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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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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毛诗集解卷二十六  宋 李樗黄櫄 撰

蓼【音六】莪【五何反】刺幽王也民人劳苦孝子不得终养尔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缾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音户】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李曰此言幽王之世天下之人苦於征役孝子不得以终身养尔郑氏曰不得终养者二亲病亡之时时在征役之所不得见也欧氏以为滞泥之甚矣然观此诗之言出则衔恤入则靡至则是言孝子行役而丧亲之所作也蓼长大貌犹所谓蓼彼萧斯也郑氏曰莪已蓼蓼长大我视之以为非莪反谓之蒿兴者喻忧思在征役中心不精识其事王氏亦同此说欧氏则破之以谓以文害辞故其辞以谓民人苦於劳役不得终养於父母见彼蓼蓼然长大者非莪即蒿彼草木之微者其茂盛如此由天地生育之功也思我之生也父母养育我亦劬劳矣而我不得终养以报之也其说比於郑氏为优然不如苏氏之说莪萝蒿也莪萝可食而蒿不可食采莪者将以食之譬如生子者将赖其养也幽王之世孝子行役而遭丧哀其父母生己之劳而终不得养如采莪者之得蒿也哀哀父母生我劳瘁言父母之生我亦劬劳矣今乃不得养其父母此所以可哀也凯风之诗以凯风喻父母以棘心喻其子棘心难长之木也而凯风吹之而至於夭夭亦可谓劬劳矣父母之於我如此今我殊无以报之其心如何哉蔚牡菣也此章亦是上意罍尔雅曰小罍谓之坎注曰罍形似壶大者受一斛盖缾小而罍大也罄尽也郑氏以谓刺王不使富分贫衆恤寡其说不类王氏皆以缾喻民罍喻王缾罄则为王之耻鲜毛氏以为寡郑氏遂笺之以谓供养日少王氏亦以为其祸己炽则民鲜矣故谓之鲜民皆不如苏氏以鲜为善言民以初生为善今也孝子行役而不得以终养父母是不如死之久矣北山之诗曰鲜我方将亦是善也善者盖善生恶死人之常情矣旧时以生为善今既如此不如死矣衔恤忧也言无父何所怙乎无母何所恃乎其出则抱忧思而去其入也则不见父母如无所至此以伤痛之甚也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此以见父母之恩大也父兮则生我母兮则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此皆重复言其生育之恩以见其恩之厚也顾我复我言其周旋反复於我其恩如此出入又腹我腹怀抱也言受其恩如此我欲报之当何如哉故其心之欲与天无极也郑氏曰我欲报父母是德昊天乎我心无极非也南山烈烈然寒飘风??然而疾皆以兴王之虐政下章亦是此意郑氏曰民之自苦见役视南山则烈烈然飘风发发然而寒且疾也此非诗人之旨律律犹烈烈也弗弗犹发发也民莫不得以相养而我独何害而遭此又不得以终养也故曰民莫不谷我独何害我独不卒晋王裒读诗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未尝不三复流涕门人受业者亦废蓼蓼者莪之篇盖此诗辞哀而切读之易使人感动正如凯风之诗述父母劬劳之志亦无不切不读此诗无以见孝子之志孟东野之诗以其草比其子以阳春比父母寸草不足以报阳春之德盖本诸此推父母之劬劳如此故其子欲报其德其心无有穷己也尝考於诗凯风之诗惟欲其父母能安其室之诗也小弁之诗太子见弃之诗也蓼莪孝子不得终养之诗也惟其父母不能安其室故其心思有以教之惟其不得终养父母故其哀慕如此向使不困行役不见弃於父母与夫父母能安其室则其欢欣之情可见矣读诗当以此类求之人惟不得事其父母所以哀慕不已读是诗亦可以兴发矣

大东刺乱也东国困於役而伤於财谭【徒南反】大夫作是诗以告病焉

有饛【音蒙】簋【音鬼】飱【音孙】有捄【音蚪】棘?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睠【音卷】言顾之潸【所奸反】焉出涕【音体】小东大东杼柚其空纠纠葛屦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来使我心疚有洌氿泉无浸获薪契契寤叹哀我惮人薪是获薪尚可载也哀我惮人亦可息也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罴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试或以其酒不以其浆鞙鞙佩璲不以其长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啓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揭

李曰此诗言东方之国偏困於赋役民财殚竭故谭国大夫作诗以告病焉谭国在王室之东春秋书齐师灭谭杜元凯注曰在济南平陵县西南饛满簋貌飱熟食捄长貌下章有捄天毕亦是此意棘匕以棘木为之匕所以载鼎实也有饛簋飱有捄棘匕郑氏以此二句为喻古者天子施予之恩於天下厚王氏亦曰周之盛时馈诸侯之宾客以飱而饛其簋又有捄然之棘匕以载鼎实则其盛馈可知矣言其遇人之厚如此然不如欧氏以为足於丰饶之辞盖当幽王之时东方之国赋役烦重民财困竭故思先王之时诸侯富饶其簋之飱饛然而满其鼎之匕捄然而长盖其时周之所取於诸侯者其平如砥石之平其直如矢之直君子之人则履而行之小人则瞻而视之君子小人盖指当时在位在下也正如论语所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其曰君子小人者皆是分别贵贱上下之称也惟君子履此道而行小人瞻而视之今乃不然故我从今反而顾之则潸然出涕伤今之不如古也小东大东杼柚其空此章言东方之赋重至无小无大皆取於东使我杼柚其空其势困乏则以纠纠然之葛屦履霜而行其公子则佻佻独行至於周之行列皆是餫送而去或往或来不胜其劳此我心所以疾病也郑氏曰言谭人自虚竭餫送而往周人则空尽受之曾无反币复礼之意是使我心伤病也欧氏以此为非诗人本义盖此诗但言东人输赋往来以是心疾殊无报币复礼之事也此郑氏所以为衍说也有洌氿泉此章则言民困於赋役欲王者少寛之也易曰井洌寒泉氿泉侧出泉也获刈也郑氏以为获落木名其说本於尔雅不然毛氏以为刈契契忧苦貌惮劳也此言薪已刈矣以氿泉浸之则必腐败而不可用民已劳矣以重役困之则必将困穷而死故谭大夫契契然而忧苦於寝寐之中而感叹东人之劬劳也尚庶几也言已刈之薪庶几可载而归以为用亦犹我人亦可息之而使安堵也欧氏曰彼刈薪为水浸而腐坏尚可载刈若斯人者劳苦而困弊则将死矣故言可以休息之也此说虽无害然非诗人之意但言薪尚可载民亦可以休息但以二事相此也东人之子此章则言东人之劳西人之逸也东人之子自以其职为劳苦王国曾无有劳来之者西人方且盛其衣服粲粲然而自得以至水居之人亦衣熊罴之裘言以贱人而服贵者之服也私人之试百僚皆言小人得志纪纲败坏无复王室之旧也或以其酒欧阳公曰言当饮浆者今饮酒矣非也此盖言或醉以酒或不以浆或醉以酒言小人之得志也或不以浆言君子之不得任用也璲玉也佩璲以玉为佩也鞙鞙佩玉之貌也佩玉之贵者不以其才之长皆是小人用事故东方之赋重而不均也汉天河也言维天有汉监视於下亦有光矣今胡为不察此邪以言王之不明也跂然三隅之形者彼织女也七襄从旦而暮七辰一移因谓七襄襄驾也人之织也经纬往来报反成章今此织女之星名虽曰织不成报章徒有其名耳睆明星貌牵牛河鼓也服较也牝服八尺曰较箱两较间也牵牛之星名曰牵牛牵牛其用在服箱也今此牵牛之星徒有其名而不可用之於服箱也启明尔雅曰明星谓之启明孙炎曰明星太白也出东方高三舍今曰明星昬出西方高三舍今曰太白观此则启明即是太白也长庚不知是何星毛氏云只是一星故後世亦以长庚为太白李白字太白白之生母梦长庚因以为名韩退之诗曰太白伴月苏东坡诗亦曰长庚到晓犹陪月观此则是以长庚为太白也郑渔仲乃谓启明金星长庚水星金在日西故日将出则东见水在日东故日将没则西见此诗曰东有启明西有长庚则又似是二星不得浑而为一也不如待知天文者而问之也此盖言启明长庚徒有光明而不知监察於下也捄毕貌毕所以掩兔所谓田猎毕弋是也今此毕星徙有其名但施之於行列言不可用也箕可以簸米今南方之箕徒有箕之名而不可以簸扬箕星四二为踵二为舌踵狭舌广故曰翕其舌北方之斗徙西其柄之揭然耳不可以挹酒浆许慎曰揭高举貌故不可以挹酒浆也欧氏曰天虽有织女不能为我织而成章虽有牵牛不能为驾车而输物虽有啓明长庚不能助日为昼俾我营作虽有天毕不能为我掩捕鸟兽虽有箕不能为我簸扬糠粃虽有斗不能为我以挹酒浆其意以末章不关重役事故为此说上章既言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罴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试等句故此并言百官具位莫有其实故赋役之不均必自小人用事之所致乃若君子之所为必以寛其赋役均其劳苦必不至於此也古人多以箕斗为虚名盖此数星皆取人间器用之物为有其名而无其实故诗人以为喻而欧阳乃以为若必刺官司失职则日月星辰名职至多宜举其大而要者义与王官相近方可以为善譬此则非也尝观唐卢仝月蚀诗历言星辰不救月蚀之事其体制正类此诗盖此诗之作本无意於为文後之作者必求其法而放效之能知此则可以为诗矣

四月大夫刺幽王也在位贪残下国构祸怨乱并兴焉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宁忍予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乱离瘼矣爰其适归冬日烈烈飘风??民莫不谷我独何害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废为残贼莫知其尤相彼泉水载清载浊我日构祸曷云能谷滔滔江汉南国之纪尽瘁以仕宁莫我有匪鹑匪鸢翰飞戾天匪鱣匪鲔潜逃于渊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李曰徂往也郑氏曰四月立夏矣至六月乃始盛暑兴人为恶亦有渐非一朝一夕非也诗言徂者乃暑既往非是方盛也王氏以为四月维夏而六月徂暑则阳运而往矣往者屈也来者伸也阳屈而隂信则是由小人之道长此其所以乱也此说虽无害然亦不必泥於君子小人之说盖此诗三章颇有次第一章则言夏时二章则言秋日三章则言冬日四月之时阳气方盛至六月而暑往矣是其万物微衰之渐其後遂为冬则其衰甚矣以喻幽王之政暴虐愈甚也四月维夏六月徂暑乃夏之四月六月也若周之时则以夏之二月为夏而周之六月乃夏之四月也不得为徂暑周时又用夏朔者盖周虽自有正朔而夏之正朔亦不废也如周官言正月之吉始和是周之正月也正岁则赞教法如初此夏之二月如食齐视春时羮齐视夏时酱齐视秋时饮齐视冬时此皆夏之时也食齐视春时食宜温也若用周之春则是十一月十二月也岂得为温乎羮齐视夏时羮宜热也若用周之夏则是二月三月也岂得为热乎以至秋也冬也亦然以此观之诗人之言有指周时者也有指夏时者也不可泥也先祖匪人胡宁忍予此两句颇难说诸儒之说固多未必是诗人之意一云上之人以我先祖为非人乎胡为忍加残虐於我也苟以我先祖为人则当以人类待我不当视若土芥而无有不忍人之心正犹何草不黄之诗刺幽王之视民如禽兽故其诗亦曰哀我征夫独为匪民皆言幽王不以人视人也王肃曰征役过时旷废其祭祀我先祖独匪人乎王者何为忍不忧恤使我不得循子道此诗固无大夫祭祀之事不得以此为说郑氏曰我先祖非人乎人则当知患难何为使我当此乱世乎此说虽是然亦未之尽欧氏因其说之未尽以为作诗之大夫斥其先祖此失之大者也诗人之意决不如此孟子曰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此两句当以意求之傥不以意求之则是先祖匪人胡宁忍予乃是斥先祖也亦犹所谓不自我先不自我後若以是求之则必以谓贻祸於父母子孙为人而斥其先祖贻其祸於父母子孙岂人也哉岂夫子所取之诗哉其曰先祖匪人胡宁忍予者言先祖非人乎胡为使我至於此也其意则谓先祖亦人也必不使我至於此也然则我之取祸自何来哉若泥於先祖匪人则是斥其先祖也子细观之谓先祖乃是人我之此祸非先祖之罪也此岂斥其先祖哉秋日凄凄此章遂言贪残之政下民困病如秋日凄凄然而百草俱病也乱离瘼矣爰其适归此伤离散以为乱者也家语以爰为奚诗人本意未必不如是也沈内翰曰书之阙误有可见於他书如诗言天天是椓後汉蔡邕言天天是椓与蔌蔌方有谷为对又彼徂矣岐有夷之行朱浮传作彼徂矣岐有夷人行愚亦从此家语奚其适归可以见其诗之阙误言下民罹此乱离之病何所适归乎冬日烈烈飘风??言幽王之虐政愈甚如冬日烈烈然而甚虐飘风发发然而疾则其暴虐甚矣民莫不谷我独何害民莫不得养其父母我独何为遭此祸也幽王之时天下莫不被其祸乃云民莫不谷者此特据父母之家民莫不得以养其父母而我独不能盖伤己遭乱之甚也山有嘉卉侯栗侯梅此章言贪残也诸家徒见诗以栗梅为嘉卉遂以为生於栗梅之下据诗言侯栗侯梅者侯维也言山有嘉卉是栗是梅也岂得为生於栗梅之下哉且如考工记言天下之大兽五脂者膏者蠃者羽者鳞者正犹此诗所谓嘉卉者也若泥於嘉卉而求之是以物色而求马也梅栗美草今也废为残贼曾莫知其所以得罪之由盖民者国之本也今君忍而残虐之则清浊不可常矣幽王失道诸侯放恣天下治乱莫能相一亦犹是也苏氏之意盖以此章连下章说诗人本义必不如是此言相彼泉水一则清一则浊水尚清者而今我构此横祸无时而善则是无有清者也滔滔大貌书曰浩浩滔天言江汉甚大为国之纲纪固可以纳衆水今幽王之时既无纲纪故我尽瘁以仕而莫我有则是不能纳天下之善者也鹑注曰鵰也说文曰鷻雕也其字从敦若以为鹑鹊之鹑则无戾天之理惟鵰乃戾天尔雅曰鵰能食草似鹰而大黑色俗呼皁鵰一名鹑鸟其飞上薄云汉此章盖言下民欲深藏高飞以逃难不可得也言我匪鹑也匪鸢也安能飞至於天匪鱣也匪鲔也安能深入於渊此言难之不可逃也山有蕨薇此章盖言草木之生於山隰得其所托故作此诗以告哀而已?枸?也桋赤棘也苏氏曰大夫有退而食蕨薇甘杞桋以免於祸者作此诗以告其哀怜天下之志非以为其身也苏氏之意盖连上文盖亦不必如此也

北山大夫刺幽王也役使不均已劳於从事而不得养其父母焉

陟彼北山言采其?偕偕士子朝夕从事王事靡盬忧我父母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鲜我方将旅力方刚经营四方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牀或不已于行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或出入风议或靡事不为

李曰言幽王之时役使臣下不均北山之大夫独劳於从事不得休息其他大夫未必尔北山之大夫所以怀怨不得养其父母而作此诗也昔晋周处以强毅为朝廷所恶及使隶夏侯骏西征孙秀知其将死谓之曰卿有老母可以此辞也处曰忠孝之道安得两全既辞亲事君父母安得而子乎今日是我死所也盖既己事君则不得顾其父母既以为国则不知顾其家所以不敢以家事辞王事人臣之大义也若周处者可谓尽事君之节矣盖处之於父母非不爱也义所当然也而北山之大夫劳於王事乃复念以不得养其父母何哉人尝以谓北山之大夫不如北门之忠臣又不如汝坟殷其雷之妇人汝坟之妇人能勉其夫以正而曰鲂鱼赬尾王室如毁父母孔迩殷其雷之妇人乃能劝其夫以义而曰振振君子归哉归哉妇人之无知乃能不以王事为怨亦可谓难矣至於北门之诗则曰室人交徧讁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室人交徧讁我则其忠臣已不如殷其雷汝坟之妇人矣然其臣乃能归之於天不以为怨若北山之大夫则已为怨也此其所以为变风变雅也北山大夫不当怨而怨夫子不删之者盖所以刺幽王也孔子曰公则说人主苟有均平之心则虽征役之重不以为怨若有不均之心则虽征役未甚劳苦而人亦将怨矣观幽王之所为则甚不均矣大东之诗则赋役亦不均有粲粲衣服者有葛屦履霜者北山之诗则役使不均有偃息在牀者有不已於行者以此二诗观之则幽王之政无一得其平矣则天下安得而悦服哉此其所以可刺也?枸杞也季氏昭十二年有圃生之?杜元凯注曰世所谓枸?者正与此?同郑氏曰喻已行役不得其事此说是也此诗所言陟彼北山言采其?因见?菜之生感时物之变伤行役之久非有其实也王氏曰陟彼北山适险而之幽也亦非也此但言往北山采杞不以幽险为说偕偕强壮也说文曰强也因举此诗言其强壮士子朝夕从事无有休息王事则无不坚固矣然而忧我父母不得养之也正如所谓刘氏安晁氏危矣之意同溥大也言天下之大无非王土循率土之滨谁非王臣何独任我也今大夫不均以劳苦之事独以我从事而推以为贤所谓贤者又如下文嘉我未老鲜我方将之意同孔氏曰作诗者言王道之衰伤境界之削则云蹙国百里蹙蹙靡所骋恨其有人衆而不使即以广大言之所怨情异故设辞不同此说甚善盖节南山瞻卬与此诗皆是幽王之诗一则言其地之广一则言其地之削当以意而逆志也亦如言文王之地言其广则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言其地狭则曰由百里起盖方言其兴王业不在地之广而在其德则曰由百里起方言其形势之强而不失其人臣之节则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其言各有当也四牡彭彭然不得休息王事傍傍然不得已盖王之意善我之未老善我之方壮以我之力方且刚强可以经营四方而使之至於此极也将壮也旅毛氏曰衆也郑氏曰王谓此事衆之气力方盛乎此说不分明按此诗曰旅力方刚桑柔之诗曰靡有旅力书秦誓曰旅力既愆若桑柔之诗以谓衆之气力也如秦誓所谓番番良士指此良士既虽无力亦不得以为衆也旅亦训陈左氏庭实旅百杜元凯注以旅训陈此旅力亦是陈力也自此以下皆是言役使不均有燕燕然而居息者有尽力以事国者有偃息而在牀者有不止於行驱驰於道路者有或不知上有徵?呼召者有或惨惨然而劬劳者有栖迟於家而偃仰者有或以王事之劳鞅掌而失容者或有惟湛逸乐而饮酒者或惨惨而畏获罪者或有出入放恣议量时政者有无事不为者其不均如此之甚矣夫坐而论道谓之三公作而行事谓之士大夫三公之与大夫则有劳逸之殊其势然也孰敢怀怨上之心哉今也同是大夫而不均如此所以北山致大夫之怨也

无将大车大夫悔将小人也

无将大车只自尘兮无思百忧只自疧兮无将大车维尘冥冥无思百忧不出于熲无将大车维尘雍兮无思百忧只自重兮

李曰此诗言幽王之时小人在朝而君子与之共事故悔之也郑氏以无将大车为取喻以无思百忧为非取喻当从王苏之说郑氏曰百忧者衆小事之忧也此说不甚明白大车苏氏谓牛车也言不可将扶大车苟将大车则尘汚之矣不可思百忧苟思百忧则祸及之矣亦犹小人不可与之共事苟与之共事则难及其身不可逃也下二章皆此意熲光也言不出於光明而致幽暗也重累也王氏曰车君子之所乘而非君子之所将将之则只自尘而已小人者君子乘而节之使退听而已斯可也乃下而将之则是将大车之类也亦不必如此说盖王氏皆以三章为取喻其说则是而其为说似未可行也

小明大夫悔仕於乱世也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载离寒暑心之忧矣其毒大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岂不怀归畏此罪罟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还岁聿云莫念我独兮我事孔庶心之忧矣惮我不暇念彼共人睠睠怀顾岂不怀归畏此谴怒昔我往矣日月方奥曷云其还政事愈蹙岁聿云莫采萧获菽心之忧矣自诒伊戚念彼共人兴言出宿岂不怀归畏此反覆嗟尔君子无恒安处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听之式谷以女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李曰郑氏以为名篇曰小明者言幽王日小其明损其政事以至於乱盖郑氏徒见大明者文王之诗也故以谓文王能大其明幽王之时谓之小明故以谓幽小其明然以诗求之诗之所谓明明上天但言上天之明也上天之明岂有小大邪在小雅则谓之小明在大雅则谓之大明郑氏於小旻小宛皆求其义小旻则以为所刺列於十月之交雨无正为小小宛亦以政教为小皆不求其所以名篇之意而泥之於小大之字故其说至於如是也明明上天王氏言幽王作民主而悖天道无明德以察治故世乱此说不然所谓明明上天照临下土言天之明无所不察今也大夫仕於乱世而乃劳苦是何上天不见察邪我征之往於西方至於远荒之地乃以二月朔日始行今乃更历寒暑尚未得归至于艽野言其远也二月初吉言其久也以行役之远所历之久天胡为不见察邪郑氏乃以大夫为牧伯之大夫然小明之大夫乃周之大夫也何以知其为牧伯之大夫邪孔氏云牧伯部领一州大率二百一十国其事繁多然是时大夫其行役也亦有事繁多者何独牧伯邪心之忧矣其毒大苦言其思之大苦也念彼共人苏氏以为思得共德之人而事也不如陈少南以共人为大夫之友言大夫始仕之时必有友人谏之而大夫不听既仕而复悔之故念其昔日之友而涕零如雨也我岂不怀归又恐入於罪网也方其未仕不仕可也既仕则欲归而不得盖仕於乱世者多如此昔我往矣日月方除王氏以为幽王之大夫以周之九月十月之间出使以周二月至于艽野日月方除者周以夏之十一月为正则以夏之十月为除方除则九月之间也杨龟山破其说郑氏谓四月阳极而隂生故阳有除之义也犹十月隂极而谓之阳月也若从王氏之说谓周以夏之十一月为正则十月为除岁莫而往岁莫而还不足以为久也当从郑氏之说盖其说本於尔雅也昔我往而至於艽野以四月之时自谓何时而得归乎今则岁又莫尔念我独兮亦犹我从事独贤也我事孔庶亦犹或靡事不为也心之忧矣劳我不复有暇也念彼昔者之友睠睠然怀顾之非不怀归畏取怒於当时也昔我往矣日月方奥奥煖也谓四月之时也四月之时方往谓何时而得归乎而政事愈蹙今岁聿云莫正采萧获菽之时也心之忧矣我仕乱世而自遗戚也念彼昔日之友兴言出宿郑氏以谓夜卧而起宿於外忧不能宿於内是也岂不怀归畏此反覆反覆不常之意非不怀归畏得其罪也嗟尔君子无常安处郑氏谓其友未仕者人之居无常安之处谓当安安而能迁此说不然苏氏以为久劳於外又有久安处於内者矣言我忧劳於外在内之君子无常安之处也靖共尔位所与之人皆正直之人然後神之听之用以福汝尔苟贪於安处不靖共尔位则神从祸尔矣以见忧劳者在外告於内者故出是言也

鼓锺刺幽王也

鼓锺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鼓锺喈喈淮水湝湝忧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鼓锺伐鼛淮有三洲忧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犹鼓锺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龠不僭

李曰鼓锺之诗诸家多以为作乐於淮水之上欧阳公以为不然考诗书史记皆无幽王东廵之事何由远至淮上而作乐不知此诗安得为刺幽王也书曰徐夷并兴盖自成王时徐戎及淮夷已皆不为周臣故於此诗之义遂阙而不言惟张横渠以为淮水为害幽王不恤作乐不止故诗人言忧心且伤作诗之人伤之也此说得之淮水汤汤诸家多以汤汤为溢至於湝湝则不溢矣淮水有洲则又胜於湝湝矣若以张横渠之说求之汤汤乃是泛滥书曰汤汤洪水方割则汤汤之滥无疑也湝湝亦汤汤也三洲言水之浸及於三洲也此言泛滥之状伐鼛大皷也忧心且妯妯忧也此作诗之人所以忧之也方幽王之作乐所以为乐而人乃以为忧者是非所乐而乐之淑人君子怀允不忘言今我思古之善人君子念而信之未尝忘也古者未尝不为乐则与民同乐今民以为忧而王乃自以为乐其可乎淑人君子其德不回言古之善人君子其德不如是之回邪也其德不犹言其德不若是也至於末章则言所以为乐非不美也特以其所作非其时尔苏黄门以为将作乐则鼓锺所谓金奏也既鼓锺钦钦於是乃鼓瑟与琴笙磬皆相和以至於二雅二南播之以龠皆不僭差苏氏沈存中皆以为二南郑氏则以为四夷之乐误矣书曰洚水警予洚水者洪水也以尧之圣德可谓至矣遭洪水犹有警戒之心为幽王者较之尧帝固甚相远则其警戒之心当何如邪纵不能怀警戒之心则曷为作乐哉方民当昬垫之时几不聊生而幽王乃安然作乐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民方以为忧而幽王且以为乐斯民闻锺皷且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乐甚夫何使我至於此极也此乐也只其所以为忧也唐太宗尝曰夫声之所感皆因人之哀乐将亡之政其民困故闻以悲今玉树後庭花伴侣之曲尚存为公奏之知必不悲魏徵曰乐在人和不在音也夫玉树後庭花伴侣之曲非不愁也然作於太宗之时则未必悲二雅之南非不美也然作於幽王之时则不足乐以此见乐之作也不系於声音之间惟系人心如何耳

毛诗集解卷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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