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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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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二十三    宋 卫湜 撰

丧不虑居毁不危身丧不虑居为无庙也毁不危身为无後也

郑氏曰虑居谓卖舍宅以奉丧危身谓憔悴将灭性严陵方氏曰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居室为後故曰丧不虑居为无庙也毁而死君子谓之无子故曰毁不危身为无後也

延陵季子适齐於其反也其长子死葬於嬴博之间孔子曰延陵季子吴之习於礼者也往而观其葬焉其坎深不至於泉其敛以时服既葬而封广轮揜坎其高可隐也既封左袒右还其封且号者三曰骨肉归复于土命也若魂气则无不之也无不之也而遂行孔子曰延陵季子之於礼也其合矣乎

郑氏曰季子名札鲁昭二十七年吴公子札聘于上国是也季子让国居延陵因号焉嬴博齐地今泰山县是也孔子往吊之坎不至泉以生恕死也敛以行时之服不改制节也轮从也隐据也封可手据谓高四尺所亦节也右还还围也号哭且言也命犹性也行去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仲尼言季子葬子得礼之事延陵一名延州来故左传云延州来季子以生时不欲近泉故死亦不至于泉以生时之意以恕于死者敛服不更制造是其节也人长八尺低而据之半为四尺所所是不定之辞封坟已竟季子乃左袒其衣案郑注觐礼云凡以礼事者左袒若请罪待刑则右袒丧亦是礼事但丧礼直云袒不云左右今季子长子之丧而左袒者达死生之命以自寛慰也左袒讫乃右而围遶其封遶坟三匝号哭且言曰骨肉归复于土乃自然之性人之骨肉乃食土物而生今还入土故云归复若魂气则无不之适不可更反再言之者愍伤离诀之意

临川王氏曰先王之制为长子三年服之如此其重则其哀戚不可不称是也三号而遂行哀不足矣孔子曰丧事不敢不勉又曰丧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也谓其葬于礼为合尔称其合于礼所以讥其哀不足也哀不足则不可谓仁矣延陵之言盖老庄之徒也或曰而遂行者君命不可缓也君命亦不可若此其急也不若此其急则命废乎不废则少辽缓之何为而不可得也

严陵方氏曰坎深不至于泉则不至于太深敛以时服则不至于太厚广轮揜坎则不至于太大其高可隐则不至于太高左为阳故袒之以变吉右为隂故还焉以示凶骨肉为隂则降而聚故言归复于土魂气为阳则升而散故言无不之夫骨肉之归复于土魂气之无不之是人情之所哀者然季子号之止于三则临丧之哀为不足矣孔子始言其习终言其合者习存乎学合存乎行始闻其学礼而已故曰习终见其能行礼焉故曰合也

邾娄考公之丧徐君使容居来吊含曰寡君使容居坐含进侯玉其使容居以含有司曰诸侯之来辱敝邑者易则易于则于易于杂者未之有也容居对曰容居闻之事君不敢忘其君亦不敢遗其祖昔我先君驹王西讨济於河无所不用斯言也容居鲁人也不敢忘其祖郑氏曰考公隐公益之曾孙考或为定容居欲亲含非也含不使贱者君行则亲含大夫归含耳言侯玉者时徐僭称王自比天子使大夫敌诸侯有司拒之易谓臣礼于谓君礼杂者容居以臣欲行君礼也驹王徐先君僭号容居其子孙也济渡也西讨渡河广大其国鲁鲁钝也言鲁钝者自明不妄

孔氏曰此一节论徐国僭礼之事容居致其君命云寡君使容居亲坐行含进侯玉于邾君此是使致词也其使容居以含者此是记人録语云其使容居奉玉以行含礼郑知君行则亲含者上云曹桓公卒于会诸侯请含是也大夫归含者杂记云诸侯之丧君使人吊含赠襚是也凡行含礼未敛之前以玉实口士则主人亲含大夫以上则使人含若既敛已後至殡葬其有含者亲自致璧于柩及殡上者谓之亲含若但致命以璧授主人主人受之谓之不亲含徐自比于天子以邾君为己之诸侯言进侯氏以玉故云进侯玉邾之有司乃拒之易谓简易为臣礼于谓广大为君礼容居闻旧日之言臣之事君奉命出使不敢忘其君之言子孙事祖亦不敢违我从先君驹王以来于诸侯无不称王我若是晓利之人或妄称先祖之善自言鲁钝朴实不解虚诈唯知不敢忘其祖也

庐陵胡氏曰易犹治也如禾易长亩之易于舒大之义于者于于然而来之于汉史云单于大貌容居闻义不能徙

子思之母死於卫赴於子思子思哭於庙门人至曰庶氏之母死何为哭於孔氏之庙乎子思曰吾过矣吾过矣遂哭於他室

郑氏曰子思之母嫁母也姓庶氏门人弟子也嫁母与庙絶族

临川王氏曰似嫁庶氏而郑云母姓氏非也

严陵方氏曰他室异室也以有别于正故谓之他以义起之而已

天子崩三日祝先服五日官长服七日国中男女服三月天下服虞人致百祀之木可以为棺椁者斩之不至者废其祀刎其人

郑氏曰祝佐含敛先病故先服官长大夫士也国中男女庶人也天下服诸侯之大夫也虞人掌山泽之官百祀畿内百县之祀也为棺椁作棺椁也斩伐也孔氏曰此一节论天子崩尊卑服杖及葬备棺椁之事祝谓大祝商祝也服服杖也祝先服故先杖子亦三日而杖大夫士服在祝後故五日亦服杖也庶人谓畿内民及庶人在官者服谓齐衰三月必待七日者殡後嗣王成服故民得成服也诸侯之大夫为王繐衰既葬而除之也近者不待三月今据远者为言耳然四条皆云服何以知其或杖或衰案丧大记云君之丧三日太子夫人杖五日既殡授大夫世妇杖丧服四制三日授子杖五日授大夫杖则知三日五日是服杖明矣其七日及三月者唯服而已无杖百祀者王畿内诸臣采地之祀也既殡旬而布材故虞人斩百祀之木可以为周棺之椁者送之也

贺氏曰必取祀木者君者德着幽显若存则人神均其庆没则灵只等其哀伤也

严陵方氏曰丧人之冠带衣裳杖屦通谓之服此所谓服特指杖尔夫杖所以扶病也祝先服者力劳而先病故也言祝先服则子可知矣官长以对祝言之则力有劳逸以对子言之则恩有重轻故五日而後服杖也七日国中男女服三月天下服言各服其所服之服非谓杖矣盖不特以恩有重轻故服有先後亦以地有远近而闻讣有早晚故也刎亦刭也自吻下刑之故也

山隂陆氏曰言致百年之祀之木

齐大饥黔敖为食於路以待饿者而食之有饿者蒙袂辑屦贸贸然来黔敖左奉食右执饮曰嗟来食扬其目而视之曰予唯不食嗟来之食以至於斯也从而谢焉终不食而死曾子闻之曰微与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

郑氏曰蒙袂不欲见人也辑敛也敛屦力惫不能屦也贸贸目不明之貌嗟来食虽闵而呼之非敬辞从犹就也微犹无也无与止其狂狷之辞

孔氏曰此一节论饿者狂狷之事饿者闻黔敖嗟已无敬己之心於是发怒扬举其目而视之曰予唯不食嗟来无礼之食以至于此困病曾子言初时无礼之嗟也可怒之而去其终有礼之谢也可返回而食微与言无得如此

黄氏曰曾子之言乃举世千万人所同之心也饿夫之操岂在于斯乎盖以衰乱之世君昏政暴灾沴荐至而贤者不乐其生于世也故诗云知我如此不如无生此之谓也苟从曾子之言谢而复食能几何哉岂若不屈其操不受其辱身虽一死而义存千古乎不然作记之人从何而载之孟子从何而举之使千载而下施小惠者不敢矜傲窃幸苟生之人胁肩謟笑之辈闻其志则心寒股栗知所愧耻岂不盛哉故孟子曰万锺之禄妻妾之奉宫室之美反不顾礼义而居之诚可哀矣悲夫作记之人若去曾子之评引孟子为证则饿夫之志获伸于名教之中久矣【余义】严陵方氏曰饥则主岁言之也饿则主人言之也以交易为利者谓之贸贸贸然来若有所利而交故也庐陵胡氏曰辑敛也若辑杖然微与小之今之君子之急於禄食也嗟而不去不谢而食者多矣视饿者有愧也

邾娄定公之时有弑其父者有司以告公瞿然失席曰是寡人之罪也曰寡人尝学断斯狱矣臣弑君凡在官者杀无赦子弑父凡在宫者杀无赦杀其人坏其室洿其宫而猪焉盖君踰月而后举爵

郑氏曰定公貜且也鲁文十四年即位民之无礼不教之罪故曰寡人之罪也弑君弑父其罪无赦诸臣子孙皆得杀之坏其室洿其宫明其大逆不欲人复处之猪都也南方谓都为猪踰月举爵自贬损也孔氏曰此一节论诛弑父之事郑注诸臣解在官者子孙解在宫者臣之弑君凡在官之人无问贵贱皆得杀此弑君之人子之弑父凡在宫者无问尊卑皆得杀此弑父之人此在宫字诸本或为在官洿其宫谓掘洿其宫使水之积聚焉故云猪都也

山隂陆氏曰凡在官者杀无赦谓弑君者同一官府亦坐焉尔弑父放此郑氏谓弑父者凡在宫子孙皆得杀之是父子兄弟相杀终无己时也

庐陵胡氏曰春秋弑逆多矣唯邾无弑逆之事故邾定公以为非常而惊也春秋书蔡人杀陈他明弑逆之贼人皆得讨猪犹瀦言洿其宫而瀦水也郑云猪都也恐非

晋献文子成室晋大夫发焉张老曰美哉轮焉美哉奂焉歌於斯哭於斯聚国族於斯文子曰武也得歌於斯哭於斯聚国族於斯是全要领以从先大夫於九京也北面再拜稽首君子谓之善颂善祷

郑氏曰文子赵武也作室成晋君献之谓贺也诸大夫亦发礼以往轮囷言高大奂言衆多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言祭祀死丧燕会于此足矣欲防其後复为此张老心讥其奢也全要领者免于刑诛也晋卿大夫之墓地在九原京盖字之误当为原善颂谓张老之言善祷谓文子之言祷求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文子成室相颂祷之事张老心讥文子宫室饰丽故佯而美之奂谓其室焕烂衆多焕文章貌歌谓祭祀奏乐哭谓居丧哭泣聚国族谓燕聚国宾及会宗族也终始永足切勿复更造作文子觉讥故称名述张老语言若得保此宅以歌哭终于余年不被罪讨是完全要领夀终而卒以从先大夫葬于九原也稽首谢过受谏也北面在堂礼也故乡饮酒宾主皆北面领颈也古者罪重要斩罪轻颈刑先大夫谓文子父祖以其世为大夫故称父祖为先大夫也案墓大夫云令国民族葬注云族葬各从其亲是卿大夫墓地同在一处耳尔雅云絶高为京广平为原京非葬处原是坟墓之所

严陵方氏曰发谓以礼落成之也若楚子成章华之台愿与诸侯落之是矣盖发与落皆有始意九京即九原也指其冢之高则曰京指其地之广则曰原庐陵胡氏曰谓晋君贺其成室恐非也恐赵武諡献文尔当考

仲尼之畜狗死使子贡埋之曰吾闻之也敝帷不弃为埋马也敝盖不弃为埋狗也丘也贫无盖於其封也亦予之席毋使其首陷焉路马死埋之以帷

郑氏曰畜狗驯守封当为窆陷谓没于土路马君所乘者其他狗马不能以帷盖

严陵方氏曰家语言仲尼将行雨而无盖则贫而无盖可知陷谓没於土也衆体皆不欲没于土特以首为言者以衆体之所贵尤不欲没于土故也路马死埋之以帷故鲁昭公乘马堑而死乃以帷裹之石林叶氏曰帷盖之近于身以为障蔽者也犬马之畜于家以为代御者也障蔽者敝所不敢弃而代御者死用以埋之所谓仁之至义之尽也

季孙之母死哀公吊焉曾子与子贡吊焉阍人为君在弗内也曾子与子贡入於其厩而修容焉子贡先入阍人曰乡者已告矣曾子後入阍人辟之涉内溜卿大夫皆辟位公降一等而揖之君子言之曰尽饰之道斯其行者远矣

郑氏曰阍人守门者修容更庄饰也子贡先入阍人既不敢止以言下之故曰乡者以告矣阍人见两贤相随弥益恭故辟之也公降等揖礼之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君子加服人乃敬之事二子初时不具衣服则阍人拒之二子退而修容阍人虽愚犹知敬畏二子涉至内溜卿大夫皆逡巡辟位公于堂上降阶一等揖而礼之君子遂美之云凡人尽其容饰行之可长远矣案丧大记君临大夫之丧君即位于序端卿大夫即位于堂亷楹西北面东上所谓辟位者盖少西逡巡而东面不当北面之位也然君在大夫得私为二子辟位者或是公始入升堂之後卿大夫犹在庭中北面辟位者谓辟中庭之位少近东耳

长乐陈氏曰德者容之实容者德之华非实无以重其内非华无以庄其外故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此容之不可不修也曾子子贡吊于季孙氏当其容之未修也阍人拒之而不内及其既修也阍人敬而辟之涉于内溜卿大夫皆辟位公降一等而揖之夫以阍人之愚卿大夫之贵哀公之尊而容之所施犹足以动之况其不愚不贵不尊者乎

阳门之介夫死司城子罕入而哭之哀晋人之觇宋者反报於晋侯曰阳门之介夫死而子罕哭之哀而民说殆不可伐也孔子闻之曰善哉觇国乎诗云凡民有丧扶服救之虽微晋而已天下其孰能当之

郑氏曰阳门宋国门名介夫甲卫士宋以武公讳司空为司城子罕戴公子乐甫术之後乐喜也觇窥视也孔子善觇国者之知微救犹助也微犹非也孔氏曰此一节论善觇国之事介夫匹庶之贱人子罕是国之卿相以贵哭贱感动民心皆喜悦若有人伐民必致死故曰殆不可伐殆近也为疑辞引诗断章出邶谷风之篇言虽非晋之强天下更有强於晋者谁能当之而已是助句语也

长乐陈氏曰吴起吮一人之疽而邻敌莫抗段熲裹一人之疮而西羌顿平然则司城子罕哭一介夫而民说其可伺隙抵巇而伐之哉觇者所以知微也兵法曰用间有五是谓神纪又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古人之于兵未尝不用间其知微如晋之觇者盖亦鲜矣孔子所以善之也所谓虽微晋而已天下其孰能当之仁不可为衆故也昔仲尼在卫赵鞅折谋干木处魏秦人罢兵谢安在晋王猛知其不可伐季梁在随椘子之兵不敢加则子罕在宋而天下不能当者信矣

石林叶氏曰介夫至贱子罕一哭之哀而晋国觇之不敢伐圣如孔子以为天下莫能当之故曰治国不敢侮鳏寡而况於士民乎

山隂陆氏曰匍匐手行也

鲁庄公之丧既葬而絰不入库门士大夫既卒哭麻不入

郑氏曰时子般弑庆父作乱闵公不敢居丧葬己吉服而反正君臣欲以防遏之微弱之至也闵公既吉服不与虞卒哭羣臣毕虞卒哭亦除丧也麻犹絰也孔氏曰此一节论礼变所由也庄公闵公父也庄公薨太子般即位庆父贼子般于党氏闵公年八岁絰?絰也诸侯弁絰?而葬鲁之库门周之臯门也鲁有三门库雉路库门最在外以从外来故至库门去絰絰既不入衰亦不入可知也闵公既葬须即位正君臣故既葬而除羣臣须行虞卒哭之祭故卒哭乃除之上是君身絰用?士大夫是臣絰用麻也不入者亦谓不入库门也

严陵方氏曰君以葬为节臣以卒哭为节者君先除而後臣敢除故也然此皆不能三年则失礼之甚矣庐陵胡氏曰既葬而絰不入库门经意讥鲁君忘哀之速尔故春秋闵二年书吉禘亦讥吉之早也

孔子之故人曰原壤其母死夫子助之沐椁原壤登木曰久矣予之不托於音也歌曰狸首之斑然执女手之卷然夫子为弗闻也者而过之从者曰子未可以已乎夫子曰丘闻之亲者毋失其为亲也故者毋失其为故也

郑氏曰沐治也木椁材也托寄也谓叩木以作音斑然卷然说人辞也为弗闻也而过之佯不知也已犹止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孔子无大故不遗故旧之事原壤谓吾遭母丧以来日月久矣不得托寄此木以为音声于是叩木作音口为歌言椁材文采似狸之首夫子手执斤斧如女手卷然柔弱以此欢悦仲尼然在丧而歌非礼之甚从者见其无礼止夫子不须为治椁夫子谓朋友无大故不相遗弃丘闻之与我骨肉亲者虽有非礼无失其为亲之道尚得与之和睦故旧者虽有非礼无失其为故之道尚得往来何以絶之

长乐陈氏曰原壤夷俟孔子叩其胫而责之其母死而托于音孔子为弗闻而过之何也夷俟非礼也托于音非孝也非礼为可责而非孝非不可责以其方从事于沐椁不以小事妨大也周官八统一曰亲亲二曰敬故诗序曰亲亲以睦故旧不遗论语曰故旧不遗则民不偷此所谓无失其为亲故也孔子之于原壤无失其为故而已无失其为亲者因其类而言之也春秋之法责贤者备于其非贤则略之而已其恕原壤之托音者略之也

严陵方氏曰原壤非亲而兼言毋失其为亲者因轻以明重也沐椁所以修洁之也狸首之斑然言木之美女手之卷然言功之巧

山隂陆氏曰此其狸首之诗欤其所谓大小莫处御于君所其诗中间之词欤执女手之卷然盖上之所以接下御于君所盖下之所以事上

石林叶氏曰孔子责原壤重于夷俟而略于丧歌者夷俟礼之踞也人道不可以不责是以虽痛絶之不为过亲丧而歌岂止违礼而已哉孔子闻而不问见不可以教问之则人道絶矣故过之若不闻者乃所以全故旧之恩此夫子之道忠恕者也方周之末世有妻死鼓盆而歌自以为达如庄周者友死临尸而歌自以为礼如子皮琴张者盖将以矫世未必出其诚心然不可施之于孔子之门此夫子所以有时而抑扬欤

李氏曰子曰泛爱衆而亲仁又曰在亲贤仁者贤者固君子之所宜亲也故曰亲者毋失其为亲不贤不仁者不可亲者而有故则无失其为故而已故曰故者毋失其为故毋失其为故所以厚俗也

赵文子与叔誉观乎九原文子曰死者如可作也吾谁与归叔誉曰其阳处父乎文子曰行并植於晋国不没其身其知不足称也其舅犯乎文子曰见利不顾其君其仁不足称也我则随武子乎利其君不忘其身谋其身不遗其友晋人谓文子知人文子其中退然如不胜衣其言呐呐然如不出诸其口所举於晋国管库之士七十有余家生不交利死不属其子焉

郑氏曰叔誉叔向也晋羊舌大夫之孙名肸作起也阳处父襄公之太傅刚而专已为狐射姑所杀是知不足称也并犹专也没终也植或为特舅犯久与文公辟难至将反国无安君之心及河授璧诈请亡要君以利是仁不足称也武子士会也食邑于随范字季晋人谓文子知人盖见其所善于前则知其来所举也中身也乡射记曰弓二寸以为侯中退柔和貌退或为妥呐呐舒小貌管库之士府史以下官长所置也举之于君以为大夫士也管键也库物所藏生不交利廉也死不属其子洁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赵文子知人之事羊舌是邑名文子谓先世大夫死者甚衆假令生而可作起吾于衆大夫谁可以与归也郑注谓并犹专者谓并他事以为己有是专权之事狐射姑杀阳处父具文六年此不能以理终没其身是无知也舅犯事具僖二十四年文子遂称随武子之德言凡人利君者多性行偏特不顾其身谋身者多遗弃故旧武子德行弘广内外周备故襄二十七年左传云夫子之家事治言于晋国无隐情则利君也家事治则不忘其身也然文七年士会与先蔑俱迎公子雍在秦三年不见先蔑及还亦不见是遗其友而云不遗者惧其同罪祸及于已故不见之也文子退然柔和似不胜衣言形貌卑退也其发言舒小呐呐如不出诸口谓言语卑下也生存之日不与利交涉临死时亦不属其子于君及朝廷也七十有余家郑知为大夫士者家是大夫士之緫号案月令注键谓鏁之入内者俗谓鏁须管谓夹取键今谓之钥匙则管键为别物而郑云管键者对则细别散则大同也

长乐陈氏曰君子之尚友以一乡为未足则友於一国以一国为未足则友之天下以天下为未足则尚论古之人此文子叔誉所以论死者之可作也叔誉以阳处父与舅犯为可与归文子则谓处父不足于智舅犯不足于仁不若随武子之愈盖太刚则易屈太直则易折植者刚直而自立者也处父并为之其智不足称矣怀利者有已怀仁者有君舅犯见利而不顾君其仁不足称矣随武子则利其君仁也不忘其身与谋其身智也不遗其友义也二子于仁智为不足武子于仁智义则兼而有之其身退然如不胜衣而其所为足以胜大事其言呐呐如不出诸其口而其所举足以尽衆贤盖管库之士贱而难知七十有余家衆而难辨文子之所举虽贱不遗虽衆不缪岂非长于知人哉然则文子成室不免张老之所戒乐奏肆夏自文子始其奢僭如此而谓生不交利何也盖奢僭在已交利在人

严陵方氏曰并则不知有与以分人植则不知致曲以尽物以致不终其身故曰其智不足称也见利则唯知爱利不顾其君则不知爱君故曰其仁不足称也武子既有利君之仁又有不忘其身之智且异于处父之智不足称矣既有谋身之智又有不遗友之仁且异于舅犯之仁不足称矣是固文子所宜欲与归也退言其弱也进为强退为弱如不胜衣则其弱可知矣筦库之士盖守藏之吏也

李氏曰文子之所慕止于随会故所举于晋国止于管库之士而谓之知人者止于晋人而已矣

叔仲皮学子柳叔仲皮死其妻鲁人也衣衰而缪絰叔仲衍以告请繐衰而环絰曰昔者吾丧姑姊妹亦如斯末吾禁也退使其妻繐衰而环絰

郑氏曰叔仲皮鲁叔孙氏之族学教也子柳仲皮之子也衣衰而缪絰衣当为坏字也缪读为木樛垂之樛士妻为舅姑之服也言其妻虽鲁钝其於礼胜学叔仲衍盖皮之弟告子柳言此非也衍既不知礼之本子柳亦以为然而请于衍使其妻为舅服繐衰而环絰繐衰小功之缕而四升半之衰环絰吊服之絰时妇人好轻细而多服此者衍答子柳言姑姊妹在室齐衰与妇为舅姑同末无也言无禁我欲其言行也妇以诸侯之大夫为天子之衰吊服之絰服其舅非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子柳失礼之事叔仲氏也皮是名叔仲皮教训其子子柳受父教而不知礼叔仲皮死子柳之妻虽鲁钝犹知为舅姑身着齐衰首服缪絰缪谓两股相交也五服之絰皆然唯吊服环絰不缪耳衍子柳之叔见当时妇人好尚轻细告子柳汝妻何以着非礼之服子柳亦以妻非礼遂请于衍欲令其妻身着繐衰首服环絰衍答子柳云吾丧姑姊妹亦如斯斯此也谓如此繐衰环絰无人于吾而相禁者子柳得衍言乃退使其妻着繐衰而环絰子柳不肯粥庶弟之母非是下愚而不知其非礼明当时皆着轻细故也

严陵方氏曰子柳虽受教于其父曾不若愚妇人之所为也

成人有其兄死而不为衰者闻子臯将为成宰遂为衰成人曰蚕则绩而蟹有匡范则冠而蝉有緌兄则死而子臯为之衰

郑氏曰范蜂也蝉蜩也緌谓蜩喙长在腹下

孔氏曰此一节论成人无礼之事成孟氏所食采地即前犯禾之邑也此邑中民有兄死而弟不为兄制服者闻子臯至孝来为成宰恐其罪已乃制衰服故成人讥之蚕则绩丝作茧蟹背殻似匡蜂头上有物似冠蝉喙似冠之緌以是合譬也蚕则须匡以贮茧而今无匡匡自着蟹则非为蚕设蜂冠无緌而蝉口有緌緌自着蝉非为蜂设譬如成人兄死初不作衰後畏子臯方为制服服是子臯为之非为兄施亦如蟹匡蝉緌各不关于蚕蜂也

长乐陈氏曰事非出于自然而出于使然者君子不以为善以其徒有其事而非其情徒有其名而非其实也子臯之衰不为成人之兄则衰在子臯而不在成人岂非徒有其事而非其情徒有其名而非其实欤匡辟则服之在下者也緌辟则服之在上者也金华应氏曰闻伯夷之风者顽夫亷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闻子臯之风者悍夫悌故兄之死有昔不为衰者而今为之衰也一邑之宰如此有国有天下者所任皆得其人宜何如哉是以仲尼相而无饮羊纵妻之民杨绾相而有减驺省乐之效风化之机系于人焉耳蚕绩范冠之谣虽以戏夫民之为服者未必出于诚心实以喜子臯之孝行足以感不友不悌之俗故周公之告康叔不以弟之大不克恭者为怒而以克敬典者为急分正东郊之责亦以孝友之君陈以感悟之其机固不在多也

乐正子春之母死五日而不食曰吾悔之自吾母而不得吾情吾恶乎用吾情

郑氏曰子春曾子弟子勉强过礼恶乎犹于何也孔氏曰此一节论孝子遭丧哀过之事礼不食三日子春悔不以实情勉强至五日言自吾母死而不得吾之实情而矫诈勉强为之更于何处用吾之实情乎

黄氏曰乐正子当时之贤者也师必在慕其德行而师之者也礼制虽云三日而曾子丧亲不食七日故子春心慕师道执亲之丧五日而後食既而吿人曰吾悔之自是吾母之丧不能及于七日是不尽得吾哀痛之情以报其罔极之恩更于何处尽用吾哀痛之情乎乃悔不及七日之谓也子春之旨其在于斯记者载之以旌孝行【余义】

严陵方氏曰观子春下堂伤足数月不出而以亏父母之体为忧则其存心盖可见矣

山隂陆氏曰曾子水浆不入口者七日而不以为悔非勉强故也

岁旱穆公召县子而问然曰天久不雨吾欲暴尪而奚若曰天则不雨而暴人之疾子虐毋乃不可与然则吾欲暴巫而奚若曰天则不雨而望之愚妇人于以求之毋乃已疏乎徙市则奚若曰天子崩巷市七日诸侯薨巷市三日为之徙市不亦可乎

郑氏曰然之言焉也凡穆或作缪尪者面乡天觊天哀而雨之奚若何如也锢疾人之所哀暴之是虐也巫主接神亦觊天哀而雨之已疏犹甚疏也春秋传说巫曰在女曰巫在男曰觋周礼女巫旱暵则舞雩徙市者庶人之丧礼今徙市是忧戚于旱若丧孔氏曰此一节论旱变之事郑引春秋传见椘语观射父对昭王絶地天通之问云民之精爽不携贰者明神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此经云愚妇人据末世之巫也天子诸侯之丧庶人忧戚无复求觅财利要有急须之物不得不求故于邑里之内而为巷市今徙市若居天子诸侯之丧也

山隂陆氏曰问然问其所以然

长乐陈氏曰先王之于旱也内则责诸己外则求诸神责诸己则有成汤之事宣王之行求诸神则巫以女巫舞以皇舞祭以雩礼以牲璧责诸己者本也求诸神则以为文而已穆公不能责诸己又不知求诸神而欲暴尪与巫岂不惑哉市隂也雨隂中之阳也徙市所以助发隂中之阳与周官皇舞女巫同意庐陵胡氏曰春秋僖二十一年夏大旱公欲焚巫尪臧文仲曰巫尪何为天欲杀之则如勿生若能为旱焚之滋甚杜氏云尪瘠病之人面上向俗云天哀其病恐雨入其鼻故旱不经之说今所不取

孔子曰卫人之祔也离之鲁人之祔也合之善夫郑氏曰祔谓合葬也离之有以间其椁中善夫善鲁人也祔葬当合

孔氏曰此一节论鲁卫得失鲁卫兄弟应同周法故并云也离之谓一物隔二棺之间于椁中也所以然者明合葬犹生时男女须隔居处也鲁人则合并两棺置椁中言异生不须复隔诗云谷则异室死则同穴故善鲁之祔也

长乐陈氏曰卫之俗有存于殷鲁之俗一之于周殷之所尚者尊尊故凡昭穆之祔于庙者离之而不亲周之所尚者亲亲故凡昭穆之祔于庙者合之而不尊离之则义合之则仁孔子皆善之

礼记集说卷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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