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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记 光绪十六年庚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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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庚寅八月二十七日,甲子晴。过浒墅关小泊,买席并豆腐干,皆土产也。九点钟抵阊门太子码头,命周贵往王洗马巷通知。

二十八日,乙丑晴。全眷上岸。成儿复发哮喘,彻夜不能眠,疲苦已极。下榻王洗马巷。接常州信并洋四元。

二十九日,丙寅晴。成儿气稍平,余仿钱冠生方药为酌开一方使服之。饭后至西美巷访橘农,值其患病未愈,在卧室久谈。又至大井巷、钮家巷、萧家巷一行。归寓,发常州信并件。下榻王洗马巷。

三十日,丁卯阴。至阊门皋桥买物。一日无事。下榻王洗马巷。傍晚访仰皋。

九月初一日,戊辰阴。接常州信。饭后偕少甫兄至阊门买物,傍晚归。赴仰皋之约,甚畅。连日写应酬各件。

初二日,己巳晴。外祖母邀余夫妇、子女游留园,画舫各一。午初出城,抵园,余先访园主人(盛旭人观察)。例,游资人九十文,同乡熟人则不索。归船午餐。偕诸人入园。

旧园曲折有致,新园地势寥阔,山石亭池尤错落含画意。惜木樨香里士女如云,未免烦杂扰兴也。游赏至暮乃出。纫秋先率子女回舟。余仍下榻王洗马巷。

初三日,庚午晴。饭后下船,与少甫、墨缘揖别,移泊娄关。发常州信并《文选》一部,食物两种。又发刘艺传信。

初四日,辛未阴。风色大顺,十点钟扬帆直过昆山。灯后泊三江口,距黄渡十里。

初五日,壬申阴。午前风色仍顺,饭后以潮来水逆,不得畅行,傍晚始抵新闸,三鼓移泊老闸。

初六日,癸酉晴。至级升栈询悉“海晏”已开,“新裕”未到。饭后行李起坡,率眷口移寓栈中。夜,在三雅园观剧,张寿颐丈作东。戏未散先归。

初七日,甲戌晴。访旭山,在汉未来,晤其管事李宝臣。又至源丰润,晤紫霞、乐山。

饭后偕纫秋、成儿、娴女乘马车游愚园。纫秋及子女合拍一照。在楼中用茶点。四点钟归。

夜,早寝。发常州、苏州信。

初八日,乙亥晴。至宝善街买物。发家信并件,又附致炳卿、幼润各一信(又季兄一信)。三点钟偕崧甫在也是楼听书。访小玉于同安。晚,往聚丰园赴源丰润之约。散后偕紫霞至同安、尚仁闲步。十一点钟归。

初九日,丙子晴。重阳佳节,乡思凄然,诵摩诘“遍插茱萸”之句,沉吟者久之。先令刘福搭“拱北”轮船赴津,以便预雇大船在白荡口等候。饭后入城,拜上海道聂仲芳观察(缉规),为谢护照兼有寿颐丈事。晚,拟至三雅观剧,以成儿又有发喘疾,不果。

初十日,丁丑晴。“新裕”抵埠,饭后移行李登轮。

十一日,戊寅晴。十二点钟开轮,一过茶山即风浪大作,困卧不能起。

十二日,己卯晴。风益甚,白浪击窗,船愈颠播,呕吐狼藉,两孩亦然。

十三日,庚辰晴。天黎明,风稍定,以为可望平稳矣,甫炊许,风势又大作,困苦迫急,惟有号呼而已。今日为纫秋二十九岁生日,乃于奔涛骇浪之中昏愦呻吟以度,殊可怜也。

十一点钟过烟台,直过不停轮。两点钟风竟渐息,起坐略进饮食。

十四日,辛巳晴。天明抵大沽口,一点钟趁潮进口,八点钟抵白荡口,命周贵往寻刘福,竟不知去向,乃另雇舟,价银十五两五钱。督率移拨行李,月明如昼,尖风刺人,迨部署妥帖,天已将明,草草就寝。

十五日,壬午晴。天明开船上溯,风逆水溜,两点钟始抵紫竹林,泊海军公所码头。

至电报学堂访建侯,知刘福已往迎余,中途竟未相值。又诣扒头街谒兰生曾叔祖,在彼晚餐,谈及北河水荒过甚,盗贼横行,近来抢劫客舟之案已见两起,不能无戒心。因向水师营统领郑诚斋副总戎(崇义)处索到炮船一只,护送到通,虽所费略多。然旅魂可恃以无恐矣。夜间建侯来长谈。

十六日,癸未晴。发常州信。朱嵩生信,托其向城门招呼。又给于升信,告以将抵都门。访建侯,在彼午餐,剃头。刘福已来,退去所雇船只,大费口舌。偕建侯上街买物。又至震兴钱店兑银,知店主系本家,请出相会。询悉系铁箫公之后,兄弟二人,长寄林,次寄生,名兆澍,辈行尚幼余一世,年五十馀,皆无子嗣。此支现只存伊二人,无可承继。吾族外迁者,其后皆不繁,亦怪事也。寄生馈余食物两种,殷殷颇有族谊。饭后移舟泊三汊口,与炮船相傍,哨官郑千总(明发)。

十七日,甲申阴。黎明解维。行至龙风寺,狂风逆吹,斜雨骤集,因泊焉,距杨村二十里。时甫两点馀钟,闷损之至。连日无事,辄读柳州文《与许孟客书》、《西汉文类序》,极似太史公。夜,风雨益暴。

十八日,乙酉晨醒已过杨村,天竟放晴。掌灯泊河西务。

十九日,丙戌晴。五鼓开船,行三十馀里,风大逆,屡泊荒岸。傍晚始定,又行十馀里,泊香河。

二十日,丁亥晴。一日风色甚顺,行一百三十里,灯后抵通州。

二十一日,戊子晴。作谢郑诚斋信(赏以洋十二元),交郑弁带回,并附致兰生先生一信。清晨率眷口乘单套车进京,行李暂存恒通店交周贵看守。二十里双桥午尖,两点钟进东便门,三点半钟进宅。傍晚往武阳馆访大兄,知其定于廿四日起身回常。又访朱嵩生。

二十二日,己丑晴。衣冠入城拜增幼亭驾部(钩),系崇文门税务堂委,托其向城门招呼,适值其出门未晤。归寓作字,令刘福送往兵部。增君唯利是图,皮箱一只索我银四两,刘福不答而返。乃致监督嵩犊山师书。

二十三日,庚寅晴。诣次伯略谈。顺访孟孚。归寓嵩宅送来回信,已允饬人向城门招呼。即令于升下通,助周贵收拾行李。往米市胡同拜潘师母寿。伟臣来,偕至会馆送大兄,大兄仍不理我。

二十四日,辛卯晴。又令刘福下通。一日人甚不适。交大兄带去伯父母一禀并丝带等。

渠黎明起身,不及往送。灯后周贵来,知行李已达齐化门。

二十五日,壬寅晴。稚和来谈。饭后行李抵宅,城门护送诸人,给以当十钱三十二千,不争而去,于升之功也。次伯枉过。

以上失记。

十月十一日,丁未晴。写白折半开。午刻赴署,掌院接见。荫轩师已到,论学甚久。

云《中庸》舜“必得其名”,武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得与不失,此中身分自别。又云往岁读《诗•卫风》(应为《鄘风》。一一整理者注)《墙有茨》、《鹑奔》诸什,颇疑夫子删诗,何以备采此种,及读《定之方中》,乃悟家庭之不正,其祸必至于亡国。既有禽兽之行,即召禽兽之侵,故终为狄所灭。至文公侧身修行,乃成中兴。圣人以《定之方中》次诸诗,自有深意也。又云四凶之恶,尧明明知之(如“靖言庸违”、“方命圮族”之类),何以能容其在朝直待舜而后去之?此系千古一疑窦。先儒论此均未透。散后谒子授师未见,谒次方师略坐谈,又至徐季和师处祝寿。归寓,伟臣来谈。

十二日,戊申阴,微雨如雾。写折一开。苏济帆来,为纫秋、成儿诊病。饭后访稚和。

看《朱子全书》,摘六条。

十三日,己酉阴,稍寒。写折一开。读欧文,读史(下不备书,有间则书)。傍晚,访伟臣不晤。看《朱子全书》,摘七条。

十四日,庚戌阴。写折读书。往广慧寺吊周采臣同年太翁之丧。饭后,吴慕濂(永)

来拜。看《朱子全书》,摘三条。

十五日,辛亥晴。写读无间。接郑诚斋复信。发湖北五伯及老丈信。看《朱子全书》,摘三条。

十六日,壬子晴。朱嵩生邀龙源楼,却之。汉文帝除肉刑,《纲鉴全编》载,陈季雅论以为非,陈埴论以为是。故建安中议复肉刑,孔融以为不可。曹魏时,钟繇、陈群均以为当复宫刖之制,王朗非之。愚按朱子答郑景望书曰:今世徒流之制,既不足以止穿窬之奸,又有失于重者,如强暴赃满之属,皆不当死而人于死。当采陈群之议,此可以折衷矣。看《朱子全书》,录四条。

十七日,癸丑晴。写读无间。饭后至大栅栏买物。看《朱子全书》,录六条。

十八日,甲寅晴。先妣生辰家祭。至妙光阁吊姚季湘丈太夫人之丧。饭后补写读无间。

傍晚,至上斜街赴年伯寿丈之召,同坐有周子黻,系河南知县,论许仙屏河帅现整顿河务,自信过勇,待下过刻,所言虽觉可听,实不能底于行,将来恐不免后患。指陈利害,缕缕分明,能吏也。接湖北信,老丈已调署云梦。

十九日,乙卯阴。写读无间。看《朱子全书》,摘四条。

二十日,丙辰阴。看史,未写字。饭后出门答拜各客。闻缪仲英太年姻丈病殁,因往探丧。归寓更衣至韵秀,赴叔南之约,召秦。

二十一日,丁巳阴。壬午同年公请年伯陈右铭廉访(宝箴),余系值年承办。十点钟至富兴堂,朱古微、徐鞠人两前辈、章幼叔同年继至。一点半钟廉访始到,入座尽欢而散。

二十二日,戊午晴。写读无间。录朱子书八条。

二十三日,己未晴。写读无间。录朱子书十六条。

二十四日,庚申晴。录朱子书六条。为娴女断乳。

二十五日,辛酉晴。写折一开。饭后往太平街送庄心和丈夫人入殓,候甚久。至安福胡同看表妹,交去外祖母一禀,托其附寄。出城在受轩丈处少坐而归。

二十六日,壬戌晴。吴稚和铨宰洪雅,便服往谈。傍晚访伟臣,适剑秋在彼,久坐同别。录朱子书七条。接张崧甫信并小照。

二十七日,癸亥晴。发天津信。录朱子书五条。合观朱子答范伯崇、吕子约、何叔京、林择之诸书,其于居敬穷理之工夫节次,可谓明备而无偏害矣。愚按朱子之意,大要欲学者先存得此心,不使走作,而格物穷理以察其端倪,辨其是非,体验亲切,敬义夹持,操存固守,无一毫间断,久之自有个通贯浃洽处矣。盖涵养是彻始彻终之事,而以穷理工夫互相发明,不涵养无以清穷理之源,而舍穷理亦无以立涵养之本也。

二十八日,甲子晴。至西单牌楼二条兴隆街圆通观,访前西宁办事大臣豫锡之先生(师)。此公讲求宋儒之学,于当街庙设立乐善公所,月课诸生而为之讲学,有古儒者风。

徐荫师称其知行并进,煞有见地,命余以后学礼见之。坐谈一时许,予质以素日所疑二条,均发挥亲切,足相启发。(问上蔡讲《论语》“子见齐衰者”、“师冕见”两章,谓本末一贯,一部《论语》皆当以此求之,其意如何?先生曰:于此足见圣人一团仁爱侧怛之心充塞胸中,触处流露,无所为而为,不期然而然,取“长沮桀溺”章参玩,即见大意。上蔡语此正欲人于圣人作止语,默求天理流行之妙耳。问舜除四凶,先儒谓尧能容他,舜却不能容他,可见舜不如尧之大。此论固非,然究竟应作何义?先生曰:读书首当论世。尧时天下未平,以不得舜为己忧,唯急亲贤是务。四人虽心术不端,然其才必有大过人者,故尧均驾驭之,以尽使诈使贪之效。至舜时,外患将平,渐次肃清朝廷,又鲧有治水不成之罪,故不得不去之耳。

谓舜不如尧之大固非,谓四凶在尧时恭顺,在舜时跋扈,故舜去之,亦浅之乎测圣人也。)

(〔眉〕《程子遗书》中论此事凡三条,甚精确。此论不合,盖殛四凶在治水之前也。)又至冯处贺表妹生女洗三之喜,至门始知小孩已殇去,乃与仲丈久谈,在彼午餐。又出城答拜数客而归。接橘农信。

二十九日,乙丑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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