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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刘玉坡制军论台湾时事书仝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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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自道光十三年程前宪旋斾后,又径一十四载。督、抚大宪每遇巡阅之年,均以有事未获亲临;而地方情形,较之曩时迥不相同。凡在属吏,各羁职守,不克躬诣崇辕;虽复详禀时申,中怀莫由罄吐。幸值旄节东渡,不特东瀛父老扶杖郊迎,若大旱之望云霓;某幸获瞻仰尊颜,快摅胸臆,藉将十余年来地方之雕敝、民风之颓坏、吏治之废弛、属寮之苦累,得以转移崇朝,私衷快慰,忭跃莫名!

窃查台湾现在情形,有应覆奏更正者二、有应奏请量为变通者四、有应亟加整顿者三、有应设法筹补者一;敬为宪台陈之。

一曰凤山县制:查凤山县旧制在兴隆庄,康熙四十三年,知县宋永清始设衙署;六十一年,署知县刘光泗始筑土城;雍正十二年,知县钱洙环植莿竹;至乾隆五十一年,为逆匪庄大田所陷;五十二年,福文襄公东渡戡乱,相度情势,谓其地霪下,南面打鼓山、北负龟山,可环而俯瞰城内,奏移县治于埤头;至嘉庆十一年冬,蔡逆窜台,凤城失守,赛将军奏请移回旧城;道光三年,孙前宪在抚宪任内巡台东渡,始议建造旧城,方升府商同镇、道官捐以为民倡,建筑城垣;十三年,程前宪因张丙滋事过台,札饬速议迁徙,至今并无定议。愚见:窃谓建造城池,形胜为先;必须居中厄要,方可控制一方。兴隆旧城,僻处海滨,实不足以控制全邑;即方升府建造城池,亦有监于福文襄公旧议,改造旧址之南,并将龟山围绕城内,以避俯瞰之虞,而半屏、打鼓两山逼压城外,俯瞰之虞仍不能免。地处沮洳,城形如釜,龟山围在城内,每遇大雨时行,山水全注城内,无所消泄;城中泥泞难行,所建参将衙门口尤不堪托足。

诚不如埤头新城地当适中,为南北通衢,宽阔爽敞,可以控制全邑!曹升令在凤山任内,以各耆民禀请,不愿移居兴隆,捐资补栽竹,建造城楼炮台,开挖城濠,宽而且深,较之土城、砖城、石城几无以异;视兴隆旧城,固不可同年而语矣。如谓兴隆旧城负山面海,有险可凭;何以乾隆五十一年竟陷于庄大田之乱?如因嘉庆十一年蔡逆窜台、埤头失守,遂谓埤头不如兴隆;设如嘉庆十一年县治仍在兴隆,则距海更近,蔡逆上岸,势必先犯兴隆,能保其不失乎?

且其所谓负山面海,必求有可负之山、可面之海,方可籍保无虞;又何必负此海边片石,可以俯瞰城内之山以为山、不通正口之海以为海耶?彼时赛将军因蔡牵之变,既不免惩羹吹虀;而孙前宪渡台两次,并未身历凤山亲阅形势,仅据图说一纸定议入奏;程前宪十三年东渡,亦未亲至南路,其所差委员因事关重大,未敢擅专,故仍以骑墙之见模棱其说,不肯据实禀覆;而周升府暨凤山县徐故令又未能按形势立论,仅以堪舆风水之说,哓哓置辩,宜乎程前宪以为不入耳之谈也。总之,埤头腹心也;兴隆、文贤、嘉祥、港东、港西各里,股肱手足也。腹心既正,则股肱手足呼应皆灵,扞卫自固。

镇、道往返相度,意见相符;第情形与案卷不符,欲迁则实不可迁,不迁则以屡经奏明迁移之案又未便置之高阁。若不据实覆奏,则此案终无了局。一曰台嘉划界:道光十二年张逆作乱,程前宪东渡查办,以嘉义一县地方辽阔,酌量划归台湾县就近管辖;因地制宜,诚属精当。惟查原奏以湾里溪为界,自发源之双溪口起、直达新溪口洋面鹿耳门外汕上;溪南划归台湾、溪北仍归嘉义,间有保分在溪南而庄在溪北者,仍归嘉义管辖,保分在溪北而庄在溪南者划归台湾管辖。

无如该溪东北自双溪口发源、西南至新溪口归海,溪势斜长,并非其直如矢;是以划归台湾县管之番界五社俱在嘉义县治之东;而循溪而西仍归嘉义县溪北面之本县各庄及沿海之盐埕等处,北距嘉义七十余里、南距台湾仅止三十里,俱系宵小聚集之所,抢劫频闻,在嘉义则仍有鞭长莫及之虞,而台湾相距甚近,又因非其管辖,呼应不灵。是划界案内,仍有未能尽美尽善之处。则与其以溪为界,仍不如计里分疆,较为妥洽,未便株守前议。再查乾隆五十五年福文襄公原奏屯制,大屯四百名、小屯三百名;而划界时陈、熊二令会议,又将萧垄屯内溪南划归台界之屯兵拨出九十六名改交台邑新港屯外委管带,则新港一屯比照大屯四百之额尚短四名,而萧垄一屯仅剩屯兵二百零四名,并不成一小屯;核与屯制不符。

况兵丁食粮当差两县交界之区,往往此邑民人越在他邑食粮,亦有各县民人在府城食粮当差者;屯兵事同一例,与民人逃避徭役、越籍冒考者不同,似亦应改照旧规,以符原案。至萧垄一屯密迩郡城,原可朝发夕至,向归北路理番同知管理;鹿港距郡尚有四日程途,每遇台、嘉有事,由郡备文调拨,往返动辄经旬;查划界案内,既将靠山一带之内攸、茄茇、头社、萧厘、芒仔芒五社划归南路理番同知管理,则萧垄一屯亦宜归划南路理番同知,以昭划一,而便调遣。所谓必待亲莅东瀛,查勘情形、据寔覆奏更正者此也。

一曰嘉义斗六县丞分辖地界:嘉义县属原设县丞二员。一驻笨港街之坂头厝,管辖海口一带,稽查树苓湖船只出入;一驻斗六门,东通内山、西抵他里雾、北临虎尾溪,与彰化县之西螺等庄紧相毘连。该处素多匪类,而虎尾溪北之西螺等庄尤多匪徒溷迹其中。地方有事,则彼此勾结,谋为不轨;无事,则溪南、溪北偶因纤毫小忿,互相械闘,连年不休。至其聚众拦途劫抢,则尤视为故事。竟至道路不通,洵为一方大害。自二十四年某亲临嘉、彰查办漳、泉分类,严加整顿;二十五年史丞又设立五段,清查道路。连年以来,械闘之风遂息、截抢之案亦少。但恐日久懈弛,故智复萌,尚非久安长治之策。查西螺地方距彰化县城七十余里,向归彰化县典史分辖;每有盗案,开报典史职名。

夫以距县七十余里之区,县令已属鞭长莫及;典史有监狱之责,安能兼顾?现在署理斗六县丞之试用县丞姚鸿、按照磨李如桂,办事俱各认真;缉匪安良,颇着功效。惟溪北彰化县属之西螺等处,则以地非管辖,莫克越俎而谋。一曰台湾罗汉门巡检分辖地界:查台湾县旧设新港巡检一员,乾隆二十六年移置罗汉门,介居台、凤二邑之间。该处有内门、外门二处,历来南北匪徒勾结滋事,即由此门往来,实为居中扼要之区。而二邑交界处所,又复犬牙相错,凤山所辖之旗尾、月眉、弥浓等庄逼近内山,匪徒尤众;距县既已辽远,分辖之下淡水县丞有稽查东港海口船只之责,其势亦难兼顾。

伏查道光十四年程前宪奏请划界案,将大武垄巡检改归台湾、嘉义两县管辖,更换印信,俾令兼管两县交界各庄;自二十三年以后,李如桂、胡益源相继署事,督率总董认真联庄,获犯既多,地方安静,均着成效。可否仿照办理?将嘉、彰交界处所东自内山起、西至海口止虎尾溪南北两岸各庄,统归斗六县丞分辖;台、凤交界处所,即将凤山所辖之港西上里一里,拨归罗汉门巡检分辖;并有遴委勤明强干之员,责成认真办理。如果三年之内地方安静、匪徒绝迹,或酌量调剂、或予升阶,以示鼓励。其下淡水县丞衙门,原住万丹;乾隆二十六年移驻阿里港,嗣又移驻阿猴。因该处水土恶劣,相连数任疾病死亡不绝;现仍侨居万丹。应仍听其驻劄万丹,附近东港海口稽查船只较为便易。一曰嘉义店仔口营汛、一曰凤山县冈山营汛。

该两汛文归该县管辖、武归郡城城守营参将管辖;文武隔绝,两地会面时少,每至有事之时难免彼此担搁。而嘉义之店仔口地方距郡辽远,尤非一日所能达;城守参将闻信驰赴,往往缓不及时;冈山汛既已孤悬南路,而附近该汛之南路营阿公店汛仅只外委一员、兵丁五名,过于单弱,有事不能救援。故历年逆匪鸱张,均不免有攻抢营汛、戕害弁兵之事。

曾与南路已故参将余跃龙会议,以凤山水底藔地方现在安静无事,拟将该处守备移驻阿公店,与冈山汛守备为犄角之势,声势相援;平时则贼匪不敢觊觎,一旦有事,两路夹攻,不难殄歼丑类。

又前年查办漳、泉分类一案,在营盘内夜间与吕参将谈及店仔口汛地,拟将该汛划归嘉义参将管辖;彼此意见,尚各相符。惟某系属文官,不谙营制,武镇谙练精细,晓畅军事,必能剀切指陈,无烦某之饶舌也。所谓应奏请量加变通者此也。

一曰交代迟延:查交代初参定限两个月,旧任官限二十日内造册移交,新任官限四十日内查覆转造出结申送。若仓榖在二万五千石以上、钱粮在五万两以上,准其以次展限;然至多亦不得过四十五日。限期既迫,处分甚严,原以重仓库而杜亏缺也。

自抵台湾府任后,统核各处交代,自道光十五年起、至现在止,已据造册结报、因核册造舛错驳改未覆者一起,欠款未清者二起,参案已经覆奏、未据造册结报者一起,短款已清、难以越次造册者二起,其余未经申送者尚有三十四起;逐加查核,其中或有结而无册、或有册而无费,碍难率转。披阅之下,殊觉骇异。推原其故,均由二十年以后防夷报销案内各有垫款。在前任则以有款可抵,并无短缺,遂思置身事外;在后任则以为将来如奉省局暨部中核减多寡,尚无准数,案难悬定,一经结报,恐干赔累,徘徊观望,不肯完案。

其在夷务停止以后各任交代则又明知前任未经结报者,积压甚多,即使依限申送,亦断不能越次造报,遂至任意延搁;或前任偷安,不肯依限造册移交;或后任挨延,不肯覆核会算。积习相沿,牢不可破;频加檄催,业已唇焦頴秃。目击疲玩之风,诚堪痛恨!而推其迁延之故,又非无因。现在防夷报销久已送省,此时谅已咨部;约计年内可以接奉部覆,或准或驳,不难水落石出。幸值亲莅东土,应恳严饬各厅、县自今年五月起、至二十八年四月底止,勒限一年,依次造册结报。如有违逾,即将现任各厅、县先行摘去顶戴,再限三个月完竣;倘仍逾限不清,据实奏参,庶几颓风可冀挽回。一曰奏销逾限:台湾一郡孤悬海外,风■〈日凡〉靡常、迟早难定,原不能与内地奏销同时北上。

乃各属书吏,因此吝惜小费,不肯依期造送;迨催促难堪,始将数年奏销并作一次汇送,原属不可为训之事。而各该书吏,则以为历办如斯,恬不为怪;以致限期迟延,司中无从设法扣算。历任厅、县甫被严议于前,旋复罣误于后,俱各救过不暇。迨至二十三年,适有洋盗劫去奏销文册、费银之案,各属书吏因此藉口,更加疲玩;几不知奏销为何事矣!嗣经设法筹议,所有被劫无着费银,各归各属匀摊补足。严檄频催,始于去年内将二十年以前积压未送册费补造送司;而二十年以后各属连年应办奏销,又复压搁。

若不乘此清厘,靡特不成政体,厅县受过终无了期。应请严饬各属,勒限一年内先将二十年以后、二十六年以前所有奏销文册、费银,一并解缴清楚,以便送司核转;嗣后逐年分案办理,再不得积至数年汇总造送,致干部议,各属沾恩无极矣。一曰疏通未配军流陡犯:查谷属审拟军流、徒罪人犯,一经奉准部覆,即当定地发配。惟各犯起解之日,一切投批挂号以及犯人口粮、解役饭食,不无使费;无论多寡,向由承办之地方官发给;各省皆然,不独台湾一隅也。

台湾重洋远隔,道路辽远,海面日期更难悬定,兼有船价一项;核计一犯需费,较之内地增至三倍有余。自嘉义县知县范学恒居心诡谲,遇事取巧,一经卸事,拂衣而去,任内应配人犯,一切诿之后任;而接手人员又因本任亦有应行起解之犯,无暇兼顾,均各压搁不办。及至卸事时又将本任应解人犯蹈袭范学恒故智,依样葫芦。历任相沿,积压愈多。竟有奉到部文十年未配之犯,致令各该犯已从末减,仍系囹圄;经年累岁,望配无期;愁怨之声,日夜不绝。

监狱逼窄,备形拥挤;人气薰蒸,易生疾病。不惟非矜全狱囚之方,亦非感召天和之道。今春武镇目击心伤,慨捐番银四百元、道府亦各捐番银四百元,发交台防厅郭署丞拨船配递,略为疏通。查点现在府监尚有一百零五名、台湾县监亦有一百一十四名,合之三县二厅各监,统计不下四百余名,需费正复不少。似应责成厅、县筹项垫给;核计各前任应解之犯需费若干,归于各属分年匀摊归款。其本任承办之犯,各归各任捐给,不得仍前推诿。惟人犯既多,需费甚钜,其应给各衙门领批过堂等项规费,亦宜大加核减,以节糜费;应由县、府妥议章程,详明本道衙门立案,永远遵行。统勒限两年,将积压各犯,赶配清楚;如此设法疏通,俾向后不致拥挤,洵属快举。所谓亟应整顿者此也。

一曰缺额屯租:乾隆五十二年林逆谋叛,福文襄公东渡剿灭;查勘番黎打仗出力,因仿照川省之例,设立屯兵。通台南北两路设立大、小十二屯,大屯四,每屯四百名;小屯八,每屯三百名;十二屯总共屯兵四千名、千总二员、把总四员、外委十二员。千总年给俸银一百元、把总年给俸银八十元、外委年给俸银六十元、屯兵每名领饷银八元;核计千、把、外委年给番银一千二百四十元、屯兵年给饷银三万二千元,共需银三万三千二百四十元。委员勘丈番社田园,责成地方官按甲收租。南路凤山县放■〈糸索〉大屯四百名、搭楼小屯三百名、千总一员、把总一员、外委二员,共应俸饷银五千九百元;台湾县新港小屯三百名、外委一员,共应俸饷银二千四百六十元。

北路嘉义县萧垄小屯三百名、柴里社小屯三百名、外委二员,共应俸饷银四千九百二十元;彰化县东螺大屯四百名,阿里史、北投二小屯各三百名、把总一员、外委三员,共应俸饷银八千二百六十元;淡水厅竹堑、麻薯大屯二,各四百名,日北、武朥小屯二,各三百名,千总一员、把总二员、外委四员,共应俸饷银一万一千七百元。各就各属屯田收租,分作春、秋二季散给。惟凤山、台湾二县额租不敷散放,就淡厅所收赢余项下拨解凤山二千八百五十元、台湾九百元,以为协济之资。此乾隆五十六年福文襄公奏定之原额也。迨后年远废弛,或被水冲沙压,不能复垦;或被强豪隐占,以致缺额甚多,不敷散给。凤山一县额征三千元,经某在南路理番任内逐加清厘,曹升令催收得法,每年尚能收至二千有余;加淡水协济一项,不至十分赔累。迨后历任止能征收一千数百元,不敷正多。

台湾所收新港屯租,加以淡水协济,亦不至赔累。惟因十四年划界案内,将嘉义县属之萧垄屯租二千五百二十八元划归台湾县征收,内有道光五年委员覆丈水冲无着之一千二百三十一元;从此台湾一县,每年赔累不少矣。嘉义所属之柴里社额征二千四百六十元,递年虽照常征收,仍复有绌无盈,亦不免赔累。

惟彰化一县额征八千二百六十元,而递年所收仅只四千余元,不敷太多;该县缺分本苦,年年赔累,实难支持。淡水一厅所收屯租,本属有盈有绌。因道光元年被水冲失田园,核计每年除协济台、凤二县外,尚短九百五十余元;十八年经鹿港同知陈盛韶丈拨溢地归补,现在仍有缺征,递年由厅自行垫补。通盘核算,各属额缺无着;加以各小户未能年清年款,不下八千余元。内惟萧垄屯冲失额租一千二百三十一元,十四年划界案内题本内有“俟确查淡厅并凤、彰等县有无丈溢租银?裒多益寡,匀摊归补”之语;其余各属缺额甚多,当时并无议及。将来年复一年,伊于胡底?所谓亟宜设法筹补者此也。

以上各条,均系台湾最要之件。故不嫌琐屑,敬陈大略。其中尚有笔难尽述之处,再容面禀。此外如豁免民欠、军流徒犯减等、晴雨粮价月报册摺积习相沿未能依期造送以及台榖配运延滞,并台湾县征取正供东门外一带业户仍复藉口郭光侯控案观望迁延,统俟驾临逐条缕述。恳祈大振霜威,力破沉锢积习,庶不致办理掣肘;感戴鸿恩,实无涯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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