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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冠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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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始于冠,南朝所重,自上下下,循用旧典。

《宋书·礼志》:江左诸帝将冠,金石宿设,百僚陪位。又豫于殿上铺大床。御府令奉冕帻簪导衮服,以授侍中、常侍。太尉加帻,太保加冕。将加冕,太尉跪读祝文曰:今月吉日,始加元服。皇帝穆穆,思弘衮职。钦若昊天,六合是式。率遵祖考,永永无极。眉寿惟祺,介兹景福。加冕讫,侍中系玄。侍中脱绛纱服,加衮服。冠事毕,太保率群臣奉觞上寿,王公以下,三称万岁,乃退。按仪注,一切帻冕而已。宋冠皇太子及蕃王,亦一加也。官有其注。……元嘉十一年,营道侯将冠,诏曰:营道侯义綦可克日冠。外详旧施行。何桢《冠仪约制》及王堪私撰《冠仪》,亦皆家人之可遵用者也。

梁有萧琛驳皇太子大功之末不自冠而冠子之议。

《南史·萧琛传》:时皇太子议,大功之末,可以冠子嫁女。琛驳议曰:今旨以大功之末可得冠子嫁女,不自冠自嫁,推以记文,窃犹致惑。按嫁冠之礼,本是父之所成,无父之人,乃可自冠。故记称大功小功,并以冠子嫁子为文,非关唯得为子己身不得也。小功之末,既得自娶,而亦云冠子娶妇,其义益明。故先列二服,每明冠子嫁子,结于句后,方显自娶之义。既明小功自娶,即知大功自冠矣,盖是约言而见旨。若谓缘父服大功,子服小功,小功服轻,故得为子冠嫁,大功服重,故不得自嫁自冠者,则小功之末,非明父子服,殊不应复云冠子嫁子也。若谓小功之文言已可娶,大功之文不言已冠,故知身有大功不得自行嘉礼,但得为子冠嫁。窃谓有服不行嘉礼,本为吉凶不可相干。子虽小功之末,可得行冠嫁,犹应须父得为其冠嫁。若父于大功之末可以冠子嫁子,是于吉凶礼无碍,吉凶礼无碍,岂不得自冠自嫁?若自冠自嫁于事有碍,则冠子嫁子,宁独可通?今许其冠子而塞其自冠,是琛之所惑也。

陈有别馆,为诸王冠所。

《南史·始兴王伯茂传》:时六门之外有别馆,以为诸王冠婚之所,名为婚第。

三加之义,士大夫垂为家训。

《南史·阮孝绪传》:十五,冠而见其父彦之,彦之戒曰:三加弥尊,人伦之始,宜思自勖,以庇尔躬。

其遭变故者,至七十不冠。

《南齐书·孝义传》:华宝,晋陵无锡人也。父豪,晋义熙末戍长安,宝年八岁,临别谓宝曰:须我还,当为汝上头。长安陷虏,豪殁。宝年至七十不婚冠,或问之,宝辄号恸终日,不忍答也。

是皆南朝重礼之征也。自唐以降,冠礼浸废。见柳宗元文。宋之士子,至以结带巾为苦。

《中吴纪闻》:宣和初,予在上庠,俄有旨,令士人结带巾,否则以违制论,士人甚苦之。当时有谑词云:头巾带,谁理会?三千贯赏钱,新行条制不得向后长垂,与胡服相类。法甚严,人尽畏。便缝阔大带向前面系,和我太学先辈,被人叫保义。

蒙古结辫顶笠,固无所谓冠礼。

《心史》:鞑主剃三搭辫发,顶冠笠,穿靴,衣以出袖海青衣为至礼。

汉人间有以冠巾为大典而记之者,疑亦异于古制。

《郭天锡日记》:至大二年二月十二日,二弟冠巾。

有明之兴,首开礼局,自皇太子、皇子、品官至庶人之冠礼,咸有定制。然以俗久礼废,多不遵行。

《客座赘语》:冠礼之不行久矣!耿恭简公在南台,为其犹子行冠礼,议三加之服:一加用幅巾、深衣、履鞋,二加用头巾、蓝衫、绦靴,三加用进士冠服、角带、靴、笏。然冠礼文繁,所用宾赞执事人数甚众,自非家有大厅事与力能办治者,未易举行。故留都士大夫家亦多沿俗行礼,草草而已。

从先维《俗议》:冠制初加,必以缁布之冠,古今同之。古者再加之冠曰皮弁,今以进贤冠当之。三加之冠曰爵弁,今以幞头当之。弁制未必尽肖于古,而体裁必仿之,盖一洗腥膻之陋制,而追周道者也。近世品官之家,多于冠礼阔略,则此礼不可以不讲也。

礼官所载,仅备故事耳。

《明史·礼志》:庶人冠礼:古冠礼之存者惟士礼,后世皆推而用之。明洪武元年,诏定冠礼,下及庶人,纤悉备具。然自品官而降,鲜有能行之者,载之礼官,备故事而已。凡男子年十五至二十,皆可冠。将冠,筮日,筮宾戒宾,俱如品官仪。是日,夙兴,张幄为房于厅事东,皆盛服。设冠于阼阶下东南,陈服于房中西牖下。席二在南,酒在服北次。幞头巾帽,各盛以盘,三人捧之,立于堂下西阶之西,南向东上。主人立于阼阶下,诸亲立于盥东,傧者立于门外以俟宾。冠者双袍,勒帛,素履,待于房。宾至,主人出迎,揖而入。坐定,冠者出于房,执事者请行事。宾之赞者取栉总篦幧头,置于席南端。宾揖冠者,即席西向坐。赞者为之栉,合施总,加幧头。宾降,主亦降,立于阼阶下。宾盥,主人揖让,升自西阶,复位。执事者进巾,宾降二等受之,诣冠者席前,东向。祝词同品官。 品官冠礼祝用士礼祝词。 祝讫,跪,著巾。兴,复位。冠者兴,宾揖之入房,易服,深衣大带,出就冠席。宾盥如初。执事者进帽,宾降二等受之。进祝,跪,冠讫,兴,复位。揖冠者入房,易服,襕衫要带,出就冠席。宾盥如初。执事者进幞头,宾降三等受之。进祝,跪,冠讫,兴,复位。揖冠者入房,易公服出。执事者撤冠席,设醴席于西阶,南向。赞者酌醴出房,立于冠者之南。宾揖,冠者即席,西向立。宾受醴,诣席前北面祝。冠者拜受,宾答拜。执事者进馔,冠者即席坐。饮食讫,再拜。宾答拜。冠者离席,立于西阶之东,南向。宾字之,如品官词。 品官冠礼字之辞同士冠礼。 冠者拜,宾答拜。冠者拜父母,父母为之起。拜诸父之尊者,遂出见乡先生及父之执友。先生、 执友皆答拜。宾退,主人请礼宾,固请,乃入,设酒馔。宾退,主人酬宾赞,侑以币。礼毕,主人以冠者见于祠堂,再拜,出。

清代冠服既异于古,因仍苟简,亦无明定之冠礼。方志所载,多嗜古者嫉俗之词。

《图书集成·职方典·扬州府风俗考》:泰州:三加虽为古礼,名族或间行之,而闾里竟莫之晓。平居巾帻任意更制,危冠侧注,淆然无辨。

《常州府志》:冠礼,古人最重,所以示成人也。今各邑俱废不行。小民僭越殊甚,一冠之费,值至数金。下逮优伶、舆台之属,亦俨然冠之,漫无分别。

《光绪通州志》:冠礼,冠不卜宾;三加礼,士大夫家间有行之者。《甲戌志》曰:古礼三加,始加缁布,再加皮弁,愈加而愈尊尊。后世因时制宜,权于精粗质文间,不必拘也。今于未成童间,夏不戴帽,冬戴小帽以御寒。至加冠之年,筮日筮宾,受训命字,则不违于今,亦不戾于古矣。

《太仓州志》:礼,男子二十而冠,女子许嫁笄而字。今冠礼久废不举, 前明陆进士伸、国朝沈光禄起元、凌进士镛曾行之,此后无举者。 小儿十岁以上,鲜有不冠者。女子年十二三则蓄发,谓之留头,古谓之上头,然去古远矣!

惟童子试犹存已冠、未冠之名,应试者视题之难易而自占,实亦不循其年。

《光绪通州志》:惟应童子试,以已冠、未冠别之。

《光绪泰兴县志》:冠不筮日,童子胜衣容,遂如成人。应有司试,则以已、未冠别之。

《对山书屋墨余录》:同治乙丑县试,有七旬老人入场,作未冠题。轻薄子以诗嘲之曰:县试归来日已西,老妻扶杖下楼梯。牵衣附耳高声问,未冠今朝出甚题?

民国礼俗,有脱帽,无加冠。太仓王康寿、南通张謇尝为其子孙行冠礼,家自为制,未尝通行也。

《南通师范校友杂志》:太仓王氏冠礼:迎娶日午前,在堂事设座一,下铺毯毹,旁设条桌一。用竹篚盛三冠:常礼帽一,大礼帽一,爵弁一;酒一爵。祖父诣享堂告庙后,至堂事就坐。冠者袍褂脱帽, 古者童子不冠。 跪,受训词,祖父为加常礼帽。起,至堂事右室,易大礼服,再受训词,祖父为加大礼帽。退,至堂事右室,易深衣,束带,佩玉,跪三,受训词,祖父为加爵弁,赐爵酒。冠者跪饮。赐字,冠者向祖父行四拜礼。祖父率冠者诣享堂告庙,祖父及冠者均一跪四拜。礼毕,于堂事设座二,诣祖父母、父母及尊长受礼,均一跪四拜,以告成人。

《啬翁自订年谱》:民国四年乙卯十一月,为怡儿治婚事,用古冠婚礼订仪节。十二日,延太仓王康寿为冠礼大宾,演礼。十三日,命怡儿冠而亲迎。

又:为儿子怡祖举行冠婚礼,请观礼启。圣人因重男女之别,而致备于婚姻之礼,凡自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所谓六礼者,不厌其繁也。自天子至于庶人,不嫌于同也,谓如是乃得妃匹之正,乃可以冀室家之宜。而其因事因时因地之不同,有待于通变而达权者,又散见于后世诸家之礼说,不至缪戾而抵牾,甚有所不便夫。是以三代至今,民族沿袭,仪有俭丰,而礼无或改。自欧风渐于中国,一切趋于简易,径遂徇彼所谓文明者。而文明之一影百声,以为破自来男女之防,即可湔人世夫妇之苦。而因自逸于防,而适得苦者,乃已往往而见。民国肇兴,礼官议礼,心知违经之不安,而又蕲附于新学之趋势,参互斟酌,订为婚礼草案。其于六礼,则节而省之。第举其要,是犹朱子并纳采、问名为一,而去纳吉之例,宜若可行焉。顾吾有疑者,媒介之外,采欧法,设证婚人,意岂不 曰犹《周礼》之媒氏欤?然媒氏,官也,而证婚人非官,岂不曰是民法寓焉?夫礼与法,两事也。出乎礼,乃入乎法。今固礼云礼云,而于两姓合好之初,即为异日构讼之地,毋乃凉欤?圣人以忠厚导民,民犹有诈伪而浇薄者,而可凉欤?人则已凉,而尤效之欤?其为仪则爵弁服而鞠躬,岂不曰鞠躬犹拜也?古之九拜,无鞠躬礼者,鞠躬,非吾礼也。宜于所定甲种礼服,有甲种礼服在,爵弁服,则跪拜之服也。服必称礼,服三千年以上中国之服,而行三千年以下外国之礼,毋乃以为龙,又无角;谓之蛇,又有足欤?此吾所为疑之大者。近日太仓王君订冠婚仪,注意盖近古矣。然亦延证婚人,且有拜必四。一礼之成,殆数十拜,毋又矫枉而或过欤?其云拜天地,则以通行之俗,由来浸久,而《清会典》之所无。其于冠礼,则云爵弁服,婚即用之,用之是也。顾冠爵弁而服深衣,佩玉。佩玉何?玉可附于深衣欤?此亦吾所疑之大者。今为儿子怡祖举婚,欲少年知我中国之自有礼,礼之自有精意也。又幸汉威仪之复见而可行也,乃因王君之前举而踵行之,而以其所疑于前之云者,属江生易园、黄生励生讲论而明辨之。

又冠礼:冠主人诹日告庙,择宾一人,赞冠者一人,傧一人,赞者三人。戒宾,先一日宿宾。夙兴,设盥悦于堂外直东荣,陈服于东房西墉下,东领北上。爵弁,服裳,纯衣,缁带,,大礼服,常礼服,带履同箧,栉实于箪。蒲筵二在南,一尊醴服北。有箧实、勺觯、脯醢南上。爵弁大礼冠、常礼冠各一匴,执以待于堂西偏南。面东上,宾升则东面。主人祭服,立于堂东偏西面。亲者盛服,少退,西面北上。傧者立门外,西面以俟宾。将冠者不冠,采衣,采履,房中南面立。宾如主人服,赞冠者从之,立于外门之外,东向。赞冠者少退,傧者告,主人迎出门左西面,再揖,宾答揖。主人揖赞冠者,赞冠者答揖。与宾先入,赞冠者从宾后,每曲揖至于门,揖入,主人西面,宾东面,赞者宾左。少退,傧者负东塾,赞冠者盥于洗,立于房中。西面南上,傧者筵于堂东偏少北西面,将冠者出房南面,赞冠者进栉于筵南端。宾揖将冠者,将冠者即筵坐,赞冠者左,立栉。宾退,就堂西偏。执冠者举冠 常礼冠。 授宾,宾右手执项,左手执前进容肃立,乃祝。祝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爱亲敬兄,顺尔成德。交于国人,介尔景福。乃冠。宾复位,冠者兴,宾揖之。适房,服常礼服。出房,南面立。宾揖之,即筵坐,赞冠者免常礼冠。栉,宾退。受冠,执冠者举授宾。 大礼冠。 宾右执项,前进祝。祝曰:吉日令辰,乃申尔服。笃敬尔仪,忠信尔德。蛮貊可通,永受胡福。兴,宾揖之适房,服大礼服。出房,南面。赞冠者免大礼冠,栉,宾受爵弁如之。祝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禀于礼经,加尔弁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耆无疆,受天之庆。赞冠者卒事。其他如再加之仪。赞冠者撤大礼冠,常服,冠栉,筵入于房。傧者筵于堂中,少西,南面。赞冠者酌醴于房中,出,立冠者之南,西面。宾揖冠者就筵,冠者筵西南面,宾受醴于赞者筵前,北面。举觯,祝曰:甘醴维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冠者筵西再揖,受觯。宾复位,答揖。赞冠者荐脯醢,冠者即筵,南面揖,祭醴三,筵末坐啐醴,降授赞觯筵西,再揖,宾答揖,遂揖赞者。赞者宾左东向,少退,答揖。冠者筵东南面。宾字之字,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孝若甫。对曰:某虽不敏,敢不祗奉?宾出,赞冠者从之。主人送于门外,揖宾,宾答揖。宾出就次,醴宾如别仪。冠者见于尊长,父母堂中南面坐,诸伯叔父兄在堂东,伯叔父南向,诸兄西向,诸妇女在堂西,伯叔母姑南向,诸姊嫂东向。冠者北向,拜父母,父母为起。拜伯叔父母,伯叔父母为起。冠者皆再拜。东向揖诸兄,诸兄答揖。西向揖诸姊嫂,诸姊嫂皆肃拜。主人以冠者礼于庙,告辞曰:某之子某,今日冠毕,敢见。冠者进,立于筵前,再拜。冠者遍见于乡大夫、乡先生,乃醴宾以一献之礼。主人酬宾束帛、俪皮,赞者皆与,赞冠者为介。宾出,主人送于外门外,再揖,归宾俎。

婚有六礼,所以示敬慎重正之意。自周代至清季,俗尚时有变迁,而礼意未之或革。晋、宋皇室婚礼,多由儒臣准经诰制定。

《宋书·礼志》:穆帝升平元年,将纳皇后何氏,太常王彪之始更大引经传及诸故事,以正其礼。 其告庙六礼版文等仪,皆彪之所定也。 ……其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皆用白雁、白羊各一头,酒、米各十二斛。唯纳征羊一头,玄用帛三匹,绛二匹,绢二百匹,虎皮二枚,钱二百万,玉璧一枚,马六头,酒、米各十二斛。

《南史·裴昭明传》:泰始中,为太学博士。有司奏:太子婚,纳征用玉璧、虎皮,未详何所准拟?昭明议:《礼》:纳征俪皮。郑云:皮为庭实,鹿皮也。晋太子纳妃,以虎皮二。太元中,公主纳征,虎豹皮各一。此岂谓婚礼不详?王公之差,故取虎豹文蔚以尊其事。虎豹虽文,而征礼所不言;熊罴虽古,而婚礼所不及; 珪璋虽美,或为用各异。今宜准经诰,凡诸僻谬,一皆详正。于是有司参议,加珪璋豹熊罴皮各二。

郑氏醮词三首具存,由士夫习用者多也。

《宋书·礼志》:古者婚冠皆有醮,郑氏醮文三首具存。

礼法所寄,恒在世族。南朝结婚,最重门第,陆玩却王导之求,诸葛拒谢、庾之请,咸以高门,传为佳话。

《晋书·陆玩传》:王导初至江左,思结人情,请婚于玩。玩对曰:培无松柏,薰莸不同器。玩虽不才,义不能为乱伦之始。导乃止。

《世说新语》:诸葛恢大女适太尉庾亮儿,次女适徐州刺史羊忱儿。亮子被苏峻害,改适江虨。恢儿娶邓攸女,于时谢尚书求其小女婚,恢乃云:羊、邓是世婚,江家我顾伊,庾家伊顾我,不能复与谢、庾儿婚。及恢亡,遂婚。于是王右军往谢家看新妇,犹有恢之遗法,威仪端详,容服光整。王叹曰:我在遣女,裁得尔耳。

婚官失类,则遭排抑。

《晋书·杨佺期传》:自云门户承籍,江表莫比。有以其门第比王珣者,犹恚恨。而时人以其晚过江,婚官失类,每排抑之。

姻娅沦杂,至挂弹章,亦一时之心习也。

沈约《奏弹王源文》:自宋氏失御,礼教凋衰,衣冠之族,日失其序。姻娅沦杂,罔计厮庶,贩鬻祖宗,以为贾道,明目腆颜,曾无愧畏。风闻东海王源嫁女与富阳满氏,源虽人品庸陋,胄实参华。而托姻结,唯利是求,玷辱流辈,莫斯为甚!源人身在远,辄摄媒人刘嗣之到台辨问。嗣之列称吴郡满璋之相承,云是高平旧族,宠奋胤胄,家计温足,见托为息鸾觅婚。王源见告穷尽,即索璋之簿阀,见璋之任王国侍郎,鸾又为王慈吴郡正阁主簿。源父子因共详议,判与为婚。璋之下钱五万,以为聘礼。源先丧妇,又以所聘余值纳妾,如其所列,则与风闻符同。王、满联姻,实骇物听。潘、杨之睦,有异于此。且买妾纳媵,因聘为资,施衿之费,化充床笫。鄙情赘行,造次以之,纠慝绳违,允兹简裁。高门降衡,虽自已作,蔑祖辱亲,于事为甚!此风弗剪,其源遂开,点世尘家,将被比屋。宜置以明科,黜之流伍。

南唐后主亲迎周后,史讥其侈靡不经,然亦未大悖于礼意。

马令《南唐书·女宪传》:后主继室周后,南唐三世皆娶于藩邸,故国主婚礼,议者不一。诏中书舍人徐铉、知制诰潘佑与礼官忝议。将纳采,后主先令校鹅代白雁,被以文绣,使衔书。侈靡不经类如此。及亲迎,民庶观者,或登屋极,至有坠瓦而毙者。

有宋通制,品官具六体,士庶人并为四,期其简而易行也。

《宋史·礼志》:品官婚礼:纳采、问名、纳吉、纳成、请期、亲迎,同牢、庙见、见舅姑、姑醴妇、盥馈、飨妇送者,并如诸王以下婚。士庶人婚礼:并问名于纳采,并请期于纳成。其无雁奠者,三舍生听用羊,庶人听以雉及鸡鹜代。

朱陈嫁娶,自唐迄宋,流播画图,传之歌咏,则已不侈贵族之平衡,而羡平民之婚媾矣。

白居易《朱陈村》:徐州古丰县,有村曰朱陈。去县百余里,桑麻青氛氲。机梭声札札,牛驴走纭纭。女汲涧中水,男采山上薪。县远官事少,山深人俗淳。有财不行商,有丁不入军。家家守村业,头自不出门。生为陈村民,死为陈村尘。田中老与幼,相见何欣欣。一村唯两姓,世世为婚姻。 其村唯朱、陈二姓而已。 亲疏居有族,少长游有群。黄鸡与白酒,欢会不隔旬。生者不远别,嫁娶先近邻。死者不远葬,坟墓多绕村。既安生与死,不苦形与神。所以多寿考,往往见玄孙。我生礼义乡,少小孤且贫。徒学辨是非,只自取辛勤。世法贵名教,世人重官婚。以此自桎梏,信为大谬人。

苏轼《陈季常所蓄朱陈嫁娶图》二首: 王注:尧卿曰:朱陈村在徐州聿县,去县远而官事少,处深山中,民俗淳质。一村惟朱、陈两姓,世为婚姻。村民安其土,无羁旅行役之勤,故多寿考。白乐天有《朱陈村》诗。 何年顾陆丹青手,画作朱陈嫁娶图。闻道一村惟两姓,不将门户买崔卢。 我是朱陈旧使君,劝农曾入杏花村。而今风物那堪画,县吏催租夜打门。

明初定制,品官及庶人婚礼,务从节俭,以厚风俗。其仪式大都本朱子《家礼》。

《明史·礼志》:品官婚礼:周制,凡公侯大夫士之婚娶者,用六礼。唐以后,仪物多以官品为降杀。明洪武五年诏曰:古之婚礼,结两姓之欢,以重人伦。近世以来,专论聘财,习染奢侈。其仪制颁行,务从节俭,以厚风俗。故其时品节详明,皆有限制,后克遵者鲜矣。

其制,凡品官婚娶,或为子聘妇,皆使媒氏通书。女氏许之,择吉纳采。主婚者设宾席。至日,具祝版告庙讫,宾至女氏第。主婚者公服出迎,辑宾及媒氏入。雁及礼物陈于厅。宾左主右,媒氏立于宾南,皆再拜。宾诣主人曰:某官以伉俪之重施于某,某率循典礼,谨使某纳采。主婚者曰:某之子弗娴姆训,既辱采择,敢不拜嘉?宾主西南相向坐,彻雁受礼讫,复陈雁及问名礼物。宾兴,诣主婚者曰:某官慎重婚礼,将加卜筮,请问名。主婚者进曰:某第几女,妻某氏出。或以红罗,或以销金纸,书女之第行年岁。宾辞,主婚者请礼从者。礼毕,送宾至门外。

纳吉如纳采仪。宾致词曰:某官承嘉命,稽诸卜筮,龟筮协从,使某告吉。主婚者曰:某未教之女,既以吉告,其何敢辞?纳征如纳吉仪,加玄、束帛、函书,不用雁。宾致词曰:某官以伉俪之重,加惠某官,率循典礼。有不腆之币,敢请纳征。主婚者曰:某官贶某以重礼,某敢不拜受?宾以函书授主婚者,主婚者亦答以函书。请期,亦如纳吉仪。

亲迎日,婿父告于祢庙。婿北面再拜立,父命之曰:躬迎嘉偶,厘尔内治。婿进曰:敢不承命?再拜,媒氏导婿之女家。其日,女氏主婚者告庙讫,醴女如家人礼。婿至门,下马,就大门外之次。女从者请女盛服,就寝门内,南向坐。婿出次,主婚者出迎于门外,揖而入。主婚者入门而右。婿入门而左,执雁者从,至寝户前,北面立。主婚者立于户东,西向。婿再拜,奠雁,出就次。主婚者不降送。

婿既出,女父母南向坐,保母导女四拜。父命之曰:往之女家,以顺为正,无忘肃恭。母命之曰:必恭必戒,毋违舅姑之命。庶母申之曰:尔忱听于训言,毋作父母羞。保姆及侍女翼女出门,升车。仪卫导前,送者乘车后。

婿先还以俟。妇车至门,出迎于门内,揖妇入。及寝门,婿先升阶,妇从升。入室,婿盥于室之东南,妇从者执巾进水以沃之;妇盥于室之西北,婿从者执巾进水以沃之。盥毕,各就座,婿东,妇西。举食案,进酒,进馔。酒食讫,复进如初。侍女以卺注酒,进于婿妇前。各饮毕,皆兴,立于座南,东西相向,皆再拜。婿妇入室,易服。婿从者馂妇之余,妇从者馂婿之余。

明日见宗庙,设婿父拜位于东阶下,婿于其后;主妇拜位于西阶下,妇于其后。诸亲各以序分立。其日夙兴,婿父以下各就位,再拜。赞礼引妇至庭中,北面立。婿父升自东阶,诣神位前,跪。三上香,三祭酒,读祝,兴,立于西。妇四拜,退,复位。婿父降自西阶就拜位,婿父以下皆再拜,礼毕。次见舅姑。其日,妇立堂下,伺舅姑即座,就位,四拜。保姆引妇升自西阶,至舅前,侍女奉枣栗授妇。妇进讫,降阶,四拜。诣姑前,进 腶脩,如前仪。次舅姑醴妇,如家人礼。次盥馈。其日,妇家备馔至婿家。舅姑即座,妇四拜。升自西阶,至舅前。从者举食案以馔授妇,妇进馔,执事者加匙箸。进馔于姑,亦如之。食讫,撤馔,妇降阶就位,四拜,礼毕。舅姑再醴妇,如初仪。

庶人婚礼:《礼》云:婚礼下达。则六礼之行,无贵贱一也。朱子《家礼》无问名、纳吉,止纳采、纳币、请期。洪武元年定制用之,下令禁指腹、割衫襟为亲者。凡庶人娶妇,男年十六,女年十四以上,并听婚娶。婿常服,或假九品服,妇服花钗大袖。其纳采、纳币、请期,略仿品官之仪。有媒无宾,词亦稍异。亲迎前一日,女氏使人陈设于婿之寝室,俗谓之铺房。至若告词、醮戒、奠雁、合卺,并如品官仪。见祖祢舅姑,舅姑醴妇,亦略相准。

官民奉行,率以其俗参互损益,不尽依洪武之制。

《客座赘语》:留都婚姻,亦备六礼,差与古异。古礼:一曰纳采,二曰问名,三曰纳吉,四曰纳征,五曰请期,六曰亲迎。今留都初缔姻,具礼往拜女家,曰谢允;次具仪,曰小定;将娶,先期具纳币,亲迎之日往请 曰通信;纳币曰行大礼;将娶前数日具仪,曰催妆。至日行亲迎。似以小定兼纳采、问名,通信即请期,第先后不同耳。古俗,亲迎有弄女婿、弄新妇、障车、婿坐鞍、青庐下婿、却扇等礼,今并无之。唯婿下舆以马鞍令步曰跨鞍,花烛前导曰迎花烛,仿佛旧事。婚礼古以不亲迎为讥,留都则婿之亲迎者绝少,惟姑自往迎之,女家稍款以茶果。妇登舆,则女之母随送。至婿家,舅姑设宴款女之母。富贵家歌吹彻夜,至天明始归。婿随往谢妇之父母,亦款以酒。而妇之庙见与见舅姑,多在三日。按《家礼》,妇于第三日庙见、见舅姑,第四日婿乃往谒妇之父母,盖谓妇未庙见与见舅姑,而婿无先见女父母之礼也。此礼宜复,但俗沿已久,四日往谢,众论骇然。议于第二日晨起,子率妇先庙见,拜父母、舅姑;而后婿往妇家,拜其父母,庶几得礼俗之中矣。金陵人家行聘礼,行纳币礼,其笄盒中用柏枝及丝线络果作长串,或剪彩作鸳鸯,又或以糖浇成之,又用胶漆丁香粘合,彩绒结束,或用万年青草、吉祥草,相诩为吉庆之兆。考《通志·婚礼》:后汉之俗,聘礼三十物,以玄、羊、雁、清酒、白酒、粳米、稷米、蒲苇、卷柏、嘉禾、长命缕、胶、漆、五色丝、合欢铃、九子墨、金钱禄、得香草、凤凰、舍利兽、鸳鸯、受福兽、鱼、鹿、鸟、九子妇、阳燧钻,凡二十八物,又有丹为五色之荣,青为东方之始,共三十物,皆有俗仪不足书。按此则今俗相沿之仪物,固有所自来矣。《酉阳杂俎》言纳采九事,曰合欢,曰嘉禾,曰阿胶,曰九子蒲,曰朱苇,曰双石,曰绵絮,曰长命缕,曰干漆。九事皆有词,各有取义。

从先维《俗议》:夫妇合卺同牢,在本日,妇见舅姑,舅姑飨送者在次日,古今之制皆然。而今士庶家益趋简便,往往先见舅姑而后合卺,缩两日之礼数于一日间。此变体也,则亦所谓事之无害于义者,从俗可也。

至因事规避、仓卒成婚者,元、明季世皆有之,尤不能备礼矣。

《辍耕录》:后至元丁丑夏六月,民间谣言:朝廷将采童男女以授鞑靼为奴婢,且俾父母护后,抵直北交割。故自中原至于江之南,府县村落,凡品官庶人家,但有男女年十二三以上,便为婚嫁。六礼既无,片言即合。至于巨室,有不待车舆亲迎辄徒步以往者,盖惴惴焉惟恐使命戾止,不可逃也。虽守土官吏、舆夫、鞑靼、色目之人亦如之。竟莫能晓,经十余日才息。自后有贵、贱、贫、富、长、幼、妍、丑匹配之不齐者,各生怨悔,或夫弃其妻,或妻憎其夫,或讼于官,或死于夭。此亦天下之大变,从古未之闻也。吴中僧祖伯号子庭者,素称滑稽,口占绝句曰:一封丹诏未为真,三杯淡酒便成亲;夜来明月楼头望,惟有 姮娥不嫁人。又有人集古句云:翡翠屏风烛影深,良宵一刻值千金;共君今夜不须睡,明日池塘是绿阴。可谓深于命意者矣。

《图书集成·职方典·苏州府部纪事》:顺帝元统三年按当是至元三年。 六月,讹言朝命拘摄童女,籍入宫婢,民间男女年十二三以上,婚嫁失配。守土官吏及色目人皆然。

《启祯记闻录》:天启元年,岁在辛酉,二月间,苏城讹传点选淑女,凡民家处女自十岁以上者,争先择配。昼方草草行聘,晚间即便迎娶婚嫁者,接踵于路。鼓吹声自夜达旦,逾半月方止。举国若狂,殊可骇可笑。后以所配多非其人,有致讼致死者。闻之故老,嘉靖初年亦有其事,何吴民之易惑耶!

清代官民婚礼,均有定制。

《清会典·礼部》:凡婚礼,王以下至庶人,各颁其仪。凡民公以下百官之子未受爵者,礼皆摄盛,视其父,仪从亦如之。军民纳采,使媒氏道远,女家具馔,近则否。纳币用币、衣一袭,衾褥一具,筵用牲一。请期备鹜,婚日醮子于厅事东序,妇舆 䄡盖无饰,筵用牲二。凡有品级官婚嫁,用本官执事,鼓乐不得过十二名,灯不得过六对。无品级人及生监军民不得用执事,鼓乐不得过八名,灯不得过四对,军民绸绢不得过四,采金不得过四。官民概不许用金银财礼,庶民妇女不许用冠帔、补服、大轿。

而吴俗奢侈,喜以财力相高,大吏禁约,漫不之省。

陈弘谋《风俗条约》:嫁娶惟应及时,奢侈徒耗物力。自行聘及奁赠,彩帛金珠,两家罗列内外器物,既期贵重,又求精工。迎娶之彩亭灯轿,会亲之酒宴赏犒,富贵争胜。贫民效尤,揭债变产,止图一时美观,不顾八口家计。有女家多索,男家延挨,不但子女怨旷,更致酿成强抢争娶之事,至戚反成仇雠,过门立见贫窘。嗣后富者聘币不得过八端,奁箱不得过六只。有余之家欲厚赠婿女,奁田妆资,更有实济,一切摆设繁文,概从节省。贫家聘奁,各随其力。所重婚娶成礼,何在炫耀美观?富者为子女惜福,贫者亦免债负。只闻因嫁娶多费而家道消乏者,鲜见因嫁娶美观而从此发达者,何其愚也!

《常熟县志》:裕谦《训俗条约》:苏俗嫁娶,自行聘以至过门,但以夸多斗靡为事。其计妆奁,则金珠彩币,必求充篚盈箱。其重迎娶,则花轿珠灯,必欲填街塞巷。于是有索开门钱者,有索盘头费者,种种陋习,不可枚举。尤可笑者,两家力量不支,相约掩人耳目。更有强抢硬娶之案,无非侈习贪心,阶之为祸。

又:陈祖范曰:《嘉庆志》云:其婚姻大率以华赡相高,质素为耻。缔姻先问其产,遣嫁或罄其家。迎送仪物摄盛而失于僭逾,自纳采 今之始通媒妁。 以至反马, 今之满月双归。 其间往来缛节,礼、俗相半。惟贫甚者一帖为定,便拟过门,则又以菲废礼焉。

儒者举礼经以箴之,亦不能挽浇俗。

夏之蓉《婚说》:今之尚贿者,将择妇必问资妆之厚薄,苟厚矣,妇虽不德,亦安以就之。将嫁女必问聘财之丰啬,苟丰矣,婿虽不肖,亦利其所有,不恤其他。此所谓市井驵侩之不若者,岂可施之士大夫之婚姻哉!夫人当嫁娶之年,正血气未定之日,此如素丝然,随所染焉者也。今乃示之以侈,导之以淫,长之以傲,纵之以骄,而欲上承宗庙,下启后世,可乎?欲不节则夭折萌,中不固则德器坏。古之人固不如是也。纳采以雁,问名以定所生,纳吉以卜,纳征以币,请期以信时日,合卺以匏以崇质。其于妇也,赞见以成礼,馈特豚以明顺,飨以一献以著代,奠菜以习妇事,示之俭,导之正,厉之勤,抑之以谦卑孙顺。是故家室和平,夭折不作,而后嗣长也。以古若彼,以今若此,有识者宜何从欤?抑又闻之,婚礼不用乐,幽阴之义也;婚礼不贺,人之序也。今则置酒高会,而浇弛无行之徒,沈湎喧呶,甚且以媟之词相轧,以为笑乐。此又俗尚之偷,有力者宜亟挽之也。

其下者抢亲逼醮,苟合私姘,更无所谓礼法。

《图书集成·职方典·常州府风俗考》:婚姻之道,六礼未备则女子不行。讵今日市井无赖、贫不能娶者,廉知某家有女,不通媒妁,乘女家无备,暮夜率众攫之而去。伤化蔑礼,莫甚于此!鸣之于官,或迟延不审。及审,则或买嘱假媒,或伪造庚帖,所抢之家公然得女者,比比而是。逮遇精明之吏,反复查究,断还此女,而其女已居然生子矣。此当痛惩永禁者也。

《江苏省例》:光绪元年七月,按察使应示:访闻各属地方有等不法棍徒,贪图财礼,遇有青年孀妇,或逼勒改嫁,或纠众抢卖,甚至乘机奸污,恣意欺凌,几致穷檐弱质虽欲自全其操而有所不能,言之实堪痛恨!节经本司严禁在案。近来此风仍未止息,推原其故,皆因乡曲愚民不知例禁所致。

《崇明县志》:邑中恶习,莫甚于抄醮一端。人家有年少寡妇,匪徒多方挑拨之,恐吓之,务令失节而利其再嫁,为抢逃之图,虽处女亦多被诱。此种人名曰白蚂蚁,所在皆有。

《光绪泰兴县志》:自婚礼废,乡氓无识,割襟赠杯,甚且剽夺孤孀,缘为奸利,虽户说以眇论,不尽改也。

《陔余丛考》:村俗有以婚姻议财不谐,而纠众劫女成婚者,谓之抢亲。《北史·高昂传》:昂兄乾求博陵崔圣念女为婚,崔不许,昂与兄往劫之,置女村外,谓兄曰:何不行礼?于是野合而归。是劫婚之事,古亦有之。然今俗劫婚,皆已经许字者,昂所劫则未字,固不同也。

《沪游杂记·字典》载:姘音怦,男女私合曰姘。沪上野鸳鸯成群逐队,其事始于倡家。仆妇男女相悦,人遂目之曰姘头。姘头再有外遇,娘姨私交客人,则谓之搭脚。相习成风,几有人尽夫也之意。甚至背夫弃妻,口角轻生等案,层见叠出。虽经历任邑侯出示严禁,其风终不能息,殊堪浩叹!

《餐樱庑随笔》:沪语谓男女私识曰姘头。按《仓颉篇》曰:男女私合曰姘。兹字谊乃绝古。《汉律》云:与妻婢奸曰姘。又别一谊。

故有清一代,江苏全省婚姻之俗,殆不可一概论。即一府一县之人,亦以阶级悬殊,而各行其是。文士所葺方志杂载婚嫁礼俗,大抵以中人之家为准。其事之傅于礼者十二三,成于俗者盖七八焉。近人概目之为旧礼, 傎矣。

综各地之俗,婚事之始,通以媒妁。

《图书集成·职方典·苏州府风俗考》:婚礼通以媒妁。

《金陵杂志》:说媒者以妇人说合居多,必先言定聘礼聘金若干。合婚后,男女家另择媒人,谓之大宾。

先发草帖。

《金陵杂志》:凡男女两家愿结朱陈者,先将女宅年庚用红纸书就,由冰人成双交男宅,压灶前香炉下,三日内家中平安,然后持就星家合婚;三日内倘有碎碗破甑之事,谓之不祥,托言不合,将草八字退还。

《通俗常言疏证》:发草八字,江北谓之发草帖。

决之日者曰合婚。

《光绪通州志》:男女问名,初以女生年月日时书而祠之神,谓之庚帖。合而筮之,曰合婚。

《瓜洲续志》:男女议婚,首重门第,次在择人,兼以习惯决之日者,此大较也。当初议时,冰人得两造同意,坤宅缮发生庚喜帖,乾宅卜之。

行初聘礼,谓之小定。

《光绪通州志》:筮吉,媒以钗环告妇家,曰回好,亦曰压帖,即插戴也。纳采曰下聘,妇家答礼曰回盘,亦曰寄付。

《太仓州志》:问名则先请女家庚帖, 卜吉而望媒纳采曰小定。

《瓜洲续志》:乾宅卜之吉,择日备茶糕、桂元、如意,坤宅顺袋内装小金锞锭,佐以糕馒食物,行初聘礼,谓之小定。

《宝山县续志》:今普通婚礼,始称定亲,或称允吉,即古之纳采、问名二礼也。

或谓之过合书。

《三愿堂日记》:向来城中 即镇江城市。 定亲之礼,先过合书。合书者,男女二家郡名合写一红帖也。乡俗不然,男女两家既愿定亲,男家用恭求帖行至女家,女家用敬允帖行至男家,男家又用花糕礼花约数十对,糕约二三十斤,丰约随其家之贫富。

或谓之传红。

《清稗类钞》:江宁人婚事,有传红之礼,以男女生年月日时八字书之丹笺为质,俗谓之传红,即古纳采也。

《金陵杂志》:传红,俗谓之下定。男宅婚既合,由双冰人封致女宅。女家用泥金红全柬书年庚八字交冰人,俗称大宾,送男宅;男宅则报以金银茶果等物。

《通俗常言疏证》:江北城市无传红之说,乡镇则有之。

再行聘礼,谓之大定。

《图书集成·职方典·苏州府风俗考》:纳征日行聘。

《瓜洲续志》:初聘后择吉日,乾宅家长具恭求大柬及喜帖,书写男生庚,佐以花果诸品、首饰数事,敦请冰人送往坤宅。坤宅亦具敬允大柬,加写女生庚,并备糕馒、万年青、吉祥草、帽靴佩件、文房四宝,送至乾宅,名为回盘。是谓大定。

或曰行盘。

《乾隆昆新合志》:有下定,有大行盘,即古之纳征吉也。

《图书集成·职方典·嘉定县风俗考》:富豪之家,纳采行盘,以盘多为胜。罩以红纱,缀以花串,花鸟亭台,绒装彩结,绚耀耳目。

《太仓州志》:纳征日行盘。

《宝山县续志》:成婚以前曰通信,曰行盘,即古之请期、纳征二礼也。惟行盘之举,士大夫及素封之家始用之。

或曰过大礼。

《光绪通州志》:纳吉 按当曰纳征。 陈衣饰,配以土物,曰过大礼。

既择吉日,告之女家,亦隆其仪。

《金陵赋》注:先婚期数日,婿家具柬婚期告于妇家,媵以茗果,妇家亦答以果物,谓之行礼。

《金陵杂志》:男家欲迎娶,先将男女八字送星命家诹吉,必使无冲犯、无刑克之良辰,以红全柬,上记新人沐浴宜何时,水倾何方,上轿何时,合卺何时,避忌何人,皆历历书之,送之女家,谓之送日子。

《通俗常言疏证》:今或俗云送日期。

《瓜洲续志》:迎娶吉日既定,先期三月延请冰人,备绸缎衣饰,吉期喜帖,送往坤宅,是谓通信。坤宅亦答以糕果诸物。

或曰谓之道日。

《乾隆昆新合志》:道日,即古之请期也。

《太仓州志》:请期曰道日。

亦曰过礼。

《泰州志》:既有期,纳币于女家,曰过礼。女家答礼,曰回盘。

先期铺房。

《金陵赋》:先期一日,竞供妆资。豪富之族,则车牣器皿,笥佖裳衣,珍物 暽㻞,九十其仪;若清寒之裔,练裳竹笥,篚器笤箕,孟光操作,礼亦宜之。 原注:先婚期一日,妇家具妆奁往之婿家,谓之铺嫁妆。按宋时俗谓之铺房,见温公《书仪》。

《光绪通州志》:妇家使人奉箕帚于婿室,设衾帷、茵褥、器、用具,曰铺房。

《瓜洲续志》:迎娶前三日,乾宅送珠冠、袍带、衣裙、礼币,谓之上头。越日,坤宅送奁具至婿家,谓之铺房。视奁具之丰俭,为结价之厚薄,谓之铺房礼。

《真州风土记》:婚期前几日,女家铺房,除床外,木器皆女家备办,谓之一房一屋。帐幔铺盖必双,谓之两铺两盖。而豪家夸富者,更有四铺四盖、八铺八盖。铜锡瓷器若干抬,大红箱若干对,房屋陈设必华,首饰衣服具奁簿中,悉数不尽。捧奁簿者受上赏,若团圆镜,百年箕帚、百子桶以下,则赏有等差焉。

待嫁。

《六合县志》:将嫁前数日,亲族以酒馔相邀,谓之待嫁。随以衣奁等物相馈。

辞堂。

《瓜洲续志》:吉期先一夕,坤宅备酒筵,邀亲族内眷。婚女盛妆祀祖,兼拜内眷尊长,谓之辞堂。 按镇江之俗,亦曰待嫁。

房。

《六合县志》:先一日,亲朋聚饮婿室,名曰房。

《瓜洲续志》:乾宅先一夕聚亲族,酒筵欢聚,谓之房。

届期迎亲,婿或不亲往。

《白下琐言》:顾遯园《客座赘语》云:婿之亲迎者绝少,惟姑自往迎之,女家款以茶果。妇登舆,则女之母随送至婿家,舅姑设宴款女之母,至天明始归。今则姑不往迎女,母亦无随送之举,惟纳采时用大红帖写谨詹某月某日,恭备喜筵,祗侯光临云云。请女之父母,谓之礼书,徒存具文而已。

旧俗,嫁娶男家必邀戚友四人,先吉服诣女家,俟彩舆将发而后返,谓之迎亲。

《金陵赋》注:今俗,婿于晨后往妇家谒妇之父母,并见妇家戚友,若妇之三日见拜者然,谓之求亲。盖名虽似亲迎,而实则将明时谒妇父母一节,移于前一日。又向晚,婿家使戚友四人导舆至妇家,妇家款以茶果,谓之迎亲。妇家亦使妇之兄弟或姻戚,随舆往婿家,谓之送亲。盖即明时姑迎妇、女父母送女之遗意。第亲迎不施之婿,而转以施之戚友,殊为非古。莫若将求亲移至日昳,妇舆即随婿而归为宜。然俗固以求亲当亲迎也。

《图书集成·职方典·苏州府风俗考》:婚之夕,吴江犹亲迎奠雁,余处不复行。

又《太仓州风俗考》:亲迎者向雁而拜。

又《扬州府风俗考》:兴化县:婚礼问名、纳采与他处略同,惟亲迎存古礼。如皋县:六礼谨守弗替,惟亲迎之礼,或行或否,即亲迎亦不奠雁御轮。

又《徐州府风俗考》:乡城嫁娶必亲迎。

《常州府志》:婚姻媒妁行六礼,至期,婿行亲迎礼。

《沛县志》:届期婿往亲迎,奠雁。

《沭阳县志》:婚礼重亲迎,六礼不备,不论财。

《宝山县志》:亲迎礼久已不行。

饰彩舆,张鼓乐,盛仪仗,以为荣。

《金陵赋》:衣冠摄盛,备哉灿烂。 原注:吾乡婚礼,或民间而上拟士,或士而上拟大夫,盖即所谓摄盛。 将彩舆羾妇居,灯烛,祁祁车徒。头衔冰皎,驺从风趋。旗帜旖旎,鼓吹喁于。闻者曶霍而奔视,行者伫眙而趋愉。

《六合县志》:至期,婿家彩舆相迎,灯乐前导。官家或杂以仪卫,民间止引以花灯。

《柳南随笔》:苏俗,娶妇者不论家地何等,辄用掌扇、黄盖、银瓜等物,习以为常,殆十室而九,而掌扇上尤必粘翰林院三字。有苏州人周卜世者,尝客扬州,一扬人卒问曰:何故苏郡庶民俱不娶妇?周讶而诘之。扬人曰:我前寓苏所见迎娶者,无非翰林院执事,何尝有一庶民耶?其言虽戏,然苏俗恶薄,贵贱无等,不免为他郡人所笑。

《太仓州志》:婿不亲迎,媒为先容,导舆或借用衙仗,鼓吹杂以军容。富家用花轿,近多僭用绿呢轿衣。

《嘉定县志》:富家僭用仪仗,花灯塞道,鼓乐喧天。

《崇明县志》:鼓乐导从,彩舆灯烛,辉煌道路。

《瓜洲续志》:婚日,冰人先往。士绅家具仪仗、彩舆、鼓吹、丝竹,沿路燃放高升喜炮。

《真州风土记》:男家花轿迎娶,向时轿用木围,堆绫绢人物于上。近年用顾绣大红呢软围轻便轿,顶及四角花灯,亦比昔隽。轿前全幅执事,凡男家官衔,悉注于牌,以盛夸其门第。女家亦备多牌以送。鼓吹外又有细乐十番,谓之清音踹街。喜火、百子炮,沿途点放。媒伴悉少艾,艳服乘舆而来。

《光绪通州志》:至日时用昏,彩舆华灯,鼓吹导从。

其陋者闭门索钱,始纳婿家之舆。

《白下琐言》:娶之日,女之兄弟必向男家争索钱财,名为开门钱。往往有较量锱铢,故为留难者。两家至戚,尚斤斤于此耶?此最陋习。

《金陵杂志》:大开门者,舅子之靴帽也。小开门者,彩舆至女宅所索之开门钱也。

《宝山县续志》:世家士族,行聘、茶礼以及束帛、玄壎,尚有定等。其下者,女家每龂龂于物饰之轻重,金钱之多寡,甚有诸事已餍其望,则复较量门仪,谓之开门钱。

《通俗常言疏证》:江北之俗,女家苛索男家,必要开门封儿,否则不发轿。

若催妆上头。

《图书集成·职方典·苏州府风俗考》:有催妆,上百子花髻,以笄,祎帐遮围之。

《泰州志》:日晡,女家开宴,婿家持柬请三次,曰催妆。女家择女戚为女加冠笄,曰上头。

《金陵赋》注:吾乡笄礼久废,惟新妇将上舆时,料量妆饰,仍沿上头之名。

《金陵杂志》:喜日,新娘必镇日眠。及彩轿到门催请,然后新娘起身,沐浴,更衣,桌上燃大烛一对,梳妆穿带,则请年轻有全福之妇人为之,谓之上头。

《乾隆昆新合志》:将婚,则有催妆。

《瓜洲续志》:吉时既届,女乃盛妆,珠冠,袍带,延请福慧女眷为之加笄,谓为上头。

《真州风土记》:女家请女眷二人,曰上头。男家请女眷二人,曰搀亲。必夫妇全福而其时未怀孕者。送亲、迎亲,则又各请男客之全福者为之。

加盖持瓶。

《金陵赋》注:唐时,女将上车,以蔽膝覆面,见《酉阳杂俎》。至妇将登车,用彩巾幂首,合卺后乃去之,名曰盖头。则明时俗已如此,今但易称方巾。而去方巾后,仍有彩线下垂,名遮羞须。

又:新妇左持小锦囊,右持锡蜜罐,至夫家,在舆中去蜜罐,而以锡瓶三缄其口,令妇执之。嗟乎!长舌厉阶,其旨微矣。

跨鞍接席,犹存古意。

《白下琐言》:《辍耕录》云:新妇始至门,传席以入,弗令履地,唐人已然。今仍其风,不以席而以米袋,取接代之义。又甫下舆时,先跨马鞍。 按《归田录》、刘岳《书仪》婚礼,有女坐婿之马鞍,父母为合髻之礼,乃在女家。今则行于男家,徒跨之而不坐矣。

《金陵赋》注:妇至婿家,始下舆时,必先跨鞍,蒙以紫楮,命曰鞍轿。

又《冬夜笺记》:今娶新妇到门,以毡藉地,人转接之,使行其上。白乐天诗云:青衣转毡褥,锦绣一条斜。古已然矣。今吾乡仍其风,不以毡席而以米袋,取接代之义。

《图书集成·职方典·苏州府风俗考》:女出阁,有踏甑跨鞍之仪。入门,有迎龙、牵彩、传席、坐床、合卺、掠鬓之目。

《乾隆昆新合志》:踏甑、跨鞍、斩蔗、迎龙、接宝、传彩席、撒帐、上花幡诸仪,皆俗礼不经。

《太仓州志》:出阁接亲,有整容、踏甑诸仪。到门,有斩蔗、禳煞、跨鞍、传席、接宾、坐床、撒帐诸目。

《崇明县志》:又有踏甑、跨鞍、传席、问龙、撒帐、带宝诸仪节。

至合啼鸡、鸳鸯肉等,则皆以意增损之耳。

《图书集成·职方典·苏州府风俗考》:夫家送酒二樽、鸡豕二物,曰合啼鸡,曰鸡鸣酒礼。

《崇明县志》:嫁娶时,有合啼鸡、轿前鹅、鸳鸯肉、锦缠羊各名目。

合卺之先,参拜天地。

《太仓州志》:妇入门,设香烛茶果,同拜天地。夫妇古无交拜礼,《书仪》、《家礼》始有之。同拜天地,尤为谬妄。 按《会典·通礼》天子大婚前一日,遣官祗告天地,此外无交拜天地者。

《宝山县续志》:妇至,交拜天地,谓之做亲。此风俗所同,而独为礼经所无。

《瓜洲续志》:喜舆抵乾宅,亦掩门,宅主衣冠,备牲酒,向舆三揖,谓之谢家亲。委天三门启喜舆,登堂,由福慧女眷左右扶新人降舆,谓之搀亲。新郎迎于堂,童男二执烛引导,参拜天地,牵彩交拜。

《沛县志》:入门拜天地,行合卺礼。

谓之拜堂。

《光绪通州志》:至庭降舆,交拜于堂,曰拜堂。 《真州风土记》次日请亲戚受拜,谓之拜堂,与此异。

入房坐床,合卺而饮,谓之坐花筵。

《太仓州志》:花烛移入洞房, 元配烛旁插花,续娶则否。 夫妇合卺而饮,谓之坐花筵。

《宝山县志》:夫妇并坐,谓之花筵,即共牢而食合卺而饮也。

《瓜洲续志》:红毡贴地,接入洞房,鼓吹齐鸣,燃百子炮。夫妇坐床,挑红巾,进团圆果酒,谓之合卺。掺亲女喜嫔致吉语,掷喜果。

亦谓之坐富贵。

《金陵杂志》:两新人入房,由伴娘扶之,盘膝坐于床头,男东女西,任人调笑,不言不动,谓之作富贵。

《通俗常言疏证》:今江北谓之坐富贵,两人敛膝而坐,无任人调笑之事。

《泰州志》:初更后,彩舆到门,婿燃双红纸撚立堂中,迎彩舆入,遂先入房,立床左。女戚二人启舆,扶新妇入房,立床右。揭巾,行合卺礼,谓之坐富贵。 三字见《东京梦华录》,则此语古已有之。

亲友郎送房。

《江都县志》:合卺之夕,亲族骈集聚观,欢呼不禁,谓之房,又日郎。

《通州志》:姻亲酹婿曰郎,拥婿入室曰送房。

相率闹房,谓之闹新娘。

姜长卿《崇州竹枝词》:花烛笙歌尚郎,窗前词客竞催妆。才通一顾携红袖,挨看深宵送洞房。 注:合卺之夕,新人至门,郎君携红袖交拜,亲姻年少者陪宴新郎,谓之郎。至更鼓三、四,送洞房,谓之闹房。

《泰州志》:花烛之下,亲族以次观新妇,谓之闹新娘。

《瓜洲续志》:新妇入房后,亲族男女长幼看新娘者甚众,索喜果、安息香尤夥,必满其欲方散。新房备酒菜,全福男傧送新郎入房,各进新郎新妇酒,吉语连篇。索花果,男傧乃退。

《真州风土记》:又次日,请亲友看新娘,谓之房。少年豪客,必于新房闹酒,索喜香。

南朝故俗,其来久矣。

《抱朴子》:俗间有戏妇之法,于稠众之中,亲属之前,问以丑言,责以慢对,其为鄙黩,不可忍论。或蹙以楚挞,或系脚倒悬,酒容酗蒏,不知限齐,至使有伤于流血,踒折支体。

梁何逊有《看新妇》诗,陈周弘正有《看新婚》诗。

《南史·徐摛传》:晋、宋以来,初婚三日,妇见舅姑,众宾皆列观。

婚之翌日开脸。

《金陵杂志》:次日黎明,两新人即起,伴娘以一瓯莲子羹进,使二人分吃之。然后为新娘梳妆绞脸,谓之开脸。

会亲。

《金陵杂志》:第三日谓之三朝,有人于此日请会新亲,如岳翁妻弟之类。每有一男丁,必有帖一副,不计能来不能来也。然岳家辞谢居多,迟日登门视女,使男家出其不意,免其厚款,谓之会亲。

《通俗常言疏证》:江北人会亲,亦有先辞而后允者。又以次日为三朝,非第三日也。

《瓜洲续志》:坤宅父兄诣乾宅,晋谒,款以茶点,或设酒筵,谓之会亲。

《泰州志》:择日宴女家戚属,曰会亲。

见家属,分大小。

《金陵赋》注:婚之三日,行拜见礼。亦有于婚之明日者,谓之连朝作。 按拜见之礼,宋时已行。 《书仪》谓长属虽多,共为一列受拜,以从简易,则今之一一受拜者为繁矣。

《金陵杂志》:新人行家庭礼,俗谓之分大小,自尊卑以及亲朋,皆受两新人参拜。受者拜后各有所赠,谓之见面礼。

《光绪通州志》:妇谒舅姑,拜祖祢于影堂,舅姑具馔飨妇,曰分大小。

《泰州志》:三日拜翁姑,行庙见礼,谓之分大小。

谢亲。

《瓜洲续志》:喜期次晨,乾宅具帖果盒至坤宅行礼,谓之谢亲。坤宅亦送果盒,谓之开门杏。

《光绪通州志》:翌日,婿至妇家,曰谢亲。

《通俗常言疏证》:江北之俗,三朝之日,新婿往谒岳家,谓之谢亲。岳家必盛席待之。

《泰州志》:明晨,婿以柬投妇翁,曰谢亲。

回门。

《金陵赋》注:女家弥月后,与婿归来,谓之回门。兵燹后,或六日,或十日,不必弥月矣。

《光绪通州志》:弥月,妇偕婿归宁,曰双回门。

《崇川竹枝词》:回门满月斗时妆,姊妹交呼见礼忙。不看新娘看新婿,双双羡杀锦鸳鸯。 注:新婿与女同往,归宁父母,谓之双回门。

《泰州志》:七日后,婿偕女往拜女之父母及亲属,曰回门。

《太仓州志》:旧俗,满月归宁。近于婚之明日行之。婿至女家,献茶纳贽,谓之望静。女子父及兄弟至婿家,谓之望房。

以迨庙见。

《太仓州志》:婚夕,拜家堂灶神,祀祖先。三朝庙见,有献茶、上花幡诸仪。

《宝山县续志》:三朝,妇家盛馈肴馔,陈祭祖先,谓之送花幡,即三日庙见之意也。

醴妇诸仪,或并于一日,或分日行之。

《宝山县志》:即夕,妇悛舅姑,谓之送莲桂,即厥明赞见于舅姑用腵修枣栗之意也。厅事张筵,妇正首席,谓之待新,即舅姑飨妇以一献授室之意也。

《瓜洲续志》:或当日,新夫妇出堂,参拜神佛祖先,拜见舅姑及亲族尊长,各有觌仪。行礼后,设盛馔于厅事,新妇中座,戚属左右分席坐。姑裣衽奉杯箸,先新妇,后戚属。新妇向姑再拜,更为姑及戚属如姑之礼节,又再拜,乃入席。席左右以亲族幼女陪坐。席终,再行礼。或有越二日行之,谓之做三朝。

又择日,舅姑率子媳赴宗祠谒祖;无宗祠,在宅祭祀行礼。

《真州风土记》:夕宴新妇于中堂正席,诸多肴列,谓之一吃一看。

《泰州志》:三日,女家备仪物,曰做朝。是日晡时,宴新妇于堂,姑执主人礼。堂中一筵,坐新妇,陪以二幼女;东西女戚陪者各二筵。

自三日至二十日,分之为第几朝,款新妇,以示优异。

《三愿堂日记》:行三朝礼,置鱼翅席待新人。又海参席二,素席三。海席者,一新人中饭,一客晚饭也。新人七朝末置席,略用数肴待之。新人二十朝,略置数肴待之。

至弥月归宁,而后繁文缛节以毕。涉夏历冬,母家仍时有所馈。

《金陵杂志》:送夏、送冬、送灯,此系富而好礼者方有之。女儿出阁后,一逢夏日,即送婿与女以纱罗之衣;冬日即送炭火盆、手炉等;逢灯节送各式新灯。

其各地琐俗,若还娘席、调笑鲫等,不可缕述,皆妇女主持之。

《图书集成·职方典·常州府风俗考》:婚礼,略访古行纳吉、纳征之礼,率多鄙俚可笑。如还娘席、七事衣、调笑鲫、叫门鸡之类,皆不知所自始。习俗行之,举为典则,卒莫之改,衣冠之族所宜斥之。

《光绪通州志》:将婚,婿致席妇家,曰还娘席。

婿赘妇家,其仪稍简。

《太仓州志》:其有爱女,或无子嗣,赘婿于家,或即受资为养老,或婿之女家成礼,谓之借堂。三朝或十二朝,携妇返,则又以俭废礼焉。

《瓜洲续志》:间有婿就婚于女家者,其礼节与迎娶略同,谓之入赘。赘后归婿家,谓之倒回门。

《光绪通州志》:婿赘妇家曰招赘,俗曰倒进门。

童养媳圆房者,仪尤杀焉。

《光绪通州志》:女未及年归婿家,谓之童养媳。诹吉成礼曰圆房。

清季变法,礼俗亦渐变,论者多斥旧式婚礼之不当,于是有所谓文明结婚。

《清稗类钞》:亲迎之礼,晚近不用者多。光、宣之交,盛行文明结婚,倡于都会商埠,内地亦渐行之。礼堂所备证书, 有新郎、新妇、证婚人、介绍人、主婚人姓名。 由证婚人宣读。介绍人、 即媒妁。 证婚人、男女宾代表皆有颂词。亦有由主婚人宣读训词,来宾唱《文明结婚歌》者。文明婚礼,实有三长:一、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取男女之同意,以监督自由。其办理次序:先由男子陈志愿于父母,得父母允准,即延介绍人请愿于女子之父母,得其父母允准,再由介绍人约期,订邀男女会晤,男女同意,婚约始定。二、定婚后男女立约,先以求学自立为誓言。三、婚礼务求节俭,以挽回奢侈习俗,而免经济生活之阻碍。结婚之日,由男女父母各给以金戒指一事,礼服一袭。

男女相悦,侈言爱情,订婚所重,互易约指。

《清稗类钞》:指环以贵金属或宝石制之,约之于指,以为美观。初推左手之第三、第四两指,后则惟所欲矣。亦谓之戒指,纣作宝干指环,汉宫人御幸赐银指环,盖古宫禁中本用以为嫔妃进御或有所避忌之符号,后世遂用为普通之指饰,故曰戒指。大宛娶妇,先以同心指环为聘。今乃以为订婚之纪念品,则欧风所渐也。

结婚之时,赁逆旅,饰汽车,陈军乐,延傧相,费亦不赀。或行之于教堂、学校,一法西俗,第不尽以牧师作证耳。

《宝山县续志》:近始有用文明结婚者。 亦称新式结婚。 或以第宅厅事为礼堂,或则假公共会所行之。 在邑城者,辄借用明伦堂及县校礼堂,或农会会场;在各市乡,则借用宗祠或自治公所。 大致请德望兼隆者为证婚,纠仪、赞礼皆请戚友任之。证婚人宣读证书,婿与妇钤印,鞠躬,宾朋交致颂词,于是婚礼已成,鞠躬致谢而退。虽无一切仪仗之杂沓,而筵席酬应之费,未尝少减于前,此犹仅为表面之改革也。

太仓王寿康、南通张謇亦有自定之婚礼,于其子孙结婚时行之。

太仓王氏婚礼:吉日下午四时,备舒雁一头,京酒一尊,祖父诣享堂告庙,为媒翁把上马杯, 即拜礼使者之意。 新郎父亲醮之, 父致训词,赐酒一爵,新郎跪饮。 命之迎新郎。爵弁深衣受醮毕,遂登舆,鹅酒前导,兼用彩旗后随。新人舆至坤宅,执事者奠雁酒,于堂事设座二。新郎向上行一跪四拜礼,然后请见各尊长。礼毕,诣茶房少坐。俟新人登舆, 新人衣对披梳古髻。 新郎为之下轿帘,为之扶轿。 授绥御轮之意。 然后登舆,前行回第。 以上亲迎。

于后堂设礼坛,用方桌二,纵列并设。 俗所谓状元台。 坛前铺毯毹,桌上先燃花烛。俟亲迎回,新郎新人出轿,赞奏乐。 奏细乐。 新郎新人就位。 傧相者即导引于坛前,北向立,男左女右。 证盟大宾就位。 于坛北正中,南向立。 绍介宾就位。 媒翁于坛东,西向立。 宣读宾就位。 请宣读盟书人二位,一与乾宅同姓,一与坤宅同姓,于礼坛东西相向立。 花烛导傧就位。 坛东西立。 主婚人就位。 于坛西东向立。 止乐。读盟书。 宣读宾:乾宅同姓者,读乾宅盟书;坤宅同姓者,读坤宅盟书。 证盟大宾赐颂词毕, 如男女宾有颂者,于此时致颂词。 主婚人致答词。 答谢赐颂之宾。 奏乐。证盟大宾退,负东序。新郎新人诣坛北,南向立,参拜天地,行二跪八拜礼; 新郎新人于拜跪时,傧相者为之引导。 夫妻相向立。 男东女西。 交拜行一跪四拜礼。夫妻致谢证盟大宾、绍介宾,均行一跪二拜礼。花烛导宾送入洞房。 花灯导宾手执花烛前导。以上结婚。

先于新房内设方桌一,对向设座,用水果四,干果四,蜜饯四,干点四,杯箸各二,壶二,俟夫妻入洞房,赞行合卺礼。夫妻相向立, 于花筵前对立。 行二揖礼。夫妻就座, 男东女西。 斟酒, 男女傧相为夫妻斟酒。 举案; 夫妻各举杯齐眉,略饮。 斟酒,交杯, 傧相斟酒后,为夫妻交换一杯。 举案。 如前。 夫妻起,相向立, 仍在筵前。 行二揖礼。礼成,止乐。 以上合卺。

合卺后,夫妻至堂事,先参拜五祀,行一跪四拜礼。毕,开享堂门,启椟,祖父亲具香烛。祖父母、父母均行一跪四拜礼。奠挚具榛、栗、枣、脩四盘。 代花幡。 新夫妇亦行一跪四拜礼。应拜祖者,以次拜祖毕,奉主人椟,彻奠,阖享室门。 以上庙见。

于堂事设座二,下铺毯毹,夫妻北向,请见祖父母、父母及各尊长,均行一跪四拜礼。毕,新人归房,新郎出至厅事,酬应宾客。 以上参见尊长。

二朝午刻,设案于后堂正中,南向,二坐,左右各一坐。祖父母南向坐,父母左右坐。案设荤碟四、果子四。新妇入厨,添水添火,仆妇佐之。下肉面四碗,温酒一壶,仆妇奉盘,随新妇出。至中堂案前,以壶酒递于姑。姑受之,为祖翁姑斟之,并为翁斟之。然后以面递于姑,转递于祖翁姑,并转于翁后。新妇为姑斟酒、递面,祖翁姑及翁姑均坐饮酒、吃面。翁姑为祖翁祖姑增酒、逊菜。食毕,新妇以舆盘至,以次递巾。礼成。 以上妇盥馈。

设案,南向一席, 独位。 西向一席。 双位。 舅姑为新妇定席,新妇北向拜;新妇为舅姑安席,舅姑以揖答之。新妇告坐,.北向拜,舅姑答揖。新妇就南向坐,舅姑就西向坐。仆妇进馔,各举饮。上菜敬酒,悉如客礼,新妇皆拜,舅姑答揖。飨毕,新妇诣舅姑筵前谢拜,舅姑答揖,退,新妇视彻馔。 以上舅姑飨妇。

婚礼:婚前期一日,女氏使人张陈其婿之室。期初婚,设洗于堂东南,为馔六,豆四敦,大羹湆在爨,特豚合升去蹄,祭肺二,腊用兔,髀不升,鲋必肴全尊于堂东墉,四爵合卺陈于南,又尊于东牖。告庙祝曰:某之子某,将以今日亲迎于某官,某郡某氏,不胜感怆,谨告。醮子主人盛服,坐于堂东序,西向。筵于其西北,南向。婚者爵弁服,升自西阶,立于筵西,南向。赞者酌酒筵前,北向,立婚者筵西。拜受,即筵,坐。祭酒兴筵末坐,啐酒,兴,降西,授赞者觯,诣父,东向立。父命之辞曰:往迎尔相,承吾宗事。勖率以敬,若则有常。对曰:诺。唯恐勿堪,不敢忘命。婚者再拜,兴,出,乘马。妇舆有裧,备鼓吹旗烛,从宾六人。至于女氏之门,俟于次。女盛服立于房中,南面,姆在其右,女从者在其后。父坐于东序,西向;母坐于西序,东向。设女筵母之东北,南面。赞者醮以酒,如婿父醮子之仪。姆导女出于母左,父命之辞曰:戒之谨之,夙夜无违尔舅姑之命!母结 帨,送至西阶,命之辞曰:勉之从之,夙夜无违尔闺门之礼!诸姑嫂姊送于中门之内,为之整衣,以父母之命命之辞曰:敬恭听宗尔父母之言,夙夜无愆!主人既醮女,出迎宾。宾出于次,立于堂下,东面。主人西面,再揖,宾东面答揖。主人揖入,宾升,北面,奠雁,再拜,主人不答。宾降出,姆奉妇从,主人不降送。婿自妇舆左,举帘以俟。姆辞曰:未教不足与为礼也。婿少退,立于左辕。姆奉妇登舆。舆行,婿扶三步。姆从妇舆。婿马先妇舆至其家,俟于阶下。妇至,婿西面立。姆奉妇下舆,婿揖入,升自西阶。布二席于堂,东西对向,婿立于东席,妇立于西席,姆相妇立于妇右。少退,婿盥,媵沃之进 帨,妇盥,御沃之进帨。婿妇交拜合卺,二筵对设,赞者具匙箸。设酱于筵前,菹醢在其北;俎入设于豆东鱼次,腊特于俎北;设黍于酱东,稷在其东;设湆于酱南;设对酱于东,菹醢在其南;北上设黍于腊北,其西稷,设 湆于酱北。赞者西向,告馔具。婿揖妇就筵,婿东妇西,皆祭肺,皆食以湆酱。三饭卒食,赞洗爵酌婿,拜受,赞北面答拜。酌妇亦如之。赞以肴进,皆实于葅豆。卒爵皆拜,赞答拜受爵。再如初,三用卺亦如之。赞洗爵,酌于又尊。西北面,奠爵拜,皆答拜,坐。祭卒,爵拜,皆答拜。兴,卒食彻,烛者导婿妇于室,媵布席于奥,妇即位。婿出于房,御媵衽席。婿入,亲脱妇之缨。婿脱服于房,媵受,妇脱服于房,御受。烛出。夙兴,妇盛服俟见。赞见妇于舅姑。舅筵于堂东,西向;姑筵于堂西,东向。皆即筵。妇执笄枣栗升,奠于东筵,北面拜。舅为之起,妇又拜。兴,舅坐,抚贽牵彻之。妇退,受笄 腵脩升,奠于西筵。北面拜,姑为之起,妇又拜。兴,姑举贽授御,乃筵于姑筵之东北,南面。妇凝立于筵西。赞者酌醴,加柶出房筵前,北面。妇东面拜受,赞北面拜送,荐脯醢。妇升筵,左执觯,右祭脯醢,以栖祭醴三,降,东面坐,啐醴。东面拜,赞北面答拜。妇又拜,取脯出,授妇氏人于门外。诸父、诸兄在东序,诸父南向坐,诸兄西向立。诸母姑姊嫂在西序,诸母姑南向坐,诸姊嫂东向立。妇升,北向拜诸父诸母姑,诸父诸母姑皆为起。东向,肃拜诸兄,诸兄皆答揖。西向,肃拜诸姊嫂,诸姊嫂皆肃拜。诸尊长起休,妇南向立,卑幼以次见,无贽拜,妇肃拜。妇氏具盛馔奠于堂东墉,设洗于堂东南,合筵于堂上,具匙箸,设馔,舅姑即筵。妇升自西阶,盥酌于东墉。妇北面肃拜,舅举酒,妇又肃拜。献姑,妇肃拜,姑举酒,妇又肃拜,立于姑后。馔继至,妇受荐之。舅姑卒饮,妇献食。卒食,视御盥舅姑。兴,妇彻馔,御者助之。舅姑共飨妇如醴妇之仪:舅姑先降自西阶,妇降自阼阶,妇退燕于室,舅飨送者以一献之礼,酬以束锦;姑飨妇人送者,酬以束锦。明日,婿往见妇之父母。主人出门左,西面。婿东面,再揖,主人答揖。入门,升奠贽再拜,主人扶之。见主妇,东面。主妇肃拜,婿再拜,主妇肃拜。见妻党诸亲,再拜,皆答拜。见诸妇女如妇母之礼。三日,主人以妇见于庙,赞者具香酒、脯醢,奠笄、枣、栗、服脩。主人为位于堂东,婚者从之;主妇为位于堂西,妇从之。主人进,北向立,焚香,跪,酹酒,兴,立。祝怀辞,由主人之左进,东面,出辞读之,辞曰:子某之妇某,敢见主人。主妇再拜,婿、妇再拜。焚祝,彻,皆退。

杂糅礼俗,均未通行,较其节文,张氏为近古矣。

丧娶之禁,小民多不知而冒之。

《元典章》:至治元年六月,江浙行省准中书省咨:来咨平江路备常熟州申:王兴告钱璋居母之丧,与男钱安一婚娶陆寿八娘,拜尸成亲。取讫,钱璋招伏本路推官审断三十七下,本省看详:钱璋所招词,因在官诈称母死,告假还家,其母病危,议论迎娶。陆寿八娘与男钱安一成婚,未曾过门,其母霍氏身死,停尸忘哀,直至娶妇成婚,会亲设宴了毕,方才拜灵成服。又钱安一即系霍氏嫡孙。礼有期服。若依所禀离异,缘子女各从父母之命,欲准已婚为定,事干定例,咨请照详。准此,送据刑部呈检会到。大德十年八月。 张德清告王继祖停尸迎娶马大姐同例。 奉此。今准前因,本部约请到礼部尚书张中议,一同议得,钱安一祖母丧亡,不应拜灵成亲。然虽父命,终是忘哀作乐,释服从吉。拟合比例,断令陆寿八娘离异归宗,别行改嫁,外据钱璋不应罪犯,既已断讫,别无定夺。

清代士夫或谓之达权。

《茶余客话》:虞山蒋文肃公于雍正壬子七月十五曰卒,公子文恪公聘陈乾斋相国之女,定于庚戌冬完婚,而杜夫人逝,文恪居忧。四月公病,以中馈无主,且欲得家妇侍养,坚请陈相国将迎素服异居。继遭大故,礼无明文,与陈相国议所服。当时礼臣议者引礼经娶妇在途,闻讣,女改服布深衣缟总以趋丧之文,遂持三年服焉。

袁枚《与蒋信夫论丧娶书》:接来札,为婿持所生服有达权之请,仆以婚与丧,人生有数事也,一有缺失,则终身玷焉。唐律丧娶者徒,金章宗加以听离,本朝依明律,定主婚者杖。人情爱其子女,必为之计久远。郎君读书登科,他日将立朝廷、议大典礼。而先使之蔑情干义,抱终身之忧,殊非所以为爱也。说者岂不 曰苏州丧娶,民间有之,为人所为者,人皆无訾焉。然每见葱坊饼肆之氓,发且秃矣,偶道其少时丧娶,必赧颜而禁声。何也?天良之夭阏,虽无法律经书,而此中怦怦然终不安也。

苏、常各地,恒有是举,盖法律之制裁,亦有所不及也。

《常州府志》:无知小民有新丧不满七而娶妇,谓之霍亲。又有父母疫病,不行婚礼,但有肩舆舁女而归,谓之冲喜。二者非礼之甚!

指腹为婚,南朝已有之。 详见《南史·韦放传》。 后世江南各地,罕闻此风,惟徐属沛县犹有襁褓中议婚之俗,论者并早婚讥之焉。

《沛县志》:邑人多于襁褓中议婚。又好早婚,多有十三四岁幼童,即娶及年之妇者。改良社会风俗,讵可缓哉!

朱买臣夫妇,江苏人,离婚之初祖也。

《汉书·朱买臣传》:妻恚怒曰:如公等,终饿死沟中耳,何能富贵?买臣不能留,即听去。

至吴、晋时,聘而悔婚者甚多,有至再离、三绝者。

《抱朴子·弭讼篇》:姑子刘君士由之论曰:末世轻慢,伤化败俗,举不修义,许而弗与,讼鬩秽辱,烦塞官曹。今可使诸争婚者未及同牢,皆听义绝,而倍还酒礼,归其币帛。其尝已再离者,一倍裨娉;其三绝者,再倍裨娉。如此,离者不生讼心,贪吝者无利重受,乃王治之要术,不易之永法也。抱朴子答 曰:婚媾之结,义无逼迫,彼则简择而求,此则可意乃许。轻诺后悔,罪在女氏。食言弃信,与夺任情,严防峻制,未之能弭。今猥恣之,唯责裨娉倍,贫者所惮也,丰于财者则适其愿矣。后所许者,或能富殖,助其裨娉,必所甘心。或曰:可使女氏受聘,礼无丰约,皆以即日报板后,皆使人署姓名于别板。 按此即今俗所谓证婚人。 必十人以上,以备远行及死亡。又令女之父兄若伯叔答婿家书,必手书一纸。若有变悔,而证据明者,女氏父母兄弟皆加刑罪。如此,庶于无讼者乎?

轻聘易离,南朝犹有之。

《南史·范云传》:云之幸于子良,江祜求云女婚姻,酒酣,巾箱中取剪刀与云,曰:且以为聘。云笑受之。至是 祐贵,云又因酣曰:昔与将军俱为黄鹄,今将军化为凤凰,荆布之室,理隔华盛。因出剪刀还之。

韦放笃旧,史著其事,亦以其为俗情所难也。

《南史·韦放传》:初,放与吴郡张率皆有侧室怀孕,因指为婚姻。其后各产男女,未及长成,而率亡。遗嗣孤弱,放常赡恤之。及为北徐州,时有贵族请婚者,放曰:吾不失信于故友。乃以息歧娶率女,又以女适率子,时称放能笃旧。

王献之临终以郄氏事为憾。

《晋书·王献之传》:献之遇疾,家人为上章,道家法应首过,问其有何得失。对曰:不觉余事,惟忆与郄家离婚。献之前妻,郄昙女也。

然王、谢世族,故多不终。

《晋书·谢安传》:王珣娶万女,弟珉娶安女,并不终,由是与谢氏有隙。

徐广大儒,尚蹈朱买臣之辙,则已婚而离者,亦史所恒有矣。

《南史·徐广传》:家贫,未尝以产业为意,妻中山刘谧之女忿之,数以相让,广终不改。如此数十年,家道日敝,遂与广离。

近世乡曲儿女,问有许聘中悔,已婚离异者。士大夫家绝鲜此风。清季偶一有之,知旧率为叹惋。

《南洋官报》:宣统元年四月初十日,宁藩司批前清河县李世由禀:查李、濮二姓,皆衣冠鼎族,互结婚姻,叶对花当,宜其琴忱瑟好。乃事出人情之外,衅起房闼之间。在濮氏本不欲嫁,而其弟以为不可,潜为议婚。该令苦于不知,贸然行聘。是其始已出于勉强,其后遂日见参商。天下勉强之事,官不能得之于民,父不能得之于子,而况夫妇?非其本心所愿,而欲百年长共枕席,此亦至苦而至难矣。既不愿合,又不能离,于是姑妇勃谿,夫妻反目,甚至运奁出外,举火自灾。当今正该令面愬之时,本司即言:合则两伤,不如离之双美。既而濮氏令祖函嘱离婚,其弟良荣亦愿葛藤永断。二月初六日面交离约,濮良馡从此大归,以为可以无事矣。乃良馡既求仁而得仁,良荣反当断而不断,一控再控,波定生波,总谓该令因婚罔利,利尽婚离,极言该令之不堪,而究不知其意之安在!此案由本司处断:李、濮二姓,断无复合之理。濮氏之嫁否听之,李令则当听其别娶,从此贫富勿相剔嬲,生死不相往来。事之痛快,无过于此。

民国以来,盛染欧美之俗,自由结婚,寻即离异,所在多有。其以旧俗为诟病,退聘弃妻者尤多,恒一之德,殆不复重焉!

古俗多离婚,亦不以再醮为病。更适之妇,可合葬于前夫。

《晋书·卞壸传》:时淮南小中正王式继母,前夫终,更适式父。式父终,丧服讫,议还前夫家。前夫家亦有继子,奉养至终,遂合葬于前夫。

世族且有诱其女改嫁者。

《世说新语》:诸葛令女庾事妇,既寡,誓不复重出。此女性甚正强,无有登车理。恢既许江息重婚,乃移家近之。初诳女云:宜徙于是。家人一时去,犹留女在后,比其觉,已不复得出。江郎暮来,女哭詈弥甚,积日渐歇。

帝室之女,可至三嫁。

《南史·谢胱传》:梁武帝第二女永世公主适朓子谟。武帝意薄谟,又以门单,欲更适张弘策子。策卒,又以与王志子。

名门高胄,争婚嫠妇。

《南史·谢兴宗传》:兴宗女无子,嫠居,名门高胄,多欲结姻。明帝敕适谢氏。兴宗并不许,以女适袁彖。

其尤奇者,嫁妻图食,后且复合。

《南史·徐孝克传》:梁末,侯景寇乱,孝克养母,愬粥不能给。妻东莞臧氏,领军将军臧盾女也,甚有容色。孝克乃谓曰:今饥荒如此,供养交阙,欲嫁卿与富人,望彼此俱济,于卿如何?臧氏弗许。时有孔景行者,为侯景将,多从左右逼而迎之。臧氏涕泣而去,所得谷帛,悉以遗母。孝克又剃发为沙门,改名法整,兼乞食以充给焉。臧氏亦深念旧恩,数私致馈饷,故不乏绝。后景行战死,臧氏伺孝克于途中,累日乃见,谓孝克曰:往日之事,非为相负,今既得脱,当归供养。孝克嘿然无答,于是归俗,更为夫妻。

少妇更行,不惮堕孕。

《南史·徐孝嗣传》:父被害,孝嗣在孕。母年少,欲更行,不愿有子,自床投地者无算,又以捣衣杵舂其腹,并服堕胎药,胎更坚。及生,小字遗奴。

史家载之,了无讥评。第吴俗不耻再醮,亦未尝不矜尚贞节。

《文士传》:张温姊妹三人,皆有节行,为温事已嫁者皆见录夺。其中妹先适顾承,官以许嫁丁氏,成婚有日,遂饮药而死。吴朝嘉叹,乡人图画,为之赞颂云。

《南史·顾宪之传》:有贞妇万唏者,少孀居,无子,事舅姑尤孝。父母欲夺而嫁之,誓死不许。宪之赐以束帛,表其节义。

又《孝义传》:晋陵吴康之妻赵氏,父亡,弟幼,遇岁饥,母老病笃。赵诣乡里告乞,言辞哀苦。乡里怜之,各分升米,遂得免。及嫁康之,少时夫亡,家欲更嫁,誓言不贰焉。

又:义兴蒋隽之妻黄氏,夫亡,不重嫁。家逼之,欲自杀,乃止。建元三年诏,蠲表门闾。

不赡兄子,致使随母他嫁者,国典及乡论均摈斥之,知再醮与守节固并行而不悖也。

《南史·齐明帝纪》:宣德右仆射刘朗子,游击将军刘璩之子,坐不赡给兄子致使随母他嫁免官,禁锢终身,付之乡论。

宋范仲淹母亦更适

《宋史·范仲淹传》:仲淹二岁而孤,母更适长山朱氏,从其姓,名说。少有志操。既长,知其世家,乃感泣辞母,去之应天府,依戚同文学。举进士第,为广德军司理参军,迎其母归养。改集庆军节度推官,始还姓,更其名。

复姓表文,传诵于世。

《中吴纪闻》:范文正公幼孤,随其母适朱氏,因从其姓。登第时,姓名乃朱说也。后请于朝,始复旧姓。表中改用郑准一联云:志在投秦,入境遂称于张禄;名非伯越,乘舟偶效于陶朱。范蠡、范睢事,在文正用之,尤为切当。今集中不载。

元、明礼制,有三父八母之称。论者极推明祖议礼之周,是皆论婚姻风俗者所宜综览矣。

从先维《俗议》:至矣哉,圣祖议礼之周也。其义悉裁于古,而推情更密焉,三父八母之服图其征也。三父:一曰同居继父,二曰不同居继父,三曰从继母嫁之继父。同居中复分二等:一则两无大功亲者,为服齐衰期年;一则两有大功亲者,为服齐衰三月。不同居中亦分二等:一则先曾同居,有齐衰三月之服;一则从来不同居者,无服。而服从母嫁之继父,则为之齐衰杖期。八母云者:一曰嫡母,二曰继母,三曰养母,四 曰慈母,五曰嫁母,六曰出母,七曰庶母,八曰乳母。

按清代礼制,子为嫁母、出母服齐衰杖期;为从居改嫁继母及同居继父两无大功以上亲者,齐衰不杖期;为继父先同居今不同居者,及同居继父两有大功以上亲者,齐衰三月:略同明制。

矜尚节义之极,遂有未婚而守贞之俗,学者多著论非之。

归有光《贞女论》:女未嫁人,而或为其夫死,又有终身不改适者,非礼也。夫女子未有以身许人之道也。未嫁而为其夫死,且不改适者,是以身许人也。男女不相知名,婚姻之礼,父母主之;父母不在,伯父、世母主之;无伯父、世母,族之长老主之。男女无自相婚姻之礼,所以厚别而重廉耻之防也。女子在堂室,唯其父母为之许聘于人也,而己无所与,纯乎女道而已矣。六礼既备,婿亲御授绥,母送之门,共牢合卺,而后为夫妇。苟一礼不备,婿不亲迎,无父母之命,女自往也,犹为奔而已。女未嫁而为其夫死,且不改适,是六礼不具,婿不亲迎,无父母之命而奔者也,非礼也。阴阳配偶,天地之大义也,天下未有生而无偶者。终身不适,是乖阴阳之气,而伤天地之和也。曾子问曰:婚礼既纳币,有吉日,婿之父母死,则如之何?孔子曰:婿已葬,致命女氏曰:某之子有父母之丧,不得嗣为兄弟,使某致命。女氏许诺,而弗敢嫁也。弗敢嫁而许诺,固其可以嫁也。婿免丧,女之父母使人请,婿弗取,而后嫁之,礼也。夫婿有三年之丧,免丧而弗取,则嫁之也。曾子曰:女未庙见而死,则如之何?孔子曰:不迁于祖,不祔于皇姑,婿不杖,不菲,不次,归葬于女子氏之党,示未成妇也。未成妇,则不系于夫也。先王之礼,岂为其薄哉!幼从父兄,嫁从夫。从夫则一听于夫,而父母之服为之降。从父则一听于父,而义不及于夫。盖既嫁而后夫妇之道成,聘则父母之事而已。女子固不自知其身之为谁属也,有廉耻之防焉。以此言之,女未嫁而不改适,为其夫死者之无谓也。或曰:以励世,可也。夫先王之礼,不足以励世,必如是而后可以励世也乎?

汪中《女子许嫁而婿死从死及守志议》:女子之嫁有三:亲迎也,同牢也,见舅姑也。若夫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固六礼欤!然是礼所由行也,非礼所由成也。何以知其然也?曾子问曰:婚礼既纳币,有吉日,女之父母死,则如之何?孔子曰:婿使人吊。如婿之父母死,则女之家亦使人吊。父丧称父,母丧称母。父母不在,则称伯父、世母。婿已葬,婿之伯父致命女氏曰:某之子有父母之丧,不得嗣为兄弟,使某致命。女氏许诺而不敢嫁,礼也。婿免丧,女之父母使人请,婿弗取,而后嫁之,礼也。女亦父母死,婿亦如之。由是观之,请期之后,其可以改嫁者凡四焉,而皆谓之礼。然则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是礼之所由行也,非礼之所由成也。故曾子问曰:取女有吉日而女死,如之何?孔子曰:婿齐衰而吊,既葬而除之。夫死亦如之。曾子问曰:亲迎女在涂,而婿之父母死,如之何?孔子曰:女改服布深衣缟总以趋丧。女在涂而女之父母死,则女反。于是郑氏增成其义曰:未有期三年之恩也。明乎亲迎,而后可以丧其舅姑,亲迎而后可以出降之服,服其父母也。先王制礼,以是为不可过也。故女子许嫁而婿死,从而死之,与适婿之家,事其父母,为之立后而不嫁者,非礼也。夫妇之理,人道之始也。子得而妻之,则父母得而妇之,故婚之明日,乃见于舅姑。父得而妻之,则子得而母之,故继母如母。不为子之妻者,是不为舅姑之妇也。不为父之妻者,是不为子之母也。故许嫁而婿死,适婿之家,事其父母,为之立后而不嫁者,非礼也。《礼》:女未庙见而死,不迁于祖,不柑于皇姑,婿不杖,不菲,不次,归葬于女氏之党。示未成妇也。今也生不同室,而死则同穴,存为贞女,没称先妣,其非礼孰甚焉!妇人内夫家,外父母家。父母生我者也,夫成我者也。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妇人不二斩,故为夫斩则为父母期。未有夫妇之恩而重为之服,以降其父母,于婿为无因,于父母为不孝,失礼之中又失礼焉。女之嫁者,为人后者,并以出降为父母期。若使非我大宗而强为之后,是所谓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何以异于是?先王恶人之以死伤生也,故为之丧礼以节之。其有不胜丧而死者,礼之所不许也。其有以死为殉者,尤礼之所不许也。虽然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恩不可解于心,过而为之死,君子犹哀之。苟未尝以身事之,而以身殉之,则不仁矣!女事夫,犹臣事君也。仇牧、荀息,君亡与亡,忠之盛也。其君苟正命而终于寝,虽近臣犹不必死也。若使岩穴之士,未执贽为臣,号呼而自杀,则亦不得谓之忠臣也。何以异于是哉?刘台拱曰:归太仆曰:女子未有以身许人之道也。女未嫁而为其夫死,且不改适,是六礼不备,婿不亲迎,比之于奔。其言婉而笃矣。中以为未尽也。事苟非礼,虽有父母之命,夫家之礼,犹不得遂也。是故女子欲之,父母若婿之父母,得而止之;父母若婿之父母欲之,邦之有司、乡之士君子得而止之。周公监于二代,而制为是礼,孔子述之,意周公、孔子可非乎?则其礼不可也。故曰:过犹不及。婚姻之礼,成于亲迎,后世不知,乃重受聘。以中所见,钱塘袁庶吉士之妹,幼许嫁于高秀水,郑赞善之婢,幼许嫁于郭。既而二子皆不肖,流荡转徙,更十余年,婿及女之父母成愿改图,而二女执志不移。袁嫁数年,备受棰楚,后竟卖之。其兄讼诸官,而迎以归,遂终于家。郑之婢为郭所窘,服毒而死。《传》曰: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若二女者,可谓愚矣!本不知礼,而自谓守礼以殒其身,良可哀也!《传》曰:一与之齐,终身不二。不谓一受其聘,终身不二也。又曰:烈女不事二夫。不谓不聘二夫也。归太仆曰:女子在室,惟其父母为许聘于人而已,已无与焉。纯乎女道而已,善夫!

而苏俗之守贞且以身殉者自若。稽之经史,衡之法制,未始不持之有故。通儒复为之声辩,俗遂不革。

陈祖范《陈贞女林氏子合葬议》:长洲陈氏女许嫁于林,林氏子夭,女闻自经,救而苏。谨防护,逾三年,闻有求婚者,卒缢死。林氏将迎柩合窆,或据礼为疑,余因而论焉。礼:许嫁,笄而缨,明有系也。纳采而被采择,问名而知名字,申之以卜筮,固之以皮币,丁宁郑重若此,犹得云己勿与知乎?且夫善感者,少男少女之性也。以善感之性而感于于其所当恒,则一感而此念无从转移矣,何生死足以贰其心哉!执嫁未嫁,论之者特相索于形骸之外,非至论也。《诗》云:谷则异室,死则同穴。男女私相悦而不得遂之辞,所谓免而无耻者也。媒氏所禁,殆是此类。若夫以正感,以义终,固当哀其志而遂之。异室同穴,何不可之有?

焦循《贞女辩》:或谓古无贞女之名,非也。《后汉书·百官志》:三老掌教化,凡有孝子、顺孙、贞女、义妇,皆匾志其门,以兴善行。然则今之旌表贞女,自汉已然。或曰:古之贞女,非今之贞女也。《魏书·烈女传》:贞女兕先氏许嫁彭老生,未及成礼,老生逼之,不肯从,被杀。诏曰:虽处草莱,行合古迹,宜赐美名,号曰贞女。则贞女者,非未婚夫死守贞不嫁之谓也。呜呼!引是说者,盖读书不广矣。刘向《列女传》卷四《贞顺传》,首列名南申女,称其许嫁与酆夫家,礼不备而欲迎之,不肯往,遂致之狱。作诗曰:虽逮我狱,室家不足。兕先之事,黯与此合。故其时谓之合古迹,以贞女号之也。《列女传》又云:卫寡夫人者,齐侯之女也,嫁于卫,至城门而卫君死,入持三年之丧。毕,弟立辞曰:卫,小国也,不容二庖,请愿同庖。终不听,作诗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诗人美其贞一,故举而列之于《诗》。此即未婚夫死不嫁者也。兕先合于申女之事,得以贞女名之。世之未婚夫死不嫁者,乃不容附诸卫寡夫人之列,说者罪矣。刘向为鲁诗学,经之所传,汉儒之所重可知也。或曰:古之贞女少,今之贞女多,何也?古男女议婚晚,聘与娶,一时事,故如卫寡夫人者偶也。今人龆龀议婚,或迟五年,或迟十年,甚或二三十年,聘与娶悬隔甚远,其中死亡疾病,自不能免且古之婚礼,以亲迎为定,故曾子问未亲迎以前,或遭父母之丧,可以再娶再嫁;亲迎在路,闻婿之父母死,则改服而趋丧;又亲迎之日已定而女死则婿服齐衰,婿死则女服斩衰。是古之夫妇以亲迎为定也。今则不然。国律,许嫁女已报婚书及有私约而辄悔者,笞五十;虽无婚书,但曾受聘财者亦然。是一报婚书,受聘财,而上以之听民讼,下以之定姻好,不必亲迎,而夫妇之分定矣。古定以亲迎,则未亲迎而夫死,嫁之可也。今定以纳采,则一纳采而夫死,有可不嫁者矣。《礼》曰: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吾为议贞女者告之。

清芬苦节,题咏流传,闻者哀之。

张文虎《书清芬集后》:明归熙甫以女子未婚守志为过礼,近世江都汪容甫复作议以佐其说。甚者,二君之不知礼也。古圣人缘情以制礼,度夫中人所能行者著之,而不责以卓绝过高之行,此礼之所以通于天下万世也。然其中有隐微疑似之间,不能显著之令者,则以俟知其意者之善择焉。哀公问于孔子曰:礼,男必三十而有室,女必二十而有夫也,岂不晚哉?孔子曰:夫礼,言其极也,不是过也。男子二十而冠,有为人父之道;女子十五许嫁,有适人之道。推此,则礼文之不可泥明矣。二君所执者,曾子问之文也。其文曰:既纳币,有吉日,婿之父母死,已葬,致命女氏曰:某之子有父母之丧,不得嗣为兄弟,使某致命。女氏许诺,而不敢嫁。婿免丧,女之父母使人请,婿弗娶而后嫁之。夫其不敢嫁者,正以女已许人而重之也。婿弗娶而后嫁,而不责以坚守者,所谓度中人所能行也。而后嫁者,难辞也。又曰:娶女有吉日,而女死,婿齐衰而吊,既葬而除之。夫死亦如之。注曰:女服斩衰,何服也?服以斩衰,则俨然其夫矣。而不责以守节者,亦度中人所能行也。设于时有矢志不嫁,或以身殉,或愿事舅姑者,君子亦悲其情而许之。而容甫氏乃比之齐、楚之君死,鲁、卫之臣号呼而自杀,则必为狂易失心之人。呜呼!是何言也?婚礼纳采,主人筵于户西西上右几。注曰:将以先祖之遗体与人,故受其礼于祢庙。《曲礼》:女子许嫁,缨。注曰:女子许嫁,系缨,有从人之端也。许嫁之初,其重如此,而比之鲁、卫之臣于齐、楚之君,其不为狂易失心之论乎?昔者,齐侯之女嫁于卫,至城门而卫君死,保母曰:可以反。女不听,遂入持三年之丧。弟立请同庖,女不听。卫愬于齐,齐使人告女,女作诗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又卫女嫁于齐太子,中道闻太子死,问傅母曰:何如?傅母曰:当往持丧。丧毕,不肯归,终之以死。此二女者,岂不知有既葬除服之礼哉!矢志不嫁,节著千载。容甫又将比之鲁、卫之臣号呼而自杀乎?高子问于孟子曰:夫嫁娶者,非己所自亲也。卫女何以得编于《诗》也?孟子曰:有卫女之志则可,无卫女之志则怠。 见《韩诗外传》。 此即所谓卓绝过高之行,不可以责之中人者也。以卓绝过高之行而谓其狂易失心,吾不知容甫之心何心也?熙甫曰:女子在室,惟其父母为许聘于人,而己无与焉。夫己身,父母之身也。以已身许嫁者,父母也。父母许之,而曰已无与焉,此复成何说乎?孔子曰: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以今世俗披靡,日趋浮薄,苟有卓绝过高之行,实足以激励人心。而二君者,又从而非议之,其亦易乎孔子之论礼矣。然熙甫亦自知其言之过,故于《张氏女贞节记》斡旋之,举三仁夷齐为况,而容甫遂怙终焉。奉贤徐母吴孺人,未婚夫死,在室守志十五年,闻姑病,泣请归,徐事姑、抚嗣子得厚成立。事闻于学使者,旌其庐。士大夫有歌咏其事者,得厚汇刊为《清芬集》,乞言于虎。虎读临川、昆明两学使序,辨熙甫之谬,引而未发,又末及容甫所议,故为推而详之。

俞樾《书应观察所记张贞女事后》:余同年生应敏斋观察出所记张贞女事示余,余大书奇、贞、苦、节四字于其卷首。或问余曰:未嫁而为夫守节,礼欤?余应之曰:礼。《礼记·曾子问篇》:曾子问曰:娶女有吉日而女死,如之何?孔子曰:婿齐衰而吊,既葬而除之。夫死亦如之。郑注曰:未有期三年之恩也,女服斩衰。孔氏《正义》曰:以婿服齐衰,故知女服斩衰。夫妇人不二斩,在室,为父母,已嫁,为夫。今闻婿死,斩衰往吊,是固以夫之服服之也。惟是圣人制礼,本乎人情,使必斩衰三年。终身不嫁,则是强人以所难行,而中人以下之人,其不能仰而跂者众矣。故为之制,既葬而除之,除之而女得嫁于他族。斯礼也,所以全中人以下之人,而使天下可以通行也。世之儒者,执此以绳天下之女子,见有未嫁夫死而为之守者,辄以非礼诋之。呜呼!过矣。《士婚礼》郑注日:妇人年十五许嫁,笄而礼之,因著缨,明有系也。是许嫁之后,此身已有所系属矣。故必待成婚之夕,夫亲为脱缨。今不幸夫死,此缨孰脱之乎?将遂不脱而又系于他族乎?是一系再系也。将自脱之,待其许嫁他族而又著缨乎?是系而不系也。以是言之,设有婿死往吊,而遂不归,奉舅姑、抚嗣子,数十年如一日者,圣人必深许之也,必不以非礼诋之也。昔延陵季子一剑之细,不因生死易心,况女子以身许人,而忍负之?国家定制,凡未婚守志者,皆旌如例。考之礼经,则有斩衰之服;稽之功令,则有旌表之典。然则余于贞女何讥焉?民国不旌贞节,而女子好称独身,其风遂与明、清大异。近人恒斥礼教杀人,盖指强慕贞节,情实堙郁者而言。然纵情所之,朝合暮悖,因以殒命赍恨者无算焉,衡之固无轩轾也。

吕雉奇妒,而刘邦早有外妇。

《汉书·高五王传》:齐悼惠王肥,其母高祖微时外妇也。 师古曰:谓与旁通者。

王僧孺室无倾视,而友妾寄居而孕。

《南史·王僧孺传》:帝问僧孺妾媵之数,对曰:臣室无倾视。及在南徐州,友人以妾寓之,行还,妾遂怀孕。为南康王典签汤道愍所纠,逮诣南司,坐免官,久之不调。

帷簿之事,盖难言之。颜之推美南人之不鄙庶孽,限以大分。

《颜氏家训》:江右不讳庶孽,丧室之后,多以妾媵终家事,疥癣蚊虻,或未能免,限以大分,故希斗鬩之耻。

而淫纵诞佚之事,史不绝书。

《江表传》:张俶奢淫无厌,取小妻三十余人。

《南史·王诞传》:为会稽王世子元显后军长史、琅邪内史。诞结事元显嬖人张法顺,故见宠。元显纳妾,诞为之亲迎。

又《郁林王何妃传》:南郡王侍书人马澄,本剡县寒人,尝于南岸逼略人家妇女。又逼求姨女为妾,姨不与,澄诣建康令沈徽孚讼之。徽孚曰:姨女可为妇,不可为妾。澄曰:仆父为给事中,门户既成,姨家犹是寒俭,政可为妾耳。徽孚诃而遣之。

又《蔡兴宗传》:兴宗纳何后寺尼智妃为妾,姿貌甚美。迎车已去,而尚书仆射颜师伯密遣人诱之,潜往载取,兴宗迎人不得。

俗之敝固非礼教所能域也。

明人于妾婢家居之礼,分别极严。

从先维《俗议》:夫之临妾也,以君道为夫道,但有侍立,而无侍坐。妻之临妾也,以母道参姊道,与夫同席,不命坐;与夫别席,亦命坐。妾与子不相参承。夫恒贵子妇而贱妾,以子妇有承祧之责,而妾则不祔于庙者也。妻则上妾而下子妇,以妾任事夫之役,而子妇则事我者也。故妾侍夫侧,常为子妇作引导;侍妻侧,则女若妇俱当以肩随之体让妾。亦有不必让者,宗子妇之长于父妾者是也。婢妾又下妾一等,而不得与嫡子之妇同,班矣。盖婢有子而附名于妾,仍婢也,夫亦以婢临之而已。妾则为子当稍优其待,而进之群婢之上。然亦班于妾后,而不得如妾之命坐也。饮食寝处,则当使之越群婢班焉。即无子而久御于夫者,亦与之相上下可也。大概妻之待婢妾,与夫待妾之体同。婢妾之待妾,与妾待妻之体亦同。而先后进之间,复有辨。媵婢先妾而进,又或先妾得子,虽压于女君,不得如妾之同坐席隅,而聚于侧室中,亦可以肩随之体分左右,但当让妾一肩。若后妾而进,则虽有子而难与妾比肩矣。妾有多体,而所生之子无贰体。子事所生之母,则不得与嫡母同体。妾与婢妾之临其子也,亦不得与嫡母同。盖参食母之体于其间,以避尊也。

子行冠、婚之礼,嫡母随父同受拜于中堂,生母则俱受诸侧寝。亦惟嫡母坐受不答拜,生母不设坐,但西面北上而立。子妇就北面行大礼四拜,在妾母则前二拜可以小拜答,后二拜必以大拜答。在婢妾母则四拜全答,以示不敢当妇之拜。子独行礼,则可从妾母例。盖子犹己出,虽压于尊而亦同称生母。子之妇则出于夫君,女君敌体之所生,安敢不避姑道之嫌也?生母当子妇之参谒,亦必先拜夫君女君于中堂,妾以顿首,婢妾以稽首,然后敢受侧室而行礼焉。此与父母之先拜祖父母而后受子妇之拜同义也。婚后,妇不得以嫡姑疑似之称滥于夫之生母,而生母称妇不嫌俯从家众之称。其行生子不得与生母并,而妇则可以肩随之体比肩而事嫡姑。姑命妇坐而婢侍立,虽命不敢坐。母反避之,然后坐。与妾母同赐坐,则让一肩。其步趋不得疾行先母,而母则常以姊道临之,不敢处于姑道。父母虽殁,子妇不得拜生母于中堂,盖嫌于据父母之旧位。即有庆祝大礼,亦于贰室行之,其答礼与初婚之体同。子膺锡典,妾母于嫡母去后得封。谢君恩必于中堂,设私宴亦于贰室。子妇从而拜贺焉,亦如初婚相拜之礼。设宴,则母可权踞南面之席,而妇以北面佥陪矣。子或侍母,则妇随夫并入隅席。婢母例不受封,或有他庆,亦行于贰室中。母西面北上,子妇东面南上,行交拜礼,礼拜毕设宴。母可从西面转南挨左上坐,妇可从东面转北挨右佥陪。夫在则妇不得独佥,当移母南面之席作佥向,而夫妇自正昭穆之席。盖生母虽微,而上无夫君女君之压,亦可少伸须臾之尊。妇虽不可混婢姑于嫡姑,而特谓为夫所压,亦当从夫之尊母者,尊婢姑于须臾也。居常相叙,则但以左右分席,而让一肩可矣。惟入子妇房帷中,不嫌直踞上席,妇或佥陪,或隅陪,皆无不可。而夫在,则亦不得不隅也。又或享年永久,而孙男行吉庆之礼,则以年尊破格而踞贰室中南面之席,亦可以无大嫌矣。

丧:群母于父殁之后,惟嫡母停柩于中堂,妾母、婢母俱在贰室。无贰室,则权停柩于室之右隅。有嫡母在,亦不可。其报讣不得书卒于正寝。正寝,即中堂之别称也。妾母则于铭旌书父之侧室,婢母不得以侧室书。嫡子于父侧室,临其丧而拜之,如拜嫂之礼。服制则与期亲同。非侧室而所出者贵,亦临其丧,但长揖而不顿首,亦不入期丧之列。姊妹行亦然。同在庶子之列,则生时虽不以母事,而殁则皆以犹子之礼自处,拜之如姆婶然。或压于嫡母,礼亦从杀。然嫡母亦不可禁庶子之拜奠诸母也。祭则各于其寝。

又:夫或妻其妾而婢其妻,不义也。妻或婢其妾而妾其婢,亦不义也。亲女妇而仇妾婢,不仁也。坐庶子之妇而立庶子之母,亦不仁也。妾婢倚夫之宠而至于侮无罪之女君,即夫之不义也。冢妇挟姑之威而至于虐事舅之婢妾,即妻之不仁也。嫡子知有嫡母而不知有庶母,不孝也。庶子知有生母而不知有诸母,亦不孝也。又或尊嫡母而卑生母至于草芥如婢,亲生母而疏嫡母至于矛盾若仇,皆不孝也。而父为子地,亦当有防微杜衅之远猷也。老而丧偶,则不必纳少艾之妻,为子孙累;在中年,则当别论。妾而无子,则不必正庶母之名为嫡子累;在有劳有德之庶母,亦当别论。

而嘻嘻嗃嗃,家各异尚,不和之本,率由纳妾焉。

李渔《怜香伴剧》:俗语说得好,若要家不和,娶个小老婆。

今人多谓欧美一夫一妻,胜于国俗之多妻。 中国无多妻之制。虽多妾者,仍止一妻。 而离贰旁通,缘以加甚,交际之公开,靡然益不知所底矣。

男女有别,历代所同,世族接谈,恒施障幔。

《晋书·王凝之妻谢氏传》:献之尝与宾客谈议,词理将屈,道韫遣婢白献之曰:欲为小郎解围。乃施青绫步障自蔽,申献之前议,客不能屈。

晋时有女人为将军及官属者,殆非通俗。

《南史·顾琛传》:琛母孔氏时年百余岁,晋安帝隆安初,琅邪王于吴中作乱,以为贞烈将军,悉以女人为官属,以孔氏为司马。

齐时有女子仕至扬州议曹从事,亦以变服欺世为然。

《南史·崔慧景传》:先是,东阳女子娄逞变服诈为丈夫,粗知围棋,解文义,遍游公卿,仕至扬州议曹从事。事发,明帝驱令还东,逞始作妇人服而去,叹曰:如此使还之为老妪,岂不惜哉!

唐、宋之俗,男女内外通问则以使,拜而致命不直接也。

《梦溪笔谈》:唐风俗,人在远或闺门间,则使人传拜以为敬。本朝两浙仍有此俗。客至,欲致敬于闺闼,则主使人而拜之;使人入见所礼,乃再拜致命。若有中外,则答拜;使人出复拜客,客与之为礼如宾主。

明初,选江南女子授内职。宫女通文理者,号女秀才。

《野获编》:洪武五年,选苏、杭二府妇女愿入宫者四十四人,授内职,蠲其家徭役。其三十人年未二十,各赐白金遣还,使其适人。洪武十四年,敕谕苏、松、嘉、湖及浙江、江西有司:民间女子年十三岁以上、十九岁以下,妇人年三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无夫者,愿入宫备使令,各给钞为道里费,送赴京师。盖女子以备后宫,而妇人则充六尚也。时孝慈皇后正母天下,其注意江南如此。此后天顺间,命内臣选南方女妇,已昉于此。

又:凡诸宫女曾受内臣教习读书通文理者,先为女秀才,递升女史,升宫官,以至六局掌印,则为清华内职,比外廷通显矣。永乐二年,左都御史陈瑛诬驸马都尉梅殷与女秀才刘氏为邪谋,则女秀才之名久矣。

盖犹古者宫官不与朝臣杂处也。清袁枚以诗广授女弟子,章学诚作《妇学》讥之,痛言礼防决而人心风俗不可复言。

《文史通义·妇学篇》:古之妇学,必由礼以通诗;今之妇学,转因诗而败礼。礼防决而人心风俗不可复言矣。夫固由无行之文人,倡邪说以陷之。彼真知妇学者,其视无行文人若粪土然,何至为所惑哉?古之贤女,贵有才也。前人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者,非恶才也。正谓小有才而不知学,乃为矜饰鹜名,转不如村姬田妪,不致贻笑于大方也。

是亦可见乾、嘉间人之思想。太平天国军兴,厉行男女有别之制,分立男馆、女馆,不得亲相授受。

稻叶君山《清朝全史》:《太平军营规十要》:(五)男营与女营有别,不得授受相亲。

又:天京分设男馆、女馆。男馆分前、后、左、右、中五军。女馆分八军。军有女军帅一人,下有女百长数十。此馆之创置,一面预防逃亡,一面便于布教。咸丰三、四年中,收容此馆者,男馆广西约千五百人,广东约二千五百人,湖南约一万人,湖北约三万人,安徽约三千人,各省约二千人,金陵约五万人,镇江、扬州约五千人;女馆广东约二千人,湖南约四万人,湖北约二万五千人,安庆约二千人,镇江、扬州约一万人,金陵十万人。共计二十四五万人。

又有《原道救世诏》者:第一不正淫为首。诏云:天下凡间分言之有万国,统言之实为一家。天下男人尽是兄弟之辈,天下女子尽是姊妹之群,何得存此疆彼界之私?

又作《幼学诗》、《三字经》,敷演基督教之宗旨,努力改良风俗,耳目一新。禁妇人缠足,禁买卖奴隶,禁娼妓,禁人民蓄妾,不一而足。类皆提倡人权,裨益风化。

清人异其所为,则丑诋之。

《金陵摭谈》:男子馆立,不许归家。又赶妇女出,不准私住。于是扶老携幼,背行李仓皇道路,得间投河者不计其数。驱之东,复驱之西,不敢哭,哭即为妖,非鞭即杀。不得已露宿檐下,越日乃分前、后、左、右、中五军。女馆每以一至八,又分八军。军设女伪军帅一,统女伪百长数十,以拘禁妇女。其夫与子寻踪至,难见面而不敢交一言,言则为犯天条、不遵天令,以此受杖及死者甚夥。侯相至旅帅妇俱称贞人,其下称夫人。又另设女官,在府者有女丞相、检点等。在外统带女馆者至军帅止,余为女百长,俱用黄巾扎头,上写伪衔,军帅以上皆大脚。咸丰四年正月元旦,金陵城中女馆着裙相庆贺,伪女官觉,锁去,或杖或枷,目为妖。东贼伪谕,朝夕敬天父,男乐在外,须女乐在内。搜逼金陵乐妓进伪府,每贼处数十名,朝夕琵琶,以供赞美。东贼逼选民女认字者,充女簿书,代己批判。有傅善祥者,金陵女,二十余岁,自恃其才,选入伪府。凡贼文书,皆归批判,有不合善祥式者,辄批骂,由是伪官均尚文。善祥能合贼意,遂恃贼宠,逞其骄傲,屡言老长毛狗屁不通,忤东贼,乃借善祥吸食黄烟,枷号女馆以示众。嗣知其病,释其枷,使国医往视。善祥得随意往各女馆,无所禁,遂不知所终。自善祥枷出,女簿书无当意者。有人以九妹闻,乃逼九妹入伪府。九妹,朱姓,湖北人,年二十,有姿色,能诗文,自为贼掳,依于广西,禁女百长馆中。百长与九妹意相投,且怜而爱之,凡东贼选识字女子,屡隐而不列九妹名。至是东贼闻之大怒,作天父下凡状,指出九妹,谓某百长当五马分尸,其众女官及众百长均杖二百,以为瞒隐者戒。传众至,群跪于东府前。问九妹:识字否?对曰:否。某女百长藏尔否?对曰:否。乃杖九妹三百。问某女百长,对与九妹同。立杀某女百长,先挖其眼,次割其乳,然后剖其心,枭其首,谓天父意非此不足以儆众。适大风雨,乃免众责。九妹遂入伪府。月余,九妹觅得砒霜入,勾结伪王娘,将以药死东贼,谋泄。又言天父下凡指出,杀九妹,并杀同女馆者九人。

《平定粤匪纪略》:贼令尤严男女之辨,行军所掳,男归男营,军帅统之;妇女则别置后营,粤西老蛮女统之。至金陵,设馆,钤束更甚。行营间有混迹女馆,逐日搜查。立门牌,以馆长出名统其下,月送册伪诏书馆核数,虽粤西老贼,亦不敢乱群,肆行强暴,闺秀得恃以自贞。咸丰五年后,分配之令下,高格者娶妇至十人,卑亦不减三四人,颠倒抑勒,饮泣含冤,不可殚述。其洁白自矢者,惟坠井投缳而已。首祸者随处淫掠,万众发指。而伪西王萧朝贵,其父在长沙途中,密遣贼招朝贵母同卧。众觉,白杨逆转达洪逆,皆曲原之。而朝贵公讼斩其父母警众,且扬扬语人曰:父母违犯天条,不足为父母也。

又:宣娇,洪逆妹,而云天父女降凡。为萧朝贵妻,杨逆私通之。尝共卧起,众狡至,徐整坐,传天父令曰:宣娇、秀清,同胞兄妹,卧何嫌?我令秀清卧,为天下兄弟赎病也。令宣娇同秀清卧,为天下姊妹赎病也。

《寄蜗残赘》:吴家桢《金陵事杂咏》:棘闱先设女科场,女状元称傅善祥。堪惜扬州朱九妹,含冤六月竟飞霜。 原注:贼将女馆内识字女子考试,取傅善祥为第一,唤入伪府,令司批答。扬州人朱九妹亦工书算,谋用砒霜毒死杨逆,未成,被杀极惨。 六军女馆重关防,廿五娇娃聚一房。轮聘今宵逢月建,满城飞遍野鸳鸯。 原注:每女馆住二十五人,有大脚广婆看守,每日给米四两,犯奸者立死。逢月晦日,贼众各取一人,任其奸宿。

又《庚申遇变杂记》:妇女掳入姊妹馆者,派贼看守,禁止出入。贼中给有龙凤批者,始准到馆中自行择配。 按此纪苏州事。

《钞报随闻录》:《江祸纪略》:妇女年轻者,押入贡院,每一号派一广西大脚管婆,每日给米四两。女馆亦以二十五为一牌,派女伪司看管,防守极严,即夫妇亦不许相见。各伪王俱有妇女数十人。传话出入者,均十余岁女童。伪侯、伪丞相以下,概不准私藏妇女。

又《摭言纪略》:《天津十六条》:夫妇只准月晦日同宿,余犯者为违教。每人止许生一子,多生亦为违教。

又《竹枝词》:可恨闺中女命乖,鸳鸯已许未和谐。在家被贼来抄掠,几处成称姊妹街。 原注:城内五条街、第一楼街、剪子巷,皆是女人公馆。二十五人一处,称为姊妹街。按此纪镇江事。

顾初以行营制判男女,后又下分配令而拥妾媵,其行事亦至矛盾矣。清军复其故物,一切仍反初俗。丁日昌抚吴,禁妇女不得入茶肆。

《抚吴公牍》:《禁妇女上茶馆札》:贞淫为风化之首,男女宜授受不亲。是以由左由右,道路亦申礼防;采唐采葑,风人特严诗刺。未有招摇过 市媟亵褰裳男女同入茶馆,如是其无耻者也。本部院访闻吴中陋习,通衢僻壤,茗市纷开,杂遝喧阗,士女混坐。入门者即非郑妇,在座者岂竟鲁男?即使瓜李无嫌,而履舄交错,亦复成何事体?伤风败俗,莫此为甚!惟是蚩氓无识,姑宽闺阁之眚;而佣保揽财,宜严招诱之罚。合行札禁,为此札饬该司,转饬首府、县,认真严禁。嗣后凡省城内所有茶馆,均不准招集妇女入内饮茶。有违禁者,即拿该茶保杖责,枷号两月,游街示众。仍出简明告示,择首领中之勤妥者数员,饬令持示分往茶馆张贴,藉可面为劝谕,并不得多带从人,致有骚扰。

光绪初,苏布政司亦尝申禁。

《江苏省例三编》:光绪五年十一月,布政司谭申禁积习示:(一)不准妇女入茶馆。

而沪市通商,欧风东渐,尊女抑男之说,亦萌芽于是时。

《城南草堂笔记》:泰西重女轻男,饮食必待女先坐后男就位。凡餐则更衣,男女长幼同。又男女杂坐,翁媳等不避忌。又妇女在座,男不得吸烟,以昭敬重。西俗之行女先男后,坐谈女右男左,夫妻则挽手并行于途。或客至,及告辞,须相握手。送客则不出户,不下楼。西妇每日或驰马乘车,必游行街市。如男子禁之,妇可控官,例判将夫监禁若干日,以昭儆戒。又可只身搭船、搭车远行,不以为怪。

洎学校大兴,风气日辟,男女之智力渐跻于平,益厌旧俗之束缚。民国初元,组织军队,要求参政,时有所闻。至近日而官署、党会、商肆、学校,两性耦居已成通俗。宴会酬酢,行旅游览,视欧美殆尤自由云。

扬州之民,二男五女,盖自古女多于男,卖女买妾之风盛于各地。职是之故,明人购妾,多在扬州,号为瘦马。

《野获编》:今人买妾,大抵广陵居多,或有嫌其为瘦马,余深非之。妇人以色为命,此李文饶至言。世间粉黛,那有阀阅?扬州殊色本少,但彼此以为恒业,即仕宦豪门,必蓄数人,以博厚糈,多者或至数十人。自幼演习进退坐立之节,即应对步趋,亦有次第。且教以自安卑贱,曲事主母,以故大家妒妇,亦有严于他方、宽于扬产者,士人益安之。予久游其地,见鼓吹花舆而出邗关者,日夜不绝。更有贵显过客,寻觅母家,眷属悲喜诸状,时时有之。

《陶庵梦忆》:扬州人日饮食于瘦马之身者,数十百人。娶妾者切勿露意,稍透消息,牙婆驵侩成集其门,如蚁附 羶,撩摸不去。黎明即促之出门。媒人先到者,先挟之去,其余尾其后,接踵伺之。至瘦马家,坐定进茶,牙婆扶瘦马出曰:姑娘拜客。下拜。曰:姑娘往上走走。曰:姑娘转身。转身向明立,面出。曰:姑娘借手 睄睄。尽褫其袂,手出,臂出,肤亦出。曰:姑娘睄相公。转眼偷觑,眼出。曰:姑娘几岁了?曰:几岁。声出。曰:姑娘再走走。以手拉其裙,趾出。然看趾有法,凡出门,裙幅先响者,必大;高系其裙,人未出而趾先出者,必小。曰:姑娘请回。一人进,一人又出。看一家,必五、六人,咸如之。看中者用金簪钗一股插其髻,曰插带。看不中出钱数百文,赏牙婆,或赏其家侍婢,又去看。牙婆倦,又有数牙婆踵伺之。一日、二日,至四、五日不倦,亦不尽。然看至五六十人,白面红衫,千篇一律,如学字者,一字写至百至千,连此字亦不认得矣。心与目谋,毫无把握,不得不聊且迁就,定其一人。插带后,本家出一红单,上写彩缎若干、金花若干、财礼若干、布匹若干,用笔蘸墨,送客点阅。客批财礼及缎匹如其意,则肃客归。归未抵寓,而鼓乐盘担、红绿羊酒,在其门久矣。不一刻而礼币、糕果俱齐,鼓乐导之去。去未半里,而花轿、花灯、擎燎、火把、山人傧相、纸烛、供果、牲醴之属,门前环侍。厨子挑一担至,则蔬果、僧馔、汤点、花棚、糖饼、果团、坐褥、酒壶、杯箸、龙虎寿星、撒帐、牵红、小唱、弦索之类,又毕备矣。不待复命,亦不待主人命,而花轿及亲送小轿,一齐往迎。鼓乐灯燎,新人轿与亲送轿,一时俱到矣。新人拜堂,亲送上席,小唱鼓吹,喧阗热闹。日未午而讨赏遽去,急往他家,又复如是。

《万历江都志》:里猾射利,多买贫家稚女稍有姿态者,容饰之外,教以歌舞、书画诸技,厚赂媒妁,以诱嫁四方富贾宦游者。初买不逾十余缗,嫁辄昂其值至数百缗。后贫家窥其利厚,生女亦辄为之,以故四方富贾宦游者买妾,皆称扬州,麇至而蝇聚,填塞衢市。或为媒妁所绐,误入乐籍者,往往有之。风俗污蔑,莫此为甚矣!

清代买妾者,不之扬,则之苏。

《文献丛编》:秦道然口供:何玉柱第一次到江南,在苏州买一个女子进允禟;第二次到江南,带了十多个来,闻说是扬州安二送允禟学戏的。

又王鸿绪《密缮小折》:访得苏州关差章京买昆山盛姓之女,又买太仓吴姓之女,又买广行邹姓之女。革职科员陈世安在苏州买人,要营谋起官,又贪商家赀财之富,将妾重价卖与之。成交之后,其女大出怨言云:当日价不满百两,留待数年,今卖重价。等语。

又:侍卫五哥买女人一名,用价四百五十两;又买一女子,价一百四十两;又一婢,价七十两。方姓媒婆成交。

又:臣续访得铜商阎姓买三人:一吴姓,泰州人,年十七岁;一张三娘,苏州人,年十八岁,善丝竹;一王姓,吴县县前换钱店之女,年十六岁。又杭州布政黄明买三人,内一系米行陆南林之女,其二人未知确姓。又扬州商纲到苏买人,不一而足。

又:范溥强买卖香油柳姓之女,又强买一妓女,又买十三四岁者八名,不知送于何处。少女之鬻为妓妾者,有苏浜、扬浜之称。

《扬州画舫录》:官妓既革,土娼潜出,如私窠子、半开门之属,有司禁之。泰州有渔网船,如广东高桅艇之例,郡城呼之为网船浜,遂相沿呼苏妓为苏浜,土娼为扬浜。

又:扬小宝,苏人,而卖为扬人作女,故咸云扬浜绝色。

沪市有蚁媒,以买良为贱为业。

《沪游杂记》:白蚂蚁,专蛀人家房屋。上洋有等妇女,经手买良为贱,设计图财,窝藏拐骗,最易坏人名节。其术虽异,用意则同,人亦目为白蚂蚁云。

有识者恒惄焉伤之。

《妇女时报》第二号《救济苏州女子堕落文》:苏州风土清嘉,习尚华靡。其为女子也,以固有天然之美,而尤好修饰,他郡之人不及也。于是小家碧玉,有堕落而为娼妓者。势豪驵侩,恒斥其不义之财,归而藏之金屋,动辄以数千计。于是恶鸨蚁媒争涎其利,四出购觅,而贫家小女子被荼毒、遭鲸鲵矣。

汤文正抚吴,禁约略贩。

汤斌《抚吴告谕》:略贩之罪,新例甚严。乃吴下恶俗,有等奸媒牙保,觇知贫人子女稍有姿色,辄巧言哄动,或称官宦讨取媵妾,或称富豪收为儿女,始以重价成立文券,及至攫金到手,半入奸囊。而为父母者,止图目前之赀财,不顾骨肉之分散。或父母稍有良心,不受哄骗,若辈即纠合党类,埃候子女偶然出门,竟行诱抬入窟,展转远卖,得价瓜分。迨其父母告官追缉,其去已远,杳然莫可跟踪,不独骨肉分离,反多公庭拖累。言念及此,殊堪发竖!又有一等无赖之徒,嫖赌放荡,衣食不给,被奸媒说骗,或将本身妻子自卖远方,永离乡井,甚至鬻为水贩,堕落娼家。更有为富不仁之辈,收买人家子女,教习吹弹技艺,通同媒妪,诱纨绔子弟,婪取重价,卖为姬妾。愚民误堕其术,生离远别,而若辈坐享其利,天理王法,皆所难容!该管有司,身在地方,视为细事。本院念切维风,合行严禁,为此示仰抚属官吏军民人等知悉,凡有前项奸媒贩棍,以及收养瘦马之徒,严行驱逐出境。如愍不畏死,潜顿境内,仍前拐贩子女,许邻里保甲赴该管官,据实举报,解本院审明,题请正法。邻甲容隐不报,一体治罪。至若穷民不惜儿女,远卖他乡,有司官务须多方劝谕,令其悔悟。如冥顽无知,甘心抛弃,一并照例惩治,决不姑贷。各宜猛省,毋蹈法网!

清季及民国初年,迭颁禁止买卖人口之诏令,锢习所在,未能尽涤也。

贫家艰于生活,有生子不举者,晋陵、宜兴在晋、梁时已有此风。

《晋书·殷仲堪传》:领晋陵太守,居郡禁产子不举。

《南史·任昉传》:为宜兴太守,时产子者不举,昉严其制,罪同杀人。孕者供其资费,济者千室。而溺女之俗为尤甚。

《图书集成·职方典·扬州府纪事》:如皋俗最喜溺女,民有连生四女者,皆溺之,瘗于寝室。最后溺一女,瘗已月余,忽见女手出地上。

贫民苦无养赡,中人虑其多费,有司为之严禁,或设会专以保婴。征之文告,亦足觇敝俗之久矣。

《江苏省例》:光绪二年三月,布政司恩示:天地之大德曰生,各属捐办婴堂,于挽救溺女之中,仍寓保全赤子之意。诚能官绅协办,推广举行,实于培养元气有益。乃苏属各县,民间溺女之风总不能绝,似此忍于残害,必致上干天和。推原其故,多由家计艰窘,虑难养赡,子女过多,恐妨工作,或不得已之苦衷。而有力之家,每以养女多费,亦复为之,其情尤为可恶。今当大乱初平,正望生齿日繁,若不痛惩此习,难为生聚之谋。然有力者之溺女,地方官固应严申禁令,示以重惩;而无力者之溺女,亦必思所以保全之计。查各州、厅、县育婴堂类,皆设于城镇,而乡村之僻远者,或因未能送入,仍复溺弃。即使送入堂中,能保全者,亦不过十之五六,盖因甫经出胎之婴,体质柔脆,难禁风露,抱送之时,每多受病。且堂中乳妪,往往一人辄哺数婴,又因他人所生,不免心存漠视。故婴堂虽系旧制,难免利弊相参。欲求万全计,莫妙于育婴堂之外,各乡村举办保婴会,给钱米于本母,令其自养。几月以后,或送局,或自育,听其自便。现在候选同知沈以熊,已于嘉定县城中设立总局,劝谕城乡绅耆,竭力举办,业已著有成效。其余各属,亦应一律次第遵行,以遂生机而全善举。其贫家产女无力抚养者,或送堂,或赴会,请领资助,切勿轻弃伤残,以全生命。自示之后,务须革除恶习,力改前非。如再忍心害理,仍行淹溺,许绅董人等以及族邻地保,呈首到官,治以应得之罪。

生子相贺,秦时丰、沛故俗也。

《史记·卢绾传》:卢绾者,丰人也,与高祖同里。卢绾亲与高祖太上皇相爱,及生男,高祖、卢绾同日生,里中持羊酒贺两家。及高祖、卢绾壮,俱学书,又相爱也。里中嘉两家亲相爱,生子同日,壮又相爱,复贺两家羊酒。

至南朝,遂有试儿及生日之宴会。

《颜氏家训》:江南风俗,儿生一期,为制新衣,盥浴装饰,男则用弓矢纸笔,女则刀尺针缕,并加饮食之物及珍宝服玩,置之儿前,观其发意所取,以验贪廉愚智,名之为试儿。亲表众集,因成宴会。自兹以后,二亲若在,每至此日,常有饮食之事。无教之徒,虽已孤露,其日皆为供顿,酣畅声乐,不知有所感伤。梁孝元年少时,每八月六日载诞之辰,尝设斋。自阮修容薨后,此事亦绝。

元人生日有寿面。

《郭天锡日记》:至大二年二月十一日,方仲思自吴江来,见寄蒜山舅书,以金绣寿面为大人寿。至大二年五月初九日,晴,祖母生日寿面。九月初一日,生日寿面。

明人祝寿者,综其人之生平,为文以张之,曰寿序。归有光为之最多。

归有光《唐令人寿序》:吴俗重生辰,每及期,亲党咸集,置酒高会以为乐。然惟富贵之家为盛。

又:《默斋先生六十寿序》:吾昆山之俗,尤以生辰为重。自五十以往,始为寿每岁之生辰而行事。其于及旬也,则以为大事。亲朋相戒,毕致庆贺,玉帛交错,献酬燕会之盛,若其礼然者。不能者,以为耻。富贵之家,往往倾四方之人,又有文字以称道其盛。考之前记,载吴中风俗,未尝及此,不知始于何时?长老云:行之数百年,盖至于今而益侈矣。

清初,淮郡之俗,有十龄即开筵演剧者。

戴晟《楚州二俗》:吾淮之俗,不可解者有二:一拜寿,一守七。长淮之北,安宜之南,未之或闻也。言未既,有同列者笑日:祝年之盛,江南为最,《玉峰集》中,寿文多至二卷,何独一郡为然?余曰:唯唯,否否。震川诸序,大都伤世风之不古,非必皆许之之辞也。今考集中为五十序者不多见,何尝为儿童称祝耶?吾郡今有十龄即开筵演剧者,至有降伯氏、舅氏之尊,而伛偻磬折其庭者。群饮谐谑,尤而效之,一月之间,困于酒食,士农工商,废时失业,未或不由于此。

有甫冠即赠序为祝者。

陈检讨四六有《赠阎梓勤二十初度序》,踵事增华,识者非之。

《日知录》:生日之礼,古人所无。余昔年流寓蓟门,生日有致馈者,答书云:小弁之逐子,始说我辰;哀郢之放臣,乃言初度。此礼起于齐、梁之间,逮唐、 宋以后,自天子至于庶人,无不崇饰此日。开筵召客,赋诗称寿,而于昔人反本乐生之意,去之远矣!

王昶《孙虹桥六十生辰诗序》:生辰为寿,自古无之,盖古之所谓颂祷者,乃出于平日之词。故天保报鹿鸣之燕也,而曰如南山之寿;行苇养老乞言也,而曰以祈黄耇,寿考维祺;楚茨信南山力田以奉宗庙也,而曰报以介福,万寿攸酢,又曰曾孙寿考,受天之祜。至于生辰为寿,则古帝王且未之闻,而况士庶人欤?非以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之日,更为宴乐,孝子仁人,实有所不忍欤。故唐文皇垂泣以对群臣,而国初孙退谷、张篑山诸公,遂欲废此礼。非笃论欤?孙子虹桥以乾隆辛丑某月日为六十生朝,作诗见志,誊父母,感妻子。绎其词,如清商之奏,如哀弦之引,凄然诎然,使人不可卒读。而卒以消宿疾而邀天祜,自慰自解,洵乎安贫乐道,与仁人孝子之思有合也。由是志推之,虽丝竹阗堙,贤朋杂沓,以称百年之觞,岂孙子所欲也哉!孙子诗既出,和者凡数十家。余之序之,窃欲与孙子废非礼之礼以复于古云。

通行之俗,自初生以至耆耇率为庆,丰俭视其力。

《光绪通州志》:妇人妊子,教之使毋赤手馈盐,扫必扬尘于箕以退,委积户侧。如是,则产吉。初产得男,茜鸡鸭卵,遍告戚 闾。女否。匝月,男子剪发夹囟,曰留胎发。祝曰:敬尔发肤。女子穿耳,祝曰:毋侧听。以脂涂唇,祝曰:毋多言。子生周岁曰晬,外家以彩钱或金银钱、珠翠、衣履及儿食物送其家。乳媪奉啐盘,置书册、俎豆、干戈之属示儿,以观其所取。俗尚介寿,亲至六十以上,子孙设屏幛,具酒食,跻堂称祝者,恒数百人。

推之至冥寿,亦为追庆,则尤古礼所无,而俗情相沿不废焉。

《春在堂随笔》:世俗有祝冥寿之说,达礼者非之。然顾亭林先生有《丁贡士亡考衢州君生日》诗,其序云:君子有终身之丧忌日之称也,世俗乃又以父母之生日设祭,而谓之生忌,礼乎?考之自梁以后,始有生日宴乐之事。父母之存,固已尝为之矣,则于其既亡而事之如存,礼虽先王未之有,可以义起也。丁君雄飞乃追溯其考之年及其生日,而曰:吾父存,今八十矣。乃陈其酒脯,设其裳衣,如其存之事,而求诗于友人,其亦孝思之所推欤!然则祝冥寿之说,固亦君子之所许。亭林此序,知之者鲜,故为表而出之。

附 语 言

本省语言,大别为北京官话、扬州话、上海话及苏州方言、松江方言各种。

据李长傅著《镇江地理》书中云:江苏省之方言,大概分二系统,江北属官话区域,江南属方言区域。但其语言之分界线,并不以长江为限。据著者之研究,自茅山脉而北,折而东,沿宁镇山脉向东,渡长江,经靖江县北,又沿长江至通州东南、海门之北而止,为官话与方言之分界线。镇江在江南,反操扬州官话。江北语。靖江及海门在江北,反操苏沪方言。吴语。据近人丁文江氏以为,海门、靖江原属江心沙洲,当时较近南岸,故语言至今未改。更西则以山巅为界,故南京、镇江语言出于官话,句容、溧水则为官、吴之混合语云。但著者为地理之因素外,应加以移民之因素说明之,如句容、溧水语言,则属于官话,而丹阳始为官、吴之混合语也。

依吾人考察,大抵徐、海一带语,似北京官话与楚音混合而成,同时又与南京话相类。淮、扬一带,则通行扬州话。江宁一带,通行南京官话。过镇江至丹阳,则语有大异。至苏州,则有苏白。昆山,则昆腔。松属各地,虽以松江方言为主,然上海以商埠关系,其通行语已经独立,即俗称之曰上海闲话。考之本省言语,以镇江为最大关键,盖镇江乃吴、楚相交之地也。

兹将本省各县语言之大概情况,列表如下:

县 别 最普诵之语言

江 都 扬州话

无 锡 无锡话

吴 县 吴语 苏州话 苏白

常 熟 苏州话

武 进 常州话 吴语

南 通 江北话

吴 江 吴江及苏州话

江 阴 类似常州话

松 江 松江语

盐 城 单音较国音略异

铜 山 类似北平语

如 皋 与普通语相近

太 仓 吴语

泰 县 江北土语

镇 江 扬州话

阜 宁 土音

丹 阳 土语 与各县皆不相同

江 宁 南京官话

东 台 江北土语 类同扬州话

淮 安 扬州话

高 邮 高邮话

六 合 本处语

兴 化 兴化语

宿 迁 土语

南 汇 类似浦东话 有松江方言

青 浦 青浦语 有松江方言

嘉 定 类似上海方言

泰 兴 江北土语

邳 县 江北国音

宜 兴 宜兴语

金 坛 以北音为多

睢 宁 国语

海 门 海门语 有上海话

淮 阴 国语

崇 明 崇明语

涟 水 山东语

泗 阳 泗阳语

溧 阳 土语

宝 应 土语

上 海 上海语

昆 山 吴语 最普通者为昆腔

沭 阳 普通语

灌 云 土语

句 容 南京官话

奉 贤 浦东土语

靖 江 靖江土语

高 淳 类似苏、常语

赣 榆 山东语

启 东 与崇明、海门语相近

东 海 类似山东语

宝 山 宝山语 有上海浦东话

金 山 较国语相差不远

溧 水 溧水语及国语

萧 县 山东语

江 浦 南京语

仪 征 京语、仪征语

沛 县 土语

砀 山 土语

扬 中 类似宁、镇语

丰 县 丰县语

川 沙 浦东语、上海语

方 言 一

吴下方言,谓善伊为稻缓, 《春秋谷梁传》。 谓来为厘, 《吴郡志》。本陆德明:贻我来牟,弃甲复来,皆音厘。德明,吴人,岂遂以乡音释注,或自古本有厘音耶? 谓罢必缀一休字,曰罢休, 《史记》:吴王谓孙武曰:将军罢休。 相谓曰侬, 自称我依,称人你侬、渠依,隔户问人曰谁依。《湘山野录记》:钱武肃王歌云:你辈见侬的欢喜,在我侬心子里。 谓中州人曰伧, 《晋书·周圯传》:害我者诸伧子也。 谓不慧日呆,《唐韵》:小呆大痴不解事者。 谓虹曰鲎, 鲎,许候切。 谓嬉劣曰薄相, 薄,音勃。 谓不任事曰缩朒,《汉书·五行志》:王侯缩 朒。 谓佣工曰客作,《汉书.匡衡传》:衡乃与客作而不求偿。 谓贪纵曰放手,《后汉书》:残吏放手。 谓钱之美者曰黄撰, 撰与选同。《史记·平准书》:白金三品,其一曰重八两,圜之,其文龙,名曰白选,值三千……乃铜造,故云黄撰。 谓绦帨之垂日苏头, 晋挚虞云:流苏者,缉乌尾,垂之若流然,以其蘂下垂,故曰苏。 谓葺理整齐曰修娖, 娖音捉,《唐书》:修娖部伍。 谓当筵犒赏曰喝赐, 唐时娼妓有缠头喝赐。 谓责人而姑警之曰受记,责人曰数说, 如汉高之数项羽。 谓语不明曰含胡, 《唐书·颜杲卿传》:含胡而绝。 谓机巧曰儇利,乡音讹还赖。 谓指镮曰手记,《诗》郑笺:后妃群妾以礼御于君所,女史书其日月,授之以 镮,当御者著于左手,既御者著于右手。今俗亦称戒指。 谓暖酒曰急须, 《菽园杂记》:急须,饮器也。赵襄子杀智伯,漆其头为饮器注:饮,于禁切,溺器也。今人误以暖酒为急须,盖饮字误之耳。俗又讹为滴苏。 谓以卤酶物曰盐, 去声。《内则》:屑姜与桂以洒诸上而盐之。 谓般运曰, 力展切。《南史》:何远为武昌太守,以钱买井水,不受钱者,水还之。 谓不倜傥为眠娗, 《列子》眠娗诿诿注:眠,莫典切。娗,徒典切。瑟缩不正之貌。 谓凑合无罅隙曰脗缝, 脗,美韵切,合唇也。缝,去声。唇合无间。 谓甓曰砖, 《尔雅》 瓴甋谓之甓注:砖也。 谓芦席曰芦, 宋琅玡王敬彻遗命:以一芦藉下。 谓众多曰多许, 许字音若黑可切。谓所在亦曰场许。 语尾每曰那, 那,乃贺切。《后汉书》:公是韩伯休那。 谓有事曰事际, 《南史》:王晏专权,帝虽以事际须晏而心恶之。 谓死曰过世, 《晋书·秦苻坚传》:陛下虽过世为神。 嘲笑人曰阿, 亦招呼声。 谓冷热适中曰温暾, 唐王建诗:新晴草色暖温暾。 谓发粘曰䐈, 䐈,音织。《周礼·考工记》弓人注:枳脂膏䐈败之䐈。䐈亦粘也。疏:若今人头发有脂膏者则谓之䐈。 谓物之不齐曰参差, 参,音如仓含切。差,音如仓何切。亦云七参八差。 谓恶少矫捷曰佽飞。 佽音侧,《汉书》谓 佽飞即此。 事已了将了皆曰哉, 常熟曰且。音若嗟,即诗中旬尾助字。吴江曰蹇,疑即《楚辞》之发语声。 谓走曰奔,昆山曰跌,常熟曰跑,吴江曰跳。 语睡声曰惽涂,北人曰打呼, 惽涂疑即呼字反切。 孔曰窟笼,团曰突栾,侦视曰张,看曰望,羞曰钝,扶曰当, 去声。按曰钦, 去声。 转曰跋,浮曰吞, 上声。 流曰淌,盖曰,捧曰掇,藏避曰伴,藏物曰园,稠密曰猛,积物曰顿,布帛薄者曰浇,门之关曰闩,美恶兼曰暖,见陵于人曰欺负,非常事曰咤异,喜事曰利市,忧事曰钝事,下酒具曰漆按,物完全曰囫囵,揖曰唱喏,阶级曰僵礤,所居曰窠坐,托盘曰反供,此处曰间边,彼处曰个边,作事无据曰没雕当。 去声。 谓人不能曰无主张,不便利曰笨,亦曰不即溜,自夸大者曰卖弄,事之相值曰偶凑,六蓄总曰众 作平声。 生,数钱五文曰一花,觅利曰赚钱,锄地曰倒地,首饰曰头面,鞋袜曰脚手,器用曰家生,亦曰家伙,常熟谓何人曰遐个。 《诗》遐不作人注:遐,何也。 灰韵入支, 即来谓厘之类。 支韵入齐, 儿谓倪之类。 庚韵入阳, 羹谓冈之类。 虞韵入麻,又入东。 小儿为孥儿之类,常熟以吴塔为红塔。以上《乾隆志》。

呼妇人曰女客, 《高唐赋》: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打亦谓之敲, 《左传》:执其戈以敲之。刺亦谓之揭, 《庄子》:冬则揭鳖于江湖。相连曰连牵,亦曰牵连, 《晋书·五行志》:苻坚初,童谣曰:阿坚连牵三十年。《淮南子》:以摸苏牵连,物之微妙。折花日拗花。 元微之诗:今朝谁是拗花人。言人逞独见而多忤者曰焗莫, 音如列的。《汉书》:煽荚而无志节。言人无所可否而多笑貌者日墨尿杘, 音如迷痴,《俗呼小录》作眉西,出《列子·力命篇》。言人胸次耿耿曰怡儗, 音如炽腻。司马相如赋:仡以怡儗。 言人无用曰不中用, 《史记·秦始皇本纪》:始皇怒曰:吾前收天下书,不中用者尽去之。言人聆言不省曰耳边风, 杜苟鹤诗:百岁有涯头上雪,万般无染耳边风。人有病曰不耐烦。 刘宋《庾炳之传》:为人强急而不耐烦。谓人之愚者曰不知蒲董, 《尔雅》荚鼐蕫注:似蒲而细,不知蒋蕫者,即不辨菽麦意。 习气曰毛病, 黄山谷《刀笔》云:此荆南人毛病。 物不洁曰鏖糟,前《汉书·霍去病传》注:杀人为鏖糟。盖血肉狼藉意。言戏扰不已曰嬲, 音如嫋,去声。嵇叔夜书:嬲之不置。小食曰点心, 《能改斋漫录》:唐郑惨夫人云:我未及餐,尔且可点心。憎人而不与接曰不倸, 《北齐书》后主皇后不倸轻霄。 以网兜物曰挹兜, 摧,呼孩切,音海,平声。见《类聚·音韵》。诱人为恶曰撺平声。掇, 见《韵会小补》。疾速曰飞风, 唐制,凡杂马送尚乘局者,以风字印印右膊,以飞字印印左膊。 胡说曰扯谈, 宋时梨园市语。 问何人曰陆顾, 吴中陆、顾两姓最多,故以为问。 言人举止仓皇曰麇獐马鹿。 盖四物善骇,见人则跳跃自窜,故以为喻。

《俗呼小录》载:忍谓之熬,足谓之毅,移谓之捅, 按《集韵》:捅,他总切,进前也,引也。热物谓之顿,热酒谓之烫,泻酒谓之筛,遥相授受曰胄,干求请托谓之钻,断港谓之浜。鸟兽交感,鸡鹅曰撩水,余鸟曰打雄,蚕蛾曰对,狗曰练,蛇曰交。霸谓之洞,概谓之荡,通称一顿。《 世说》:欲乞一顿食。《汉书》:一顿而成。《唐书》:打汝一顿。谓物事曰牢曹,疟疾曰愕子。俗牵连之辞,如指某人至某人,某物至某物,皆曰打。 按张晋公诗:赤洪崖打白洪崖。俗作入声,读如笪。事在两难曰尴尬。

广中俗字最多,如奎、稳。香、 矮。柔、 亦音矮。奀勒。之类,见范石湖《桂海虞衡志》。吾苏亦有之,如谓积秽物曰垃圾,音腊闸。谓人能干曰唓亦作嗻。嗻,上音库平声,下音遮。垃字、唓字不载字书。圾,《集韵》:同岌岌也。嗻,《类篇》:多言也。其解不同。又物残缺不齐曰频龋,上颜入声,下残入声。又麟、麟二字俱五锫切,上字齿缺也,下字器皿也。四字见《俗呼小录》、《吴门补乘》。

他如电曰霍闪, 顾云诗。滴水曰滞, 《广韵》。饭粒曰米糁, 《庄子》:藜羹不糁。吃食曰喔,《礼记》。附近曰左近, 《梁书·扶南传》:左近人剥取树皮织布。婢曰丫头, 刘禹锡诗:花面丫头十三四。 共事曰火, 《唐书·兵志》:十人为火。 呼痛曰安伟, 《北史·儒林传》:道晖徐呼:安伟,安伟。馈人曰作人情, 杜诗:柜妆作人情。 问辞曰能亨, 《癸辛杂识》。事烦无条理日磊滹。 《说文长笺》。 谓事曰正经, 桓谭《新论》篇目。谓物曰物事, 《隋书·张衡传》:我为人作何物事。 浣衣曰汏,《说文》。几下函谓之替, 宋武帝为殷淑仪作通替棺。谓诈骗曰黄六,黄巢行六而多诈,故诈骗人者曰黄六。见《艺林汇考》。扶持曰抬举, 白居易诗:亭亭自抬举。物之阔者曰扁, 刘禹锡诗:压匾佳人缠臂金。有所倚曰靠, 范致明《岳阳风土记》:虽无风涛之患而常靠阁。料事曰打算, 《元史·刘乘忠传》。畏惧曰寒毛卓卓竖, 《晋书·夏统传》:不觉寒毛尽戴。负而不偿、许而不予皆曰赖,《晋语》:已赖其地,而又爱其宝。计簿曰账目, 《宋史·孙何传》。掰橙橘之属曰朳, 《广雅》。匠斫木而复平之曰刨, 元微之诗:方椽郢匠刨。 石声曰跣踅, 《通志·六书略》。 人物作闹声曰击毂。《国策》:车击声。此虽俚俗无稽,征诸古籍,往往适合,又不独如《补乘》所称引矣。

又按《渌水亭杂识》:姑苏台台因山名,合作胥,今作苏者,盖吴音声重,凡胥、须字皆转而为苏,故直曰姑苏。

方 言 二

邑民得江海濒洞之气,故发音宏亮。近江北而语言同江南者什九,就地理推之,介两界之间,风土人情转相传习,则刚柔清浊,宜有以融合之矣。昔扬雄《方言》多识奇字,固博雅君子所乐闻,而岂仅声音之道通乎政事哉!

凡方言用奇字者,如奣、 古猛切。昆山县有奣子桥。《六书略》:明也。邑人称两沙中间截界后有余地曰舀积。㫰、 当作晾,曝也。 氽、《字汇》:土恳切,音吞,上声。《字林撮要》:人在水上为氽。俗谓溺水而浮去也。 旰、 乃旦切。俗谓晚也。《左传》:日旰不召。 井、 音黕,投物井中也。俗呼以物渍水曰井。坍、 音塌,水坏岸也。邑地 齧于海曰坍。 、 音磡。俗称岸斗曰崭。岔、 音咤。俗称歧路曰岔。、 音贡,地中有物负土突起也。《夷坚志》梦龙场窝条有云:平地出一窟。俗谓物在内动曰小儿有蟮头病。 窎、 音吊。俗言甚远曰窎远。 塳、 音蓬,尘也。俗谓尘曰塳尘。 砳、 亦作。《广韵》:音壳。两石相击声,鞭击空硬物声。俗谓空堕声曰砳托。泽、 音铎,淞也。俗呼檐冰为零泽。戗、音戗。《说文》:伤也。邑人呼圩东西岸曰戗水,言拒水也,亦作水。 圩、 音于,岸也。《史记》:孔子生而圩顶,故名丘。邑人于新涨地筑岸捍潮曰圩。扒、 《唐韵》:博怪切,音拜。邑音读把。称圩南北岸曰扒头,言界之尽头也。砑、 音牙,去声。凡物不光泽,以玉石类砻治之曰砑。陆游书巢五咏有砑蠡诗。碇、音订,船定泊也。俗谓定水沈滓为碇,亦作淀。 泸、 音虑,物渍水置绢去其渣滓也。 、 音捞,转音作掠。俗谓掠饭根。《汉书》:羹尽釜。 、 音耀。《说文》:杼臼也,挹彼注兹也。俗谓之水。、音豁。《唐韵》:去水曰。今俗转滑。 揾、 音温,上声。俗谓以物强置水令水入曰揾。 、 音泡,以汤灌饭也,见《清波杂志》。 、 音毁,熟食复煮曰。 秚、 音伴。俗谓和物曰秚。 笴、 音擀。俗笴棰所以擀面者。《北梦琐言》:赵雄武能造大饼,以三斗面擀一饼。 渧、 音帝。俗水滴曰渧。 辊、 物转也。陆游诗:满路杨花辊雪球。俗作滚,非。 焐、 音五。俗谓以体热温干湿冷物为焐。 、 音问。扬子《方言》:秦晋器破而未离谓之。邑音转审。 帩、 音峭,绳绞紧也。 、 俗言悬物也。缢死曰。 牮、 音荐。俗谓屋将倾,用木斜支也。 、 《肯綮录》音奠。俗谓以物支足令平也。 、 音煞。俗以木削楗宽榫曰钻。钻音针。 、 关门横机也。俗作闩,竖机曰,音掌,上声。 榫、 音笋,木器削凿凹凸,两窍相合也。俗言榫头。 、 《俗书刊误》:音补。虚张曰绷。 戤、 《字汇补》:渠盖切,物相倚也。 豛、 冬毒切,音笃,掷物曰豛。 甩、 智灯《难字》:音环,弃掷物也。一作。 、 智灯《难字》:音枭,揭盖曰。 撬、 音跷,掀起也。 丢、 音兜,俗谓去物曰丢,见李氏《俗言录》。桚、 音札。刑法有桚指。俗呼以绳紧物曰桚。 㪬、 音擉,用物冲人也。作戳非。 撦、 俗作扯,裂开也。平声。 挦、 音潜,挦去毛也。 捻、 音念,入声。俗谓以指捻物。 掐、 音恰。俗谓指爪摘物。 揵、 音虔。俗谓以肩举物。见《史记》。 、 音陀。俗谓以背负物。 , 音罄。俗谓以手按物。见《南史》。 捼、音傩。俗谓以手摩物。 、 音抠。俗谓以指剜物。 、 音托。俗以两手度物曰一、两。见梁周子良《冥通记》云:横展两臂也。 、 音挤,手逼物出汁也。 、 音汤,以手抵御也。隋童谣:提刀向前荡。古只作荡。 揞、 音庵。俗谓手覆物为揞。东坡有《谢惠一揞巾》诗。 㧳、 焦氏《俗书刊误》:音摆。俗谓陈列物也。 夯、 呼讲切,近壑,上声。今造屋、开墙沟、布石子,群举重石,同力掷下,俗谓石夯。金萧贡《洛阳》诗云:郭威夯市又三朝。已用此字。 鋬、音班,鋬钮也。 箍、 俗以篾束桶曰箍。 儴、音囊,俗谓蒙物中宽不紧为儴。 、 音捆,俗谓束大物也。 囥、 音抗,俗谓藏物也。 铦、 音忝,去声。锁不开,以物铦之。 掭、 音忝,以针剔灯火也。 斠、 音教,斗解不准,比较之谓之斟。《汉书》斟若画一。 掂、 《字汇》:丁练切,音点,以手称物之轻重也。俗以难事叩人曰掂斤两。 、 音啾,俗音近九。谓物收缩曰拢来。 倞、 音竞,俗谓用力为起倞。 、 音?。俗用歪。凡物不正曰斜。白居易诗:杭州苏小小,人道最夭斜。自注:夭,伊焉切。则斜可作夭斜。 、 音骚,俗骂人淫贱也。 呆、 俗呼士人为书呆。 啯、 音掴,读如固。俗谓漱曰 啯口。 、 音匝。《集韵》:啖也。《风俗通》:入口曰。俗谓啖美而口作声曰。 囝、 音暖,戏呼幼贱者之称。 圣、 音窟。《唐韵》:低头曰圣。 奤、 音胖,俗呼肥硕者为奤子,本诸《菽园杂记》。 、 音如哇,不正也。俗称人口鼻不正曰子。《元史》有微政使头。 眨、 音杀。俗呼目动也。史有杀人不眨眼将军。 、 音气,俗谓近视为近。 、 音漂,上声。俗谓多白眼为。 齆、 音瓮,俗为鼻病。 、 音呆,入声。器缺俗曰,见《成庵漫笔》。 、 呼谓齿见唇也。 趼、 足老皮也,俗曰趼。 、 音窍。俗谓皮散。 、 音燥,俗谓快性。 嬲、 音娆,扰也。俗谓戏扰不休为嬲。嵇康《与山涛书》云:足下若嬲之不止。 嗌、 音盘,俗谓诘人曰问。 嗀、 音壑。俗谓引物从口出曰嗀。 、 音忝,俗谓舌取物也。《孟子》作 餂,同舚。 尿、 音鸟,同溺。俗呼小儿阴曰小尿,小便亦曰尿。 䊧、 谷道气也。 、 音曹,俗谓腹如常饿曰心。、 音忽,俗谓睡一觉为一。 、 音排,俗谓身伏地手足并行也。 蹩、 音撇,俗谓足不正为蹩脚。 馊、《唐韵》音搜。俗谓饭不中也。 、 音殠。《说文》:腐也。 、 音蘸,以食物染酱醯,俗曰。 瘪、 音必,俗谓物干缩曰瘪。 、 音宠,俗谓小儿行步不稳、作事图侥幸,皆 曰。 、 音稣。 、 音烂,俗谓物之腐也。 匟、 音抗,坐榻谓匟为匟床。北方冬生火作炕。、 音调。邑俗嫁奁中春,即长杌。 屉、 音替。桌便藏物,皆有抽屉。 、 音大。《集韵》:海隅谓篮,浅而长者曰。《韵府》:萃音浅,摊敞者曰。今邑俗概称曰篮。 笊、 音罩,入声。 、 音厘。笊竹器,所以漉面。 、 音戈。沙锅当从此。陆游诗:沙煮麦人。 甏、 音彭,去声,俗呼瓮为甏。 镣、 音吊,俗呼炊镣为茶镣。 、 音禾。《玉篇》:棺首也。俗谓之头,亦作和。 、 音感,器物子盖。俗呼镬、缸。 、 音须,俗称排。 袢、 衣钮袢也。 掍、 音 䘱,俗称衣缘曰掍边。 、 力碾切,俗呼搬茶水,《南史》:何远为武昌太守,以钱买水。不受钱者,水还之。 擤、 音亨,俗以手捻鼻出涕曰擤。 乒乓 俗读若兵邦,无此字。县境有乒乓桥。之类。

用古语者,如哉、语了词也,见《经传》。那、 语余声,乃贺切。《后汉书》:公是韩伯休那。也。语止词,见《经传》。邑语音合本字,而读音误转为宴。 作、 音佐,俗用做作,非。《后汉·廉范传》:廉叔度,来何暮?不禁火,民安作。 扛、 《说文》:横关举也。《史记》:项羽力能扛鼎。 捋、 取易也。 掇、《说文》:拾取也。俗谓两手取物为掇,并见《诗·苤苢》。 、 音尊,俗谓手挤人。《左传·定八年》:涉佗卫侯之手及捥。 扳、 音攀,手高摘也。《公羊传·隐元年》;诸大夫扳隐而立之。 彀、 满足也。《孟子》: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盖取之义。俗作够。 畔、 俗谓躲避也。王隐《晋书》:邓攸避石勒难负妻子以叛。叛、畔通。 笨、 俗谓粗鲁也。《晋书》:史畴为人肥大,人目为笨伯。 坏、 俗谓瓦器未烧曰坏,未成材亦曰坏。《后汉·崔驷传》:坏治一陶。 打、 俗谓与人曰搭,应用打字,轻唇读入声。唐寒山子诗东壁打西壁,宋丁谓诗赤洪厓打白洪厓,明杨慎记俗谚霜淞打雾淞,皆作相连之词。 赖、 欺诈不践约也,如俗谓赖债、悔赖之类。《左传》:郑人贪赖其田而不我与。 顿、 呼餐为顿。《世说》:罗友曰:欲乞一顿食。杜甫诗:顿顿食黄鱼。又,打一顿,见《唐书》。 中饭、 午餐也。唐权德舆诗:山僧相期劝中饭。 点心、 清晨、午后食物之称。《能改斋漫录》:郑夫人曰:我未及餐,尔且可点心。 生活、 俗谓手做事也,见《孟子》。 活计、 俗谓治生理也。白居易诗:休厌家贫活计微。 经纪、 俗鄙人营生曰经纪,见《唐书》。 利市、 得财。《易·系辞》:利市三倍。 多许、 见《隋书》,倒为许多。 孛相、 俗谓嬉游日孛相。《太仓志》作白相,《宝山志》作薄相。黄庭坚《与范长老书》:韩十逐日上学,且护其薄相耳。 荒唐、 见《庄子》,语不经也。俗谓不事正经为荒唐。 鏖糟、 污秽也。《汉书·霍去病传》注:尽杀人为鏖糟。 眠娗、 不开通貌。《列子》:眠娗诿。注:眠,莫典切。娗,徒典切。 鹘突、 呆钝也,见《朱子语录》。 墨杘、 音沵痴,犹豫也。《列子》:墨杘单至。 怡儗、 音炽腻,进退不决也。司马相如《大人赋》:仡以佁儗。 褦襶、 音捺搭,衣服厚重貌,俗谓呆劣之人。《古乐府》:今世褦襶子。 含胡、 语不明也,见《唐书》。 耐可、 犹那可也,见唐李白诗。 邪许、 众同力声。俗呼若谐火,转为含伙,又若项吼。许、伙同音。《诗》:伐木许许。《淮南子·道应训》:今夫举大木者,前呼邪许,后亦应之。 彭亨、 腹胀貌,见唐韩愈诗。 郎当、 谓衰惫也。杨亿《傀儡诗》:笑他舞袖太郎当。修娖、 葺理也。唐中和二年,修娖部伍。 连牵、 连带也。《晋书·五行志》:童谣云:阿坚连牵五十年。 蜪伴、 蜪,蝗属,飞则群聚,见《尔雅》注。俗假为伙伴之称。 瓜葛、 俗谓亲戚关连也。晋王导与子围棋,争道,导笑曰:相与有瓜葛,那得尔邪。 杂种、 骂人狡猾之词。晋《前燕纪》:蠢兹杂种。傋、 俗谓无知不敬事也。《集韵》:不媚为傋。《汉书·五行志》云:不敬而傋,所致也。《苟子·儒效篇》:愚陋傋。 毛病、 习气也。黄庭坚《刀笔》云:此荆南人毛病。 习惯、 练事也,见《贾子》。杜甫诗:习惯成自然。 唱喏、 俗谓揖也。《淮南·道应训》:子发曰:喏。不问其辞而遣之,是喏与诺同为应声,但喏必揖耳。 数说、 数其罪而责也。《左传》:乃执子南而数之。 胡咙、 喉也。《汉书·五行志》:请为君鼓咙胡。 落度、 音拓,见《宋书》。 流落、 漂流在外也,见《明皇杂录》。 妥贴、 平稳也。韩愈诗:安贴力排奡。 子细、 俗谓谨小也。《北史·源思礼传》:何必大子细也。 厔、 俗言事不能径遂直行也,音周折。山曲 曰,水曲日厔,故俗假此义。 温暾、 不冷不热也。蜀王建《宫词》:新晴草色暖温暾。 米糁、 《庄子》:藜羹不糁。又作散,义如糁盐糁沙之类。 麸炭、 松炭也,见陆游《老学庵笔记》。 苏头、 绦帨之蕊也。挚虞曰:流苏者缉乌尾垂之,有若流然,以其橤下垂,故曰苏。今概称行为苏头。 寒毛、 《晋书》:闻君之信,不觉寒毛尽战。 冻瘃、 《说文》:中寒肿核。《玉篇》:手足中寒疮也。《赵充国传》:手足皲瘃。眼孔浅、书言故事云:桑维翰爱钱,上曰:措大眼孔浅。 耳边风、 见唐杜荀鹤诗。 赤骨律、 俗谓赤膊也。《朱子语录》引《北涧禅师偈》曰:无位真人赤骨律。 光辣挞 陈郁《话膄》:宋艺祖咏日诗云:欲出不出光辣达,千山万山如火发 之类。

其音之近古者,如儿音倪, 汉倪宽本作儿,今称儿子曰倪子。 又音异, 《诗》:三爵不识,矧敢多又。又,音羽意切。 死音洗, 《广韵》:死,息姊切,本音澌,上声。 水音使, 李白诗鸟宿芦花里,下叶歌声逐流水。 土音杜,《诗》:彻彼桑土。土音动古切。 大音驮, 《唐韵》、《集韵》并唐佐切。又《韵会》、《正韵》并吐卧切,音堕。 龟音居, 《集韵》:龟,居逵切,居为龟之音母。又王褒僮约,结网捕鱼,缴雁弹凫,下云入水独龟,是龟叶居。而俗又转基。 居音归, 邑人称所得产物曰居,转音曰归。按:居,蓄积也。《皋陶谟》:懋迁有无化居。《货殖传》:富商转谷,百货废居。徐广注:言有所废,有所蓄也。而俗又称风之路曰居路。锯亦曰。 鬼与贵并音举,而举又转季,则皆根乎音母也。

其音之变者:鱼曰切, 偶依切。 雀曰将, 上声。雀,《唐韵》即略切。将,即谅切。以同音母转。 蛇曰茶, 《广韵》:食遮切。 蚕曰射, 是适切,平声。 人曰迎,赁曰佞,赊曰沙,商曰伤,式羊切,与生熟之生同音。 江曰冈,学曰获,围曰圩, 田四周岸也。俗谓围身衣曰圩腰,围颈巾曰圩颈。 物曰末,鼻曰弼,觉曰谷,日曰聂,月曰兀,亦曰帨、曰朒, 音恧。 耳曰腻,二亦曰腻,疟曰愕,吹曰痴,让曰酿,击曰记,热曰业,旺曰巷,密曰蒙, 读若孟。 孝曰耗,亏曰区,忘曰茫,愈曰越,太曰忒,忌讳曰惧许,毁齿曰煦齿。无、吴为一音, 读如姆,平声。 母、午、五、你为一音, 读并如姆,去声。 俱从鼻出。

又支、朱不分,王、黄莫判,诗、书等韵,河、湖并声,我、吾齐音,驴、骡同读。言与盐,轻与侵,辞与除,奇与齐,起与趣,争、烝与真,家、加与皆、亏, 刲与魁,星、心与新,皆相淆乱。固不第烹、庚、彭、撑、盲、横、樱、耕之并作阳韵,硬、梗、剩、冷之并作漾韵,石、白、宅、尺、额、格、客、麦、责、吓、只、拆等之并作药韵已也。而假与借,太与大,夜与雁,贺与和, 去声。 如与时之以音转而混者,又承讹久矣。

其以反切成字者,如弗曾曰分,勿要曰奥,是侬曰仲, 读如属我切。 是你 读如姆,鼻音。 曰任,即项 此处也。 曰降,该项 彼处也。 曰傋。 古项切。 则曰格末,故曰各路, 路又转落。 孔曰窟窿,盘曰孛篮, 转为薄栾。 村为丘根, 俗谓不识好物为丘根头,言村夫也。 呼曰涂,精曰节零 俗呼筋骨瘦挺人曰节零光。 之类。

其语之异者,如何曰哈、 或轻音作何矮切。 曰舍, 失雅切,哈之转也。 谁曰那, 那个谓谁人也,那个谓谁处也。 他曰伊、曰该, 刻依反。 此曰基, 该依反。 是曰晻,否曰啐, 叱声亦然。 诺曰,讶曰嗄,惊曰呀,诧曰咦,恨曰哼,叹曰欸,斥曰啡, 音丕。 赞曰嗳,惊喜曰嗳唷,慢曰唉, 轻读。 呼人亦曰唉, 重读音哀。 又曰诶, 呼来切,音哈。 又曰。 轻声呼人音兜。 指事曰哪。授物曰嗻, 音遮,转作招,集不要语也。 由曰打,与曰搭,在曰拉里,颇曰蛮, 盟还反,音如横,谓甚无理曰横门。 尚曰还,如曰像,恰曰正好,甚曰直头,略曰少微 音微。 之类。

其称谓之别者,如呼父爹爹, 的爷切。 呼母姆妈,祖父曰公公,祖母曰亲婆,曾祖父母曰太公、太婆,高祖父母曰太又 音异 太,子妇曰媳妇, 媳转如新。 媳称舅姑曰公婆。从父以次称皆曰伯, 或属名称之。 伯母曰妈妈, 转音作。 叔母曰婶娘, 亦称妈妈。 姑曰姑娘, 亦称妈妈。 祖姑曰姑婆,兄曰哥,弟曰兄弟, 或以次称,或属名称之。 兄妻曰,答称曰叔, 或从夫称某弟。 弟妻曰弟妇, 亦称娘娘、奶奶, 答称曰伯, 或从夫称哥哥。 娣姒相称妯娌, 音轴转。 亦称婶,兄弟之子曰侄,妾曰姑娘, 贱之曰小。 子称父妾曰姨娘,外祖父母称同祖父母,母舅曰娘舅,舅母曰妗妈, 转音。 从母曰大姨娘,姨自称曰甥,妻曰娘子,妻父母曰丈人、丈姆,自称曰婿,妻兄弟曰阿舅,舅妻曰妗姆, 妗转音忌。妻姊妹曰姨, 盖假子女称之,嫌于喏也。 友婿曰连襟。男曰猴子, 亦曰儿子。儿音倪,从鼻出。 女曰丫头, 转音豚, 婢亦曰丫头,叟曰老头子,妪曰老太婆, 皆贱称也。 壮男曰小伙子,少女曰都都,尊之曰小姐,都美也。俗妄作姼,则楚人称其妣也。音提。 少妇曰娘娘, 尊之曰奶奶。 老妇曰, 尊之曰太太。 绅富曰粮户, 尊之曰老爷,或先生。 耕者曰佃人,商雇曰伙计,工徒曰徒弟,农佣曰长年,家佣曰帮工,义子曰寄子, 即假子。 养子曰螟蛉,奴曰鼻头, 吴音,主同嘴,奴势出主上,故假言鼻头也。 史曰书办,隶曰头儿,成衣匠曰裁缝,医生曰郎中,男巫曰童子,女觋曰师娘,僧曰和尚,尼曰道婆,羽士曰道士,典伙曰朝奉,舵工曰老大,乞丐曰叫化子,丐头曰大头,无赖曰流氓, 上声。 亦曰浪荡, 皆平声。 谄媚人曰篾片,倡伎曰婊子,倡家主曰龟,游婿曰姻嫪,私生子曰蟹,谓人诚曰老实,狡曰刁,俊曰嫖致,丑曰蠢,知曰先知, 先音西遐反。知音支惹反。 愚曰乌。

其名物则虹曰鲎,霞曰瑕, 音娃。 电曰霍闪,雾曰迷露,霰曰雪珠,雹曰冰块,晴曰好天,黎明曰黑胧胧,望日曰月半,断港曰浜,沙间流水曰洪,田问路曰埂,岸田间水曰邻沟,风信曰暴, 音爆。 潮信曰汛, 音亨。 屋内堂曰前头,厨曰灶下,厕曰坑棚,屋旁墙曰山头,围墙曰风墙,庭曰场心,鸱吻曰步鸡,地阁曰地平,承尘曰天面,旅舍曰下处,疏布曰单纂,夏布曰散绩, 绩转计,去声。 针曰引线,箸曰筷,匙曰调羹,釜曰镬,蒸饼曰饽饽, 音如巴。 角黍曰粽,面糊曰浆,屎曰污,尿曰尸,粪曰垩壅,物半曰爿, 郑樵《六书略》:判木也,音戕。俗音作。 物碎曰垃圾, 亦音力屑。 货劣曰秋, 言残落也。 器具曰家生,工作曰庸生,畜类曰众生。呼鸡, 《集韵》:之六切,音祝。 呼鸭,呼狗猡猡,呼猫, 音咪。 虾蟆曰癞团, 亦曰癞疙疤。 蛙曰田鸡,蟋蟀曰赚绩,莎鸡曰织布娘,萤曰游火虫,蝉曰紫蜩,螳螂曰突郎,粉蝶曰梁山伯,花蝶曰祝英台,鼠曰老虫, 亦曰陈大伯伯。 蚤曰跳虱之类。

他如看曰张、曰睃,走曰跑、曰躟、 疾行也。 曰踱, 缓步也。 取曰拿,卧曰困,移曰捅, 音统。 拨曰抈, 音岩,入声,转动物而拨之也。 避曰躲,忍曰熬,提曰离, 拎携切。 助曰帮,倚曰靠,瀚曰汏,流曰淌,热物曰顿,热酒曰烫,火干曰,早起曰出来,午睡曰昼,盹曰瞌春, 去声。 得利曰赚,失意曰倒霉, 亦曰倒运、曰灰气。 技能曰本事,适值曰偶凑,阻抑曰促狭, 音如恰。 浪费曰酵粥,不当心曰,不洁曰恶心、曰邋遢、曰龌龊,不清割曰离如, 音罗。 急作曰流星, 读如性。 纠葛曰噜唆、曰累坠,受骗曰上当,两难曰尴尬,事败曰黄落,懊悔曰懊,侥幸曰造化,不明曰糊涂,苛细曰 扢搭,鄙啬曰搂搜,怀嫌曰跷蹊,多语曰唠嘈,惹事曰挆, 音点掇。 凶横曰泼赖, 泼音如泒。 呆钝曰懵憧,巧刻曰尖钻,逢迎曰凑奉,阔绰曰海外,相与曰答煞,体震曰戽竹抖,袖手曰镶笼空之类,则皆吴语相同者也。

盖声音发于天籁,域于地势,而辨其文质,则民俗之淳漓,诚伪见矣。听政者乌可以言语不通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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