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郑樵撰
书经
书脱于秦火,又有大不幸之幸。
六经脱于秦火,可谓不幸之幸,如书又有大不幸之幸。六经脱于秦火,而六经存,可谓幸矣。惟书脱于秦火,复遭巫蛊之难,沈没六百七十余载,至于隋之开皇,然后五十八篇之书始备,又可谓大不幸之幸。今六经如诗、如易、如礼乐、如春秋,皆遭于秦火,及汉兴,其书渐出,未数世而书大备,传授浸广,独书一经惟口授二十八篇,又有伪书得错杂其间,更汉歴晋宋齐梁陈至隋唐,今之书始得传于世。且如诗,汉兴始萌芽,至毛苌诗便足,葢武帝时人。礼本出于后苍,至二戴出,礼便定,二戴葢宣帝时人。乐献于窦公,至河间献王与诸子作乐记,乐便定,献王亦武帝时人。易不经于秦火,虽有施孟梁丘京氏之易,而民间所知已有费直之易。春秋惟公谷独盛,左氏传惟刘歆独好之,至移书切责太常,乞立乐官,此二书又定于成哀平之世。五经皆出于先汉,书五十八篇不得其传,汉之射防与学官子弟之所讲肄,独伏生口传二十八篇,伪泰誓一篇,后汉杜林贾逵马融郑皆为伪书训释,而孔氏五十八篇至东晋始出,至齐始立学官,至隋而后二典之篇第遂定,至唐始改古文从今文,而今五十八篇之书始得传于世。吁!书既脱于秦火,可谓幸矣,又有大不幸之幸,于此见之。
今文尚书序
孔子观书周室,得虞夏商周四代之典,乃删而取其善者,着为百篇。及秦焚书,其九世孙孔惠与济南伏生【名胜,济南人,为秦博士。】各藏其本于家。秦楚之乱,伏生遂失所藏,但以口授。文帝诏晁错徃受之,时伏生年已九十余,不能正言,使其女传言教晁错。齐人言语多与颍川异,所以不知者凡十二三,略以其意属读而已。得二十八篇,写以汉世文字,号为今文尚书。案伏生二十八篇,以舜典合于尧典,益稷合于皋陶谟,盘庚三篇合为一,康王之诰合于顾命,是为三十二篇。伏生所传二十八篇,初无泰誓三篇,或云宣帝时河内女子有掘老子壁古文泰誓三篇,孔頴逹曰张霸之徒伪造泰誓以藏壁中,合伏生二十八篇为二十九篇,其年月不与序符,又与左氏传国语孟子荀卿所引不同,汉世相传二十九篇而已。伏生之学有欧阳大小夏侯氏章句,相传至数万言,迄晋永嘉中其学遂絶,而孔传始出,尚与郑学并行。至隋而郑氏微,唐贞观诏孔頴达承诏作正义,宗孔传,而孔传独行。
伏生口授二十八篇。
尧典舜典【合为一】臯陶谟益稷【合为一】大禹谟【二篇为一序虞书四篇】禹贡甘誓【夏书二】汤誓盘庚【三篇合为一同一序见古文】髙宗肜日西伯戡黎微子【商书七篇】牧誓洪范金縢大诰康诰酒诰梓
材【三篇同一序见古文胡五峰呉才老晦庵并云武王书】召诰洛诰多士无逸君奭多方立政顾命合康王之诰【合为一篇同一序见古文】吕刑文侯之命费誓秦誓【已上所传之书难晓】
古文尚书序
案:司马迁【史记】、刘歆【校书】、班固【汉制】、马融【训诗】、贾逵【为训】、郑康成【作注】、王肃【注】、赵岐【注孟子】、杜预【注左传】、韦昭【注国语】诸儒,皆未尝见孔传古文之书所传训。
释,皆伏生二十八篇及伪泰誓一篇而已。孔传至东晋始列学官,所以诸儒皆未尝见。古文左传、国语、孟子、荀子、礼记所引,谓之古文泰誓,今无其辞。古文尚书出于屋壁,乃孔子九世孙孔惠藏其书。鲁共王壊孔子旧宅,得其书,皆科斗文字,百篇皆在,而半已磨灭。虞书亡十一篇,商书亡二十二篇,周书亡九篇,皆科斗书。其书时废已乆,无能识者。孔惠之孙定其可攷者二十五篇,校以伏生之书二十八篇,则出舜典、益稷、盘庚、康王之诰,増多为三十二篇,得五十八篇,十三卷,三万五千七百字,以古写之竹简,【其文以存古,并序一篇,为五十九篇。孔安国以序一篇冠篇首,故曰五十八篇。】上于武帝,藏于秘府。又承诏作传,既毕,时征和二年,防巫蛊事起,不得以闻。汉儒相传,号为古文尚书。后世传书,惟伏生二十八篇。凡学官子弟之所讲肄,皆伏生之本也。安国虽释古文,而未尝献,故不立学官。汉儒所传孔説者,传其与伏生同者三十二篇,以应射防而已。其古文二十五篇,有司未尝问,则学者不习,不习则亡矣。汉儒闻孔氏书有五十八篇,遂以张霸之徒造伪书二十四篇为古文尚书。两汉诸儒所传,皆张霸伪本,未见真古文尚书。东莱云:张霸闻孔氏有古文,世不传,乃折合二十九篇以为数十篇,又探左氏传为作序之尾,凡百二十篇,皆短简,文意浅陋。泰誓一篇,其年月不与序相符。王肃曰:今文与古文相类。又曰:泰誓后得,非真本经。马融书序曰:泰誓后得,案其文若浅露。又曰:吾见书传多矣,所引泰誓,其不在泰誓者尚多。据二子亦疑泰誓非真,然未有以证之。案郑氏书纬曰:孔子求书,得黄帝孙帝魁之书,迄秦穆公,凡三千二百四十篇,断逺取近,定其可法者百二十为简书,十八篇为中。此防纬之言。张霸乃拟百两篇,葢取诸此。乃拟汨作九共等篇,而郑贾逵都不能别。今据孔安国传云:成帝求能古文者,张霸以能为百两篇,召至中书挍之,非是,乃黜其书。平当劝上存之,后复黜其书。是张霸伪本已不传于世矣。东汉儒林传:杜林传古文,同郡贾逵为之训,马融作传,郑注解,由是古文尚书遂显于世。岂非张霸伪本既黜而复显邪?
以司马迁之搜求遗书,尚不及见其全,而史记一篇,案之古文,徃徃不合。以刘歆博洽,移书切责太常,欲以古文立之学官,犹不辨张霸之伪本,是以先其筭命。又曰立功立事,可以永年,见于班史之志。白鱼入于王舟,有火复于王屋,流为乌,周公曰复哉复哉,见于董生之防。【伪泰誓】八百诸侯不召自来,不期同时,不谋同辞,见于马融之序。【马融作今文书序】今书皆无其辞。虞书之夔夔斋栗,夏书之地平天成,商书之朕载自亳,周书之皇天无亲,惟徳是辅,黍稷非馨,书文具存。而韦昭之注国语,未有事实。赵岐之注孟子,杜预之注左传,乃指为逸篇。【赵岐注孟子以为逸书者十有二,杜预之注于左传以为逸书者二十有一,韦昭之注国语者二十有四。】以至贾逵、马融、郑、王肃辈为伪书作训诂传释,凡二十八篇,见于经典者,诸儒皆谓逸书,未见其真古文也。古文自后汉已絶,至晋中兴,江左郑训然后取以教授,豫章内史梅赜始得孔传奏之,又缺舜典一篇,乃取王肃所注伏生尧典,从慎徽五典以下。【见古文杂以今文,分为舜典以足之。】案孔丛子载孔臧与孔安国从弟书曰:说者以为尧舜同道,弟素常以为杂尧舜典,今果如所论,梁武帝亦知之矣,然未有以质之。据孟子言三载四海遏密八音谓之尧典,乃今舜典之文,则今之所谓舜典者,皆昔之尧典而已。说者谓梅赜古文谓之汲冢,案汲冢乃魏襄王冢,魏即梁也,襄王与孟子同时,谓之古文尚书可也,谓之得孔传,孔传作于汉武之世,不知何以得之?若以汲冢只有古文,则百篇皆全,不应又只有五十八篇。案隋经籍志云:晋太康元年,郡人发魏襄王冢,得古所谓竹简书,皆科斗,其书散乱,帝命荀朂和峤撰五十部八十七卷,多杂碎怪妄,不可训知。如周易上下经记多语,师春一卷鲁晋春秋皆有之,无有所谓古文孔传者,必后世驾言汲冢以取信于后世,所谓掘之地中得之老子壁,皆未可信。今于梅赜下不曰得之汲冢,俟有见于方来。一作梅赜奏孔传始立学官,亦未可信。至齐明帝建武中,呉人姚方兴于大桁市得其书以奏,比马郑所注多二十八字,于是始列学官。举朝集议,咸以为非。及江宁板荡文入中原,学者异之。隋开皇二年求遗书,学士刘光伯遂取此篇列之本防。【今愈谓尧典出于姚氏。】至唐贞观中,孔頴达承诏撰五经正义,于书取孔传,而马郑王贾诸文字尽废。至明皇不喜古文,天宝三载诏卫包改古文从今文,凡尚书古体旧字勒依今文,其旧本藏之秘府。呜呼,古文遭秦而失其半,其半存者又隐而不见。自汉武征和二年巫蛊事起,至隋开皇二年,凡六百七十余年,然后五十八篇得传于学者而大备。古文既出自开皇二年,至唐天宝三载,又百六十余载,始改古而从今文。今之所传五十八篇,乃明皇天宝三载所定之本也。今学者得见古文之全,究其本末,岂不幸欤。孔壁续出二十五篇。【十九篇分为二十五篇。】
大禹谟【虞一】五子之歌征【夏二】仲虺之诰汤诰伊训太甲三篇咸有一徳说命三篇【商十】泰誓三篇【合为一有伪书】武成【有伪书】旅獒微子之
命蔡仲之命周官君陈毕命君牙冏命【避讳作景】已上皆孔壁之书,其文易晓。书之得其传者,皆孔氏之力。定其书者,孔子也。藏其书者,孔惠也。为书之传者,孔安国也。为书防者,孔頴达也。
今文古文尚书辨
有伏生所传之书二十八篇,有孔壁续出之书五十八篇,皆圣人己定之书。有坦然而易晓者,有艰深聱牙而难晓者。如汤誓、如汤诰,皆成汤时号令。如说命、髙宗肜日,均商时语。蔡仲【孔】、康诰【伏】、周公诰命,然后难易显晦判然不同者。葢有伏生之书,其文难晓;有孔壁之书,其文易晓。如大禹谟、征、五子之歌、仲虺之诰、汤诰、伊尹、太甲三、咸有一徳、说命、泰誓三、武成、旅獒、微子之命、蔡仲之命、周官、君陈、毕命、君牙、冏命二十五篇,皆孔壁续出之文,易晓。余乃伏生之书,多艰深聱牙,不可通。伏生之书所以艰深不可通者,伏生,齐人也。齐人之语多艰深难晓,如公羊,齐人也。故春秋语亦艰深,如昉于此乎?登来之者,何休注云:齐人语。以是知齐语多艰深难晓者。或者又云:盘诰聱牙,自是书之本体。典、谟、训、贡、范、汤誓、牧誓等书,同出于伏生,而明白坦亮如彼,岂齐音使然?详二说皆是,然未有的论。后见朱文公语録云:典谟之书,必是经史官润色来。尚书诰命皆分晓,亦是当时制诰,是朝廷做的文字。如盘庚、酒诰等篇,皆是当时与民说话,正如今之榜文晓谕,方言俚语,随时各自不同。后来追録而成此言,实为的论。
禹贡地理辨
验星躔,考分野,足以知地理乎?曰:州郡大小,沿革不同,不足以知地理也。探河源,穷禹穴,足以知地理乎?曰:疆场广邈,足迹难穷,不足以知地理也。曰:穷山经,求海志,足以知地理乎?曰:传闻之事,常多失实,不足以知地理也。然则地理终不得而知也。曰:歴代舆图所述,先儒多论及之,皆不足以为据。所可据者,禹贡一书耳。然禹贡之书,实作于虞夏之际,而欲尽后世之地理,亦难乎参稽矣。何者?大贤如孟子,尝言地理之误矣,惟禹贡足以明之。博洽如史迁,尝言地理之误矣,惟禹贡足以辨之。扬雄、班固皆相忘于误者也,亦惟证之以禹贡而已。况汉而下诸儒之议论乎?何以知之?孟子曰: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是江有通淮之道矣。及考之禹贡,则曰:沿于江海,达于淮泗。是江未尝有达淮之理。葢呉王夫差掘沟以通于晋,而江始有达淮之道。孟子葢指夫差所掘之沟以为禹迹也,明矣。史迁之作河渠书,曰:厮为二渠,复禹旧迹。是以二渠出于禹者也。及考之禹迹,河自龙门至于大陆,皆为一流。至秦河决魏都,始有二流。子长之论,其误指秦时所决之渠以为禹迹也,明矣。扬雄生于蜀,而作蜀记,上记蚕丛、鱼凫,以为秦之前未通中国,故李白谓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嵗,不与秦塞通人烟,而不知禹贡梁州之域【如岷嶓沱潜蔡之类】,皆蜀地之山川,则雄之言前此未通中国,非也。【禹贡已开蜀道,及秦人用金牛复开】班固述河源之经防,逺穷葱岭蒲类海,以为潜行地中,而出为中国河,而不知禹贡止曰导河至积石,唐人刘元鼎使吐蕃,乃得其源,在国中深境,而固之言亦非也。吁,禹贡一书不过数千言尔,古今言地理之抵牾,莫不于此取质焉,则后之言地理者,其可舍之而不为依据乎?禹贡一书所以不可及者,何邪?得道之言与材智之言异,禹贡之言其深于道乎?书出于道,非后世地理家比也。故州不系于方域,而系之山川,至后世则有四至八到之说矣。山川小者系其州,大者条而出之,至后世为一山跨数州,一水而见数郡矣。冀州不言四方所距,至后世则京兆扶风与郡县同体矣。禹迹所及,东至莱牧,西至和夷,以至皮卉之服,无不为之绩叙而已,至后世则羁縻州郡皆入中国图籍矣。四者之意既已周知,而复于终篇不过百言,遂能尽九州之田赋,土地之所宜,道路山川之逺近,非深于道能之乎?
禹贡职方九州同异辨【尔雅吕氏春秋附舜十二州,见于禹贡职方。】冀州
禹贡冀州不言分域,先儒以兖、豫、雍推之,雍之河在冀之西,豫之河在冀之南,兖之河在冀之东,豫曰南河,雍曰西河,则兖当曰东河矣。冀之不言分域者,以八州之既辨,分域可知,谓其在东河之西、南河之北、西河之东,故周职方曰河内曰冀州,尔雅、吕氏春秋皆云河间曰冀州,言其在西河、东河之间尔。
兖州
禹贡兖州之域,东南至济,西北至河,故曰济河惟兖州。尔雅、春秋、吕氏春秋皆云济河之间曰兖州,言间则特泥起东西之间耳。周职方曰河东曰兖州者,葢周无徐州,若徐州之岳,周以为兖州之镇,徐州之大野,周以为兖州之薮,则周之兖州出于济之东南矣,故独于河言之,其文不得不异也。
青州
禹贡青州之域。东北至海,南与徐以岱为界,西与兖以济为界,故曰海、岱惟青州。不言济者,以兖州见之也。尔雅曰济东曰徐州者,尔雅不言青州,先儒以为商制,商无青州,并青于徐故也。周礼云正东曰青州者,周无徐州,则青州之南境当至于淮。
徐州
禹贡徐州之域,东至于海,北境之接于青州则以岱,南境之接于扬州则以淮,故曰海、岱及淮惟徐州。徐州之西以济为界,故尔雅云:济东曰徐州。而经之不言济者,尔雅无青州,青兼于徐故也。青兼于徐,则凡济之东皆徐州也。禹贡兼有青、徐,则岱山之阳,济东为徐,岱山以北,济东为青,则言济不足以辨,故略之也。吕氏春秋曰:泗上曰徐州者,泗水出陪尾山,至下邳入于淮。地理志谓其源有四,因以为名焉。泗之源委皆在徐州,非若淮之与扬共,济之与兖共也,故不韦亦得以为说焉。
扬州
禹贡扬州之域,北至淮,东南至海,于方为东南,故曰淮海惟扬州,禹制其域矣。周职方曰东南曰扬州,周辨其方矣。其实一也。尔雅曰江南曰扬州,则扬州之域北不至淮,与禹贡异矣。殆商因于夏而致损益者于此与?
荆州
禹贡荆州之域,北至南荆【南郡临淮之东北】,南及衡山之阳,于方为南。故经曰:荆及衡阳惟荆州。职方云:正南曰荆州。吕氏春秋曰:南方曰荆。尔雅:汉南曰荆州。则荆州之域,出于荆山之北矣。
豫州
禹贡豫州之域。在南河之南,南荆之北,故曰荆河惟豫州。而尔雅曰:河南曰豫州。志豫州之北境而已。吕氏春秋曰:河、汉之间曰豫州。则豫之东南止乎汉东,而不及荆山矣。
梁州
禹贡梁州之域。东据华山之南,西距黒水,故曰华阳。黒水惟梁州,尔雅、职方皆无梁州,并梁于雍故也。
雍州
禹贡雍州之域,西至黒水,东至于西河。于中国为西方,故曰黒水、西河惟雍州。周职方曰:正西曰雍州。吕氏春秋曰:西方曰雍州。辞虽少异,其实一也。周都丰镐,王畿不九州,故雍州道适当正西。若都河南,都亳,则雍州于方为西北,不得为正西。秦都咸阳,亦西周故畿也,故周官曰正西。吕覧以西方为雍州,亦因其都之所在也。
有尧之九州,舜之十有二州,何以起之?曰:冀北割并部之名,燕、齐起幽、营之号。
有禹贡之九州,有职方之九州,何以起之?曰:徐、梁入于青、雍,冀野析于幽、并,此其要诀也。
辨禹贡职方山川地名【先儒考究未至详辨于后】
山
岱山【东岳曰岱畎,今兖州。】
华山【西岳曰太华华阳华隂职方豫】
衡山【南岳曰衡阳】
恒山【今真定府,北岳,职方并。】
外方【中岳今西京曰嵩髙出郑毛诗上应井栁星张之精】
太行【怀安等州】
太岳【坡曰:太岳曰岳阳,今潞州西,太原南,东近上党之北。】
朱圉【今秦州。】
熊耳【今西京。】
桐栢【今唐州。】
陪尾【信阳军罗山县】
西倾【今洮州。】
鸟鼠同穴【今通逺军秦渭之间】
终南【古文太乙毛苌云周名山终南也。今京兆府。】
惇物【古云华山,今京兆府。】
三危【今沙州。】
积石【今鄯州龙门县南。】
龙门【今河中府】
昆崘【在吐蕃之西。或云在金城临羌县南,非也。】
雷首【今陜州。】
厎柱【今陜州陜县。】
析城【今泽州。】
王屋【今孟州。】
嶓冢【今陇之三泉等州。】
碣石【今棣平间。】
敷浅原【今江州汉豫章歴陵县亦有博阳山】
内方【今安、复二州。】
大别【今夀州霍丘县】
大伾【今孟州。】
陶丘【今曹州。】
壷口【今潞州】
蔡【今蔡州】
岷山【今茂州。】
岍【今陇之呉岳是也。即职方岳山。秦都咸阳,以为西岳。】
梁【今同州】
岐【今凤翔。】
蒙【一东一西,沂、淮二州。】
荆【一南一北襄同二州】
峄阳【今兖州阳南也。如岳阳、衡阳之类。】
羽畎【如岱畎类。】
职方山镇
防稽【今越阳之山镇。】
沂山【今沂州沂水所出青之山镇】
岳山【即禹贡之岍】
医无闾【在辽东,汉曰无虑。】
常山【即禹贡之北岳。】
霍山【冀之山镇。坡曰:太岳是也。即太岳山,非汉南岳之霍山,在庐江潜县。禹贡太岳。】
水
雷夏【今濮州泽。】
大野【今济之钜野,职方同。】
彭蠡【今南康西涯。】
荥阳【今郑之荥陂。】
菏泽【今曹州。】
震泽【今苏州,即太湖是也。周曰具区,自太湖入于海。】
孟猪【今南京职方曰望诸。】
云梦【今安州职方曰云梦,唐太宗改为云土梦。】
猪野【今凉州。】
大陆【近九河】
三江【今江州】
九江【今江州,别有辨。】
九河【沧灜之间】
黒水【出隂液入海南】
弱水【今甘州。】
合黎【今江州。】
流沙【今沙州。】
逆河【今沧灜】
渤海【今濵州】
沧浪【在鼎州、汉阳间,乃汉水也。汉出荆山,东南流为沧浪之水。】
南海【西南之海】
衡漳【冀州二水名。】
泗濵【今泗州】
海濵
渭汭【今渭州】
南河西河【即河之南河之西】
三澨【今复州景陵县。】
卫【今真定。】
恒【今真定。】
漾【今武都之三泉。】
灉沮【濮耀二水防同雷泽之间】
沮【一东一西。今濮耀。】
济【今绛州。】
漯【今博州。】
潍【今沂州。】
淄【今淄州】
汶【今密州。】
淮【今唐州。】
沂【今沂州】
沇【今出河东垣曲县王屋山。】
汉【今汉州】
泾【今泾州】
沱【江陵蜀汉中自江出】
濳【自汉出。】
伊【今西京】
洛【今西京,出商州。】
瀍【今西京。】
沔【今汉阳军。】
漆【今耀州。】
澧【今澧州,音里】
洚【今冀州。】
丰【今长安县,音风。】
职方薮泽
具区【即禹贡震泽】
圃田【今东京中牟。】
望猪【即禹贡孟猪。】
云梦【即禹贡云梦泽。】
蒲【今龙州。或作汧。】
杨纡【坡曰:未闻。】
貕养【在长广。太平御覧曰棠州。】
大野【见禹贡。】
昭余祁【今太原府。】
川
三江【注见前。】
江汉【荆】
荥雒【豫】
淮泗【青】
河泲【兖幽】
泾汭【乃一水。汭者,涯也。郑以为二水,及笺诗又以汭鞫为水内。】
漳【即禹贡衡漳。】
虖池【今代礼记作恶池】
呕夷【今蔚州,出乎舒。】
浸
五湖【扬】
颍湛【坡曰:未闻。】
波溠【音播诈】
沂沭【沂,今沂州。沭,音述,乃密州,出东莞。】
渭洛【渭乃渭水,洛出怀徳。】
卢维【当为雷灉。禹贡之雷夏灉沮。】
菑时【菑出莱芜,时出般阳。】
涞易【涞出广昌,易出故安肃军。】
汾潞【汾今汾晋潞州汾水出分阳潞出归徳】
地名及四夷附
孟津【今绛州垣曲县南。】
太原【今平定军,非今太原府】
覃懐【今怀州】
东陵【今江州。】
东原岛夷【冀】
嵎夷【青】
莱夷【徐】
和夷【梁】
三苗【雍】
西戎【雍】
织皮
昆崘
析支【汉曰阳支。】
渠搜【夏州。】
禹贡洪范相为用【禹顺五行治水】
洪范之数有九,而初一曰五行,五行之序一曰水。且鲧之所治者水也,天何以知其汨陈五行而不畀洪范九畴?禹之所治者水也,天何以遽锡之洪范九畴?彞伦攸叙,而不曰五行之何如?葢九畴之纲领在于五行,五行之纲领在于水,请以禹贡明之。五行之序一曰水,禹之治水自冀州始,冀为帝都,在北方,属水,故冀在先。冀州之水既治,水生木,木属东方,故次兖,次青,次徐,皆东方也。兖、青、徐之水既治,木生火,火属南方,故次扬,次荆,皆南方也。扬、荆之水既治,火生土,土属中央,故次豫,豫居天下之中也。豫州之水既治,土生金,金属西方,故终之以梁、雍焉。今以天下之势观之,豫立天下之中,与徐兖接境,自兖徐既治之后,何不先次豫而必先次扬次荆何也?葢禹顺五行相生之序如此。观禹治水之先后,五行已得其序,则九畴可知,故天锡之者以此。鲧之治水不依五行次第,故箕子于鲧湮洪水之下先占一句,汨陈五行,五行汨陈则九畴可知,天之不畀以此可见。禹贡洪范之书相为用者,或曰九畴之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非水木火土金也。曰九畴乃天地生成之数,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此乃五行相生之数。生成之数其体也,相生之数其用也,体用兼备,此禹所以善用五行也。正如大易言天地之数五十五,至于用则为五十,虚一为大衍以揲蓍也。
洪范与禹贡尧典相类
洪范之序九畴,正如尧典之记四时,禹贡之记九州。洪范居中,不言所施之目,以八畴环八方而图之,则皇极隐然而居中矣。尧典于三方皆曰旸、曰昧、曰幽都,而南方独不言者,取圣人南面向明之意,不可与三方同也。禹贡八州所言皆距,而冀州为帝都,独不言者,以京师不可与州郡同体,环八方所距,而知冀州之域居中矣。尧典、禹贡、洪范之书,同出于虞、夏之
世书之体意亦相类。后世则不然。月令之记四时,职方氏之记九州,混为一体,都无区别。岂惟月令之记四时不如尧典,至记日夜分亦不及尧典。尧典以日中宵中四字记之,自有春秋之别。月令则两言日夜分,而不知孰为春,孰为秋。岂惟职方氏之记不如禹贡,至记里数亦不如禹贡。禹贡以一面记之,职方以四面记之,则知古人之志不可及,古人之文亦非后世所可及。
洪范之数,出于洛书。
或曰:先儒相传,以洪范出于洛书。洛书之为物,果如后世所谓一六画北、二七画南者乎?则其数有位而无文,禹安知一为五行、二为五事也?果如先儒所传,自五行至向用五福、威用六极者乎?则其书有记而无目,禹安知五事为听视言貌思、八政为食货祀、司徒司空司寇賔师也?若以终篇出于洛书,则上天之言不应如是繁悉也。今九畴之中,所谓卜筮者,伏羲已兆之;所谓厯数者,黄帝已推之;所谓司徒司空者,尧舜已官之。无待洛书而后禹知之,则洪范不本于洛书者审矣。予谓不然,洛书之示人如数尔,圣人用其数分为九类,故曰天锡洪范九畴者以此。何谓数?天地之数五十五数,着之洛书,圣人因而叙之为九畴,亦五十五数。五行五事,十数也;八政五纪,二十三数也;皇极三徳,二十有七数也;稽疑卜用五、占用二,三十有四数也;庻徴休验五、咎验五,四十有四数也;五福六极,五十有五数也。圣人知其数而不知其纪目,惟禹能知之,此所以因洛书而叙九畴,不可谓无是事也。若以为无,则并与河图而画八卦,皆谓之无可乎?
洛书之文
天地之数五十五,河图不用十数者,九与一,三与七,二与八,四与六,皆十数。纵横之间,无非十数,所以虚十数而不用。以四隅四正之十,合乎中央之土,所以纵横皆十五数。四正皆竒,四隅皆耦者,所谓独隂不生,独阳不成,必一竒一耦而造化生也。
五十立数,其说虽似牵强,然亦可用。
书序
书序出于史官之所题,正如诗之上序出于当时太史所题。诗书之序同出一处,不与本篇相联,故逸书之名可得而见者。若各冠其篇首,则亡矣。书序之体不一,百篇之不可作者三,禹贡以发首,言禹未言贡,故不言作禹贡。防子作诰,故不言作防子之诰。仲虺之诰,故不言作仲虺之诰。百篇无序者四,咎单作明居,伊尹作咸有一徳,周公作立政,作无逸,无可序述,故云作而不序。其所由三篇合为一序者六,若太甲、盘庚、说命、泰誓、大禹谟、皋陶谟、益稷三篇,康诰、酒诰、梓材三篇,皆一序,皆不可不知也。若扬雄曰:昔之书序以百篇,而酒诰之篇俄空焉,今亡矣。由是观之,酒诰之序不空也。扬雄之言失之矣。学者不可不知也。
书疑
六经之书有亡失于夫子之先,有亡失于秦火之后者。夏五郭公甲戌己丑,此春秋之阙文也。南陔以下诗亡其六,此诗之阙文也。此其亡失于夫子之前也。周礼六典失于冬官,尚书百篇止存其半,此其亡失于秦火之后也。礼之失于冬官,汉儒已足之,考工记未甚害也。书不惟失其二十四篇,而五十八篇之中多有讹舛遗逸不能无疑者。详而考之,有脱简者,有脱文者,有错文者,有传写而误者,有口传之讹者,有经序异文者,有篇第误称者,有伪书之误真者,有逸书之间见者,又有出于后人之轻改者,诸如此类,不可殚举。刘向以中古文挍欧阳夏侯经文,酒诰【伏】脱简一,召诰脱简二,【伏】率简二十五字者脱亦有二十五字,简二十二字脱亦二十二字,此脱简也。夔曰于予击石之辞在益稷之末,而重见于舜典命官之际。康诰三篇有孟侯朕其弟小子封之言,实武王之书,而云周公作诰以封康叔,【胡五峰呉才老晦庵并云】又曰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东国洛,【林少頴云】此断简也。舜典【伏】一篇古文犹阙,此阙文也。武成一篇先后失次,此错文也。汉王嘉曰亡敖逸欲有国,今文转写敖作教。恤刑惟恤,【尧典】今文曰口传以恤为谧,【司马贞曰今作谧也】恤谧相近,伏生口传之讹,此传冩口传之讹也。泰誓序述武王伐殷在于十有一年,正经则曰十有三年。孟子以四海遏密八音为尧典之文,今其书出于舜典。左传以大禹谟皋陶谟益稷皆谓之夏书,今其书为虞书。若以尧典为虞氏所修谓之虞书,则舜典以下皆当为夏书,不若先秦古书孟氏左氏之文可信。此经序之异文,篇第之误称者。张霸伪书立之学官,以之射防。左氏述子鱼之言有康诰,又有唐诰,今独无唐诰。此伪书之乱真,逸书之间见者。其他如髙宗享国五十九年无逸,蔡邕石本为百年无偏无僻,明皇以不叶韵改为陂。禹贡云梦,太宗得古文改云土梦。此皆出后人之轻改者。六经之文惟书出于口传孔壁,其亡失者几半,而半存者又如此讹戾,何也?葢当文帝使晁错徃受之时,伏生已老,不能正言,乃使其女传言教晁错。齐人语多与颍川异,所不知者凡十二三,略以其意属读而已。而孔传之书至东晋始出,不无残阙讹谬者错杂其间。学者当玩其辞,取其意,阙其疑可也。孔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史之有阙,书之不可信,在夫子孟子之时已然矣,况后世乎?酒诰一篇扬雄叹其俄空,禹谟等作杜预称其遗逸,此又不当疑而疑者也。葢百篇无序者四,康诰酒诰梓材同为一序,则酒诰之序不俄空也。晋世古文之书未显,杜预所及见者张霸伪本,安得不以二十五篇之书谓之逸乎?凡此又皆不必疑者。
武成辨【乃杂识武王政事之书。】
汉律厯志引武成篇,自翼日癸巳以下有二月既死魄,越五日甲子咸刘商,四月既旁死魄,越六日庚戌燎于周庙,翼日辛亥祀天于位,越五日乙夘乃以庻邦祀于周庙,与今武成全篇不同。孔頴逹谓焚书之后,有人伪书云武成之际又亡其篇,故郑康成亦云武成逸书也。孟子尝曰吾于武成取二三防而已,当孟子时,武成亦不可尽信,况后之伪书者乎?本朝王安石疑伏生昬耄,乱其伦次,因而删正之。林少頴又谓此不必疑,乃古书之体尔。仲虺之诰全载仲虺之言,汤诰全载汤之训,伊训全载伊尹之语,至如太甲盘庚之类,皆出一人之防,此其大凡也。若尧典则杂记尧用人之言,至于称尧之徳,自乃命羲和以下,葢史官之辞耳。舜典是史官述舜之为政及命官等事,禹贡顾命并是史官记当时之制,此又自一体也。武成者,武王伐纣之功已成,识其政事之书,皆史官记武王征伐及其归商所行之事,此与尧典舜典顾命之书体同。世儒疑之者,以所记之日有差故也。翼日癸巳,武王自周伐商,不当即继以四月哉生魄。既曰生魄为四月之十六日,不当继以既戊午,反是正月二十八日。既先偃武修文,不宜始记祷神与受防于牧野。既云祀于周庙,命庻邦冢君,不宜始记式闾封墓,散财发粟。所以颠倒断絶。予谓不然。武王既胜商归丰,史官杂记其事,首曰惟一月壬辰,旁死魄,越翼日癸巳,王朝步自周,于征伐商,此则记其始徃伐商之时也。继以四月哉生明,王来自商,至于丰,乃偃武修文以下,此则记其克商还周之时也。既述其徃,又记其归,此则记其政事之总目也。即其载命冢君百官之辞,告皇天后土所过山川之言,至无作神羞,此则述武王征伐之时有此言尔。述武王之言已尽,乃曰既戊午,师逾孟津,此史官卒言其胜商之事耳。至下封墓式闾,散财发粟,皆谓天下已定行之。虽若不相伦续,葢皆杂记其政事,无害作史之体。武王伐纣之书有五,泰誓三,牧誓一,皆全载武王誓众之辞。至武成,乃史官杂识其征伐及其归周所行之政事耳。此与尧典舜典顾命之书体同,先儒疑其错简,非也。君牙伯冏吕刑【后世不可信韩愈一碑之失】
夫子定书,自周成康后,独存穆王,作君牙、伯冏、吕刑三书,欲知穆王用人与其训刑之意,如是明审,可知穆王之为人,不坠文武成康之风烈矣。韩退之作徐偃王庙碑,乃曰:偃王君国子民,待四方,一出于仁义。时穆王无道,意不在天下,得八龙骑之,西宴王母于瑶池,忘归,诸侯贽于徐庭者三十六国。如退之说,则夫子所取三篇,可以无传。夫乘八骏,觞王母,出于列御,冦谓西极之僊人,与穆王同游,以至于瑶池,此特御冦驾言,以神僊人之术,大槩诡怪如此。后左氏不之察,因曰:穆王周行天下,将皆有车辙马迹焉。妄者又作穆天子传,以广孟浪之说,此退之取以为据也。退之名为信吾道,排异端者也,而反溺于异端,不已陋乎?信一怪诞之说,而戾夫定书之防,致徐偃之伪名,诬周王之大恶,退之一碑之失,万世不能赎也。今观穆王三篇,其命君牙为大司徒,则自谓守文武成康之遗绪,其心忧危,若蹈虎尾,涉春氷,必頼股肱心膂而为之辅翼也。其命伯冏为太仆正,则自谓怵惕惟厉,中夜以兴,思免厥愆,至有仆臣谀,厥后自圣之言,非惟见任君牙伯冏之得人,且知其饬躬畏咎也。其命吕侯以刑也,则歴告以谨刑罚,恤非辜,虽当耆年,而其心未尝不在民,反谓之不在天下,何邪?使穆王作三书,皆无实之言,所任之人亦不当,则夫子不取之也。今世儒于命伯冏为太仆正,则曰穆王好马故也。读吕刑穆王享国百年耄荒,则曰王老而荒怠好游故也。故列子之说传于左氏,以及于韩子,信韩子之说必至此也。据书曰王享国百年耄,言时已老矣,而犹荒度,作吕刑以诘四方,正知王之不忘也。荒度之义与荒度土功同,若果耄且荒,何暇训夏赎刑乎?
秦誓【知悔过而不能改过。】
有过而能知之,知过而能改之,圣人之徒也。秦穆公丧师而自誓,吾见其能知过矣,未见其能改过也。殽之败,全师而没,以辱其三帅,穆公知过之在已,悔而作誓,诚有悔过之言矣,而非诚有改过之心也。殽败之后【僖三十二】,不逾年而三帅还,自三帅既还之后,逾二年而复举伐晋之师,又败于彭衙【文二】,如是可以已矣。自彭衙之败,逾年而又伐晋,以至济河焚舟,幸王官一防,想其愤愤之心,未尝不在于殽之一役,前日自誓之言何如哉?圣人序书,録其言于典诰之末,所以讥穆公不能改过,以示戒于来世也。且春秋焚舟之举,直书曰秦人伐晋,贬而称人,以称人之意,则知圣人所以定书也。
读书当观其意
典谟训诰誓命,孔安国以为书之六体。由今观之,有一篇备数篇之体,如大禹谟曰禹乃防羣后誓师,则是谟亦有誓也。说命曰王庸作书以诰,则是命亦有诰也。以至益稷洪范本谟而不言谟,旅獒无逸本训而不言训,盘庚梓材本诰不言诰也。征不言誓,君陈君牙不言命。【如诗之风雅颂】然此可以论书之文,不可论书之防。大扺五十八篇之中,圣人取予之意,各有所主。有取于治乱兴废之所由者,如典谟训诰汤誓之类是也。有世不得以为治,君不足以为贤,而有取其言以传逺者,如五子之歌君牙冏命之类是也。有取其事者,征是也。有取其意者,吕刑是也。有特记其时者,文侯之命是也。有以示戒劝者,费秦誓是也。大扺上古之世,风俗淳厚,初未有竒杰可録之事,故史官所存,不过君臣之间忠言嘉谟,与夫国家兴亡大致而已。其他世次年月官秩名氏,以为无益于治,皆所不取焉。使后世之君,读其书,想其人,有生而知之,安而行之,则为尧舜禹汤文武矣。有学而知之,利而行之,则为啓中宗髙宗成康矣。有困而知之,勉强而行之,则为太甲穆王矣。困而不知,反以极于危亡,则为太康桀纣矣。其所示劝谕告戒之言,与三百篇之美刺,二百四十二年之襃贬者,无以异也。唐李翺曰:其读春秋也,若未尝有诗。其读诗也,若未尝有易。其读易也,若未尝有书。其知六经也哉。
六经奥论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