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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文衡续集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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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滕珙 撰

圣孝类

谓父子慈孝本于天性

时夀皇退位光宗御极先生帅长沙尝草封事欲以和协两宫之情言甚切直秋七月会宁宗即位遂不果上

此篇专言父子天性不应以小嫌废大伦

臣闻人之所以有此身者受形于母而资始于父虽有强暴之人见子则怜至于襁褓之儿见父则笑果何为而然哉初无所为而然此父子之道所以为天性而不可解也然父子之间或有不尽其道者是岂为父而天性有不足于慈亦岂为子而天性有不足于孝者哉人心本明天性素具但为物欲所昏利害所蔽故小则伤恩害义而不可开大则天乱伦而不可捄假如或好饮酒或好货财或好声色或好便安如此之类皆物欲也清明之地物欲昏之则父或忘其为慈子或忘其为孝然后造为防慝者指疑似以为真实指毫发以为丘山谮之于其父则使施之于其子者不无少过谮之于其子则使施之于其父者寖失其常然后巧为利害之説以刼之盖谓如此则必受其利不如此则必蹈其害利害旣有以蔽其心此心日益猜疑今日猜疑明日猜疑猜疑不已子一举足而得罪于其父父一出言而取怨于其子父子之情坏而祸乱作矣试于暇时或于中夜或于观书之际或于静坐之顷捐去物欲之私尽袪利害之蔽黙观此心之本然则父子之间固未尝不慈且孝也臣窃观陛下天资仁孝初政清明进退人才动合公论一言之善天下诵之岂独于天性至亲反用其薄况备物之养无大亏阙政事之间无大更革过宫定省本非难行犹豫迟回动逾时月亦独何也无乃事起于纎微情阻于疎濶方间隙之将萌羣臣不能捄之于早及形迹旣着又不能察陛下事亲之本心且无以和陛下父子之情往往语言拙直援引过当其心虽忠于陛下而不足以感悟陛下之听徒以激怒陛下故近日临欲过宫而复辍者陛下未必不曰身为万乘之主乃不得一事自由乎故不肯屈独断之权为羣论所迫耳而陛下父子之情所以至此者臣窃料陛下即位之初便有奸人造为邪説离间陛下之父子如一饮宴之失夀皇虑陛下或怠于为政一言动之愆夀皇忧陛下或至于成疾此皆爱陛下之至切故或形于言而不自以为嫌其意惟欲陛下迁善改过正心脩身以奉天地以承祖宗为有宋万年无疆之休而已曷尝有纎芥忿恨如浚井涂廪之意哉而奸人因之造为危语往来间谍以误圣听不唯使陛下之身常怀疑惧而使陛下之宫中亦皆严惮重华而不敢亲近日远月疎间隙愈大天下之人但见夀皇慈覆天下而于陛下为尤笃陛下所以事夀皇者乃不以孝闻而以失礼闻又不知其为羣小之奸而直以为陛下之失街谈巷议偶语族谈至有臣子所不敢听者臣恐不惟如此一旦上帝震怒匹夫流言草野僭乱将仗义而起夷狄外侮兴问罪之师当是之时六军之情能使之亲附乎万姓之心能使之固结而不解乎防邪之人虽复脔而食之其能有及于国家之败乎如臣之愚虽百千辈咸欲粉身赤族为陛下死其能有补于社稷之存亡乎又闻夀皇圣躬比者小愆和豫虽未必因此而天下后世宁不曰意念郁郁而至此乎夫事固有失于毫厘之间而遂至于不胜悔者臣子之所不忍言而忠于事君者亦不敢隠也昔汉文帝徙淮南王少失思虑而尺布斗粟之謡终身病之夫以兄而不能容其弟虽贤主不敢自恕其过也况以天下之大而不能容其父乎为今之计先遣大臣谢罪于重华次发明诏告谕在廷言前日之所以不能无疑者以防邪惑乱之故诛此奸人以谢天下屏斥余党还始初之清明即日驾过重华问安侍膳以尽父子之懽如此则天下歌舞四夷尊仰书之信史以为美谈反危而安特在陛下反覆手之间耳今爱陛下之切者中宫也嘉邸也忠陛下之至者二三大臣也愿出臣章与之参订必有以知臣之惓惓于君父而其言虽陋实宗社之至计也【甲寅拟上封事光宗初政】

谓处天下之事有变有权

是年七月宁宗即位召先生赴行在奏事八月除焕章阁待制侍讲先生发长沙在道闻南内朝礼尚缺冬十月奏事便殿此第一劄也

此篇极言圣贤处变之道

臣窃闻之天下之事有常有变而其所以处事之术有经有权父子君臣定位不易事之常也君令臣行父传子继道之经也事有不幸而至于不得尽如其常则谓之变而所以处之之术不得全出于经矣是则所谓权也当事之常而守其经虽圣贤不外乎此而众人亦可能焉至于遭事之变而处之以权则唯大圣大贤为能不失其正而非众人之所及也故孔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盖言其难如此而夷齐季札之徒所以轻千乗之国以求即乎吾心之所安宁陨其身亡其国而不敢失其区区之节者亦为此也乃者天运艰难国有大咎天变为之见于上地变为之作于下人情为之哀恫怫郁而皆有离叛散乱之心方此之时宗庙社稷危于缀旒是则所谓天下之大变而不可以常理处焉者也是以太皇太后躬定大策皇帝陛下寅绍丕图未及号令之间不越须臾之顷而乡之危者安离者合天下之势翕然而大定此亦可谓处之以权而庶几乎有以不失其正者矣然自顷至今亦旣三月而天变未尽消地变未尽弭君亲之心未尽懽学士大夫羣黎百姓或反不能无疑于逆顺名实之际至于祸乱之本又已伏于防防之中特待时而发耳臣虽至愚亦知窃为陛下忧之而未知其计之所出故尝反覆以思而参以所闻则尚犹有可诿者亦曰陛下之心前日未尝有求位之计今日未尝忘思亲之怀而已尔呜呼此则所谓道心微妙之全体天理发用之本然而所以行权而不失其正之根本也诚即是心以充之则孔子所谓求仁得仁而无怨孟子所谓终身防然乐而忘天下者臣有以知陛下之不难矣借曰天命神器不可以无传宗庙社稷不可以无奉则转祸为福易危为安亦岂可以舍此而他求哉充吾未尝求位之心则可以尽吾负罪引慝之诚充吾未尝忘亲之心则可以致吾温凊定省之礼始终不越乎此而天伦可正大本可立矣陛下诚能动心忍性深自抑损所以自处常如前日未尝有位之时内自宫掖燕私之奉服食器用之须不敢一毫有所加于潜邸之旧外至百辟多仪之享恩泽匪颁之式不敢一旦而全享乎万乘之尊专务积其诚意期以格乎亲心然后濬发徳音痛自克责严饬羽卫益勤问安视膳之行十日一至而不得见则继以五日五日一至而不得见则继以三日三日而不得见则二日而一至以至于无一日而不一至焉俯伏寝门怨慕号泣虽劳且辱有所不惮而亲心犹未底豫慈爱犹未复初逆顺名实之疑不涣然而冰释则臣不信也若夫灾异之变祸乱之几有未尽去则在乎陛下凝神恭黙深监古先日与大臣讲求政理可否利济惟是之从必使发号施令无一不出乎朝廷进退人材无一不合乎公论不为偏听以启私门则圣徳日新圣治日起而天人之应不得违衅孽之萌不得作矣今日之计莫大于此惟陛下深留圣意而亟图之若复因循日复一日所以行权者遂失其正则臣恐祸变之来不但礼乐不兴刑罚不中而已也人心易离天命难保厥监不远深可畏惧臣山野戆愚不识忌讳罪当万死惟陛下宽之【甲寅行宫便殿奏劄一】

按李国録【方子】着先生年谱曰初先生行至宜春门人庐陵刘黼遮见请曰先生是行上虚心以待敢问其道何先先生云今日之事非大改更不足以悦天意服人心必有恶衣服菲饮食卑宫室之志而不敢以天子之位为乐然后庶几积诚尽孝黙通潜格天人和同方可有为其事大其体重以言乎辅赞之功则非吾之所任以言乎启沃之道则非吾之敢当然天下无不可为之时人主无不可进之善以天子之命召藩臣当不俟驾而往吾知竭吾诚尽吾力尔外此非吾所能计也

乞瑞庆节不受贺礼

瑞庆节前一日晚闗报来日百官称贺先生时在经筵即欲论奏时以暮夜无及乃草劄子明日立班投进有旨却贺表不受

此篇专言夀皇在殡不当讲行贺礼

臣伏覩今日瑞庆节前一日宰执率文武百僚诣行宫便殿拜表称贺臣已前来祗赴立班然窃惟念夀皇梓宫在殡陛下追慕方新乃以此时讲行贺礼臣当以经术入侍帷幄覩此阙失心实未安久欲奏闻又念疎远不敢僭越昨晩忽奉睿旨特令宣引今日晩讲仰见圣心虚怀求善惟恐不及待遇之恩复异常品感激之深不能自已谨此密奏欲望圣慈速赐传旨便令权免其表亦不收接三年之内凡有合称贺事并依此例庶几上广孝治益隆圣徳风示四表垂法万世臣不胜大愿【劄子宁宗新政】

乞就班贺指挥不受

臣今所奏虽已迟晩然羣臣班贺于外而圣主抑而不受益见圣徳之盛可为后世法程伏乞睿照【贴黄】

乞三年内并免称贺

臣久闻前日贺表虽蒙退出而未降指挥今后合称贺事三年之内并与权免其节序变迁并合进名奉慰并乞圣明先赐处分庶几遇事免致失礼伏圣旨【同上】

谓当务抑损以尽孝道

先生留身讲筵时有旨修旧东宫先生不胜忧惧乃具奏乞宽移御之期益勤定省之礼并言近习及菆宫卜兆事反覆数千言讲毕奏之上感动为之泣下此篇专言圣躬凡百自奉宜务节损且如藩邸之旧

臣之所言其最大者则劝陛下凡百自奉深务抑损自宫闱之私居处服用宜如潜邸之旧以至外庭礼数仆御恩泽亦未可遽然全享万乘之尊庶几有以感格亲心毕遂晨昏定省之愿以为陛下必垂开纳而数日来乃闻有旨修葺旧日东宫为屋三数百间外议皆谓陛下意欲速成早遂移跸以为便安之计不惟未能抑损乃是过有增加臣不知此果出于陛下之心大臣之议军民之愿耶抑亦左右近习倡为此説以误陛下而欲因以遂其奸心也臣恐不惟上帝震怒灾异数出正当恐惧脩省之时不当兴此大役以咈谴告警动之意亦恐畿甸百姓饥饿流离陷于死亡之际忽见朝廷正用此时大兴土木修造宫室但以适己自奉为事而无矜恻怜悯之心或能怨望忿切以生他变不唯无以感格太上皇帝之心以致未有进见之期亦恐夀皇在殡因山未卜几筵之奉不容少弛太皇太后皇太后皆以尊老之年防然于忧苦之中晨昏之养尤不可阙而四方之人但见陛下亟欲大治宫室速得成就一旦翻然委而去之以就安便六军万民之心必又将有扼腕而不平者矣前监未远甚可惧也至于一离尊亲之侧轻去倚庐之次深宫永巷园囿池台耳目之娱杂然而进臣又窃恐陛下之心未易当此纷华盛丽之荧惑感移虽欲日亲儒士讲求经训以正厥事而进徳脩业亦将有所不暇矣此又臣之所大惧也至于夀皇定省之礼则臣尝言之矣而其意有未尽也今闻迩日一再过宫亦未得见而不亟为之虑如臣所谓下诏自责频日继往者顾乃逶迤舒缓无异寻常之时泛然而往泛然而归太上皇帝闻之必以为此徒备礼而来实无必求见我之意其深闭固拒而不肯见固亦宜矣又闻太上皇后惧忤太上皇帝之意不欲其闻太上之称又不欲其闻内禅之説此又虑之过者殊不知若但一向如此而不为宛转方便使太上皇帝灼知陛下所以不得已而即位者但欲上安宗社下慰军民姑以代己之劳而非敢遽享至尊之奉则父子之间上怨怒而下忧惧将何时而已乎父子天伦三纲所系不惟陛下之心深所未安而四方观听殊为不美久而不图亦将有借其名以造谤生事者此又臣之所大惧也至于朝廷纪纲尤所当严上自人主以下至于百执事各有职业不可相侵盖君虽以制命为职然必谋之大臣参之给舍使之熟议以求公议之所在然后扬于王庭明出命令而公行之是以朝廷尊严命今详审虽有不当天下亦皆晓然知其谬之出于某人而人主不至独任其责臣下欲议之者亦得以极意尽言而无所惮此古今之常理亦祖宗之家法也今者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进退宰执移易台谏甚者方骤进而忽退之皆出于陛下之独断而大臣不与谋给舍不及议正使实出于陛下之独断而其事悉当于理亦非为治之体以启将来之弊况中外传闻无不疑惑皆谓左右或窃其柄而其所行又未能尽允于公议乎此不革臣恐名为独断而主威不免于下移欲以求治而反不免于致乱盖自隆兴以来已有此失臣尝再三深为夀皇论之非独今日之忧也尚赖夀皇圣性聪明更练世事故于此辈虽以驱使之故稍有假借实亦阴有以制之未至全堕其计然积习成风贻患于后其害己有不可胜言者如陈源袁佐之流皆陛下所亲见也奈何又欲袭其迹而蹈之乎且陛下自视聪明刚断孰与夀皇更练通达孰与夀皇夀皇尚不能制之于前而陛下乃欲制之于后臣恐其为患之益深非但前日而已此又臣之所大惧也臣愿陛下深察愚言而反之于心明诏大臣首罢修葺东宫之役而以其工料回就慈福重华之间草创寝殿一二十间使粗可居又于宫门之外草创供奉宿卫之庐数十间勿使其有偪仄暴露之苦如是则上有以感格太上皇帝之心而速南内进见之期又有以致夀皇几筵之奉而尽两宫晨昏之礼下有以塞羣下窥观惑之奸而慰斯民饥饿流离之叹若夫过宫之计则臣又愿陛下下诏自责减省舆卫入宫之后暂变服色如唐肃宗之改服紫袍执控马前者预诏近属尊行之贤使之先入首白太上皇后以臣前所陈宛转方便之説然后随之而入望见太上皇帝即当流涕伏地抱膝吮乳以伸负罪引慝之诚而太上皇后宗戚贵臣左右环拥更进譬喻解释之词则太上皇帝虽有忿怒之情亦且霍然云消雾散而欢意浃洽矣【甲寅经筵留身面陈劄子宁宗初政】

圣治类

论大学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

事目详见圣学类第四段

此篇专论齐家治国平天下先后之序然必修身正心诚意致知格物而后足以止于至善之地辨析精微本末贯串无遗蕴矣

臣谨按此言大学之序其详如此盖纲领之条目也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脩身者明明徳之事也齐家治国平天下者新民之事也物格致知所以求知至善之所在自诚意以至于平天下所以求得夫至善而止之也所谓明明徳于天下者自明其明徳而推以新民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也人皆有以明其明徳则各诚其意各正其心各脩其身各亲其亲各长其长而天下无不平矣然天下之本在国故欲平天下者必先有以治其国国之本在家故欲治国者必先有以齐其家家之本在身故欲齐家者必先有以脩其身至于身之主则心也一有不得其本然之正则身无所主虽欲勉强以脩之亦不可得而脩矣欲脩身者必先有以正其心心之发则意也不能纯一于善而不免为自欺则心为所累虽欲勉强以正之亦不可得而正矣故欲正心者必先有以诚其意若夫知则心之神明妙众理而宰万物者也不能推而致之使其内外昭融无所不尽则隠微之际私欲萌焉虽欲勉强以诚之亦不可得而诚矣故欲诚意者必先有以致其知致者推致之谓如丧致乎哀之致言推之而至于尽也至于物则理之所在人所必有而不能无者也不能即而穷之使其精粗隠显究极无余则理所未穷知固不尽虽欲勉强以致之亦不可得而致矣故致知之道在乎即事观理以格夫物格者极至之谓如格于文祖之格言穷之而至其极也【经筵大学讲义宁宗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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