令爱闻有兵寇之事，着我一来上门，二来报他再生之喜，三来扶助你为官：谁想好意反成恶意。今日可是你的女壻了？（外）谁认你女壻来！（背介）（小生）

【沽美酒】则恁那孔夫子把公冶长陷缧绁中，柳盗跖打地洞向鸳鸯塜；〔有日呵，〕把爕理阴阳问相公。要无语对春风。只待列笙歌在画堂中，抢丝边，御街拦纵，把穷柳毅陪笑在龙宫。恁老夫差失敬了韩重。俺呵人雄气雄；老平章深躬浅躬（末）快请状元升东转东。

（小生）老平章，恁小壻赴琼林宴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