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十二年清康熙十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日癸丑,令朝官士人,着黑衣,禁白衣。東方尙白,國典雖有白色之禁,而仍因成習,莫之變。上思以易之,遂定是制。
○忠淸道癘疫死者,二百二十餘人。
1月2日
○甲寅,以金鋿爲獻納,李光迪、朴贄爲掌令,洪萬鍾爲正言。
○黃海道癘疫、牛疫竝熾。
○陞天安、珍島縣爲郡。天安以弑祖母之變,珍島以殿牌見失之變,竝降號爲縣,至是准十年之限,復其舊號。
1月3日
○乙卯,慶尙道飢民五千一百餘人,癘疫又從而薰染,死者二百餘人,牛疫亦一向熾蔓。
1月5日
○丁巳,以宋光淵爲正言。
○宗簿寺啓曰:「宗室試藝居首者賜宴,載於法典。今此賜宴節目,不無可據常行之儀,自當倣而行之。但凶荒方急,百事裁損,則試藝賜宴,雖出於敦親勸奬之意,亦係平時豐豫之擧。請今姑停止。」上允之。
○右議政洪重普上箚引咎辭職,上答曰:「今日之國事,誠岌岌乎殆哉。赤子顚連,飢餓凍死者,相續以聞。予心驚慘,當復如何?食息靡寧,若恫在己。想已念及於玆,必將不日而來矣。今歲已換,一向退處,是豈所望於卿者哉?從速入來,以副上下之望。」遣史官諭之。
○執義沈攸以不敢處置諫院,引避,退待。
1月7日
○己未,命福寧君栯祿俸,限三年仍給。
○掌令李光迪啓曰:「頃日前副提學李敏迪,因其乞罷之疏,有所陳達,而殿下旣不優容,又從而踏啓字以下,其有欠於恢言路、禮儒臣之道,大矣。政院終無一言覆逆,其爲不職莫甚。當該承旨請推考。」又處置執義沈攸曰:「相臣箚批,雖有未安之敎,還收之請,臺體當然。請出仕。」上不從。且敎曰:「沈攸强引疾病,累日呈疏,有規避之跡,遞差。」
○正言洪萬鍾以推勘,引避遞。
○說書鄭維岳上疏請輔養元子,其略曰:
召見宮僚,簡其禮數,從容咨訪,虛心傾聽,而亦極掄擇經明、識博、端方、敦良之士,使與元子,朝夕游處,必有所裨益矣。
上優批答之。
1月8日
○庚申,右議政洪重普復上箚辭職,遣承旨敦諭。
○都目政。以李秞爲執義,金粹五爲持平,姜碩昌爲正言,李夏爲修撰,李端錫爲司諫,吳挺緯爲京畿觀察使,吳挺昌爲說書,金萬重爲副校理,金萬均爲輔德,鄭維岳爲司書,閔點爲判決事,李選爲兼文學。
○禮曹判書趙復陽上箚曰:
臣頃日登對時,以兩湖田稅,或蠲減,或留賑,而取來關西米,以充其代之意,縷縷陳達,未蒙開允。近聞外方之言,民間餓死之類甚多,日日所聞,無非驚慘。當此之時,督捧田稅於飢餓之民,轉輸上來,是可忍者乎?今若以盡數停留爲甚難,只令兩湖沿海之邑上納,而量減其米豆斗數,山邑則竝令捧留本道,分賑飢民,竊恐決不可已也。
先是,復陽與閔鼎重、金萬基等,因入侍,請減三南田稅,許積、金佐明、權大運皆以爲:「經費可慮,田稅決不可減。」議遂不決。復陽又上箚,未數日而病卒。上以箚辭屢詢諸臣,竟有捧留補賑之命。
○掌令李光迪引避曰:「臣之處置沈攸也,以爲其所論啓,臺體當然,故請出矣。昨承聖批,以擧措情態可駭爲敎,臣誠惶悸,不可一刻仍冒,請遞。」玉堂處置請出,上特命遞差,且曰:「光迪承批之日,夜未深矣。不爲引避而出去,翌朝稱病不來,過午之後,費辭張皇,偃然來避,揆以情跡,殊涉駭怪。如此奔走臺官,用於何處乎?」
1月9日
○辛酉,仍爲都目。以申晸爲校理,李惟泰爲贊善,閔宗道爲修撰。惟泰子姪,頗以營産,招怨小民,故流謗亦及於惟泰,人以此疵之。宗道嘗奉使北關,重制中大張妓樂,人皆非之。
○右議政洪重普上箚辭職,乞收祿俸輸送之命,上優批答之,遣史官諭之。
○淑敬公主病篤,上命急召水原府使元萬里救病。萬里卽公主之舅也。故有是命。
○淑敬公主卒。公主進見于大內,猝患痘疫,出歸其第,仍不救。
○命賜長生殿棺板于淑敬公主喪。
○上擧哀于崇文堂。公主之喪,例有擧哀之節,而擧哀於正殿,則百官助哀於外庭,而若於內間擧哀,則無助哀之禮。曾於淑靜公主之喪,擧哀於熙政堂,而百官助哀於差備門外。其時大臣以爲非禮,請推禮官。至是禮曹具由以稟,上命於崇文堂爲之。禮曹又以崇文堂非正殿,請勿擧助哀節目,上敎以此堂非內間,磨鍊以入。時,上候未寧,藥房三啓,請勿擧哀,上不從。
○禮曹啓曰:「今於淑敬公主之喪,王大妃殿似當有擧哀之節,而《五禮儀》無此節目。曾於淑靜公主之喪,亦不擧哀,今亦宜遵此例,上從之。
○禮曹又啓曰:「儀註中,王世子亦有擧哀之節,而世子方在沖年,似不必行禮矣。」上可之。
1月10日
○壬戌,禮曹判書趙復陽卒。復陽字仲初,左議政翼之子也。生長法門,夙有聲譽,通籍以來,歷敭華貫,判銓部,典文衡,力扶士論,見重於儕友。久在樞密,多所施設,屢爲賑恤堂上,竭心賑救,前後所全活甚多。是時,歲又大侵,民方飢死,復陽以爲,宜減田稅,以紓一分民力,格於大臣及度支,憂歎不已。逮至疾革,眷眷不忘,疏陳其利害,冀上感悟,其至誠愛民如此。及卒,上追念之,議於廟堂而施行。後賜謚文簡。
1月11日
○癸亥,上敎曰:「今此淑敬公主之喪,依淑靜公主喪例,米布從優輸送。」
○京畿富平人,乘船下海,猝遇狂風,男女五十餘人渰死,命擧恤典。
○全羅監司吳始壽馳啓曰:「飢饉之慘,未有甚於今年;南土之寒,亦莫甚於今冬。飢寒切身,相聚爲盜,家有擔石者,輒遭刼掠之患;身着一褐者,亦被鋒刃之禍。甚至發塚剖棺,掘出藁葬,偸取斂衣。丐乞之徒,皆以編藁掩其腹背,縷命雖存,鬼形已具,在在皆然,慘不忍見。近營之邑,凍死之數,至於一百九十名之多,而赤子之棄溝投水,無處無之。有罪者不以凶年而廢囚,一入囹圄,罪無大小,相繼凍死。其數無算,而癘疫又熾,死者六百七十餘人。」云。
1月12日
○甲子,正言姜碩昌啓曰:「科場事體極嚴,不容濫雜,而今番殿試試券中,朴千榮試草,顯有刀擦添書之迹,聞來驚愕。近日人心巧詐,國綱解弛,怪鬼之輩,徒務奸計之得售,不知法禁之可畏,誠極痛心。其試券旣經睿覽,殿下萬幾之暇,不能致察耶?抑以數字之誤,庸或無妨乎?防禁不可不嚴,後弊不可不懲。請朴千榮拔榜,差備官及擧子,竝拿問重處。今此千榮試券,顯有朱墨竄改之迹,而矇然不察,混同入啓,不職之責,在所難免。請試官姜栢年以下罷職。殿試場屋之事,承旨專管,而試券中塗改處,矇不致察,請承旨閔點先罷後推。」上皆不從。命政院還入朴千榮試券。
1月13日
○乙丑,禮曹參判兪㯙卒。㯙少登第,歷敭淸顯,當姜氏之獄,刑房承旨鄭致和稱病免,㯙代其任,以參鞫勞陞資,公議薄之,有兪推鞫之剌。後爲諫長,論柳道三與麟坪會飮之罪,下理受刑,仍流荒裔。及其放還,復立于朝,終不辭退,人鄙之。
1月14日
○丙寅,開城留守李正英請得賑資,朝廷劃給江都米一千五百石。
1月15日
○丁卯,以閔鼎重爲禮曹判書,李煦爲掌令,趙威明爲正言。
○諫院申前啓,又啓曰:「試券安寶,承旨專管,而尙瑞院官員,陪往安寶,乃其職也。莫重殿試試券中,三字塗改之處,全不安寶,無非不謹之致。請當該尙瑞院官員,拿問定罪。」上命姜栢年等及閔點從重推考、拿問事,從之,拔榜事,不從。
○全羅道自十二月二十九日以前,民飢凍死者二百五十餘人。
○平安道碧潼郡有熊囕殺人,其體甚長大,其色半灰半黑,或赤或白,似熊而非熊。
○京畿自十二月望後,癘疫死者一百七十餘人。
○上御崇文堂,引見大臣、備局諸宰。左議政許積曰:「全羅監司賑救節目狀啓條目,極爲詳盡,而無戶口飢民一款,令廟堂稟處矣。諸議以爲,此類不可饋賑云,而當初漏籍,雖甚可惡,視其將死,不許就粥,亦所不忍。」上曰:「累萬飢民就粥之際,戶口有無,相考爲難,一體饋粥可也。」正言姜碩昌申前啓,上不從,引避略曰:「伏聞大臣之言,以大臣亦在罷職論啓中,似非臣啓辭之本意。大臣受命總斷而已,不可以庶官之事責之也。至於試券本草之弄奸,試官何由得知云,設使券中有許多弄奸處,矇不致察,事發之後,乃敢曰非我所知耶?試券旣入之後,若有濫雜之事,則其將責之誰乎?且承旨考閱試取之際,本不干與,與尙瑞院官員,同坐安寶,而今番試券中,四五字塗改處,全不安寶,以致奸細之徒得售巧計。究厥所由,責全在是,豈但推考而止也?愚見如是,致有大臣之斥,請遞。」處置遞。
1月16日
○戊辰,命京外年八十者,毋論士夫、常漢,有職、無職,特爲加資,以示優老之典。
○命京中始設粥於宣惠廳、漢城府、訓鍊院三處,以賑饑民。初日就粥者六千餘人,翌日已過萬數,作粥分饋。士族婦女之難於就粥者,喫粥中願爲歸農者,竝給乾糧。丐乞之類,鬼形已具,顚連道路,氣象愁慘。
○副應敎洪柱國上疏,極言服色變白爲漆之弊。疏入三閱月,始下答,以後當議處。
1月17日
○己巳,以李翊相爲執義,李休徵爲掌令,金德遠、尹嘉績爲持平。
○原襄道癘疫死者六十七人,牛疫亦一向熾盛。
○獻納金鋿以曾以名稱不合,重被臺參,引避遞。
○持平尹嘉績以文科殿試一倂削榜之意發論,僚議不合,引避曰:「國朝取人,專責科擧,蓋其設置之意至公,防奸之法至嚴。而今此文科殿試,濫雜不公,李聃命之事,旣發於前,朴千榮試券塗改,又若是明白。此而置之,臣恐其流之弊,將無以設科擧而取人才也。臣於今日,發言席上,而論議參差,終未歸一,無非臣不見信之致,請遞臣職。」掌令李煦、持平金德遠亦引避曰:「李元禎之罪目,只在於以自己,證其子也;李聃命之斷案,不出於因其父,免違格也,而元禎未入之前,立落已判,其文不在眼前,酬酢出於泛然,則謂之以身爲證,得免違格者,元非實狀。亦涉深文,因其父無情之語,拔其子已登之科,揆以情法,可謂已甚。至於朴千榮試券添改之事,其間虛實,已命詳覈,而因此輾轉,盡削一榜,實出於意慮之外。噫!去年罷一榜,今年削一科,自今以後,將不得設科取人,其弊豈淺淺哉?臣等意見如此,未及商確,同僚起鬧,請遞臣等之職。」答以勿辭。正言趙威明處置,遞嘉績,出煦、德遠。
○下謄錄官李台瑞、枝同官李壽慶、査同官朴文道、擧子朴千榮于禁府。初,千榮試券中,有一字半邊添改處,皆以朱墨書之,筆畫微細,不能覺察,遂得中第,至入御覽。及還下政院,更相取見,始發其奸。臺諫論啓,請究問其陰私,乃命俱下吏。
1月19日
○辛未,慶尙道前後飢民,一萬一千五百五十三名。
○因慶尙監司閔蓍重疏,除出統營租四千石,使之均分於左右道各鎭浦士卒,以助其生理。
○遣史官,往諭于行判中樞府事宋時烈、贊善宋浚吉、行護軍李惟泰,使之上來,共濟時艱,皆謝病不至。
1月20日
○壬申,上御崇文堂,引見大臣、備局諸宰。左議政許積曰:「田稅終始以爲可減者,閔鼎重也;以爲不可減者,權大運也。臣則習知戶曹經費之不足,而自聞有民方飢死,何以救濟之敎,感聖上之德意,今不敢膠守初見。」鼎重曰:「臣意固欲專減,而如不得已,則捧留本官亦好矣。」上曰:「當此無前大侵之歲,各道田稅輸運之際,民弊不貲。三南及原襄、黃海、京畿六道田稅,竝捧留本道,以爲賑救之資。」鼎重又曰:「各司奴婢身貢,指徵無處之類,似當蕩減。」大運曰:「每每蕩減,則必有後弊。」上曰:「庚戌條,指徵無處者蕩減。」
○命遞禮曹判書閔鼎重本職,使之專管賑恤。
○以李廷夔爲大司憲,張善澂爲大司諫,李尙眞爲水原府使,宋光淵爲持平,朴贄爲獻納。〈史臣曰:「廷夔、尙眞皆休官不出有年,人頗許其恬退,至是無端復起,識者笑之。」〉 ○正言趙威明引避曰:「近以科試事,臺論日激。初以李元禎不謹語默請罷,而不及聃命,則此以聃命爲無罪也。中間罷職之論,加以不敍,而又請聃命拔榜,此論議加一節也。以試官不准本草,至請罷職,此又加一節也。今又遽發削榜之議,則誠未免太激。憲府之有異同其意,蓋欲守先朝之受敎,故處置之際,以此立落矣。卽聞,物議爲非云,請遞臣職。」掌令李煦、持平金德遠亦引避曰:「處置之官,方在是非中,臣等難冒之勢,到此決矣。請遞臣職。」玉堂處置,竝請遞差,上答曰:「趙威明別無可遞事,出仕。」
1月21日
○癸酉,忠淸道定山等邑,飢凍癘疫死者四十三人。
○正言洪萬鍾引避略曰:「本院前啓李聃命之論,臣意有不然者。當初賓廳之啓、考官之疏,已盡其實狀,臣不欲爲疊床之言,徒以其父泛然酬酢之語,指爲嫌私之斷案,至請拔榜,有非和平之道。臣之謬見如此,不可仍傳前啓,請遞職。」仍爲退待。持平宋光淵引避略曰:「李元禎之不避嫌私,證以自己之作,李聃命之捨其程式,別用有表之規,至於朴千榮試券竄改之事,卽前古所未有也。如此濫雜之科,不可仍置,故殿試罷榜之意,發言於席上。長官以罷榜爲重大,終未歸一,請遞職。」仍爲退待。大司憲李廷夔引避略曰:「持平宋光淵以盡罷一榜之意,發言於席上。此論不可謂無據,而臣之愚見,以一二人之罪,盡罷一榜文武無罪之人,事涉冤抑。其流之弊,將至於不能設科取人,豈非大可憂哉?是故,先朝受敎,罪在試官,則罪試官,罪在擧子,則罪擧子,以爲永式,則隨其所犯,至於拔去二三,亦無不可也。拔榜之規無則已,有則豈可以所犯之多寡,有罷拔之異乎?一榜十人之中,九人有罪,則雖拔九人,自有無故餘人,至於罷榜,決不可爲也。臣之謬見如此,終未免參差,請遞職。」上答曰:「卿言得體。年少浮薄之論,何用爲嫌?勿辭。」廷夔亦退待。玉堂處置:「以强執己見,不顧公議,遞萬鍾;以削及一榜,未免太過,遞光淵;以仍傳前啓,意在得中,出廷夔。」上從之。
1月22日
○甲戌,南部居故進士申彬妻金姓人,與申彬前妻所出第三子有楨陰奸事覺,一時結項而死。母子相奸,乃綱常莫大之變,而但男女兩人,皆已自斃,不得施正刑,人莫不痛惋。
1月23日
○乙亥,以李慶億爲禮曹判書,洪處亮爲吏曹參判,南龍翼爲兵曹參判,李延年爲承旨,尹堦爲持平,鄭維岳爲正言。
史官曰:「處亮自少雖歷淸要,爲人別無可取。休官退去幾十年,及陞亞卿之列,乃復出而從仕,識者譏其去就無據。」
○上御崇文堂,引見大臣、備局諸宰。上曰:「當此之時,國有所儲,則蠲減民役,顧有何難?而蓄積空虛,誠可悶也。」知事柳赫然曰:「上年稍豐,米價頗賤,而公私濫用,不知撙節,甚可恨也。」副司直閔鼎重曰:「凡事必須裁省,而軍兵所費,最爲不貲,不可不慮也。」吏議金萬基曰:「昔在宋時輦轂之下,多養軍兵,以致國儲虛耗。中國尙如此,況我國乎?」閔鼎重曰:「京外賑濟,旣已設行,必須發遣御史,訪問民間疾怨、荒政得失,使之啓聞處置,此實外方民情之所願也。雖不遍送諸道,而自有警飭之效矣。」
○上敎曰:「濟州式年例貢馬,今當上來,而非徒役使飢民,搜捕爲難,驅來之際,亦必貽弊於一路,其令今年,姑勿來獻。」
○夜,流星出太微垣,尾長色白。
1月24日
○丙子,貴人張氏卒。貴人,仁祖大王後宮也。上命禮葬。
1月25日
○丁丑,以吏曹判書金壽恒爲大提學,閔鼎重爲判尹,金鋿爲掌令,金世行爲持平。
○命新除守令赴任者,以凶荒除挈眷。
○諸道有孝行者,分等施賞典。先是,監司具由啓聞,禮曹分等旌表,次贈職除職,次給復。其未及除職而死者,贈職;未及給復而死者,亦限三年給復。
○夜,月入南斗星魁中。
1月27日
○己卯,日暈之上有冠,冠上有背,色皆內赤外靑。雨雹。
○執義李翊相以承牌不進,應被推勘,引避遞。
1月28日
○庚辰,正言趙威明以雖有特出之命,不敢赴召,引避遞。
1月29日
○辛巳,以崔寬爲承旨,李柙爲執義,李三錫爲正言,兪夏益爲司書。
○行判中樞宋時烈在懷德,上疏辭職曰:
臣自遭變故,愧懼憤懣,雖欲收召魂魄,稍復平素,而一喪其心,五性壞敗,受此彌天之惡名,不敢擧顔於天日之下。臣之職名,雖是西樞閑散,而以此醜辱之身,自同於元輔例受之列,誠有所僭猥。
蓋時烈嘗遭李世直誣告之變,故疏語如此。上優批答之,遣史官傳諭。
1月30日
○壬午,忠淸道癘疫死者五百五十四人。
○濟州牧使盧錠馳啓曰:「本島三邑民事,已至十分地頭。大小人民,上山拾木實,木實殆盡;下取草根,草根已乏。殺牛馬以充腹,無賴之徒,處處結黨,公私牛馬,偸取屠殺,不知其幾。相食之患,迫在朝夕,愁慘之象,有不忍言。自八月設粥救活,而倉穀已竭,四萬餘飢民,更無可濟。請以沿海邑鹽石,優數入送,前日移轉五千石之穀,不爲不多,而正二月兩朔賑資,猶爲不足,三四月則無一升餘存,前頭繼賑之策,請令廟堂稟處。」朝廷以全羅道所在戶曹鹽五百石、常平廳、統營及兩南司僕寺牧場等穀,劃給七千石,令全羅水營兵船載送。但海路遼遠,風波爲阻,上年冬初所封狀啓,今始來到,而前後運穀之船,亦不能及期得達,以致島民餓死尤多。
二月
2月1日
○朔日癸未,江華府海溢,或三尺許,各處堤堰,亦多頹圮。
2月2日
○甲申,上移御于慶德宮,王大妃殿及世子,亦同日移御。外間傳言,宮中不淨,且多災怪也。
○夜,流星出北極星上,色白光照地。
○執義李柙、掌令金鋿、持平尹堦啓曰:「頃日敬陵參奉以故判書吳挺一營葬於陵寢案山禁地事,論報禮曹,禮曹使郞廳摘奸,則郞官與本陵參奉,眼同摘奸之後,圖形以來,而沒其前圖,改寫以進之說,藉藉傳播。臣等取見參奉報狀及郞官山圖,則多有參差。凡係陵寢之事,莫嚴莫重,不可不明覈實狀而處之。請當該參奉、郞廳,竝拿問按覈,別遣禮官,更爲看審,禁地界限,亦令本道都事,與地方官摘奸其埋葬處,依法處置。」上從之。
2月3日
○乙酉,諫院前啓試官姜栢年以下罷職事,停啓。
○慶尙道飢民二萬三千五百五十三人;咸鏡道飢民四千八百六十九人;全羅道正月以後,飢民凍餒死者二百三十九人,癘疫死者一千七百五十二人;平安道飢民二萬一千六百四十八人;京畿自正月癘疫死者一百餘人。
○慶尙監司閔蓍重馳啓:「賑穀無計辦出,請道內太僕、訓局、戶曹、常平廳各衙門所管穀物,盡數貸用,待秋還捧以償。」因賑恤廳回啓,太僕外,各衙門雜穀竝許之。開城留守李正英馳啓,願得鹽石,以資作粥救民。賑廳請以管餉鹽五十石移給,上許之。時,中外飢饉已甚,公私蓄積俱空,凡所以得穀之道,靡不用極。乃成送老職嘉善、通政,贈知事、右尹、判決事、通禮、佐郞,影職判官、主簿,以至庶孽許通,校生免講,補充隊等帖文于諸道,以募粟。
○濟州去十二月初二日,大風大雪,一時暴作,積雪盈丈,飢民上山拾實者,未及歸巢,路塞凍死者九十一人。飢饉之中,癘疫熾發,死者亦多。
2月4日
○丙戌,大王大妃殿及中殿,移御慶德宮。
○備邊司啓曰:「濟州三邑賑飢之事,一日爲急,而詳聞島中形勢,則州儲賑救穀物,當盡於歲前,運穀之船,待風三朔,不得出來。全羅道則等待島船之來,尙無輸送之擧,累萬民命,方在喁喁待盡之中云。而若待列邑穀物之齊到而發船,則其勢必致遲緩,令統臣及兩水使,隨其穀物之運載,鱗次入送,以救朝夕將死之民命宜當。」上允之。仍敎曰:「若或遲滯,則當該水使,難免罪責之意,亦爲分付。」
○大司憲李廷夔、掌令金鋿、持平尹堦啓曰:「梁山郡守安後昌,曾爲保寧縣監,金海、靈巖稅船來到本邑浦口,水淺欹側,而元不沈沒,乃以洋中致敗,瞞報道臣。道臣査得實狀,啓聞請罪,就理之後,巧爲文飾,只被徒配。當其稅船之初泊也,恐喝船人,使之逃散,符同奸吏,潛竊千餘石國穀,終無置處,使保寧之民,年年責徵,尙未准數。一邑之人,欲食其肉,不可以事在旣往而置之。請拿問,亦令道臣嚴査,依律處斷。平安兵使成釴,曾爲黃海兵使,正方山城長養樹木,稱以密近城堞,恣意斫伐,賣以牟利。其時山城別將,至於定罪,而成釴獨免。及除平安兵使之後,自廟堂分付,多備甎甓,留待不時之需,而成釴憑此聚財力,私自燔瓦,多捧銀貨,盡歸私用。至於甎甓以若干塞責,其爲奸濫縱恣,莫此爲甚,請拿問定罪。前冬謝恩使入燕時,過安州求請帳幕,而必欲以藍色紬段爲之。兵使初難之,終依其請,造作追送。當此凋弊之日,以價重之物,勒定徵責,已極可駭。而錦紬帳幕,尙方之所無,上使雖王室至親,安敢僭越至此乎?與受俱難免罪,請上使福善君柟、平安兵使成釴竝命罷職。」上竝不從。
○慶尙監司閔蓍重以左道海防土卒,旣減番布,無以聊生,塡壑之患,迫在朝夕,請以月課米,除出分賑。備局回啓,除出月課米五百石,均分營下及所屬十鎭,使之作粥救活。
2月5日
○丁亥,領府事李景奭上箚,陳救荒之策,且曰:
若用《周禮》之緩刑,隨其輕重,命大臣疏處,則庶幾消經年鬱抑之冤氛矣。
仍力救趙世煥及尹敬敎、申命圭等,上答曰:「趙世煥作事無狀,而猶謂之慷慨,若不覈實而處決,必將爲不良輩藉口之資,其可率爾爲之哉?使之禁推,痛惡其縱恣之習也。緩刑事,當與大臣議而處之。」遣史官諭之。
2月6日
○戊子,諫院連啓朴千榮拔榜事,上從之。禮曹啓請朴千榮旣已拔榜,所受紅牌,令吏曹稟處,上允之。
○憲府連啓安後昌拿問事,上命先罷後推。又啓曰:「羅州士人林相儒等,呈狀本府曰:『本州飛禽島累代傳來田庄,被奪於宮家。』蓋宮家買得於海嵩尉家,而自內司打量之際,民田混入其中云。宮家幹事之人,若有衒能貪多之事,遐方民人之歸怨國家宜矣。請令本道,明査決折。」上從之。
2月7日
○己丑,以李晩榮爲禮曹參判。
○吏曹啓曰:「朴千榮所受紅牌,稟旨處置事,有命矣。千榮紅牌取來,使本曹郞廳,詣政院燒火,本曹所藏榜目中,千榮姓名,請爻周。」上可之。
○大司憲李廷夔、持平尹堦上箚,陳賑救之策,請減捧田稅,以慰民情;發遣御史,廉察賑政;計給乾糧,俾免廢農,上答曰:「嗚呼!上年凶荒,實是前古所無。哀我赤子,其將奈何?興言及此,不覺氣塞而心痛。觀此箚辭,憂國之意切矣,予甚感歎。當與廟堂議而處之。」
○憲府啓曰:「訓鍊都監出賣千餘石穀物,御營廳所賣,亦過累百石,而或給衙門所屬,或給牟利人,私自爲市,獨占其利。守禦、摠戎廳及司僕寺,亦有賣穀之事,奸細之輩,一人多受累百石,或近千斛者有之云。請令各衙門,嚴査其多受者,從重科罪。此後如有發賣之穀,一依賑恤廳例,以爲施惠都民之地。」上令各衙門稟處。
2月8日
○庚寅,大司憲李廷夔、持平尹堦以入啓公事,頭辭落漏,引避遞。
2月9日
○辛卯,上御熙政堂,引見大臣、備局諸臣。以憲府箚子出示左議政許積,積受而讀之曰:「民事汲汲,此箚出於救急之意,而是乃不經事之言。乾糧分給事,似不可施行,御史出送事,則聖上參酌處之似當矣。」上可之。積又曰:「尹敬敎等待命已過三十餘日,此實無異於下吏也。臣自初以其箚爲非,故元無救解之意,而輾轉至此,恐累聖德。」上乃命政院,更稟其傳旨。校理金萬重進曰:「趙世煥以謬悠之談,揷入疏中,誠爲無據。臣意以爲究問無益,徒傷事體。」積曰:「不如罪以當律,斯速結末之爲愈也。」上令禁府定配。萬重曰:「當初削黜之命,群下皆以爲過當。今此定配之律,更加一層,未知如何。」積曰:「仍前施以削黜,日後用與不用,自上量處宜矣。」上命仍前削黜。上曰:「臺諫極言各衙門賣穀事,而此是軍餉,似當啓稟發賣。曾無此擧,未知其由。」守禦使金佐明曰:「臣之所兼之廳,曾無賣穀之事,而亦入於臺啓中矣。」積曰:「市人若有多受者,令刑曹査治似可。」上曰:「刑曹何以査覈?此有傷於事體也。」摠戎使徐必遠曰:「大臣以査處爲言,而査覈之際,必問市人。此實有傷於事體,而亦無摘發之理也。」上命勿査治。上謂判尹閔鼎重曰:「飢民之數,今則幾何?」鼎重曰:「二萬矣。」上曰:「二萬所饋之粥幾何?」鼎重曰:「三十釜矣。」上曰:「飢民有死亡者乎?」鼎重曰:「連有死亡者矣。」積曰:「死於渠家,不知幾何,而見五部牒呈,則連有路傍之屍矣。」積曰:「掌令李休徵重患風病,不通語音,症勢危劇,宜有變通之道矣。」上命遞差。積曰:「以玉堂官員禁推事,鄭致和上箚後,有量處之敎,而其時臣亦有所達矣。」上曰:「臺諫禁推,則停啓,而連啓罷職還收者,奸詐放縱甚矣。」積曰:「臣亦以拔去禁推,而請收罷職爲非,而輾轉至此。聖上擧措,亦近於好勝,恐有害於聖德矣。」上曰:「豈以渠輩所欲爲者而從之乎?欲待臺諫之停啓,然後處之耳。」持平金世行以斥以奸詐,引避於榻前,退待。其後掌令金鋿亦以此引避,處置皆出。
2月10日
○壬辰,以成後卨、朴世堅爲承旨,李翊相爲執義,尹理爲掌令,李柙、閔宗道爲修撰。
○是時,國用蕩竭,戶曹三倉所儲,未滿四萬石,不足以支數朔。乃取江都軍餉米三萬石、關西米三萬九千五百石,以補經費。又取江都米二萬四千石、關西米一萬五百石,且貸御營廳保米五千石,以充賑資。京城飢餒日甚,一斛米直三兩銀,賑恤廳發米八千三百餘石,一石之價,定以一兩八錢。且許計納木布以便民,唯不使一人過一兩,防乘時射利之弊。又出米一萬二千八百餘石,糶都民計戶數分等,大戶一石,中十斗,小五斗,獨戶二斗。受料軍兵,毋論大中小戶,竝給三斗,以是飢者頗獲濟。
2月11日
○癸巳,正言鄭維岳以前事連啓曰:「趙世煥言雖妄矣,職則臺諫,妄言可恕,臺諫不可罪也。況其言之誤聞、事之無實,不必罪之而後可以辨明也。」上不從,且敎曰:「臺諫無罪則已,有罪而不罪,予實未曉也。」
2月13日
○乙未,平安道癘疫死者五十九人;慶尙道前後飢民三萬八千九百六十七人、餓死病死者三百餘人;忠淸道沃川等官飢民死者六十九人,癘疫亦漸熾。
2月14日
○丙申,以鄭知和爲大司憲,尹搢爲持平,李廷夔爲左尹,李翊爲兵曹參知,安縝爲刑曹參議。
○執義李翊相以推勘在身,引避遞。
2月15日
○丁酉,月食。
○濟州牧使盧錠馳啓曰:「卽今擧島皆是飢民,凍餒癘疫死者已至四百三十七人。自今公私儲蓄一空,救活無策,移轉米穀,若不趁此時入來,則累萬垂死之命,將盡於目前,痛泣渴悶,罔知所爲云。」是時,絶島飢荒特甚,民間形勢,日益危急。錠日造朝天館,以待運穀之船,飢民隨之。有一船自遠而近,急往視之,非載粟船也。錠痛哭而還,飢民亦一時號哭,聞者莫不於邑。
2月16日
○戊戌,慶尙道自二月初始雨,浹旬不霽,江水漲溢,沿江一帶雨麥,擧皆沈沒。
2月17日
○己亥,掌令金鋿曾發平安兵使成釴拿問之論,聞相臣許積於榻前,有正方伐樹,罪在別將,安州燔瓦,亦由廟堂之語,遂以論事不審,引避遞。
○嘉禮都監啓曰:「納采、納徵等行禮時,正使以下諸執事、主人、儐者所着公服及王世子親迎時,宮官所着公服,竝自都監措備事,自禮曹磨鍊允下矣。取考戊寅年嘉禮時《謄錄》,則只正、副使、主人、儐者着公服,其餘則皆着黑團領,辛卯年以黑團領苟簡,一依禮文,公服措備之意啓稟,則以糜費不可不慮,代以黑團領爲敎。故正、副使、主人、儐者外,諸執事皆以黑團領行禮。至於宮官公服,謄錄中無擧論之事,雖未知其由,而服色與諸執事,似無異同。今番亦依辛卯年例行之乎?」上可之。
○右議政洪重普以考試不嚴事,前後十上箚辭職,上優批不許。
○全羅監司吳始壽馳啓曰:「道內各邑,或自正月念後,或自二月初,擧皆設粥,而黃浮滿面之類,饋粥而猶不能救,連續致斃於賑所。二月初,連日大風雪,飢民屯聚,呼寒啼飢,聲徹數里,愁慘之狀,言亦哽塞。就粥之數,大邑萬有餘,小邑不下數千,雖竭一道之所捧,決難繼賑於麥前。細察民間形勢,種子儲置之家,什無一二,全仰公糶,而若干所捧,無一可合於種子者。此則雖報朝廷,亦無可奈何,言念及此,痛哭不足。」云廟堂諸臣見此啓,多有釀淚者。
○京畿監司吳挺緯請得種租及賑穀,移轉各邑。朝廷以江都租七千六百石、米八千石,南漢米六千石劃給。又因其啓請,加給南漢米八千石,江都米六千石以賑民。
2月18日
○庚子,夜,月犯氐宿第二星。
○諫院還收趙世煥削黜之啓,累月不停,至是停啓。
○全羅道飢民死者,一旬之內八十餘人。命施恤典。
○原襄道就粥飢民九千四百九十餘人、癘疫死者一百十九人,江華府癘疫死者五十人。
○忠淸道報恩鄕校曾子位版見失,過一日復得。事聞,命太常改造位版以送。令本道治其日守直校生、典僕之罪。人心悖惡,奸民之怨其守令,典僕之得罪校生者,每作如此之變,人皆痛之。
2月19日
○辛丑,以李柙爲執義,尹元擧爲掌令。
○慶尙監司閔蓍重馳啓:「沿江一帶稍實邑中,尤甚被災面,請減其役。」時,他道亦有此請,而朝廷以區別蠲役事,有不便,皆不從。至是以沿江一帶被災尤甚,特許之。
○遣禮曹參判李晩榮,看審故判書吳挺一葬地與敬陵案山禁地限界。
2月20日
○壬寅,京畿自正月十六日以後就粥飢民,十萬六十七人。
○冬至使福善君柟、副使鄭榏等,還到山海關馳啓曰:「正月初一日,淸帝將往城隍祠焚香,東西班序立於午門之外,臣等亦參賀班。禮畢還入,千官姑爲罷黜,臣等亦欲出來,禮部郞一人以帝命,召臣等趨入乾淸宮。淸帝在門正間,坐於平床,命臣等上階,進跪於平床前數步之地。淸帝先問臣柟之年,次問與國王幾寸親,次問發程日字,次問讀書與否,次問名字。又問臣榏姓名,各隨其問以對。淸帝且曰:『汝國百姓貧窮,不能聊生,皆將餓死,此出於臣强之致云,歸傳此言於國王。』臣等對曰:『豈有臣强,致此民飢之理?比年以來,小邦水旱相仍,連値凶歉,國用罄竭,民生塡壑,君臣上下晝夜遑遑。至於內供之物,亦皆蠲減,以救垂死之民,而猶不廢事大之禮。今此進獻,竭力以備,僅免闕貢。豈有臣强,以致民窮之事乎?』皇帝卽微笑,顧語侍郞中一人,又傳語曰:『正使乃國王至親,故言之耳。』言訖,仍令退出。臣等隨一善出來,其侍郞亦出來,相語而去。問其所言則一善曰:『侍郞言,使臣對帝問之語甚善。』云。且曰:『今日之召見使臣,至念本國民事,且命歸告國王者,皆出於親厚國王、優待使臣之意。使臣亦知此爲特恩乎?』蓋彼之招見臣等,有所勞問,似是優待之意,而猝然贅入剩語於民窮之下,及聞臣等辨白之語,又笑而只令歸告,其無深意則可見矣。臣等行到關外,逢一漢人,問淸主寬猛,答曰:『漢官甚恐。』又問:『關外賦役煩重,良田皆被高山所占云,然乎?』其人點頭而已。譯官所得通報有曰:『上年水患,百數十年所無之災。』且有賞賜段及御衣資不足之語,欲措一年兵食,而議者皆難之云。其國用之貧乏、紀綱之頹圮如此,而欲修擧文治,雲南之人以有七十歲母,請歸養而許之。且在喪者有不計閏,二十四月而復官之議。又有滿州衛三年喪之論以爲:『人皆行三年之制,使渠獨不然,非以孝治天下之道也。』云。」臣强之說,始俑於柟之此行,而當甲寅弔祭勑行之來,柟之表兄吳始壽,以儐使到西路,誣引通官張孝禮之語,以證柟說。其後柟與其內舅挺昌,謀逆伏法,拿致始壽,究問前說,虛僞之跡,節節彰露,始壽亦以此論死。
2月21日
○癸卯,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備局諸宰。上曰:「冬至使狀啓中,所謂臣强之說,誠可怪也。在前,朝參時不過行茶而罷,今乃招入於數步之內,似是優待之意,而其曰歸語國王。及聞使臣之言,又微笑而卽令出去者,此必專爲此言而有招見之擧也。或不無日後之憂,其爲陰譎叵測甚矣。」左議政許積曰:「自聞此言,臣僚皆以爲偶然而發,而臣則甚以爲不幸也。其言必非無心之致,似有所聞而發。我國之事,彼豈能知之也?必有通言之路,不亦大可憂乎?」上曰:「其言似是發端,而未畢說者,使臣來後,當細知之耳。」兵曹判書金佐明曰:「招見使臣而謂之王室至親,有所云云,似是慇懃之意,而臣强之說,豈無深憂乎?皇帝年今十七歲矣。外國之事,銘記於心,招使臣言之,其意有所在也。」知中樞柳赫然曰:「臣强之說蓋久,自前勑使來時,亦有主上仁聖,而臣下不良之語矣。」上曰:「不知有何意而出此言也。但歸告汝國之說,旣言于使臣,脫有日後詰問之擧,則何以爲之?」積曰:「今欲辨明,則必有難處之事矣。」上曰:「玆事難於結末,辨白決不可矣。」積曰:「其言似有深意,而外貌佯若厚接,誠難測知也。」上曰:「若無辨明之事,則無乃有謝恩之擧耶?卿等出外,相議爲之可也。」積又曰:「寒雨連日,沈陰不霽,就賑之民,冒雨往來,食粥露處,由是多有死者矣。」上曰:「死者幾何耶?」積曰:「雖未詳知其數,而僵屍處處相連云矣。城中三處設賑,而訓鍊院多有假家,漢城府亦有公廨,故食粥之民,可以依着於此,而宣惠廳則無止接之處,故使之留着於太平館矣。」上曰:「京畿饑民之數十萬云,聽聞驚駭,而國儲已竭,何以繼賑?」玉色慘然者久之,而諸臣無救弊之策矣。上又問曰:「濟州賑穀,旣已入送否?」積曰:「全羅監司今纔督送云矣。」上曰:「往來濟州,風勢不順,如是遲延耶?」積曰:「今後則自此別定色吏,入送宜當矣。」上然之。積又曰:「賑恤廳取用御營廳米,五千石矣。曾有登對時稟處之命,何以爲之?」上曰:「軍餉不可不還償,取用後追償其數可也。」大司憲鄭知和申前啓,皆不從。知和以所懷啓曰:「都城之內,僵屍相連,飢饉之慘,可謂痛哭。旣往之事,無可奈何,卽今農事,不可緩也。昔者,齊威王尙能使人視田野之闢不闢,其務本之意至矣。況於聖明之世,其可忽之乎?」積曰:「勸農一款,臣等在外時,曾已論之。唯在得人矣。」上曰:「爲守令者,若着意行之,則此事甚不難矣。但明示條目,然後可以奉行,自政院下諭諸道方伯可矣。」左副承旨沈梓曰:「恤典擧行,雖是聖世之美事,而至於爲虎囕死者、渡水溺死者、壓死燒死者,一一啓聞,皆蒙恤典,無乃煩冗乎?」積曰:「古之恤典,皆是以公事見死者也。今之恤典,不論公私,一人被死,輒給三石之穀,吏胥之用奸,亦不可不慮也。」上曰:「前見恤典,皆以升斗給之。今則每以三石,依例書啓,古豈若是?卿言是矣。」
○諭八道觀察使、開城、江華兩府留守曰:
國之所依者民,民之所天者食,而近年以來,累遭飢饉之慘,公私赤立,餓莩相望。哀我民生,將至靡有孑遺,中夜以思,若恫在己。噫!旱澇致災,雖因年運之不幸,溝洫不治,亦由人力之未盡,裕食生穀之道,可不思所以盡其力乎?卽今春日漸舒,東作漸迫,播藝百穀,此正其時。勸課之政,不可少緩,巡行四境,審視田野,詢其種食之有無,察其耕播之早晩。凡諸民力之所不足,菑畬之所未墾,有以助其窮乏,勸其耕耘者,其責在卿。卿其體予至意,告諭于道內,而守令亦須簡率騶從,親自行審,資其種糧,勸其耕墾,毋使播種愆期。農畝就荒,務盡人事之未至,以期田功之無虧。
2月22日
○甲辰,慶尙道癘疫漸熾,死者二百餘人。
2月23日
○乙巳,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備局諸宰。左議政許積曰:「臣以臣强之說,往議于領議政鄭太和兄弟,則太和極以爲慮,已與其弟致和相議,而謝恩、辨誣之擧,皆不如安坐之爲愈。雖有日後之問,對之不難云矣。」上曰:「日後彼若問之,則何以爲答?」積曰:「太和言以惟當惕慮而已,不知攸對爲答,則似好云矣。臣又往見右議政洪重普,則亦以爲謝恩、辨誣,則意所不到。第皇帝方往瀋陽,齎咨官不可不送云矣。」上曰:「齎咨官速爲差送宜當。」積曰:「憲府位不齊,推勘、署經,多致積滯。持平尹搢旣是相避應遞之人,則不必等待其上來,似當有變通之道矣。」上命遞差。上謂積曰:「敬陵看審事,旣使禮官爲之,則又令都事、地方官摘奸云者,臺啓之意,未可知也。」積曰:「禮官旣已看審圖形以來,似無更爲摘奸之事矣。」大司憲鄭知和曰:「禮官看審後,又使都事摘奸,事體不當矣。」上曰:「勿爲摘奸可矣。」
○以尹堦、金粹五爲持平。
○權罷北評事。左議政許積等言:「北評事必以吏曹郞官差送,而北關守令,皆是武弁,奔走接待,無異於監司、兵使,其弊不貲。當此北路凶荒,不可不變通。」上從之。
2月24日
○丙午,諫院連啓李元禎父子及閔點罷職事,上不從。且敎曰:「觀此啓辭,殊極駭然。予有知覺,豈可撓於投間抵隙之語,而動心不從耶?侵凌寡躬,有若全無知識者然,是何意也?」蓋臺啓中以爲:「今之爲營救之說者,則必曰其情可恕,投間抵隙,上惑聖心,以拔榜之論,有若過激者然。聖心不能無動於此,一向牢拒。」云,故有是敎。
2月25日
○丁未,遣承旨于典獄,放輕囚。
○黃海監司孟冑瑞馳啓以飢民日增,麥秋尙遠,願得穀繼賑云。本道郡邑最少,故朝廷初給四千石。至是又許繼用賑餘帖價、月課軍器作米穀數千石。
○黃海道飢民五千五百餘人,癘疫死者四十餘人,飢凍死者亦多。
2月26日
○戊申,咸鏡道癘疫益熾,死者頗多。
○刑曹判書徐必遠上疏,請罷煤音、紫燕兩島牧場,募民耕作,上優答,令廟堂議處。
○正言鄭維岳以李元禎父子之啓,擅刪措語,見非物議,引避遞。
2月28日
○庚戌,禮曹啓曰:「取考漢城府老人啓目後錄,則其中年八十以上人,或有已授老職者,似不當輒施加資,而曾在仁祖朝庚午年及先朝庚寅年,亦因特命,大擧優老之典,老職陞資未久之類,竝許又加一資矣。此係一時格外之恩,雖有已行之例,不敢擅斷,敢稟。」上答曰:已有兩朝故事,今亦依此爲之。「
2月29日
○辛亥,以李翊相爲應敎,姜碩昌爲正言,李藼爲吏曹佐郞,尹搢爲修撰。
○全羅監司吳始壽馳啓:「飢餒已極,殺越之變,無處無之,至於墓寇,曾所未聞。而寶城郡校奴日命、寺奴崔日、南原府御營軍金元民、私奴哲石等,發人藁葬,赤脫衣服,公然偸賣,爲屍親所覺,稱以迫於寒凍,無辭就服」云。上下其啓於刑曹。刑曹請議大臣,皆以爲:「雖曰迫於寒凍,原其情狀,甚於强盜。其罪應死,在法罔赦。」命依議施行。
○賑恤廳二月朔飢民二萬人,死者六十人。所饋粥煮用三四十釜,始自鷄鳴,至午而畢。自午更設,夜深乃罷。末梢則紛沓莫甚,或有不得食者,或有疊食者。
○慶尙道前後就賑飢民,七萬四千八百五十餘人,死者九十餘人。時,八道人民飢餓癘疫及痘疫死者,不可勝紀,而三南尤甚,至於溺死、燒死、虎咬死者亦多。古老言:「此等景象,有生以後所未嘗見聞,死亡之慘,有加於壬辰兵禍。」云。然,守令之所報,特擧粥所致斃者而已,村落飢死者、道路餓莩,率多不載。甚者,要得善賑之名,爭相掩置,報不以實,啓聞之數,堇十之一二焉。
三月
3月1日
○朔日壬子,上御興政堂受灸。
○充軍朴文道于鎭海,出李台瑞、李壽慶、朴千榮于獄。千榮試券塗改事,台瑞、壽慶以爲:「乃文道所准,刀擦挾書,非其所知。」竝皆自明。文道又以爲:「與千榮有連婚之分,當其査准之際,試券一張,明是千榮筆迹,而超乘之超字,半邊誤書,相背二字之下,應有於字而落書。故妄料以爲,一半邊之改誤,一語助之添書,不至大害,不加深思,率意加點,初非行私作奸之計,而自不覺其犯罪。」千榮以爲:「於字之落書,半邊之誤寫,皆無關於立落,用意塗改,萬無其理。」上於筵席敎曰:「千榮雖因科法之重,拔去榜中,似無相通之迹,不必施罪。」金吾以文道旣已直招,台瑞、壽慶俱無可問,遂皆放釋。文道論以科場用情之律,當邊遠充軍,以其方持母服,事在喪前,請收贖,上特命仍發配所。
3月2日
○癸丑,上御興政堂受灸。
○獻納朴贄以諫院拔榜之論,與臣前日之啓,擬律雖同,辭意旣異,不可苟同引避。持平尹堦以故判書吳挺一葬地,請遣禮官及京畿都事看審事,承未安之敎引避。大司諫張善澂以病未承召引避。執義李柙以與尹堦初旣參啓,則嫌無異同引避。司諫李端錫以嚴批引避。玉堂處置,出贄、堦、柙、端錫,遞善澂。贄又以前啓措語,相與商確,終未歸一,引避遞。
3月3日
○甲寅,上御興政堂受灸。畢,引見大臣、備局諸宰。吏曹判書金壽恒曰:「納采等禮,將連三日行之。當此上候未寧之時,似難一一親臨,何以爲之乎?」上曰:「告期之禮,辛卯年亦爲親臨乎?」左議政許積曰:「納采則初日也,納徵之禮,亦爲重大,皆不可不親臨也。」壽恒曰:「納徵則有送物,禮當親臨,而納采則無送物矣。」壽恒又曰:「嬪習儀,當行於別宮,而朝見禮,以同日行於大內云。儀仗等物,必有窘急未備之患,何以爲之?」上曰:「中宮、大殿儀仗,旣令減之,則嬪宮儀仗,亦當除之。兩大妃殿儀仗,合一處爲之之意,分付該曹可也。」戶曹判書權大運曰:「嘉禮係是莫大之慶,而聖上特念民弊,凡事皆從省約,任事之臣所當奉承上意,而其中首飾之具,有難猝辦。大禮迫近,罔知攸措矣。」上曰:「前已付標以下,無乃不知耶?出於其時擧行條,而不但爲一時擧行之事,實爲後日遵用之地矣。」積曰:「有司之臣,所當備待,而臣意以爲不可。雖在常年,亦當從儉,況今年乎?珠扇等物,亦當減除矣。」上可之。持平尹堦申前啓,上不從。又啓曰:「刑曹判書徐必遠以各衙門穀物和賣多者査覈之際,招問市人,事體不當之意,陳達於榻前,竟寢査罪之事。其意不過故擧謾語,欲寢査啓,揆以事體,豈容如是?況其所兼衙門,亦入於臺啓中,則尤不當有所周防而掩置也。請必遠從重推考。且令未稟處衙門,依前啓下,從速稟啓,以爲憑處之地。」上曰:「招問市人,事體不當之說,乃予之所言,非必遠之語也。當初臺啓,旣因市人之呈訴,刑曹査覈之時,若又招問市人,則其在事體,殊涉不當矣。」堦以論事不審,引避而退。其後處置出。校理金萬重曰:「近日諫院之批,有人臣所不忍聞者。此是人臣極罪,聖明亦豈欲以此斷定其罪也?實出於激惱而然也。槪拔榜之論,或有所見參差者,或有意在營救者,而至於投間抵隙等語,雖似峻激,出於過慮偏聽之意也。自古帝王,無不以偏聽爲戒。且孟子至於知言之域,而方有知其遁辭、詖辭之語,聖學之高明,能如孟子,然後可無偏聽之憂也。聖上此擧,不但大有妨於言路,其於聖學上工夫,亦恐有所未盡也。」上曰:「投間抵隙等語,不但當初啓辭所無,入侍論啓時,亦無此言,而予於其日,久坐疲甚,雖有所思,欲言則長,故默然而罷矣。翌日之啓,猝添此語,有若以予爲元無的確所見,不知所答者然,是何意也?非但其日批答有未安之言,至今猶有不平之心,非以投間抵隙爲怒也。若或常時泛論,則雖有可怒之言,亦不介意者多矣。」萬重曰:「今聞開釋之敎,誠爲豁然。但人君責下之言,苟不當其罪,則雖嚴辭峻責,其心必不服矣。」積曰:「前主簿丁彦珩,前冬飢死,其孫女今又飢死。如此之患,士夫家亦多有之,極爲驚慘矣。」上曰:「此類,各別題給糧米。」
○王世子嘉禮時,有京外進箋、陳賀、方物、物膳封進之規,禮曹依例啓稟,上只命進箋,勿封方物、物膳,以年凶故也。
3月4日
○乙卯,慶尙飢民就粥之數,九萬八千三百六十餘人,死者一百四十餘人。
3月6日
○丁巳,常平廳賑所,月初就賑者,六千七十餘人,自正月念後死者,五十餘人。
○上御興政堂受灸。左議政許積請對入侍曰:「當此聖上受灸之日,右相尙不出仕,藥房無都提調,事甚未安。而嘉禮且迫,亦無都提調,誠極悶慮矣。趙世煥事,旣已收殺。臺啓雖或不安,豈以此每爲引入乎?宜遣承旨敦諭,若不入來,一日之內,數三敦諭,則豈終不來乎?」上曰:「然矣。」
3月7日
○戊午,以閔鼎重爲左參贊,李翊爲大司諫,崔寬爲承旨,李端夏爲舍人,鄭華齊爲獻納。
○上遣承旨,諭右議政洪重普,使之從速入來。重普進到城外,上箚陳情,上更遣承旨敦諭,辭旨縷縷,重普始爲入來。
○正言姜碩昌啓曰:「師儒之職,責在誘掖。直講李台瑞,世濟其惡,不齒人類。其爲差備官時,陰私之迹、奸濫之事,莫非此人所主謀。再次拿問,終得倖免,人言藉藉,公議憤惋,請削去仕版。」上不從。台瑞父就仁,在光海時,爲廢母論,罪惡狼藉,故臺啓以世濟其惡爲辭。
○慶尙道密陽府有牛生犢,左右有頭相背,各有兩目,一口兩鼻、兩角。
3月8日
○己未,行王世子納幣禮。以靑平尉沈益顯充正使,吏曹判書金壽恒充副使。上具冕服,出御崇政殿。百官行禮訖,右承旨金宇亨宣敎,使者受命至嬪家,行禮竝如《五禮儀》。
○憲府前啓尹敬敎、申命圭等罷職還收事,停啓。
○兼兵曹判書金佐明卒。佐明字一正,領議政堉之子,王妃之伯父也。爲人聰明多才,美容儀。少登第,繼擢重試,居家有行,奉職以勤,明練强察,前後爲度支、本兵,所莅辦治。然簡抗自用,持論偏狹,與士類相背。且不能擺脫奢汰之習,嘗遭父喪,用隧羡之制,爲諫官閔維重所劾。又於己亥服制,偏執己見,以尹善道之言爲是,大爲淸議所非。乙卯奸黨以爲有功於禮論,配享於廟庭,賜謚忠肅。
3月9日
○庚申,行王世子納徵禮。上以眼患,不得親臨。
○右議政洪重普始出仕。〈史臣曰:「重普以庸常之資,乏淸介之操,久掌西銓,頗受賂遺。及登台司,只依阿而已。」〉 ○上御興政堂受鍼。
3月10日
○辛酉,咸鏡道饑民,二萬一千三百七十餘人。二月念七以後,雨雪連下,日氣寒澟,田疇氷結,耒耜不入。
○全羅道癘疫死者一千七百三十餘人,饑民十三萬二千五百九十餘人,死於粥所及道路者一百四十餘人。自上年十月以後,各邑獄囚凍餒死者一百三十人。
○咸鏡監司洪處厚馳啓曰:「上年失稔,一道同然。所謂稍稔邑,比常年被災邑,少無異同。至於今春,饑餓同然。請田稅米豆及各司貢物價布、諸邑貢米等役,一切蠲減。」備局回啓以爲:「該曹物力,無以推移。」只許半減田稅米豆。
3月11日
○壬戌,行王世子告期禮如納采儀。上有眼患,不得親臨。
○京畿楊州等四邑小雨,山頂下雪,雪深二三寸。水原等二十邑嚴霜連降,西風日吹,牟麥皆損。
3月12日
○癸亥,以李浣爲兵曹判書。浣雖有嚴刻驕亢之病,居官能執法,不受請托,人不敢以武人而輕之。嘗稱衰病,辭避兵權。至是,上思復用,授以是職。
○持平尹堦以連啓時,式暇同僚,誤爲聯名引避。司諫李端錫以未卽行相會,見斥於同僚引避,皆遞。
3月13日
○甲子,冬至正使福善君柟、副使同知鄭榏、書狀官鄭華齊,還自淸國。
○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備局諸宰。戶曹判書權大運曰:「重臣相繼奄忽,國家之不幸如何?趙復陽旣已致賻,則至於金佐明,似無彼此之異矣。」上曰:「佐明亦依復陽例,題給喪需。」正言姜碩昌申前啓,上不從。至李台瑞事,上曰:「若謂之有累,則削版宜矣,若論差備官事,則請拿宜矣。而不爲區別,如是竝論,事體、臺體,俱未妥當矣。」碩昌又啓曰:「近來體統不嚴,宦寺驕橫之漸,識者憂之久矣。今此嘉禮內外習儀時,內官急招使者,使之行禮。都監堂上及使者皆以『不當先行於外習儀之前,且使者無往參內習儀之規。』至送郞廳,再三致言于中官,則中官盛氣發怒,言語不恭,督迫尤急,使者不得已趨往行禮。外朝事體至重,幺麿一黃門,何敢肆然呼斥若是乎?禮曹初旣有不察之失,使者亦難免失禮之責,請竝推考。次知內官尹完先罷後推,以懲其縱恣之習。」上曰:「正、副使似無可推事。禮曹堂上及內官,爲先從重推考。」時,旣退外習儀,而禮曹不請竝退內習儀,故碩昌論之如此。碩昌以李台瑞事,致勤聖敎,引避而退,處置出。
3月14日
○乙丑,忠淸道飢民六萬六千四百二十人。
○執義李柙以照律公事,換書人名,引避遞。
3月15日
○丙寅,二月望後,癘疫死者八十餘人。
3月16日
○丁卯,以李翊相爲執義,沈攸爲司諫,李三錫爲持平,李柙爲修撰,鄭維岳爲正言。
○掌令尹理啓曰:「均役便民,王政之急務。一道田稅,不宜有輕重。慶尙道沿江二十邑,公木米獨當,誠爲偏苦。比之於山郡作木上納之數,輕重懸絶。以此怨咨徹天,逋戶過半。勿論上納與倭貢,通融合計,比較彼此,推移均定,則庶無偏苦之患。請令廟堂,從長變通。」上從之。又啓曰:「公家貿販,必有弊端。近來嶺南各營貿鹽興販之擧,實爲痼弊。沿海鹽戶,擧皆失業。各營雖逐年興販,財貨鉅萬,而未聞添補於公用,只見招怨於民間。請令本道監司,切勿自犯,行會各營,以革其弊。」上不從。
○京畿楊根地有私婢一胎生二男一女。
○咸鏡道飢民二萬一千三百七十餘人,死亡者甚多。
○慶尙道前後飢民十一萬五千六百七十餘人。癘疫大熾,兩麥亦萎損。
3月17日
○戊辰,平安道春牟播種,因雨愆期,落種後又多腐傷,連夜下霜,日氣甚冷,道臣啓聞。
○京畿二月望後飢民四萬五千六百餘人,癘疫死者八十餘人,燒死者六人。
○執義李翊相以推緘未勘,引避遞。
3月18日
○己巳,全羅道二月初六日以後,大雨連仍,牟麥損傷。
○原襄道癘疫死者七十餘人。
○是時,飢民屯聚都城,盡就粥所,夜宿街路,惡氣薰蒸,轉相侵染,呻吟數日,輒至殞斃,車載出門,逐日相望。其或鬼形已成,命脈猶存者,亦多混入於積屍中。無論貴賤家,毒癘遍滿,如火益熾,遘之者十無一瘳,至有合族俱死者。人皆驚遑奔走,若避兵火,其景象之愁慘如此。議者以當初設賑都城內,以致流丐紛集,釀成此患云。
○立收養遺棄兒法。時,飢民迫於窮急,不能保其骨肉,棄道路、納溝渠者滔滔。一日於前席,有以此爲言者,上聞之,惻愴久之,遂下是令。呈漢城府受公文,爲子爲奴,任其所處。
3月19日
○庚午,以李慶億爲右副賓客,李端錫爲執義,李翊相爲弼善。
○上御興政堂,藥房入診。
3月20日
○辛未,權罷平壤敎授,年凶故也。
3月21日
○壬申,獻納鄭華齊引避曰:「直講李台瑞削版之啓:『負累見棄,行身無狀。』等語,殊異於臣所聞。不可苟同參啓,請遞。」正言姜碩昌亦引避略曰:「台瑞曾爲海美縣監時,稱以壽親,私辦二牛,而持歸鄕庄,終不設壽酌,鄕黨莫不唾鄙。如此邪怪之人,啓請削版,欲使少有所懲礪矣。同僚終以此起鬧,無非臣見輕之致,請遞。」司諫沈攸處置,遞華齊,出碩昌。
○正言鄭維岳以推緘未勘,引避遞。
○忠淸監司李弘淵馳啓曰:「連山私婢順禮居在深谷中,殺食其五歲女、三歲子。同里人聞其傳說之言,往問眞僞,則答以子女因病而死,大病飢餒中,果爲烹食,而非殺食云。所謂順禮,所見凶慘,面目肌髮,略無人形,如狂鬼之狀,必是失性之人。雖曰失性,此實前古所未有之事,而所犯極凶,姑爲嚴囚,請令該曹稟處。」政院啓曰:「今此連山人烹食子女之變,極爲驚慘。慈愛之性,天賦同得,彼雖凶頑,豈無知覺?飢火所迫,爲惡至此,此雖由於風化之大壞,實因賑政之踈漏而然也。道臣所當先擧守令之罪,而只治面任輩而止,事涉可駭。請監司、守令竝從重推考。仍竊伏念,朝家講究荒政,靡不用極,府庫罄匱,官吏竭蹶,而菜色之民,魚喁將盡。況今春旱已兆,兩麥漸枯,土崩瓦解之禍,不在於冥冥。宜令京中設賑處更加申飭,諸道監司處措辭下諭,俾無賑政未盡之患。」上答曰:「朝觀狀啓,驚心慘惻,不可忍言,而措辭不明,有難詳知。啓下該曹,意有所在。泛然請推,似非着實,而啓辭如此,姑先推考。末端誡誨之意,誠甚切實,深用感歎,予當留意焉。」
3月22日
○癸酉,以李夏爲掌令,尹搢爲正言,金壽恒超拜判義禁。
○上具遠遊冠、絳紗袍,御崇政殿,冊金氏爲王世子嬪。敎命文曰:
自昔有國家,必預樹冢儲,以固國本。亦惟博求淑哲,定祥建配,以啓纉女之業。人倫攸始,王化攸基,玆惟艱哉!肆予承寧王休命,奉若謨訓,考愼令典,以祈協于神民。粤予元嗣,聰明岐嶷,夙膺主鬯之重名,號繫于百姓,宜采嘉偶,以儷厥美,以觀厥刑。咨爾金氏,德性稟乎天和,柔則著於沖年。自乃祖世種德,敎成于家,澤流于後昆。寔毓碩媛,以應我寤寐求。爰玆歷選,惟簡在予心。廼相言容,宮闈胥慶。廼稽于卜,龜筮協從。廼詢于外,朝卿士僉同。徽章所加,禮實宜之。玆遣正使沈益顯、副使金壽恒,持節備禮,冊爾爲王世子嬪。予聞,陽德非陰功莫宣,男敎非婦順不章。稱是象服,罔不在爾。承我宗事,輔我元良,在孝敬、在和順。爾忱念玆,毋以侈滅義,毋以逸敗禮。惟勤惟儉,終始惟一。罔俾俔天之妹,專美有周。於戲!思齊思媚,播無窮之聞,惟爾賢;本支百世,俾我邦家無斁,惟爾體敬哉!夙夜毋忝予訓辭。
○竹冊文曰:
少陽正貳極之位,國本斯隆;大婚爲萬福之源,人倫攸始。惟德是擇,於禮則然。疇其左右乎元良?允矣!幽閑之嘉偶。咨爾金氏,貞莊懿範,禮法名門。忠孝家傳,所聞者嘉言善行,婉娩閨則,乃見於動止周旋。特簡旣出於慈心,僉議亦諧於予意。龜筮協吉,象服備儀。玆遣正使沈益顯、副使金壽恒,持節備禮,冊爾爲王世子嬪。宜其室家,父母之志順矣;察乎天地,君子之道存焉。順德惟和,飭躬惟儉,而終始寅畏不怠,則福祿申錫無疆。於戲!知爾祖訓之嚴,固無待於更勖,顧予宗嗣之重,深有冀於益虔。必敬必戒無違,之子之孫勿替。
嬪,文元公金長生之四代孫,生於禮法之門,夙著幽閒之德,屬歷選世家女入宮中,嬪年纔十歲,而動止周旋無違禮,四殿咸眷愛之,遂定世子嬪。至是,加冊禮時適天雨,迨行事始淸明,人皆相賀。
3月23日
○甲戌,全羅監司吳始壽馳啓曰:「前後飢民,合而計之,十七萬二千二百餘人。自三月爲始喫粥之中,抄擇農民,分給糧米,流丐則使之就喫於邑底粥所,凍餒已甚,黃浮滿面之類,日暖之後,死亡尤多。土着則朝夕喫粥之外,兼藉菜味,皆有蘇生之氣。而鹽干漁戶,撤業挈家,皆就粥所,魚鹽之稅,若無大減之擧,則前頭之憂,萬分切迫。浦民、島氓之居,大抵皆遠於官門,顧戀家舍,不卽就粥,以致駢首以死,倍甚於陸民。通邑大都,則流丐雲集,以致僵尸甚多。饑歲癘疫,雖曰常事,千村萬落,無一乾淨,如火益熾,寧息無期。設粥監色之染痛者,不可悉數。各邑守令與衙屬之染痛者亦多。或官人沒數染痛,則以其衙奴婢,代行官屬之役,別設病民之幕,以防薰染之患。而乾糧限五六日分給,則一時盡食,扶杖膝行而入,開口望哺。逐之不得、諭之不得,愁慘之狀,難以毛擧。」云。
3月24日
○乙亥,咸鏡道安邊府有牛生犢,一身兩頭,四目二鼻,兩耳兩口。
○原襄道原州三月十一日大雪,其厚幾至二寸,無論山野,便成白地。
○黃海道三月內,連降嚴霜,十一日下雪,諸山皆白,終日不消,黍稷凍損。仲春間雨水連仍,春耕失時。至是月,旱氣日甚,獰風捲地,兩麥漸枯。
3月25日
○丙子,以李端夏爲兼輔德,朴贄爲獻納。
○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右相洪重普曰:「兵曹用度匱竭,至用封不動木綿,而餘存不多,誠非細慮也。」左相許積請令賑恤廳,計給四五月一當番,上許之。執義李端錫進曰:「賑所飢民之尸,車載相續,所見慘酷。其中或有命脈未絶,而混同載出者。此足以感傷和氣,請嚴飭賑廳及各部官吏,俾無此弊。」上曰:「此後若復有此弊,則賑廳堂郞及各部官吏,難免其責,各別嚴飭。」上又曰:「死人埋葬之際,若不斂尸深瘞,則非久必不免露出,尤可矜慘。」許積曰:「已自賑廳,覓給綿布,使之掩體堅瘞,而似聞旋卽掘出,脫其所斂而去。誠極驚慘,而亦無奈何矣。」洪重普曰:「臣頃於街上,見有命脈未絶之人,而足有繫索。此則洞內人預爲曳出之具也,極可矜慘。」上爲之惻然。承旨成後卨以漢城府粥所,頗近於時御所,而癘氣尤盛,請令移設,上曰:「搬運之際,必有失時之患。飢民或因此致斃,則亦甚矜惻。」吏曹參議金萬基請於世子嘉禮前三日,姑令合設於附近賑所,上許之。端錫連啓李元禎父子事,上不從。未幾停之。端錫又以各營貿販革罷事連啓,積曰:「兵、水營則不可全廢貿販,至於監司,只當承流宣化而已,若先自干預於財利,則又何以禁人乎?此弊不可不革矣。」上令廟堂査處。後因備局回啓,只罷監營貿販。
○特減慶尙、原襄、咸鏡三道,今辛亥條上次歲幣,命賑恤廳料理,厥價送于戶曹。
3月26日
○丁丑,校理申晸、閔宗道、副修撰李柙等上箚,極言賑救之政,仍陳冊禮時,減省浮費,刑獄滯囚,速爲處決等事。上答曰:「國家不幸,到此地頭,遑遑迫急,比如中流舍楫,罔知攸濟。噫!咎實在予,民有何辜?念及于玆,對食忘味,坐臥靡寧。況連山之事,言之慘矣。深愧敎化之不行,予之煎迫之懷,病裏尤切。雖有行禮之事,豈可萌侈大之心乎?今見箚辭,誡誨切至,可不置諸左右而觀覽焉?」
3月27日
○戊寅,大司憲鄭知和以承牌不進,引避遞。
○正言姜碩昌以殿試時當該承旨罷職,直講李台瑞削去仕版,嘉禮時次知內官罷職事連啓,上皆不從。遂次第停之。又啓曰:「近日都城之內,毒癘熾發,轉相薰染,死亡日繼。至於外方飢民之來集者,專爲仰哺賑粥,自冬至春,凍餒到骨,晝夜露處,重爲風霜所砭,少或撼頓,輒卽致斃,僵尸相望,溝瀆皆滿。言念及此,不覺心驚而目怛。該府及賑恤廳,所當急急報聞,而尙未有動念之擧,誠可駭然。請漢城府及賑恤堂上郞廳,從重推考。且賑恤設粥之所,移設於門外可合之地,其中患染之類,亦令區別以處,另加救療事,令攸司稟定行之。」上從之。
○行判中樞府事鄭太和上疏乞致仕,以年滿七十也。上優批不許。
3月28日
○己卯,以朴長遠爲判尹,李殷相爲弘文提學,李廷夔爲大司憲,以兵曹判書望,命加擬,授徐必遠。
○平安道理山等四邑、黃海道遂安、慶尙道昌寧、原襄道原州、忠淸道永春、全羅道雲峰等邑皆下雪,或三四寸,或一二寸,積地不消。六道監司相繼以聞。
3月30日
○辛巳,是月,京中飢病致斃之數,百有五十餘人。
○全羅監司吳始壽以道內癘疫日熾,止息無期,請得香祝,虔誠設祭於道內中央,上許之。
○大司憲李廷夔以方被推緘,引避遞。
〈顯宗純文肅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實錄卷之二十三〉
夏四月
4月1日
○朔日壬午,執義李端錫、掌令尹理等申前啓,上不從。又啓曰:「今年田三稅,有捧留本邑,以賑飢民之敎,聖上之軫念民事,可謂至矣。而爲守令者,或有因朝旨督捧者;或有從民願不捧者;或有收捧而移用賑救者;或有旣捧而不得任用者。請令備局,更爲稟旨,明白指揮,以爲各道遵行之地。」上從之。備邊司回啓曰:「田稅惟正之供,特許捧留本邑,以爲賑救之用,實出於聖上軫恤民隱之盛意也。當春分糶,待秋上納者,欲以還充江都之米,而守令之或捧、或不捧,或旣捧而不得任用,或初頭不捧而到今督徵於餓莩云者,似無是理,而臺啓必有所聞而發。已往未捧之稅,則姑待秋成之意,請分付諸道。」上從之。
○司諫沈攸、獻納朴贄、正言姜碩昌等啓曰:「今年飢饉之慘,八道同然,而咸鏡六鎭爲尤甚,至取䅯藁爲末,和以草食,暫延朝夕之命,不過旬日,擧將塡壑。六鎭爲國藩蔽,不可不各別撫恤,以示朝家德意。請遣御史,慰諭邊民,仍許便宜從事,發倉賑飢,以捄燃眉之急。」上令廟堂議處。備局回啓曰:「六鎭饑饉之狀,傳聞甚慘。苟有倉儲,道臣亦無視死遏糶之理。今雖別遣御史,旣無本道之穀,又無移粟之勢,若使空往空來,則反乖朝家德意。姑先査問倉穀有無,或可推移相捄之勢於道臣後,更爲稟處宜當。」上曰:「依啓。如有可以推移之勢,啓聞前使之趁卽便宜爲之。」
○右議政洪重普請對,上御興政堂引見。重普曰:「王世子親迎禮,詣別宮中門外,有執雁入門之節。輔德當爲捧圭,而宮官則不得入門內矣。王世子入內,旣已奠雁拜禮,及還出之際,以冕服行禮,而不爲執圭,似未妥當,何以爲之?」上曰:「世子入中門時,宮官捧圭,傳給于內侍,仍爲捧入于內事,言于侍講院。」重普又曰:「前日宋時烈有陳箚上送事。時烈與他宰有異,而疏批尙未下,故敢達。」上曰:「不久當下矣。」重普曰:「宋時烈、宋浚吉、李惟泰,俱以在外儒臣,此時必未免窮乏之患,宜有周恤之典矣。」上命本道監司,題給食物。
○答判府事宋時烈疏曰:
國家不幸,遭此無前凶歲,八路生靈,擧皆流散,死亡相繼。慘目之狀、驚心之報,聞之氣塞,尙忍言哉?當此之時,卿以碩德重望,不可退在鄕里,聚會精神,宜急於今日,故於史官之行,諭予至意。今觀疏辭,遐心莫回,其於予懷,當復如何?至於開陳所懷,乃卿之職,趑趄未果,此豈所望於卿者哉?噫!一疾支離,氣力沈綿,病裏思想,益切耿耿。卿須體予至意,從速上來。
遣史官諭之。先是,上特遣史官,諭時烈造朝,時烈引疾不來,且上章,略陳所懷。疏批,至是始下。
4月2日
○癸未,以張善澂爲大司憲,柳赫然爲刑曹判書,洪萬容爲大司諫,李廷夔爲右尹,李濡爲說書。
○司諫沈攸、獻納朴贄、正言姜碩昌等申前啓,上不從。又啓曰:「凡係園陵之事,無論大小,必須汲汲擧行,不可有忽,乃所以重其事也。敬陵禁地,故判書吳挺一卜葬之處,旣自禮曹摘奸而來,今至數月,一向掩置,尙無處分。請令該曹,斯速稟處,以解國人之惑。」上從之。又啓曰:「禮曹參判李晩榮當敬陵摘奸之初,請遣郞廳,至呈草記,見却政院。及其往審之後,旣詳遠近形止,而含糊游辭,節節推諉,又復引入,必欲規避,其用意周章之狀,誠極駭然,請罷職。」累啓不從,只命從重推考。又啓曰:「士夫之間,廉隅至重,朝廷之上,禮讓爲貴。承旨金宇亨當初所處,已涉無據,事過之後,偃然投疏,辭極猥褻。其冒沒苟且之狀,殊極可駭,請罷職。」上不從。其後月餘,禮曹判書鄭知和、參判金萬基以敬陵禁地事,始爲回啓曰:「觀此圖形,詳細參考,敬陵垓子之於挺一葬處,相距十四步,則其爲界限之外可知。今不可以垓子近地而混同禁斷。」上命置之。
○執義李端錫、掌令尹理申前啓,上不從。又啓曰:「連山地子女烹食之變,實是古今所無,不忍聞、不忍言之事也。愛子之心,人皆有之,雖是蠢頑之類,豈無同得之天,而猶且自陷於窮凶極惡之地者?實由於飢饉之所迫,則本縣賑政之全不着力,據此可知。當該守令,自有其罪,而姑待該曹之回啓,朝家之勘律,尙未論啓矣。今過屢月,未有處分,至令負罪之人,久在任所,邦家失刑,莫此爲甚。其賑政之一任抛棄,飢民之日益受害,尤不可不恤。請連山縣監尹敏道,拿問定罪。」上從之。又啓曰:「無前之變,出於道內,則爲道臣者,所宜驚惕引咎之不暇,而忠淸監司李弘淵以連山事,泛然狀聞,有若視之尋常者然。其一道賑政之踈漏,亦可推此而知,請罷職。」上命姑先從重推考。其後,禁府照律,敏道奪告身。〈子女烹食人,亦旋致斃云。〉
4月3日
○甲申,大司憲張善澂、大司諫洪萬容皆以推緘未勘,引避遞。
○司諫沈攸、獻納朴贄、正言姜碩昌申前啓,上不從。又啓曰:「持平李三錫居鄕多聚斂之怨,立朝有趨附之跡,爲一世所嗤點。曾爲全羅都事,當金澄壽宴之日,爲先拜跪庭除,恬不知恥。及其事發之後,厭然掩之,助爲辭說,顯有左右之態,士夫處心,豈容如是?繩愆糾繆之任,決不可付諸此人,請罷職。」又啓曰:「京畿都事曺憲卿,爲人孱劣,曾爲臺諫,貽笑一時。及授本職,見侮列邑,請罷職。」又啓曰:「持平金粹五,人微望輕,且無履歷,承乏濫授,物議嗤點。請遞差。」上竝不從。其後三錫三啓而命遞差,憲卿再啓不從,遂皆停啓,粹五三啓而乃從。
○獻納朴贄引避曰:「金宇亨之事,同僚以自處無據、疏辭猥褻之意發簡,而臣亦慮其有傷於廉隅,與之同參。今聞物議,傳敎官之任,曾無擇差之規,則當初自處,旣無可論之失。及見疏本,亦無大段猥褻之語。責以廉隅,未免失實,請遞職。」司諫沈攸引避曰:「嘉禮之時,大小執事,俱擇完福之人,古無其例。今番之事,雖出於一時,區區俗節,至於宮官移差之後,則承旨金宇亨所當自處,而不卽辭免,有關廉隅,故臣亦同參論啓。今聞物議,宇亨之事,實狀不然,別無可論之失。疏中引咎之語,不至猥褻,而以臺啓太重爲非,請遞職。」上竝答以勿辭。正言姜碩昌引避略曰:「嘉禮時宮僚之必擇完福者,其在國體,未免苟且之歸。而大臣旣已發言,政官至於移差,都監大小執事,旣已區別,則在宇亨之道,所當汲汲引入,姑待朝家議定,然後以爲進退之地。而恬然無恥,不思自處,人或有言而終默不應,公議大譁而聽若不聞。及其事過之後,偃蹇投疏,至諉以傳敎官別無擇差之規,隱然有文飾自是之意。其忘廉喪恥,固不足言,而亦豈非猥褻之甚者乎?揆以廉隅,不可無激勵之道。臣與同僚,相議論劾,今聞物議,或以爲當初弼善之遞,有傷事體,因以爲案,反歸猥褻云。請遞臣職。」上答曰:「避辭顚倒,不成說話。予未曉其主意也。勿辭。」執義李端錫、掌令李夏處置曰:「宮官擇差,特是拘俗之末節。承旨自處,未見喪恥之實狀。當初論啓,已欠愼重,畢竟張皇,尤涉深文。請贄、攸、碩昌,竝遞差。」上從之。宇亨事,諫院復連啓至三而始停。旣以宇亨爲無所失而遞,論啓臺官則其後連啓,有違臺體,人皆訝焉。
○濟州牧使盧錠馳啓曰:「本島飢民死亡之數,多至二千二百六十餘人,餘存者已成鬼形。食鷄犬殆盡,四境之內,不聞鷄犬之聲。繼殺牛馬,以延晷刻之命。相食之變,迫在朝夕。」云。
○全羅監司吳始壽馳啓曰:「流丐之民,投棄赤子,指不勝屈。六七歲兒,挽裾而從者,至於縛樹而去。父母兄弟,死於目前,而不知哀慼,無意掩土,人理滅絶,至於如此。」云。
4月4日
○乙酉,自巳時至酉時,四方昏蒙若下塵。日暈。
○世子嬪朝見于四殿。
○頒敎。
王若曰:元良,一國之本,久喜儲位之正名。大昏,萬世之基,肇見縟禮之叶吉。肆頒渙汗之誥,庸布欣慶之懷。念予冡嗣之賢,夙膺匕鬯之重。願爲有室,固是父母之常情,在齊其家,必須窈窕之嘉耦。王世子嬪金氏,天賦令質,家傳義方。柔則芳猷,宜配德於貳極;和聲法相,已騰譽於六宮。禮隆端冕之迎,儀備象服之命。鷄鳴問寢,載覩夫婦之隨;燕翼貽謀,可占子姓之衍。奚但予一人私喜?嘉與爾萬方同歡。於戲!追《關雎》、《麟趾》之休,復何憂於付託?錫《洪範龜疇》之福,庶咸囿於生成。
4月5日
○丙戌,以朴長遠爲大司憲,南龍翼爲大司諫。
○執義李端錫、掌令李夏、尹理等啓曰:「內司侵漁之弊,罔有紀極。白川貢米上來已久,而遷延不捧,先責人情,奪取元貢之說,藉藉傳播。自本府推問本郡色吏,則節節招承。上自內官,下至吏胥,一人所捧之米,多者十餘石,少不下三四石,銀貨各種,亦在其中。科外責徵,自有其罪,不可不嚴治,以杜後弊。請當該內官拿問定罪,別坐官吏,竝令攸司囚禁重治,所捧之物,一一徵還。」上答曰:「當該別坐以下官吏,竝爲囚禁,嚴査得實。」憲府以別坐以下,旣皆吐實,次知內官,其罪惟均,浹月爭執,上不從。
○咸鏡道安邊府大風,從西南起,揚沙走石,數里之間,不見山岳。早耕各穀,盡爲飛沙所損,無復餘種。德源等十餘邑亦大風。
○慶尙監司閔蓍重馳啓曰:「善山府有一女人,以其十餘歲兒子,竊盜隣家,沈水殺之。又有一女人,抱携三四歲兒,忽然棄置,不顧而去。金山郡飢民一人,猝斃於粥所,其妻在傍,喫盡其粥而後哭之。彝倫滅絶,實非細慮。」云。
4月7日
○戊子,月犯軒轅左角星。
4月8日
○己丑,以李浣爲判尹,李柙爲司諫,鄭華齊爲獻納,尹堦爲正言,李嵆爲副校理。
4月10日
○辛卯,備邊司啓曰:「以罪囚不卽處決,致有癘氣熾發,囚人相繼染痛。刑曹佐貳之官竝推考,判書柳赫然卽爲牌招,仍令疏決,俾無滯獄之患。」上從之。
○漢城府左尹李廷夔卒。廷夔字一卿,登魁科,有時望,歷敭華顯。爲人善良,休休有容,爲士友輩所許。曾任水原府使時,暗行御史有不悅者,至以居官不廉,營搆家舍於墓下構誣,而廷夔實無是事,人皆稱冤。
4月12日
○癸巳,憲府啓曰:「會寧府使李斗鎭,爲人貪黷,到處見敗,擢授重鎭,已極濫雜。到任以後,專事肥己。當此連歲大無,六鎭尤甚之時,賑活飢民之責,決不可付諸此人。且於前冬開市之日,驅逐商賈,聲言禁雜人,而潛引淸差,私貿貨物,極其狼藉。北來之人,有口皆言,請拿問定罪。」四啓而上從之。斗鎭後因本道査啓,禁府以奪告身擬律,特命罷職。
○大司諫南龍翼、司諫李柙啓曰:「今年賑所,流莩日增,都門內外,屍車相望。而該廳例於月終書啓,日字旣久,死亡之數不得其實。請令賑所,五日一啓,俾無踈漏之弊。掩骼之政,聖王所重,卽今道饉相枕,尤當惕念擧行。而旣已申飭,多不收埋,任他噉嘬,所見慘惻。請令該府,逐日看撿,或有露寘,趁不埋瘞者,當該部官,拿問科罪。近見八路狀啓,則飢疫燒溺死亡之數,殆無虛日,而獨於盜刦戕殺者,元無上聞之事。此蓋道臣因循謬例之致,本非古者水旱盜賊竝聞之意也。況今殺越之患,處處有之,前頭之慮,不可勝言。請令該道監司,申飭列邑,劃卽報知。且嚴勑討捕使,別加機捕,俾無滋蔓之患。」上從之。
4月13日
○甲午,以張善澂爲右尹,洪萬容爲承旨,崔後尙爲修撰,鄭樍爲持平,鄭維岳爲正言。
4月16日
○丁酉,以李延年爲承旨,朴贄爲掌令,趙威鳳爲持平。
○諫院啓曰:「寅平尉遷葬時,有禮葬擧行,墓幕移搆之敎。竊念,遷葬時禮葬,本非法典應行之事。請還收寅平尉禮葬之命。」上不從。厥後連啓,上答曰:「此家遷葬,旣無主幹之人,事未就緖。若無別典,亦何能措手?」臺啓遂停。
4月17日
○戊戌,漣川三省罪人李愛立伏誅。以偸出殿牌,罪犯惡逆也。漣川以罪人時居,當革。許積白上曰:「郡邑革罷之弊,罔有紀極。曾因臺啓,至復已革之邑,今宜勿革。此後設有如此之變,自本道捕治,以正厥罪,勿以上聞可矣。」金萬基曰:「以本道處斷,事體不當。請自今勿復革罷,定爲恒式。」許之。
○賑恤廳啓曰:「京中賑粥,壬寅年則設於三月十一日,罷於五月初十日。戊申年則設於二月初二日,罷於五月二十五日矣。今年則始設於正月十六日,而飢饉尤甚,都民外外方流離丐乞之類,來食者甚多。若不先知罷賑之期,預爲還鄕謀生之地,則必致饑民臨時狼狽之患。依壬寅年例,五月初十日罷賑,而終始食粥罷賑還歸之類,計給四日糧之意,請預爲分付賑所。」上可之。仍敎曰:「十五日停賑之意分付。」
4月18日
○己亥,領議政許積以病乞免,上答曰:「當此國勢岌嶪之日,卿何丐閑耶?盡瘁之極,勞苦成疾,予之慮念,當復如何?廟堂緊急文書,當令往議於卿,而使之覆啓,卿其安心勿辭。」上先已遣醫視疾,至是又遣史官諭之。
○大司憲朴長遠以救護母病,陳疏遞職。
4月19日
○庚子,以張善澂爲大司憲,李敏迪爲禮曹參議。
○大司諫南龍翼、司諫李柙、正言尹堦等啓曰:「卽今民事,言之慘矣。姑以目見者言之。饑癘兼發,積屍相枕,蒸穢之氣,彌滿內外。至於營賑大小之官,相繼染化,滿城貴賤之家,靡有寧止,遑遑汲汲,甚於兵火。京中如此,外方可知。曾前癘疫雖不至如此,例有京外別設癘祭之擧。請令該曹,急先設行於京中,外方遣官設祭事,亦令稟啓,次第擧行。」上從之。禮曹啓曰:「依甲寅年例,不卜日,先行山川城隍祭。北郊癘祭則遣重臣,愍忠壇則遣近臣,同日設行。而外方則險川、雙嶺、金化、兎山、江華、晋州、南原、錦山、㺚川、尙州、原州、蔚山等十二處,皆是勤王之師戰沒之處,故因筵臣及臺啓,戊申、庚戌兩年,或以癘疫,或以旱災,遣官致祭,旣在祀典。請一體擧行。」上可之。
4月20日
○辛丑,議政府右議政洪重普卒。
「重普性寬弘,與物無忤,歷職內外,多有聲績。及拜相,與時浮沈而已,無所建明。」
4月21日
○壬寅,大司諫南龍翼、司諫李柙、正言尹堦啓曰:「前者憲府以各衙門穀物,如有和賣之事,或以戶口,或給市人,以施都民一分之惠,以杜奸細專利之弊爲啓矣。頃於榻前,戶曹判書權大運以訓局穀物,欲爲發賣,而前有臺啓,不得不稟之意陳達,則自上有臺啓,蓋爲牟利輩而發,又何必稟知之敎矣。所當一依臺啓,出給市上,少紓市價翔貴之患,而糧餉廳穀物六百餘石,堂、郞分賣,半減其價,一時散盡,以致人言藉藉。當初臺啓,只欲禁其壟斷而已,則榻前更稟,已極猥瑣。及其親承聖敎之後,不顧事體,猶踵前習,事甚可駭。請從重推考。」五啓而上終不從。
4月23日
○甲辰,以趙壽益爲左尹,李翊爲承旨,沈攸爲弼善,吳始復爲副修撰。
4月26日
○丁未,司諫李柙、獻納鄭華齊、正言尹堦啓曰:「慶尙右兵使鄭韺,素性麤鄙,專事肥己,家在近地,駄載絡繹。而軍布多般點退,必捧織細尺長者,至使厥家,反賣於當納之人,軍卒不計遠近,往買如市。其他侵虐,不一而足,請罷職不敍。」累啓不從。
4月27日
○戊申,政院以承旨未備,啓請口傳政事,以崔逸爲承旨。
○執義李端錫、掌令李夏、朴贄啓曰:「忠淸道廢縣靑陽居私奴晉雄,呈狀于本府曰:『本縣革罷,今至八年。値此凶荒,邑無監賑之官,百餘民人,忍飢上來,以復設之意,來呈備局則備局以復設便否,本道量度狀啓定奪之意題給,故將爲轉呈本道之際,定山縣監疑其不足於己,怒其復縣之訴,其時呈狀之類,窮極侵暴,使不得保存。其弟楚雄稱以謀首,其父善益及其兄弟三人,不報監司,別造大杖,三日之內,亂杖刑訊,至加三次,足指脚骨,盡爲碎折,父子四人,命在頃刻。』云。當初呈文,係是擧邑之情願,非一人之所爲,則當此飢餓遑遑,不保朝夕之日,擅加殘酷之刑,事之驚駭,莫甚於此。請令本道,嚴覈實狀,啓聞處置。」上從之。
○賑恤廳啓曰:「近日都民飢饉日甚,市上一石之米直,銀至於五兩,其急可知。不可無救濟之擧,而本廳所儲米豆,已盡無餘,無他別樣料理之策。今番西運之米,雖爲戶曹之經費,事勢不無緩急之異。其中田米一萬石,爲先除出,依頃日例,從民戶大小分給,待秋還捧,移償戶曹,則亦無所損,而都民之救急,莫過於此。請以此分付。」上允之。
4月28日
○己酉,上自慶德宮,還御昌德宮。王大妃、世子嬪宮,亦以是日還御。
4月29日
○庚戌,大王大妃、中殿,亦還御昌德宮。
○行大司諫南龍翼、司諫李柙、獻納鄭華齊、正言尹堦啓曰:「御營大將李汝發,病廢戎務,殆將一年。任其虛帶,迄無處分,揆以國體,已極寒心。況今乞暇在外,又涉數月,莫重禁旅,長爲無將之卒,事之駭異,莫甚於此。請遞差。」累啓不從。又啓曰:「銀臺之職,重任也、淸選也。有闕則稟政,其意有在。元無口傳差出之規,而年前適値客使將入,未及開政,苟簡口差,蓋出於不得已之故也。今乃援謬例,自損體面,做錯甚矣。請當該承旨推考。」上從之。
○京中三賑所,每一處就粥飢民,或萬餘人,或七八千人,或五六千人。是月死亡之多,至於五百餘人,而道路僵死之類,亦甚衆多。以其暴露不收,因備局啓辭,部官之下獄論罪者,前後非一。然死者相續,各部未能登時埋瘞。各道飢死病死之報,亦萬有餘人。慶尙、全羅等道各邑飢民就粥之數,合一道多則二十餘萬,少不下十八九萬。
五月
5月1日
○朔日辛亥,備邊司曾請以江都陳豆一萬石,分給畿邑之民,又以六百石,分給水原軍兵矣。江都所儲不足,有難準給,元數內一千六百石,則請以京倉豆分給,待秋還捧於京倉,上允之。
○行大司諫南龍翼、司諫李柙、獻納鄭華齊、正言尹堦等上箚曰:
臣等竊瞷,殿下孝友仁慈,恭儉寬裕,臨御十三年,未嘗有失德。而惟其奮發之志不立,而日新之效少;委靡之習漸成,而姑息之政多,馴致百隷怠官,庶事頹墮,悠悠汎汎,泄泄旋旋,將歸於不能收拾之地,此臣等所以長吁深惜者也。今年賑政之難,實是前所未有,朝家講究之策,亦嘗靡不用極,而當初設施,多不得宜。畢竟膏澤未盡下究,終至中外俱空,積屍相枕,持瓢未絶之喘,宛轉車中,牽衣頓足之兒,棄擲路上,觀者吚嚘,莫不掩涕,則爲民父母,當作如何心耶?殿下宜於此際,惕然憂懼,奮然振作,盡修省之道以應天,降哀痛之敎以罪己。又自設賑之初,日遣中使,宣以惻怛之諭,示以拯濟之意。考核賑官之勤慢,能者褒之,否則威之,俾無虛僞、不實、冒雜、不均之弊,則民雖夕死,必爲感泣之鬼。而摘奸之擧,在於最晩,數次之後,旋又停止,此乃京中之失望者也。外方賑政,比京中尤爲虛踈,蓋守令之人品材能,有萬不同,或有殫竭心力,多方救活者;或有力綿儲窮,有志未果者;或有乘時肥己,全不顧念者,區別勸懲,比常時最急。御史廉問,雖有騷擾之慮,若令出沒看賑,便宜從事,則貪吏有所懲戢,飢民有所依訴,必有一分之益。至於濟州則被災最酷,人畜俱盡云,尤當別遣,以慰絶島之望。仍覈人戶馬案,以知存亡實數,在所不已,而今皆後時,此乃外方之失望者也。旣往不可追,而前頭尤可慮。曾因賑廳啓辭,停賑之期不遠,而自上特加五日,飢民莫不上手,庶幾少須臾無死。此外誠無以加,而第念,旣散之後,無物可食,無處可訴,許多魚喁之民,勢將一時垂盡。言念及此,不覺嗚咽。如或特遣近臣,計其名數,更給幾日糧米,宣諭散送,則厥後晷刻之命,皆是聖上之賜也,惟聖明之軫念焉。且麥秋雖屆,種麥者絶少,三南則曾無雨澤,麥盡枯損云,今年又無麥矣。若至七月之間則中外之民,勢將靡有孑遺。當此之時,如有一分省費,救民之策,不可不斯速變通。姑以一二事言,多養冗兵,耗財害民,古人之所深戒。卽今輦轂親兵,不患不多,而又有精抄廳之加設,八番所抄,已過四千。此取騎兵元額之中,雖無新簽騷屑之患,官徵保布之弊,固是他騎兵之所無者。今年則自本廳貸米,御營艱苟充糧。此外數多將官各樣票下之料布,捐費甚廣,有何目前警急之備,而聚此無餉之新兵,以耗垂盡之軍儲乎?今之論者,皆曰可罷,而若以纔設旋罷爲難,則姑限年穀之稍登,加抄之軍,勿令上番,減去將官票下之數,以省其費,則抑或荒政之一助也。禁軍、別軍職、訓局、御營、馬軍等馬料,取資於該曹者,一朔通計,九百餘石云。其費不貲,而卽今豐草已長,正合放牧,始自今朔,限季秋草枯前,竝放于箭郊,則五朔所省,幾至五千石。以此移爲人食,則所活幾千人乎。饑歲減馬食,古亦有例,竝令廟堂稟處焉。凡此民憂之外,又有所大悶者,文書積滯之弊,前後臣僚,交謁更陳,而殿下終不動聽。臣等固知玉候未寧,眼患時發,浩多文案,有妨親閱。而如大段時急之草記、循例踏啓之公事,日久稽遏。至於祭官改標之單子,時或遲下,將兵重任之擬望,尙今留置,外間疑惑。或恐掌事中官,不以時奏知之致,而政院微稟之規,又從而寥寥,臣等竊歎焉。臣龍翼忝按京畿時,因慮囚別諭抄出,道內積年滯獄者上聞,則刑曹議于大臣,措辭結末,曾於上年六月入啓,而至今不下。故頃日玉堂箚中,亦及此事,而猶不判下。其所奏讞,若不的當,則還下命改可也,而全無發落,若置相忘,臣等實未曉其故也。且章疏見忤於睿鑑,則必留中累日,以示未安之意。臺啓有咈於聖心,則以不允二字,終爲牢拒之地。君臣猶父子也,子雖失言,父當責敎之、明詔之,豈可不卽應答,不爲開諭,有若藏怒者然哉?頃以內司之操縱白川貢米事,憲府請罪,殿下燭其奸狀,卽下該掌於理,而內璫則終不開允。同罪異罰,非但乖用法之典,旣發勿問,寧不啓縱恣之習乎?臣等竊惑焉。臣等又聞,近來宮闈不嚴,內外女人,出入無常。嘉禮之時,尤無限節,濫雜莫甚。深嚴之地,癘氣亦延,內人之死,其數非一云。閭巷所傳,雖未盡實,聞來驚慄,不寒而慄。凡人正家之法,必先內外之別,況在宮掖,尤當嚴截,而防禁一解,蹊逕漸開,則其爲憂慮,豈但止此而已哉?伏乞另加警飭,以爲防微杜漸之地焉。嗚呼!旣怒之天心,雖未能卽回;將盡之民命,雖未得盡救,如許等事,惟在殿下一轉移之間耳。何憚而不爲乎?
答曰:「嗚呼!國勢遑遑,不能成樣,飢饉癘疫,民將盡劉,咎實在予,民受其殃。言之至此,不覺氣短。箚中說話,語意切至,予庸歎賞,可不留心而服膺焉?箚中可以議處事,當令廟堂,議而處之。」及後登對,上以賑事方殷,守令遞易,亦甚有弊,姑徐廉問之擧。濟州御史,則廟議皆以爲可遣,上從之。至於加抄精抄、停番一款,則許積以爲:「限年穀稍登間,勿令加抄軍上番云者,其言極是。宜依箚辭施行。」上從之。戰馬放牧事,積請問便否于諸臣,徐必遠極陳其不可,而請稍減馬料,柳赫然欲擇其無用者放之,而不減其料。金壽恒請擇其中無用之馬放之,其餘則減料,積以壽恒之議爲宜贊成之,上許之。
○平安道安州大雷電,人有震死者。道臣啓聞。
5月2日
○壬子,京畿楊州等邑雨雹,陽川等邑蝗。
5月3日
○癸丑,以淫奸士族女英善,前郡守柳徽罪涉可疑,用大臣議,參酌定配。李藎耉以構陷兄嫂之罪,特令刑推而流之。
○慶尙道高靈縣雨雹。
5月4日
○甲寅,夜,流星出織女星下,色赤,光照地。
○黃海道金川等地雨雹。
5月6日
○丙辰,平安道順川等邑雨雹,大如鷄卵。咸鏡道三水等邑雨雪,牟麥太半凍死。
○正言鄭維岳上疏略曰:
伏聞,賑所設粥,將以今月十五日停罷云。三處就粥之民,終必無所歸而死,特命有司,姑爲仍留。弘濟院賑所一處,限秋設粥,以終其惠。三南民事,亦甚可慮,不可諉以麥秋,輟其賑政。其中尤甚之邑,亟令方伯料理,終始救活,允合推近及遠,一視同仁之道。
上答曰:「憂國進言之誠,予用嘉之。當令廟堂議處焉。」及後引見時,許積曰:「罷賑與否,多有窒礙,而鄭維岳所謂只存一處者,亦甚難便矣。」閔鼎重曰:「維岳所陳,大體信好,而不但國家形勢決難支當。只存一處,亦未知其果能無弊也。」徐必遠曰:「卽今兩麥全失,決無終始救活之望。與其虛費於必不可活之人,寧留少儲,以救土着之民爲得。宜不如一倂罷之也。」諸臣之議,皆以爲可罷,維岳遂引避略曰:「諸色馬料,一朔近千,精抄馬兵,無甚緊關,而亦未聞有一切停罷,移用賑恤之擧。如此而謂賑民之無粟,民誰信之?假令屯衛雖盛、馬畜雖肥,民類將盡,邦本旣蹶,則未知國家將焉用之?臣妄陳愚見,言不見採,且以擧動不參,方被推勘,請遞斥。」憲府處置,以推緘未勘遞之。
○是時,設賑已久,國儲罄竭,死亡日衆,無策可救。日望兩麥之登熟,而兩麥初甚茂盛,猝然病萎,莖葉如塗黃,一時枯死,遠近同然。兩麥由是大無,公私絶望,人心大崩,若不保朝夕者。
5月8日
○戊午,原襄道平康、鐵原等邑雨雹,鐵原之雹,其大如鉢。
5月9日
○己未,上御養心閤受鍼,以核處成膿也。鄭致和以藥房都提調入侍,仍進曰:「今日國勢,已到十分地頭。江都、南漢之積,蕩竭無餘。至如百官頒祿,專仰關西,而亦有難繼之患。且聞嶺南驛卒,幾盡餓死,朝家命令,將不得傳。況今牟麥黃耗之災,古所未有,而蝗蟲又從而熾發,前頭罔極之慮,殆有甚於已往。卽今所望者,唯在於殿下之一身,而竊瞷朝廷擧措,大有所不然者。夫國家之置臺諫,爲其可言也,而臺臣爭執見施者絶少。近日內司、內官之論,卽其一事也。殿下雖不能從之,時又摧折者,抑獨何歟?言路閉塞,未有甚於近日,則國勢至此,亦無足怪也。且三南素稱國家根本,而死亡之患,比他道尤甚。兩麥又失,實無可救之策。哀彼孑遺之民,擧將顚壑。伏想,殿下深居九重,必不盡燭其危迫之狀也。」上曰:「今日凶荒之慘,三南尤甚,前頭之事,誠不知所以爲計也。」致和曰:「頃年彗星之變,皆以兵禍爲憂。而其時有善於星象者以爲:『某年間必有飢饉癘疫,積尸相枕之慘。』其言果驗矣。到此地頭,存亡已判,若非殿下恐懼修省,奮勵振作,則尙何望回天心,而續景命乎?」致和又曰:「右尹李之馧以北道之人,律己淸苦,且善文有才,而得癘疫死於旅邸,無人顧見,尙未殯斂云矣。」上曰:「事甚矜惻,給棺材喪需,發靷時亦給擔軍。」
5月11日
○辛酉,以鄭知和爲禮曹判書,李夏爲校理。
○備邊司啓曰:「出幕病人,分遣本司郞廳,摘奸給糧,曾有命矣。東西道,今已畢分給,兩活人署所管一千餘人之外,方在私幕者,七千八百六十餘名。以賑恤廳米,計給糧米,而必不無落漏之人。時方連續出幕者,亦不知其數云,死亡之多,推此可知。事甚矜惻,其中出幕身死,而其族屬,或已草殯,或方營掩埋之具者甚多。此則不爲擧論,僵屍在路上,無人收痤,或已腐破,或爲烏鳶之啄者甚多。此蓋當該官員不能擧職之致。請姑先從重推考,以警日後。」上允之。
○三省罪人嘉山私奴金突、良女玉將伏誅。突以玉將家奴,烝玉將。因監司啓聞,命三省鞫之,俱就服。
5月12日
○壬戌,大司憲張善澂等啓曰:「頃日弘濟院賑所,因飢民所告,捕得偸盜六人,其凶械贓物狼藉。付與捕盜廳,使之嚴究,則捕盜軍官,不卽捉去,只令軍卒守之,其中桀驁者五名,至於逃躱。及其文報賑廳之時,以所不知者二人,任自充數,其前後弄奸操縱之狀,極可痛惡。且大將不能嚴明號令,任他盜賊,恣橫賑廳,執獲之盜,又從而失之,致令幕官,肆意作奸,平日尸居之責,亦所難免。請捕盜大將從重推考,從事官拿問定罪。前察訪任弘望,爲人偏滯,處事多怪,曾任郵丞,以此見黜。及爲都監監造官,又與右僚,因下人相鬨之事,辭語鄙悖,擧措顚妄,聞者莫不駭笑。如此之人,豈合於堂后淸選?請削去注書薦剡之中。」上從之。
5月13日
○癸亥,命招左議政許積卜相。以鄭致和爲左議政,宋時烈爲右議政,許積陞領議政,閔熙爲刑曹判書,特拜李敏迪爲右尹,李延年爲承旨,申晸爲吏曹佐郞,李泌爲忠淸兵使。先是,判府事宋時烈,累陳敏迪文學、才望合於擢用,故有是除。
○上御熙政堂,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左議政許積曰:「今年死亡之數,各道多不以實聞,殿下何由知人類之將盡也?」上曰:「都城之內,尙不能周知,況外方乎?」積曰:「畿內之麥,初似茂盛,又有黃耗之災,難望其成熟。卽今君臣上下,無可爲之策。自古國家之所以亡者,或以馳騁弋獵,或以奢侈遊讌,而臣知殿下決無此等事也。第念,人主一心,宜與天爲一,而殿下剛健之德,有所欠闕,未嘗奮發惕厲,廓揮乾斷。且如臺啓,固未必盡善,而雖有可從之言,每以不允爲批,此又臣等之所嘗閔鬱者也。自今殿下常自策勵曰:『我祖宗付畀者在予,而卽今民生盡劉,國何以保存?』一念憂危,如在亂離之中,則轉危爲安,亦此時易然也。」左參贊閔鼎重曰:「漢城參軍鄭壽先,以賑恤郞廳,盡心奉職,而遘癘身死,極爲矜惻。以微末之人,不敢以草記仰達矣。」上命給喪需。
○命停兩局習操及文臣試射、月課、朔書、春帖等事。左議政許積以爲:「輦下軍兵病死者甚多,宜令限初秋停其習操,俾得蘇息。且文臣試射、月課及春帖,俱係文具,不如一倂停之。」故有是命。
○命三南監司、守令,竝限秋成勿易。左議政許積以爲:「各道守令,已過麥秋,始勤終怠,自是人情之所同。又令仍任,恐非得宜,請令次第差出。」上以三南尤甚被災,遞易有弊,故特有是命。
○賜故校理吳達濟妻子喪需。達濟妻子以癘疫,旬日內相繼死亡。吏曹判書金壽恒以爲:「達濟之母與妻子,曾在仁祖朝,至蒙廩給之恩。今其妻子,一時俱亡,事甚矜惻,合有顧恤之典。」故有是命。後因李端夏之請,限三年給料。
5月14日
○甲子,全羅道茂朱等邑雨雹。
○遣史官,諭右議政宋時烈以國事到此地頭,卿受先朝厚恩,不可不及時上來,以救其急之意。時烈以爲:「家有拘忌之疾,當俟少息,陳達微衷。」遂不至。
5月15日
○乙丑,湖南泰仁縣民李逵,猝得狂疾,自稱虎鬼,嚼殺其子。道臣啓聞。
○平安道定州等邑海溢,沿邊堰田破缺,禾穀多被損傷。
○左議政鄭致和陳箚乞遞,上答曰:「國家到此地頭,卿受恩兩朝,不可恝視,宜早行公,以副予望。」遣史官諭之。
○罷各道飢民賑餽,以節屆麥秋,且緣內外儲蓄之罄竭也。京城三賑所飢民,合三萬二千四十餘人,除都民一萬九千五百七十餘人,外方飢民之罷歸本土者,計其道里,分給歸糧有差。其中尤甚者,給十五日粥資,染病者各給糧米,使活人署救療。兒弱無依之類,別給糧資,授諸設賑時監官,訪問其親屬,若有收養之人,以爲區處之地。〈史臣曰:「外方則或有麥未熟,而過限設賑之處。京中設賑,至於三所,而又擇重臣以監之,可謂至矣。然不但方賑之時死者相續,況牟麥大無,目見必死之狀,又罷設粥,雖緣國用之匱竭,至如各衙門所儲,猶有餘地,若使廟堂之臣,至誠料理,則亦不至於立視其死。而今乃以辛勤救活於三朔之餘,而諉之以無復奈何,使彼仰哺之赤子,一朝擧塡於溝壑,此豈國運之所關耶?痛哉!」〉
5月16日
○丙寅,原襄道原州等邑大雨雹。
○咸鏡道各邑,牛馬疫大熾,以至狗彘,亦皆延染致斃。咸興大雷電,人有震死者。
5月17日
○丁卯,以都城飢甚,從民戶大小,分糶有差,竝江都、關西,大小米前後分給,二萬六千五百餘石。
○行大司諫南龍翼、司諫李柙、正言尹堦引避略曰:「今此就賑之民一散之後,擧將塡於溝壑。曾將此意,備陳箚中,而國儲已盡,廟算亦窮,前頭追濟之策,亦不可不慮,故敢陳略給乾糧,慰諭以遣之意。卽見鄭維岳避辭,則以遽爾停賑爲非,辭意嚴正,臣等前日之請,殊覺苟然,請遞。」獻納鄭華齊亦以此引避。大司憲張善澂引避略曰:「數萬仰哺之民,一朝停賑,則勢將靡有孑遺。爲此不忍,如欲加賑,則國家積年儲峙,已罄於前,今無餘矣。到此地頭,廟算亦窮,罷賑之事,實出於萬不獲已者。故臣於日昨入侍,親承淸問,敢以停賑之外,未有別樣善策,仰對矣。昨見鄭維岳引避之辭,以遽爾停賑爲失着,儘是憂民底意,臣不勝愍然隱中。今者諫院之官,以之引避,臣當處置,而旣有所嫌,何敢可否?請遞。」竝退待。執義李端錫、掌令朴贄、持平鄭樍處置曰:「箚中所陳、榻前所對,實出參商之意,俱無可避之嫌。請龍翼、柙、堦、華齊、善澂,竝出仕。」上從之。
5月18日
○戊辰,以李慶億爲判尹,擢金萬基爲禮曹參判,洪萬容爲禮曹參議,兪夏益爲文學,尹搢爲正言。
5月19日
○己巳,行大司諫南龍翼、司諫李柙、正言尹堦等啓曰:「今年飢病死亡之慘,實是萬古之所無,而兩南啓聞之數,則慶尙道飢民二十四萬二千五百餘人,病死者五百九十人;全羅道飢民二十一萬二千三百餘人,病死者二千八十人也。就賑之數,若是其多,則死亡之止此,萬無此理,而道臣徒遵守令之報,泛然馳啓。請慶尙監司閔蓍重、全羅監司吳始壽,竝從重推考,各邑死亡之數,更令査覈啓聞,以爲守令論罪之地。」上從之。
5月20日
○庚午,漢城府啓曰:「僵屍埋置事,自朝家申飭,非不嚴明。而昨遣郞廳摘奸,則南部所屬之內,僵屍尤多,城內城外,至於七十七,而或有只餘頭骨者。該部之官,不卽埋置,殊甚可駭。請從重推考。」上命拿問定罪。
○時,內間宮人以癘疫,出送于疾病家者,相繼致死。都城士夫前後死亡,其數亦多。甚至闔家俱染,十無一瘳。東西活人署及各處私幕病死者與道路僵屍,不知其幾。各部不能盡埋,取置于溝壑,東西郊十里之內,積屍成丘。雨水渠漲之時,浮屍相續而下,都城死亡之慘,古未有也。
5月21日
○辛未,以朴長遠爲工曹判書,李殷相爲都承旨,李惟泰
爲吏曹參議,鄭維岳爲司書,李選爲校理。
○領議政許積連箚乞免,上優批不許,遂出仕。
○原襄道伊川等邑大風且雨雹,大如鷄卵,小如鳥卵,經日不消。
○命兩西監司以平安監營所儲軍木二百同貿麥,竝與管餉糶麥四千石,船運京城,以畿內無麥,將以給民種子也。
5月22日
○壬申,以李浣爲守禦使。
○命減全羅道沿海各邑浦民魚鹽稅三分之一。監司吳始壽以諸般身役,皆已蠲減,而獨浦民不得蒙惠,請減其稅,故有是命。
5月24日
○甲戌,賑恤廳啓曰:「京中罷賑之後,無依丐乞之類,自各所或給糧,或餽粥,以待其族屬及收養之人。近日罷賑稍久,而飢民不歸本土,丐乞閭巷,以至飢病將斃者頗多。聞弘濟院尙有病民留餽之擧,又復哀號乞生,其數已過二百。今若以罷賑而一切拒斥,則退無所歸,必皆塡壑,不可無區處之道。請自本廳,收合三所留接之飢民,別置江倉,仍爲餽粥,更觀事勢而罷送。」上許之。
5月25日
○乙亥,京畿水原等邑地震。
5月26日
○丙子,賜丹川監良憲等四人食物。良憲等居喪失祿,就賑粥以延命,停賑之後,至於丐乞。因宗親府啓辭,上下敎曰:「事甚矜惻。令該曹食物題給,俾無飢死之患。」
5月28日
○戊寅,慶尙道大丘等邑,大雨雹,或如酒鍾,或如大拳。農人被撲,重傷者甚多,有一老嫗,因以致斃。烏鵲雉鳩之類,觸死無數,樹木摧折,所過田疇,盡爲赤地。
○京畿陽川等邑,黑蝗因雨蕃生,久而愈熾,大損各穀。
○以具文治爲御營大將。
5月29日
○己卯,以任有後爲都承旨,金徽爲戶曹參判,崔寬爲判決事,李選爲吏曹正郞。
○上御養心閤受灸。藥房都提調鄭致和曰:「上候近久未寧,不得引見,今日受灸後,多有稟定事矣。」上曰:「領相與備局堂上一員來待。」受灸後,領議政許積、吏曹判書金壽恒入侍。積出倭書契,讀訖曰:「移館一事,當爲先稟定矣。」上曰:「自熊浦抵統營頗近,脫有緩急,不能措手足矣。」積曰:「熊浦之請已久,而臣意決不可以許之矣。外議或曰:『渠直到熊浦,則誰能禦之?終始阻搪,則恐生釁隙。』云。而臣則不以此爲慮也。且前則別差倭,只供三日,今則雖留在一年皆供之,故所供之米,至於累千石之費。南方物力,盡入於此,外議或以爲不若許之之爲愈矣。」上曰:「左相之意如何?」致和曰:「移館之請,決難聽許,則直以不可移入內地之意,言而拒之可矣。」上曰:「渠若請船倉於某處則可也,至於熊浦則便近內地,不可許矣。」上曰:「卽今已失兩麥,農糧必難,其將奈何?」積曰:「今日小臣入來時,飢民爭塡路而呼訴,民間切急,亦可知矣。」致和曰:「來年人民死亡之數,必倍於今年,活民之策,預講爲當。當此之時,聖上若能以仁祖大王受圍南漢之心爲心,而宗廟享祀之外,停罷百爲,則庶可以救此孑遺之民矣。」積曰:「壬寅後,宗廟祭只爲焚香。祀典雖重,亦豈無變通之道哉?壽恒曰:」年凶穀不登,祭祀不懸。所謂凶年者,必不至如今日,而廟樂猶且不作,則今日百爲之停罷,又何可少緩乎?「致和曰:」人君處於九重,豈知外間疾苦乎?今年飢饉,振古所無,癸申年之凶荒,亦不如此矣。「上曰:」南方,壬辰後不見兵火,故人物極盛矣。今者以無前之災,三南之死亡尤甚,甚可哀痛。「積曰:」臣以酒房事,欲有所陳達矣。世宗朝遇災荒,罷酒房,至於藥房所用之酒亦罷,故七日內彗星消滅。自上素不進酒,而一年酒米五百餘石之外,他餘進排之物,其數甚多矣。「致和曰:」如酒房特爲先罷,則遠近聽聞,實有光於聖德矣。「積曰:」大王大妃殿、慈殿供上之物,聖上以減除爲難,臣亦承順矣。至於酒房,自上宜參酌處之。特以憂民之意,下哀痛之音,則民情胥悅,天意可回矣。「致和曰:」卽今國勢岌岌乎殆哉,然尙此扶持者,唯聖明在上。當此之時,祖宗付托之重,億萬蒼生之望,宜體念于中,無少懈怠。「壽恒曰:」臣竊覵,外朝則晏然無恐懼憂畏之心,願聖上惕慮奮發,常若在於兵戈搶攘之中,以危急存亡之際自處,則此乃消弭之道也。「致和曰:」無病之民,飢餓而死,豈不怨上天與聖上乎?雖在古昔,豈無癘疫,而未有如今日之甚者也。「壽恒曰:」近來以癘疫致斃者甚多。漢城庶尹李徵厚,昨日亦以此疾身死矣。「積曰:」洪受河夫妻,亦以癘疾而死。受河之女以處子,母死之日,斷指而未救。受河之死,亦自刎頸,而幸得不死矣。「上惻然久之。致和曰:」閔鼎重有才且有誠,賑恤之任,專爲擔當,而方以沐浴受由。其病不至大段,此非沐浴之時,使之勿去宜矣。「上允之。積曰:」今年死亡之數,不知其幾,而京中士夫,或有闔家染死,無人收屍者云,誠爲矜惻。如此之類,似當有特典矣。「上曰:」事甚驚惻,此類令該曹,恤典擧行。「
○咸鏡道鏡城長白山下雪一尺許,日氣寒甚,大損稼穡。南道各邑牟麥,又被黃災,擧皆枯死。
○是月,飢病死亡之數,京中則三千一百二十餘人,八路所報者,合一萬三千四百二十餘人,其中三南尤甚。
六月
6月1日
○朔日庚辰,執義李端錫、持平鄭樍以論事失實遞。
○上下敎曰:「當此國家危急、生民塡壑之日,事雖不可已者,亦可停罷,況浮費乎?酒房日次之酒,所費不貲,使之停罷。」蓋因大臣榻前之請也。
○又下敎曰:「上年凡百裁減,皆因頃歲凶荒之例,特加減省而已。今日民事,已到十分地頭,令該掌就議於大臣,各別擧行。」後日許積等稟議于榻前,宣惠廳所捧物膳,除兩慈殿進供外,權減五分之四,所減價米,至於五百十餘石。其他御供各樣進獻及尙方所納鄕貂皮,頒賜所用貂鼠皮,濟用監水紬,內需司生布,內弓房軍器寺弓箭所入,工曹其人燒木,諸上司進排雜物,宗親府煎藥臘藥價,都監軍士中旬試才賞格,冬至使臣盤纏等,竝限明秋,或全減、或半減,此外各司裁減之物亦多。
○上御養心閤受灸。罷後,引見大臣及備局諸宰。領議政許積曰:「伏見罷酒房之敎,憂勤惻怛之誠,溢於言表,天意亦可回矣。上供旣已盡減,臣僚何心獨享其常祿乎?卽今國事,與亂離無異,百官祿俸,皆以散料爲之似當矣。」上曰:「此時豈可又減朝士薄略之祿乎?」禮曹參判金萬基曰:「卽今國事,與播遷時無異。若如丙丁以後給料之例,則亦安於臣子分義矣。」積曰:「丁丑以後給料,謄錄考出後,可以定奪矣。」上可之。左議政鄭致和曰:「暗行御史處出付封書,近於文具。以入直人不意出送,而馬牌則自兵曹給之,糧資則自戶曹給之似可矣。卽今所先者,當察田野之闢不闢如何,而如有治績表著者,則施之以重賞;不能擧職者,則治之以重罪宜矣。」上可之。刑曹判書徐必遠曰:「內外公私之蓄,一倂罄竭,國家危急之勢,已到十分地頭。外間多有乞糶之議,故敢此仰達。」上問許積,對曰:「自上年冬,已有此議,而臣意則異於是。旣請之後,彼若許之以航海難運之粟,則未知國家將何以處之。設以我國便近處許之,此後彼人,或託以飢荒,責以轉輸之役,則決不可支堪。乞糶之議,臣未見其可也。」諸臣多以爲不可,必遠之議遂不行。
6月2日
○辛巳,以李殷相爲工曹參判,李端夏爲執義,金萬均爲舍人,兪夏益爲持平。
○大司諫南龍翼、司諫李柙啓曰:「近來東西活人署病幕如織,許多垂絶之喘,又値連日之雨,若不別樣濟活,則前頭之慮,必甚於旣往。請令漢城府一一摘奸,盡心救療,如有慢忽不職者,摘發科罪。原州人元仁得等,以願留牧使,至於投疏。其守果有治績,則呈狀本道,使之轉聞,在法當然。而乃敢直叫天閽,猥越已極。及其見却之後,反以政院爲雍蔽,至有秦庭鹿馬等語,恣意侵斥,而文武蔭前朝官,雜在其中。此與儒生有異,則安敢悖其辭說,輕侮朝廷若是哉?在政院之道,所當直爲退却,而稱以儒生,諉以侵斥,費辭煩稟,大失事體,疲軟甚矣。請陳疏首倡人,令本道摘發科罪,當該承旨,從重推考。前府使柳檉惑於妖妾,仇視正妻。厥妾必欲盡殲嫡姓,恣行詛呪,其長孫先已病死,事跡彰露,同謀之婢,不杖自服。弔客隣人,擧皆聞知,故檉亦不敢掩庇。初欲竝治,而旋陷厥妾之甘言,生埋厥婢,以爲滅證之地,實非人理之所忍聞者,莫不駭憤。請柳檉拿問定罪,厥妾嚴刑得情,考律處斷。」上皆從之。檉之妾順業,經年在獄,受刑不服,斃於杖下。檉以生埋厥婢,救解其妾之罪,決杖定配。
6月3日
○壬午,以副校理申厚載爲接慰官。先是,對馬島主平義眞,使正官平成太等,奉書禮曹,求移館於熊浦,廟堂不許。厚載往東萊,平成太以所幹事,時未講定,不受禮單。且以未遑聞樂,請退妓工,又曰:「此非接慰官所可擅斷,俺當直自上京,告達朝廷。朝廷終不許,則卽以報知江戶。如此則兩國豈保其舊好乎?」厚載以聞,備局以爲:「差倭之不作聲樂、不受禮單,不過示以異常之擧。其所云云,又皆恐喝探試之意。唯當責以義理,絶其奸計。若不回聽,終至攔出,則違越約條,曲在於彼,渠雖如是跳踉,決無聽許之理。宜令更勿啓稟,以沮其希冀之望。」上從之。
○備局啓曰:「東西活人署去月以後,染氣益熾,城外出幕之數,日漸增加,不可無別樣救濟之擧。又爲分遣郞廳摘奸後,自前月十七日以後,逐日分給糧米,至二十九日畢給。兩活人署所管及東西城外私幕病人,壯弱竝一萬九千五百二十八名,以賑恤廳米,壯則二升,兒則一升,分給大小米,合二百餘石矣。」
○上御養心閤受灸後,引見大臣備局諸臣。領議政許積曰:「自去月十七日,出送備局郞廳,以賑廳之米,出給糧米於飢病之民。而病人出幕者,至於二萬餘名,前頭萬無繼給之道。至於臺啓所謂,病幕蓋覆之物,尤難遍給矣。」大司諫南龍翼曰:「臣等非不知事勢之如此,而暴雨注下之時,病者尤易於致死。欲爲摘奸其尤甚者分給,故有所論啓矣。」筵臣多以紀綱解弛爲言,吏曹判書金壽恒曰:「近來體統大壞,百隷怠官,各司官員,常時出入官府之際,皆以便服出入,事極寒心。令法府糾察似當矣。」上可之。
6月4日
○癸未,太白晝見。
○上御養心閤受灸後,引見大臣、備局諸臣。上謂戶曹判書權大運曰:「百官祿俸,何以爲定?詳考前例乎?」大運進磨鍊單子。領議政許積曰:「今年秋事,不可預知,姑以散料,題給似當矣。」上曰:「七月祿,則仍以祿俸減給,以觀事勢何如?」積曰:「今若不以散料磨鍊,則前頭散料,亦恐難繼。到此地頭,尤無以爲計矣。」上曰:「本來薄略之祿,不可以散料題給。此予之所以持難,而前頭難繼之患,實如卿等所陳,則姑以散料給之可也。」左議政鄭致和曰:「此時方伯、守令,決不可遞易。慶尙監司閔蓍重,瓜滿當遞,限今年仍任。諸道瓜滿守令,亦爲一體仍任似當矣。」上允之。致和又曰:「畿內賑政,衿川爲最。聞,縣監李葆,預蓄鹽醬及菁萊等物,相和作粥,以饋飢民,別置病人,至誠救療。以此,衿川之民無一人死亡者,誠可嘉也。」許積曰:「李葆治績,尤於一道,不但賑政爲然也。」金壽恒曰:「臣亦聞其善賑,而第失罪人,將未免坐罷。」權大運、李延年等,亦皆稱譽。致和曰:「臣等之言,不猶愈於御史褒啓乎?」上遂命勿罷其職,特陞堂上。時,葆果有善賑之名,而終未見實效,居民亦多飢死,而大臣陳達,至蒙顯賞,或譏其過濫云。
○黃海道海州等十六邑,蝗蟲大熾,遍滿田野,各穀莖葉俱盡,以至生麻菜蔬,無不被害。
○右尹李敏迪上疏略曰:
停賑之後,兩麥大無,餓莩相望,甚於前日。海西則物力素饒,若使道臣,自出營儲,推移有無,則或可自支。而京畿則非得數千斛米,實無以保接生道。伏望聖上,令廟堂速爲量處,俾不至於靡亂,千萬幸甚。
上答曰:「疏末事,當令廟堂議處焉。」及後登對,許積欲以南漢米三千石,救其所屬各邑,又出江都米四千石及京廳米三千石,以賑其餘諸邑。鄭致和以爲:「兩處軍餉,決不可盡用。且賑廳亦不當全無所儲,欲以三處米,合七千六百石貸之。」上曰:「卽今形勢至此者,莫非前日浪費之致也。雖欲多出以救,其於所儲之竭乏何哉?」遂從致和之議。
○大司憲張善澂等上箚略曰:
竊伏惟念,殿下上以見怒三百年眷佑之仁天,下以見盡三百年生養之赤子,使祖宗三百年勤苦大業,到殿下之身,而將不免爲危亡之歸。窮則反本,殿下於此,亦豈不惕寤於國勢致此之由也?臣等固知殿下內無聲色燕昵之愆,外無游畋狗馬之玩,動靜語默,務守規矩,亦可見殿下之盛節,而第恨聖上,志不樹立耳。是以凡於治心治國之道,了無一箇田地可下工夫處。殿下亦嘗體認其病源耶?所謂志者,一身之主宰,萬事之根基,殿下多少病痛,都從這裏出來。故志氣日就低微,事功終無湊着,悠悠泛泛,泄泄沓沓,抛失好機,馴致危象。興言及此,嘅然隕涕。嗚呼!今日所遭,果何等時勢耶?祖宗遺澤,今旣久遠,則繼述堂搆,維新厥邦,此非其時乎?萬品失序,百度乖貞,則因革整頓,更完金甌,此非其時乎?時則可張也、義則可述也,而一向委靡,雖事文具,故明明上帝,欲警惕我殿下,示以日月星辰之災異,重之以人紀倫理之變故,一年加於一年,殆至於式月斯生,諄諄誡告,則眷愛我殿下,冀悟而圖改者,其亦至矣。殿下之側身修行者,上不契天心,故皇皇上帝,赫斯癉怒,降酷于環東土數千里,必欲盡劉百萬生靈耳。京城內外,餓莩相望於道路,或有父母妻子,相與枕藉而倂死者;或有母已死而兒伏其傍,撫吮其乳,尋亦從盡。哀哀號痛,行路亦泣。加以癘疫日熾,勢如烈風奔焰,人鮮免遘遘,則輒死城外,四面染病,結幕連亘彌滿,一望無際,慘目驚心,可勝言哉?京外死亡之慘,已非兵火之可擬,矧玆兩麥已失,黍粟又復蟲蝕,從此孑遺之民,生意都盡,天實爲之,謂之奈何?必須君心大警惕、大振作,奉若天道,無怠無荒,則可以迓續景命,永保無疆之業。不然,大位難可保,眷命不可恃。臣等雖欲復獻愚陋,亦何得乎?伏願殿下,修實德,以爲回天怒、永邦命之地焉。卽今國勢,慘於兵火,而上下恬然,不異於平常之日,此臣等之所未曉者也。伏願殿下,刻苦淬勵,如在兵燹之中,奮然發憤,辦得有爲之志。凡百官府公私常度例需,一切蠲革,先淸出流之源,導率群工,策勵圖治,愼賞必罰。如是而大小臣僚,復敢有恬憘不職者,加之誅譴退出,以彰其不忠之罪焉。含生血氣之屬,孰不感動奮起乎?噫!國之元氣,奄奄若老人垂盡之狀,而妄投攻下之劑,以戕其旣竭之眞元者,其惟訓局之別抄、本兵之精抄乎。臣等請言其槪,訓局之設,衛扈王宮,果不無得力,而第其軍額;歲久增益,今則近萬之師,恒置輦轂之下。搜括赤子,以補其闕額,推剝貧民,以充其衣食,國計之匱乏、民生之困悴,職由於此。其勢終有所難支,故別抄之論,於是乎起焉。當今國家之所不足者,結人心、蓄財穀而已。至若軍兵,非不足也,精抄廳又何以設哉?騎兵簿籍雖十數萬,逃故、留防、雜頉除却,則實數未滿十萬;步兵雖稱六萬,實額亦多欠缺,名實旣異,而且因近歲連荒,未能準捧身布,故兵曹用度,常患不敷。一自精抄之加抄,騎兵所捧,皆屬本廳。兵曹所管,只有步布,則兵曹其何以支吾也?兵曹不能支吾,則凡干軍國需用之費,抑何以爲計也?不量國家需用之竭,徒務廣置輦下之兵,不戢自焚,古人所戒。伏願殿下,輟罷加設之精抄,歸之本兵,減去本廳之名號,以存舊制則不傷財、不害民之道,豈有過於此者乎?國家田制,固有不均之歎,然若不至上年之大無,而知恤農民,使不至於奪時失業,則賦役雖重,民猶可保,而決不爲支保者,其維身役乎!諸般名目,殆過數十種類,而至於各色軍保,厥數亦不下數十萬,人之生息雖繁,其何以盡充役名乎?是以,年年歲抄之時,各衙門督充關文,旁午於列邑,急如風霆,爲守令者,唯恐獲罪,窮括民間,鞭扑狼藉,雖在襁褓赤子,亦未免負戈收布之役。其母搥胸血泣於官吏之前;其兒呱呱啼泣於母抱之內,古今天下,安有如此政令?伏願殿下,詢問兵曹,諸色軍保,一依祖宗朝,實役四十五年之制,已準年限者,勿拘代定,竝爲照案減去,以滌積久之痼弊,則必有以大慰民情也。近因國家之軫恤年荒,諸色軍布之未納者,各司內司身貢之未納者,官糶之未納者,或有減數而當捧者,或有待年而當捧者。如此之類,名目已多,固難指屈,而竊念,今年凶飢,振古所無,上年之所未捧,乃得捧於今年者,此必無之理也。前頭設有稍稔之歲,從前積逋,倂起疊徵,則民生力竭矣。今年飢疫,死亡殆半,負逋之民,必多鬼錄。旣失責徵於其身,復欲侵徵於族隣,則萬死得保之民,竝其死者而棄之,尤有所不可。如其不可捧也,寧不若快施蕩滌,以收人心之爲愈也。伏願殿下,取將庚戌條以上,諸道各色軍保,奴婢諸般身役及官糶逋納等項,斷自宸衷,一切蕩滌,仍降綸音,宣布慰恤之德意。此外君德上所關之事、政令間可言之端,臣等亦知其不止於是也。念惟立聖志、修實德、大警惕、大振作,爲今日應天之第一件義。汰冗兵、節虛費、蠲逋欠、收人心,爲目前救時之第一件事。故先其本源急務之說,而後其次也。
上答曰:「國家不幸,値此罔極之災,民將盡劉,國不爲國,惶懼隕越,莫知攸措。寧以身代受其殃,不忍見赤子之遘其禍也。今觀箚辭,無非格言,可不佩服焉?疏末事,當與大臣議而處之。」
6月5日
○甲申,太白晝見。
○命論賞嘉禮時執事及都監都提調以下。賜正使靑平尉沈益顯、副使判書金壽恒、都提調右議政洪重普,各鞍具馬;提調金壽恒、權大運、趙珩,各熟馬一匹;都廳舍人李端夏、正洪柱三、傳敎官右承旨金宇亨、輔德金萬均、弼善李翊相,竝加資,其餘諸執事,賞賜有差。
○平安道各邑蝗蟲益熾,道臣啓聞。令本道,設酺祭於道內中央,禳之。
6月6日
○乙酉,太白晝見。
○大司憲張善澂、掌令李暹、朴贄、持平趙威鳳等啓曰:「飢饉癘疫,何代無之,人民死亡之多,未有甚於今日。畿甸湖西,餓莩相望,而道臣啓聞,十之一二,只憑守令文報,不能加意審察。請京畿監司吳挺緯、忠淸監司李弘淵,竝從重推考。武弁閫帥,締結中貴,行賂諂媚,前事可戒。統制使柳汝𣛀,爲人庸鄙,濟以詐黠,前後藩鎭,一無聲績,專務善事,特一債帥也。及授本職,不思悛改,稱以節扇,饋遺內官之秩高者,此實曾所未有之事,聽聞俱駭。大防所在,不可置之,請罷職不敍。」上皆從之。
○忠淸道鴻山縣暴雷,人有震死者。
6月7日
○丙戌,執義李端夏上疏,請變通軍政,以裕國儲;勸民殖穀,以衍私儲。且陳務農賑飢之策,縷縷累千言,上優批答之,令廟堂議處。
○行知中樞宋時烈、左參贊宋浚吉、護軍李惟泰上疏,辭賜物周急之命,上優批,仍令領受。〈疏入閏月始下。〉 ○上御養心閤受灸。
6月8日
○丁亥,太白晝見。
○以李端錫爲執義,尹嘉績爲正言,申晸爲應敎,趙威鳳爲副修撰,趙根爲文學,尹搢爲持平。
6月9日
○戊子,咸鏡道安邊等五邑蝗,大損各穀。連日大雨,川渠盛漲,而蝗蟲一向熾發。
○大司憲張善澂等啓曰:「國綱不嚴,藩臬守宰之買山於道內境內,作奸貽害者,爲一世難救之痼弊。公山判官鄭時亨,乃於縣地,聞有堪輿家所稱者,初以利誘,先買其中緊要一處,因時乘便,浸漸蠶食,近百村落,强半占得。規良民世傳之物,爲自己丘壠之庄,其縱恣蔑法之狀,殊極痛駭。請拿問定罪。」上從之。
6月10日
○己丑,太白晝見。
○大司憲張善澂、掌令李暹、朴贄以論事不審,引避遞。
6月11日
○庚寅,慶尙道安東等邑蝗。
○上御熙政堂,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左議政鄭致和曰:「李端夏疏中以松葉救荒事,所當急急分付。此則不必待領相出仕,速爲擧行宜矣。」禮曹參判金萬基曰:「不但松葉,救荒方所載可行之事,亦依端夏所言,一體分付於京外,似當矣。」上可之。守禦使李浣曰:「今年之災,百年來所未嘗聞見者,而兩麥又無,此實天亡之秋。設使今秋有成,若徵各色徭役,則人民死亡之患,必有倍焉。念之至此,可爲痛哭。聖上有大作爲、大變通之擧,然後可以上慰天心、下悅民情矣。以臣所經歷之司言之,御營、訓局累萬軍保所納軍布,若爲盡徵,則民生之困悴,宜如何哉?至於諸宮折受之爲民害者,各色冗軍之靡國穀者,或革之、或減之,此眞大慰悅之擧也。」致和曰:「此言誠爲切實,所宜體念。且李端夏疏中亦曰:」國家一年經費十二萬石中,養軍之資,至於八萬石,此尤難堪處。輦下之軍,必減定三千名後,乃可省費。』云。此是大段變通,而今日經費及物力,已至十分地頭,僅僅度日。今年猶或可爲,明年則必不能支吾。且兩麥旣失,種子全闕,明年之無麥可知。無麥則歲又荐飢,而死亡繼之。國事一至此極,臣等惟以不早死爲恨矣。「浣曰:」不罷精抄,則無以爲國。兵曹積年所儲軍布,盡費於精抄,脫有緩急,何以爲之?且兵曹束伍之規,上番則爲京軍,下番則爲鄕軍,此是美法。而今則不然,盡減束伍,充定精抄,以無費有用之兵,作有費無益之軍,此果軍政之善者乎?至於訓局之軍,先朝嘗敎于臣曰:『必以滿萬爲限。』臣對以有糧然後,可以有軍。今糧無出處,決不可承命云矣。今亦匱乏至此,不罷何爲。若曰不可全罷,則就其中或罷或減,或有闕勿補,或移定他役,是亦一道也。「上曰:」除去其中冗雜者,似可矣。「
6月13日
○壬辰,以金壽興爲戶曹判書,宋浚吉爲大司憲,李翔、姜汝㦿爲掌令。
6月14日
○癸巳,執義李端錫啓曰:「驪州牧使權尙矩以南漢糶穀受出事,出令民間,擧邑民人,一齊來聚,過期不至,至有飢死者。五日之後,駄醉始到,而昏迷不省,散給之際,多致虛踈,事極驚駭。端川郡守洪南立,爲人孱劣,年紀且衰,賙賑一款,專不着念,餓莩相望,立視不救,吏緣爲奸,盜竊國穀,不可一日在官,重貽民害。請竝罷職不敍。」上竝特命拿問,後因禁府照律,奪告身。
○京城飢甚,白金八兩,僅易一斛之米。士夫家爭持錦繡衣裳,向市售賣,而人不顧見。金銀器玩,雖欲換升米,亦不可得,大小遑遑,指日待盡。市上販米者,多不過十餘斗,少則只斗米而已。士夫之官卑俸薄者,太半飢餓。各司員役,擧皆采色,將不能供其任使矣。
○兵曹判書徐必遠卒。〈史臣曰:「必遠爲人好氣尙異,居家儉約,奉職恪謹。然性粗率,且有執滯之病,作事斷以己意,不循禮法,多有悖於名敎者。時,士大夫遘癘死者,指不勝屈,而宰臣自前冬死者,亦至十數,木稼之災,於斯極矣。」〉
6月15日
○甲午,太白晝見。
○全羅監司吳始壽馳啓曰:「民間絶火之慘,百倍春間,僵尸相續於道路,黃浮萊色,萬千爲群,塡門咽街,呼泣求活。士族婦女,跣足掩面,哀辭乞生者,日滿官庭。穀物已竭,繼給鹽醬,鹽醬已盡。又給魚藿,官中所儲可以糊口者,莫不罄盡,而終不免袖手視死。驛路一空,將不得傳命,官屬流散,殆不成貌樣。曩時死亡,皆是流丐,而近日僵尸,無非土着之良民。若以各衙門賑餘穀物及諸山城軍餉官糶之若干留庫者,傾儲分給,則可救萬分之一,欲望朝廷,急速準許。且田稅米豆,亦或有留置百餘石之邑,請飢民中尤甚無依開口望哺之類,以此作粥賑饋。」上皆許之。
6月16日
○乙未,太白晝見。
6月17日
○丙申,太白晝見。
○司諫李柙、正言尹嘉績以論事失實,引避遞。
○以李浣爲兵曹判書,申汝哲爲統制使,李端夏爲同副承旨,閔熙爲江華留守,尹拯爲進善。
○京畿監司吳挺緯以道內善賑守令啓聞,賜陰竹縣監李明彬熟馬,抱川縣監李馨植表裏,金浦郡守姜頊準職除授。頊已經準職,許積以爲似當別施賞典,上命加資。
6月18日
○丁酉,上御養心閤,藥房入診。
○京畿監司吳挺緯馳啓曰:「道內各邑死於癘疫者外,餓殍枕藉於道路,非不申飭埋瘞,而飢困之民,實難收埋,以致腐敗於道上。且雖掩土,驟雨一過,旋卽露出,慘目之狀,不可盡達。」云。
○遣承旨,閱囚于典獄署,釋輕罪。左相鄭致和言暑月滯囚之弊,故有是命。
○命弛京外屠牛之禁。左相鄭致和白上曰:「初禁屠牛,意在爲民,而卽今飢民,或有牛犢,國禁至嚴,買者絶無,勢將持牛而餓死。且犯禁之人,徵贖受刑,不死則傷,恐有乖於凶歲弛禁之意也。」上曰:「申明牛禁,實爲農作,而事勢異前,民將盡劉,何可徒守此禁乎?自今犯禁者,除刑只贖。」
○復申守令限年之法。鄭致和以爲:「凡人血氣旣衰,志氣亦衰,故少時淸白者,老或不然。況旣耄之後,鮮不昏忘,守令限年之法,其意有在。請令該曹,申明此法。」上從之。
6月19日
○戊戌,正言尹堦上疏,其略曰:
言路通塞,興亡係焉。自古其有拒諫違衆而興者乎?亦有從諫樂取而亡者乎?近年以來,朝臣進言之際,溫言巽辭,則或見採納,而稍涉峭直,則例致違忤,輕則不見收用,重則未免獲罪。是以群臣伺候微意,周旋回互,或曰:『此事上所厭聞也。』或曰:『此事大臣所主也,言之無益。』徒取乖牾,故讜論不徹於聖聰,諂風日長於朝端。抗直不撓,則必取矯激之誚;依阿苟容,則反享醇厚之福。政令何由而得正,庶績安得而不隳哉?人君置諫諍之官,畀耳目之責,使天下之事,無不照管於吾之視聽,乃聖人明目、達聰之道。而後之庸君,必置私人,以作耳目。所謂私人,非近習便嬖,則貴戚柄臣也。彼私人者,必先揣摩飛箝,知其君之愛憎好惡,始則以諂侫媚君,使其君謂我恭恪而親之,中則以嗜慾中君,使其君謂我忠順而悅之,終則威脅朝臣,掩蔽其君之視聽,而張其氣勢,無所不至。爲其君者,始焉親近之、信任之,中焉委之國政,假之權柄,卒至指蒼爲素,以角易鬣,亡其身、屋其社,猶然不悟,可不大哀乎哉?誠願殿下,監戒於斯,無偏無陂,遵王之義,言逆言遜,必求諸道,無爲親愛而僻焉。臣於前史見,漢成帝欲官劉歆,左右言未曉大將軍,上曰:『小事不須關大將軍。』左右叩頭爭之,上於是語鳳,鳳以爲不可,乃止。臣嘗讀此,未嘗不痛恨其仁弱之至此也。顧今日朝廷之上,雖曰無專擅之臣,爵賞刑罰,人主大柄,天命天討,宜加睿斷。而官人罪人,必關大臣,此固出於委任之意,而豈不損於摠攬之權乎?人之淑慝、事之是非,本不係於官位之高下,而殿下不察公私與然否,言出踈遠則雖善而忽之,言出貴近則雖不善而從之。或論一人,而自臺閣則拒之,自重臣則允之。或諫一事,而以三司則置之,以宰相則行之。不幾於古人所謂偏聽生奸,獨任成亂者乎?聖王之治天下,莫不自仁明而始,做得着實,必要剛毅。殿下仁明之資,過於柔克,臨事之際,鮮能果斷。漢元帝、唐文宗,慈仁恭儉之爲賢主,而遭時衰亂,委靡不振,不過曰優游不斷爾。殿下稟得三王之睿哲,不戒二主之柔懦,臣竊痛之。嗚呼!今之國事,如人之有死病,內自心腹,外達四肢,無一不受病者。必先治其受病最甚處,去其膏肓者,然後可以得生。卽今膏肓,養兵是也。昔我聖祖神武龍興,創設五衛之美制,蓋遵《周禮》之遺意。兵曹主之,摠府領之,一番所立,不過數千。粤在宣廟朝,抄出丁壯於就賑之中,爲衛護根本之地。時當對疊,宜務收兵,而不過三千,蓋慮糧餉。今之所加,厥數倍之,其他御營之額,加至二萬,禁軍之數,加至近千。又有護衛累百軍官,訓、御兩局、守禦、摠戎、精抄諸廳票下將領,局出身、別軍陣等號,此皆昔之所無,後來加設,而仰食於國者,如許之多矣。昇平時稅入,常至三十餘萬石,而只頒百官之祿,無一養兵之費,故府庫充溢,露積紅腐。今則一年稅入,不過十萬,太半歸於將士之廩料,雖靡水旱之災,固無支撑之勢。而況近來,連歲凶歉,其入日縮,其費日加,其何不至於國非其國乎?臣愚以爲,今年物故,此後死亡,竝勿代定。且就老殘,許還本土,稍和裁損,限以三千。無軍將官,厥數亦多,徒耗公廩,豈合事理哉?守禦設廳,專爲山城,摠戎開府,本管畿輔,而京置將官,此又何據?各衙門屯田,臣未知所入幾何,所用何處,而奸濫無賴之徒,爭言設屯之處,攘奪民田,惟意所欲,錐刀不遺,以濟己私。所入於公家者毫毛,而所泄於私門者尾閭,正指今日道也。臣恐若不罷其屯田之號,稅其田役其人,則巨弊不祛也。太僕物力,亞於地部,牧場屯田,無處無之。一年所捧,蓋以累萬計,而其所費用,不過若干下人之廩料而已。糶糴息利,何補於國哉?諸宮家折受鹽盆、漁箭、牧場、柴場、火田,籠山盡海,無處不有。奪人生業,斷人命脈,其弊比之各衙門屯田,尤有甚焉。夬下革罷之命,克遵先朝之事,豈不美哉?卽今地部及司僕寺各衙門,例有手決之事,隨物貴賤,相時利害,量減物價,出給親人,西入北京,南走東萊,稱以公物,圖占其利。又爲親人,脅徵私債,奪其財貨,破其産業,搥胸拭淚,哽咽無語者,亦不少矣。旣給穀物,盡籠其利,則其爲親人之地,可謂極矣。而又徵其私債,取人之積怨,噫嘻!亦太甚矣。誠願自今,公家大小買賣之物,竝給市人,禁斷私與之事,作爲令甲,以杜手決之弊,則庶塞專利之竇矣。臣且伏念,元良旣長,玉質夙章,進德修業,此正其時。幾會所關,豈有重於此哉?今者逐日書筵,不過片時授誦而已。殿下何不令世子,恒處於外,常接賓僚,講論義理,孜孜不已也?科目出身,鮮有學問之力,山野遺逸,必多窮理之士,亦願廣加收召,令侍春坊,薰陶切磋,裨益睿質,則億萬年無疆之休,亶在斯矣。今世弊習,莫過於奢侈,風俗之惡,皆由於此。高䯻匹帛,始自宮中,則觀感而取則者,豈無所自而然歟?臣竊伏聞,頃於嘉禮時,至有碎珠成屑,和銀鑄器之說,傳播外間,似此器皿,前所未聞。傳說不虛,則是足爲喪邦之物也。雖無是事,外間此言之傳,亦出於殿下儉德之未盡也。伏願殿下,惕然加警,躬率以儉。宦侍驕橫之習、貴戚狎昵之說,外間之傳播已久矣。王子、王孫,進見無時,出入無常,此雖殿下親親之盛德,君臣之禮,異於私親,宮闈之密,不比閭閻,一或踰閑,其慮不淺。臣嘗聞,綾原大君進見於仁祖也,不敢以外言陳達,仁祖大王亦不以外事問及,親愛之而已。搢紳之間,至今傳頌,豈非殿下所可仰體者乎?
上答曰:「縷縷戒誨之言,予用嘉之。可不留心而惕念焉?疏中可以變通者,當令廟堂議處。」領議政許積、戶曹判書權大運皆以被斥,不安於位,引入。積上箚乞免曰:「臣聞諫官封事,斥大臣之權重,罪太僕之殖貨,乃一篇主意云,臣不勝瞿然也。夫所謂讜論之不徹,諂風之日長,天命天討之不由睿斷,官人罪人之必關大臣者,雖未知指某事而有此言,亦未必其專指臣身。然向來當鼎軸者,獨臣一人,臨當罪責,豈敢曰非我也哉?臣實老昏,不省何樣直臣進讜言,而緣大臣未徹於宸聽;何樣奸臣進諂言,而賴大臣得槪於聖心也。死囚臨決,則諸臣各陳所見,仰稟睿斷;宰臣進秩,則廟堂參以朝議,乃敢備擬。而猶念刑賞之柄,人主當操,取舍之際,猜嫌易生,以不必每每下詢之意,屢陳於筵中。而今乃至以偏聽獨任,成亂爲慮,爲大臣者,孰不心寒膽慄,敢生其猷爲也?諫臣所聞,果如所論,則勤攻闕失,自是美事,豈敢以此乞退?顧臣病勢,不保朝夕,敢將危懇,仰瀆天聽。」上答曰:「近日言者以爲,言人君過失則易,而言大臣之過則難,予以爲不然。所難言者,惟在於專事黨論之人,旣事黨論,則所言何能公乎?卿之引嫌,無乃太過,而反損事體乎?國事日急,卿不可引入,安心勿辭,以副予望。」正言尹堦遂引避略曰:「臣聞治亂之本,係於君德,安危之責,在於大臣。而今者,天時如此,民事如此,國勢如此,則虎兕之出於柙中,龜玉之毁於櫝中,是誰之過歟?雖欲專責於上躬,無大闕失之可言,其將責之天耶?責之民耶?臣愚不識,不得不責望於吾相也。不意以此,大臣不安,至於陳箚,聖批中又有『難言,惟在於專事黨論。』之敎,臣不勝瞿然之至。大臣陳箚之事,臣不敢逐節臚列,而近日忠讜之論,行於朝著,而採用於政令者,幾何事耶?旣不見用則消縮,勢也。讜論消縮則諂風之長,亦其勢也。相臣之意,果以近日爲讜論興,而諂風息之時耶?臣不可知也。臣之愚妄,以乾剛不嚴,爲聖德之病根。故以摠攬權綱之意,及於疏中,而其於委任大臣,則臣何敢不以爲是也?但當觀其所以委任之如何耳。大臣之猷爲,臣何敢以爲不可也?但當觀其猷爲得失之如何耳。臣未知今日聖上之所委任,果皆得當,而大臣之所猷爲,果皆洽好耶?如其不然,則臣疏中所陳之言,恐非可罪者也。若夫太僕之事,外內穀物之耗盡,銀貨收殖之減半,閭巷間傳播紛紜。而如此蟣蝨之事,豈皆大臣之所知,而亦豈盡信也哉?至於私債之徵,若係菜賈之潛商,則國有梟示之法,當自廟堂,申嚴其法令而已。此豈太僕之所管,而徵債以懲罪者耶?此亦臣之所未解也。聖敎中所謂朋黨,乃是朝家百年之痼習也。今之朝臣,雖不免色目,而豈皆攘臂擔當,自陷於偏黨之罪哉?今若不察事理之是非,而惟務矯枉過直之歸,則同己者是,而不敢爲是,恐謂其黨同也;異己者非,而不敢言非,恐謂其伐異也。則窺伺者逞其巧,迎合者投其便,甚非國家之利也。向者疏中之語,只是拾得國人之言,非臣之言也。妄奏一封,擬補君相之闕遺,而言辭蕪拙,誠意未達,相臣旣以不安陳箚,聖明又以黨論致疑,臣之罪戾大矣。請罷。」答以勿辭。大司諫南龍翼、獻納鄭華齊等處置曰:「尹階之疏,慨念時艱,竭陳所聞,聖上旣褒以戒誨,相臣又奬其敢言。進言之臣,別無所嫌,請出仕。」上從之。
6月21日
○庚子,以李正英爲刑曹判書,申晸爲司諫,鄭維岳爲正言,洪萬容爲吏曹參議,李惟泰爲贊善。
6月22日
○辛丑,太白晝見。
6月23日
○壬寅,上下敎曰:「値此凶歲,民皆塡壑,對食瞿然,夢寐亦驚。京中之物,雖已裁減,諸道進上,其弊不貲。兩大妃殿外,各殿所捧,竝限明秋特令停止。」左相鄭致和以爲:「若干享上之物,不可全然停止。請加量減。」遂令別錄以進,每朔減三之二。
○上御熙政堂,引見大臣及備局諸宰。左議政鄭致和曰:「殿下旣以民弊,罷諸道朔膳,凡在瞻聆,孰不感動?第如尙方織組,闕內染藍,俱涉不緊。設令停罷,豈患衣襨之不足乎?」上曰:「工匠別無役使之事矣。」致和曰:「雖無是事,此聖上所當加勉處也。且生民死亡,都城及各道,有逐朔啓聞之數,而厥數之外,國家所不知者,不知其幾千人矣。」左參贊閔鼎重曰:「龍山賑所,有流來飢民,其數甚多,勢難揮却,姑爲饋粥,而其飢病之形,不久皆將死亡矣。尙方之染藍、織組事,大臣旣已陳達,而此外工役之事,亦當有停寢之擧矣。」同副承旨李端夏曰:「卽今國內米穀已盡,五穀之外,可以救死者,莫如松葉。勸諭民間,使之服食之意,旣已行會。四山松葉,時無許採之令,雖有欲服者,亦不敢摘取云。宜卽分付,使之許採。且聞明宗朝因賑恤廳啓目,松葉服食之方,京則漢城府、五部,外則觀察使、守令,廣諭民間,使之服食。敬差官、都事,遇人講問,有不曉者,色吏、勸農論罪,守令則殿最憑考云。今亦依此擧行似宜矣。」上曰:「不必論罪,只令着實曉諭可也。」端夏又曰:「吳達濟、尹集母與妻,自朝家曾有給料之擧。母死後,限三年仍給云。吳達濟妻喪,亦依其母喪例,限三年仍爲給料何如?」上允之。
6月24日
○癸卯,上下敎曰:「國家不幸,値此凶荒,尙方諸役及織組等事,不可獨存。限數年停罷,以省一分之費可也。」
○旌譯官鄭信男女子之門。信男之女以處子,當丁丑避兵之日,津船離岸,身未及上舟,人欲以手援之,女曰:『吾若以手授汝,何避亂之爲?』仍自投水而死。左相鄭致和等以其從容就死,節義可尙,請加旌表,上許之。
6月25日
○甲辰,太白晝見。
○以南二星爲禮曹參議,朴長遠爲開城留守。長遠家貧有老母,爲養求外也。
○權罷百官頒祿,定爲逐朔散料之制。下至雜職、軍兵等月廩竝裁減,從大臣之請也。比常祿所減,米六百六石,豆一千八百八十四石。雜職以下及軍兵等所減之米亦二百八十餘石。
○戶曹啓曰:「百官以下散料,旣已磨鍊。卽今士大夫艱乏,有同燃眉。若待來朔,則切迫之勢,有不可言。請排日開倉,徑先給料。」上從之。
○兵曹判書李浣引疾乞遞,上許之。
6月26日
○乙巳,太白晝見。
6月28日
○丁未,太白晝見。
○命故相洪重普祿俸,限三年仍給。
6月29日
○戊申,雷擊後苑古木,片片劈破。又震新門外古槐、徃十里栗樹。
○以閔鼎重爲兵曹判書,李浣爲工曹判書。
6月30日
○己酉,大司諫南龍翼、司諫申晸、獻納鄭華齊、正言尹堦啓曰:「頃於引對時,廟堂請出國穀,減價發賣,魚喁之民計日苦待。卽見該廳所減之價,不過銖兩,大與當初濟急之意相左,竊不勝歎惜焉。目今都民,資産已竭,其勢誠急,雖不可白給,豈忍論其直之高下哉?請令該廳,更減其價,俾無飢民失望之弊。」上從之。
○是月,京中飢病死者,一千四百六十餘人;各道死亡之數,一萬七千四百九十餘人。其他火燒、水渰、虎囕之報,連續以聞,盜賊殺越之患,無處無之,而湖嶺尤甚。兩道牛畜疫斃者,亦不可勝計。
○尹善道死。
秋七月
7月1日
○朔日庚戌,大司諫南龍翼等啓曰:「外方飢民之死亡多寡、田野之荒墾芸蕪,雖由於被災差殊,而亦係賑政之如何。流聞,各官預爲料理,蓄聚穀物,假貸種糧者有之;或元無拮据之物,又復恝視民事,全不補助者有之。甚者劃給賑穀,乘時折割,以致飢民失望,怨謗流布。臣等所當隨聞擧劾,而遠外傳說,恐未皆實。請令諸道監司,考核啓聞,悉心賑救者,各別論賞;尤甚怠忽及濫猾者,依律科罪。且各道罷賑後,京畿則馳啓能否,而他道,時無啓聞之事,竝令一體啓聞,俾無同罪異罰之弊。」上從之。
7月3日
○壬子,以尹嘉績爲持平,吳斗憲爲正言,閔宗道爲修撰。
○上御熙政堂,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左議政鄭致和曰:「當此之時,首相不出,事多積滯。以此爲悶,自上當有勸勉之擧矣。」上問:「米穀發賣事,定價幾何,而諫院論啓耶?」致和曰:「卽今市價米一斛,折銀六兩,豆則三兩,而各減其一兩矣。諫院以所減之數,比市直不甚相遠爲言,故更爲相議,比市直折半發賣矣。大槪米豆數甚不足,勢難均惠於民,故與戶判相議,加出戶曹陳豆二千石,欲爲發賣,而御營米二千石發賣事,曾已定奪矣。賑恤廳草記之批,有姑減五百石之敎,而聞本廳所儲,猶有餘地。且今發賣穀數,不能遍及於民戶,二千石中五百石,勿爲減除,請竝令發賣。」上允之。
○漢城府啓曰:「近來都城內外收屍之役,專責於五部坊民。而坊民飢困垂死之餘,應此巨役,且其染死屍身,不欲親自移運,自其洞內,雇人收葬,坊民等所費不貲,偏苦難堪之勢,不可勝言。而僵屍掩葬,亦不着實,以致部官相繼被罪。若令各部,各募收屍人五六名,優給料布,使當部人,率所募人,隨卽收葬,則坊民難堪之勢,可以少紓,而掩骼埋胔之政,亦不至疎漏。請令賑恤廳,依此擧行。」上允之。
○兵曹判書閔鼎重陳疏略曰:「臣持身無狀,汚衊旣多,觸冒邦憲,掛名公案,罪大恥深,自知難滌。幸荷恩貸,縱免刑章,都喪身名,難容淸議,其或身名毁辱,非止一人之辱,乃是朝廷之辱也。若臣負累之重,則不但毁辱一身,貽辱朝廷而已也。乞回成命,以安微分。」上優批不許。
7月4日
○癸丑,領議政許積又上箚乞免,上答曰:「嗚呼!天災時變,國憂民危,已至於此,而人心黨論,又至於斯。言念及此,不覺寒心。卿於國事,竭誠盡悴,疾病侵尋,此予之所嘗念也。雖有微恙,何用辭爲?宜念國事,更勿介懷於年少輩之黨論,速出論道,毋負予望。」遣史官諭之。
7月5日
○甲寅,慶尙監司閔蓍重馳啓曰:「右道各邑,饑饉尤甚,食盡鷄犬,又及牛馬,人皆宰殺,不待屠坦。形勢之急,次於相食,以至飢腸食肉,痢疾暴發,死亡相續。初無牛馬者,坐而待盡。卽今市直,皮牟一斗,至易麤木四五端,而切無持牟之人。左道各邑,牛疫大熾,自死之肉,恐或傷人,使之埋置,則飢民輩乘夜掘食,仍以致斃者甚衆。且各邑飢民,日日雲集,而賑資已竭,饋以麥粥,難望救活,而癘疫、痢疾,延染卽斃。加以旱蝗孔慘,前頭民事,更無可望。」云。
7月6日
○乙卯,太白晝見。
7月7日
○丙辰,以李殷相爲都承旨,洪柱三爲承旨,李翊相爲兵曹參議,李暹爲掌令。
7月8日
○丁巳,右議政宋時烈上疏乞免,上答曰:「嗚呼!國勢已至於此,予之授卿以是任者,豈偶然哉?當此之時,輔相之任,捨卿其誰?卿受先朝知遇之恩,當國事無可奈何之日,其可恝視而罔思拯濟之念乎?秋序又屆,正合幡然。須體予意,以濟岌岌之國勢,以副寡昧之企望。」仍命承旨往諭。
7月9日
○戊午,慶尙道河東縣地震。靈山縣人,雷震死。
7月11日
○庚申,太白晝見。
○江華府人雷震死。
○畿邑草竊四起,昏暮之後,三四爲群,守直者呵禁,便加以鎌刃,或卽斃,或重傷,道臣啓聞。
○黃海道黃州雷擊城門樓,平山、延安等邑人畜亦多震死者,文化等二十九邑雨雹,谷山等六邑蝗。
7月12日
○辛酉,京畿南陽等邑雨雹。
○全羅道臨陂人、南原人雷震死,井邑等邑地震。
7月13日
○壬戌,太白晝見。
○司諫申晸以路犯御牌引避。獻納鄭華齊處置,請出。晸以處置請出,出於意外,更爲引避。華齊以處置乖當,亦爲引避。諫院處置,竝遞。
○上御養心閤,引見大臣、備局諸臣。領議政許積以憲府箚子及李端夏、尹堦等疏中軍兵事,稟定于前。積請減訓局軍一部,而姑停別隊上番,罷精抄都提調,使兵曹主管。上曰:「今年農事雖不可預知,不能鋤治,抛棄過半。明春之慮,又倍於已往。省弊撫恤之道,宜先講定。各道水、陸操練,兵使、營將巡歷、試射放,竝限明秋停止。諸色軍兵闕額,勿爲歲抄充定。各營各邑月課軍器、軍糧及各道校生年例考講,亦限明秋停止。尙方雪綿子、中綿子,竝五百斤內,特減三百斤,以省一分之弊。且尙方年例燕京貿易之物,上年已減其半,今年則特爲全減。」吏曹判書金壽恒曰:「今年嶺南旱災特甚。古有一婦抱冤,亦至三年之旱。道內或不無疑獄冤枉之端,刑獄之情犯可疑者,令道臣參以物情,審覈啓聞,以爲疏決之地。」上從之。積又曰:「李端夏疏中以爲:『前日則外方多有富民,故雖遇災荒,民賴私儲,資活矣。自十數年來,民間私儲,自官白奪,散給民人,及其秋成之後,不但不爲還捧以給,反有治罪者。以此,民間不爲儲穀。今則擧一國絶無儲穀之人,宜卽曉諭八方,使之儲穀,而禁斷白奪之弊。積穀多者,加資以勸之,則可以藏富於民。』云矣。」左議政鄭致和曰:「端夏之疏辭誠是。依此擧行,似當矣。」上允之。積又曰:「尹堦疏中,以御營廳無軍將官,厥數甚多,徒費公廩,不合事體爲言。且以守禦、摠戎兩廳京置將官爲不可,其言皆似有理矣。」致和曰:「守禦廳牙兵及摠戎廳壯抄軍,立番於京中,故有設置將官之擧,果爲不便矣。」上曰:「令各該廳稟處。」積又曰:「尹堦疏中,極言屯田之弊。屯田方有査覈之擧,各道啓聞,已爲上來,而未及稟處矣。」致和曰:「屯田之弊,誠如尹堦所陳,不可不趁卽變通矣。」上曰:「屯田査啓,旣已上來,則其中當罷處,爲先革罷可也。」積又曰:「尹堦疏中,地部及司僕寺各衙門大小買賣之物,禁斷手決,竝給市人,作爲令甲云。依此施行似當矣。」上允之。積又曰:「尹堦疏中,備陳兩西管餉,不爲分置之弊,至以民所疾痛爲言,何以爲之?」致和曰:「兩西分管,則海西反有難堪之弊,故自前不得分者,蓋以此也。請試問便否於兩道監司後稟處。」上允之。積又曰:「尹堦疏中以爲:『諸司執事、大小邑宰,必用京華世冑。鄕曲抱才不售者無限,而不得調用者甚多,內而庶僚,外而州縣,隨闕塡差,則其於消怨之道,亦不無少補。』云,此言誠是矣。」致和曰:「此在銓曹隨其才器,而用之可矣。」上命言于該曹,隨才調用。禮曹參判金萬基曰:「値此國計板蕩之日,今年農事又如此,必有變通之擧,然後可以裁省煩費。而今者大臣以臺臣疏箚,終日定奪於榻前者,不過都監軍士一部減去之事而已,此何足以爲變通之道乎?精抄別隊,有何所重,而依舊仍存乎?今日入侍諸臣,無一言仰達者,臣竊歎惜。」致和曰:「臣意亦以罷精抄別隊爲宜,而今日入侍,聖上旣已睿裁,臣不敢更有所煩達矣。聞萬基之言,臣不勝悚然。」積曰:「人皆謂精抄別隊之弊,必至於亡國,民情可見矣。」壽恒曰:「臣於前者,旣以略加變通,裁省煩費仰達,故今日別無更達,而萬基之言極是矣。國家無精抄別隊時,尙且爲國,今者有何難罷之事乎?」校理李夏曰:「萬口一談,皆言其可罷,則其弊可知矣。」上不答。時,國人皆以精抄別隊爲必可罷,而及至引對,君臣上下,終日論難,別無變通之擧,識者嘅歎。
○仍任平安監司閔維重。時,內外儲蓄,無不蕩竭,獨關西北諸路稍勝,維重多般拮据,國家經用,專賴關西。且兩麥大無,諸路同然,維重預憂麥種絶乏,乃發泉流庫留置之米,換貿五千餘石,船運京倉,以及他道絶種處。其先事料理,多此類也。維重秩滿當遞,朝廷難其代。許積、鄭致和以爲:「維重盡心奉職,不但本道之事,賴以修擧,且有共濟之意。前頭農事,雖未知如何,而凡事之料理善處,非此人莫可。』請令仍任,上曰:」予意正如此矣。「遂命限今年仍任。
7月14日
○癸亥,罷訓局軍前部,以省廩養之弊。一部一年所省之費,至於米萬石、木綿二百同,竝與其試射賞格之資而計之,所省頗多。
7月15日
○甲子,爲都目政。以張善澂爲兵曹參判,金宇亨爲工曹參判,李敏迪爲副提學,朴贄爲司諫,李夏爲執義,申晸爲應敎,李嵆爲副應敎,閔宗道爲獻納,申厚載爲修撰,李汝發爲摠戎使,擢南九萬爲咸鏡監司。
○自曉大雨暴注,崇朝而止。城中大小溝渠,無不漲溢,橋梁圮毁,衢街成川,人多渰沒。仁慶宮前橋猝壞,死者至於四人。城中水災之慘,近古所未有。
7月16日
○乙丑,太白晝見。
○上御養心閤,大臣、訓鍊大將、備局有司堂上,請對入侍。領議政許積曰:「都監軍兵減去一部,而其中多有曲折,欲爲稟定矣。」知事柳赫然曰:「減去一部,充補四部闕額,而其中老病及偸竊、無行,不可編於行伍者,則竝爲放送。而當此凶歲,無所依歸,則誠可矜惻。且有受食糶穀者,下去之後,無可徵捧處,分給八月料各九斗,以六斗爲歸糧,以三斗爲備償糶穀之地。而尤甚無依年老減除者,以其子欲代渠身,則聽其情願宜當。且其減去者,給送布匹,以爲慰遣之地似可矣。」上曰:「如是爲之好矣。」積出接慰官申厚載狀啓曰:「倭人之不作聲樂、不受禮單等事,不過示以異常之擧,而非時請見接慰官,事理不當矣。」上曰:「彼必欲見之,則恐難拒之。」積曰:「以待狀啓回下爲言,則當過許多日字,而可以阻搪彼言。以此意,通于接慰官可矣。」積又曰:「倭人必欲上來云,似是恐喝之言,而亦不能無慮矣。」上曰:「直爲上來,則何以爲之?」積曰:「渠雖上來,不可以干戈從事,十分開諭,而終不聽從,來到東萊,則府使及接慰官,可以出見,而以人馬則決難調給之意,言之似好矣。」上曰:「然矣。」
7月17日
○丙寅,執義李夏啓曰:「頃日諫臣疏中,論及宮闈不嚴之弊,此不過循常進誡。其在宗戚之道,唯當小心飭躬,恭恪自處,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而福昌君楨等,乃敢投疏自明,盛氣張皇,公肆侵凌,有若與臺閣角勝者然,揆以事體,殊甚未安。請福昌君楨、福善君柟、福平君㮒,竝從重推考。」不從。翌日以挾貴使焰,凌轢臺閣之漸,有不可長等語,添入論之。三啓,從之。又啓曰:「新來揀擇,事體甚重。勿令罷坐,旣有傳敎,則取舍之際,惟當一循公議。而今番槐院之坐,論議參差,不得歸一,相持三日,終至罷坐。其不有朝令,膠執私意之習,不可不懲。請槐院行首掌務官,先罷後推。」上從之。
7月18日
○丁卯,執義李夏啓曰:「楊州牧使睦來善到任以後,徒事威猛,抛棄賑政。當此民生塡壑之日,雖一心撫摩,猶懼其不能拯濟,況又恣意刑杖,侵虐無已,一境之民,喪氣脅息,嗷嗷怨罵,如在水火。且里任正妻,與賤人有別,而因飢民成冊數多之故,發差推捉,致令結項而斃,據此一事,可知其他。請罷職。」上令詳察處之。再啓,從之。又啓曰:「頃於槐院褒貶之時,著作權瑍旣詣講席,稱有應被之罪,問以當講與否於大臣之前。使瑍果有當引之嫌,則固當初不就講,旣已挾冊詣席,則大臣諸宰齊坐之地,何敢以自己之講不講,稟議於其間乎?擧措無據,有駭瞻聆。請罷職。」上從之。
7月19日
○戊辰,以鄭華齊爲掌令,鄭維岳爲正言,李柙爲副校理。
7月20日
○己巳,御營廳啓曰:「以本廳無軍將官,厥數甚多,徒費公廩,有令該廳稟處之敎矣。上京輪番之數,以一千數百爲定,此軍所領之外,設置兩部將官五十,果似剩員。而當初定奪時,本廳軍兵,萬一有徵發調用之擧,則臨時辦具許多將官,必有窘迫之患。故五部哨官,雖不準備,其中二部,不可不整齊以待。而猶慮經費之難繼,只步軍哨官十員、馬兵哨官一員,自戶曹給料,其餘則自本廳月給料布。無軍哨官之設,意實有在,且非係於度支之經費,而一朝盡數減去,則亦乖慮患之道。一部將官,則今姑有闕勿補,軍兵上番復舊後,更爲稟處;一部哨官,則仍給料布,以爲不虞之備,恐不可已也。」上允之。
○訓鍊都監啓曰:「聖上軫念軍卒,應爲罷遣之類,至給料布以送,渠輩莫不感泣。自願退歸者,二百四十八名,願得仍留者,四十三名,合以計之,減省之數,千摠以下將官十三員、軍兵八百七十八名矣。」
○司諫朴贄、正言鄭維岳啓曰:「飢餓之急,麥後尤甚,而畿內之民,尙有孑遺者,實賴頃日七千石穀物之分給。德意所及,孰不感戴而頌祝乎?目今秋事不遠,黍粟漸熟,山峽之民,摘穗擷粒,或可爲糝粥之資。而沿海諸邑,旣無黍粟,粳稻尙遠,人皆阻飢,得延一日,如度一年。倘於此時,更得斗升之穀,則秋成可待,生路可尋。請出地部大豆累千石以救之。」上令廟堂稟處。領相許積以爲:「今雖分付,必不及於此月之內。來朔則各穀相繼成熟,分給於八月之初,似非救急之道,請勿施。」上從之。又啓曰:「瓜滿守令,限今年仍任者,蓋慮各邑迎送之弊也。第念,明春賑政,比年尤甚,而今冬當遞之官,必不爲明春之憂;明春赴任之官,新到手生,勢難周旋。而秋成之後,迎送之弊,亦不至如春夏。請瓜滿守令,一倂待秋成遞改。」上曰:「前已仍任者遞之。今秋瓜滿者,竝限明年麥秋,仍任可也。」又啓曰:「宮禁守直,事體莫重,軍士逃亡,律文甚嚴。而今七八月兩朔,宮禁直守軍士之逃亡者,幾至百餘名,皆是外方上番者也。寄寓糧絶,無以自存,爲此等死之計,至於逃散而歸。論其情狀,雖甚矜惻,諉以飢餒,任他逃散,則後弊難防。請令該曹,査究重治。」又啓曰:「今此逃軍等,雖甚頑愚,逃軍罪重,渠亦自知。此豈樂爲之哉?以此推之,其寄寓飢餒之狀,擧皆一般。不逃則死,其勢必至。其爲哀矜,豈特平民而已哉?當初鄕軍自願立番者,近二百名,除逃亡、物故,目今餘存不滿四十。請令賑恤廳,日給升米,俾得延命,以畢番限。」又啓曰:「朝士朔料,先期分給者,實是軫念貧窶之患。而第若干無祿官,只給數匹綿布,常時則祿料有限,雖未得付祿,而今此頒料之後,吏胥之賤,亦忝料食,則衣冠之人,獨未受料,事甚不當。請令該曹,一體給料。」上從之。其後大臣以無祿官給料,乃是祖宗朝所未行之典,今不可猝變爲言,事遂寢。又啓曰:「忠淸兵使李泌,曾於己亥國恤三年之內,爲海美營將,巡到牙山縣,挾娼張樂,其娼卽本縣士人愼仁立之婢也。仁立不勝駭憤,重杖其婢,撞破樂器。泌之悖行,人莫不知,而寅緣仕路,至授閫任,事極可駭。請削去仕版。」答曰:「遞差。」及後榻前連啓,特命拿問,受刑定配。
7月21日
○庚午,平安道江界府雷擊客舍柱。
○慶尙道慶州等十餘邑旱。
○司諫朴贄等啓曰:「陽智縣監李挺完,多出糶穀,私自貿銀,買庄隣邑。宣惠廳劃給刷馬價米,皆歸私用,諸般刷馬,責出於民,一境怨罵,人言藉甚。請拿問定罪。」上從之。
7月22日
○辛未,太白晝見。
7月23日
○壬申,上御養心閤,引見大臣、備局諸宰。領議政許積曰:「曾因聖敎,凡可以裁省之物,臣等相議,別單書錄以來。下覽後,當酌處矣。」戶曹判書金壽興、兵曹判書閔鼎重,各持裁省條件以稟,上曰:「上年所減物種,竝當仍減。此外可減之物,改錄以入可也。」積曰:「祭享時所用綵苧、床花,雖未知其始用之本意,而似近於佛家之供,非禮典所載,浮費則不貲。雖在平常之時,亦當減省矣。」上曰:「此則自當在應減中矣。」上曰:「民事至此,凡可以裁省之道,宜無所不用其極。內弓房各道所納牛筋弓弦絲等及虎豹皮,限明年權減。兩慈殿供上紙,依上年例減品,而大殿、世子宮則全減,尙方貂皮亦全減。裁省條件中,宗親府臘藥,則秩高宗宰,非此無以得用,只減其半。司䆃寺御供中,米十石,粳米五石俱減。兩慈殿進上各節日各色餠,此非進御之物,似是虛文,限明秋權減可也。」壽興曰:「在京大臣,雖未肅謝,如不受祿,則倉官論報本曹,啓達輸送,自是規例。而右議政宋時烈在外之故,本曹未及稟達,事體未安。在前在外大臣,或以本道田稅,計給祿俸。此則何以爲之乎?」上曰:「令本道輸送。」執義李夏啓曰:「慶尙兵使鄭韺,爲人闒茸,本非將領之才。到任以後,政委下吏,道內文報,無論大小,必曰例題,則營吏隨意題送。性且貪婪,專事肥己,推剝軍卒,怨讟盈路。家在至近,駄載陸續,不可仍置,重失軍心。請罷職不敍。」上從之。又啓曰:「石城縣監李晋鄙瑣之事,不一而足。衙童數人,各立屠肆,興販牟利,盡入衙中。人言藉藉,聽聞俱駭。請罷職不敍。」上命拿問定罪。又啓曰:「兎山縣監林可材,到任以後,專事貪黷,境多餓殍,不知賑活。借名官屬,多出糶穀,輸入衙中,乘貴販貨,官門爲市。請拿問定罪。」上從之。
○咸鏡道慶源等邑牛畜多雷震致斃。
○京中飢病死者,五百五十餘人,各道死亡之報,合六千四百餘人。慶尙道因査啓聞之數,亦三千六百五十餘人。
7月24日
○癸酉,以李延年、金萬均爲承旨,尹搢爲修撰,擢閔點爲平安兵使,柳斐然爲忠淸兵使,李時挺爲慶尙右兵使。
○承旨李端夏往諭于右議政宋時烈,時烈又稱病篤,不至。
7月25日
○甲戌,全羅道六月朔,染病死者,三千五百三十四名,飢民死者,七百二十五名。咸平等官牛疫致斃,一百四十七頭。
○進善尹拯上疏略曰:「臣在父喪初,道臣奉旨輸送喪需,該曹稟例別致賻布。至於傷悼之敎,屢發於前席,錫命之典,特及於葬前。臣父則守志而終身,聖朝則加禮而罔替,哀榮畢備,古今罕聞。不謂螻喘苟延,復被收錄之恩,亟當奔詣都下,少伸犬馬之誠。而顧自悼念,臣從前銜恤之私,有異他人,跧蟄半生,不敢齒類。不才無用之實,自知明甚,絶念當世,甘以沒身。頃年之春,洊承德音,敢以一疏,猥陳臣情,天鑑孔昭,想蒙矜燭。」仍以病辭職,上不許,使之從速上來察職。
7月26日
○乙亥,以李暹爲掌令,趙威鳳爲副校理。
○濟州入送種穀運船十五隻,一時漂風。其後十一隻漂到沿海各邑,二隻得達濟州,二隻不知去向,更令申飭搜訪。
○右副承旨李端夏以沿路所見,上疏陳弊。持平尹嘉績亦陳時弊疏,上竝優答,令廟堂稟處。
○司諫朴贄、獻納閔宗道、正言鄭維岳啓曰:「司僕寺馬草價太濫,請令本寺及該廳,限明秋量減。其他各司貢物價米過多處,亦爲一體變通。」又論各司官員役使貢物下人之弊,請令貢物各司提調及堂上,嚴加禁斷,如其仍踵前習,一一摘發論罪,上皆從之。
○慶尙道染病死者二千六百九十二名。
○掌令鄭華齊在外,因病辭職遞。
7月27日
○丙子,執義李夏、持平兪夏益啓曰:「前海運判官李光迪,各倉例納丘價,創開新規,一端木折米二石,未及收捧,旋遞其任。送其親信人金姓者,收捧於各倉,推徵之際,多有濫觴之事。而赤立漕卒,不能一齊備納,則乃反致疑於金姓人之偸食,呈狀刑曹,督捧其數,人言藉藉,羞辱淸朝。不料出入侍從之臣,有此可駭之擧。請拿問定罪。」又啓曰:「牙山定配罪人朴泂,罪犯滿贓,法所難貸,移自西邊,近配內服,少不悛惡,恣行不義。擅離配所,長在安城,設庄起第,侵役居民。其不有國法,縱恣無忌之狀,不可不懲。請依律處置。」上皆從之。泂適身死,罪不究。
○江華府,本月二十日大風傷穀。
○原襄道霖雨害穀。
○平安道風災。
○忠淸道大水,扶餘等邑,渰死壓死三十八人。
7月28日
○丁丑,太白晝見。
○咸鏡道霖雨傷穀。
○慶尙道飢民十三萬二千八百九十七人,死者三百七十二人。
○掌令姜汝㦿在外,因病辭職遞。
7月29日
○戊寅,以鄭華齊爲掌令,李柙爲兼司書,李䎘爲承旨,申晸爲執義,李夏爲副修撰。
○持平兪夏益以照律公事,有不察之失,引避遞。
八月
8月1日
○朔日己卯,遣承旨于典獄署,釋輕囚。
○慶尙道比安縣,七月十二日風雹傷穀,義城縣十三日風災。
8月2日
○庚辰,司諫朴贄、獻納閔宗道、正言鄭維岳以本院啓徑停,見非物議,引避遞。
○持平尹嘉績啓曰:「捕盜大將具文治,當此飢饉死亡之日,侵虐邏卒,營築厥妾之家,其他種種之役,殆無虛日。達夜巡更之餘,飢頓顚仆之慘,旣所目見,而恣意役使,一至於此,其忘朝廷委畀之重,而虐軍卒營私之狀,誠極可駭。請罷職。」上竝命從重推考。累啓,終不從。
○黃海道風災水災各穀,皆被傷損,鳳山等四邑蟲災。
8月3日
○辛巳,太白晝見。
○以洪處亮爲同知經筵,李翊爲戶曹參議,申晸爲兼輔德,李沃爲持平。
○都城,七月二十一日以後至二十九日,人民病死者四十一人,飢死者九十五人。
8月4日
○壬午,戶曹啓曰:「前因領議政許積所啓,士夫及閭家癘疫身死,無人收屍者,令該曹恤典擧行事,命下後,移文漢城府,査問幼學崔基遠等十四家,米布磨鍊題給矣。其後有落漏呈狀者,更令漢城府査問于各部,所報之數二十五家。若不一體顧恤,則實有不均之歎。請依前題給米布。」上許之。時,闔家俱死者亦多,朝廷査問實狀,題給米布,人各米一石、田米一石、綿布三匹。人皆急於捄命,有虛實相蒙之弊。
8月5日
○癸未,太白晝見。
○執義申晸啓曰:「平安都事曺憲卿,頃被重劾,彈墨未乾,而及拜騎省郞官,冒恥卽出,全沒廉隅。且前任兵曹軍色時,多有鄙瑣不謹之事,請罷職。」累啓,終不從。又啓曰:「軍器僉正成玧,曾任本職時,本寺發賣之穀,除出藏寘,待其米價翔貴,及時轉販,只納折定本價,賭取贏利。如此奸濫鄙瑣之人,不可纔遞旋授。請罷職不敍。」上不允。累啓,乃從。
○全羅道各邑,盜刦刃殺傷二十七人。時,八路飢饉、癘疫之餘,及秋盜刦草竊,在在皆然,所傷殺甚多。蓋爲救死,非故爲盜賊也,而爲守令者,如得獷悍大賊,淫刑取服,馳啓蒙賞,識者寒心。
○慶尙道安東府大水,城內人家漂沒,至有渰死者。
8月6日
○甲申,原襄道人民飢病死者一百三十七人。
8月8日
○丙戌,太白晝見。
○領議政許積、左議政鄭致和、戶曹判書金壽興、兵曹判書閔鼎重請對,上御集祥殿引見。積進曰:「前日謝恩使入去時,淸帝有招問之事。外議或曰當有辨誣之擧,而臣意則不然矣。」〈卽主弱臣强之說也。〉上曰:「彼若曰:『俺有云云,而何無黑白乎?』以此執言,則必有所害。予意則以爲辨誣則不可,謝恩則似好,而提起此事,彼若詰問,則難以爲對,只以軫念小邦之事,不勝感激之意,謝恩似可矣。」積曰:「今此冬至使之行,當有回答之語。而臣等未得其當,今承上敎,誠爲允當矣。以謝恩使定送,則冬至上使,當爲改差,副使則例借官資,仍存無妨矣。」上曰:「使臣以何人差送耶?」積曰:「彼謂我國臣强,大臣權重云,故外議皆以爲大臣不可不送云矣。」上曰:「只遞上使。」上曰:「請穀事何以爲之耶?」積曰:「前日徐必遠陳達之時,臣則以爲難矣。我若請穀,則彼必許之,而使我輸去,則運來極難。」鼎重曰:「國家雖不免爲人役,胡至於請糧求活乎?設令借穀,六月前來到,未可預知,終爲無益之歸矣。」上曰:「歲幣請減事何以爲之?」積曰:「左相之意,則奏文中微及此意,勿爲呈露宜當云。而臣及鼎重之意則以爲不爲直請,彼必無答辭矣。」上曰:「直請則不可,彼若以事體不當責我,則見敗矣。我國飢饉之慘,彼必知之。我若請糶,則彼或減歲幣耶。」致和曰:「納貢之國,直請蠲減,事理不當。雖或略減,必有謝恩使,所費多於所減矣。」上曰:「請穀則彼雖不給,不至發怒,請減歲幣,而彼或生梗,責之以事體,則使臣又當入去,爲費亦不貲。此處之事,不至十分地頭,何必有此請也?」致和等曰:「上敎當矣。」上謂承旨曰:「濟州人民之飢饉,前古所無,不可不別遣宣諭御史。言于吏曹,極擇差送可也。」積曰:「歲抄雖已停止,束伍軍及各司諸員、諸色匠人、樂工奉足,則不在歲抄之中。各衙門若或督令代定,則民有難支之弊矣。」致和曰:「歲抄旣停,則諸員各色,亦當不爲代定。而但束伍軍若不隨得充定,以致闕額甚多,則雖値豐年,亦難一時充定,使之隨得代定宜矣。」鼎重曰:「軍兵中物故、老除,自得閑丁者,依前代定可矣。」上竝許之。積曰:「吉州罪人許泓等所犯,不過出於無知妄作,所當原情定罪,區別首從。而咸鏡監司洪處厚初不覈問,直請顯戮,刑曹判書李正英不復詳察,乃以强盜律照斷,至以不待時處斬,妻子爲奴,家産籍沒,矇然覆啓,俱極可駭。洪處厚、李正英,請竝從重推考。」上從之。致和曰:「此等事甚重,政院所當詳審覆逆,自上亦當惕念處也。若非李端夏等陳疏,則許泓等就戮久矣。」時,泓等不待官令,率其徒百五十人,亂入邑倉,取出各穀三十五石零,人分三斗,且列書姓名,以爲日後還納之地。蓋監官受鑰匙,任自開閉,不卽分糶故也。咸鏡監司洪處厚大駭,啓請顯戮,刑曹回啓,請依强盜律,梟示首倡五人。上旣允下,承旨李端夏、李䎘等,上疏具陳可原事狀,請更詢廟堂,上下備局。積至是,力言請罪監司及刑官,上命本道明査實狀以啓。端夏曰:「稷山人鄭世廉女子,年十四,父病斷指,進血更甦,二日而死。其後母病喉垂死,勺水不入,其女子禱天,取其所斷之指,燒作灰,吹入喉中,喉忽開得甦,此由至誠所感。頃年溫幸時,道臣以聞,而尙無旌褒之典,宜加旌表,或給食物矣。且此等啓聞,該曹一倂掩置,宜令速爲回啓也。」上令該曹,趁速回啓,一體擧行。端夏又曰:「故府使李命達,當光海朝癸丑,大論初起,以陽川生員,倡率諸生上疏,請斬李偉卿、鄭造、尹訒等,辭意澟烈。當時方外之疏,此爲首倡。如趙溭、趙慶起、金孝誠諸人,皆蒙贈職,李命達則未得恩典,依趙溭例,贈職似當矣。」上令該曹,考例稟處。致和曰:「古規則槐院分館時,一從圈點之多少而取舍,故無罷坐之弊矣。今則群議歸一,然後方爲參選。多人論議,歸一甚難,罷坐之弊,實由於此。今後則一遵古規而爲之,似當矣。」上曰:「別爲嚴飭,依此爲之可也。」
○觀象監啓曰:「王世子誕日,乃辛丑八月十五日,而至丁未年,改用大統曆法,則辛丑閏月,非七月,乃十月也。以此推之,八月當爲九月,故世子誕日,議大臣定以九月矣。自庚戌年,還用時憲曆,世子誕日,亦當還定於八月。而事體重大,令禮官就議於諸大臣。」上可其啓。大臣議以爲,當依啓辭施行,上從之。
○命御營軍、壯抄、精抄、訓局別隊等軍兵,竝勿上番,以年凶也。
8月10日
○戊子,以尹敬敎、李柙爲校理,李嵆爲司諫,金奐爲正言,李壽曼爲持平,朴世堂爲獻納。
○執義申晸、掌令李暹啓曰:頃日故幼學朴玄圭妻金氏以爲夫復讎事,呈狀本府,辭說甚多。而其槪則以爲,舅父朴千榮爲金溝縣令時,官奴及座首等,皆有重罪,或杖斃、或定配矣。罪人族屬,因此怨憤,埋凶置毒於衙中,上下老少,無不被毒。其夫先死,試刮房堗,凶穢之物狼藉。定配罪人勝玉之母愛生等,報使按治,則咀呪行兇之狀,節節承服。埋凶之處,各自指告,兒尸全體及各樣凶物,前後掘發者,尙在本縣。推官金堤郡守宋昌、泰仁縣監金壽一,眼同推覈,諸賊一樣吐實。愛生女謫仙,卽晋州牧使金德遠之率畜者也。同參行兇之狀,亦出於其母之招,故捉來推問,則不下一杖,箇箇直招。德遠自送其妾,與其親朋兪夏益、吳始復等,欲爲救解,通囑監司及推官,以爲反獄之計。德遠作牌於謫仙押去人處,送人追傳曰:『吾等方有所圖之事,姑勿下去,留待果川。』云云。夏益、始復答謫仙書中亦曰:『今方爲汝好樣周旋。』云云。又曰:『舅父罷榜之論,猝發於其時。』蓋德遠之心,若使舅父遞罷,則獄事自解,舅父試券啓下之後,用巧其間,飛語臺官,終至拿推遞去云云。又曰:『金壽一身親同推,目覩穢物,而一見德遠之書,大變初意,辭免推官。監司卽姑母切親,恐有京外是非,尙不啓聞。』云云。觀此狀辭,掘出兇穢之物,如是狼藉,各人取服之狀,如是明白,而監司之依違避嫌,推官之延拖不決,俱極寒心。且咀呪行兇,謀殺地主,實是無前大變。庇護罪人,圖欲反案,殊極驚駭。彼此情僞,不可不究覈,請全羅監司吳始壽,從重推考,當該同推官,先罷後推。仍令本道,別定剛明推官,斯速按覈啓聞,金德遠及朴千榮,亦爲一體拿問。「上不從,只從推考。査覈啓聞事,累啓乃從。又啓曰:」北兵使李重信,頃於衆人之中,言及評事之弊。以其當初復設,出於故判書徐必遠之狀聞,托以北關傳說,直擧其名,至發欲食其肉之言,辭氣麤悖,略無顧忌。朝家設置評事,蓋爲彈壓此輩,則其盛稱弊端,惟恐日後更出者,已極可惡。而謂其已死,慢蔑重臣,事體所關,實甚痛駭。請罷職。「上命推考。累啓,終不從。
○大司諫南龍翼以病陳疏遞。
○慶尙道牛疫致斃,六千八百六首,七月念後至本月初,饋粥飢民,十六萬三千一百四十九名,死者五百五十七名。
8月11日
○己丑,太白晝見。
○持平尹嘉績以持平李壽曼相避,引避遞。
○咸鏡道染病死者九十四名,飢民死者二百二十七名。
○以李夏爲濟州宣諭御史。
8月12日
○庚寅,太白晝見。
8月13日
○辛卯,上御養心閤,引見大臣、備局諸臣。領議政許積進曰:「謝恩使以大臣差出事,頃於榻前定奪。而今以宗班落點,未知聖算之如何,而臣等則有區區憂慮。今日謝恩者,因臣强之說,而又送宗班之人,則將無以發明臣强。且謝恩使宜卽差遣,而今始送之,彼若有問,難以爲對。臣等一人當爲入往,彼或有問,可以力辨,不如是則後有辨誣之擧,事機漸大矣。」上曰:「以宗班奉使,致疑臣强,予未曉也。」積曰:「如李一善輩,豈不知大臣厭憚遠行,而遣宗班乎?」左議政鄭致和曰:「彼國接待宗班,異於外臣。如前召見,更發言端,則亦可慮也。」上問左右,皆曰:「不可不遣大臣。」上猶不釋然。積等又爭之,上曰:「僉議如此,予何獨守己見乎?」遂從之。其後以左相鄭致和差正使。積出李端夏上疏於榻前曰:「端夏疏中有曰:『牟田例以根耕,故不爲給災。而今年則牟旣不收,又以無種,不得根耕,爲終年荒廢之田,不可不給全災。』云。旱田給災,雖無古規,近緣年荒,或有給災之時矣。」上曰:「擇其不得根耕處,給全災可也。」積又曰:「端夏疏中,論社倉之法,其疏曰:『朱子社倉之法,初以移粟,捧留民社爲倉,而或有民間私聚而設倉者。臣曾在鄕曲,私聚穀物,設爲社倉,秋而斂聚,當春夏竭急之時,還爲散給,窮民不出里中,可受可納,大爲便利。』云,此法甚好。若着實擧行,則所益必多。試問於諸道守令處,爲之似當矣。」上允之。積又出尹嘉績疏曰:「疏中以爲:『淸白節義,固當崇奬,而餘澤已斬,烏可以乃祖乃父之賢,而謂其子若孫之亦賢?且才假以名器也,雖非嫡長,擇其中尤者而錄用之可也。』云。臣意則有不然者。淸白節義之人,錄用其子孫,不但所以崇德報功,而亦所以風勵一世也。若謂之澤已斬,而全不收用,則有乖崇奬之道。嫡長中可用者用之,不才者棄之可也。若開衆子孫錄用之規,則反有混雜之弊矣。」吏曹判書金壽恒曰:「擇用嫡長,自是規例,而大政時,雖非嫡長,有錄用之事,臣未知其合當也。」致和曰:「若開支孫錄用之路,則濫雜之弊,尤不可勝言也。」上曰:「今後則雖都目大政,只擇用嫡長子孫可也。」積又曰:「嘉績疏中以相臣招致政官,使之除官爲非。臣於前日對銓官,或言可用之人,此言可謂直截矣。」致和曰:「招致政官之說,元來所無之事,可謂失實,何可謂直截也?」副提學李敏迪曰:「臣之本職,卽副提學,而兼帶摠管、講官,又兼侍衛之職。事體不當,且無前例矣。」積曰:「經筵官不必兼帶摠管,摠管似當許遞矣。」上可之。兵曹判書閔鼎重曰:「禁軍與精抄軍,俱是臣之所管,而提調與大將,必定名號,然後事目可以磨鍊矣。」上曰:「禁軍與精抄軍,兵曹判書兼行大將事可也。」
○贈故學生李翖持平,及第李嘉相修撰。承旨李端夏於入侍時啓曰:「故學生李翖,丁丑江都之亂,翼蔽老母,與兄爭死,代受兩箭而死。雖已旌表,尙闕贈典。此非尋常孝行之比,宜加褒贈。及第李嘉相,故判書明漢之子也。常時孝行卓越,江都之陷,亦死於孝,雖已旌門,而未蒙贈職之典。丙子冬登第,未及授職,故以及第題主,有若被罪者然。依韓五相例,贈職似當矣。」上詢于大臣,而有是命。
○來冬至及明年正朝、誕日大殿所封,三南監、兵、水營、統營弓帒筒箇,織毛馬粧,結弓獐皮等物,命勿封進,以年凶也。
○北道行營入防南道各官三手軍,以年凶除防。
8月14日
○壬辰,司諫李嵆啓曰:「史官新薦,一一回問於先生者,乃所以重史局之體,國朝以來不易之常規也。今此新薦時,不爲回問,至於二處,請削新薦。」上從之。又啓曰:「前司諫朴贄,詳知前兵使李泌國恤時,挾娼張樂之事,終至論啓,則何可容接如此武夫,以細瑣事稱念,自損體面,重取恥辱乎?請罷職。」上從之。又啓曰:「工曹參判金宇亨,頃被臺論,彈墨未乾,及授本職,一疏卽出。宰臣之道,不當如是,請遞差。」上不從。
8月15日
○癸巳,賑恤廳啓曰:「五月罷賑後,三所飢民中,無依歸者及閭巷丐乞飢病將死之類二百餘人,別爲留接於江倉,仍饋賑粥矣。其後就粥之數漸至增多,六月之內則四百餘人,七月之內則一千九十餘人,八月以來,漸至減少,卽今饋粥之數,二百四十人矣。新穀已産,勢難一向留賑,故別饋午飯,且給歸糧罷遣矣。」
○自本月初一日至十日,都民飢病死者八十三人。
○原襄道染病死者二百三十六人,飢民死者七十四人,牛疫致斃三百五十五首。
8月16日
○甲午,上御養心閤,受鍼左邊核處。
○忠淸道牛疫致斃七百七十九首。
○夜,月食旣。
8月17日
○乙未,政院啓曰:「摠戎使李汝發,平山地沐浴受由,今方出去,而其所受密符,欲爲還納。摠戎使旣非京官,密符亦非命召之比。平山又是京畿不遠之地,仍使佩去,似無所妨矣。」上命仍佩往來。
○以金徽爲大司諫,金壽興、李慶億爲承文提調,吳斗憲爲持平,尹嘉績爲正言,金萬重爲修撰。
○禮曹啓曰:「國陵祭禮,忌辰節日則三爵,先告事由、移還安,則一爵,載在禮文。而前月光陵告由祭時,獻官欲以三爵行禮,參奉送示圖式曰:『一爵無疑。』再三爭執,而獻官終始主一爵不當之說,臺監亦無異同,終爲三獻云。旣示圖式之後,別生意見,以三爵行禮,事甚驚駭。請當該獻官及臺監,竝從重推考。」上允之。
○因原襄監司啓聞,牟麥種子五百石,分給本道。
○黃海道七月以後染病者,一千六百九人。
○禮曹判書鄭知和引疾陳疏遞。
8月18日
○丙申,命七月課製居首儒生李尙正直赴會試,其餘論賞有差。
8月19日
○丁酉,全羅道七月朔染病之數,一萬一千二百八十一人,死者二千七百四十三人,飢民死者二千二百七十九人。長興等十七邑,一朔之內牛疫致斃,一千三十九首。
8月20日
○戊戌,大司諫金徽、正言金奐啓曰:「今年凶荒,振古所無,上而御供諸物,下而各司所捧,擧皆蠲減。而外方不體聖上德意,朔膳全減,而守令官捧,一如常年。酒房特罷,而各邑官釀,依舊仍存。其徒取自奉之便,不念民隱之習,固宜痛禁。請令各道,嚴飭列邑,限明秋量減官廳之捧,停罷公廚之釀,以紓一分民弊。」上從之。
8月21日
○己亥,正言尹嘉績引避曰:「臣前忝憲職,以題主官事,有論劾監司、守令之擧矣。頃日榻前,大臣極陳其不可,至有此後奉命者,設有恣行不法,將無以上聞云,臣於此,不勝瞿然也。臣聞王人雖微,序於諸侯之上。今之監司,卽古之諸侯,而題主官雖微,亦不可不謂之王人,則臣未知監司之請罪,果可謂得體,而守令之論報,亦無傷於事面耶?設令奉命之人,誠有作弊之事,擧劾其罪,自有臺諫,則爲監司者,何敢直爲請罪,有同其下官者然哉?且守令旣已論報,則循例啓聞,亦無不可,而至於令該曹處置等語,其可謂尊朝廷,而識事體乎?且聞,伊日大臣又以臣疏中招致政官一款,謂之全然失實,有所譏斥。若使今日,果無私托之弊,則臣之此言,亦何自而發乎?噫!招言有例,而私托非古,苟能擺脫此習,而初無干預,則固無可疑。如或不然,則臣恐反不如招言之爲愈也。臣以年少新進,慮輕識短,大臣非斥,再發於筵中,不可晏然。請遞。」大司諫金徽等處置曰:「請推監司之啓,已失穩當,招致政官之言,尤爲失實,而費辭自是,殊失臺體。請遞差。」上從之。
8月22日
○庚子,以柳赫然爲工曹判書,南龍翼爲戶曹參判,崔商翼爲獻納,李沃爲正言。
○上御養心閤,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許積出趙威鳳疏曰:「疏中陳賑政得失以爲:『國家賑恤丐乞之民,終至於死亡殆盡,是徒費國穀而已,不如全養農民,宜趁冬前,捧戶籍設粥就賑,毋令出其邑,則庶無流散之患。』云,其言是矣,而臣意則有不然者。夫安土者人情,而室家相棄,蓋出於飢饉也。當初就賑之數,幾至二萬餘人,戶口有無,何暇區別,亦何可以無戶口而逐之乎?」左議政鄭致和曰:「就賑他邑者,何忍禁之乎?一家之內,只有戶口一張,當此父子不相保之日,不可人人而責納戶口矣。」校理趙威鳳曰:「賑儲已竭,而流民、農民,勢難兩全。游手游食之民,雖死不足惜也。」積曰:「國之於民,寧有愛憎而取舍之乎?至於捧戶籍之事,則姑先試之,有者賑之,無者不賑,則似無濫雜之弊。以此行會各道宜當矣。」積又曰:「外方守令,濫捧賑穀,而中問私用者甚多云,事甚痛駭矣。」致和曰:「發遣御史,廉問似當。而不可遍踏,抽栍頻遣,出其不意,連續送之,則貪汚之輩,豈無戒飭之心乎?仁祖朝給衣糧而送之,數三日內可以發遣矣。」上頷之。積曰:「濟州宣諭御史入往時,不可無慰諭島中之文,令藝文館撰進。且宣諭之擧,不可徒以言語慰悅,所送麥種之外,加送啓下賑恤廳木綿,全羅監營所儲三十同,兵營所儲二十同似好。而亦難遍及於一島飢寒之民矣。」上曰:「厥數太略,自戶曹加送三十同可也。」積曰:「平安兵營有備局句管之布,以此追償戶曹似可矣。」上允之。致和曰:「濟州居內需司及各司奴婢身貢蠲減之意,亦宜入於宣諭中矣。」上允之。承旨李端夏曰:「曾經守令越祿之人,丁丑亂後十年,則以一朔之料滌其一等,而今則以三朔滌一等。卽今飢饉無異於亂離之後,而無料從仕,不能支過,合有變通之道矣。」戶曹判書金壽興曰:「在前凶荒時,越祿有蕩滌之擧。蓋一經守令,率未免越祿,越至六七等之人,則無祿從仕,至於二年之久矣。」上曰:「依丁丑年例,爲之可也。」
8月24日
○壬寅,執義申晸、掌令李暹、持平吳斗憲啓曰:「京外獄囚之淹滯不決,未有甚於今日,或至累年囚繫,究覈無時。況當凶歲,罪囚之瘐死獄中者,比比有之,實有乖於聖明欽恤之道。請令禁府、刑曹及諸道監司,趁速處決,俾無滯獄之弊。」上從之。又啓曰:「安州判官柳星三,與其衙客,乘醉入於敎坊,已失古人體貌。而謔浪淫褻,無所不至,至令妓輩,懸足受杖,宰牛設辦,自贖其罪,貽笑一道,傳說藉藉。請罷職不敍。」上不從。三啓,乃從。
○黃海道遂安等邑蝗。
○領議政許積呈辭,不允批答。
8月26日
○甲辰,正言金奐引避曰:「尹嘉績之處置也,意以爲守令論報,據實馳啓,則請罪監司,似有後弊。大政就議,自是古例,則招致一款,有非實狀,故相議請遞矣。今聞,物議以輕遞言事臺官爲非云,何敢晏然?請遞。」大司諫金徽引避曰:「凡臺閣處置之規,觀其避辭之如何而立落之。尹嘉績之避辭,深斥吳挺緯啓聞沈濡之罪,至曰:『擧劾其罪,自有臺諫,爲監司者,何敢直爲請罪。』云。如使臺官擺脫私意,隨聞糾劾,則此言猶或可也。爲臺官者,若不能以公勝私,或未免相助匿非,而監司掩棄守令之報,不敢啓聞,則朝士之因事出外者,雖恣行非法之事,朝廷終不得聞,其所謂識事面者,適足以貽後弊也。且曰:『守令論報,則循例啓聞,亦無不可。』云,而又曰:『偃然馳啓,亦關後弊。』臣未知循例啓聞、偃然馳啓,爲二件事耶,或揚或抑,是非難的。而至於招致政官之言,本是失實,而張皇辭說,不念前後之自相矛盾,終未免好勝之歸。臣與同僚,相議論遞矣。同僚旣以見非物議引避,何敢晏然?請遞。」司諫李嵆處置曰:「論劾監司,務存事體,隨聞陳疏,實出無隱。而別生意見,輕遞言官,物議爲非,其勢固然。反費辭說,必欲自是,請竝遞差。」上從之。
8月27日
○乙巳,差倭平成太攔出館門,來到東萊府。初,禮曹答對馬島主書契,不許移館事。成太旣見書契以爲:「俺等不得請,則決不可只受書契而歸。將有所陳達兩大人,須以便服來見,不來則俺當自往。」云。接慰官申厚載、東萊府使鄭晳以無端相見,已是法外。以不可違越約條,任意攔出之意,使譯官開諭,成太大怒曰:「到此地頭,何論約條之違越乎?兩國和好,自此絶矣。兩大人拒而不見,則轉往巡營;監司又不見,則當至京中而後已。」遂聲言上京申請,因令下倭準備行具,以示攔出之狀。或稱若不得請,則當直往江戶;或稱乘舟出海,遊覽島嶼云。至是月二十三日,正、副官、都船倭,皆乘小轎,帶其從倭二百餘人,突出館門。厚載使釜山僉使李延禎,率兩鎭土兵,遮截前路。倭人以挺刃亂打開路,直到萊府。厚載等不得已留置別館,馳啓以聞。事下備局,備局回啓曰:「差倭違越約條,有此作梗之擧,其爲情態,殊甚痛駭。渠若必欲轉往監營,或直至京中,則旣到之後,惟當據理峻斥而已。今姑任其行止,只令譯官隨來,以觀其所爲,而連續報知,以爲自朝廷處置之地。接慰官則使之仍留東萊,觀勢進退宜當。」上從之。成太旣到東萊之後,厚載等責其違約攔出之狀,成太答云:「俺等豈不知出來之爲不可?而誠迫於不得已也。今此移館,旣已稟定江戶,朝廷或未燭其形勢,而持難至此耶。若不得請,則島主勢難保任,貴國亦安得晏然乎?」厚載等馳啓。備局回啓曰:「島主不保其任等語,無非恐喝脅迫之計。渠等必欲上京,而不能開諭挽止,則只當觀其所爲而處之,決不可許給所乘之馬。且書契旣已下送,不當追改。宜以此意,措辭開諭,一邊峻斥,使之速還館所可矣。」上從之。書契措語,後因差倭爭執不已,遂改送之。厚載處事輕躁,見侮於倭人。倭差率衆拔劍,直到厚載所寓館舍,恐喝百端。厚載驚怯失措,欲乘馬跳出,爲倭人所拘執,至於將鬚詬辱,因留數十日不去,倭差適病死,因此解歸。自兩國通好之後,曾無如此之事。厚載以辱國,當被重譴,而其舅許積,方爲首相,周旋其間,事得已。
8月28日
○丙午,太白晝見。
○咸鏡道利城等邑大雨雹,十二歲兒及牛畜觸死。
○上御養心閤受鍼。
○命各該司及左、右捕盜廳,自今罪名不重者,自本司趁卽處決,無得囚禁,俾無滯獄之患。從左議政鄭致和之言也。
8月29日
○丁未,太白晝見。
8月30日
○戊申,太白晝見。
○以李端夏爲吏曹參議,李翊相爲大司諫,金萬均爲承旨,尹拯爲掌令,尹嘉績爲正言。
○是月,京中飢病死者二百五十餘人,各道死亡合一萬五千八百三十餘人。其虎囕、水渰、爲賊所害之類亦多。
九月
9月2日
○庚戌,太白晝見。
○慶尙道內父殺子、兄殺弟者,至於五人,倫紀滅絶,監司馳啓。
9月3日
○辛亥,太白晝見。
○以李夏爲副校理,李尙敬爲北兵使。
○上御養心閤,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兵曹判書閔鼎重曰:「京中分給糶穀之數,二萬餘石也。卽今形勢,畢捧甚難,請以銀布代捧。」上曰:「今年都下前後糶穀收捧之擧,雖出於萬不獲已,飢饉之餘,決難竝耗徵捧。特減其耗,以爲都民一分之惠。且畿甸糶穀,亦難準捧,毋論新舊,分給元會及各樣移轉之穀,元數內竝令折半收捧可也。朝家如是酌定之後,守令若不準折半之數,則當被重譴,此意別爲嚴飭。且於畢捧後,發遣京官摘奸,俾無虛錄之弊可也。」左議政鄭致和曰:「畿邑移轉之穀,雖令折半收捧,而第如江都、南漢,土民不受,則不可不準徵。」上許之。其後持平鄭維岳啓:「以畿內諸色國穀,旣皆折半收捧,而獨於廣州、江華,使之準捧,其在一視之政,已失均平之道。且此二處,皆保障重地,若使其民,不能無怨,則殊非軫念厚恤之意。請一體折半收捧。」累啓,令廟堂稟處。許積曰:「江都、南漢形勢不同。江都分給之數,不過二萬石,上年所捧,尙且三分過二,江都之糶,決不可折半。南漢當捧之米,乃六萬七千餘石。今若環其四隣,竝皆折半,獨於廣州,使之準納,則民之疾怨,勢所必至。」鄭致和亦以爲廣州果難準捧,仍請南漢之糶,通計新舊,折半收捧,上從之。
9月4日
○壬子,領議政許積呈辭至七度,上遣承旨,諭令出仕。
○上御養心閤受鍼。
9月6日
○甲寅,憲府以士族洪姓人家七屍未葬,而部官不報該府,以致落漏於恤典之中,請罷當該部官,上從之。仍命該曹,特施恤典。
9月7日
○乙卯,太白晝見。
○領議政許積上箚乞免,上答曰:「予意已悉於前後之批,而卿辭至此,予深慙赧。噫!此誠何等時耶?赤子塡壑,不知其幾千萬人,心甚慘然,誠難形喩。田野禾穀,不種不耘,將來之事,罔知攸爲。所恃唯卿,卿胡忍就閑?況予憂慮薰心,疾病已作,精氣心神,豈同平日?所恃唯卿,卿胡爲不諒?左揆出疆不遠,卿之調攝已久,須體至意,速出論道。」仍命史官諭之。
○忠淸道大興縣地震,聲如巨雷,墻壁室屋若將頹圮。沔川等十八邑,同日地震。
9月8日
○丙辰,城中閭家杏樹,有華繁英,爛漫如春。
○右議政宋時烈在鄕有疾陳疏乞遞職,且辭月廩,上遣承旨,諭令上來,遣御醫看病,月廩更令輸送。
9月9日
○丁巳,以洪柱國爲副修撰。
○執義申晸、掌令鄭華齊、持平吳斗憲、李壽曼啓曰:「光陵參奉黃淑龜,與其同生妹,因一微細事,轉成嫌隙,視厥同氣,無異路人。其間傷敗之擧,不一而足。至令其母,不得伸母女之情。如此悖倫之人,不可置諸衣冠之列。請削去仕版。」上從之。又啓曰:「卽今秋事已成,而都下阻飢,愈往愈甚。閭巷小民,莫保朝夕,而前後所糶,今將一時徵捧。且聞,賑廳一以本色收納,故市廛之上,米直頓高,民情遑遑,罔如攸措。其在朝家軫恤之道,不可無變通之擧。請令該廳,朝士食祿家外,一依畿甸還上例,一半收捧,或以銀布折價備納,以紓都民燃眉之急。」上令廟堂稟處。備邊司啓曰:「都民前後所糶,多至二萬六千五百餘石。若不趁時還捧,則轉成逋欠,其弊益甚。且耗穀二千六百五十餘石,特命減除,都民蒙惠,亦已多矣。一半收捧,勢難施行,其中終難以米備納者,或以銀布折價代捧宜當。」上從之。又啓曰:「去歲凶歉,前古所無。饑饉流離,死亡殆半,八路之中,三南尤甚,孑遺之民,無以資活。比如垂死之人,一線未絶,雖及時撫摩,尙難望其支保,況諸般之役,無減於恒歲。兩年之稅,竝徵於一時,似此擧措,已失民望。而糶糴之捧,今又不減,膏血已竭,生理將絶。畿甸之糶,旣已減半,則獨於三南,有所異同?殊非王者一視之義。請三南還上,一依京畿例,折半收捧。」上曰:「令廟堂稟處。」備邊司啓曰:「畿甸前後分給,多至二十二萬餘石。卽今民間形勢,決難準捧,故特令折半收捧。他道不可視此爲例,而三南亦不無災邑,設有區別量減之事,必待道臣詳覈啓聞,方可酌處。」上允之。
9月11日
○己未,平安道寧遠等邑,八月二十七日下雪。嘉山等邑雨雹。
9月12日
○庚申,命退捧京畿、三南、原襄等道上年田稅之半。時,朝議以兩年田稅,不可竝徵於無前大饑之餘,多有蠲減之論。至是,鄭致和言於上曰:「以今民間形勢,兩年之稅,實難竝徵。上年田稅,若令一半退捧,則可以少紓民力。首相之意,亦以此爲可。」上曰:「予意正亦如此。」遂有是命。
○領議政許積十一度呈辭,上答曰:「人心世道,已至於今日,浮薄論議,何足掛意?予之望卿造朝,如渴思飮。卿何不念于玆?速出論道,以副上下之望。」遣史官諭之。
○左議政鄭致和、兵曹判書閔鼎重、訓鍊大將柳赫然請對,上御養心閤引見。致和曰:「濟州御史,今當下去矣。本州貢賦徭役,竝皆蠲減,綿布麥種,亦將特爲分給,此足以慰悅民情。而必有別樣擧措,然後方可聳動人心矣。」上曰:「文武擧子,竝令試才以來,而御史辭朝之日,大提學命招,使之書題書入。武擧子試才規矩,亦令兵曹書入。」致和又曰:「今年饑饉癘疫,死亡枕藉,車載以出,而不能遠埋,都城四面十里之內,草塚纍纍,骴骼無主,掩瘞無人,不可不掘移遠處。如此之事,僧人或有自願擔當者,而不過爲僧人二百餘名十日之役云。有族屬可以移葬者,使之立標,其餘無主之屍,則請調發京畿僧人二百名,盡爲移掘。」上可之。致和又曰:「差倭作梗,曾所未料。前來者未歸,而後來者又繼,則往來之間,弊多難堪。移館之請,若待其勢難而後許之,弊端尤多矣。」鼎重曰:「因移館之事,而未必至於兩國搆釁。今若聽之則近於示弱,不可輕許也。」致和又曰:「得見全羅監司狀啓,錦山之賊,四十二名也,全州之賊,十八名也。未有殺越人命之事,不過偸食升斗之牟麥,而至於請誅。若竝誅則不瑕有傷於好生之德乎?請令本道,更査後,只誅其魁。」上可之。
9月13日
○辛酉,原襄監司金益炅以道內善賑守令啓聞。原州牧使許秩爲最,特命加資。平海郡守朴材、洪川縣監黃玧、平康縣監趙爾後、橫城縣監宋光洵等,竝賜表裏。咸鏡監司洪處厚亦以善賑守令啓聞。定平府使權諔爲最,特命加資。北靑判官李循先準職除授。
○領議政許積陳箚乞免,上遣承旨敦諭。
9月14日
○壬戌,太白晝見。
○分遣暗行御史金萬重、申晸、李嵆、趙威鳳等,廉察京畿、三南賑政得失。
○領中樞府事李景奭疾篤,遣御醫視疾,仍賜藥物。
9月15日
○癸亥,太白晝見。
○掌令鄭華齊、持平吳斗憲、李壽曼以入啓公事中,不得審察,致勤聖敎,引避遞。
9月16日
○甲子,遣副校理李夏,宣諭濟州。朝廷以濟州三邑尤甚饑荒,人民多死,不可無慰諭之擧,遂以夏爲宣諭御史,往諭之。其諭文略曰:
惟玆三邑,環海爲壤,容民衆萬餘戶,而疆界旣狹,越滄濤一千里,而舟楫厪通,計活之艱難、情理之窮隘,爲最於天下之民矣。邦運不幸,値此大侵,八路民生,將無孑遺。而惟此島中之地,又被前古所未有之災患,大風翻海,仍成醎雨,一草一水,靡不凋枯。常時南海,雪不到地,而袤丈之雪,又何以爲沴耶?闔島生靈,朝夕殆盡,狀奏相續,慘不忍聞。予用矜惻,若恫在己。卽令攸司,催運船粟,繼輸種穀,赴其危急。而擧國民庶,咸仰賑哺,儲蓄已罄,力有不贍。若干分施,何能遍濟三邑四萬餘衆之命耶?予惟否德,獲戾于天,召致災咎,及于兆民。兆民之衆,孰非予赤子,而惟爾海島之民,尤可哀傷者,居常遐遠,不霑王化,至今顚連,有加凡民。譬如父母,子女衆多,稍有生理者,猶可忘憂,而其不能自資者,心愈眷眷而不能忘也。
戶曹判書金壽興箚陳其祖尙憲,曾於辛丑年,以御史往諭本島,宣廟特命賜祭于漢拏山,且別爲事目以送之,請依舊例爲之事。下備局,酌定其應行節目十七條,賜三邑民人綿布四千匹,麥種二千斛。上供土宜、諸司常貢、內司及各司奴婢身貢,亦賜蠲免。且聚儒生、武士,試才賜第,以爲聳動之擧。仍令弔民死喪,問民疾苦,兼訪民間孝友、節行特著者,以爲旌褒甄拔之地。又給沿海邑米三十石,以爲老人設宴之具。
○以洪處大爲禮曹參議,鄭樍爲掌令,鄭維岳、尹嘉績爲持平,趙遠期爲正言,崔後尙爲修撰,鄭華齊爲司書,李藼爲兼司書,南二星爲忠淸監司。
9月17日
○乙丑,大司憲宋浚吉上疏辭職,仍陳所懷,略曰:
殿下克盡對越之誠,以享天意;亟下哀痛之敎,以慰民心。凡係仁愛保恤之政行之,惟恐不及。明理欲之大分,識人心之向背,辨一己之公私,察群臣之邪正。一意毋怠,持久不懈,則庶幾上帝、鬼神,收還威怒;群黎百姓,咸與蒙休矣。
上答曰:「春夏間事,尙忍言哉?今年穡事,不耕不耘,明春之憂,思之氣短。所望者,惟在於卿等之幡然,而誠意淺薄,莫回遐心,誠深愧赧,不知所以爲諭。疏中勤勤爲國之意、縷縷陳戒之言,無非由中之至誠,深加佩服。須體至意,從速上來。所辭本職,今姑勉副。」遣史官諭之。
9月18日
○丙寅,副提學李敏迪、校理尹敬敎、副修撰洪柱國等上箚,請盡減庚戌田租及各年未收軍布身貢,且都民糶穀,半減收捧。又曰:
古人論學,只曰尊德性、道問學。尊德性,不過曰存養一事;道問學,不過曰講學一事。昔張載有言曰:「動有法,言有敎,晝有爲,宵有得,息有養,瞬有存。」此非尊德性之事乎?程頤有言曰:「今日格一事,明日格一事,積習已久,自然貫通。」是亦道問學之功也。且聖人志氣,非常情所能度,而調攝無聊之餘,有或以娛耳目、悅心志者進之,則此蠱心之螟螣,此尤深戒處也。
上答曰:「憂國盡言之誠,予深歎賞。箚中事,當與廟堂議處。末端戒誨之言,尤庸嘉之。可不留心焉?」
9月19日
○丁卯,左副承旨李䎘啓曰:「臣承命,往諭于右議政宋時烈,則以爲:『臣死生在前,去就寧論?猥對近侍,伏地呑聲而已。臣方以下送醫藥,日事湯劑,聖恩所濡,得回生意,則雖不敢謝隆恩,庶幾以文字,畢露危衷也。』云矣。」
9月20日
○戊辰,以宋浚吉爲左參贊,張善澂爲大司憲,李枝茂、崔寬爲承旨,李藼爲副校理。
9月21日
○己巳,領議政許積十五度呈辭,上遣承旨傳諭。
○大司諫李翊相、獻納崔商翼啓曰:「上年凶歉,前史所無,八路生靈,流散死亡者,不知其幾千萬人。今年諸道農事,或有稍稔處,而以飢饉癘疫,不耕不耘者居多。至於田穀,大都不實,合以言之,皆未免凶,三南爲尤甚。上年田稅,雖有一半退捧之令,此外徭役,亦甚浩大,以此民力,決難準納。國儲蕩竭,經費切急,臣等亦非不知,而目今民間,皆思渙散。與其渙散,終不得收捧,莫如早布德意,快施寬恤之政。且有身役物故之類,其數甚多,尤不可侵徵隣族,以益其怨讟。請三南上年田稅及諸色軍兵、各司奴婢、工匠等各年未收身役,特爲蠲減。諸道有身役物故之類,亦令道臣,明査啓聞,一一蠲役,俾無隣族侵徵之弊。」上不從。翊相等以啓辭中,京畿、原襄不爲擧論,引避後,添入連啓,上令廟堂稟處。及後登對,領議政許積曰:「已往未收,上年旣令勿捧矣。有身役物故者,査出蠲役,其言誠是,可以行之。臣意則己酉以前,皆宜蕩減也。」上從之。又啓曰:「今年賑救時,就粥飢民,以農節給送糧米者有之,而或以白給計減,或以糶穀會錄,多有不均之歎。至於京外,戶給糶穀中,合家死亡者亦多。到今還捧之際,若依常年,侵徵隣族,則餘存赤立之民,決無支保之理,誠可矜惻。請令賑廳,分付京外,一一査出,給糧糶穀,以白給一體施行。合家死亡者,則戶給糶穀,竝爲蕩減。」上曰:「令該廳稟處。」及後登對,糧米受食者,一倂白給事,因大臣持難,寢不行。合家死亡者糶穀蕩減事,大臣以依臺啓施行爲當陳達,上命京外,從實査出後,一切蕩減,俾無侵及隣族之弊。
○慶尙道安陰縣地震。
9月23日
○辛未,領中樞府事李景奭卒。景奭字尙輔,居家孝友,立朝淸素,謙恭下士,篤於故舊。秉文衡,登台司,憂國奉公之心,至老不懈。當庚寅西隣嘖言之日,爲首相,挺身擔當,栫棘荒裔,士論多之。以三朝大臣,恩禮終始不替,至被几杖優老之典。而過於遜順,有欠風節,或以此少之。至是卒,年七十七。
9月24日
○壬申,太白晝見。
○大司諫李翊相等啓曰:「州縣之屠牛興販,旣云非法,況今牛疫,致斃殆盡,飢饉之餘,民無耕作之望。道臣之啓請設鋪,本爲賑資,而弊瘼滋蔓,宰殺狼藉,餘存之牛,盡就屠肆。些少之利,徒歸吏橐,其所爲害,不特鄙瑣而止。請京畿各邑鋪子,一一禁斷。」上從之。
○領議政許積,四箚乞免,上答曰:「卿之疾病,予非不知,而一向敦勉,豈有他哉?卽今鼎席之空,誠如卿言。憂懼驚遑,不知所諭。領府事〈李景奭也〉以元老大臣,爲國倚重,而喪出意外,予甚痛悼。噫!邦運不幸,喪失元老,大臣及卿宰者幾人?中夜興歎,無以爲懷。卿其須體予意,安心勿辭。」積呈告以後,上累遣承旨,諭令出仕。至是,又令史官諭之,積遂出。
9月25日
○癸酉,太白晝見。夜,月犯木星。
○持平鄭維岳啓曰:「凡在外臺諫,必請下諭,不敢一日稽遲者,所以重事體也。頃於持平尹嘉績下諭之啓,獻納崔商翼厭其詣闕,留置四日,必待同官出仕,有他啓辭,然後始乃因便啓請。其慢忽事體,壞了臺規甚矣。請遞差。近日官吏不循國法,以自己喜怒,囚人罰人,法官惟當痛禁,以體朝家惟恤之意,而掌令鄭樍未出仕前,以私事囚人,其有罪無罪,姑置勿論,以未出仕之法官,私自囚人,事甚可駭。請罷職。」上皆從之。
○差倭自到東萊,館倭往來絡繹,無復顧忌。或怒門卒之呵禁,或怒饌物之略少,若不手搏,輒至拔劍。是月十七日,館倭一人,發怒於魚價米不精,追及庫子於左自村前,拔劍擊其頭。釜山僉使李延禎,卽遣軍官,奪劍結縛,送于館中。府使鄭晳以重處懲礪之意,送言于館倭則答云:「若因自己事,至於拔劍,其罪固重。而今因雜物,不卽入給,有所爭詰,庫子未死之前,實無重治之事。」鄭晳馳啓以聞。備局以爲:「庫子雖不死,拔劍擊傷之罪,在所當治,而不肯治,情甚可惡,亦關後弊。請於差譯之行,言于島主,以爲重處之地。」上從之。
9月26日
○甲戌,全羅道咸悅等二十八邑地震。
9月27日
○乙亥,以許積爲內醫院都提調,洪處大爲承旨,尹堦、李翔爲掌令,李藼爲獻納,金徽爲黃海監司。
○持平鄭維岳啓曰:「衙門錢穀,許貸商賈,取息爲利,已非國家生財之道。而官吏或牽私情之親厚、或爲奸細之啗誘,雖竭儲傾積,曾不少靳。旣貸之後,其人或逃走而不現,或蕩敗而無産,侵徵隣族,終不取償者,往往有之。故傍觀或以分利疑之,此則雖不近於人情,亦官吏之所自取也。況軍餉所需,其不可輕用,較諸他衙門錢穀,尤有所間。而前戶曹判書權大運,曾爲訓鍊都監提調,許貸糧餉銀三千兩,貸之周年,一無所償,終至於煩刑獄而致疑謗。其不能遵居官謹守之戒,可謂甚矣。設令有其利而無其失,以千乘之國,行市井之事,以賭些少之利,尙且羞愧,況其有所失而無所利者乎?請各衙門貸息,一切禁斷,以革與民牟利,反損國用之弊。」三啓,令廟堂稟處。他日上以問許積,積曰:「我國軍門,無他生財之道,假貸取息之道,自前有之。當其貸與之時,必擇其可償之人,而人心巧詐,或有難徵之弊,臺臣之言,可謂是矣。第其所謂非國家生財之道云者,臣未知其可也。」後因備局覆啓,竝令禁斷。獨於軍器寺,以其素乏物力,不無待此而有所補用,置之。
9月30日
○戊寅,命賜故相臣李景奭三年祿俸,且令該曹,優給祭需。上嘗於筵中下敎曰:「時事如此,而元老大臣,又爲喪亡,其爲驚悼如何?」領議政許積曰:「國家之不幸甚矣。聞其家窮乏,合有顧恤之典。」都承旨李殷相曰:「景奭一生淸苦,旣沒之後,聞祭祀之具,亦不能辦矣。」上惻然動容,遂有是命。
○命收瘞都城近處無主藁葬之屍于郊外十里之地,遣近侍設壇而竝祭之。時,飢病死亡之類,埋置於京城至近之地者,不可勝計。左議政鄭致和嘗於榻前,陳達移瘞之意。至是,令訓鍊大將柳赫然,句管募得,受價埋尸者數十人,與官給僧軍二百人,同力移埋。且取地部所儲朽破綿布,以爲掩面之具。遂收瘞于東西南郊外三處,其無主之尸,凡六千九百六十九。此外塡壑之骸,不可收拾者,又不知其幾許。
○大司諫李翊相、獻納李藼啓曰:「重臣親承德意,句管收瘞之事,而不辨有主無主,一時掘發,子失父尸、妻失夫尸者,亦多有之,呼冤之聲,慘不忍聞。又於掘發之際,督迫甚急,其尸親百般哀乞,役夫輩受其賂物,始爲緩督,事極驚駭。句管之臣,難免不察之罪,請從重推考。其中有親屬之尸,則寬其日字,使之收瘞,俾無混雜抱冤之弊。」上從之。
○咸鏡道穩城等邑大風,吉州等邑大雨雹。
○上御集祥殿,藥房入診。
○是月,京中病死者四十餘人,各道飢疫死亡之報,合一千八百四十餘人。其他虎囕、水渰、爲賊所害者亦多。三南及京畿、原襄、黃海等道,牛疫大熾,延染致斃,不計其數,民無耕作之望。
冬十月
10月3日
○辛巳,上御集祥殿,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副提學李敏迪曰:「今年賦役,或可責出於今年田結,而前年以上未收,則必須盡蠲,然後可以救民之急矣。卽今飢饉之餘,人心大變,愚民至有不知服喪者,父子相棄,兄弟相賊,偸竊成習,不以爲羞愧事,此爲何等時耶?上年田稅及各樣身役,幷須蕩減,然後可以收拾民心矣。」左議政鄭致和曰:「儒臣所達之言誠好,而但國家經用,無以取辦,似難全減矣。」敏迪曰:「差倭之來,未嘗有如今日之遲留。況刃傷我人,攔出作弊,無意還館,係是大變。宜移書島主以責之。」兵曹判書閔鼎重曰:「前此館倭作弊時,若云移書本島,則亦頗畏戢。今宜修書本島,而預使差倭知之,或不無忌憚之心。因觀其氣色,而處之宜當。」大司諫李翊相曰:「倭人有如此可駭之事,而東萊府使、釜山僉使不能禁斷,俱當論罪矣。」致和曰:「嶺南之民,莫不洶懼,荷擔而立,此可慮也。」領議政許積曰:「須送書契於島主處,詰問差倭久留之由可矣。」持平鄭維岳曰:「先送書契,然後次論東萊府使、釜山僉使之罪似當矣。」上然之。鼎重曰:「前承旨朴世城,與其父煥,因癘疫俱歿。今將返葬,而無以運柩,甚可矜矣。」上命給喪需、擔軍。
○命退捧嶺南田租之半。道臣馳啓以爲:「倭料公作等米,準給倭人,故上年田稅,雖有一半退捧之命,列邑不得均蒙惠澤。請今年田稅,亦令退捧一半於明秋。」上許之。
○夜,雷電。
10月4日
○壬午,以鄭太和爲領中樞,洪處厚爲工曹參判,趙壽益爲禮曹參判,李尙眞爲慶尙監司,尹搢爲獻納,李藼爲吏曹佐郞,擢平安監司閔維重爲刑曹判書。維重頗有治績,故有是命。
○城中鐘樓及景福宮門前、東大門內三處大鐘,同時流液,其色淡黃,其味微醎。
○上御集祥殿,藥房入診。都提調許積曰:「文武參下官,近來尤甚乏人,而旣退慶科矣。自前每歲春秋,例設庭試,而久不設行,似當有取人之擧矣。」上曰:「予亦有此意,而近緣年事凶荒,未暇設行矣。」因命別設庭試。
○命守令捕賊者滿五名,始得論賞。領議政許積因入侍白上曰:「强盜捕得三名者,輒蒙加資。卽今事勢,則異於前日,良民亦且爲盜以救死,而論以强盜,至加賞典,不可不加定其數。」於是,更以五名爲限,定爲恒式。
○夜,大雷電以雨。
10月5日
○癸未,假注書文獻徵傳諭于行大司憲宋浚吉而來,浚吉辭不至。
○持平鄭維岳啓曰:「白川郡守崔商翼,浮躁輕淺,本無可取,而傅會論議,攀緣朋儕,苟且僥倖,濫廁臺侍,反恃名官,驕傲自肆。其奉命關西、佐幕湖南,多有顚妄可笑之事。爲人如此,則非但不合淸顯,雖百執事之任,亦有所不可者矣。且白川,素稱名邑,況此凶荒之餘,守宰之職,尤不可不擇,請遞差。」上從之。
○副提學李敏迪、校理尹敬敎、修撰崔後尙、副修撰洪柱國等,因雷變上箚略曰:
殿下之所引接,不過廟堂四五人及三司之臣而已。闕庭之外,千里之內,所以愁怨嗟歎,欲聞於上者何限,天下之義理無窮,一時之變通多端,聖明若能察納群言,開廣聰明,則嘉言善策,豈但今日廟堂三司所陳而已也?如臣等所見,則兩年之稅,不可竝徵於今年。而朝廷以徵納者已多,不可均施,欲試於大同,聖意亦以爲然。而但恐有司之臣,惜於經費,形勢之間有所掣肘,欲望終施,而毋奪於拘攣纖嗇之言焉。身役徵布,自去年未收者,請其蕩滌,而廟堂難之。今年凶荒,無異兵燹,若使國家當丙丁之後,則逋欠其可捧乎,逃故其可徵乎?今年失稔,若比去年則有間,而比之常年,則亦可謂凶歲矣。若在常年,則必有蠲減之令,而今年則承大無之餘,經費大屈,無變通之勢,積年未徵之布役,未能蕩滌。此豈聖明之所欲爲哉?臣等嘗聞,丁丑之初,戶曹只以數十匹木爲國儲,當時不以無財無國。今雖財力大屈,不猶愈於丁丑之後乎?聖明若以救民爲心,策勵有司之臣,竭誠推移,則臣等決知其無大欠闕。今日之勢,無異同舟,君臣上下,所當一力協心,以答天怒,以濟時艱。
上優批答之。
○差倭平成太等,率其從倭五十餘人,往浴于東萊溫井。申厚載、鄭晳使譯官諭止之,答以急於療病,連五日往浴。厚載等馳啓以聞。時,倭人日益橫,平成大每以老死此地爲言,略無顧忌。且自島中取馬而來,以示上京之狀。成太又謂譯官曰:「差倭將自江戶出來,其號曰孫右衛門。不但此也,食祿四五十萬官爵最高之人,如肥前、薩摩、筑前太守,早晩亦當出來,未知貴國當如何也。」〈所謂薩摩,倭之別種,而其性最毒云。〉其藉江戶,脅持恐喝者,無所不至。以此,嶺南騷屑,人皆荷擔,都下人心,亦且洶洶,皆以爲變在朝夕。鄭致和言於上曰:「差倭未還,又有出來之報,其間情狀,誠極怪愕。豈可因其見迫而遂許難從之請乎?第其往來絡繹,供億匱竭,人心洶懼,至以壬辰已驗之變證之,是可憂也。」
10月6日
○甲申,判義禁金壽恒請對,上引見。壽恒曰:「金德遠、朴千榮等事,異於他獄。當初臺啓,只請拿問,無定罪之請。自本府不可直爲照律,惟在上裁如何耳。」上曰:「臺啓中千榮子婦狀辭,專爲獄事,而千榮所供,則歸重於拔榜之事,其主意差別矣。」壽恒曰:「彼此原情,旣已奉入,而其中送人挽留謫仙之事,吳始復、兪夏益則引而自當,千榮則以爲德遠之所爲云。雖未知其果誰爲之,而旣有諺書留行之擧,則其在千榮之心,烏得無疑乎?況其圖囑之說,始復等不能自諱,此豈士夫所可爲者哉?」上然之。都承旨李殷相曰:「近來冬雷之變,連歲有之,昨夜雷電之作,殆有甚焉。燁燁之光,虩虩之聲,有同夏節。當此災異疊現之日,君臣上下,當有驚惕之擧。自前如此之時,或令二品以上、三司諸臣,各陳所懷。今亦命招諸臣,下詢弭災之策似當矣。」上曰:「冬雷之變,每歲如此。未知將來,有何禍機?予心驚懼,可勝云喩?」壽恒曰:「天變頻數,人心易狃,或恐聖上憂懼之念,不免有所間斷也。若於玉候稍安之時,引入諸臣,咨訪時政闕失,則亦豈無所益也?」上曰:「當令備局來會於賓廳,其日竝招三司諸臣,入對可也。」壽恒曰:「州牧可合之人,近來尤乏。前日被抄者甚少,宜令廟堂更爲抄啓,以爲調用之地。」上允之。
10月7日
○乙酉,以金奐爲正言,擢洪處大爲平安監司,金益勳爲水原府使,用備局薦也。
10月8日
○丙戌,上以雷變,引見大臣及六卿、三司諸臣,令各陳所見,諸臣以次奏事。領議政許積曰:「變旣由臣,何敢別爲他說,指某變爲某失之應耶?第邇來,上下不能振作之失,中外所共憂,必盡誠敬,可矯此弊。而遇災則有憂懼之心,稍延時日,懈怠旋生,如是而其能爲國乎?常思三百年付托之重,若臨淵谷,旣以自礪,又礪群工,臣等有罪,亦當以罪罪之,不宜因循度日。近來則罪不及高官,此最可憫也。」左議政鄭致和曰:「如臣者猥任爕理之責,豈無天變耶?必得其人,可與有爲。右相處,誠心敦勉,則豈敢不來?當此艱虞之日,臣亦當出使,只願責免如臣者,更卜賢德。」上曰:「上天之示警,皆由寡躬,豈卿等之咎耶?右相處,亦當敦勉耳。」吏曹判書金壽恒曰:「卽今國勢岌嶪,不須更達,而連年飢荒,八路困瘁。當此時,雖有景星祥雲,何足爲喜?況今冬雷比前尤甚,而遇災詢問,只是文具,何足弭災?自上恒若此日之惕若,則豈難轉災爲祥耶?《傳》曰:『不能朞月守焉。』未知聖心或有間斷耶。卽今上無失德,朝無權奸,欲言致災之由,實無指處。比之病者,不知某症,安所施藥?第不能振作,政令解弛,何事可做?以近日一二事言之,則暗行御史,久欲分遣,而趁未出送。外間以爲,爲民之意,或少緩也。宋浚吉之疏入已久,而尙未下批。外間以爲,待賢之道,或少闕焉。此等事,幸留聖心,修省之道,無使間斷,政令之間,無少懈怠,則自可無災矣。」戶曹判書金壽興曰:「比年大侵,近古所無。君臣上下,來者可戒,而災異此極,每年冬雷,甚可畏也。變不虛生,各以類應。夫雷者,天之號令也。自上常患不能振作,倘因此變而雷厲風飛,振作於百爲之間,警惕之念,常若初遇變之時,則何災不可弭也?雷變之初,卽宜詢訪闕失,而陳請之後,始有訪問之敎,亦非振作之道也。恒懷兢惕,無少懈怠,可以感回天心矣。」禮曹判書鄭知和曰:「卽今致災之由,誠難指摘。修省之道,莫若振作。玉候違和雖難,日日孜孜,宜頻接臣隣。且民方阻飢,倭情叵測,亦宜惕然警懼處也。」兵曹判書閔鼎重曰:「雖無天災,國事罔極,年年飢荒,而今年飢饉,實前古所無。民生死亡過半,國儲已竭,兵、戶曹經用,僅支數月,救民之道,誠無策矣。而天災又至於此,念及國事,不知所達。但願聖上深加兢惕,如在兵亂中,思所以感回天意,而接續國計而已。」工曹判書柳赫然曰:「天道至公,君臣上下,倘祛一私字,則庶可感回,而一切祛私,亦豈易哉?願聖上,事皆盡公,堅固立志,朝臣之以私害公者,罪之而罔赦,則庶可爲耳。」判尹李慶億曰:「卽今國事,已成垂亡之勢,聖上當如棲山處野之時,則可期振作矣。公事出入,輒患遲滯,此不能振作之致也。今日所遭,甚於兵亂,而奢侈之風又日甚。當此凶歲,尤宜革弊,願聖上,以身先之,導率群下。此實方今急務也。」大司憲張善澂曰:「今日艱虞之勢,已到十分地頭,向日雷變,此何象也?君臣上下,正宜恐懼修省,而聖上遇災之初,非不警惕,稍過時日,旋卽懈惰。泄泄沓沓如是,而能爲國乎?玉體長在調攝之中,不能頻開經席,勢所然也。而政令之間,絶無振作之擧,遭此數百年所無之凶荒,民皆塡壑,不知所以救之,只以循常修省之道上達,則亦何益哉?爲今之計,只在聖上惕慮圖新,振勵群工耳。」兵曹參判金萬基曰:「諸臣所達不能振作之說,誠是耳。《洪範》曰:『高明柔克,沈潛剛克。』氣質之偏,大賢所不免。聖質於如此工夫,恐有所未盡矣。人主一心,萬化之原,上不能剛克,則臣將效之,此可憫矣。近日諸臣,有所陳達,不卽允兪,如是而責臣僚之懈怠者乎?冬煖之變,實由於此。引接玉堂諸臣,論難治體,則必有所益。凡諸公事,或招承旨決之,則接群臣之時多,而聽聞亦佳。右相召致之敎,亦好矣。宋浚吉、李惟泰亦宜下諭,如不能上來,則宜依宋朝故事,使之實封以對。」副提學李敏迪曰:「昔者朱子因冬雷上箚,而以不敢荒寧、嚴恭寅畏作對爲說,上語卽修省也,下語卽振作也。故臣曾於箚中仰達矣。玉候違豫,豈堪爲刻苦工夫乎?常存對越之心則可矣,亦豈望雷厲風飛乎?但今日行一事,明日行一事,盡其理則可矣。人君之德,莫如公,而必明理而後可能公,亦宜體念。且臣意則以庭試設行之擧,爲不當矣。人才乏絶,固宜設科,而自前慶科,亦以年凶罷之。當此大侵,豈宜設此無名之科乎?用靜吉,用作凶,今日之勢,所當用靜矣。」大司諫李翊相曰:「諸臣皆以振作爲言,此必聖上受病處,而群情亦可見矣。且臣聞奢侈之害,甚於天災,而近來玉匠、銀匠輩,常常出入闕中云。當此凶歲,必有浮費之患,願聖上,躬率以儉,而禁斷之也。且聞外間傳說,內人及中官,多以禱祀,出入寺刹云。聖上旣罷尼院,猶有此弊,極可驚歎。如此等事,聖上豈盡知之?宮中或未免有此,則另加申飭,俾無此事宜矣。」掌令尹堦曰:「近日財力之竭,皆由於各衙門。古者監、兵使無私財,卽今兵、戶曹經費旣竭,而兩西監司、兵使及各衙門私儲甚多,皆當移補國用矣。」持平鄭維岳曰:「君臣上下,委靡到此,臣所憤惋者也。《易》所謂自强者,卽自勉也。近日執事者,無盡職之人,此固群臣之罪,而自上當勉强以率之,猶可爲也。時平無事,猶不可懈怠,況當災異疊出之日,其可泄泄乎?」校理尹敬敎曰:「天災由於民怨,故召公戒成王以敬德爲諴小民之本;以諴小民爲永命之本。卽今國事,若新經大亂,民役當蠲,而每恤經費,不行曠蕩之典,故民不知惠,國事罔極矣。退捧身役,出於姑息之計,而追捧之際,民必重困。庚戌以後諸般身役,一皆蕩減,盡出內需所儲,以給經費則實惠將自孚矣。」校理李柙曰:「許多民瘼,雖不可悉陳,臣曾爲外官見之,則良民襁褓之兒,皆被歲抄,旋卽收布,民瘼中此最可憐,足以感傷和氣,宜別樣變通矣。」正言金奐曰:「諸臣所陳,不能自强之說皆是矣。願聖上,加不息之功,則政令懈怠者,庶可救矣。」修撰崔後尙曰:「連年飢饉,雷又示警。古人云:『號令失其當,非時有雷。』臣恐近來刑政失當,獄事淹滯而致此災也。且養無用之兵,以費國計,歲抄姑令已之,而束伍闕額,猶爲充定,宜更令停罷。」上曰:「諸臣所陳,皆是戒誨寡躬之言,而其中亦不無處分之事也。」敏迪又曰:「諸般身役退捧事,臣意與敬敎同矣。己酉以上各樣未收之布,竝令退捧,已爲定奪。而苟非卽今經費所需,則特令全減,未知如何。」積曰:「今若盡罷百官、軍士,而國無經用之事,則田稅身役,雖令蕩減,猶可爲也。不然,而用度旣竭,則國豈能支撑乎?且其不納者,多是頑民,若令減除,則良民之先納者,獨未蒙惠,其爲不均大矣。況身役則雖庚戌條,亦分三等,或除、或減、或捧,豈可混同減除乎?至於上年以前,指徵無處之類,査出蕩減,果爲宜當。」上允之。積又曰:「臣爲乏人,請設庭試矣。今聞敏迪之言,以爲凶年不宜設科。下詢諸臣而處之如何?」諸臣皆以爲,已定之科,不可中止,上命仍爲設行。
○以禁府獄囚多滯,上親臨疏決。是日徒配者二人,削職者八人,罷職者二人,全釋者一人。大司諫李翊相啓曰:「守令之捕賊陞資者,其數甚多,濫雜極矣。蓋今年飢饉,振古所無,其所謂盜賊云者,率多良民,迫於飢寒,偸取升斗之米,以救目前之急者。而捕得之後,稱以大倘,至於陞資,事極寒心。以《大典》觀之,境內獷悍大倘,措置得宜,乘機捕捉,顯有功力守令加資云。法文本意,決非飢民草竊者數人之謂也。伏聞,頃日引對,有定數加資之規。自今以後,庶無濫雜之弊,而向前混施之類,不可苟且仍存。請今春以後捕賊陞資者,更令該曹査考,啓聞所捕之數,如未滿所定之數者及雖滿定數,而非獷悍大倘,乘機捕捉者,一一改正,以重賞典。」上不從。翊相其後又於榻前連啓,上從之。又啓曰:「各道兵、水使各鎭堡防軍,當初設立,意非偶然。自願納布之外,使之立番可也。而每月各邑考點起送,則兵、水使、邊將輩,必欲收布,不使立番,一例退送,勒令納布而後已。當此木綿稀貴之時,赤立孱卒,呼冤益甚,事極可駭。請令各道監司,嚴飭道內,自願納布之外,必以當身立番,如有復踵前習者,摘發啓聞,以爲科罪之地。」上命各道,査覆變通。
○命敍用前司諫朴贄。領議政許積以爲:「李泌之於國恤時,挾娼張樂之罪,昭不可掩。而原情中引他不近之說,侵斥論劾之臺官,憲府遽因其原情,徑先論罪,事甚不當,且關後弊。」故有是命。
10月11日
○己丑,命削金德遠、朴千榮、吳始復、兪夏益等職。德遠等,曾因憲府啓辭下獄,其所供,互相發明,朝臣亦互相分疏。禁府啓請上裁,上判曰:「觀此各人所供,德遠旣無反獄之事,則元無可問之端。論以獄體,分揀似可,而身爲士夫,因一娼物,擧措顚妄,殊甚駭異。況雖無請囑之語,紛紜送簡,惟恐不及,尤極無據,將來之事,亦不可不懲。金德遠、吳始復、兪夏益等,竝削職放送。千榮雖出於爲子復讎之至情,添入拔榜之說,語意不正。不可以此,容恕其情,大啓日後無窮之弊,亦爲削職放送。」
○持平尹嘉績、鄭維岳以本府書吏定送使喚事,互相引避,皆遞。
10月13日
○辛卯,上御養心閤受灸。
10月14日
○壬辰,上受灸。
○以李慶億爲右參贊,李䎘爲右承旨,姜時儆、趙遠期爲持平,任相元爲正言。
10月16日
○甲午,試講館學儒生于仁政殿,施賞有差。
○大司憲張善澂、掌令尹堦啓曰:「伏見金德遠、吳始復、兪夏益、朴千榮等判付,則特加睿斷,辭旨嚴正,而第不究情犯,一律科罪,此臣等之不能無惑者也。蓋玄圭之妻訟冤之狀,語涉詿誤,則爲家長者,其敢曰不知?然以揷入拔榜之論,爲其罪案,則恐非原情之道也。至於德遠等之遞煩書札之事,已露無餘,昭不可掩。關節之禁,國有絜令,削職之罰,豈不有背於聖祖定制之意乎?京外請囑,已成痼弊,今若隨人上下,一有所撓,則將至於國不爲國。請德遠、始復、夏益等,依仁祖朝成憲科斷。」五啓,上不從。又啓曰:「平安監司洪處大,本非剸煩之才,曾拜海臬,大臣至以不合啓遞。到今擢畀,太涉無端,請改正。」三啓而遞。又啓曰:「水原府使金益勳,發身蔭路,別無異績,而遽擢重任,物情未厭。況且遞授之前,人言已播,朝家政體,不宜如是。請改正。」四啓而從之。吏曹以處大旣遞其職,請還收加資,特命仍授。大司諫李翊相等請還收,累啓不從。領議政許積白上曰:「處大之仍授資級,臣知聖意之有在,而臺諫之必請還收,亦守法之言也。今從其啓,他日豈無陞擢之道乎?」上遂從諫院之啓。
10月17日
○乙未,關王廟塑像,水氣潤濕,有流下之痕,京城民爭傳血淚流下云。
○成均館九日製述居首進士李萬封,命直赴殿試,其餘賜分有差。
○上御養心閤,引見大臣、備局諸臣。領議政許積曰:「今見義州府尹狀啓,則淸主將六萬騎,出瀋陽,巡北邊窟穴云,而此是昌城越邊也。旣聞皇帝出來不遠之地,則宜送問安使矣。曾在甲午,勑使來言帝出巡云,故欲送問安使,以麟坪大君爲之,而又有書狀官矣。卽今當遣大臣,而大臣中無可往者,宜遣宗班。」上曰:「卽日開政,以宗班差出。書狀官亦爲差出可也。」兵曹判書閔鼎重曰:「當此災異疊出,上下憂遑之日,原任大臣,只有鄭太和,而病難拜跪,未能肅謝,第其精神,尙可猷爲。老病大臣,不必責以拜跪,請使之入參廟議。」上曰:「每欲見之,而慮其疾病,不欲勞以職事矣。今後則使之來參於備局。」
10月18日
○丙申,開城留守朴長遠卒。長遠事母孝,嘗因月課,作反哺烏詩,有曰:「士有親在堂,貧無甘旨具。微禽亦動人,淚落林烏哺。」仁祖大王大加嗟賞曰:「觀此絶句,誠孝出凡,令人感歎。風樹之悲,古人所傷。其令優給米布。」一世莫不榮之。再秉銓衡,而政無嫌私。位至正卿,而家如寒士。然過於謹愼,未嘗以風力著稱。且無材能,可以做事,人以此病之。
10月19日
○丁酉,雷動、雨雹,狀如大豆。
○以李俊耉爲開城留守,安縝爲兵曹參議,李沃爲持平。
○鍾樓大鍾又流液。
○全羅道全州等邑大雷電,忠淸、原襄道亦有雷變。三道道臣相繼以聞。
○對馬島又遣差倭平成之,奉書禮曹,申稟移館一節。朝廷又以參判書答之曰:
惠札續至,慰荷則深。但移館之請,前書所覆,不啻詳悉,而初价未還,又此勤示,有若强迫者然。竊恐貴州或未之深思也?
10月21日
○己亥,掌令尹堦以入啓公事誤書,引避遞。
10月22日
○庚子,領議政許積因災異乞免,其末曰:「抑臣又有不安於心者。憲府之啓,專斥臣用人之失。其論洪處大則曰:『曾拜海臬,大臣啓遞。到今擢畀,大涉無端。』論金益勳則曰:『遞授之前,人言已播,方岳畿鎭,爲任如何,而遞以私意,授非公道。』則人臣有此,合受厚誅。伏乞亟許譴免,以謝人言。」上答曰:「天災時變,層疊荐臻,言念及此,不覺心寒而骨驚也。噫!致此災異,實由於寡昧之涼德,卿何固辭?人言浮薄,亦何用深嫌?須勿介懷,安心勿辭。」
○左議政鄭致和亦陳箚辭免,上答以安心勿辭。
○以朗善君俁充問安使,如瀋陽。進表問候,且獻土物,以淸主方有省墓之行也。比至彼境,淸主已返矣。俁仍轉入燕京。
10月23日
○辛丑,大司憲張善澂引疾陳疏遞。
○以姜栢年爲大司憲,朴贄爲正言,成後卨爲水原府使,特除參判南龍翼爲刑曹判書。
○上御養心閤,引見大臣、備局諸臣。領議政許積曰:「平安監司,得人最難,是可慮也。刑曹判書閔維重,平安監司仍任後,又爲限滿。臣意則不可使偏苦,故不欲久在邊臬,而左相之意,則必欲又爲仍任矣。」上曰:「近來國家之所取資,專在關西,苟非盡心奉職者,莫可任也。」積請以六卿中差送,上曰:「不必新差以送,刑曹判書閔維重,限明春賑救間,平安監司還爲仍任,所授加資,仍授可也。」左議政鄭致和曰:「鄭后亮物望素輕,苟充備擬於捕盜大將之望。捕盜大將爲任甚重,何可以如后亮者擬望也?該曹所爲,極爲非矣。」兵曹判書閔鼎重曰:「果爲不合,而乏人所致也。」大司諫李翊相啓曰:「今聞鄭致和之言,后亮全無履歷,人望素輕。捕盜大將乃武弁極選,而該曹之遽爲擬望,果極不當。請兵曹判書閔鼎重推考。」上從之。
○命罷忠淸監司李弘淵職。初,朝廷因諫院啓辭,令各道監司,査啓其道內守令賑政勤慢,弘淵終不肯査聞。領議政許積白上曰:「弘淵旣已推考,更令査啓,而終不擧行。其在朝廷事體,亦不可每每推考矣。」上以事極駭異,特命先罷後推。
10月24日
○壬寅,咸鏡監司南九萬辭朝,上召見。九萬曰:「本道今年被災,南北同然,反不及於上年矣。」上曰:「六鎭本是重地,尤宜着念賑救,俾無流散之弊也。」領議政許積曰:「原襄穀八千石,使之勿償嶺南者,正欲先救北民,而此亦些少。關西山郡北路接境處,或有官糶準捧之邑,以此穀物,推移賑救,事甚便好矣。」上許之。九萬仍陳北路邊防踈虞之弊,且曰:「北路非如西關之有煩聽聞,而城池軍器,全然不修。臣欲見其形勢,漸次修補耳。」上曰:「開市近處,必煩聽聞。其餘各處,不可不修治也。」積請以各衙門所造鳥銃、弓子,下送本道,以補邊鎭兵器,上從之。
○大司諫李翊相以昨於榻前,不請還收閔維重加資仍授之命,見非物議引避。處置請遞,上特命出仕。翊相再避免。
○正言金奐啓曰:「明君之所愼惜者,莫大於爵命。平安監司閔維重超授資憲,爲長秋曹,而旣仍前職,因存新資,實涉無名。請還收。」上答曰:「維重事,與他不同。一倂還收,事未妥當。」屢啓,不從。
10月25日
○癸卯,以李汝發爲御營大將。領議政許積以爲:「大將與他官有異,不可不簡自聖衷」上然之,有特除。
10月26日
○甲辰,以張善澂爲大司諫,李翊相爲禮曹參議,鄭維岳爲正言。
10月29日
○丁未,上以日氣猝寒,命給襦衣於上番軍。仍遣承旨,閱囚典獄署,釋輕囚。
○是月,京外癘疫稍息。但諸路牛疫轉熾,兩南及原襄道尤甚。
〈顯宗純文肅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實錄卷之二十四〉
十一月
11月1日
○朔日戊申,忠淸道御史趙威鳳書啓:
木川縣監黃暉仍任之後,漸不如初;平澤縣監李行夏盡心賑政,自奉簡約;前監司李弘淵家在淸州,往來貽弊。
上以黃暉殊無朝家仍任之意,特命拿問,李弘淵推考,李行夏賜表裏一襲。
○京畿御史金萬重書啓:
龍仁前縣令李騫、坡州前牧使洪茂等,不謹賑政;京畿水使李元老多有不廉之誚;坡州牧使李葆恪謹職事,聲譽隆洽;朔寧郡守尹鴻擧賑政治績俱爲表著。
上以李葆纔以善賑陞資,只賜尹鴻擧表裏一襲。李騫、洪茂,竝先罷後推,李元老亦坐罷。萬重又以陽川縣令呂顔齊、長湍府使鄭漢驥、延曙察訪安命老斂怨不法之狀聞之,上以顔齊等,旣是抽栍之外,不可一體論罪,令本道査啓。司諫李柙啓請顔齊等三人,一倂拿問,累啓,竝命罷職。
11月2日
○己酉,遣左議政鄭致和、禮曹參判李晩榮、司藝鄭樍,如淸國,賀冬至、正朝,仍兼謝恩,以淸主私諭福善君柟之事也。上引見以送。致和曰:「臣今當遠離,而國事之可憂者非一。前頭賑政最急,而聞近以南報,都下騷屑,大小人心,將不能鎭定。其間或不無思亂之徒,而胥動浮言矣。且北道凶荒尤甚,賑濟無策,或移嶺南移轉之粟,在於嶺東者,推移賑救則可也。而此猶些少,不可遍救。若任其流散,則邊圉將不免空虛;若嚴立防禁,則勢將餓死。此事極爲難處,自上最宜軫念也。」上然之。致和又曰:「近年以來,聖候長在違豫之中,公事之積滯,職由於此。而人君代天理物,一日萬幾,固宜旰食宵衣,無或少怠。而刑獄等事,尤係緊重,自今以後,玉候稍安之時,則凡干公事,願勿如前淹滯也。」上曰:「予當體念焉。」
11月4日
○辛亥,以閔蓍重爲大司諫,李暹爲獻納,金壽興爲摠戎使。
11月5日
○壬子,上御養心閤受灸。
11月6日
○癸丑,全羅道金溝縣杏花盛開。
11月7日
○甲寅,日氣沈陰,當晝晦冥,有似初昏。
○司諫李嵆以誤論朴贄事,引避遞。
○正言金奐啓曰:「槐山郡守金垓,年旣衰耗,性且昏庸,莅任以來,政委下吏,日用官需,隨捧隨失。且割取賑資,廣占田土於本郡,請拿問定罪。」上從之。
11月9日
○丙辰,以李柙爲司諫,尹堦爲掌令,擢洪處大爲戶曹參判,特除也。
○忠淸道大興地,有犬生雛,一頭八脚角,自腰以下,兩身兩尾。
11月10日
○丁巳,慶尙監司閔蓍重以道內守令善賑及別備多少,分等啓聞。星州牧使趙䃏善賑居首,且別備穀物,多至三千四十餘石,命加資,且賜熟馬一匹。其次眞寶縣監尹明遇、淸道郡守兪柲、永川郡守李徽祚、比安縣監李敏道,竝加資。其次盈德縣令李象鼎、咸陽郡守南夢賚,準職除授。其次尙州牧使李慣等三十人陞敍,賜馬、表裏各有差。正言鄭維岳以慶尙一道六十九官,過半列錄,以要賞典,殊無詳察分別之意,請推監司,上從之。又啓曰:「守令之備穀善賑者,優加褒賞,固是激勵之至意。而第慶尙一道蒙賞之數,至於三十七人,濫觴甚矣。請表著可稱者外,竝還收施賞之命。」答曰:「只別備數少者,令該曹稟處。」靑松府使金鼎夏等八人,因別備未滿五百石,還收賞典。其後掌令尹堦、持平金奐、權愭等以「飢民死亡之慘,嶺南尤甚,而賞至頂玉者最多,南中士民莫不憤怒。請令本道,明白更査。」李徽祚、李敏道因此還收加資。
11月11日
○戊午,瑞興人趙大立,殺其府使李宇柱。大立以面書員,盜隱田結,事覺,宇柱欲殺之,大立遂逃。是月初七日,宇柱從冬至使到鳳山,還至車踰嶺,大立放砲,中其要害而走,宇柱卽死。事聞,朝野駭愕。上下敎曰:「瑞興府殺長吏之變,極爲驚慘。本府降號爲縣,且闔郡停擧。捕得者重賞之意,分付諸道,審加物色,期於必捉。府使逢變時所率下人,移囚兵營,使之嚴治。」初,宇柱從者,皆知爲大立,而不卽追捕,官奴太一等,自其處逃走。太一之族金好善等五人,被本官侵督,密詗大立逃匿處,相與掩捕押送。未及官門五里許,好善拔佩刀斷其縛,大呼曰:「罪人逃矣。」大立遂逸。蓋好善與知大立之謀,故因大立恐喝之言,慮其情迹彰露,故爲解縱。遂皆嚴刑窮問,而終不服,或有徑斃者。備局以好善情跡,無異大立,請直爲處斬。遂命斬于境上以警衆。宇柱所率下人十餘人,竝加嚴刑。且本府鄕所等,不卽報知于監司,又不來會於府使治喪之時,亦令嚴刑。以兵使具鎰逢此大變,不能譏捕,累度推考。兼官新溪縣令金弘振以專委鄕所,徑還本縣,下禁府,奪其告身。大立終不得捕。
○正言金奐、鄭維岳以水原府使成後卨病於柔弱,決非爲國藩衛之才,請遞,上不從。
11月12日
○己未,司諫李柙以成後卨請遞之啓,意見不同引避。正言鄭維岳、金奐以論啓之人,不可晏然引避。玉堂處置,出柙,遞維岳、奐。
○以尹敬敎爲獻納,李壽曼、趙遠期爲正言。
○上御養心閤,藥房入診後,引見備局諸臣。兵曹判書閔鼎重曰:「明年又將設賑,而國儲已竭,當取用於關西,宜預定石數,使之料理輸送矣。」上曰:「大小米合三萬石,輸送賑廳。」領議政許積曰:「設賑處所,亦宜預定。」上曰:「今年癘疫之熾盛,槪緣薰染而然也。明年則分東西,各於城外近處設賑,而有病及流丐者,率出遠郊,賑之可也。」鼎重曰:「無主屍埋葬事,柳赫然嘗主管,而使僧人輩掌其事,不可無論賞之擧。都領將一人及分掌者八人,皆宜給加資帖文以賞之。」上可之。工曹判書柳赫然曰:「鹽硝監官全萬裕,去年爲輸運材木,下去鬱島,見三百餘人溺水將死,盡棄器械,接載以活,誠爲可嘉矣。」上特命加資。
○上下敎曰:「兩慈殿以此時方物物膳之不減,爲未安,自明年正朝,至癸丑正朝權停。各道方物,慶尙、咸鏡兩道,則凶荒特甚,物膳亦量減。」
○誅錦山賊李光星等于境上以警衆。光星以錦山座首,與其弟文星、斗星及校生禹明侵,將官金英逸等,同謀作賊,聚黨五十餘人,刦掠諸處。光星以殺越人命,殊非聚衆之道,戒其徒黨,切勿害人。遂欲刼取龍潭縣軍器及茂朱赤裳山城西倉餉穀,屯據德裕山深谷中。因結近地山行砲手與僧人之壯健者,以張其勢。錦山邑吏黃雨龍,因其壻權立,詗知賊情,告于官。蓋立爲賊所脅,約以投入,密探其謀,言于雨龍也。郡守李晸多般設機,收捕五十餘人,就服者至四十二人。晸又使權立,偵伺在逃之賊,立旋爲賊黨所殺。又有明火賊百餘人,鳴鑼吹角,刼掠於官門至近之地。自此昏夜之間,邑里數驚,本郡戒嚴,殆至五六朔。朝議皆以爲,此賊非尋常强盜,不宜區別首從。許積、金萬基、柳赫然等,力主其議。鄭致和曰:「此賊實非尋常强盜,其計可謂凶矣。第當死者多至四十餘人,此輩初出於救飢之計,而今若駢首就戮,此豈聖朝好生之德乎?我朝凶逆,無如李适,而故相臣尹昉,取吏胥與賊交通之書,悉燒之。非但人心自安,至今傳以爲善處。況我聖上,每當啓覆,猶慮一囚或有非辜。《書》曰:『脅從罔治。』豈非今日所當法者乎?」刑曹請梟示已服之賊,上判曰:「一罪必有同推、考覆、親問等節次,蓋所以重死刑也。只於大倘,雖無此法,今者四十餘人,一時梟示,此豈愼刑之道乎?其中亦或有未及知情而脅從者。且見權立被殺,則凶徒落漏者必多。賊魁李光星、文星、斗星、禹明侵、金英逸等處,其同倘落漏者及脅從之類,更加刑訊問後,梟示境上。其餘令本道監司與兵使,十分詳覈,如有其情可恕者,區別以聞。在逃及落漏者,亦一倂譏捕。權斗堅雖有當初脅從之事,旣能知情告官,則謂之脅從,只減其死,殊無聳勸之道。分揀勿問可也。」〈斗堅,立之從弟,與立共探賊情者也。〉監司吳始壽、兵使李鏶,先已往會于本郡,共按治之。及是,遂斬光星等五人,更治其黨,區別啓聞,刑曹請令廟堂稟處。上用許積等議,又斬三十四人,幷光星等合三十九人也。其減死定配者十一人,全釋者二人。李晸、黃雨龍以功竝加資。其後始壽聞濟源驛卒三百餘人,皆入賊黨,密令心腹人投入其黨,使之詗察賊情,因囚其父母妻子,以絶賊人之疑,而終不得其實狀。
11月13日
○庚申,命減慶尙道今年進獻雪綿子,令本道取價,補用於賑資。
○正言趙遠期以方被推緘,引避遞。
11月14日
○辛酉,全羅道萬頃等九邑大雷電。
11月15日
○壬戌,論賞黃海道善賑守令。瑞興府使李宇柱爲最,特命加資;延安縣監李敏章、新溪縣令金弘振等竝陞敍;平山府使趙聖輔賜熟馬。時,宇柱已死,遂贈職。
11月17日
○甲子,全羅道扶安等邑大霧四塞,咫尺不辨。
○命減平安道江界等六邑,今年收米每一結各四斗,祥原等十八邑各一斗,從監司閔維重之請也。
11月18日
○乙丑,司諫李柙啓曰:「繡衣廉問,事體莫重。守令之罪犯彰著,旣登書啓,則無論抽栍與否,宜一體嚴究,以爲懲勵之地。伏見御史書啓,則長湍、陽川、延曙等官,或恣行不法,或慢棄賑政。而以其抽栍之外,不許有司稟處,先使本道査覈。不爲取供,徑先査問,已違法例,而仍居官次,一邊行査,亦必有妨。請竝拿問。」累啓,終不從。
11月19日
○丙寅,上御養心閤受灸。
○夜,火星入氐星。
11月20日
○丁卯,太白晝見。
○上御養心閤受灸。上曰:「暗行御史廉問時,抽栍外雖有所聞,復命後自當有陳達之時,而至於一體書啓,則事體未安。今後御史發遣時,政院以此意分付。」
○弑主罪人私奴松男伏誅。永興乃松男胎鄕,當爲降號,而以濬源殿所在,只罷其時府使金重明職。瀦澤爲奴等事,依例擧行。
11月21日
○戊辰,上御養心閤受灸後,召校理李嵆,問暗行時沿途見聞。嵆曰:「羅州、務安、海南、珍島等地,被災尤酷。飢民擷取野稷,連皮作粥,以救垂絶之命。加以木花絶貴,人不掩體,所見慘憐。所經村落,太半空虛,死亡之慘,推此可知。至如南原,束伍十二哨,死者六哨。且海邊漁採之民,殆無遺類。蓋此輩以漁採爲業,而年凶不見售,所以死亡尤多也。」許積曰:「此皆能櫓軍之類也。」上曰:「我國最重舟師,而櫓軍之死至於如此,甚非細憂也。」
11月22日
○己巳,虹見艮方。日氣沈陰,當晝晦冥。
○慶尙道大丘等邑,大霧四塞。
○上御養心閤受灸。
11月23日
○庚午,上御養心閤受灸後,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黃海都事趙昌期上疏請對,上乃召見。昌期之言,蓋以定規模爲立治體之本,核情實爲定規模之要。其論荒政,則曰:「願益廣募粟之路,納粟多者,賞以實職。富商大賈及譯官中,或有積貲鉅萬者,宜以西班堂上以上實職,募其銀貨,以賑飢民。」且請蕩減上年以前大同官糴及奴婢身貢、軍兵收布之未捧者。且請各邑大小弊瘼,使其守宰,上疏悉陳,監司商量便否,上於朝廷,使廟堂講究行之。又陳祀典廢弛之弊曰:「至如儀文度數之節,專仰守僕之口,況祭需所供,多不精潔,臣恐神之不歆,而災沴之作,亦未必不由於此也。」上曰:「爾之所陳,皆出憂愛之誠,深可嘉也。」昌期言辯有餘,而不能切中時病。當其上書求見,人皆以爲必有直截之言,及至上前所言,不過如此。況實職已非空名之比,而堂上以上,又是名德之器,以此募銀,何異東京之賣爵乎?以此人多笑之。竝與其可施之事,而一不見施,惜哉!
11月24日
○辛未,上御養心閤受灸。
○持平尹嘉績啓曰:「繡衣廉問,爲任莫重,旣謂之暗行,則固不當宣泄。而校理趙威鳳,頃於採訪之日,歷入親舊之家,至言某可褒某可罷。及其語言已播,或慮守令徑動,復使族人,送言勸留,其所處事,已極無謂。況於抽栍之中,猶有未盡察者,其疎漏不職之責,在所難免。請罷職。」上從之。又啓曰:「飢饉癘疫之驚心慘目;天災物怪之疊見層出,未有甚於今日。危亡迫頭,上下憂遑,裁省之方,靡不用極。至如尙方織組、工匠造作等役,特命停罷。而伏聞,諸色工匠,待令於差備者,殆無虛日。此必內官輩憑藉營私之致,請嚴査重治。」上令政院,査問尙方以啓。都承旨李殷相以爲:「工匠直自差備招入,便無考據之擧,則必多憑藉之弊。請令尙方,書塡井間以啓,以杜其弊。」上曰:「工匠之月終書啓,無乃太煩乎?」殷相曰:「若於政院之啓,答以痛禁之意,則是亦允從臺啓也。」是夕,上答政院曰:「旣無憑公營私之事,而至請井間,殊甚無據矣。」
○上下敎曰:「遭此無前饑饉,兩慈殿外朔膳,皆已減省。而但名日物膳,未及裁減。大殿、中殿三名日六曹物膳及表裏,竝限壬子冬至,權減可也。」
○京畿豐德等邑大霧四塞,咫尺不辨。
11月25日
○壬申,以鄭維岳爲持平,李選爲吏曹佐郞。
○原襄道原州等邑黑霧大塞五日。
○倭館火。是月十六日,倭館失火,釜山僉使李延禎率土兵往救,而風勢不順,館宇又皆草蓋,宴享大廳外,一倂延燒。倭船七隻及衣服器具,蕩然無餘。倭人赤身脫出。上命本道,賜以米二百石、木綿十同,館倭受賜,大喜過望。
11月26日
○癸酉,太白晝見。
○設文武科庭試。文取朴泰尙等八人,武取李必華等一百七十四人。
○忠淸道牙山縣海溢,沈民舍百餘戶。
11月27日
○甲戌,領中樞府事鄭太和引疾上箚辭職,上答曰:「嗚呼!元老大臣,惟卿與李領府事〈李景奭也。〉在耳。領府事不幸云亡,予甚悲歎。今予所倚重者,惟卿而已。卿胡不諒,使予心不安也?宜體至意,安心勿辭。」遣史官諭之。
○上御養心閤受灸。上下敎曰:「鄭領府事以脚病不得肅謝,久不相見,心用缺然。今日除肅拜入來。」太和來詣闕下。上下敎曰:「領府事有脚病,使以肩輿入來。」太和至闕庭,命內侍扶掖而進。上曰:「積年不得見,近來氣力如何?」太和曰:「臣筋力旣愆,涯分亦盡,重得半身不收之症,自分必死矣。特蒙恩眷,鍼藥及時,得以生活。復此入侍,誠如夢寐事矣。今日有召對之命,故分義所在,不敢退伏,來待門外矣。至有肩輿入侍之命,不得已扶曳入來,所見極爲殊常矣。」上曰:「年齡旣高,何妨之有?國事艱虞,玆欲相見而議事矣。」太和曰:「國家舊臣云亡,民生殆盡塡壑,邦運如此,誠爲不幸。而臣精神耗損,罔知攸爲矣。」上曰:「新喪元老,予用悲歎。卿之氣力,雖難供職,時或進參於賓廳,因以扶掖入來,與謀軍國大事,豈非幸也?」是後,太和病未來詣,上亦不復召見矣。
○前吏曹參判李時術卒。時術,文忠公恒福之孫也。晩登科第,歷敭華顯。爲人善良,謹愼自持,當官接物,未嘗有過失,至是卒。
11月28日
○乙亥,上御養心閤受灸。
11月29日
○丙子,夜,木星入太微垣。
11月30日
○丁丑,太白晝見。
○右議政宋時烈,因雷變上疏,陳病辭職,且請還收祿俸。且曰:
臣於去年庚戌,病不能赴召,而追念戊己兩年旬月之間,妄論國事,而其上貽公家之弊,下致臣身之謗者,不貲。雖欲追悔,其道末由,謹具自訟之疏,將徹冕旒之下,適値李世直之變,惶怖震灼,不敢以進矣。然其中一二事,有關國計之得失者,終不可不達於睿聰,而臣病昏此極,無計淨寫,只以當時草本呈上,伏乞試賜乙覽,有所財幸焉。抑臣受恩兩朝,老病且死,呻吟痛楚之中,上念國事,憂虞萬端,終夜無寐,有時起坐,誠願一至咫尺之地,以罄愚衷,而不可得矣。昨日雷霆之作,又甚駭愕,臣蹶然驚怖,如不欲生。力疾强起,亟取筆硯,謹具陋見如左,以爲庶幾以此報聖恩之萬一,而歸見聖考於地下矣。
其言曰:
今年農事,稔處雖稔,而陳廢處實多,至如旱田,則全無所收。蓋天時頗順,而人力甚屈,貧民擧皆廢農,而富者則或能穡故也。然則其稔處,皆非貧者之田,故貧者則當此秋登之日,而其乏食之狀,無異春夏。朝廷必須汲汲料理,以爲賑救之策,然後孑遺之民,庶有保活之望矣。
又曰:
民之所以無愁怨而安其田里者,全在於災實之不冤也。今日吏人之弄奸,於此尤甚,而踏檢之官,不能遍歷。又國法有災傷失實,罷其守令之例,故其守令之稍有形勢者,則踏檢官不敢生審覆之意。又其善治者,則惜其因此而罷去,亦全然不問,故一任吏之操弄,其以賂免者,皆是豪强富民,而其冤枉者,皆是下戶殘氓。昔賢所謂,我國必亡於胥吏者,於此益可驗矣。臣愚以爲,姑變罷守令之法,而又多出踏檢之官,亦寬其限,必使於一吏所主處,抽覈一二栍,其所作奸,一切重究,則庶幾有所忌憚,而不敢肆其欺隱矣。
又曰:
臣竊聞朝廷今年賦稅,俾用己酉田結。此雖揆以年例所當然者,然今歲則有異常年,土田之陳災旣多,而其所陳災者,亦皆貧民下戶也。如以己酉稍豐結數,移徵賦稅於今歲被災之民,則其所呼冤,當如何哉?去年庚戌,當用己酉年分,而前忠淸監司臣李弘淵,具由啓請,得用當年結數,故民蒙實惠,至今稱頌聖德矣。若使今年賦役,又用今年之結,而己酉未輸之結,權行倚閣,以待稍豐,然後追徵,則庶幾殘民得以保存矣。
又曰:
今年諸色軍保之物故者甚多,若如常時之必待其代定,然後免其徵布,則其隣族決不可支保。必須亟下德音,使列邑不待代定,而除其徵布,只徵於其見存者,則殘民之蒙惠實深矣。然査出死生虛實,亦全在吏之操縱,而今年則其流離而死者甚多,誠宜究核其虛實,而雖其在家死者,亦無檢屍立案之擧,則其吏之欺瞞,何可勝數?必須別遣御史,明加詳覈,如有以死爲生、以生爲死者,一以軍律從事,則官吏或有所畏忌,而民不呼冤矣。
又曰:
盜賊遍滿,殺掠甚衆,而官吏一以掩護爲事,一或告之,則示以不悅之色,惟欲使稱其境內無盜。以故,豪悍之徒,若有所恃,皆瞋目語難,使良民莫敢誰何,此習何可長哉?昔漢武末年,盜賊滋起,而不能禁,遂作沈命法,盜起不發覺,上下相匿,而盜賊寢多,幾蹈亡秦之轍。夫穿窬鼠狗之徒,固不可以治盜之律治之,至於殺傷人物者,則何可置而不問耶?朱夫子嘗以「閉糶者配,刼禾者斬」八字,爲救荒之善策。蓋富人不敢閉糶,則隣里得有所資,而猶且刼禾,則其罪當死故也。今日未有富人之相資者,而只有官家設粥之所,則其刼禾之患,誠有所難防。然一切任他而不爲之所,則其蔓延之勢,甚可畏也。今錦山之賊,不但常漢而已,則其勢不但已也。至其就捕者甚多,而猶不駭散,敢於白晝,斫殺其告者。又於其後,作賊殘人如舊,其勢之難圖,已可知矣。其所供之言曰:「將據湖、嶺之間大山長谷,掠奪官穀,積於其間。」而多引山行砲手及僧徒,以張其勢云。若果如此則其志不在小矣。其中豈無桀驁如黃巢、方臘者耶?昔在仁祖末年,柳濯之徒,起於湖西,守令、監司,蒼黃罔措,至於故相臣李時白,將率禁兵南下,幸而其徒自知寡弱,旋爲解散,故得至無事,不然則殆矣。今日則又與曩時不同,其無食將死之民,聞其飽食而安居,豈不從之如歸市乎?此必急急撫綏安集,毋使我民,欣然有望風歆艶之心,然後嚴行捕誅,絶其萌芽,則國家庶幾支安矣。今爲虎噉殺者無數,而守令、將領,無意捕逐,亦須明示賞罰,使此患少紓矣。
又曰:
撫綏安集之責,專在守令、監司,必須忠恕、剛明、惻怛、慈愛者,然後可見其成效矣。臣愚以爲,已前如有治績顯然者,則勿拘其年限、品秩及推勘、眚譴,一切差遣,而其所奏請諸事,勿爲從中沮却,如有怠事肥己者,則一一重究,監司不能察擧者,則與同其罪,然後庶幾有感激嚴畏,而趨事赴功矣。宋孝宗嘗謂:「賑政莫如得實,而早爲。」朱子極稱以爲聖人之言。日者賑政不得其實者何限,而緩不及事者又多。試以少者言之,則設粥之際,小邑則守令親自檢看,故濫僞或少,而至如大邑之分設於遠外者,則其監色虛張飢民之數,而準受其米,以肥其己,而其所設之粥,粒米甚稀,而又不足,則添以新水,其食粥而猶死者,皆坐此也。此則不能得實之害也。又監司、守令所請之事,朝廷例皆稽緩,其所可否,皆不以時,故及得可否,則事機已變,無所及矣。此則不能早爲之害也。必須痛懲外方虛僞之弊,而外方所請,朝廷又疾速應赴,然後可以有補矣。飢民雖或喫粥,而露宿土處,故不十日,必致隕斃。必須豫作土宇,且具柴燎,使無寒凍之弊,然後可以全活矣。
又曰:
今年貧戶田役及身役,決不可依例準徵,雖十分權減,而國用不足,則當取諸各司、各衙門所儲而用之。此等雖曰零星,合少則可以成多,而諸般冗費,一切除去,惟以僅僅支過爲心,則殘民受賜,而國用亦不至頓絶矣。此則只在上自聖明,下至庶僚,皆以處約存心,然後可以議此。又古者,遇災必發內帑之財。夫內帑之財,非可以遍及者,然民以此而仰認君上之德意,則雖顚丘壑而無所怨恨矣。一經凶險,風俗頓變,其父母死而恬不知哭泣,或有全不收屍者,或曳而委之於隱處,而飮酒食肉,極其爛漫。或明知其父母兄弟,被殺於某人,而與其人笑語相對。雖其父母兄弟之被殺,有些曲折,然爲其子弟者,何忍如此?此雖出於凶歲喪性而然,亦由政敎不擧而然也。臣愚以爲,自朝廷申明曉喩,頒示列邑,使未葬者葬之,不服者追服,與之更始。然而猶有不葬、不服,飮酒、食肉者,則嚴行刑法,使知所畏,然後庶幾人倫明,而國家有賴矣。
又曰:
以柳濯之變觀之,則宿衛決不可單弱。而臣竊聞,議者欲罷精抄上番之卒云。此則以兵養兵者,不關經費,議者之言,似不可從也。
又曰:
臣竊伏念,前歲之無秋、今夏之無麥,實國家傾覆之運,而今又冬雷之作,憂在嗣歲。殿下歷觀前古事,豈有如今日,而國不滅亡者乎?今日之勢,恰似大亂之後,瘡痍未起、呻吟未定,其保護之道,必須如氣絶之人,一息僅延者,安之以枕席,養之以滋味,禁戒家人,勿爲喧譁驚動,而內外寧靜,以聽其蘇完,然後庶幾其萬一矣。此在殿下與朝臣,汲汲遑遑,朝夕講究,不容他念。而臣竊聞於傳說,則大有所不然者,何也?怠惰逸豫,是人君之至戒,而臣竊聞,殿下於尋常公事,一以淹滯爲常。至於刑獄之事,人命所關,而猶且彌月留時,或至其罪甚微,而數月在囚云。以此推之,其餘可知。若以聖體違豫,疲於酬酢,則胡不坐臥便殿,頻召該官,或與籌司、喉司,商議處決耶?深居禁中,不見群臣,此趙高之所以誤二世也。然二世之時,雖以高枕肆志爲事,而趙高猶曰:「陛下與臣及侍中習法者待事,事來有以揆之。」云,則其所奏之事,尙不如今日之積滯也。然則今日之事,當比於何代耶?以故,大小相師,中外怠官,只以淸談啫酒爲事,國憂民隱,置之相忘之域。殿下以爲,雖不克勤,不甚害事,而今日之害,至於如此,可不戒哉?臣不暇遠引古昔,我朝聖祖,於寒甚之夜,愍念囚徒,亟引承旨於臥內,問其數,承旨歷數以對,則顧內殿曰:「此吾寶臣也。」此則列聖之勤政,不拘於處所與昏暮,故當時臣下,任職如此也。且今日痼弊,實在奢靡,而臣竊聞,日者嘉禮之時,浮費浩大,度支所費銀貨,至於累萬兩。記昔聖考於殿下嘉禮之時,其所節省,具在《謄錄》,可考而知也。殿下試思其時,國之貧富,與今何如;歲之豐凶,與今何如;時事安危,又與今何如,而當時之節省,猶且如此。故中外之想望以爲,今日必減之又減,只成禮儀而已。乃聞殿下於聖考所減之外,復無所減,故其所費之多,至於如此。以此推之,則餘皆可知也。殿下竭生靈之膏澤,以供一時宮掖之耳目,而所以貽謀燕翼者,又如此其未善也,臣竊慨然也。況且口腹之養,尤甚末節,而不足以貽民害者。頃者諫臣嘗言,戚里之臣,私徵生鰒於閫帥,進供內庭,則戚里之臣,謂有是事,而呶呶然自以爲是,聞者殊不韙之。然未知其後,此事止與不止也。竊聞,今夏統營復因戚里分付,私有所獻者再次云。臣之所聞者如此,則其所不聞,當復有之矣。其貽害列邑,姑置不論,而其傷損體統者,當復如何也?昔成宗大王嘗有疾,醫云鮒魚可治。上謂近侍曰:「今方雨潦,捕採之人,恐罹沒溺之患。豈可以口腹,累人乎?」又臣記昔戊戌之秋,聖考違豫,朝臣以廚司乏味爲悶,行下畿邑,俾進鸙鶉,又下海西,俾進魚卵。聖考以爲厲民,而亟命止之。此非聖明之所當法者乎?雖以戚里言之,其所以爲忠者,實近於婦寺,而非眞忠也。《記》曰:「事君左右,就養有方。」古人有言:「吾君所乏,豈此物?致養口體,何陋耶?」此豈非人臣之所當監戒者乎?夫戚里所獻,未必眞爲進御之用,而只緣侈習未除,必以遠方珍異爲尙,臣竊歎焉。臣之愚意,今日之勢,正是大傾覆、大壓墜,無可奈何之時。殿下必須大警懼、大振作,其居處服御,勤勞恭儉,正如宣祖龍灣之歲;仁祖南漢之日,而絲毫籥合,不敢擾於民間,策勵臣工,罔敢廢事。而又頻下罪己之言,深陳旣往之失,然後民知德意之實,而不敢有怨咀橫叛之心矣。臣又惟人君之職,莫大於論相,論相得其人,則亂可治而亡可存,苟不得其人,則安必危而隆必替。以殿下之明聖,豈不知此,而亦以如臣者,苟以充之於其間,臣決非其人。而又將朝夕就盡,則更無進用之日,而國勢之急,當如捄焚拯溺矣。須亟遞臣職,亟求其人,以置其位,則國勢其庶幾矣。朱子嘗以人君論相之說,進於其君曰:「當論相者,求其適己,而不求其正己;取其可愛,而不取其可畏,則人君失其職矣。當正君者,不以獻可替否爲事,而以趨和承意爲能;不以經世宰物爲心,而以容身固寵爲術,則宰相失其職矣。選之以其能正己而可畏,則必有以得自重之人,而吾所以任之,不得不重。任之旣重,則彼得以盡其獻可替否之志,而行其經世宰物之心。而又公選天下直諒敢言之士,使爲臺諫給舍,以參議論。使吾腹心耳目之寄,常在於賢士大夫,而不在於群小;陟罰臧否之柄,常在於廊廟,而不出於私門。」蓋此一說,實人君論相之要道。殿下試以此求之,則必得其人矣。
又曰:
且臣竊聞,近日臺諫畏罪,苟容爲事,此由於殿下咈戾摧折而然也。尹堦、尹嘉績言及大臣,而大臣不自安,故二臣不敢在職,臣竊惑焉。昔諸葛亮謂其參佐曰:「若遠小嫌,而難相違復,則闕損矣。」又曰:「諸有忠慮於國者,勤攻吾闕,則賊可滅,功可成。」今日危急之勢,甚於弊蜀,則尤豈可不以亮心爲心乎?然而臣於二臣之說,亦有憾焉。周公謂魯公曰:「無使大臣怨乎不?」以朱子釋之曰:「大臣非其人,則去之;在其位,則不可不用。」又《中庸》九經有敬大臣之訓,或問:「使大臣而賢也則可,其或不幸而有妬賢嫉能,銜下蔽上,以成其私,而主不覺悟者,亦安得以不慮耶?」朱子曰:「不然。能以尊賢爲先,則其所置以爲大臣者,必不雜以如是之人矣。不幸而或失之,則亦亟求其人,易之而已,豈有知其必能爲奸而敗國,顧猶置之大臣之位,姑以奉文書爲職業哉?」今以周公之語、《中庸》之訓,而觀朱子所釋之辭,又以朱子所進於其君者而觀之,則惟患人君任宰相之不重,而宰相自任之或輕也。然則進退百官,乃宰相之職也。如有遺賢滯才,則招致政官,而責其遺滯者,乃其職也。有何所病而以爲言也?若乃君所以任之者重,而大臣所以責任者私也,而招致政官,而語之者又非賢才,則是宰相非其人也。胡不明言直斥,請易其人,而顧勿口含膠漆,似說不說,如三日新婦貌樣也?彼苟容而不言者,固不足道,所以能言之者,乃復如此,臣竊惜之。然是皆責備之言,若因此而宰相、臺諫又復不安,則非臣之所望也。
又進一冊子,其中十餘條,皆引咎之言也。有曰:
妄觸元老大臣、請移駙馬第宅,設精抄、罷騶直,置安民倉、變通供上,庶孽通仕、驅僧還俗,不娶同姓、士民收布等事,此皆自悔妄言之失,而無所及者。
又曰:
貞陵祔廟時,至有揚眉奮臂,欲大斥於榻前者,臣若不與於其事末議,則何至若是之甚乎?且於金澄之獄,謂臣將作大疏而伸之者,臣本自多釁,尙在謗囮之中,而自遭嶺詆,黃壖、李碩馥、李泰陽之疏,相繼而起,殆古人所謂,千人所指,不病而斃者也。
上答曰:「嗚呼!今日國勢,一至於此,天地山川之變、人妖物怪之作,疊見層出,無非可駭可愕之甚者。而至於飢饉癘疫,前古所無,赤子死亡,未知其幾千萬人,憂懼驚慘之極,罔知攸措。頃者又因冬雷之變,惶怖震惕,纔遣史官,諭予至意矣。今觀疏辭,爲國懃懇之意、戒誨眷眷之誠,溢於辭表。愛我誠忠,予甚感歎不已也。又觀冊子,尤不勝嘅嘆。卿之往歲來在京中也,有懷必陳者,意非偶然。近日云云,如或若是,豈非可駭之甚乎?疏冊中可以議處事,卽當議處,而責勵寡躬事,當書紳佩服焉。噫!當今之時,予之拜相,實非偶然。前者疾患方劇,予不固請矣。今則昔疾宜瘳,國事之汲汲,日甚一日,卿不可以一向固辭,置國事於無可奈何之地,而莫之顧恤也,心竊恨歎。所謂云云之說,盡是無據之言,卿何介懷?須體至意,從速幡然上來,以濟岌嶪之國勢,以救生民之顚連,無孤寡昧之望。」仍遣史官諭之。上於後日筵中,以其冊子,出示大臣,鄭太和曰:「此皆引咎之辭也。不娶同姓之議,爲士夫者,誰敢造謗?恐其誤聞也。」許積曰:「貞陵之議,萬口同辭,無有異論。筵中欲斥之說,尤所未聞也。」太和曰:「金澄事,則上疏未到之前,誰能臆料其將欲救解耶?且庶孽許通,此固李珥之論,旣非時烈所創之事,則亦安有罵之者乎?」上曰:「蓋以其時所議之事,皆謂之取謗,而引而自咎矣。」許積以原疏論相一款,有所不安,久未議處。翌年正月,上始以其疏,命大臣稟定于前,而或施或否。
○領議政許積上箚乞免,上答曰:「今日國勢已至於此,而猶有所恃者,惟卿等二三大臣而已。今卿引疾,是豈所望於卿者也?無乃宿患乍作而然耶?抑有所不安於心而然耶?以文字而見之,則卿之不安,勢所然也,而以末端之意觀之,慮其太激。旣有所云云,卿之一向引疾,亦或太過。以卿寬大之量,何不念國事之孔艱耶?須速出論道,以副至望。〈以時烈疏中有譏刺之語,不自安而引入,故批旨如此。〉
○以朴贄爲掌令。
○是月,諸道染病死亡之報,合一千四百七十餘人。三南及原襄、咸鏡等道,牛疫愈熾,致斃甚衆。
十二月
12月1日
○朔日戊寅,太白晝見。
○以全羅道暗行御史李嵆書啓,罷南原府使羅萬葉、務安縣監金聲久,下鎭安縣監尹梅于禁府,奪其告身,以多有不法也。玉果縣監鄭洙碩賑政爲最,特命準職除授。
○命減全羅道被災尤甚,務安等十二邑諸般身役三分之一。
12月2日
○己卯,命以關西元會米三萬石、會外羡餘米八千石,待明春船運京中,以爲賑救之用。先是,賑恤堂上閔鼎重以別樣賑救之意,建白於榻前,至是有是命。
○領議政許積以爲:「平安監司閔維重別備之銀,殆至萬兩,而本道無緊用之處,請令賑廳取用。」上許之。遂以分給於貢物價,移用其價米於賑救。
12月3日
○庚辰,太白晝見。
○戶曹啓曰:「右議政宋時烈祿俸以本邑田稅米太輸送事,因上敎,分付本道,而本家以爲:『方陳疏辭免。』云,故趁未擧行。今至累朔,事體未安,請更令本道輸送。」上允之。
○領議政許積呈辭,上遣承旨諭之曰:「連遭飢饉慘酷之餘,又有島夷濫越之請,凡干酬應,少無遲滯,然後庶可以救斯民而責邊臣也。今者鼎席殆空,左揆出疆,右揆在外,卿又引入,此豈平日所望於卿者哉?予意已竭於前箚之批,謂卿必諒至意。今又呈告,深愧誠意之未孚。緊急事,待卿議處者甚多,須體予意,亟斷來章,明早入來,以爲面議之地。」
12月4日
○辛巳,以閔宗道爲副校理。
12月5日
○壬午,太白晝見。
○獻納尹敬敎上疏,略曰:
竊伏惟念,國家不幸,運値陽九,水旱災沴,年比不登,而飢饉死亡之慘,至于上年而極矣。重之以癘疫大行,彼持瓢丐乞,仰哺粥所之類,則停賑之後,死亡無餘,而土着農民之死於飢饉癘疫者,合一國計之,則其數幾至百萬。甚至一村盡死者,比比有之,雖壬癸兵火之酷,殆不過是也。民之死亡若此,而守令則乃反謂之善賑,而或授以金玉之資,或加以璽書之褒。若使乳哺得宜,四境不至流散,死亡不至太甚,則猶或可也。今則流散者旣不能還巢,死亡者旣不能盡救,而只憑文報之間,濫施褒嘉之典,彼受之者,豈不內愧于心?而朝廷擧措,將何以慰服愚民之心乎?臣竊聞,衿川縣監李葆之陞資也,大臣至謂盡心賑政,境內無一飢死者,乃以此上達。繼聞,衿川之地,毋論流離丐乞,至於土着之民,多有合一村盡死者,此豈非面謾之大者乎?上下相蒙,一至於此,而小民多瘠,無處赴愬,豈不痛心矣乎?臣意以爲,今番褒賞之類,更加一一査正,然後官方得正,而虛僞不生矣。近年以來,人心大變,民失常性,雖以父子兄弟天屬之親,尙不相保,則君臣上下之以名分維持者,又將何所恃哉?今此瑞興之變,亦非一朝一夕之故,若無慰悅固結之擧,則臣恐區區刑章,不能遏其逆亂之萌也。嗚呼!國家之禍,可勝言哉?夫事未至而禍未萌,智者尙且預知而憂之,況今危亡之形,已迫燃眉,而君臣上下,恬不知懼。彼廟堂諸臣,沈溺富貴,愛惜爵祿,徒以保身爲心,而不恤國家之亡者,固不足責。而顧我國家三百年赫業,傳至于殿下之身,一朝將蹶,而不思所以圖存之道,此豈非殿下之家事,而忍自壞之耶?殿下如不信臣言,則請以今日天時人事而推之。夫冬雷每發於陽月,太白恒見於午地,熒惑、白虹、地震、移石之變,無歲無之。冬暖如春,桃杏再華,都城之內,沈霧四塞。其他人妖物怪,疊見層出,以至街鍾流液,土像出血,城門自閉,似此可怪可愕之變,由於失道之敗者,指不勝屈矣。民生愁怨,疾視長上,而皆有偕亡之嘆。盜賊竊發,處處嘯聚,而將有土崩之勢。輦轂之下,訛言日興,騷屑日加,人皆荷擔,不保朝夕。甚至匿名投書於九重之內,是天時無可望矣,人心無可恃矣。夫以我國區區,而賴有祖宗之深仁厚澤,固結不散,故雖屢經禍亂,而得有今日矣。今則人心已離,更無所恃,則譬如垂死之病,只賴一脈元氣,僅得扶持,及至元氣已絶,則無可爲矣。臣念之至此,不覺流涕痛哭之至。臣伏見,殿下卽位以來,政令之間,旣無大段闕失;賦民之際,亦無橫征暴斂,而國事日益危急,民生日益困悴者何也?蓋以殿下委靡不振,優游不斷,志不自强,一任頹塌,不能收拾。又緣玉候違豫,深居九重,罕見群臣,軍國大小之事,盡皆一聽於首相,不能自有主張,而惟其言之是從。若使大臣者,能如古之大臣,則國事豈至此極?而乃反不顧國家之計,不念生民之憂,惟務便身之圖,只懷患失之心。入告于內,則迎合順旨,以固其寵;出行于外,則周遮掩護,以濟其私。至於外方州郡之利害、民生之疾苦、賦役之煩重,則置之相忘之地。道臣邑宰,如有所聞,則一切揮斥,專以防啓爲能事。致令殿下愛民之澤,不究於下,而四方之怨讟,皆叢於殿下之身。大臣之罪,可勝言哉?不但此也。頃日平安監司議薦之時,該曹旣以此稟政,殿下旣令開政矣。大臣銜怒於臺閣之論,身居首席,而推諉僚相,終不備擬,至令其日之政,不得差出,此實國家所未有之事也。大臣雖尊,自是人臣,國家若有體統,則何敢偃蹇若是乎?且疏決廳之設,聖意實非偶然,屬之首相者,亦出於委任之篤,而乃反留時引日,已過累年,尙無稟決之擧。只此二者,亦可見其恃位席寵,專行自恣,不復知有朝廷。而殿下不加策勵,務循其意,反以爲忠藎可倚,而不自覺悟。有識之士,莫不竊歎,皆以世無朱雲爲言。如此而尙可望其扶顚持危,弘濟艱難,而爲社稷之臣也哉?臣竊聞,右議政宋時烈,頃上封事,備陳民間疾苦,而兼達救民之策,詳細條列,不趐縷縷。想其身居田野,目覩實狀,有此赤心之奏。臣謂,殿下劃卽施行,而疏入累旬之後,始有稟處之敎。殿下於時相厲民之言,竝皆曲從,而至於儒賢安民之奏,則一何留難至此耶?殿下之好惡取舍,顚倒若此,無怪乎國事之難救也。況殿下不自斷然行之,而謀及時相,則安知大臣防啓,不復搖奪於其間耶?臣愚切望,殿下斷自宸衷,逐條施行,勿令流俗之見,從旁沮遏,則其於救民之政,豈曰小補哉?且殿下不徒用其言而已,更宜益加誠禮,一召不來,則至於再,再召不來,則至於三,殷勤懇篤,必致而後已,則彼旣有與國休戚之義,初非果忘長往之士,豈不欲以事先王者,事殿下乎?國有賢相,則何事不濟,而殿下不思將伯助予之道,獨令首相專政,以致國事日壞,臣竊悶焉。且爲民蠲役之政,實當今之急務,若不大施曠蕩之典,只行小惠,則無以解倒懸之急,而合已散之人心也。至於頃日入侍前席,敢請竝行蕩減,而大臣終以頑民不可爲爲言,而從中沮之,臣竊恨焉。臣生長鄕曲,熟諳民情,所謂頑民者,不居百之一二,而其餘則盡是偏氓下戶之不能自存者也。今乃混入於些小之頑民,而竝被其毒,則豈非可哀之甚者乎?設令國家見欺於頑民,其見欺者至小,而蒙惠者至多,則豈可計較於分毫之末,而爲此忍人之政乎?卽今外方州郡,迫於朝家之嚴令,秋成之後,卽爲催督,鞭笞累係,急於星火。哀我赤子,僅脫於春夏飢饉癘疫之餘,稍存一息,專望秋穫者,負此冤恨,無路得脫。求免目前之楚毒,不暇念及於前頭,若干所穫,盡輸於官,不能自死,散而爲盜。其或元無尺布斗粟,可以應賦者,則流亡轉徙,强者爲盜,弱者塡壑。故湖、嶺之內、山谷之間,將成彌漫,勢不可制云。此類成群刼掠,漸至盛强,則其勢必至於打官庫、殺長吏,若此不已,則又將上及於國都。赤眉、黃巾之徒、皇明流賊之禍,豈非已事之明鑑也?頃日臺臣建請査出今年還上中,合家死亡、逃散之類,竝令蕩減矣。今聞,廟堂行文査出,而必令只抄合家死亡,而無隣族、無田土者,故雖一州一郡之衆,而其數極小云。朝家之事,纖嗇至此,可勝歎哉?當初國家之設賑給民也,本欲以救其死亡。旣不能救,而終至於死,則亦將哀痛惻怛之不暇,豈忍還捧於已死之骨乎?至於隣族之害,雖在常年,固是病民之大者。況此危急之日,而何忍更爲此擧,驅民於水火之中,而莫之拯救乎?臣意則以爲,今年受糶而身死及逃者,不計其他,而直令査出蕩滌,然後方可爲聖人之政矣。今之議者皆以爲,民役雖可減,而費亦不可不顧。臣愚亦非不知,而但念國家用財之道,只在於節用,而不在於厲民;興喪之故,不在於財用,而專在於人心也。昔唐德宗初有瓊林、大盈庫之財,而卒召奉天之禍,及自奉天而歸,庫中只有糲米一斛。而興元之詔一下,人心翕然,竟能恢復。我朝壬辰、丙子兵火後,國家財力,蕩竭無餘,而只以人心不叛,故收拾餘燼,終致再造。此豈非灼然之效乎?國家今日之勢,如承大亂之後,殿下當以衛文公、越句踐之所處者自處,凡諸行事,一遵其法,然後國可保矣。不然而安危利災,架漏度日,只與今日之大臣,日行虐民之政,則何救於亂亡之禍,而後且悔之,亦無及矣。臣竊聞,殿下特減御供及各殿方物,甚盛擧也。更望殿下,勿以此自多,而益推此心,宮中用度,減而又減,務令十分儉約,貢物之未減者,亦令主事之臣,逐一照計,而詳加剛定,凡有一毫可以紓民力者,不計大小而必爲之。如諸司騶直及其他百爲浮費,亦爲盡令減去。君臣各自交相勉勵,洗心滌慮,皆以有死之心,無生之樂爲心,然後可以出死入生,轉禍爲福,而或有迓續天命之路矣。且言路開閉,實關國家興喪,而近年以來,言路杜絶,甚至於上下不聞其過,而有同衛國之君臣,此皆由於殿下拒諫太甚,而孔子所謂一言喪邦者,不幸近之矣。何者?殿下臨政以後,何嘗有賞一言而從一善者乎?言雖可從,而出於臺閣則斥之;事雖可行,而由於臺閣則折之。不察事之是非、理之當否,而輒加訑訑之色,先生厭薄之心,又從以斥折之、摧辱之,大而竄逐,小而譴罷。由是之故,人皆以言爲戒,而君相之闕失,則初不敢言,此豈國家之福也?且臣竊觀,殿下數年以前,或有遇天災,則輒下求言之敎。雖文具末節,終歸無實,而尙有罪己求助之意,數年以後,則竝與此而廢之矣。彼應旨進言,雖不足以少槪聖心,而四方之人,亦將以此,窺測聖人淺深,謂吾君厭聞人言,而拒之於千里之外也。其所關係,豈細故哉?伏願殿下,自今以後,痛改前習,常使樂聞過之心爲主,於內勤攻闕之義,勉勵諸臣,以來四方之言,以集衆人之善。
疏入,上震怒,下敎于政院曰:「獻納尹敬敎身居論思之地,爲日已多,移拜諫職,亦已久矣。入侍登對之時,未聞一言半辭及於憂國。今乃引入累日,左右觀望,招朋引黨,符合他意,盛氣攘臂,挺身自當。嘻噫!人心之凶狡,何至此極?人非堯、舜,安得每事盡善?欲言其短,何患無辭,而勒成虛說,敢曰縱恣無忌。揆以國體,不可仍置,以長其巧計。獻納尹敬敎姑先遞差。」因命承旨,往諭于許積曰:「非但國事之罔極,揆以事體,所損甚大。怪妄凶狡之人,勒成無狀之言,何用介懷?須體至意,從速入來。」〈積聞敬敎疏入,卽出城外。〉政院〈都承旨李殷相、左承旨李延年、左副孟冑瑞、右副李枝茂、同副呂聖齊。〉繳還下敎曰:「伏見備忘,有獻納尹敬敎特遞之命,而辭旨極嚴,不勝震惕之至。敬敎疏辭,雖極狂率,職是臺諫,則其在聖上優容之道,固不當遽加不忍聞之批。今此震疊之敎,實非敬敎之本情,不但驚惑於中外瞻聆,實有欠於優容臺閣之道,故玆敢繳還備忘。」三啓,不從。
○左副承旨孟冑瑞傳諭聖旨於許積,還啓曰:「積以爲臣事君無狀,重被諫臣之斥,蒼黃出城,方俟嚴譴。不意近侍遠臨,傳宣溫諭,聖恩愈隆,臣罪愈大」云。
12月6日
○癸未,執義申晸啓曰:「伏見下敎,以凶狡等語,遽加於臺閣之臣,至有特遞之命。尹敬敎身在言地,目擊時艱,奮不顧身,抗疏陳列。蓋以國家安危、生民休戚,皆係於倚任大臣,今若究其弊源,言其得失,則其將不責之大臣,而責之何人乎?原其本心,斷無他腸。夫豈有一毫觀望符合之意哉?殿下於聽言之際,不能平心舒究,章奏所論,若係大臣、重臣,無論言之是非、事之曲直,輒加震怒,一切揮斥,此非所以優容言路之道也,臣竊惜之。請加三思,亟寢特遞之命。」上不從曰:「累日茶時,皆請代行,猝於今日,汲汲出仕,何分公私之至此耶?予甚駭然。」晸以伏見過中之擧,不敢引疾,强起詣臺,略陳所懷,而嚴峻之批,出於情外引避。持平尹嘉績、掌令尹堦亦以時烈疏中,有所譏切,相繼引避。持平鄭維岳處置曰:「恐君有失,志切匡救,强起論事,深得臺體。嚴批之斥,實是情外。身居言地,被斥大臣,疏中本意,雖在責備,揆以事體,終難晏然。請出晸而遞嘉績、堦等。」上從之。
○司諫李柙啓曰:「尹敬敎身居言地,敢言不諱,其意只在於慨念時艱,自附於無隱之義。而伏見下敎,辭旨嚴峻,至謂之怪妄兇狡,特遞其職。大臣固當優待臺閣,亦宜培植,請還收尹敬敎特遞之命。」上不從。
○以金萬重爲副校理,尹搢爲獻納,特除尹敬敎爲宜寧縣監。仍下敎曰:「尹敬敎使之今日內下直,給馬發送。」翌日,兩司請還收敬敎補外之命。累啓,不從。
12月7日
○甲申,遣承旨呂聖齊,敦諭于領議政許積,使之入來。積以爲:「國勢之至此,莫非如臣無狀,久叨匪據之致。追惟宿愆,愧悔不暇,豈可以滓穢之身,重誤已誤之國事乎?」云矣。
○副應敎李嵆、副校理金萬重、修撰崔後尙、洪柱國亦上箚伸救尹敬敎,請亟收補外之命,上不從。
12月8日
○乙酉,命備局有司堂上,以緊急事務,就議于領議政許積後,稟定于榻前。
○上御養心閤受灸。
○是夜,上命承旨,傳諭于許積曰:「嗚呼,今日國事,誠汲汲乎殆哉!風濤漏舟,未足以喩其急,此誠何故?亶在於寡躬之德薄,而獲戾于神明也。噫!奸細之人,乘時狙擊,非但言甚怪妄,指無爲有,指虛爲實,此誠何心?不可以人理責之也。於卿有何罪,而引咎若是?赤心誠忠,勤勞王室,爲卿罪案耶?人非堯、舜,誠難每事盡善。若曰此事不可、此事不然,則可矣,而乃敢盛氣攘臂,搆虛捏無,加之以縱恣無忌之說乎?兇巧之狀,如見肺肝,卿何爲嫌?今日廟堂一空,此誠何時,而卿不念及耶?卿雖一向固辭,必欲釋負,其於予意之堅定,何哉?須體至意,趁卽入來,以副予望。」承旨李延年、呂聖齊以奸細之人,乘時狙擊,不可以人理責之。兇巧之狀,如見肺肝等敎,爲未安,繳還下敎。上使司謁詰問曰:「何承旨先發此議,爲此啓辭耶?」延年等對以合意搆草,實無先發者。上又令司謁詰之曰:「必有先發者,而如是推諉,殊極奸巧。」延年等對如前。司謁往來者三。俄而承傳色出傳上敎曰:「爾等終始推諉,司謁不能詳傳之致耶?此啓辭誰所搆也?直陳無隱。」承傳色因曰:「上方震怒,不可不擧名以對。」聖齊曰:「執筆者臣,罪實在臣。」延年曰:「相議搆草,罪實在臣。」遂下敎于聖齊曰:「今日政院之啓,殊甚無據。左承旨李延年從重推考。」傳旨捧入後,又下敎于延年曰:「敬敎奸狡之態,言之駭憤。罪豈止遞差,罰豈止補外?意實有在,而政院之啓,極其無據。輕侮君上,誠極驚駭。再三下問,終爲欺罔,人臣事君,豈容如是?黨同之迹,終難自掩。欺君之罪,不可少貸。同副承旨呂聖齊,拿問定罪。」延年不自安,陳疏出去,夜已三皷矣。牌招左副孟冑瑞、右副李枝茂,使之入直。枝茂先入,以同僚被罪傳旨,決不可以倖免而捧入等語陳啓,答曰:「語甚可駭。任自爲之。」翌日,政院請還收兩臣推考拿問之命,上嚴批不從。政院又請還收曰:「二臣目見君父過當之敎,觸冒嚴威,敢陳所懷,而循例覆逆,謂之輕侮;以實仰對,謂之欺罔。區別同事之人,獨加黨同之罪,抑恐有歉於包荒之量。」上答曰:「若是煩瀆,無非箝制沮遏之意,誠甚可痛。任自爲之。」
○上遣右副承旨李枝茂,往諭于領議政許積,使之卽爲入來。積以爲:「諫臣補外,旣非盛世之事,而喉司之臣,至下廷尉,臣之罪戾,至此益大。」云。上又遣左副承旨孟胄瑞,諭之曰:「予意已悉於前矣。卿其須體至意,從速入來,以副渴望。」積以爲:「一日之內,近侍再臨,此是千古所未有之異數。恩渥彌隆,惶懼彌深。」云。
○倭差平成太死。成太出來也,移館事謂必得請,期以不成則誓死不還,前後作梗,皆出於成太。朝廷牢拒不許,成太憤恚,發病死於萊府。譯官輩或言仰藥自死云。倭人以櫃盛其屍,取鹽實其中,將以返屍島中也,東萊府使鄭晳馳啓以聞。上謂禮曹判書鄭知和曰:「首惡之倭,今已自斃,庶有鎭定之望耶?」知和曰:「事機異前,副官輩何可久留東萊乎?前此館倭之死,雖無顧恤之擧,此倭以差爲名,當給喪祭之需,以示待遠人之道。大臣之意,亦如此矣。」上遂命本道以米十石、紬五匹、木綿十五匹、油芚三部、蠟燭十雙、果實三種給之,且送內局芙蓉香十炷。
○假注書朴致道往諭于右議政宋時烈,以時烈之言還啓曰:「臣頃因祈免之章,猥及時事之一二。夫人窮反本之時,其言宜善,而臣心志迷亂,精神昏錯,失其理致者甚多。方且俟譴,不料遠遣史官,宣賜溫批,臣且喜且悲。夫以臣言之謬悖,而聖明猶且褒假,則孰不樂告以所懷哉?將天下之善,皆歸之矣。國勢雖已岌岌,尙且庶幾?此臣之所以喜也。臣自知無狀,長時退伏,今則大數將窮,朝夕待盡,區區微忱,更無可伸之日。此臣之所以深悲也。唯願聖明,益進聖德,益矜民隱,以保我祖宗之寶命。」云矣。
○以慶尙道暗行御史申晸書啓,罷高靈縣監李重輝、咸昌縣監趙持綱、盈德縣令李象鼎、南海縣令任湜,以不治也。開寧縣監李時顯,命準職除授,賑政爲一道最也。
12月9日
○丙戌,上御養心閤受灸。都承旨李殷相曰:「去夜有承旨拿問、推考之敎,臣在外,未得同參還收之啓。而有何鉤詰之事,而爲此過中之擧乎?聖旨中有情外之敎,則例必封還,非今日始有此規也。」上曰:「人臣事君之道,凡有所問,直陳無隱可也。予之下詢者,只欲知其先發者何人,而初非欲罪之意也。始問而不爲直告,至於再三而終始如一,是豈人臣事君無隱之道乎?」殷相曰:「兩臣目見聖旨中,有人臣不忍聞之敎,同爲覆逆,出於憂愛之忱。而及其下問,各自當之者,是亦首實之言,豈有隱諱之心乎?臣之愚意以爲,此事元非聖上所當問者也。大臣若在則所當陳達,而卽今鼎席俱空,且緣國忌,三司亦不得論執。當此之時,承旨不達,則誰復言之?」上厲聲曰:「然則其將待三司之發乎?昨夜所命之事,至今遲延者,其意可知也。」殷相曰:「殿下欲罪臣等,罪之可也。此等下敎,豈非未安之甚乎?臣雖無狀,平生所願,只是勿欺君而已。聖上今日擧措,決知其不可也。」上不答。
12月10日
○丁亥,以金萬基爲大司成,元萬里爲兵曹參議,吳斗寅爲掌令,任相元爲持平,尹搢爲獻納。
○上御養心閤受灸。
○上下敎曰:「聞內官受由下去時,有作弊之事,殊極可駭。先罷後推。內官作弊,則監司所當啓聞,以爲懲後之地,而尙無啓知之事,殊甚未便。京畿監司推考。」
12月11日
○戊子,月犯昴星。
○領議政許積上疏曰:
臣本一具臣耳。久叨匪據,觸事謬盭,致令國事馴至莫可收拾之地,臣之宜退也,固已久矣。向於前席,伏見僚相疏中,論相一款,獻替經世,旣不近似於臣,則去之易之,誠是格言,纔尋長單,冀蒙退斥。乃於今者,諫爭之臣志切憂國,投疏極論,列數臣罪,自古鄙夫之態、小人之目,靡所不加,而至發歎於世無朱雲。臣心驚膽慄,蒼黃出城,屛伏閭舍,日俟鈇銊之誅。不自意,聖明强拂公議,旣不允所請,又從而補外,又從而曲護誤國之臣。近侍聯翩,三日四臨,至賜宸章,誨諭丁寧,令臣入來,敦迫備至。此實曠古所未聞之異數,不知負累之臣,有何一毫可惜者,而隆恩殊渥,一至此哉?此正所以群駭衆惑,或疑臣之固寵,有以致之也。然則聖明所以眷臣者,足以禍臣。臣之一身,縱不足恤,獨不有累於淸明之德乎?臣跼天蹐地,逃遁無所。古人所謂,天地雖大,一身難容者,正指臣今日道也。臣之卽今日夜血祝之至願,唯在於亟命竄逐,以快言者之心,使物論得伸,國家再安,則豈但微臣私幸也哉?臣於席藁待譴之中,有所贅陳,極知不敢,緣臣無狀,致勤天怒。三司之官、喉舌之臣,論執覆逆,乃其職也。而或下嚴峻之批,或有廷尉之問,臣之悚惕,到此益深。伏乞聖明,竝垂恕察焉。
上答曰:「嗚呼!乘機相時之類,人面鬼心之輩,陰懷奸巧之志,難掩用意之態。噫嘻!豈不痛心哉?奸細之人,自謂謀計甚密,故其言之凶慘搆捏,無所不至。豈可以此,深用介懷?至於僚相疏辭,已悉於前者之批,更不多誥,而今日國勢之殆哉岌岌,莫保朝夕之狀,卿必念及。卿之引入,今已半月,急務之積滯,當如何哉?悖理無倫之言,與孟子所謂,於禽獸又何難焉之意,若是其襯合,則卿何引咎至此耶?須體予意,從速入來,以副上下之望。敬敎之只補外任,實爲卿地。不然,罪豈至此?近侍欺罔,其習可惡。朝家用法,不得不爾矣。」命承旨傳諭。都承旨李殷相、右承旨鄭錀、左副孟冑瑞、右副李枝茂啓曰:「禽獸二字,雖是經傳之語,不可遽加於臣僚。人君辭令,所關甚重,而今此下敎,辭旨迫切,有乖待下之道。」上答曰:「啓辭之意,予未曉也。」右承旨鄭錀,遂往諭之。積以爲:「伏奉聖批,戒誨備至之中,亦多有未安之敎。緣臣無狀,貽累聖德,臣之罪戾,到此益深。」云。又遣鄭錀諭之曰:「憂虞孔棘,少無可恃之狀,而客使先聲猝至,言念民事,罔知攸措。卿若念及於此,不待予言,卿必幡然改圖矣。更遣近侍,諭以至意,從速入來,以副如渴之望。」錀還啓曰:「積以爲:『夜已向闌,近侍再臨。伏承聖諭,奉讀以還五內煎灼。第臣罪名極重,公議至嚴,更入脩門,實所不敢。以首頓地,唯願速死。』云。」
○上下敎曰:「饑饉慘酷,財力罄竭,而客使先聲,猝然來到。言念民事,罔知攸措,接待之禮,不可少緩,而遠接使差出,尤爲緊急。議于大臣,卽爲差出。」
○以李正英爲遠接使,李慶億爲館伴。
○全羅道靈巖地,秋耕之牟,發穗成熟。杜鵑桃杏,處處開花。道臣以聞。
12月12日
○己丑,命右副承旨李枝茂,傳諭于許積曰:「國勢民事之岌岌,如在百尺竿頭。卿若不念及於此,其將奈何?須體此意,從速入來。」枝茂復命曰:「積以爲:『臣罪名極重,在法罔赦。尙存視息於天壤之間者,益見臣之冥頑不靈,而亦莫非雨露生成之渥。更入脩門,斷無是理。日夜所望,惟在速賜鐫削,俾得歸死故里而已。』云矣。」命左副承旨孟冑瑞,更諭于積曰:「卿辭雖固,予無允許之理。一向引咎,徒傷事體,使國事日就無可奈何之地。卿胡不念於斯?更勿固辭,從速入來。」冑瑞復命曰:「積以爲:『臣逃遁無所,求死不得,每奉聖諭,罪戾如山。跼地蹐天,罔知攸措。』云矣。」又命左承旨鄭錀,諭于積曰:「民憂國事,已至此極。又値北使之猝至,予心遑遑之狀,有不可形言。當此之時,鼎席一空,民役裁減,大小事務,待卿以處者,未知其幾何,卿何一向苦辭耶?噫!招朋引黨,人面鬼心之徒,以不安卿心,爲第一奇功,豈可只快奸細之計,而不恤危亡之國勢乎?予之望卿之入來,如渴思飮。從速入來,以副朝野之望。」錀復命曰:「積以爲:『自古人君知其臣之席寵驕恣,視朝廷若無,而有不加顯戮者乎?人臣受此罪名,而亦有容息於覆載之間者乎?臣之不得趨命,畏公議也,嚴國法也。臣進旣僨敗國事,退又貽累聖德,臣之罪戾,至此而尤萬萬。』云矣。」
○玉堂又上箚,請還收李延年推考、呂聖齊拿問之命,上不從。
12月13日
○庚寅,司諫李柙啓曰:「喉司之臣,職掌出納,命令之下,或有所過當,則封還覆逆,自是惟允之義也。左承旨李延年、同副承旨呂聖齊等,身居邇列,目見過擧,開陳是非,冀回天聽,乃其職責之當然。而聖明不諒,鉤詰再三,强爲區別,一推一拿,瞻聆所及,孰不駭惑?聖朝擧措,不宜如是。請還收呂聖齊拿問、李延年推考之命。」上不從。
○持平鄭維岳啓曰:「人君一言,不可不愼。而殿下於尹敬敎事,怒之太遽、惡之太甚,引諭失義,辭氣過當。承旨之不顧其身,封還覆逆,乃其職耳。是誠何罪,而或下牢狴,或爲特推乎?以舜之聖,猶且戒納言之官曰:『夙夜出納,朕命惟允。』今殿下則曰:『汝何敢封繳我傳敎?』斥之罪之,有若不遜於君命者然。殿下之責望於臣下者,一何與大舜異哉?請還收李延年推考、呂聖齊拿問之命。」兩司累啓,上不從。
12月14日
○辛卯,掌令吳斗寅以同臺相避,引嫌遞。
○上御養心閤,藥房入診。都承旨李殷相曰:「頃夜覆逆承旨下問之際,呂聖齊先言自當云,而聖上以互相自當,不以實對,至有拿命,無乃其時,承傳內官誤啓之致耶?李延年則以同事之人,尤爲不自安矣。當此國事之罔極,又値客使之出來,大臣在外,庶務積滯,聖上心慮之不平,必倍於宵旰,而慰安大臣之道,不當如是也。昨見備忘傳諭,則未安之敎,愈往愈甚,其爲聖德之累如何?臣非不知卽爲封還,而聖上每以覆逆爲非,故敢以言語,陳達於今日矣。」上曰:「領相處今當更諭,卿可往傳,而須於文字之外,以民憂國勢,至於此極,不可不從速入來之意,措辭敦諭可也。」殷相曰:聖敎懃懇,臣當奉承往諭,而聖旨若或復有如前不忍聞之敎,則臣決不可承順而奉傳也。況延年、聖齊事,大臣尤以爲不安於心。如欲慰安大臣,則宜先恕二臣之心迹,而亟賜寬假之典。「上不答。殷相傳諭于領議政許積後,復命曰:」積以爲:『特遣喉司之長,溫諭愈懇,口宣聖旨,不啻丁寧。感激之外,惶悶益甚。』云矣。「
12月15日
○壬辰,遣左副承旨孟冑瑞,傳諭于領議政許積曰:「君臣之間,貴相知心。人臣之席寵驕恣如敬敎之言,則君上必深惡而痛斥之,何可假以優禮乎?今日之事,實欲搆捏卿無所不至。或曰縱恣無忌、或曰世無朱雲,字字句句,無非乘時狙擊,使卿不安其位。其奸狀若此,而卿乃引咎,有若不能容於覆載者然,此無非予之誠意未孚,使卿不能感動,慙恧之心,無以自禁。噫!今日國事,無可奈何,以卿平日憂國之心,終可恝視,置國事於相忘之域耶?言窮意盡,無以形言其萬一。卿其體予遑遑罔措之意,從速入來,以副如渴之望。」積以爲:「聖諭懃懇,敦勉備至。奉讀遑遑罔措之敎,心摧淚逬,不知所達。」云矣。
○持平任相元以同臺相避,引嫌遞。
12月16日
○癸巳,上御養心閤,引見備局諸宰。時,領議政許積在外,事多積滯,故有此引見。將以就議許積之事,稟定於前也。諸臣每奏一事,上輒問與領相相議否,其未及議者,使之且待後日,雖其已議者,亦令更議而行之。是日無一事議定者。吏曹判書金壽恒進曰:「殿下辭旨之間,多有過當。此豈慰安大臣之道乎?」兵曹判書閔鼎重曰:「殿下自前辭氣之間或有過當之時,而今番尤甚。至於禽獸等敎,大有所不安者,此豈遽加於臣僚者乎?」上曰:「若以禽獸等言爲未安,則予當改之。」
○京畿安山地震,長湍大霧連日,咫尺不辨。
12月17日
○甲午,太白晝見。夜,月犯軒轅星。
○上下敎曰:「呂聖齊當初下問之時,不以實對,其習可惡,故拿問矣。大臣以此尤爲未安,其在慰安之道,不可無酌處之事,同副承旨呂聖齊放送。」
○上召都承旨李殷相謂曰:「國事罔極,勑行又迫。領相必須從速入來,接待等事,方可預爲料理。雖有不安情勢,不可不爲之强起。前此傳諭,非止一再,而第於文字間,或不無未盡之意。都承旨又往懇諭,必得其入來之諾。勿爲書啓,來詣闔外,予當坐而待之矣。」殷相曰:「今番聖諭之懃懇,實是國朝以來所未有之盛事也。大臣雖有不安之心,亦何敢不來乎?臣當謹奉聖旨,反覆開諭耳。」殷相還,上卽召入,殷相曰:「臣口傳聖旨,則積感泣曰:『近侍敦諭,已至十一,實曠古所未聞之盛典。而臣之終不敢祇承者,非但爲一身區區之廉隅,誠恐再誤已誤之國事。今者喉司之長,親承聖敎,傳諭懃懇,至有坐而待之之敎,顧臣何人,叨此罔極不敢當之異數乎?臣當不顧情勢,顚倒入謝,少伸臣子之分義,而賤疾猝劇,不得趁卽趨命。少俟病間,冒昧以進。』云矣。」上遂遣御醫視疾。先是,承旨孟冑瑞白上曰:「自上若擺脫常規,臨軒促召,一日十使,則彼義同休戚之大臣,何敢若是之恝然乎?」上是其言,故有此無前之異數。冑瑞曾爲書狀官,與積同赴燕京,情義甚密。臨軒送使之請,蓋出於媚悅積之計也。淸議病之。
12月18日
○乙未,以金奐爲持平,尹堦爲掌令,李敏迪爲禮曹參判,任相元爲正言。
○特減砲保物故未代定者今年收布。上問大將柳赫然曰:「砲保收布,何以處之?」對曰:「物故未代定前,依例徵捧,故不無呼冤之弊。」上曰:「値此無前之大飢,物故收布,特爲蠲減,而後勿爲例可也。」
12月20日
○丁酉,正言李壽曼上疏辭職,仍陳所懷,有曰:
日者庭試未設之前,已有當出詔制之說,赴擧之士,轉相播告,皆抛舊業,競做新工。臣始聞而疑,更詰於人,則以爲:『大臣告達於登對之時。』過數日後又聞,大臣至以多士皆作詔制陳達云。惜乎!何不深思,而陳啓之不憚煩至於此也?雖其前後之言,皆出於公心,而臨場命題,惟在於睿裁,則其所以縷縷陳達者,臣未知其可也。誠恐末路澆習,無以鎭之,而日後之弊,有以啓之也。且念,國家不幸,連喪宰輔,六卿注擬之際,有乏人之歎,則恩批寵擢,固知聖意之有在,而人之稟賦,有萬不同,詞華文法,其用各異。豈但以一時文藝之望,遽委以刑獄案決之任乎?〈謂新刑判南龍翼也。〉竊恐聖上迪簡之明,反有欠於難愼之方。況任字牧之責者,盡心官事,乃其職耳。雖有善賑之稱,擧加褒賞之典,淆雜極矣。而任一州數年之間,自堂下至有超陞二品之秩,〈指原州牧使許秩也。〉大朝命德之器,何其輕施之若此也?
疏入不報。至是,踏啓字以下。先是,許積白上曰:「庭試書題,若出四六,則鄕儒閣筆;不出四六,則京儒缺望。行文、四六,可以兼用者,莫如詔制。倘於詔制中命題,則京鄕之儒,皆可製也。」其後積又奏曰:「頃臣所奏之言,旋卽傳播,科儒輩爭習詔制。緣臣妄言,莫重科事,未免如此,自上所當預留聖意。」云。故壽曼之言及之。
○執義申晸上疏辭職,且曰:
臣於病伏中,伏聞承旨呂聖齊拿問之敎,不勝愕然之至。尹敬敎之目擊時艱,奮不顧身,剌口於當路大臣,誠有古諍臣遺風。而備忘之下,連有未安之敎,雷威轉激,氣像不佳。故聖齊身居近密,不任憂慮,自附古人繳還詔命之義,亦可謂不負其職責。而殿下不諒心事,遽加威怒,半夜天閽,朝衣就吏,此果何樣景色耶?噫!今日國勢之岌嶪,已到萬分地頭。殿下雖戒存淵氷,博詢芻蕘,尙難望其感回天心,拯救生靈。而今乃一事觸忤,反加激惱,疑怒之端,無處不到,過中之擧,逐節增加。至以鬼心禽獸等語,及於批旨中,慢罵折辱,有同奴隷,豈料大哉王言,乃至於此也?《傳》曰:「白圭之玷,尙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爲也。」雖以匹夫之微,樞機之發,不可不愼,況殿下居至尊之位,臨億兆之上,一言得失,興喪攸判。而惟意所出,略不審愼,有若角勝賭快者然。傳播中外,聽聞皆惑,貽累聖德,莫此爲甚。臣之所憂,豈但在於言路杜絶而已哉?殿下每於聽言之際,先自臆逆,論及時政,則以爲矯激而斥之;語涉公卿,則以爲惎間而摧之。或疑其黨同伐異,或指以喜事沽直,言無不疑,事無可信,必欲一切揮拒而後已。此是殿下本來病根,率是以往,臣恐人皆緘口,慫慂諂佞,國家雖至於淪喪,必無以一言聞於上者。臣於是,竊自仰屋憂歎,繼之以太息者也。
上踏啓字以下。政院啓曰:「兩臣〈指李壽曼、申晸也。〉身任言責,各陳所懷,而因其辭疏,遽遞其職,恐有乖於優容臺閣之道。惶恐敢啓。」上答曰:「可遞則遞,可仍則仍。未曉啓辭之意也。」
12月21日
○戊戌,太白晝見。
○領議政許積陳箚,引病乞罷,上答曰:「予意已悉於十二度批答矣。國事之汲汲、予心之遑遑,卿必量之。卿辭胡乃至此哉?卿之疾病,予甚慮念。村舍荒涼,醫藥未備,須體累度已諭之批,安心入來,以副予望。」遣史官諭之。
12月22日
○己亥,原襄監司安縝、全羅水使閔暹辭朝,面諭而遣之。
○遣承旨孟冑瑞,諭領議政許積曰:「噫!國事到此地頭,予心罔措,曷可勝喩?卿旣許造朝,而近緣身病,尙不入來,予之憂念,當復如何?況今客使渡江,凡事亦必於歲前議定,可以救目前之急,而今日明日,漸至遲滯,則事必無及,其將奈何?思之至此,不覺心驚氣短。卿其須體如渴之意,趁明早入來,以濟國事。」翌日積入來。
○爲都目政。擢李嵆爲同副承旨,因亞長例擬也。以李有相爲應敎,任奎爲正言,李夏爲校理,尹拯爲進善,李䎘爲慶尙監司,移錦山郡守李晸爲綾州牧使。許積白上曰:「聞,錦山賊餘儻,有欲戕害邑倅,以報怨者。臣以爲,移授他邑可也。」閔鼎重亦以爲言,上然之,移授是職。
12月23日
○庚子,上御養心閤,引見大臣、備局諸臣。上謂許積曰:「人心不淑,當此國勢危急之日,使卿不安於位。言念國事,方深悶渴,卿今入來,大慰病裏之懷。」積曰:「臣雖無狀,所願則惟在於竭誠報國,而才分不逮,至被諫臣之糾劾,固宜早賜斥退,俾得歸死故里。而今此誤恩,實曠古所無,其在分義,不暇他顧,冒沒入來矣。第念,緣臣無狀,貽累聖德,諫臣補外,旣已過當,而至於禽獸等敎,尤有所未安。諫臣所論,雖或失實,固當優容而已。若施罪罰,則設令臣眞有所犯,必無言之者,此誠有妨於言路也。」上曰:「卿雖不言,予已知卿之心矣。」積又曰:「見濟州儒生金麗珍等聯名呈狀,則以爲,島中儒生之數,幾至四百矣。武士則式年初試,有取三人之規,而儒生則獨未得參。亦依武科例,願得一二額云矣。」兵曹判書閔鼎重曰:「全羅道鄕試額數中,許給一二人似當矣。」積曰:「分給額數,似未妥當。相考後當更稟矣。」上許之。積又曰:「聞李夏之言,本州弓馬之才,不下京城,出身之數,亦非鮮少。而老死海外,不得爲一邊將,渠輩頗以爲落莫云,似當變通矣。」上然之。
○命査考闔家死亡恤典擧行之類,特減今年所給之糶。初,朝廷抄出京外闔家俱死者,施以恤典。旣而,廟堂諸議,以闔家死亡中,亦有有隣族田土者,不當蕩減其所食之糶。是日引見時,司諫李柙請一體減之,兵曹判書閔鼎重請考出其已施恤典之類,而蕩減之,上許之。
○以嶺南飢甚,御營軍多有流散者,聽其自願立番。領府事鄭太和以爲:「嶺南左道尤甚飢荒。御營軍中飢餓者,必當自願立番,今宜許令上來,給料以救之。」閔鼎重曰:「若欲救活,豈可區別左右道乎?」上命竝分付于嶺南左右道。且如湖南之軍,亦或有聞風上來者,使之一體接濟。
○命以全羅道沿海邑收米二千石,賑濟州飢民。先是,李夏還自本島言:「出來時,一島之民痛哭以送曰:『吾輩之至今生存,莫非朝家之惠澤。而卽今朝家,亦無活我之力,吾輩將不免盡劉。』云。」領相許積以聞於上,且曰:「卽今濟民之勢,一刻爲急。必速運米以送,庶可救也。」戶判金壽興欲以湖南之訓局屯田及太僕牧場等諸處皮穀,賑之,兵判閔鼎重請除沿海邑收米以救之。積以爲,當先送收米,汲汲濟活,繼運皮穀,助其種資,上許之。
○命船運兩西米豆合二萬石以補經用。戶判金壽興以爲:「經費蕩竭,必須預爲料理,庶免乏絶之患。請得海西米豆各五千石、關西米一萬石,以爲補用之地。」上許之。
12月24日
○辛丑,以濟州宣諭御史李夏書啓,牧使盧錠特命加資,前判官崔鎭南準職除授。以錠竭誠救民,而鎭南遺愛在人也。旌義縣監李松老亦以善賑,賜兒馬。大靜前縣監鄭台周賑政一委奸吏,且多貪汚不法之罪,下禁府,刑推三十餘次,減死定配。夏又以本島各樣弊瘼及內司奴婢役重難支之狀,條列以聞,頗有變通蠲減之事。
12月27日
○甲辰,以李敏迪爲都承旨,權愭爲持平,申晸爲副校理,賜孟萬澤爵新安尉。萬澤,冑瑞之子,將以尙上女明善公主也。後,主未及下嫁而卒,上不忍罷其爵號。臺諫以六禮不行,請還收。累啓,乃從。
12月29日
○丙午,時,冬月已盡,而日氣尙溫,江氷將合而復解,東西氷庫伐氷之役,皆於水上背陰處,持船取來。
○掌令朴贄以同僚欲爲論劾,引避遞。
12月30日
○丁未,太白晝見。
○以張善澂爲都承旨,金宇亨爲禮曹參判,鄭華齊爲掌令。
○賜濟州儒生金繼隆、金繼敝直赴殿試。御史李夏試取而來。
○是歲賑救所用,米四萬二千四百石、豆六千五百七十石、田米一萬一千二百石、牟九千八百石、眞麥九百石、銀六萬六千八百兩、木綿四十五同、布二百八十同、鹽五百石。〈外方用下不在此中。〉
○是月各道染病死亡之數,合一千一百六十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