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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传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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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苏轼 撰

周书

多士第十六

成周既成迁殷顽民周公以王命诰作多士

惟三月周公初于新邑洛用告商王士王若曰尔殷遗多士弗吊旻天大降丧于殷我有周佑命将天明威致王罚敕殷命终于帝肆尔多士非我小国敢弋殷命弋取也

惟天不畀允罔固乱弼我我其敢求位

固读如推亡固存之固信哉天之固治而不固乱也不固乱所以辅我我岂敢求之哉

惟帝不畀惟我下民秉为惟天明畏

秉持也帝既不畀殷矣则民皆持为此说曰天将降威于殷也

我闻曰上帝引逸

引去也故逸者则天命去之也

有夏不适逸则惟帝降格向于时夏

夏之先王不往从放逸之乐故上帝格向之

弗克庸帝大淫泆有辞

此桀也淫泆且有辞饰非也

惟时天罔念闻

虽有饰非之辞帝不听也

厥惟废元命降致罚乃命尔先祖成汤革夏俊民甸四方

甸治也

自成汤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恤祀亦惟天丕建保乂有殷殷王亦罔敢失帝罔不配天其泽在今后嗣王诞罔显于天矧曰其有听念于先王勤家诞淫厥泆罔顾于天显民祗惟时上帝不保降若兹大丧惟天不畀不明厥德凡四方小大邦丧罔非有辞于罚

言天不畀纣使不明于德凡小大邦为纣所刑丧者皆有辞于罚不暇也

王若曰尔殷多士今惟我周王丕灵承帝事

言我周文王武王皆继行大事

有命曰割殷告敕于帝

将有割殷之事必先告正于天而后行曰将有大正于商是也

惟我事不贰适惟尔王家我适

我有事于四方曷甞有再举而后定者乎故曰惟我事不贰适贰适再往也惟于伐殷则观政而归已而再往是我先王不忍灭商之意也故曰惟尔王家我适不申言贰适者因前之辞也

予其曰惟尔洪无度我不尔动自乃邑予亦念天即于殷大戾肆不正

今三监叛予惟曰此乃汝大无法非予尔动变起于尔邑予亦念天命不可不征即于其首乱罪大者而诛之谓杀武庚管叔也肆不正者言其余不尽防治也

王曰猷告尔多士予惟时其迁居西尔

洛邑在故殷西南

非我一人奉德不康宁时惟天命无违朕不敢有后无我怨

既迁尔于洛乃安居无后命矣

惟尔知惟殷先人有册有典殷革夏命

言汤之革夏其故事皆在典册尔所知也

今尔又曰夏迪简在王庭有服在百僚

夏臣之有道者汤皆选用为近臣在王庭其可以任事者则为百僚而今不然以为怨

予一人惟听用德肆予敢求尔于天邑商

我知用德而已尔乃与三监叛我岂敢求尔于商邑而用之乎

予惟率肆矜尔

循汤故事而矜赦汝则可

非予罪时惟天命王曰多士昔朕来自奄予大降尔四国民命我乃明致天罚移尔遐逖比事臣我宗多逊东征诛三监及奄迁四国民于远当此时尔协比以事我宗臣多逊不违也

王曰告尔殷多士今予惟不尔杀予惟时命有申今朕作大邑于兹洛予惟四方罔攸賔亦惟尔多士攸服奔走臣我多逊

我惟不忍尔杀故申明此命尔我所以营洛者以四方诸侯至而无所容亦为尔等服事奔走臣我多逊而无所居故也

尔乃尚有尔土尔乃尚宁干止

干事也止居也

尔克敬天惟畀矜尔尔不克敬尔不啻不有尔土予亦致天之罚于尔躬今尔惟时宅尔邑继尔居尔厥有干有年于兹洛尔小子乃兴从尔迁

汝能敬天安居汝子其有兴者非迁洛何从得之殷人之怨不在王庭百僚故成王以此答其意也

王曰又曰时予乃或言尔攸居

王言尔子孙当有显者殷人喜而记之异日王告之曰及尔子孙之显是时我当复言之于尔所居信其言以大慰之也非一日之言故以又曰别之

无逸第十七

周公作无逸

周公曰呜呼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

旧説先知农事之艰难乃谋逸豫非也周公方以逸为深戒何其谋逸之亟也盖曰王当先知稼穑之道为艰难乃所以逸乐则知小人之所依怙以生者知此则不妨农时不夺民利不尽民力也

相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虽农夫之子生而饱暖则不知艰难而况王乎以训王无忘太王王季文武之勤劳王业也

乃逸乃谚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戯侮曰谚大言曰诞信哉周公之言也曰昔之人无闻知至于今闾巷田里之民有不令子弟犹皆相师为此言也是虮虱蝼蚁周公何诛焉而载于书曰以戒成王也人君欲自恣于逸乐者必先诋娸先王戯玩老成而小人诪张为幻者又劝成之韩非之言曰尧之有天下也堂髙三尺采椽不斵茅茨不剪虽逆旅之宿不勤于此矣冬日鹿裘夏日葛衣粢粝之食藜藿之羮饮土匦啜土铏虽监门之养不觳于此矣禹凿龙门通大夏疏九河曲九防决停水致之海股无胈胫无毛手足胼胝面目黧黒遂以死于外葬于会稽虽臣虏之劳不烈于此矣然则天子所以贵于有天下者岂欲苦形劳神自取逆旅之宿口食监门之养手持臣虏之作哉此不肖人之所勉非贤者之所务也此其论岂不出于昔之人无闻知也哉其言至浅陋而世主悦之故韩非一言覆秦杀二世如反掌自汉以来学者虽鄙申韩不取然世主心悦其言而隂用之小人之欲得君者必私习其说或诵言称举之故其学至于今犹行也予是以具论之

周公曰呜呼我闻曰昔在殷王中宗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惧不敢荒宁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中宗太戊也此书方论享国之长短故先言享国之最长者非世次也

其在高宗时旧劳于外爰暨小人作其即位乃或亮隂三年不言其惟不言言乃雍

雍和也以其久不言之故言则天下信之

不敢荒宁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肆高宗之享国五十有九年

高宗武丁也

其在祖甲不义惟王旧为小人作其即位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惠于庶民不敢侮鳏寡肆祖甲之享国三十有三年

祖甲太甲也

自时厥后立王生则逸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夀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周公曰呜呼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文王卑服即康功旧功

康功安人之功田功农功也

徽柔懿恭怀保小民惠鲜鳏寡

鲜贫乏者

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

言不以庶邦贡赋供私事也

文王受命惟中身

文王九十七而终即位之年四十七

厥享国五十年

令德之主欲其长有天下以庇民仁人之意莫急于此此周公所以身代武王也人莫不好逸欲而其所甚好者生也以其所甚好禁其所好庶几必信此无逸之所为作也然犹不信者以逸欲为未必害生也汉武帝唐明皇岂无欲者哉而夀如此矣夫多欲而不享国者皆是也汉武明皇十一而已岂可望哉饮酖食野葛必死而曹操独不死亦可効乎使人主不夀者五一曰色二曰酒三曰便辟嬖佞四曰台榭游观五曰田猎此五者无逸之所讳也既困其身又困其民民怨咨吁天此最害夀之大者予欲以恶衣食远女色卑宫室罢游田夙兴勤劳以此五物者为人主永年之药石也

周公曰呜呼继自今嗣王则其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以万民惟正之供无皇曰今日耽乐乃非民攸训非天攸若时人丕则有愆

以百日之忧而闻一日之乐疑若可许也然周公不许防其渐也曰此非所以训民顺天也言此者必有大咎

无若殷王受之迷乱酗于酒德哉

酗者用酒而怒轻用兵刑也

周公曰呜呼我闻曰古之人犹胥训告胥保惠胥敎诲民无或胥诪张为幻此厥不听人乃训之乃变乱先王之正刑至于小大民否则厥心违怨否则厥口诅祝诪狂也张诞也变名易实以观者曰幻古之人相与训戒者其言皆切近明白世之所共知者也若曰不杀为仁杀为不仁薄敛为有德原赋为无道此古今不刋之语先王之正刑也及小人为幻或师申韩之学或诵六经以文奸言则曰多杀所以为仁也厚敛所以为德也高台深池女色畋游皆不害霸此理之必不然而其学之有师言之有章世主多喜之此之谓幻幻能害夀以其能怨诅也

周公曰呜呼自殷王中宗及高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兹四人迪哲

古之哲王莫不如此而专言四人此四人尤以此显于世也

厥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时不啻不敢含怒此厥不听人乃或诪张为幻曰小人怨汝詈汝则信之则若时不永念厥辟不寛绰厥心乱罚无罪杀无辜怨有同是丛于厥身

人不怨谗者而怨听者

周公曰呜呼嗣王其监于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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