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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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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一百十    宋 卫湜 撰

祭义第二十四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祭义者以其记祭祀斋戒荐羞之义也此於别録属祭祀

严陵方氏曰陈乎外者祭之法存乎中者祭之义君子之於祭岂徒拘法之末为哉亦以其有义存焉尔郊特牲曰礼之所尊尊其义也非谓是欤此篇言祭则以义为主故以是名之若冠昬射燕聘与乡饮酒皆言义者亦此意

祭不欲数数则烦烦则不敬祭不欲疏疏则怠怠则忘是故君子合诸天道春禘秋尝霜露既降君子履之必有凄怆之心非其寒之谓也春雨露既濡君子履之必有怵惕之心如将见之乐以迎来哀以送往故禘有乐而尝无乐

郑氏曰忘与不敬违礼莫大焉合於天道因四时之变化孝子感时念亲则以此祭之也春禘夏殷礼也周以禘为殷祭更名春祭曰祠非其寒之谓谓凄怆及怵惕皆为感时念亲也霜露既降脱秋字迎来而乐乐亲之将来也送去而哀哀其享否不可知也小言之则为一祭之闲孝子不知鬼神之期推而广之放其去来於隂阳

孔氏曰此篇总论祭事其事既杂义相附者结为一节此节明孝子感时念亲四时设祭之意禘阳之盛也尝隂之盛也隂阳气盛孝子感而思念其亲故君子制礼合於天道案王制云春礿夏禘周礼大宗伯春祠夏礿今云春禘故郑曰夏殷礼然王制春曰礿此云春禘禘当为礿於郊特牲已注故此不言也孝子不知鬼神来去期节故祭初似若来故乐祭末似去故哀推此一祭而广论一年故神之去来似於隂阳二气阳主生长春夏阳似神之来故祭有乐秋冬隂似神之去故无乐然周礼四时祭皆有乐殷则烝尝之祭亦有乐故那诗云庸鼓有斁万舞有奕下云顾予烝尝则殷秋冬亦有乐义具郊特牲疏

延平周氏曰数与疏皆非中也唯中为可以合之於天道故禘於春尝於秋疏数之中也一岁之内天时有四而宗庙之祭亦有四故举春以见夏举秋以见冬殷人有大禘则小禘为春祭之名周人一禘而已则祠为春祭之名履霜露而有凄怆之心此秋所以有尝而履雨露有怵惕之心如将见之此春所以有禘

严陵方氏曰数疏言其时烦怠言其事不敬与忘言其心君子之於祭自外入者因时以举事因事以生心由中出者因心以行事因事以从时凡以顺中外之理合天人之道一归宿於大中而已由是合诸天道春禘而秋尝也夫天道之大在隂阳春为阳中我则禘於春秋为隂中我则尝於秋故能时不失乎数疏事不失乎烦怠心不失乎敬与忘也祭有四时凡以此尔以时对月则时不为近以时对岁则时不为远然朔月有告者以於礼为小而不嫌於数也三年有祫者以於礼为大而不嫌於疏也止言禘则以怵惕之心感於阳之中而适当之故也止言尝则以凄怆之心感於隂之中而适当之故也禘非不送往而哀也然顺阳出之义故以阳来为主而有乐尝非不迎来而乐也然顺隂入之义故以送往为主而无乐然则四时之祭一祭之闲神未尝不来也亦未尝不往也人未尝不乐也亦未尝不哀也经之所言特各有所主尔亦见郊特牲解

马氏曰先王制祭祀要之不黩不忘而已及其失中则黩之害於诚反有甚於忘故先言数而後言疏傅说之告高宗止以黩于祭祀为戒盖因时之弊而言之也夫君子之言有为一人而言者有为天下而言者有为当年而言者有为来世而言者其为天下来世而言者则与夫为一人当年而言者为详矣禘者阳之盛尝者隂之盛春者阳之中秋者隂之中礼以盛为备气以中为和故於时举春秋而於祭举禘尝石林叶氏曰思其亲而祭之者人情也祭以时而疏数者天道也本诸人情则秋而霜露降其情伤也故尝祭春而雨露濡其情思也故礿祭合天道则秋尝者顺乎隂也故无声春礿者顺乎阳也故有乐毗陵慕容氏曰祭之义敬爱而已敬则慎其独而不欺爱则存诸中而不忘不敬不爱虽备物尽理诬於祭也数而烦为无敬也怠而忘为无爱也爱敬忘於中动而伪为无所不至矣先王以敬爱出於诚心非可以伪为也故因天道之自然而行禘尝之礼通疏数之宜非出於人为故能尽祭之义虽天子之孝所以刑於四海者不过此也霜露既降雨露既濡时至气化凄怆怵惕生於中不知其所以然而然非有所期而为之也情之感敬爱之深矣凡天地之闲莫不丽乎隂阳虽鬼神之幽亦顺隂阳以往来圣人明隂阳之理故能知鬼神之情状可得而飨也夫与阳偕来与隂偕往非特寒暑万物然也鬼神亦从之禘者阳之盛然其祭主饮以求诸阳故以迎来为主尝者隂之盛然其祭主食以求诸隂故以送往为主为其迎来而乐也故有乐为其送往而哀也故无乐此礼以饰情也圣人因春秋以深探隂阳之情而为二端之报也郊特牲曰春飨孤子秋食耆老而曰其义一也盖人生自幼而壮为来自老而死为往亦有迎送之义焉故飨与禘同有乐食与尝同无乐也

延平黄氏曰雨露既濡则万物感阳以生霜露既降则万物感隂以死万物以生之时君子不忍致死於其亲且谓其与物而来矣故乐以迎之万物已死之时君子不敢致生於其亲且谓其与物而往矣故哀以送之孝子之祭有送往之哀而不及乐是谓弗仁有迎来之乐而不及哀是谓弗智

长乐陈氏曰先王之於祖宗迎来则乐作情在於乐也送往则乐阕情在於哀也舜之作乐祖考来格周之作乐先祖是听乐以迎来如此则送往可知矣盖一隂一阳天之道也一哀一乐人之情也君子合诸天道岂他求哉反吾情而已矣此主祭祀而言故禘有乐而尝无乐郊特牲兼飨食而言故飨禘有乐而食尝无乐【乐书】

新安朱氏曰春阳气发来人之魂魄亦动故禘有乐以迎来如楚辞大招中亦有魂来之语秋阳气退去乃鬼之屈故尝不用乐以送往

庆源辅氏曰敬则自简然所谓简非略也适得其宜耳至於烦则不敬者之所为也矫其数而失於疏则又将流於怠而至於忘矣不数不疏自有中道唯敬而无失者得之天一岁有四时人一岁有四祭此则不数不疏天理人情之至也君子之於亲也终身弗之忘故气序迁改目有所见则心有所感自然而然不知其所以然岂曰寒将至而後思之哉秋隂中万物衰惫故君子履霜露而其心凄怆以悲哀春阳中万物发生故君子履雨露而其心怵惕如将见其亲也以一祭言之则始为来而终为往以一岁言之则阳为来而隂为往

致齐於内散齐於外齐之日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思其志意思其所乐思其所嗜齐三日乃见其所为齐者郑氏曰致齐思此五者也散齐七日不御不乐不吊耳见所为齐者思之熟也所嗜素所欲饮食也春秋传曰屈到嗜芰

孔氏曰此一节明祭前齐日之事五事先思其麤渐思其精故居处在前乐嗜居後思念其亲精意纯熟目想之若见其所为齐之亲也楚语云屈到嗜芰有疾召其宗老而属之曰祭我必以芰

河南程氏曰凡祭必致齐齐之日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此孝子平日思亲之心非齐也齐不容有思齐者湛然纯一方能与鬼神接然能事鬼神已是上一等人

横渠张氏曰齐须是屏絶思虑至祭之日便可与神明交若如此思之却惹起无穷哀戚如何接神所谓思其居处笑语唯当忌日宜如此

延平周氏曰致齐於内散齐於外者以庙之内外言之也齐所以致一唯致一为可以有见於祖宗严陵方氏曰齐於内所以慎其心齐於外所以防其物散齐若所谓不饮酒不茹荤之类齐三日则致齐而已必致齐然後见其所为齐者思之至故也毗陵慕容氏曰心之官曰思思有所至则无所不达夫不以欲恶哀乐贰其心而致一於其所祭故无形之中视有所见无声之中听有所闻皆其思之所能达亲之居处笑语志意乐嗜往而不反非有实也夫岂形体之所能交哉思之所至足以通之矣齐之三日乃见其所为齐者言思之至虽亲之不可见者如见其存微之显诚之不可揜也如此见与见其参於前见其倚於衡之见同

建安真氏曰自此至终身非辱也一章於人子之事亲可谓尽形容之妙矣非诚孝之极安能至此而程氏乃谓思其笑语此孝子平日思亲之心非齐也齐不容有思有思非齐也盖齐与戒异当七日之戒凛然祗惧容有思焉及齐三日则湛然纯一无所思矣此齐与戒之分也致爱则存致慤则着者盖爱慕之极俨乎其若存诚慤之极昭乎其有见此鬼神之常理也其可不敬乎敬则有不敬则无矣故亲在而养必以敬亲没而享亦以敬亲之存没有异而孝子之敬则同夫如是则终身非辱其亲矣

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见乎其位周还出户肃然必有闻乎其容声出户而听忾然必有闻乎其叹息之声郑氏曰周还出户谓荐设时也无尸者阖户若食闲则有出户而听之

孔氏曰此经明祭之日孝子想念其亲也入室谓祭之日朝初入庙室隂厌时也僾僾髣髴见也如见亲之在神位也出户谓特牲少牢主妇设豆及佐食设俎之属是也孝子荐俎酌献行步周旋或出户当此时必有悚息肃肃然如闻举动容止之声设荐已毕孝子出户而静听忾忾然必有闻乎其叹息之声也案士虞礼云无尸则礼及荐馔皆如初主人哭出复位祝阖牖户如食闲注云如尸一食九饭之顷彼谓虞祭无孙行为尸者则吉祭亦当然也

毗陵慕容氏曰前言致其深思於未祭之始故此又言祭之日也僾然者以爱之至则存不忘乎心故必有以见乎其位肃然言思之静则其肃然於无声之中而有所闻故曰必有闻乎其容声周旋出户者以亲之在此不忍遽退故必周旋而後出户必曰容声者思至於佩玉之时也出户而听忾然者已祭出户犹疑而听焉怅亲之将往而不得见也心絶志悲而已必有闻乎其叹息之声者既忾然矣又有闻焉则思不能忘也叹息之声远而微矣此其所以为至也孔子曰祭如在虽孔子之圣不过如此盖诚之至则无余事矣

横渠张氏曰僾然见乎其位忾然闻乎其叹息齐之至则祭之日自然如此

马氏曰入庙而升於堂则僾然见乎其位荐腥而出户则肃然必有闻乎其容声已荐出户而听则忾然必有闻乎其叹息之声此祭之序也僾然言其貌肃然言其容忾然言其气

庆源辅氏曰僾疑其与暧义近不分明貌肃谓静而后有闻也既曰必有又曰僾然肃然忾然盖诚之不可揜也所谓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不可度思矧可射思者也

是故先王之孝也色不忘乎目声不絶乎耳心志嗜欲不忘乎心致爱则存致慤则着着存不忘乎心夫安得不敬乎

郑氏曰存着则谓其思念也

孔氏曰此经覆说孝子祭时念亲之事孝子致极爱亲之心则若亲之存以嗜欲不忘於亲故也致其端慤敬亲之心则若亲之显着以色不忘於目声不忘於耳故也如亲有在当想见之何得不敬乎

严陵方氏曰色不忘乎目常若承顔之际也声不絶乎耳常若听命之际也爱言追念之思慤言想见之诚致其爱矣亲虽亡而犹存致其慤矣神虽微而犹着孔子曰祭如在祭神如神在非谓是欤果如在则怠慢之心无自而入安得不敬乎孔子荅子游之问孝言不敬何以别於犬马故此首言先王之孝而终之以敬焉

延平周氏曰致爱言其仁致慤言其诚存者亡之对着者微之对言致仁则能存其亡致诚则能着其微着与存不忘乎心则先王之所以敬也

马氏曰内焉心志嗜欲不忘乎心故曰致爱则存存者有在乎内也外焉声色不絶乎耳目故曰致慤则着着则有见乎外也

山隂陆氏曰食则见尧於羮坐则见尧於墙是之谓着

石林叶氏曰爱存以仁慤着以信主於内而已矣夫安得不敬乎

庐陵胡氏曰存着皆本於诚孟子曰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中庸云诚则形形则着

毗陵慕容氏曰先王之孝终其身而不忘非特施於祭祀而已一举足一出言不敢忘父母则耳目之所接心之所存常若亲之在其侧夫身也者父母之遗体也以己之耳目合乎父母之声色以己之心合乎父母之心志嗜欲则无斯须而不在敬矣爱者恻隐而未见者是也慤者全实而未毁者是也皆根於至性而不可伪为故致爱则虽亡也而存致慤则虽幽也而着以着存常不忘乎心则莫之能贰其为慎独也至矣

庆源辅氏曰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於孝乃人之心也先王能存其心故父母之容色自不忘於目父母之声音自不絶於耳父母之心志嗜欲自不忘於心此固非勉强矫拂之所能然也亦致吾心之爱与敬而已故曰致爱则存致慤则着爱则心也故曰存慤则诚也故曰着存虽若存於内着虽若着於外然诚不可以内外言故终之以着存不忘於心着存不忘乎心则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安得不敬乎

君子生则敬养死则敬享思终身弗辱也君子有终身之丧忌日之谓也忌日不用非不祥也言夫日志有所至而不敢尽其私也

郑氏曰享犹祭也飨也忌日亲亡之日忌日者不用举他事如有时日之禁也祥善也志有所至至於亲以此日亡其哀心如丧时

孔氏曰此一节明孝子终身念亲不忘之事非谓忌日不善别有禁忌不举事也以孝子志意有所至极思念亲不敢尽其私情而营他事也

横渠张氏曰或问忌日有荐可乎曰古则无之今有於人情自亦不害古之祭祀一事最是管摄人情如萃聚也涣散也皆言王假有庙当其物之涣散之时欲其萃聚则非祭祀何以能之祭之义追远反本此理之大者也不如是则几於禽兽

严陵方氏曰生事之以礼所谓敬养也死祭之以礼所谓敬享也然犹未也父母既没慎行其身不遗父母恶名可谓能终矣故曰思终身弗辱也然则终身者非终父母之身终其身也且养也享也或先或後各有时焉失其时则为辱矣或隆或杀各有度焉失其度则为辱矣故敬养於生敬享於死凡以思终身弗辱而已练祥则止於又朞而已忌日则比年有焉故曰君子有终身之丧忌日之谓也以於是日志於亲而有所至故不敢尽情於他事

延平周氏曰君子无施而不敬者思终身弗辱也石林叶氏曰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故养也享也弗辱身也止称君子

讲义曰不以生养死享异其心而其敬则同此所以为君子之孝丧不过三年而君子有终身之丧者盖三年者天下之通制而终身者孝子之诚心彼其思亲终身不忘故至忌日志之所至独在於亲而不及於己之私事

庆源辅氏曰一息不敬则絶於理絶於理则辱其亲矣故敬养敬享是乃思终身弗辱也况又行险侥幸自投於?擭陷穽之中乎由此观之则忌日当以丧礼处之也志有所至谓思念於亲必极其至

唯圣人为能飨帝孝子为能飨亲飨者乡也乡之然後能飨焉是故孝子临尸而不怍君牵牲夫人奠盎君献尸夫人荐豆卿大夫相君命妇相夫人齐齐乎其敬也愉愉乎其忠也勿勿诸其欲其飨之也

郑氏曰能飨帝能飨亲谓祭之能使之飨也帝天也中心乡之乃能使其祭见飨也色不和曰怍奠盎设盎齐之奠也此时君牵牲将荐毛血君献尸而夫人荐豆谓绎日也傧尸主人献尸主妇自东房荐韭菹醢勿勿犹勉勉慤爱之貌

孔氏曰此一节明孝子祭祀欲亲歆飨之意飨帝为难故圣人能之飨亲不易故孝子能之此本为飨亲而发欲与飨帝同也孝子归乡然後能使神灵歆飨曲礼云容无怍怍谓顔色变即不和之意绎祭故先献後荐郑引傧尸至菹醢是有司彻文上大夫傧尸即天子诸侯之绎也齐齐整齐之貌愉愉和悦之貌忠谓忠心也其皆语助

横渠张氏曰祭祀之飨以此心合天意乃是交神明之道也

延平周氏曰书曰鬼神无常享享于克诚盖乡之以至诚然後能飨之也君牵牲而夫人奠斝角之盎齐君献尸而夫人荐朝事之豆一隂一阳之义也卿大夫相君命妇相夫人者事死如事生也

严陵方氏曰自下享上之谓享以幽飨明之谓飨唯其人自下而享上故神则自幽而飨明焉飨与享一也此篇有曰先王有曰君子有曰圣人有曰孝子何也曰先王者以言行之自古也曰君子者以言行之以德也曰圣人者以言有事天之道也曰孝子者以言有事亲之行也其实亦互相备而已怍者俯首怍於人故生於人而作於色也孝子之飨亲乡之以心而人道尽矣故临尸而不怍焉自君牵牲而下皆言乡之以心如此故终言欲其飨之也牲必君牵之者以君能生是物故也尸必君献之者以君能主是事故也必能生之然後可杀必为之主然後用献君牵牲而夫人奠盎君献尸而夫人荐豆者妇人唯酒食是议故也盎则名其物而酌之者也故曰奠尸则象其德而事之者也故曰献豆则制其器而馈之者也故曰荐别而言之固如此合而言之若夫人荐盎若荐诸皇尸若周献豆亦可互言也卿大夫相君命妇相夫人者所以备外内之官也推而上之则公之相天子夫人之相后可知矣然礼器言卿大夫从君命妇从夫人明堂位言卿大夫赞君命妇赞夫人曰相则知有为之主者曰从则知有为之先者曰赞则知有为之正者其实一也凡此则祭统所谓夫妇亲之是矣齐齐乎其敬者言敬足以有所饰而无慢心愉愉乎其忠者言忠足以有所顺而无违志勿勿诸其欲其飨之者言制其怠惰而有所勉冀其神之飨吾诚也

马氏曰飨帝飨亲致其诚而已圣人体其道之尽也盖德不足以与之对则亦非飨之之尽也圣人尽天道者也孝子尽人道者也

山隂陆氏曰唯圣人为能飨帝格于皇天唯伊尹为能与此若伊陟臣扈则於此庶几焉尔孝子临尸而而不怍以尊临卑以老事幼自非真以为亲则宜有怍容君牵牲夫人奠盎君献尸夫人荐豆此当朝践之节郑氏谓绎祭误也凡祭主人献尸主妇荐豆岂特绎祭而已卿大夫相君命妇相夫人目相如此主从如彼亦言之法齐宗庙之事愉朝廷之事

石林叶氏曰圣人具天道其德同乎帝故飨帝帝必有天也孝子具人道其仁笃於亲故飨亲亲必有祖也推其祖以配天推其亲以配上帝亦孝子之事离而言之则异故曰圣人之德无以加於孝乎志之所乡然後能飨故圣人推其尊尊之义以向乎天孝子推其亲亲之仁以向乎亲

毗陵慕容氏曰圣尽人道也孝尽子道也唯尽人道为能同於天唯尽子道为能顺於亲所谓飨者非道与之俱莫能尽其至也天人一道也圣人曲尽心知至於知天故能与天为一凡所为凡所行莫不通於天则天其有不飨者乎父子天性也孝至矣则反其性之所本凡所为凡所行莫不合於亲非特生安之死亦飨之理无二致也是二者岂竭力从事尽礼备物之所能致惟中心所乡出於至性则无所不通也书曰面稽天若面天所若而不背所谓乡也孟子曰大孝终身慕父母则其心之所乡可知也盖凡与之同者必乡乡之斯飨矣异则违焉莫之飨也

江陵项氏曰以人而交於神非恻怛纯至与之俱化者不能达也故曰唯圣人为能飨帝孝子为能飨亲仁人之心与天地为一体孝子之心与父母为一人也

讲义曰飨帝为难而圣人能之以其诚也飨亲亦难而孝子能之亦以其诚也圣人之於天非飨之日然後敬天也其诚心素乡之矣举圣人飨帝以见孝子之飨亲当如此也勿勿尽心竭力之貌虽然此独言国君而已何也盖举国君则上而天子下而卿大夫士庶人亦莫不然此固天下之通道也

庆源辅氏曰德与天同然後能飨帝心与亲一然後能飨亲鬼神之德其诚矣我以诚乡则彼以诚飨矣祭祀之物牲酒为上故君牵牲敬以致其力也夫人奠盎敬以致其职也君献尸祭以献为主也夫人荐豆以副君也君牵之而夫人荐之夫人奠之而君献之以见夫妇相须以共成其事也卿大夫相君命妇相夫人以见在上者尽其道则在下者各致其事以相助也内直之谓敬尽己之谓忠内直则外自济尽己则事无不顺愉者顺也勿勿者戒止之辞戒止其他而专心一志以乡乎亲而冀其飨也

文王之祭也事死者如事生思死者如不欲生忌日必哀称讳如见亲祀之忠也如见亲之所爱如欲色然其文王与诗云明发不寐有怀二人文王之诗也祭之明日明发不寐飨而致之又从而思之祭之日乐与哀半飨之必乐已至必哀

郑氏曰如不欲生思亲之深也如欲色然以时人於色厚假以喻之明发不寐谓夜而至旦也祭之明日谓绎日也言绎之夜不寐也二人谓父母容尸侑也孔氏曰此一节明文王祭思亲忠敬之甚文王思念死者意欲随之而死似不复欲生也庙中上不讳下於祖庙称亲之讳如似见亲也此文王祭祀之尽忠诚也故思念亲之平生嗜欲如真见亲所爱在於目前又思念亲之所爱之甚如凡人贪欲女色然也唯文王能如此与与是不执定之辞诗乃幽王小雅小宛之篇而云文王诗者记者断章取义诗人陈文王之德以刺幽王亦得为文王诗也飨而致之又从而思之者既设绎祭之飨而致於神其夜又从而思之也飨之必乐已至必哀者孝子想神之歆飨故必乐又想及飨已至之後必分离故必哀也案宣八年六月辛巳有事于大庙壬午绎是祭之明日为绎也案有司彻上大夫傧尸别立一人为侑以助尸似乡饮酒礼介之副宾也绎祭与傧尸同故知二人容尸与侑也案王氏曰欲色如欲见父母之顔色

严陵方氏曰事死如事生所谓祭如在也思死如不欲生所谓至痛极也忌日必哀所谓有终身之丧也称讳如见亲所谓闻名心瞿也明发者发夕至明也祭之明日犹且如此而况祭之正日乎於将祭而齐焉则逆思其所以去故曰飨而致之又从而思之祭之日乐与哀半者以其飨之必乐已至必哀故也飨之必乐则乐致其来已至必哀则哀思其去前经言乐以迎来哀以送往正谓是矣

毗陵慕容氏曰此言惟文王然後能尽飨亲之义自事死如事生以下皆言至诚之尽非文王孰能之君子所性不加不损死生同之生者人之所欲也以思死者至於不欲生则其至性可知矣忌日必哀称讳如见亲者心有所属也凡此皆本於心非由外作故曰祀之忠也如见亲之所爱如欲色然言非特见其身而已又如见其心之所爱如欲承顺其顔色则言思之深益至其精微也如见亲之所爱如生事之先意承志也如欲色然如生事之色难也没而思之犹如此非文王其孰能之夫人夜寐而昼觉为不乱其形思不乱其官则与隂俱矣今也不寐至於明发则以思有所至故也明发不寐言未祭也飨而致之言方祭也又从而思之言既祭也自未祭至於既祭思亲之诚续而不絶无须臾忘焉其爱敬之心至也欤祭之日乐与哀半孝子之飨亲也喜怒哀乐不能自定既愉愉而乐矣复变而凄怆焉情不能自止也其飨也如见亲之在焉故必乐已至矣则念其将往也故必哀飨之必乐申前文飨而致之之义已至必哀申前文又从而思之之义夫时十二而成日月十二而成岁隂阳相推一日之间犹一岁也而鬼神亦如之故朝与阳俱来夕与隂俱往因其往来而哀乐从之朝践主享馈孰主食亦禘尝之义也一日而隂阳分焉故乐与哀半

庆源辅氏曰事死者如事生不以死生之异而贰其诚也思死者如不欲生心与亲一而不知夫生为可羡也忌日必哀痛割如断也称讳如见亲敬亲之名也此古人所以制为讳之礼也凡此者无所不用其至也尽己之谓忠而祭所以自尽也尽己之诚则其神着矣故如见亲之所爱如欲色然如见亲之所爱言如见亲之有爱於己如欲色然言已如欲得父母之顔色其义精矣非文王孰能与之明日不必言是绎祭也既祭之日既已飨而致其亲之神灵矣祭毕而神去则又从而思慕之故至於祭之明日而明发犹不寐也由是言之则祭之日乐与哀半诚於飨则必来故必乐已至则必去故必哀

山隂陆氏曰言非独如见亲也虽亲之所爱者亦如见焉如欲色然大学所谓如好好色诚之谓也初言祭此言祀初言称讳如见亲此言如见亲之所爱言文王之忠诚有加无己

讲义曰盖欲色人情之真也其思如此非出於中心之诚者其能之乎古之人无非孝也何独取於文王百圣一心举文王则他圣人可知也飨之则乐已至则宜亦乐而哀之何也盖已至则必去安得而不哀乐以亲哀以亲然则孝子之於亲果何时而忘邪长乐陈氏曰君子之於亲生事之以礼故事之之日喜与惧半所谓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一则以喜一则以惧是也死祭之以礼故祭之之日乐与哀半所谓飨之必乐已至必哀是也己至必哀原其始也哀以送往要其终也

仲尼尝奉荐而进其亲也慤其行也趋趋以数已祭子赣问曰子之言祭济济漆漆然今子之祭无济济漆漆何也子曰济济者容也远也漆漆者容也自反也容以远若容以自反也夫何神明之及交夫何济济漆漆之有乎反馈乐成荐其荐俎序其礼乐备其百官君子致其济济漆漆夫何慌惚之有乎夫言岂一端而已夫各有所当也

郑氏曰尝秋祭也亲谓身亲执事时也慤与趋趋言少威仪也趋读如促数之言速也漆漆读如朋友切切自反犹言自修整也及交及与也容以远言非所以接亲亲也容以自反言非孝子所以事亲也此皆非与神明交之道也天子诸侯之祭或从血腥始至反馈是进孰也荐俎豆与俎也慌惚思念益深之时也岂一端言不可以一槩也礼各有所当行祭宗庙者宾客济济漆漆主人慤而趋趋

孔氏曰此一节记仲尼尝祭之仪济济是容貌自疏远漆漆谓容貌自反覆而修整也容以远若容以自反此宾客之事何得神明之与交更覆结云孝子何得济济漆漆之有言不得有也初祭尸入於室後出在堂门尸更反入而设馈故云反馈卿士大夫从馈孰始故郑云天子诸侯或从血腥始言或者不尽然故三献爓一献孰是不从血腥始也乐成谓设馔进孰合乐成毕荐俎谓荐其馈食之豆并牲体之俎也进馈之前与神明交贵其诚敬进馈之後人事之盛故序其礼乐备其百官君子谓助祭之人於此时致其济济漆漆宾客之事若孝子自济济漆漆宾客之亊何得慌惚思念之有乎案王氏曰容也远也容当为客

严陵方氏曰特言尝则与月令言尝牺牲祭法言享尝乃止同义奉荐而进谓子奉所荐之时物而进之於其亲也慤言奉之之容完实而无文趋趋以数言行之之节收摄而不疏济济者威仪之齐而远则优游而不迫漆漆者威仪之饰自反则反覆而不苟济济者之远则异乎趋数者矣漆漆之自反则异乎慤者矣济济之容所以为远故曰济济者容也远也漆漆之容以自反故曰漆漆者容也自反也盖容以远若容以自反则致其饰而於神明之道不及以交故曰夫何神明之及交反馈者既往荐腥而反馈熟也反馈而後乐成则以周人先求诸隂故也序其礼乐则先後得以不失其伦备其百官则小大得以各共其事故君子於是致其济济漆漆也致其济济漆漆则非以慌惚与神明交矣故曰夫何慌惚之有乎慌焉若无惚焉若有神人之道幽明之际以诚心交之其状如此

马氏曰威仪饰而後可以济济故济济者威仪既饰之称漆可用以饰物故漆漆者饰其威仪之谓饰其威仪所以自修也故曰漆漆者容也反也威仪既饰所以远於物故曰漆漆者容也远也

延平周氏曰济济之容远也而漆漆之容自反也远而自反非主祭者之容特其助祭者之容耳故孔子之言祭则济济漆漆而亲奉祭则慤而趋趋者盖言之各有所当也

石林叶氏曰交神明者非同於所安故奉荐之时不可以修容也故其进也慤其行也趋数及奉荐既事而礼乐有序百官既备可以修容矣故济济者自远也非进而慤也漆漆者自反也非行而趋数也庆源辅氏曰慤谓诚实笃於诚者略於仪易曰有孚盈?趋数唯恐不及不暇为容也漆漆济济皆容仪然济济有自辨之意漆漆有自固之义故有远与自反之别未反馈乐未成主人自尽其诚敬与神明交故其意慤其行趋趋以数此易所谓盥而不荐荀子所谓大庙未入尸之次也至反馈乐成则礼数繁缛各致其仪故助祭之人济济漆漆然也此段与子游误认速朽速贫之义同然子赣能质於圣人不徒执其言此所以为善学

孝子将祭虑事不可以不豫比时具物不可以不备虚中以治之宫室既修墙屋既设百物既备夫妇齐戒沐浴盛服奉承而进之洞洞乎属属乎如弗胜如将失之其孝敬之心至也与荐其荐俎序其礼乐备其百官奉承而进之於是谕其志意以其慌惚以与神明交庶或飨之庶或飨之孝子之志也

郑氏曰此时犹先时也虚中言不兼念余事也既修既设谓扫除及黝垩百官助主人进之也谕其志意谓使祝祝飨及侑尸也或犹有也言想其彷佛来孔氏曰自此至成人之道广明孝子祭祀之义虚中以治之言心中唯思此祭而已案广雅洞洞属属敬也恭敬心甚如举物之弗胜心所奉持如似将失於物此孝子心敬之至极也则荐其俎於是使祝官啓告鬼神晓谕鬼神以志意其思念情深慌惚似神明交接庶望神明或来歆飨是孝子之志意也

严陵方氏曰若前期十日帅执事而十日遂戒此虑事之所以豫也若天之所生地之所产苟可荐者莫不咸在此具物之所以备也豫则无不及之时备则无不足之用此事与物之辨也具之然後备也比时与学记言比年同义齐者心不苟虑必依於道凡以致其虚而已中其可以不虚乎修则所以葺其旧设则所以饰其新曰修曰设互相备百物既备则凡祭所用之物无所不备矣致齐三日之谓齐散齐七日之谓戒沐浴则澡雪其发肤焉盛服吉服也洞洞则礼器所谓洞洞乎其敬也属属则礼器所谓属属乎其忠也如弗胜如弗胜是祭事也如将失之如将失其亲而弗获见凡此非孝敬之至者畴克如是故曰其孝敬之心至也与祝以孝告而谕人之志意於神嘏以慈告而谕神之志意於人神人之际既相谕矣故放其慌惚有无之间人可以与神交於幽神可以与人交於明也如是而祭庶几乎神或飨之也然则孝子之志岂他求哉如斯而已故曰庶或飨之孝子之志也庶者幸而不必之辞或者疑而不定之辞郊特牲言岂知神之所飨也主人自尽其敬而已正谓是也

毗陵慕容氏曰祭事不一周官所谓牲事玉币爵之事祼将之事宰夫凡礼事莫非事也其事衆则其节烦非先有所虑蚤正而素定之则散乱颠倒踰节失序非所以严祭祀也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况祭者孝子所自尽也比时具物者盖物以时而生成非其时物不可以具或当先祭期而具焉若养牺牲共萧茅庀财用水草之实陆产之品隂阳之物莫不因时而具所谓比时具物也事既先虑矣物既先备矣又当虚其中以治之不以外物贰其心焉所谓虚中也然事不先备则亦莫能以虚其中矣盖实则碍虚则通实则蔽虚则明非至於此则不能以交神明也先王所与事其鬼神者非特使之骏奔走奉职执事而已各欲尽其中心慌惚之诚以交於亡形荒絶之中如是而後为至古者能事神然後为祝神降之然後为巫巫祝尚欲与神明交况与祭者哉清庙之诗曰於穆清庙肃雍显相言助祭者率成王於穆之德而行之莫不肃雍而又至於显相其祀事则其能交神明可知矣然谓之孝子之志者盖非其所躬行以所望於助祭者其志如此也

庆源辅氏曰事不可以不豫虑物不可以不先备及祭则虚中以治之耳一有不豫一有不备则有以动吾之心亏吾之诚非与神明交之道也洞洞属属其虚中之象乎宫室既修以下皆所谓豫也洞洞乎言其内之直而无蔽也属属乎言其诚之弗息也诚敬如此故自然如弗胜其祭事如将失其亲意也孝敬之心至则诚矣慌惚谓若有若无无方无体所谓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之时也此其精诚之极故可以与神明交重言庶或飨之者盖言孝子之心志切至如此也前言孝敬之心至耳荐其荐俎而下此又言孝子之志也志谓其所欲也故曰以其慌惚以与神明交庶或飨之庶或飨之也

延平周氏曰洞洞言其幽深属属言其联续备其百官者言助祭之百官也

孝子之祭也尽其慤而慤焉尽其信而信焉尽其敬而敬焉尽其礼而不过失焉进退必敬如亲听命则或使之也

郑氏曰言当尽己而已如居父母前将受命而使之孔氏曰尽慤谓心尽其慤也而慤焉谓外亦慤焉其信与敬皆处内内有其心外着於貌礼包衆事非一可极云不过失则是礼也孝子祭时进之与退必恒恭敬如似亲听父母之命而父母或使之也

严陵方氏曰尽其慤所谓慤善不违身也尽其信所谓致其诚信也尽其敬所谓与其忠敬也尽其礼谓祭之以礼也不过则当其辜不失则得其道

石林叶氏曰慤者信之始信者慤之着敬者礼之质礼者敬之文四者於祭祀无不尽而独於礼不敢过失者明其诚谨与物为称也

毗陵慕容氏曰孝子之祭心至而貌亦至焉夫内有其心而未充其貌外饰其貌而未既其心皆非所以为至焉故必尽其心而着於貌然後可以通於神明慤者性之至真全实而未毁者是也信所谓有诸己而不欺者是也敬者所以直内是也慤然後信信然後敬言所以奉祭者由本而渐达焉故也三者皆本於心而形於貌至於礼则见於荐献动容之闲者皆是也

讲义曰欲亲之飨不在乎他唯在乎尽吾中心之诚耳尽吾心之慤则凡见於事者无不慤也尽吾心之信则凡见於事者无不信也尽吾心之敬则凡见於事者无不敬也尽吾心之礼则凡见於事者举无过失也慤信敬礼虽若不同一於诚而已

庆源辅氏曰孝子之祭所以自尽其诚敬也慤与前所谓仲尼亲也慤之慤同慤与信皆诚也慤以其固言之信以其实言之礼见於进退容止器用牲币之闲贵在於中节故以不过失言之孝子自尽如此则其进退必敬如亲听命岂勉强顷刻之闲哉其必有由也故曰则或使之也

礼记集说卷一百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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