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书楼
会员中心 我的书架

卷十四

(快捷键←)[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钦定四库全书

兼济堂文集卷十四

大学士魏裔介撰

黄帝论

伏羲神农去洪荒未远其风朴略至黄帝则已文明盖天道变於上人事变於下圣人因而通之非有所强而为之也穷而不变则不能通不通则不能久岂能宜民而合天圣人之神而化之圣人之神道设敎也其时神农之後德衰诸侯互相侵伐轩辕修德治兵擒蚩尤於涿鹿诸侯咸推轩辕为天子是亦征诛之渐矣然风气日开嗜慾渐侈强凌弱大并小势所必至其势不得不至於用兵非圣人之得已也观外史所记举六相立史官制文字制阵法作器用作货币制作大备而制历以斗柄建寅春正月为岁首制律以黄钟宫声为十二律之本育蚕治丝以供衣服而民无皴瘃画野分州创立井田而俗尚亲睦此屈轶生於庭凤凰巢於阁麒麟游於囿夫子称其垂衣裳而天下治诚见自开辟之後至此风气大变帝能顺天道以化民与伏羲神农同其功也既曰垂衣裳而天下治乃史谓其迁徙无常以师兵为营卫恐亦後世好言兵者附会之说而或者谓黄帝问道於空同之山以求长生之术又曰黄帝采首山之铜铸鼎鼎成骑龙上天羣臣後宫从者七十余人又如隂符载天发杀机地发杀机人发杀机天有五贼见之者昌及古诗日中必熭操刀必割等语皆附托於黄帝然而夫子未尝言之夫庄子所载广成子言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劳汝形无摇汝精乃可长生可以养一身而不可以养天下圣人不为也隂谋诡计暗蓄杀机知道者所戒而况於圣人乎善乎司马迁之言曰学者多言五帝尚矣然尚书独载尧以来而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荐绅先生难言之百家之言襍而难信若迁者亦可谓卓然有见矣余固因圣人系易之辞而备述之辨其伪以戒天下後世勿惑於方士之说入於隂刻之计妄引古之圣帝而遗之以不纯不美之疵也

尧论

说者谓尧让天下于许由许由不受耻之逃隐及夏之时有卞随务光者太史公曰余登箕山其上盖有许由塜云孔子序列仁圣贤人如吴太伯伯夷之论详矣余以所闻由光义至高其文辞不少概见何哉观司马迁之言疑之也夫尧咨问若时登庸之人放齐首言胤子啓明盖亦自古以天下传子之故事非尽谀也尧以至公至明深知其子嚚讼不以一人病天下然後咨于四岳师鍚有鳏历试诸艰受终文祖二十八载乃受讴歌讼狱之归其禅授天下若此之不易也许由何人而遽让以天下让天下何事而许由耻之逃隐皇甫谧高士传云尧之师曰许由许由之师曰啮缺啮缺之师曰王倪王倪之师曰披衣此四人者古不知其曾有与否耶即如所云不过形如槁骸心若死灰巢鹪鹩之一枝饮偃鼠之满腹以天下为糠粃高岸深谷不求名誉者耳其道偏僻如春秋长沮桀溺之流世固不乏而岂足以为尧之师哉又曰尧以天下让许由许由不受又让于子州支父夫圣人以天为师奉若天命不利天下而为之亦岂敢委托寻常视天下若此之易也盖皆老庄之徒希心冥漠遗弃世务矫饰伪托之说何足信哉何足信哉李太白恢谲之士不谙于典至若尧幽囚舜野死欲开天下後世疑诬之端可谓无知而谬妄者已

太公论

自古帝王之兴必有佐命之臣为之定其谋猷立其规模而後从事是以禹征三苗尹伐有夏汉有三杰唐用房杜李靖等虽王霸不同其勲伐一也观史记所载则伐纣之事太公之谋为多而泰誓牧誓总衆庶与舟楫严步伐止齐之法率虎貔熊罴之士太公之於行军战阵固仁义而兼纪律者也其为周室元功顾不伟哉然以文王之圣即奉尚父为师而武王从之受丹书之道敬胜义胜直接危微之传此其於先王之道讲求之必非一日也乃世因太公之知兵一切隂谋诡计皆附会於太公又谓太公为朝歌之逐夫谯周曰吕望常屠牛於朝歌卖饭於孟津夫太公归周未几而以女邑姜妻武王生成王诵则其室家素着刑于之化可知而岂有恶妻逐夫之事哉六韬所载多战国权诈之言非尽太公本指也孟子曰太公避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西伯以养老致太公太公以大老归西伯文王之服事殷武王之伐纣太公皆左右其间盖识时顺命之圣人也而岂隂谋诡计一切功利之徒所可及哉是不可以不辨

周公论

自古帝王经国致治之法至成周而大备然武王末受命未及有所布置制礼作乐大率皆周公之为也观多士多方无逸周官立政诸诰恻怛深厚规模弘远而?鴞东山大雅文王瓜瓞生民诸什比物连类曲体人情阐明至德千载而下令人读之者犹感动兴起不能己巳而况亲炙之者与周礼一书刘歆末年知周公致太平之迹具在斯紫阳谓其广大精密不可谓无与於心性若乃六十四卦之大象三百八十四爻之系辞拟形容而象物宜观会通而行典礼得羲文洗心退藏之传此孔子所以叹其为才之美而一生汲汲皇皇欲行其道遵其礼见於梦寐不忘也摄政之事世儒或疑之谓周公位冢宰之位而已非如荀卿所谓摄天子位之事也然礼有践阼之文则负扆而朝自是循谅闇听於冢宰之礼而三叔遂借之以为口实公孙硕肤破斧缺斨亦何损於圣人之德哉司马迁解我之弗辟及居东先後与尚书诸儒所注微有不同要之郑康成之说折衷为得其中也康成曰成王得金縢之书亲迎周公周公归摄政三监及淮徐叛周公乃东伐之余反覆详考知易书礼诗周公之作为多其学一文王法天之学而仁智忠敬诚笃臣道於此而极治法心学亦於此而极孟子曰悦周公仲尼之道周公仲尼一道也知言哉

孟子论

吾读孟子之书而知千圣相传之学至是而有所会萃焉盖循蜚禅通以前固不可得而考已自伏羲以开天之圣仰观俯察远取近取直剖混沌之秘而性学已露其端矣然而不言者易所谓默而成之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也逮伊耆氏为君初不知其何所师授而以允执厥中一语传之于舜舜复以十六字传之于禹则心之精妙着矣而性之一字犹未显也至汤而大阐厥宗乃明告于天下曰惟皇降衷下民厥有恒性性之说昭然着矣然汤文阐之而不足桀纣乱之而有余伊尹作伊训箕子衍九畴吕望奉丹书周公作大诰诸圣人竭其心思不惮文辞之纷纷者无非为此天命秉彛之理也春秋之时王迹既湮道德坏裂天乃诞生素王为万古照长夜以大学传曾子孟轲氏独得其传所传者何天命之谓性也不明乎善不诚乎身也是以一生言性善言仁义言人皆可以为尧舜惓惓行道无一息不在民生虽以齐梁庸主依恋之不忍遽舍而知言养气发前圣之所未发割烹自鬻之章雪古人不白之诬于千载之上彼杨墨之凶德告子之执抝淳于髠公都子万章诸人之反覆诰难历历辨晰若鸿钟之在悬大扣之则大应小扣之则小应如明镜之在握媸对之而见媸妍对之而见妍初不费思索不事考证披却导窽扼亢捣虚投之所向无不如意自非天理精纯之极何以有此雄辨快论哉或问于程子曰孟子还可谓圣人程子曰未敢便道他是圣人然学已到至处我则曰孟子圣人也昔人谓孟子若遇庄子二人辨未知孰胜愚谓庄子幸而不遇孟子耳彼虽剽剥儒墨汪洋自恣然以孟子堂堂之阵正正之旗固非诡遇之师所能与之角胜也自孟子之没知孟子者莫若韩子谓求观圣人之道必自孟子始又谓孟子之功不在禹下岂不信哉其自序去圣未远居圣最近盖将自负于顔曾思见知之列而以闻而知之望天下後世之人衍仁义之绪於无穷而後世之学者犹曰圣人未尝有一法与人亦无有一法受于人前无辙迹可循後无典要可据见无所见闻无所闻故曰无有乎尔举圣贤传心要典入于异教而不自知也哀哉奈何不反而求其放心也

留侯论

汉留侯张子房义士也亦仁人也世皆以为子房始终为韩似矣夫东见沧海君得力士击秦皇於博浪沙中此为韩也说项羽立韩成为韩後此为韩也项王杀韩王成良复归汉以图羽此为韩也若烧絶栈道朱子以为其意自在韩而不在汉则已未必然盖汉王之王蜀即有欲攻羽之心特以势力不敌乃听萧何之言养民致贤收用巴蜀还定三秦张良自无不与其谋者烧絶栈道愚楚也岂絶汉哉若烧絶而不可复出汉王虽愚必不听其计矣况良之归韩亦汉王遣之盖欲待还定三秦之日为汉羽翼耳良欲辅成以助汉则有之谓成之僝弱遂足以定大计而王天下良不若是之昧也项王杀韩成如几上肉彼无智以自全其不足与有为可知矣良始为韩击秦及立成而羽杀之则击秦者不得不移而击楚故黥布彭越之可使韩信之可属大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而项王已在良掌握中矣灭项王则良报韩之志已毕而辅汉之志方急故足可蹑也盟可背也楚梁之地可捐也关中可都也凡以为汉王久安长治计耳及其功成身退托於神仙此明哲保身之智乃杨龟山以为汉事得成吾责已塞然後自托於神仙以遂其不欲事汉之心此殆不足以知子房盖为韩报讐者义也佐汉定天下者仁也三代而後若子房者其才智渊涵如神龙变化不可测识诚伊尹太公之流而岂仅进退从容而已哉若曰止於为韩而已则当郦食其请立六国後之时汉王已称善刻印韩亦在复立之列良何以借前箸而止其谋哉良之不复立六国後盖以已心已尽大义已明天下苍生久困不可以一国一已之私而有拂於天道人事自然之势也岂非仁义兼尽者哉若区区复讐不以康济为怀则豪侠之举而已何足以为子房

平原君论

战国四公子信陵君固为第一其次则莫若平原君盖其知人之明虽不及信陵而虚怀下士有足多者如识毛遂於自荐而说楚以合从斩笑躄者之美人而轻色以重士其识趣固已不羣矣至於邯郸被围辛垣衍说赵以帝秦围城危急鲜不悚怵易虑而平原犹豫未之肯从虽鲁仲连之说辞慷慨乎然非平原君有见於大义鲁仲连之说亦未必行也由是观之可不谓贤乎太史公曰平原君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然未睹大体鄙语曰利令智昏平原君贪冯亭邪说使赵?长平兵四十余万衆邯郸几亡余独以为不然上党之于邯郸仅隔一山建瓴之势也秦得上党视邯郸囊中物耳其民既不乐属秦而乐属赵冯亭因民之欲而请之未为邪说假令将亷颇诎赵括深沟高垒与白起相拒而出奇兵絶秦之饷道白起救死不暇乌能坑赵卒四十万哉夫国之安危系乎将将之决胜在乎谋赵之失计在以赵括易亷颇不在受上党也太史公利令智昏之说岂足为确论哉故吾尚论平原君以为後信陵而先孟尝春申也

汉赵苞论【癸丑年春月作】

东汉赵苞之事世未有定论也程子曰以君城降贼而求生其母固不可矣然亦当求所以生母之方奈何不顾而遽战乎必不得已身往降之可也徐庶於此盖得之矣方正学则谓苞善守官矣然而未知义也鲜卑衆多而可以计取性贪而可以利诱不此之图而使母死於寇虽可以存天下君子犹不忍也况一城乎义者合乎道而宜乎人心之谓也不可以固而不知变也上不失亲次不失职惟达于义者能之乃李卓吾藏书则又置赵苞於杀母逆贼之列是三说者将何从焉魏子曰徐庶之事与苞不同徐庶当曹刘分争之际君臣之分未定而曹刼质庶母故庶不得不去且与昭烈有知心之雅其去也昭烈盖许之矣今苞乃守土之官义当与城存亡若降贼则已为不忠之臣矣不忠之臣即不孝之子辱其家声有忝祖父况汉法至严苞之宗族岂无伯叔兄弟连坐受累虽母子俱存何益且其母贤母也遥谓苞曰人各有命何得相顾以亏忠义尔其勉之见理亦甚分明岂肯苟生哉由是言之苞以身降忠孝俱亏断断不可程子之论非也卓吾以苞为杀母之贼则又太过苞於锋刃交接之时仓卒无计葬母之後呕血而死情甚可怜岂可以杀母律之哉惟方正学之论颇为合宜但当日苞曾否以赂求鲜卑或鲜卑必欲得城不但欲得赂史臣皆未详载而以义权之则正学之说为不悖於理而可行也纲目书鲜卑寇辽西太守赵苞破之发明曰赵苞急於王事遂至不能全其母故虽呕血而死纲目亦略而不书所以权轻重而示训也呜呼微矣观紫阳之书法则於赵苞之事非深许之而亦未尝深罪之後世尚论者当怜苞所遇之穷而其心则无他庶乎其为定论余恐守土者降人而罹于重法有亏忠孝赵苞以义士而蒙恶声也故不可以不辩

田子春论

韩昌黎祭田横云事有旷百世而相感者余不自知其何心非今世之所稀孰为使余歔欷而不可禁夫田横齐之壮士耳义不臣於汉高其客五百人皆死於海岛慷慨同心固世之所稀有宜昌黎洒泣墓下也若汉末之田畴者余读其传掩卷太息徘徊不能去窃以为世之所稀殆有过於田横者矣原其奉命长安间关出塞得报驰还虞已被害谒墓哭泣陈发表章逃遁穷山远迩向附与其宗族扫地而盟曰君仇不报吾不可以立於世复怨雪耻之志昭若日星矣其後曹操北征乌桓用畴之策越白檀之险出空虚之地遂登白狼破蹋顿操欲加以封爵畴义不肯受复令夏侯惇就宿寓意答曰畴负义逃窜之人耳蒙恩全活为幸多矣岂可卖卢龙之塞以易赏録哉千载而下盖鲜有知其心者余读陶渊明诗云辞家夙严驾当往至无终问君今何行非商亦非戎闻有田子春节义为士雄斯人久已死乡里习其风生有高世名既没传无穷不学狂驰子直在百年中渊明之悦慕於畴如此亦必有其故矣世或以为畴不受侯封为狷介小节余则谓操之所为畴必有所大不足于中者故欲刎刭自明以遂已志假令操破乌桓而表刘虞之忠节以正公孙瓒之罪则知已之感岂不重于侯封乎呜呼此则余之歔欷洒泣不禁百世而相感者也

赵子龙论

论曰昭烈崛起涿鹿提一旅之师崎岖於曹孟德袁本初刘景升吕奉先之间卒能三分鼎足剏业西南文武佐命自以诸葛关张为先然吾观赵顺平大节磊磊非特名将诚可谓古之大臣也当阳长阪之役非顺平则阿斗母子不免於厄北山之战非顺平则不能有汉中故昭烈称之曰子龙一身都是胆也余谓胆者忠义之聚也非忠义发於性生乌有如是之胆哉而其不欲居成都田宅引霍去病之言曰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今国贼非但匈奴未可求安须天下都定各反桑梓归耕故土乃其宜耳又其谏先主东伐曰国贼是曹操非孙权也谓宜早图关中因河渭上流以讨凶逆其识尤伟惜先主违谏自用以致败衂王业中颓良可叹也倘用顺平之言舍孙权而取关中秦陇响应汉室可兴矣盖先主生平颇有知人之明而用兵之识暗於时势权谋故其自将也往往致败而顺平之将略亦未竟其所长然先主能知顺平於微贱以是终身感契得自奋发史册功绩焜燿古今陈夀以为灌滕之徒果其俦乎

王导谢安论

晋之南迁论贤相者必曰王谢吾则以为王导之不及谢安甚明盖不特功业不及而其心术亦大相悬絶也昔者元帝渡江庶事草创人心未辑王氏以中朝旧族人望所属且兵权在握势据上流於是以王敦为大将军王导为扬州刺史録尚书事是则晋之将相导兄弟二人为之权重极矣时人所以有王与马共天下之謡也及敦之反叛乃因元帝引用刁刘非有他故伯仁之死假手于贼虽良心所发涕泗交流然行胷臆而报恩怨所误者国事非但负良友於幽冥也幸敦死得成其功假若王敦簒晋焉知导不受封南面而王乎苏峻之变束手无策登床卫帝亦差强人意耳石头取节见笑於陶侃导亦顔之厚矣史谓其简素寡慾善因事就功而其灭敦之功不足掩其阿敦之罪也若谢安苍生雅望久着东山桓温不臣谈笑而道遂寝移阼之谋违衆举亲竟成淝水之绩使非安也则投鞭断流麋鹿游於昭阳之殿矣岂复有江左风流六代繁华哉由是观之文靖之功固十倍於文献而心术光明磊落冲虚淡泊更无一毫渣滓之未化王导之不及甚远非可以伯仲而论也

王通论

仲尼没而微言絶七十子丧而大义乖孟子以仁义持世辟杨墨息异端嗣後董仲舒以儒术答策斥百家尊孔氏两汉四百余年国不异教家不殊俗庶几乎三代之世也自曹孟德以奸雄之姿怀攘窃之谋矜其才智抒为文藻子桓陈思皆稍有情致於是飞盖西园驰声邺下芙蓉池上之篇美人白马之什莫不丽句泉涌彩辞玉屑然皆华而不实雕而不朴流於哀怨习为绮靡崇尚老庄驯致南渡清谈满座挥麈接席其所谓文者竞一韵之奇争一字之巧不过风云月露之形如李谔上隋祖之书见其槩矣即求一近道之言不可得而况於知道之人哉文中子生於隋季讲学河汾之上一时魁硕之士如薛收董常房元龄杜如晦李靖魏徵温彦博杜淹之流莫不执经问业成就其材以佐有唐之治此岂可强为引重而尽无其实者哉至於元经续诗续书盖亦其祖父皇极谠义时变论大政论之属因而命其门人成之是以未合於仲尼删述之大经大法而考亭有吴楚僭王之论也然其人之风致既高而议论多有可采温公传中所载不必论矣如所谓言政而不及化是天下无礼也言声而不及雅是天下无乐也言文而不及理是天下无文也如所谓为人子者以其父之心为心为人弟者以其兄之心为心推而逹之於天下斯可矣如所谓吏而登仕劳而进官非古也古者士登乎仕吏执乎役禄以报劳官以授德静以思道一以贯之嘉言固不胜数然其间驳襍之语亦不可胜数如谓陈思王达理以天下让谓汉文帝废肉刑害於义而其尤不可解者以释迦为圣人不能不起後世之疑然以文中子好学深思其拟托六经固不能无过亦何至假借齿颊寛假老释显然谓晋梁之乱非其罪者哉意必其子福郊福畤之徒惑於异端借大儒之书为之寛其途辙耶此考亭所以深惜之而余亦重有意乎其人论列而并着之瑕瑜各不相掩庶乎後之君子志学适道者断不可参以二三之见襍以私欲之萌以自流於僭伪虚浮而天下後世未尝无知言之君子其耳目何可尽掩也

唐太宗论【癸丑年春月作】

天下之纲常何在乎曰君臣也父子也兄弟也若唐太宗六月四日之事君臣父子兄弟之义尚可问乎後世徒以太宗为君贞观之政尚有可述而欲寛之虽然亦乌得而寛之也或曰建成与秦王在高祖当日处之甚难欲夺嫡则建成长子也欲传位建成则秦王之功甚大建成与秦王又无太伯子臧之节其势必至于相讐相争而後已为高祖者将奈何余以为立建成而封秦王于外此正义也虽然封秦王于关东建成即位秦王能为之下乎如是而国之乱在後日但君臣之分一定秦王何能为今既不出秦王于外兄弟并在禁卫是以有六月四日之事杀兄之後几有弑父之萌乃臣子大恶天下大变也尚何国家之为哉故为高祖者立建成为太子即应封秦王元吉於吴楚之间即位之後必不敢萌窥伺之志可以保全其王位而福?及于後裔即使为汉吴楚之事若有周亚夫其人者可以坐而定之不知出此使秦王手刃同气为万世指摘虽尊为天子富有四海清夜以思其何以自安也秦王既杀建成元吉而又戮其子其可谓忍心害理而大不仁者矣或曰秦王之功既大而建成元吉必不相容故秦王不得不出於此余曰天下事断之以义不当论功凡功盖天地皆臣子职分之所当为昔者周公有大勲劳於王室未闻有觊觎为王之心而凡为周公之偏裨卒伍者亦未有如尉迟房杜之谋也秦王功虽大不当立建成虽才具庸常太子之分已定君父之命已成焉有不禀命而杀太子杀其胞兄者哉考之通监元吉劝建成即杀秦王而建成不从是建成犹知有父未忍杀秦王也秦王独何心哉故为秦王者寜作咸阳一布衣而兄必不可杀父必不可廹胁而禅此天理人情之至天下万世不易之公论也厥後武氏之簒杀唐子孙殆尽而太宗之子孙为帝者多不克令终则六月四日之事之报也为天下者於君臣父子兄弟之际其勿轻生不仁之心哉

唐初诸大臣论

呜呼人臣委身事主虽曰建功立业然苟非以德为本即彪炳一时未有能久食其报者也昔者五羖大夫相秦劳不坐乘暑不张盖仁德广被及其殁也童子不歌謡舂者不相杵商君天资刻薄临渭论囚渭水尽赤卒以车裂由是观之人君仁暴关其国之兴废大臣仁暴关其家之盛衰也岂不信哉唐初知名之臣不可胜数然言贤相则必曰房杜言将略则必曰英卫言犯顔敢谏则必曰王魏余独怪房杜子孙後皆荡废而世积之孙敬业虽以义兵为名竟俱诛死独郑公子孙多有贤者至其五世孙謩复相宣宗卫公之後亦尚有人未尝不诧其庆殃之不同也及细观唐书乃知六月四日之事房杜之谋为多既杀建成元吉乃并诛其数子尔时房杜不尽忠言以止之厥罪何辞哉李世积将略虽优武氏之立一言丧邦初不过从保全身家起见而其孙敬业反以此夷灭天道好还良不诬也卫公不预玄武门之事其识最高郑公劝太宗以仁义安天下宜其福泽绵远也房杜相业虽贤以人品心术较之难与郑卫二公同日而论矣然後知人臣当国家艰难之时必以德佐主乃为长久之计若取快抒愤于一时其出尔反尔断断乎其不爽也存心设虑盖可忽乎哉

王珪魏徵论【癸丑年夏月作】

王珪魏徵之事世多议之而程正叔之论尤严正叔语司马君实曰魏徵事皇太子太子死遂忘戴天之讐而反事之此王法所当诛後世特以其立朝风节而掩其罪有善有恶安得相掩君实曰管仲不死子纠之难而事桓公孔子称其能不死与徵何异正叔曰管仲之事与徵异齐侯死公子皆出小白长而当立子纠少亦欲立管仲奉子纠奔鲁小白入齐既立仲纳子纠以抗小白以少犯长又所不当立义已不顺既而小白杀子纠管仲以所事言之则可死以义言之则未可死故春秋书齐小白入於齐以国系齐明当立也又书公伐齐纳纠去子明不当立也至齐人取子纠杀之此复系子者罪齐大夫既盟而杀之也与徵之事全异盖程子之言如此余尝详考子纠之事论语子路子贡皆言公子纠非但称纠也再考司马迁史记则曰襄公醉杀鲁桓公数欺大臣羣弟恐祸及故次弟纠奔鲁其母鲁女也次弟小白奔莒小白母卫女也及战於乾时鲁兵败走齐遗鲁书曰子纠兄弟弗忍诛详史记之文则子纠乃桓公之兄矣再查左传杜预注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纠来奔亦曰子纠小白庶兄盖预本司马迁史记而注之也程子乃谓小白长而子纠少岂未考史记与杜预之注耶至胡传所注大略本之程子曰左氏书子纠二传曰伐齐纳纠君子以公谷为正一子字固不必深辩至引史称周公诛管蔡以安周齐桓杀其弟以反国此殊不足为据汉晋去春秋未远其考证必详岂有舍司马迁杜预而反以泛引之文为据耶余谓王珪魏徵之事与管仲召忽正同管仲之不死未必是夫子第以其功而大之其曰匹夫匹妇之谅非指召忽也建成为兄为太子见杀於弟王珪魏徵从而事之於义安在以此责之自当有愧於心但紫阳纲目书法亦不深责之者正以徵之功德可比管仲纠未正其为世子建成虽为太子上有唐高祖则亦未正乎其为君也此与反面事讐者微有不同故应在末减之列耳功过既不相掩而功又大於过此春秋善善长而恶恶短之意也善乎尹起莘之言曰臣之事君固当终始一致若君臣之分未定遽欲死於其难则亦君子之所不予又曰东宫官属与诸王官属与人臣事君不同故夫太子臣子也藩王亦臣子也其僚属亦臣子也任是职者当以一人为主不得以所事为主此岂私於珪徵之言哉盖其晰义至精为天下後世虑深远耳故管仲之事桓公魏徵之事唐宗皆未合乎义也然责以必死如君臣之分则其理固有不同者矣余故曰王珪魏徵之事与管仲召忽正同而不在子纠小白兄弟之称也假令仲无匡合之功徵无仁义之效谓二子品在召忽之上其谁信之若子纠建成既已为君而管仲魏徵背之虽有匡合之功仁义之效则冯道范质之流当为君子之所羞称也余故详辨之以俟有道者论定焉

五代史剏业诸君论

五代剏始之君曰朱温曰李存朂曰石敬塘曰刘智远曰郭威此所谓梁唐晋汉周也五代史资治通监及朱子纲目所载是非已大较矣余谓此数人者皆不足以为君而有簒逆僭窃之罪者也朱温从黄巢为贼事穷归顺托崔胤为腹心弄张濬于股掌兵围凤翔刼迁天子假手氏叔琮朱有贞以成弑君之祸天地所不容神人所共愤彼清流白马杀戮士夫之恶又其余矣李存朂虽非唐室之纯臣然以复讐讨贼为名请矢王庙负以前驱自郓入汴剪灭伪梁以雪有唐三百年亡国之恨不负三垂岗奇儿之称惜其骄溢自矜不立唐後信用伶人中宦残害忠臣大将魏州之变赵在礼乱兵喧豗反戈相向登道旁冡置酒相顾泣下死於郭友谦之乱葬以乐器所谓取天下於十指者竟安在也李嗣源负心背义公然反叛无足论矣石敬塘踵之遂召契丹赂以山後十六州乃以儿皇帝自居身死未几景延广横挑衅隙杜重威以十万之衆卷甲投降张彦泽先入汴州而出帝遂迁黄沙白草得一噉饭地竟何益乎刘智远才识愈觉庸下拥兵不动甘受木柺伺隙乘便掩有洛汴所任用者如史弘肇杨邠王章皆牧竪小人父子践阼四年而亡自古未有失国如斯之速者也此与天之历数何涉哉郭威以尧山老革遂作花项天子与李嗣源石敬塘同一罪人而付托世宗可谓贤嗣显德之政几致一统则亦天之不忍忘情斯民而非威积功累仁有以致之吾故曰此数人者皆不足以为君而有簒逆僭窃之罪者也虽然彼既已居大宝受万国之玉帛矣岂可谓之非君乎余曰称之为君者以其有为之之名也不予其为君者以其无为之之实也若但以强弱大小而论则西南诸国盖亦尝称帝矣即可谓真天子乎彼刘汉之僻居闽粤犹以中原为洛州刺史安在其为天子耶五代之间置君如奕碁其委贽而为臣者如萍梗而九州四海之民视其君如旅客之於传舍而无所系属也然则朱温五七人其与李茂贞王建杨行密钱鏐之徒又何以异呜呼天降下民作之君斯君也天既不作之君矣自作之君天不予之史臣安得而与之

治道论

衣食者生民之要务礼乐者维世之大防古之帝王所以治天下者不过此二端所谓富而敎之也至於刑罚廼不得已而用之耳然裕民之衣食要在易其田畴薄其税歛孟子二语尽之矣至於礼乐人皆不知其本往往求之於登降周旋音节声容之际何其谬也不知伦常之外别无礼乐但使五伦各得其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截然有分以相接肫然有情以相通此所谓礼也由是祀郊庙和神人祭先师饮酒礼重婚娶别祭葬禁娼优之淫哇絶浮屠之荒谬民各甘其食安其居上下贵贱各有品则亲戚朋友互相往来风俗淳厚寇盗不作则王道之大端已傋於此矣虽唐虞之世百姓恊和时雍风动可渐致之如谓舍此而别有治世之道或尚刑名或崇异端或好土木或兴边功或嬖女色或事游猎有一於此未有不亡岂但无益於治也呜呼治道之要具於尚书以心法出为治法而通监纲目善恶具载人君欲治天下国家者在知人安民以一敬为万事之根本而已矣

举业论

举业者朝廷取士之法也有四书艺有经艺有论表判策理义何一不备其中世务何一不备其中若四书经艺通於圣贤之理义论表判策中於世务之规?岂得不谓之佳士可以临民可以事上可以为台谏可以侍讲读即公卿宰辅由此其基之矣故自有科目以来得人之盛未易更仆数在父师宜有义方之训养之於蒙穷理致知博通今古而储之为有用之材在子弟宜有潜心之功修之於闇专心致志研究经史而发之无不足之虑如是而应有司之弓旌斐然成章自然荐拔入格曰孝亷曰进士皆古所谓至美之名而今人所祷祀而求也既已得志为忠为孝为亷为节仰事父母俯育妻子加惠三党施恩闾里何为而不可今之高才者往往忽视举业比之敲门瓦厌为兎园册而不肯精细用力但泛滥求之诗文不知举业之道细诗文之学粗以作举业之心学诗文未有不工者若但留意於诗文而不用力於举业则粗疎支离虽勉强终塲而不能入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及其老而悔之已无及矣或不得已而作卑官作幕客举少年肮脏奔放豪上奇瑰之气销磨殆尽虽以杜子美之贤而悲辛於残杯冷炙之间富儿肥马之後良可叹也丈夫出世父母妻子倚赖匪轻奈何不能出人一头地而藜藿其食鹑结其衣乃致怨於室人之交谪哉孟子曰故术不可不慎也吾故婆心言之洒涕书之以告天下之才士志士勿甘心骄语於一时而自误其终身焉耳

严子陵论

箕山頴水世传其节而不见於孔子之论述若史传所载严子陵以光武故人被召不屈卒钓严滩名高千古其旷代之真隐避世之奇士乎余曰否否子陵用世之士非避世之士也於何知之於其答侯覇之言知之覇使西曹属侯子道奉书於光光口授曰君房足下位至鼎足甚善怀仁辅义天下悦阿谀顺旨要领絶是子陵欲以仁义济世已微露其端矣覇得书奏之帝帝不深维其旨以为狂奴故态虽车驾幸舘抚腹谈笑升舆叹息相对累日於以论述故旧则可耳非子陵受聘之初志也帝之言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为理耶子陵张目熟视曰士固有志何至相廹自其言视之若志在挂瓢洗耳矣寜知光之羊裘钓泽以吕望自居也三反後至以伊尹自待也伊吕自待当以伊吕处之光之志斯得行矣奈何以谏议大夫相吏欲与周党王良同其礼遇不亦薄待子陵之甚耶帝从容问光曰朕何如昔时光对曰陛下差增於往意其贫贱之时交称尔汝谆谆仁义之言必大有所开发於帝今兹之来将以丹书敬胜敷陈使斯世登於三代也而帝身居至尊有其一以慢其二不复求益此子陵之足所以直加於帝腹欲悟帝而帝终不悟也可胜惜哉古之圣贤论道德不论势位故上下相得而益彰子陵以文王成汤待光武而光武之待子陵乃不如桓公之於管仲富春之耕桐庐之钓悠悠千载此志竟谁识之或曰光武不任三公而任归台阁大臣以切直死者有之羣臣以非?而见罢黜者有之子陵刚介人也不默默以固位必谔谔与之争岂能堪此与其用而有疎薄故旧之嫌孰若不仕以全君臣之义子陵诚为知几范文正公作祠堂记曰微先生不能成帝之大微光武不能遂先生之高是二者之论皆近之矣而未足以尽先生之志也若夫庸流俗子艳称夫客星帝座之说此又瞽史之见何足论

三国论

或问於余曰三国之刘孙曹孰可以取天下者余曰取天下以德与才若三子者皆非其人也昔高祖光武起於匹夫奋三尺之剑诛秦戮项枭寻灭莽云合响应其机捷於桴鼓然皆以仁义为心不杀为尚又当吕政王莽残暴之余而能驱策英雄动中肯綮是以算无遗策功流奕世今三国之时天下则汉献之天下也刘孙曹三人者为汉室之臣子则宜竭忠尽力死生以之扫清贼孽复於旧都显膺封爵永誓河山乃臣子之大分也夫何操之奉迎挟天子以令诸侯为问鼎请隧之谋即东西征伐芟除大难皆假王室之名号以遂其私而快其愤非有兴复汉室之心也假若操居心笃棐无戕杀孔融董承之事无贼弑皇后贵妃之恶鞠躬尽瘁夙夜匪懈其子丕化之世济忠贞乌知天命不佑之乎乃如鬼如蜮曰天命在我吾其为周文王操为此言其亦蒙面丧心不知愧耻不特不可欺天下後世之人即其附和之党亦闻之而窃笑也孙权席父兄之势虎踞江左未为戎首固非曹氏之比然以地方数千里带甲数十万未尝显暴曹氏之恶如孔璋之檄声罪致讨但闻信使往来一则上书请正大号再则上书称臣请封彼其意若曰蜀急则依魏魏急则依蜀权变随时合於纵横聊以固吾圉尔不知为牛後而不为鷄口奉表纳贡屈辱已甚宴安酖毒兵甲朽钝不敢北向一矢相加遗吾恐诸葛武侯之巾帼不特宜遗司马仲达而先应遗之孙权也况白衣摇橹蒙逊诈谲於和好之时为掩袭之计明明以威震华夏南北通谋忌汉事之将成为贼羽翼罪可胜诛哉州吁弑君宋鲁诸国伐郑公子翬固欲出兵春秋深恶之以诛夫与乱贼为党者也孙权之恶何以异是吾独怪昭烈当刘表之没不取荆州而尚匹夫之让关忠义孤军深入未有继起之师夷陵连营举国知其不可而刚愎自用同姓为婚不顾辰嬴之丑而大伦有乖生平周旋於郑康成之间讲学者固如是乎故曰三子皆非取天下之人也虽然曹与孙其才与德既无足取矣昭烈仗义讨贼屡经挫?志气不衰卒以郁郁而死才虽不足其义则正矣是以君子取之以续汉统

李淳风答太宗论

武氏之乱唐也见於秘记所传有唐三世之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太宗於是秘问太史令李淳风淳风对曰其人已在陛下宫中为亲属自今不过三十年当王天下杀唐子孙殆尽太宗曰疑似者尽杀之何如对曰天之所命人不能违也今使得而杀之天或生壮者肆其怨毒陛下子孙无遗类上乃止後其言果验世莫不神淳风之数以为天运已定余独以为淳风之数则精矣淳风之所以对太宗者未善也夫武氏之乱唐也诚天数为之然天果何恶於唐而生此妖孽以乱之哉太宗以文武兼资之主开创而有天下其杀建成元吉也戕手足以争大宝已为忍心害理至於取巢刺王之妃而渔其色其家法已大坏矣彼武氏者生禀狐媚之姿而负枭雄之性身为才人亲见太宗之行已有鹑鹊之思其後勉强为尼适高宗入寺故有意炫美於前高宗习於太宗所为而效尤之遂不惜以社稷殉一奸妪是则武氏之祸实由太宗酿成之也使太宗问淳风之时淳风正辞以对曰天数固有然人事足以转之诚能法关雎之德正刑于之化使後宫勿以冶容见宠而昔所为乱伦之事不惮更弦易辙以图之则高宗他日嗣位必将兢兢於有家之闲不至凟乱於先帝之下陈武氏性虽隂狠亦无由燕啄皇孙而龙漦帝后矣纵使得志其祸亦未必若彼之烈也奈何对不及此徒曰天之所命人不能违使太宗听其恣肆以为此数之无可奈何独不见太戊修先王之政而祥桑枯死武丁祭成汤有飞雉升鼎耳而雊内反诸已以思王道而重译来朝乎夫所贵乎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者谓善必先知其福不善必先知其祸善不善之间转移甚微而非如推测之家拘拘於一定而不可易也唐德宗语李泌曰建中之乱术士豫请城奉天此盖天命非卢杞所能致泌曰天命他人可以言之惟君相不可言盖君相所以造命也若言命则礼乐刑政皆无所用矣纣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此纣之所以亡也观邺侯此论可谓深於天人之际然则武氏乱唐虽曰运数独不可修德修礼以挽之乎如谓修德修礼亦不可挽是褒姒妲已应作於盛德之时而飞燕玉环可惑夫清明之主也岂其然哉吾故曰淳风之数则精矣淳风之所以对太宗者未善也

白乐天长恨歌论

余读白乐天长恨歌而不能无疑也妃子以倾国之色专宠金屋养成渔阳之乱以致鞞鼔动地城阙烟生翠华西幸六军不发蛾眉死於马前花钿委於陌上明皇於此其有悔心之萌矣故杜子美诗称之曰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以见肃宗之所以能中兴者由於明皇割袵席之爱以援六军之心天下闻之皆知其有迁善改过之思也至於龙驭既回春风桃李秋雨梧桐复动其鸳鸯翡翠之梦是以临卭道士乘间而入之排空驭气得之海上仙山寄钿钗以盟心忆七日之私语此术士幻化之所为明皇堕其中而不觉也夫以妃子之狐媚误人家国使其死而有知亦不过为丽色之鬼耳岂得复处於金阙玉扃之间哉然则七日之语何以知之金钿之寄胡为乎来曰此术之易晓者耳凡物之精魅者尚能知人已往之事岂鸿都羽客而不解此耶余深怪明皇之既悟而复迷乐天又着为歌词以艳其事恐後之人君?溺於中甘心尤物而煽处者且妄觊於死後之余荣也则所云窒乱阶者恐反为乱阶矣故诗人之义必当以子美为正

致知在格物论上

知为德啓明之端物乃知自涵之理大学以此为入道之首务所以示天下以至善之则由此而求之则自正心诚意修身以至於齐家治国平天下无有毫厘之非失此而求之则自正心诚意修身以至於齐家治国平天下无有毫厘之是是非之间道之几也故君子必察焉致知在格物此何解哉朱子曰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於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於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衆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是说也人尝疑之以为天下之物如此其赜也而吾纷纷焉日求所以格之则亦不胜其劳矣乌乎知而不知朱子之言求至乎其极固非纷纷焉骛之於外也盖知非他即心之灵也物非他即心之理也致知而遗物以为知则流於空虚而无实致知而逐衆物以为知则又近於玩物丧志格者格其一物之不离衆物也格其物物之合为一物也格其一物之不离衆物则吾心之理岂能遗乎天下格其物物之合为一物则天下之物岂能越於吾心前序知止能得之後不云物有本末乎人皆知言本而不知明德之为本人皆知言末而不知新民之为末人皆知言本末而不知本末合而为物格者格此而已岂有他哉然所谓求至乎其极极者何也曰即所谓至善也物无不善格者至於至善故在止於至善其功尤在于格物不知至善何以止至善

致知在格物论下

知物之所以为物则知知之所以为知不知物之所在而强言致知之学者非明德之本指其於学也为妄而已矣知外之物非物也物外之知非知也若以其超然立於万物之上而不与物以为偶以是冥然自号曰致知致知则未也夫惟显微无间精粗一致直窥夫天人合一之大原而不忽其用力之方於是乎穷理之学乃以有功於天下大学曰致知在格物明明德之始事何其灼然哉夫物之说至难言矣圣门论述未有训释之明文此固啓天下後世以疑似之端者也然纷纭於百家为惝怳无据之说不如还考於六经有至常不易之理易曰精气为物凡物未有不合精与气而成者所谓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是也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凡物未有无则者所谓有耳目则有聪明之德有父子则有慈孝之心是也孟子曰万物皆备於我矣理一本而万殊万殊而归一本盖不知物之为我我之为物也如是而物之为物亦大可识矣四海有圣人焉此物此知也有贤人愚人焉此物此知也乌用格然而知不遗物仍以知达之於物则自有灿然明备之象物不外知即以物涵之於知则必有极深研几之功吾乃知仰则观象於天俯则观法於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者伏羲之格物也仰以观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终故知生死之说者孔子之格物也能尽其性而尽人物之性以参赞化育者中庸之格物也道性善而称尧舜四端之发扩而充之火然泉达者子舆之格物也物即是知格即是致穷理尽性至命一以贯之矣然正心诚意而曰先者次第而及之之义也此直曰在者反而求之更无别解之义也先儒高存之曰圣人之学所以与二氏异者以格物而致知也致知而不在格物自以为知之真而不知非物之则去至善远矣所系岂其微哉斯言也有得於致知格物之心传

战国诸子论

或问於魏子曰战国诸子如公孙衍张仪虞卿陈轸乐毅鲁仲连范睢蔡泽之流其才智辩给皆横絶一世载在火册者班班可观果孰为优劣耶余应之曰首推望诸君乐毅观其纪律之师慷慨之气奏对淳厚怨而不流於憝进退礼让智而不涉於祸居敌境不扰寜从容以待服而不忍杀伤民命辞王位弗居甘草泽以终老而不忍攻伐故国诚天下奇才当世所无此诸葛武侯所以逊心而夏侯太初亦称其为王者之师也世徒以成败论英雄迹乐毅之行事与武侯岂相远乎後世比武侯於伊尹太公望乃等毅於战国之士殆不足以知毅也若其次则鲁仲连排难解纷视富贵如脱屣虽辛垣衍庸人亦知为天下士使其得志其布置方略岂在望诸君下然齐赵诸国皆不能用之魏安厘王问天下之高士於子顺子顺曰世无其人也抑亦可以为次其鲁仲连乎子顺则诚知仲连者意其所学必得圣门春秋之意而非泛泛於功利夸诈之习者矣公孙衍张仪以顺为正妾妇之道孟子论之已详虞卿着书自见然弃相位而从故友其见狭陈轸善说然局隘惟苏季子合六国以摈秦虽为张仪所解散散而复合合而复散六国赖其余论支持岁月数十年孟子言公孙衍张仪而不及秦岂尚有所取与然行止不端变诈倾危游於燕齐之间汩利而死君子是以羞称之也

战国四公子论

古帝王盛时所以养士之典甚备故国有学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敎之以穷理尽性修已治人之道是以七年小成九年大成其畿甸之士天子自用之而列国之诸侯亦莫不贡士於天子天子以此为赏罚进退法至善也其时之号为士者亦岂有奔走四方游说列国之事哉自春秋战国以来养士之法坏而魁硕奇伟星眸河口之士乃蹑蹻担簦抵掌於华屋文石之间或片言致富贵立谈取卿相者有之若四公子之徒养士各二三千人计其饮食衣服庐舍刍秣之资日费千金即有汤沐封邑食有鱼出有车又焉能人人遍给也噫剥民膏脂以养虚名无益之人盖有之矣扬子法言曰或问信陵平原孟尝春申益乎上失其政奸臣窃国命何其益乎司马温公通监载雄此言不为无见愚则以为四公子之人品不同心术各异而忠邪功罪亦自了然未可以一言槩毁之也孟尝君门下鷄鸣狗盗仅脱函关之难王安石之论得矣其与闵王有隙坐视齐国沦亡而不之恤殆不仁之人也覆灭良宜春申君始与太子同质於秦画策归楚以身待命何其忠也其後听李园奸谋效吕不韦穿窬盗国杀身为世姗笑又何疑也平原君寛厚明敏爱人下士邯郸之围微公子则赵亡不待王迁杀李牧之日矣司马迁以平原君受上党之地利令智昏此亦成败论人耳使赵受上党而以廉颇守之虽十白起何能为若信陵君鋭意合从惓念宗国走王齕於邯郸败蒙骜於河外强秦震动六国吐气自五覇以来功未有及公子者也使魏王用之则魏日以覇秦日以削何至社稷为墟哉乃听秦反间疑之不用公子不忍坐视沦亡酒色自娱而死亦可悲已今读其上魏王书犹令人慷慨泣下汉高祖过大梁每令人奉祀不絶此诚百代殊絶人物可谓知人能得士而岂孟尝春申平原之可拟哉扬子云曲士也槩曰奸臣窃命司马温公不察而取其说是使安国辅世之奇英埋没于腐儒三寸之舌也何以为千古定论哉余故不可不别其是非以见公子之贤与春申孟尝平原三子者未可同日而语焉

道不同不相为谋论

欲定万世相传之道统当絶异端相似之议论而後人极立而祸害消盖世之所以维敎者道道之所以权衡者谋谋之而臧吾道有千城之藉而斯世斯人俱得与於皇极之休谋之而不臧吾道有榛芜之惧而斯世斯人俱将沦於聋瞶之域所以古之君子兢兢业业守其大中至正之矩而不敢流於放辟邪侈之端诚愼之於其所向也夫子之言曰道不同不相为谋思深哉自道之大原出於天而河图洛书现其灵光於龟蓍矣道之至理发於圣而易书诗礼传其奥窔於文字矣圣人有其聪睿夫妇亦有其知能贤智穿凿而不能出其范围愚不肖蠢蒙而亦时窥其渺末又安有所谓不同於其间哉然而道无不同道之所以不同则以谋之者为之也谋之不同而道似乎有异然而道之所以同者自在则又不可因所谋之不同而纷之也今夫道率性而是尔不远人而止尔乃若不同者其谋则有异厌至理之平常而甘心於隐怪也忽卑迩之浅易而驰念於高远也於是乎谋与道岐也而有其一端谋岐之中又相岐也有其一端而又不止於一端焉持之有故言之成理喜为异说而不让敢为高论而不顾所差者心术念虑之间而关纲常名教之大所争者几微毫厘之中而系世道治乱之本君子於此有拒之而已矣辟之而已矣辨之而已矣若与之谋是无异认贼为子而乱其支本也引寇入室而发其囊箧也其不为世道之害几何哉虽然谋之为言商榷未定之辞是非未明也得失未判也我不操之戈岂遂增其焰我不遏其流岂遽益之波而不知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二心从来狥私逐妄之流固足以荡秉礼守义之坊表而依违两可之徒尤足以破大中至正之藩篱勿论叛道者不应与谋即此调停於道与非道之闲而欲混不同以为同者是又与於叛道之甚者也可不慎哉他日夫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又曰乡愿德之贼其说愈明而子舆氏阐发不遗余力其旨良本於此

明季利弊论

治天下之道固亦多端大要在於定经制正人心厚风俗而已然经制之要莫先於取民有制取民之制在审天下各郡县地土之厚薄而定其高下收获之多寡而权其重轻尺丈之大小而审其规则如南方多种稻而稻地有厚薄之不同北方多种麦谷而麦谷地亦有厚薄之不同收获多寡有大相悬絶者尺丈小大亦有迥然不同者倘不详加察核而定之生民之苦何由苏乎户分九则明之制也自明之末季而已不可行矣又况於今日乎种马之弊起於永乐之时散马种於民间而岁收其驹名曰俵马大为河北山东诸省之害民之倾家产鬻妻子者不可胜计至我

大清而革俵马如解百姓之倒悬俵马既去矣每县折银约二千余两民力犹易办也明季驿逓之马令民间喂养又每驿设驴其喂养马驴者谓之马头驴头而以驿丞司之顾覔人夫则有逓运所司之凡冲途州县则令偏僻州县幇贴然民间赔累至极至我

大清而令官养官应其收买草豆不无????之民间短予价值之弊然百姓甘心而无怨盖利其大矣而小小有弊不足计也又如天下卫所乃明朝蓄兵养马武备军政也无事则耕有事则战其卫所官长皆以指挥使千百户为之而统於京师之五军都督府五军都督府同知佥事皆以公侯伯为之如有征讨则设挂印总兵用文臣参赞调取各卫兵马事平各归本卫所法至善也迨其後天下多事乃以卫所之军为不足用而召募民间之骁悍者以为兵此辈多四方无籍之徒主将得人养之厚而驭之严亦能有功否则鼔噪逃窜去而为盗明之流贼虽起於饥民实由此辈蓦入其中为之雄长往往有弓马技艺精熟过人者李自成张献忠皆逃兵中渠魁故官兵逼之而溃如饥民乌合虽百万亦不能战也葛荣之寇败於滏口窦建德之衆败於虎牢皆乌合也安史之不易平者正以其徒皆边陲劲旅耳此数端者或用旧法而弊或变旧法而败是以为天下者在乎斟酌时事变而通之以尽其利勿拘拘於胶柱鼔瑟之见斯可以矫偏救弊而不至於国事民生之大坏也可不审哉可不慎哉

圣学以正心为要论【顺治戊子山西程】

人君有志於二帝三王之道则必先端其本以定其所向而後可得其枢纽之所存盖圣人之治圣人之学为之圣人之学圣人之心为之也今夫衡平则轻重不易鉴空则妍媸不爽而况人主之心静乎天地之大览万物之衡也故心得其正则天下万事万物无有不得其正者矣心不得其正则天下万事万物终无有得其正者矣世之人主亦尝留心稽古鋭意典籍矣而德逊缉熙道远隆古则亦未挈其要焉旨哉胡氏之言曰圣学以正心为要此可谓得学之本矣请得而申论之今夫四海封域至广也五方嗜好至纷也古今治乱之故人才邪正之关羣黎安危之机至难洞晰也非通之以人主之学则眩瞀迷惑伥伥乎其何之然所谓学者第左经右史以资采讨朝坟暮典以供涉猎乎矜一字之奇争一韵之巧驰骋於风云月露之形状乎如以是而已也彼工秋风白云之词者何以有多欲之讥妙瀛洲学士之选者何以有帷薄之惭甚则宫人学士马上清夜无解江都之危望仙结绮玉树临春何救眢井之难则论圣学之要者洵非归之正心不可虽然正心亦难言矣心驰於声色燕歌赵舞粉黛靡曼以倾城而艳处心驰於货利钜桥鹿台琼林大盈乃多藏而厚亡心驰於宫室阿房建章千门万户土木生黔首之愁心驰於征伐楼船昆明置郡苍海戍役动深闺之怨若乃望蓬莱而思羡门之属入同泰而身浮屠之敎莫不贻笑一时垂戒後世岂非一念之不正故其所学为无用之学哉虽然学之要在正心矣而心之所以正者非学不为功焉古者图象已出制尚繁多诸神圣皆知丘索之为虚文往往舍其象器以求於面对口授之际崆峒有顺风之请华封致乘云之拜其後帝无常师吕望以先朝之老北面而授黄颛之道曰敬胜义胜二者而已今人主诚能广稽古宪考典谟之正训披圣喆之心传得其惟精惟一克已复礼者而从事焉则五帝不足六而三王不足四也一念之发内自省察曰此其为天理乎人欲乎果天理也作圣者由於斯吾存之扩之果人欲也作狂者由於斯吾惩之窒之此心既正则貌之恭足以作肃言之从足以作乂视之明足以作哲听之聪足以作谋思之睿足以作圣然後宫壼有关雎之德小星顺贯鱼之序家之正也贵贱谨戴盈之戒貂璫无威福之窃左右之正也公孤寅清而论道六卿率属而分职而庆赏刑威无不得其正矣操之不过一掬而施之盈於六合谨之不过一时而沛之达於万世古圣人所谓修已治人之学者岂有外於此哉是以谓之要也盖常观於儒者之学矣儒者穷年吚唔窥琅嬛之秘发汲冢之藏天地古今莫殚其藴鸟兽禽鱼亦晰其义可谓广且博矣而博归於约必以礼为内心焉诚崇先圣之规模不敝其神於无用也况天子之学岂在乎纵横艺圃驰骤瑶林多闻强记以矜博物之名乎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一正君而国定正其心之谓也夫正者无偏无倚之谓盖不待已发而後制之也古圣之相授学也以中中则无不正矣主敬者诚正心之第一义也故曰慎独可以行王道

经世大法在方策论【翰林舘课】

古之帝王承天子民未尝任其智术诈力以驭天下也唐虞授受之际言精言一然後命岳命官平章恊和禹汤文武之王皆以一中心法口授耳传或以畴范或以懋昭或以缉熙敬胜故能犂举百度陶范万物以成忠质文三统之化然则先王经世之大法其即先王经世之心法乎先王虑後世怠弃天常流祸生民故殚精研思多为之所以布之於方策总之不离古文者近是乃数传之後浸以陵夷昔孔子叹周道衰於幽厉而汉儒董仲舒亦曰周道之衰非道亡幽厉不由也繇是观之不行先王之道虽金縢秘籙宝册鸿文亦且灭没於旷日玩时之下苟行先王之道虽片语只字断简残编亦可会通於精往神来之间而况圣君明相所手授而心订者未尝不灿然昭垂如二曜之丽天四渎之行地乎三代既降秦孝公用商鞅之法奋其私智而不师古始皇承之听李斯之奸谋烹灭诸侯破坏井田焚烧六经自以为功超三王德过五帝然沙丘告终咸阳遂火七庙丘墟为天下姗笑何者仁义礼乐先王本天以治人乃斯须不可去者秦尽弃之而权使其士诈使其民是以缙绅之士积怨而发愤谪戍之卒奋臂而云合也汉之武帝表章六经一时学宫喁然向风可谓宣圣之功臣然内多欲而外施仁义汲黯已窥其隐唐之太宗励精图治贞观之政几致刑措然喋血禁廷终怀惭德皆有志於先王经世之法而未窥先王经世之本者也夫先王之法後世人主所由适於治之路九逵四术五都之市有目者所共覩舍而之乎灌莽坑堑之区则穷矣之燕者不南其辕之越者不北其舟况治天下而可瞀瞀以从事乎说者往往以一事之失以一人之谬乃遂訾议先王之法以为宜於古者不可施於今是何其不讲於变通之术也盖为治有本末养民有先後封建虽不可行若夫强干弱枝犬牙相错间以郡县藩卫王室则今犹古也井田虽难卒复若夫比闾族党寓兵於农限民名田以赡不足则今犹古也三公论道六卿分职亷善计吏以赞天子乌有不法先王之辟门吁俊而可为治者乎执爵而酳执酱而馈父事三老兄事五更乌有不法先王之尊年尚齿而可为治者乎推之明刑弼敎期於无刑五典克敦九功惟叙凡先王之法垂宪万世者固不可更仆数矣即有黄老之虚无申韩之刻薄杨墨之邪慝浮屠之空幻纷纭迭起以乱吾先王之法而先王之法自昭着於金匮石室之间与天地同其夀呜呼美矣人主诚能招延英俊朝夕讲求大小兼举巨细靡遗措天下於久安长治之盛易易耳虽然法在方策矣所以法法者不在方策也人主得其所以法法者而通之於法不为胶柱之鼔也则几矣

兼济堂文集卷十四

<集部,别集类,清代,兼济堂文集>

先看到这(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首页 | 返回书页 | 错误报告 | 返回顶部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