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戈洛夫金的出使失败了,西伯利亚的官员仍设法想在恰克图以外扩大俄国的对华贸易。最初,他们只谨慎地鼓励在沿额尔齐斯河一带进行非法的交易和从穆尔塔德·法伊德·阿丁(此人1807年在新疆进行贸易)等俄国的鞑靼人那里收集情报。但到1810年,中俄的商业在布赫塔尔马已经激增,连中国的汉族商人也偷偷地到那里做生意;因此西伯利亚当局劝一个名叫奈尔平的商人派一支侦察性商队前往塔尔巴哈台和固勒扎,商队由象往常那样充当哈萨克苏丹代理人的译员普京采夫率领。由这次远征得悉,在清朝官员中也有希望使俄国和新疆贸易合法化的人。
在1810至1825年期间,许多商队从俄国到过六城地区,商队中有一些神秘人物,如打扮成亚美尼亚人的格鲁吉亚贵族马达托夫,打扮成安集延人的塞米巴拉里斯克商人佩连科夫,以及一个打扮成布尔加尔人的名叫伊萨耶夫的人。西伯利亚当局说服两名塔什干的和喀山的穆斯林商人组成一支商队去调查在阿克苏贸易的可能,在1813年又派出了一支配备有译员布宾诺夫的商队。这支商队带了价值321,000卢布的商品离开塞米巴拉金斯克,在行进途中得到柯勒克孜人的合作,穿过柯勒克孜领土沿一条新路线来到阿克苏和喀什噶尔;他们于次年带回大黄、茶叶、棉织品和锦缎,商品总值达一百万卢布。这在俄国官员的心目中,树立了新疆贸易有利可图的想法。
佩连科夫和另一个名叫波波夫的塞米巴拉金斯克商人在十九世纪第一个二十五年中与新疆进行了大量贸易,穆尔塔德·法伊德·阿丁就是作为波波夫的代理人而在1821—1824年与一支商队去喀什噶尔的,他在那里为西西伯利亚军区进行侦察。在这些鞑靼商人的劝告下,有些柯勒克孜的酋长派代表去西伯利亚当局讨论归顺俄国事宜。他们受到热烈的接待。[2]
国际政治日益与俄国对中亚贸易的努力纠缠在一起。最令人注意的“土著”政治代理人是喀布尔的一个名叫阿哈玛迪(梅第·拉斐罗夫)的犹太商人,他在幼年是克什米尔的一个孤儿,后被抚养成为什叶派穆斯林,后又在俄国转信希腊东正教。1813年,西伯利亚当局派阿哈玛迪与一支商队从塞米巴拉金斯克出发前往六城和拉达克。在列城,阿哈玛迪向该城高级行政长官阿克巴·马赫默德汗递交一封要求建立友好关系的信,后者答应保护俄国贸易,并写了回信,表示愿意与俄国建立关系。
在1821年,俄国人又派遣阿哈玛迪在回程中递信给旁遮普的土王伦吉特·辛格,要求建立友好关系,此信是奉沙皇亚历山大之命写的,由涅瑟尔罗德伯爵签署。阿哈玛迪在前往克什米尔途中,又在叶尔羌改变了他的宗教信仰,成了一个逊尼派穆斯林,据说他还“向喀什噶尔的穆罕默德信徒们保证,任何企图摆脱中国人控制的行动都能得到俄国的支持,甚至邀请该土邦的继承人访问圣彼得堡,答应后者可带一支军队回来,以收复其祖先的土地”。但当阿哈玛迪越过喀喇昆仑山时,他因身体暴肿而死去。柯勒克孜部落的人掠夺了他的商队,俄国政府在1823年才知道他的命运。阿哈玛迪出使的消息也使英国人对俄国在印度边境的野心警惕起来;英国人同时还听到俄国人和浩罕统治者之间有一项协议,其中有这样的内容:浩罕统治者“在俄中商队从俄国边境至喀什噶尔的途中穿越其领土时,将提供安全护送队”。[3]
在十九世纪二十年代,英国和俄国相互日益关注对方在新疆和西藏的活动。在开始时,俄国官员对他们在亚洲腹地的贸易地位具有信心。俄国的海豹皮、皮毛、绿丝绒、金银色绣花线、布尔加尔皮革、锹、锄、圆木、块糖、海狸皮和阿斯特拉罕细平布行销远至和阗的市场。但当外国的竞争似乎要危及俄国的恰克图贸易结构时,圣彼得堡政府的官员们开始大声疾呼,担心英国人会“窃取”俄国的亚洲贸易。布哈拉的商人在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报告说,英国的暗探已经到喀布尔和“布哈利亚”,已经用赊销方式推销货物,已经把礼物赠给那里的统治者们,并且留下了武器,其中还有火药武器。俄国人愈加担心了。清政府的忧虑也日益增加。[4]
随着1825年张格尔圣战的爆发,北京采取了各种措施,为的是把英国人和俄国人排除于帝国的亚洲腹地边境之外。但新疆地方当局并不禁止穆斯林商人运进俄国货,甚至还准许扮成穆斯林的俄国人通过。而一些欧洲部分俄国人如鄂木斯克团军医齐别尔什坦(1825年)和有经验的布宾诺夫(1829年)都设法进入新疆。鞑靼的代理人如穆罕默德·亚吉布·詹库罗夫和特罗伊茨克商人阿卜达尔·瓦利·阿卜杜尔·瓦加波夫(阿卜达尔·瓦哈布)·阿布-巴基罗夫(他在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到过准噶尔)继续直接和间接地向西伯利亚军区提供最新情报,就象阿布德·拉赫曼·依善等穆斯林那样;依善在1833年提供了一份关于从阿姆利则出发至克什米尔、喀布尔、西部中亚和六城的旅行报告。
穿越新疆边境的中俄贸易开始发展了。首先增长的是中国的茶叶出口。1825年,有60普特22芬特(1普特等于16.38公斤;1芬特等于409.5克)的茶叶通过了塞米巴拉金斯克关卡。到1835年,数量增至909普特51芬特。大黄和硇砂也是重要的贸易商品。从俄国进口的货物中,金属器皿数量也有增长。俄国的平纹布、黑貂皮和仿制锦缎远销至西藏的羌塘和拉萨,通常从俄国边境来的商队往南远至库车和阿克苏,携带的货物有平纹布、锦缎、铜、钢、皮毛和金币银币,从而使阿克苏在十九世纪三十年代成为“交换中国和俄国鞑靼利亚产品的一个重要大商业中心”。参加俄国和新疆贸易的浩罕人和其他中亚人与日俱增,因此从布哈拉和浩罕运往俄国的大部分出口货中就有了中国的产品,而俄国的纺织品也经过安集延行销至叶尔羌。甚至连有些中国商人也不甘落后,他们显然避开了清朝的边哨,参加下诺夫哥罗德的集市贸易。[5]
一般说来,大约到1830年,清朝商人用白银购买俄国货物相当普遍,但此后的贸易即变成以物易物,到十九世纪四十年 代,俄国商人开始用白银和黄金购买中国货,并利用中国人的信贷。在1835—1840年期间,只有586普特25芬特的白银从准噶尔经塞米巴拉金斯克关卡流出。白银似乎已成为支付鸦片的唯一手段。但这些银子的大部分立刻又流回新疆。到十九世纪三十年代,小量鸦片烟已从塞米巴拉金斯克渗入准噶尔,但随着鸦片战争的爆发,圣彼得堡禁止向中国输出鸦片以期打击英国的地位,并在1841年将这项措施知照北京。俄国的鸦片贸易是少量的,所以容易放弃,但俄国禁令的有效程度如何,则不能肯定。这项贸易在十九世纪四十年代甚至还有所发展,因为有一个目击者约在1850年报告说,来自俄国的鞑靼商人正在新疆出售鸦片,换取同样重量的白银。“在商队到达固勒扎和楚呼楚(塔城)时,中国人会见了他们;中国人用白银把货全部买下并把鸦片偷运入城。然后这个商人与携带器皿和元宝的商队不受检查地进了城。”[6] 到十九世纪中叶,鸦片通过中亚还运进了准噶尔。
当然,整个俄国与新疆的贸易按官方现定是违反清朝法律和恰克图条约的。但是到了十九世纪三十年代,俄国已经如此强有力地控制着哈萨克人,以致清朝与哈萨克人贸易垄断的门面再也不能掩盖中国汉人和俄国人之间互相经商这一事实了。因此,北京政府先在塔尔巴哈台,然后于1845年又在伊犁,把中国汉人与“哈萨克人”(包括俄国鞑靼人,形形色色的中亚人以及穿着穆斯林服装的欧洲部分俄国人)的贸易加以合法化,放弃了官办的垄断贸易性质。但是清当局还是保留了比私商优先购买哈萨克牲畜的权利,此外,清朝又征收了高得不合理的税额,对俄国货征收8%的营业税,对国外运进伊犁和塔尔巴哈台的商品征5%的进口税。
特别在十九世纪四十年代,伊犁和塔尔巴哈台的贸易量和贸易值都增长了,在1840年交易总额为367,300卢布,到1851年增至834,500卢布。俄国方面当时有两个最重要的商人,一个是波波夫的合股人萨姆索诺夫,一个是原来的塔什干商人,名叫伊布拉金·阿米罗夫,两人都住在塞米巴拉金斯克。萨姆索诺夫每年向伊犁出口的总值约两万卢布,而阿米罗夫每年运往塔尔巴哈台的货物约值一万五千卢布。其他许多商人的生意也获得利润,但即使到十九世纪四十年代末,伊犁和塔尔巴哈台的总贸易量仍然只有恰克图中俄贸易量的6%。在十九世纪四十年代,伊犁和塔尔巴哈台的非法贸易也象恰克图贸易一样,主要是以俄国的纺织品交换中国的茶叶(大部分中国茶叶运往俄属亚洲腹地和伏尔加区)。通过新疆向俄国出口的茶叶,其总值在1842至1851年这段时期几乎增长了十倍。
1845年,俄国外交部本身决定直接调查穿越新疆边境的中俄贸易的远景,因此它派亚洲司副司长柳比莫夫(伪装成商人,化名为霍罗舍夫)到塔尔巴哈台和伊犁。一定是因为柳比莫夫又捏造了一个合法的理由,说他是哈萨克人的穆斯林代理人,清当局才让他入了境;他注意到英国货在那里占着优势,而这些货物却不是来自印度,而是来自中国沿海。但他又发现,只要以条约使那里的贸易合法化,俄国在新疆的贸易是有巨大潜力的。他建议,俄国必须急起直追,因为英国棉布进口量日增;因此在1847年,驻北京传教士团的大司祭波利卡普奉俄国政府之命要求清政府把俄国在伊犁、塔尔巴哈台和喀什噶尔的贸易合法化。在恰克图的中国茶商担心新疆的中俄合法贸易会损害他们在恰克图的营业,于是说服清政府拒绝了这一要求。[7] 但俄国人并不消极等待,他们已经开始建筑一条从奥伦堡通向伊犁的道路,所以在1848年和1850年再次提出申请,要求把他们在新疆的贸易合法化。
如果清朝拒绝把俄国在伊犁和塔尔巴哈台的贸易合法化,这项贸易无论如何也一定会继续下去。何况对清朝法律的公开违抗就会使清帝国对新疆北部的控制濒于瓦解,就会引起其他国家注意到清帝国在其亚洲腹地边境的弱点。另一方面,如果清朝把那里的贸易合法化,当局就能对它进行管理,可以重申清王朝的权威。因此,清朝同意了俄国的请求。
1851年8月6日(俄历7月25日)科凡勒夫斯基代表俄国,奕山代表中国,签订了固勒扎(伊犁)条约,条约规定开放伊犁和塔尔巴哈台免税进行中俄贸易,准许俄国人在两城市建立仓库、住宅和各建一处公墓,并同意俄商在俄国领事管辖下每年留居八个半月(春、夏、秋三季)以销售其商品。如果一个商人不能在规定期间售完其货物,可以留至销完货物时为止,然后由领事将他遣送回俄国,但清朝对这种商人不派兵护送,除非他随行时带有至少十头骆驼驮运的货物。条约规定俄商进入清境得出示俄国当局颁发的执照,这样就加强了俄国政府对本国商人的控制。伊犁和塔尔巴哈台的俄商只有从领事那里取得执照,才能离开市场和不再受领事的监督。两国都禁止商人使用赊欠方式贸易。
固勒扎条约使中国边境市场的传统稍微现代化了,外来人可以在贸易季节来到这些市场,但不得长期居留。驻扎俄国领事的措施是一个创举,但他对俄国臣民的管制则不是新措施;而禁止信用交易之举也不是独出心裁,在沿海条约之前,这种方式在广州已不断遭到禁止,虽然没有收效。总之,固勒扎条约无疑因有了南京条约的先例而便利其签订,但其条款仍是按照边境控制的老传统拟订的。
准噶尔远离中国本土的商品制造中心,相对地说,离俄国较近;因此,俄国人迅速发展了他们在伊犁和塔尔巴哈台的贸易,并于1852年在这两个地方建立了仓库;他们在1854年建设了维尔内城(今阿拉木图)这一俄国与新疆贸易的重要枢纽。由于圣彼得堡禁止鸦片、黄金、白银、钞票、火药武器、火药和伏特加酒向中国出口,所以主要以俄国的牲畜、纺织品、金属器具、珠宝、皮革和皮毛去换取中国的土布和茶叶。从伊犁和塔尔巴哈台向俄国的出口货中,在十九世纪五十年代上半期,90%以上是茶叶,主要是供俄属亚洲居民饮用的廉价砖茶。通过新疆边境向俄国出口的其他中国货有纺织品和粗毛织品,有趣的是,还有阿尔泰山区的皮毛。
俄国人的日益增多,可不是准噶尔的每个人都能接受的,因为在1855年,由于一些不能确切说明的原因,有几百名“游民”掠夺并焚毁了塔尔巴哈台的俄国仓库。新疆当局被认为是破坏仓库的纵容者。俄国在塔尔巴哈台的贸易因而中断,在伊犁的贸易也有所减少。俄国人要求赔偿损失,于是在1856年派了一名信基督教的哈萨克军官瓦里哈诺夫前往伊犁,谈判重开俄国贸易之事。贸易随即恢复,但赔偿问题仍悬而未决,于是就暂时放到正在中国沿海进行的中俄条约谈判中去考虑。但清朝最终被迫承认他们负有责任。根据1858年9月9日(俄历8月28日)中、俄在塔尔巴哈台(楚呼楚)缔结的议定赔偿条约的条件,清朝同意重建俄国的仓库,以550箱茶叶(价值305,000卢布)赔偿俄国的损失。[8]
俄国政府对固勒扎条约真正感到失望的只有一件事,这就是清政府不愿意开放喀什噶尔给俄国进行贸易。据说,俄国政府自喀德琳二世执政(1762—1796年)以来,“经常注意与喀什噶尔 建立政治的和商业的关系”,[9] 但六城地区一直被叛乱所困扰,所以清朝不愿意俄国人在那里扩大他们的影响。但1854年克里米亚战争的爆发,又给俄国想与喀什噶尔建立贸易关系的愿望增添了新的因素,因为战争加剧了英俄的对抗。由于英国人日益发展的海上贸易,特别是在茶叶方面,所以俄国更加希望能够掌握大陆商业的竞争优势。圣彼得堡尤其担心英国的贸易会从印度通过新疆渗入中国本土的心脏地区。1854年俄国人加强了他们对俄清边境地区的哈萨克人和柯勒克孜人的控制,同时勘探了清朝的边境和记下了通向喀什噶尔的商队路线。1855年,那个在十九世纪四十年代为西伯利亚当局考察准噶尔形势的詹库洛夫启程进入六城地区和浩罕。
1858年俄国人把瓦里哈诺夫派回新疆,这一次他伪装成商人前往喀什噶尔。他成功地留在那里几乎达半年之久(1858年10月至1859年3月中旬),同时又成功地访问了叶尔羌。回国后,他在1861年发表了一篇内容广泛而详尽的报道《关于六城的情况》[10] ,从而为俄国研究东突厥斯坦的学术奠定了基础。现在的哈萨克科学院历史、考古和人种学研究所以他的名字命名,表示对他的纪念。
到1860年缔结中俄北京条约时,喀什噶尔最后被开放与俄国通商。克里米亚战争已经结束,但英俄的对抗却有增无已。
[1] 即伊犁塔尔巴哈台通商章程。——译者
[2] 瓦里哈诺夫:《全集》,第1册第602、673页;第3册第294—298、425、513、585页。
[3] 瓦里哈诺夫:《全集》,第1册第553页;第2册第419—420页。穆尔克罗夫特和特雷贝克:《1819—1825年在印度斯坦喜马拉雅山诸邦及旁遮普等地的旅行记》,第1册第383—392页。
[4] 涅瑟尔罗德致卡普采维奇函,载瓦里哈诺夫的《全集》,第3册第428页;财政部致西西伯利亚总督函,载瓦里哈诺夫的《全集》,第3册第295页;穆尔克罗夫特:《旅行记》,第1册第372页。
[5] 库兹涅佐夫:《十九世纪上半叶清政府在新疆的经济政策》,第112页(我无法自己去查阅泽姆良尼津的文章);戴维斯编:《英属印度西北边境诸国贸易和资源的报告》,第65—66、68页;沃森:《中国鞑靼里亚与和阗纪要》,载《孟加拉亚洲学会杂志》,第4卷第48期(1835年12月),第656、658页;沃森:《中亚浩罕(古费尔干纳)的乌兹别克地区纪要》,载《孟加拉亚洲学会杂志》,第3卷第32期(1834年8月)第377页;麦库洛克编《商业航海词典》,第597页。中国人也提供了材料,如《中国人马天时(音)提供的一条自吐鲁番至喀什噶尔的路线》,载《俄罗斯档案》,第10期(1914年)。
[6] 斯拉德科夫斯基:《商业经济关系史》,第212—215页;阿特金森:《黑龙江上下游地区游记以及俄国人在印度和中国边境区的收获》,第159页(所引段落);库兹涅佐夫:《经济政策》,第159页(材料来自泽姆良尼津);纳罗契尼茨基:《1860—1895年资本主义列强在远东的殖民政策》,第113—114页。
[7] 库兹涅佐夫:《经济政策》,第114—116页。
[8] 纳罗契尼茨基:《殖民政策》,第131页;斯拉德科夫斯基:《商业经济关系史》,第230—233、270—274页;奎斯特德:《扩张》,第111页。
[9] 苏霍扎尼特致西西伯利亚总督函,载马尔古兰:《瓦里哈诺夫的生平事迹》,此文收于瓦里哈诺夫的《全集》,第1册第63页。
[10] 收于瓦里哈诺夫的《全集》,第2册第265—4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