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卯)二年清順治八年
春正月
1月1日
○己卯,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以李敬輿爲領中樞,趙翼爲判中樞。
○上下敎曰:「自予忝位以來,天災、地變、物怪、人妖,綱常倫紀之變,式月斯生,靡有虛日,慄慄危懼,若墜淵谷。乃者又有金宿經天,與太陽爭光,是乃仁愛之天,不忘昏愚之君,垂誡之諄諄若此,而寡昧否德,不識修省之道、爲國之策,朝廷不正而不能正之,民生困苦而不能救之,烏在其爲民父母,而正四方之責,亦安在哉?靜言思之,咎實在予,天怒民怨,固其宜也。益切戰兢,不敢怨尤,而豈可諉諸昏愚,自暴自棄也?承旨代予草敎,廣求直言,可以補予之闕失、救民之困苦,得以弭災之道,實封以聞。言雖有過,予不罪之。」
1月4日
○壬午,領中樞府事李敬輿將退,上疏辭摠裁官及提調諸任,仍申勸戒之意,其疏曰:
講學以明理,居敬以存心,親賢遠侫,改過從善,廣開言路,務昭儉德,先德後刑,貴義賤利,好惡絶偏係之私,喜怒循天理之公,敦敍九族而敎行於其中,禮遇群下而不錄其小過,以此數者,勉講力行,毋怠毋忽,念玆在玆,以至裏洞徹,悠久不息,對越上帝,懷保小民,則回天怒而服民心,樹邦本而濟多難,雖以今日之扤捏,豈無回泰之望?不然而溺心於功利之卑,役志於崎嶇之境,專以周防畏愼,億詐疑忌,思眩聰明,抉摘幽隱,以爲御下弭亂之道,則不但心勞日拙,事功無成,情僞萬端,疵病百出,君心旣移,邪徑繼開,憸人窺測,滿腹之疑,折軸之讒,終至於亂亡而後已。殷鑑不遠,光海之覆轍是已,丹朱之傲,寧不爲大舜之戒也?推誠納諫,好惡與民同,詳在唐相陸贄奏議中,想經睿覽。辭足義備,取以熟玩,則必有益於會心施政,何異於得斯人,而置左右也?
答曰:「省卿疏章,不覺嗚咽涕零。西樞之職,豈有他憂?卿勿辭焉。提調、摠裁等任,當令廟堂議處。疏中勸誡之語,無非至誠血忱,予豈忍負卿言哉?常以此疏,留心觀覽,如卿之在左右也。且予欲面別,卿須一番入來。臨紙更覺愴然,尤不知所諭。」仍下敎曰:「此疏書一通以入。」
1月5日
○癸未,太白晝見。
1月7日
○乙酉,太白晝見。
○以吳竣爲大司憲,姜與載、柳道三爲掌令,李垕爲正言,張次周爲修撰。
○以王大妃平復,命頒敎中外。敎文:
王若曰。慈候愆和,仍軫憂於惟疾,皇穹垂佑,終有喜於乃瘳。玆關宗社之洪休,肆與臣民而同慶。永念寡昧之在疚,未堪艱大之投身,日月如流,慕羹墻而靡及;時勢孔棘,懼堂搆之或墮。尙幸長樂承顔,展三朝之愉婉,所恃元良繼體,繫一國之謳歌,詎意疹疾之生,荐在旬日之內?寢門問候,何暇正履而行,冡嗣鍾情,自然竟夕無寐。幾切上下之煎念,旋見藥石之收功。祖宗降監,不待三壇之禱,神明扶護,寧容二竪之侵?起居平康,佇膺岡陵之壽,本支秀茂,庶徵星海之謠。慶實無前,禮豈循故?旣祗告於太廟,爰誕布於多方。於戲!吉凶在人,宜益勉於德善;憂樂同衆,冀共享於亨嘉,故玆敎示,想宜知悉。〈大提學趙錫胤所撰也。〉先是,王世子有疾,亦於此時平復,故敎文如此。
○內醫院提調韓輿一、副提調尹順之,竝加資,侍藥廳賞典也。
1月8日
○丙戌,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講訖,同知經筵趙錫胤進曰:「天災時變,日漸孔棘。災不虛生,不知將有何事,而致此災耶。殿下之前後求言,非止一再,而但欠誠實,歸於文具。求言之敎,今雖又下,必採用其言,然後方有求言之實耳。近日聖明喜怒刑賞之間,頗有過當之擧。人君言動、政事,合於義理,洽於人心,一念側修,終始無怠,則天心可回,災異可弭。至於開筵之時,亦須詢訪下情於銀臺、玉堂之官,使之各陳所見,虛心聽納,其言可用,便卽快施,則豈非求言之實乎?」上曰:「卿言誠然。予則唯當盡所當爲,而猶恐不合於天心矣。」錫胤曰:「人君辭氣之間,不可不愼,待臺官之道,尤不可不優容,而頃日任義伯避辭之批,視如奴隷,又以洪茂績爲全昧人事,此豈群下之所望乎?」上曰:「卿之此言,欲使予無過,予實樂聞也。」錫胤曰:「殿下待大臣之道,亦頗衰薄。頃日判府事趙翼陳疏乞歸,批敎之中,引喩失宜,此豈禮遇先朝大臣之道乎?宜卽懇召,使之還朝。」上曰:「然。領中樞府事李敬輿之才學智慮,是當今第一人,予方倚而共國,今忽去位,古人所謂如失左右手者,正爲今日道也。國事之不幸,何可言哉?」
1月9日
○丁亥,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
○判中樞府事趙翼上疏,更申致仕之請,答曰:「省卿疏辭,無非予誠禮淺薄之致,良用靦焉。卿宜追念先朝之恩遇,復勿控辭,幡然上來,以副至望。」
○掌令姜與載上疏曰:
臣伏覩,手敎求言,辭旨懇惻,欲聞匡救之策,此誠忠臣志士,盡言之秋也。臣竊瞷,聖明天資非不美也,學問非不篤也,民非不愛也,政非不勤也,諫諍之言,非不褒美也;山野之賢,非不眷遇也,而臨御以來,迄今數載,酬酢萬機,未合天心,發號施令,疵咎難掩,出入乎公私是非之間,而以義制事,蔑乎無聞,未足以大慰臣民之望。是何當殿下有爲之日,泄泄沓沓,一至於此耶?目今天災、時變、物怪、人妖,可駭可愕者,皆殿下之所己知,臣不必覶縷,請以反本之說,爲殿下陳之。夫人主聽言之道,非直爲褒嘉而已,在乎察其實而採其要也。故悅而不繹,從而不改,雖忠言鯁論,日陳於前,無補於爲治,世道日卑,人才日下。持祿苟容者,滔滔皆是,殿下之輕視臣隣,固所自取。第念,芻蕘必擇,古人有言,則中外封章,抑豈無一着之得着者乎?臣常以聞諸道路者質之,則皆以爲:「主上降旨求言,徒涉文具,雖加褒美,略無採納之實。」至以善善不能用,惡惡不能去,取譬而爲言。此雖出於街巷之妄談,而殿下之所自省者,其不在此乎?殿下勤御經筵,日接臣僚,講劘之功,非不切矣,而側聞,開卷討論,只憑註解,其於存心出治,精一執中之旨,下無啓發之益,上無體認之驗,是猶求禮樂於玉帛、鍾鼓之末也。揆諸治效,豈不遠哉?臣又聞,嘉謀嘉猷,入告出順,則千里之外應之,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殿下近以筵中漏言之罪,拿囚史官,至有刑訊之命,殿下此擧,果出於用法之公乎?一時暴怒,未免事過而有悔,曷若先悔於事過之前乎?論劾王子之啓,語涉過激,而殿下曾於臺臣引避之批,反躬自責,辭意鄭重,爲臺臣者,亦豈自安於心,而更據他事,追降嚴旨,必示摧折之意,決非大聖人,物來順應底道理。以此觀之,則殿下之任私偏執,無往而不害於事也。殿下嗣服之初,禮遇嚴穴,屢降溫綸。孟子曰:「好善,優於天下。」夫以好善之心,求諸一國,則豈無賢於隗者,自千里而至哉?不承權輿,誠意漸薄,至於今日,寂寥太甚。況乎奔走名場,任殿下驅策者,豈足以格王正事乎?且尊敬大臣,九經之一,古之帝王,雖許退老,而待以優禮,非以外貌爲也。頃日領府事趙翼乞歸疏批,以朝吳暮楚,時復記念等語,外示諭留,內含譏貶,殿下平日所謂至誠待下者,其意安在?待凡人尙不可如此,況待大臣乎?此臣慨然者也。
答曰:「旨哉言乎!深中予病,且中時病。予當體念不忘矣。爾宜勿辭,察職。」
1月10日
○戊子,上引見領中樞府事李敬輿。〈敬輿將出江外,來辭闕下,故命引見。〉上曰:「憂喜由人,與奪在彼。卿今去朝,國事誰濟?」仍歎息嗚咽,敬輿亦涕泣對曰:「臣早失父母,所恃者惟聖明,而今將遠辭,不知所達。」又曰:「洪茂績之所論,誠一失着,而豈有一毫他意?任義伯之避辭,雖極荒雜,殿下之摧折太甚矣。」且陳李溟翼之不可刑訊,上曰:「卿當辭退之時,所陳如此,予豈不動念乎?卿疏中所謂先德後刑之語,予已體念矣。」仍謂承旨曰:「李溟翼令該府,除刑推議處。」
○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
1月11日
○己丑,太白晝見。
○以金堉爲領議政,李時白爲左議政,韓興一爲右議政,林墰爲吏曹判書,李基祚爲右賓客,趙錫胤爲右副賓客。
○上召見諸司輪對官。
○水原府使尹昌耉辭朝,面諭以遣之。
○上夜對玉堂講官,講《心經》。講訖,侍讀官金佐明進曰:「近來朝論之潰裂已極,此亦一變也。金自點之爲人,本無一毫可觀,而只以勳舊之臣,秉政屢年,雖非貪權樂勢者,亦必有附託之類,而有識之人,則當其秉政之時,亦莫不鄙之。今則旣被竄黜,誰肯爲自點復有顧戀之心哉?近因災異疊出,時事扤捏,自以爲憂國者,無不致疑於此人,而其心未必皆出於公也。所謂原黨、洛黨之說,固不當仰達天聽,而出於章疏間者,亦已多矣,敢此仰陳。今人皆以邊士紀爲自點之腹心,謂士紀將叛,而疑之於形迹之間,是疑自點也。當初山林之人,黜自點,罪黨人之論,世謂之激揚,臣亦多之,而一隊之人,必欲網打後已,以此觀之,則激揚之論,未必盡公也。且豈有以臺啓,告變之時乎?頃者臺啓批辭中,借名之敎,雖似未安,而亦皆自取也。其後處置之批,聖敎極明白,外人無不欽仰矣。」檢討官李天基亦陳黨論之可憂,上曰:「爾等眞是經幄近臣也。近日無一人念及於黨論之害,予孤立於上,今爾等言之,思過半矣。此無非予不能表準而導率之致,可勝歎哉!朝著之四分五裂,愈往愈甚,不及於數年前遠矣。大臣、庶僚,若皆同寅協恭,各盡心力,則有何憂乎?」佐明曰:「當初攻洛黨者,雖似正論,而指爲洛黨之人,今漸收用,故一邊之人皆以爲,彼用則我不容,各持戈戟,必欲網打矣。」上曰:「人皆自以爲憂國,而其憂各異,似非眞憂國者也。若令人人,皆不爲黨論,則豈不幸哉?」天基曰:「必須朝廷協和,然後外侮可禦,而今則室中生干戈,何論外事也?」佐明曰:「李一相陳疏,伸辨洪茂績。茂績自前有直言敢諫之風,言人之所難言,實多可取處,而今番之事則誠極不美矣。昨日引見一相,聖敎多與處置之批不同,殿下若不明辨曲直,而淹延以過,或有讒賊之口間之,則臣竊恐不干涉之人,亦有橫罹之禍也。」佐明之縷縷所達,無非爲申冕地也。〈佐明之妻,卽冕之妹也。〉
1月13日
○辛卯,太白晝見。
1月14日
○壬辰,領議政金堉在楊州,不赴朝,上遣史官特諭之。堉上疏乞免,答曰:「今曰國勢,危若綴旒,存亡之機,間不容髮,不有良弼,其何以濟?卿以先朝耆舊,德望俱優,恝視邦國之將亡,袖手山林,若將浼焉,此豈分義之所安者乎?須速上來,以副至望。」
○右議政韓興一上疏乞免,優批不許。
1月15日
○癸巳,以吏曹參判李厚源爲遠接使。時有淸使出來之報,將差出遠接使,而正卿以上,無可合人。該曹以此啓稟,特命以厚源陞秩差遣。
1月16日
○甲午,以具仁墍爲全南兵使,前正嚴鼎耉陞通政階,淑安公主吉禮都廳賞典也。
1月17日
○乙未,全南監司沈澤辭朝,面諭以遣之。
○領議政金堉再上疏乞免,特遣承旨諭之。
○領中樞府事李敬輿在江外,上箚辭摠裁官等任,答曰:「省卿箚辭,知卿出往江上,予心益切感慨。摠裁之任,本欲勿遞,俾卿完了史事,今卿之情懇至此,形勢所拘,予亦末由。當爲卿勉副,而武庫提調,本是閑局,須勿固辭。春日尙寒,江天風雪,恐不宜於老人,加意攝養,以副至懷。」
1月19日
○丁酉,以崔惠吉爲吏曹參判,李基祚爲禮曹判書,尹履之爲刑曹判書,韓興一爲謝恩使,申濡爲副使,趙珩爲書狀官。〈副使則後以吳竣代之。〉時,吏曹判書林墰,以遠接使未還,參議趙壽益在外,參判久缺,左議政李時白、右議政韓興一以爲:「銓官皆有故,政事多滯,宜速變通。」請對面陳,命特破常格,使都承旨與銓曹郞官,往問大臣,擬望以啓。時白等又請以金堉爲摠裁官,許之。
○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
1月20日
○戊戌,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
○慶尙右兵使黃瀗辭朝,面論以遣之。仍下敎于入侍承旨曰:「昨聞西來內官之言,西民飢饉之狀,極其矜慘,予甚惻然。承旨以此意,特諭于兩西監、兵使,使之體朝廷軫念之意,盡心救恤。」
○上下敎曰:「淸使入京,只隔數日,而領相尙不出仕,予之如渴之望,庸有極哉?更遣承旨諭之。」
1月21日
○己亥,進香使柳廷亮、副使朴遾、書狀官李晩榮等赴北京,上召見之。
○領議政金堉三上疏乞免,上優批不許,遣史官諭之,堉對曰:「今者聖諭以淸使入京之日,不可無首相爲敎。弘濟院之行,〈舊例,淸使到弘濟院,領議政出迎,故云。〉不敢不及,而過此行後,卽當退歸矣。」
1月22日
○庚子,以申埈爲江華府留守。
1月23日
○辛丑,太白晝見。
○領議政金堉自楊州匹馬疾馳而來,仍往弘濟院,迎淸使。
1月24日
○壬寅,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
○王大妃有疾,受燔鍼。
1月25日
○癸卯,太白晝見。
○赦。〈攝政王死後淸主始親政,遣使頒赦。〉敎文曰:
离日增光,載聞萬機之親摠;鮮澤覃遠,獲覩十行之寵頒。肆揚誕告之章,庸示同慶之意。永念我國之綏定,實賴大邦之庇庥。追先帝之繼存,敢忘厚德?仰沖年之纉述,益頌洪休。惟其有夾輔之懿親,是以歷累載而端拱。恩義兼至,軫宸情於崇終;聰明足臨,攬庶政而更始。爰勤咨訪於中外,復推渙汗於邇遐。言出如綸,誥諭諄切,珍分在笥,錫賚便蕃。不念前愆,恢曠度而竝育,仍責後效,期永世以共貞。旣荷一人之殊私,宜加八方以霈宥。自本月二十五日昧爽以前,雜犯死罪以下,咸宥除之,在官者各加一資,資窮者代加。於戲!滌瑕蕩垢,咸被天地之生成,雖久維新,庶見寰區之平泰。故玆敎示,想宜知悉。〈大提學趙錫胤所撰也。〉
○上幸南別宮,見淸使。
○昭顯世子第三兒,在咸陽得疾,特遣內醫往救之。
1月26日
○甲辰,太白晝見。
○上下敎曰:「王大妃証候,漸至危劇,鍼醫李馨益,特令放釋,給馬以來。事急路遠,心如焚灼。劃卽擧行,毋滯暫刻。」憲府以馨益罪名深重,決難容貸,術業妖怪,不可更試於今日,請還收放還之命,不從。
1月27日
○乙巳,太白晝見。
○上下敎曰:「昨見陳奏使狀本,以齎去表文中,乾淸坤夷之句,至有詰問之擧,誠極寒心。今者進香使文書中,亦或有此等文字乎?該房承旨詳察以啓。」時,陳奏使麟坪大君㴭等馳啓曰:「漢人之仕於淸國者,萬端窺伺,必欲生釁於我國,使臣齎去表文中,有乾淸坤夷之語,漢人飜以淸語告于淸主曰:『此謂天則淸而地則胡也。以我爲淸夷,顯有譏斥之意。』淸主令詰問於書狀官鄭知和曰:『何不云乾淸坤寧,而必曰淸夷,乃敢譏我耶?』知和初答以偶然用之,旋又生㤼,乃以誤書二字爲對。淸譯鄭命守私語使臣曰:『今則事機異前,此等文字,切宜詳察。』」
1月28日
○丙午,太白晝見。
○上下敎曰:「今聞,麟坪大君赴燕之日,內官羅嶪偃然乘駕轎,殊極驚駭。漸不可長,拿推。」
1月29日
○丁未,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謂領議政金堉等曰:「客使尙留館中,而繼至者,又有先聲。當此國計板蕩之時,將何以支過?曉見義州府尹啓本,心不能定。今日是國忌,而特爲引對矣。」堉等各陳救活西民之策。堉又言公州兵營,宜還移於本州,以除民弊,吏曹判書林墰力陳其不可。〈當初移營山城之議,墰爲方伯時,主之故也。〉上又問安州判官革罷便否,墰又言不革便,上然之。
二月
2月1日
○戊申,內侍林友聞願納馬一匹,以補西路殘驛,備邊司請加資,以勸他人,從之。自此納馬陞資者寢多,識者寒心。
2月2日
○己酉,爲都目政。〈判書林墰以遠接使未還,參議趙壽益在鄕,以此退行於是日。〉以金堉爲摠裁官,沈詻爲左參贊,李基祚爲知經筵,特除前水原府使邊士紀爲會寧府使。
2月3日
○庚戌,太白晝見。
○以李曼爲黃海監司,申濡爲同知經筵。
2月5日
○壬子,太白晝見。
○平安道癘疫大熾,命遣官,設祭於本道中央之處,又命醫司,分送藥物以救之。
2月6日
○癸丑,太白晝見。
○淸使還,上幸西郊以送之。
○領議政金堉上箚曰:
頃因淸使之來,首相去位,聖明獨憂,乃以老病旣退之臣,苟充副急。日勢臨急,聖敎懇切,臣於此時,何敢偃然堅臥,不赴國家之危難哉?自念,臣無所猷爲,不過如一路出待之官,行過之後,卽還舊棲之意,已達於天聽矣。勑行續到,後來者尤可憂,不敢決然徑去。留在一日,則當盡一日之責,故欲除民生一分之害,以公山之事,相議於上前。創始之人,多費辭說,臣不欲以小事爭詰,大失體面,不爲痛辨而退,臣之訥鈍無用,於此可見。夫公山乃乘障入保之地,非方伯住箚堅守之城,弊端甚多,州人苦之。今還舊營,只一投足之勞耳,館不改造,民不更煩,而營、府相分,實無難便者,不必更問於本道也。至於殘邑戰舡,非自前設立之地,所當卽罷,以除其弊,而聖筭持難。臣之此來,做不得一事,只以莫重摠裁之任,付之於臣,此則決非老臣所敢當也。伏乞聖明,先遞此任,付諸原任之臣。
答曰:「卿之來也,倚若柱石,方切仰成。玆以一二小事,引以爲咎,此豈予之所望於卿者乎?況先王《實錄》,事體極重,摠裁之任,非卿莫可,卿亦安敢控辭乎?此乃臣子所當盡誠處也,宜速察任,俾完大事。」
2月7日
○甲寅,太白晝見。
2月8日
○乙卯,太白晝見。
○上召對玉堂講官,講《書傳》《禹貢》。
2月9日
○丙辰,日有重暈,白虹貫暈。
○上召對玉堂講官,講書傳禹貢。
○諫院啓曰:「江華留守申埈,性本貪縱,專事肥己,到處剝割,罔有紀極。曾授此府,益肆饕餮,纔經數月,一島嗷嗷,物議喧騰,終至見敗,怨罵之聲,至今未已。莫重保障之地,不可付此已試之手,請罷職。」累啓而遞。
2月10日
○丁巳,太白晝見。
○上召對玉堂講官,講《書傳》《禹貢》。筵臣各陳兩西飢饉之狀,上命以管餉米九萬二千九百石,賑貸之。
○楊州牧使李敏樹、豐基郡守金玉鉉、巨濟縣令柳檉、唐津縣監李昌源、洪原縣監崔振溟、知禮縣監尹世獻辭朝,竝面諭以遣之。仍下敎曰:「近來守令引見時,皆以盡必七事爲對,而及其赴任,犯法者多。此後親承面飭,而終不惕念者,政院隨聞以啓。」
2月11日
○戊午,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
○赦,〈淸國追封攝政王爲帝,上號於其母,遣使頒赦。〉頒敎。敎文:
王若曰。孝貴尊崇,載聞縟儀之荐擧;仁推渙汗,獲荷綸音之遠宣。庸告多方,誕布明命。言念藩服之事大,實有休慶之與同。躬攬萬機,已仰更始之化;躋祔七廟,更見奉先之誠。追隆皇父之鴻功,恩義兼至;恭進聖母之顯號,情文允諧。苾芬之享甫終,雷雨之澤旋霈,勞使節於原隰,降宸章之昭回。錫賚便蕃,分寶藏於在笥,湔洗浩蕩,普庶物以爲春。玆蒙曠世之寵私,宜加四域以赦宥。自本月十二日昧爽以前,除謀反、大逆、謀叛、子孫謀殺歐罵祖父母、父母、妻妾謀殺夫、奴婢謀殺主、謀故殺人、魘魅蠱毒、關係國家綱常、贓汚、强竊盜外雜犯死罪以下徒流、付處、安置、充軍,已至配所、未至配所,已發覺、未發覺,已決正、未決正,咸宥除之。若以宥旨前事,相告言者,以其罪罪之。在官者各加一資,資窮者代加。於戲!天地有生成之德,盍益勉於自新?寰區屬亨泰之期,冀咸休於永世。故玆敎示,想宜知悉。〈大提學趙錫胤所撰也。〉
2月13日
○庚申,太白晝見。
○上幸南別宮,見淸使。
2月16日
○癸亥,上行寒食祭于永思殿。
2月18日
○乙丑,淸使還,上幸西郊以送之。
○前領議政李景奭自白馬山城還,上疏曰:
無狀愚臣,自陷坎窞,重罹大何,聖恩如天,曲爲之地,脫之刀机之上,納之涵育之中,此實千載一遇也。至如前後賜問之荐仍、寵錫之便蕃,又出於尋常萬萬,圖報無階,殞結而已。今幸得離鬼關,生還日下,終南雖近,北闕猶阻。丹衷耿耿,有懷莫吐,瞻望雲宵,但有涕淚。
答曰:「曩者邦運艱危,事將不測,日夜焦慮,默禱于天,幸賴先王垂祐之靈,得有今日。寡昧之喜幸,固已難量,而其爲國家之福,可勝言哉?卿宜攝養,以慰予懷。」
○遠接使李時昉、平安監司鄭維城馳啓曰:「臣等問鄭命守曰:『淸使四人,所幹何事?』答以尊封淸主生母爲太后,且蠲本國歲弊,爲此頒詔。又密言:『攝政王生時,陰懷簒奪之志,預備黃袍,叛形已具,又有告之者。淸主大怒,削號黜廟,籍其家産於官,分其諸姬於諸王,義順公主亦歸於白陽王之子。』云。」
2月19日
○丙寅,太白晝見。
2月20日
○丁卯,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
○黃海監司李曼上疏曰:
向者査問時事,臣不敢費辭自列,而戴盆之冤,有所未暴,則亦安得悶默乎?當初奏聞中八事,其二則以爲邊臣所報,其六則直爲政府狀啓。問答之際,所重在於奏文。臣於未就査問之前,商確完定於其時相臣,又遍告備局諸臣,皆無異意然後,西廳所對,一依奏本措語。所謂邊臣所報二事,臣先自當,政府狀啓六事中漂漢一事,臣又隨彼所問,備陳以實之。仍及奏聞出於慮患之意,則言訖促令出去,俾不得留。或者以臣之不盛陳倭情,以釋彼疑爲咎,此則勢有所不暇及者矣。或者又以臣之不請與大臣分罪爲非,則是亦有所以然者。蓋麾出之際,彼若曰邊臣無罪云爾,則庶可容喙,而不言有罪無罪,只令出去,則其輕也、其重也、其得釋也,俱難測知。其身之不恤,而遽請分罪乎?罷黜之後,雖聞其獨免,而又可及乎?或謂臣知貪生惜死,不能見危授命,則臣亦有辭焉。夫生而害義,則生固可捨也;死而順理,則死不可避也。今臣所對,上不違背於奏本,下不推諉於廟堂,謂臣無罪者在彼,不在我,如是而生,豈可謂害義而逆理?苟不害義而逆理,古之人亦不死,臣何爲必死哉?終始曲折,如斯而已,俯仰循省,迷不知悔。自初至終,無毫髮自犯之失,而紛紜之說,不量事勢,因緣倡和,謂臣眞有所犯,而實不言倭情,臣獨且奈何哉?論臣者,初以分罪爲名,而罪臣者,終以負國爲案。矜臣者,雖欲恕其實情,而疾臣者,反欲詆其形似,竊想今日之朝廷,恕臣者少,而詆臣者多,則分罪之論,特其緖餘,而負國之誚,終難止息,吁亦不幸之甚哉!臣雖無狀,不至於全沒廉恥。雖欲自蔑其身,其如汚辱名器何哉?方伯之臣,風憲是司,尸之以人所賤惡,其何以彈壓列邑,導率百姓乎?伏願天地父母,特賜恩遞,俾臣生順死安。
答曰:「省卿疏章,抱冤之情戚矣,寧不動心哉?其時之事,予非不知,而只緣不獲已也。許多辭說,復何云云?目今西路蕩殘,得人實難,故欲用卿才耳。煩卿暫勞,救我飢死之民。」曼又陳疏固辭,許之。
2月21日
○戊辰,上引見前領議政李景奭、前禮曹判書趙絅,景奭等進曰:「曲蒙聖上前後開諭懃懇,使彼感動,且於大君之行,得蒙朝家極力周旋,今爲再生之人,更近咫尺之光,生成之澤,沒齒難報,只自感泣而已。」上謂景奭曰:「卿欲盡心於國事,而竟至於此。天誘其衷,乃見今日,予之喜幸,曷有其極?」仍命中官,各賜黃柑一器,又謂景奭曰:「卿須不我遐棄。予欲咨訪大事耳。」景奭拜謝而退。
○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講訖,知經筵李基祚曰:「臣纔自北京回,敢陳聞見。淸主年今十四,而坐殿上指揮諸將,傍若無人。且淸將之中,只巴訖乃時有顧護我國之色,明朝之人仕淸國者,如洪承疇、馮烇、劉守渙諸人,皆懷害我國之意。承疇則專以大陵河之敗,歸罪於我;烇則累上書,請令朝鮮,一體剃頭。在我之計,不可不出捐金帛,交結此輩矣。」上曰:「漢有四萬金,而惟一陳平能用之。雖有金帛,孰能用之?」
2月22日
○己巳,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
○戶曹請以江都米一千石,分賑松都飢民,從之。
2月23日
○庚午,罷統營添防軍。自壬辰倭變,朝廷以統營當水路要衝,而所屬水卒寡弱,使湖南沿海列邑,抄送水卒,增置海戍,趁風和,入防於本營以待變,及風高,始許罷遣,歲以爲常,號稱添防軍。湖南之民,齎糧遠戍,輒被本營侵虐,不堪其苦,議者多言其可罷,而朝廷以防戍難之。至是,領議政金堉以爲不可不亟罷,以紓湖民之怨,命議于大臣。領中樞府事李敬輿極言其弊,請從堉言。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以問之,堉曰:「曾觀統營地勢,非如對馬島相對之處。倭舡之來,必不由統營前洋,而添防之弊,到今而極矣。」諸臣皆言罷之便,遂命罷之。堉又言:「平安監司鄭維城請罷安州判官,而兵使不當降行下官之任,判官不可罷。」上曰:「旣有兵使,則虞候之任似不緊,姑革虞候可矣。」統營添防之制,出於祖宗朝重海戍之意,而今因湖民呼怨,遽罷之,或以邊備踈逷憂之。
2月25日
○壬申,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
○備邊司啓曰:
國家禁令,順於民心,然後可行。若以一切之法,勒而驅策,則歸於騷屑,而終不能行。我國本無遊貨,只用米、布,此乃民之所以衣身而餬口者也,一日不可無。而近來麤短綿布,本無可用之處,物價騰踊,商賈失業,故國家定爲禁制,自今年正月,勿令復用,而民間所儲,惟此而已。販賣市上,資於朝夕,畫一禁斷,則是絶民命也;任其所爲,則是法不行也。臣愚以爲,當此凶歉之歲,賑救之政,不可緩也,已出之令,不可止也。若令該曹及常平廳,共出米三千石,增價而貿布,則可得五萬餘匹。京中麤木,餘者無幾。除出本布,給價改織,待秋貿穀,還充已散之米,永絶麤短之布,一擧而賑飢,行令祛弊,三者備矣。若此而猶有犯禁者,縄以重律,斷不饒貸。請以此曉諭中外。
從之。
2月26日
○癸酉,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書傳》《甘誓》。
2月27日
○甲戌,以趙錫胤爲大司諫,李時楳爲江華府留守,特除副護軍閔應亨爲禮曹參判。
○上御晝講,講《書傳》《胤征》。
○沔川郡守徐亨履辭朝,面諭以遣之。
○諫院啓曰:「畿內站上供億之難,已到十分地頭。六驛殘敗,從前尤甚,而今則將至潰散。請以各邑分養牛馬,分給各驛、各站,以施一分之惠。」從之。
2月28日
○乙亥,以前掌令任義伯爲安州判官,金佐明爲銓郞,以前事出之。
2月30日
○丁丑,太白晝見。
○設仁祖大王祔廟都監。以領議政金堉爲都提調,永安尉洪柱元、戶曹判書元斗杓、左參贊沈詻、禮曹參判李基祚、行大司憲吳竣爲提調。
三月
3月1日
○戊寅,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3月2日
○己卯,進香使柳廷亮等行到牛家庄,馳啓曰:「攝政王之以謀逆黜廟,一如鄭命守所言,而攝政王葬處,掘去其金銀諸具,改以陶器云。」上於是,召見承旨而謂之曰:「彼國之於攝政王,旣斷以謀逆,爲其喪進香之行,何可仍往?」承旨等急令備局,馳通于使臣,使之停行。
3月4日
○辛巳,上幸西郊,具龍袍、玉帶,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時,淸使到弘濟院,鄭譯言於遠接使曰:「今者使行,謄寫禮部《王公冕服儀註》,以皇命亦持華服以來國王宜服袞冕。不然則俺當以所齎章服,棄置而去。」上命議于大臣及禮官,累遣近臣,以諭其不可從之意,淸使大怒,欲直入京城。上不得已出郊,遽變吉服,淚濕龍袍,左右莫不嗚咽。
○赦。〈以淸國上號頒勑故也。〉其勑曰:
帝王統御寰區,撫綏億兆,莫不正名彰德,致隆於所生,乃仁孝之至情,尊養之彝憲也。欽惟我聖母,翼贊皇考,勤修內則,克諧宮壼,以御家邦,誕育眇躬,劬勞啓迪。纉承鴻緖,混一多方,揆厥本原,實惟慈庇。王公臣庶,謂宜崇上尊號,兼晉徽稱,以孚中外之心,協古今之禮。察玆公議,允愜朕衷。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於順治八年二月初十日,〈卽本國正月初十日也。〉率諸王、貝勒、文武群臣,恭奉冊寶,上尊號曰昭聖慈壽皇太后。隆儀備擧,塏澤覃敷,所有恩恤事宜,條列於後。〈朝鮮歲額進貢,各綿紬五百匹、綿布五千匹,以後永免綿紬一百匹、綿布六百匹云。〉於戲!立愛惟親,孝思不匱。惟我聖母,丕隆名壽,於萬斯年,王公臣庶,偕玆大慶,其各祗乃身,裕乃心,勤乃事,敬迓天休,以共臻於郅理。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3月5日
○壬午,以鄭良弼爲黃海監司。
○上幸南別宮,見淸使。
○淸國減歲幣綿布六百匹、白綿紬一百匹。戶曹請於減數之中,綿布六百匹則勿徵於民,綿紬一百匹之價,緜布四百匹則姑且仍存,以補經費,上命竝除之。
3月8日
○乙酉,太白晝見。
3月9日
○丙戌,命賜正使麟坪大君㴭奴婢及鞍馬,副使李基祚加資,書狀官舍人鄭知和加資。㴭等之行,請減歲幣,淸國許之,故賞之。
○諫院啓曰:「近來世道日非,人心不淑,背主之奴,投入權勢之家者,滔滔皆是。故南陽君洪振道,稱以先朝賜牌,奪占朴濬之奴婢。及濬起訟,該曹當考據文籍,依法處決,而因振道陳疏,嚴旨累降,更令刑曹處斷,刑曹徒思承順聖意,不顧訟理曲直,諉以先朝之敎,決給於振道。至於佐貳之官,知其枉法,不肯聯署,而獨自署名,略無顧忌,其不有公議,循私蔑法之狀,殊極可駭。請刑曹判書尹履之先罷後推。」不從。
3月10日
○丁亥,太白晝見。
○憲府請出海西米一萬四百餘石、皮穀八萬二千五百餘石,分給各站、各邑,而或白給或散糶,以救飢民目前之急,答曰:「令廟堂酌處。」備局請於義州、安州、平壤等處,各出餉穀千餘石,爲貿錢行貨之地,從之。又請以五斗收米,一半代錢,不許。
3月11日
○戊子,諫院啓曰:「今年飢饉尤甚,民多死亡,誠可哀也。請於京中及畿甸、兩西,各設賑濟廳,京中則自有該官,而外方則令本道都事,主掌巡檢,或掛榜街路,或通諭閭里,使流離道路之人,及時往赴,俾免坐而待死之患。」上從之。後因備局覆啓,設賑濟廳。
○憲府啓曰:「陳奏得請者,不過幾微已著之事。受賞太重,請還收使臣以下施賞之命。」上不從。
○黃海監司鄭良弼辭朝,面諭以遣之。
3月12日
○己丑,上下敎曰:「前黃海監司南翧,不體朝廷至意,諉以已遞,莫念盡職,流離顚連之赤子,恬然置於度外,殊甚驚駭。先罷後推,以警他人。」
○左議政李時白、右議政韓興一啓曰:「政府弘文錄圈點時,堂下文官,吏曹例爲盡數書呈,而今日之坐,丙戌庭試,戊子式年榜,落漏不書,不察甚矣。當該官吏請推考。」從之。〈是日圈點,而竟不用。〉
3月13日
○庚寅,憲府申請還收使臣以下賞典,答曰:「大君之職,本無預於朝政,而奈緣國事之罔極,奪情脫衰,觸冒盛暑隆冬,再赴燕山,備嘗艱辛,始乃得請。況於其間,重致生梗,事將不測,竭力周旋,得以無事,而今謂之無功可乎?且諉之職分內事,則鞍馬、資級,亦何必加焉?爾等之論,可謂徒知其一,未知其二也。」
○備邊司啓曰:「西路行錢,旣已知會,而但錢文數少,難以遍用。與戶曹判書元斗杓相議,則以爲鑄錢不如買錢之易。今聞,漢人聞我國用錢,多載出來,置於遼東,與譯官相約其價云,蓋其錢八十稱,而一稱七十貫,爲一萬七千文,則八十稱,將至百三十餘萬文,價銀一千六百兩云。今於謝恩使之行,送其價,而以方物回馬載來,則事甚便當。令戶曹付送其價,而如或不足,則令常平廳,助其三分之一,使之貿來爲當。」答曰:「如此則事甚便好,而但該曹物力方竭,千餘金似難猝辦,先問于該曹處之。」戶曹回啓曰:「本曹所儲,今方蕩竭,又此錢價千餘兩,誠難猝辦,而終不得已,則自本曹先送八百兩何如?」答曰:「安、定等處,方出穀貿錢,漸次行用,知其可行,然後貿來未晩矣。」
3月14日
○辛卯,上下敎于政院曰:「趙翼所撰海昌君尹昉諡狀中,以逆姜,偃然稱嬪宮,亦不連書,此何意耶?承旨察啓。」承旨李一相等啓曰:「伏承下問,詳閱本狀,逆姜之稱以嬪宮,且不連書,雖出於措語寫字不察之致,而殊極驚駭。請還給諡狀,使之改撰。」答曰:「依啓。不以君父之讐爲心,私尊惡逆,求諸往牒,所未聞也。豈意人心、國綱,遽至此哉?心骨悚然,不忍正視也。當該捧入堂上、郞廳,亦極痛駭,竝拿推,以正國法。」〈太常與玉堂議謚,送于吏、禮曹,轉送於都堂,入啓,例也。所謂該曹,卽禮曹也。其時參議李時楷,方出爲全州府尹,上命拿來,佐郞蔡之沇方爲延曙察訪,卽就囚,竟至徒配。〉
○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右議政韓興一上箚曰:
頃日政府合坐時,禮曹呈君尹昉、西川君鄭崑壽諡狀,臣等以爲,啓達文字,必已詳愼考准而來,且日晩開坐,庶事倥偬,未暇繙閱,署紙尾惟謹而已。豈料其中,有如許錯誤至此極也?伏見下政院之敎,瞿然驚悚,惶恐待罪。
答曰:「卿等宜安心,勿待罪。」
○海嵩尉尹新之上疏曰:
臣伏聞,以先臣諡狀中,文字間差誤,聖旨嚴峻,至有捧入該官拿推之命,臣聞來,惶悚戰慄,罔知攸措,敢冒萬死,略陳梗槪。臣於庚辰年,遭先臣之喪,草土之中,粗記先臣平日行跡,求撰諡狀於大提學李植,撰出文字,已寫正本,連値朝家多事,未及請謚,李植已歿。請謚之規,撰述人姓名,不得以已死者書之,更求諡狀於判中樞府事臣趙翼,則以爲:「李植文章過人,此文不必改撰。仍用其文,改書姓名無妨。」云而只點改一二處以送,依此改書,送于太常矣。豈料其間文字,乃有如許謬誤,致勤聖敎,一至於此也?大槪此文撰出,乃在於姜逆獄事未出之前,上年改書時,若能致察,則必無因循錯誤之失,而只依當初原本而書之,自致泛然着過,其不爲連書者,則亦由寫字之人,只憑前本而誤謄。此實千萬無心中不得覺悟之致,其病昏顚錯之罪,固合萬殞。姜賊兇逆之狀,神人之所共憤,天地之所不容,爲臣子者,雖至愚無狀,寧有私尊惡逆,自陷不測之誅者哉?伏願下臣司敗,先正臣罪。
上下其疏于禁府曰:「老病之人,雖不可下理,此上疏,令攸司議啓。」禁府啓曰:「逆姜罪案旣定,名號已削,而仍稱嬪宮,又不連書,誠極驚駭。捧入之官,旣被拿命,則雖云舊文,一家子弟主此事者,似難獨免矣。」上令照法處之。禁府又啓曰:「科罪之規,照律之外,更無議法之規,不得已比律照入矣。」答曰:「人心、國綱,日益陵夷,旣到十分地頭。其視倫紀、綱常,窮兇極惡之變,恬不爲怪,致有此駭異之事,此非尹家之罪,實是擧世視爲尋常之罪也。人心旣如此,故或有貶議其君,亦不以爲疑,自信其言,若爲事業者然,此習終若不治,而潛滋暗長,則不爲禽獸者幾希矣。前後之敎,實非偶然,而本府不體此意,乃敢朦朧比律,循例塞責,尤極可駭。當該堂上、郞廳推考,此公事,使之改入。」禁府以決杖九十、徒二年半,年七十收贖,告身盡行追奪,擬律以啓,下敎曰:「海嵩尉尹新之,王室至親,豈有他意?似是不察之致,而三尺至嚴,不敢循情廢法,亦豈無親親寬貸之道乎?只罷其職。」
○政院啓曰:「淸使在館,而延曙察訪,未卽差出,請吏曹郞廳推考。」答曰:「昨見,吏曹郞官三人,一時稱病,已極可駭,而趁時應行之事,至令假官代行,以致遲緩,尤極痛駭。其一時呈病,必有所以,殊涉駭異,竝推考。」正郞洪處亮、佐郞金徽、金佐明,皆被勘,緘辭旣入,命拿囚,遂罷處亮、徽而贖佐明。
3月15日
○壬辰,淸使還,上幸西郊以送之。
○上下敎曰:「今觀吏曹郞官等怠慢之狀,前者弘文錄書呈時,落書榜目,尤極可怪。此而置之,則必有後弊,前日弘文錄圈點則削去,其落書榜目,竝令書呈,更爲圈點,似乎公正矣。此意言于政府。」
3月16日
○癸巳,太白晝見。
○以鄭知和爲承旨。
○副提學閔應亨啓曰:「臣於前冬,忝在玉堂,君尹昉諡狀,文字汗漫,不能遍察,循例議謚而已。今者伏承下政院之敎,惶恐待罪。」答曰:「旣不遍察,則何以知之?卿其勿待罪。」
○左參贊沈詻以不察諡狀,上箚待罪,答曰:「勿待罪。」
○吏曹參議趙壽益、禮曹參議李之恒等,亦以不察諡狀,上疏自劾,上下其疏于禁府。禁府以杖一百、奪告身照律,上曰:「非職掌緊務,又經他司,不爲考閱之語,似是實狀,只贖。」
○海恩君尹履之陳疏待罪,上下其疏于禁府。以杖九十、徒二年半,年七十收贖,告身盡行追奪照律,命功減一等。
○校理曺漢英、洪處大等以尹昉諡狀可駭文字,終不覺察,上疏自劾,上下其疏于禁府。禁府啓曰:「議謚之時,旣已參考,則雖云泛過,其失與禮官無異矣。」答曰:「前副提學閔應亨則老病之人,多事之中,未及遍察云。旣不遍察,則不知其措語如何,勢所固然,故分揀矣。此人等則雖云泛然,旣已看過,則安有不知之理乎?論以漢法,則罪不容誅,豈可輕歇處之乎?更爲照律。」禁府以杖一百照律,上却之曰:「國家事,不爲則已,爲之則豈容如是?殊極寒心矣。」
○延接都監啓曰:「大通官韓甫龍言:『攝王之傳訃與追崇勑書,自北京有推還之令,宜卽入送于館中。』云矣。」許之。
3月17日
○甲午,太白晝見。
○以李厚源爲大司憲。
○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勑書曰:
鄭親王、巽親王、端重親王、敬謹親王,同侍衛大臣,合辭奏言:「太宗文皇帝賓天時,諸王、貝勒、大臣等,同心堅持,舍死誓盟,扶立皇上。彼時臣等,竝無欲立攝政王之議,惟伊弟豫郡王唆調勸進。彼時皇上,尙在幼沖,曾將朝政,付伊與鄭親王共理,逮後獨專威權,不令鄭親王預政,遂以親弟豫郡王爲輔政。叔王背誓肆行,自稱爲皇父攝政王,以扶立皇上之功,盡爲己功,又將太宗文皇帝素日恩養諸王、大臣、官兵人等,爲我皇上,捐軀竭力,攻城破敵,勦滅賊寇之功,不歸朝廷,全爲己功。其儀仗、音樂、侍衛之人,俱與皇上同,蓋造府第,亦與皇上宮殿無異,府庫之財,任意糜費,織造段匹,庫儲銀兩珍寶,不與皇上,伊擅自用。又將皇上侍臣宜而登、陳泰一族及所屬牛彔人丁剛林一族、把爾達七一族,盡收入自己旗下,又親到皇宮院內,以爲太宗文皇帝之位,原係奪立,以挾制皇上侍臣。又吹毛求疵,逼死肅親王,又納其妃,將官兵、戶口、財産等項,旣與皇上,旋復收回,以自厚其身。又欲皇上侍臣厄而克歹靑歸己,差吳拜、勞什、剛林、祈充格,封以侯爵,因歹靑不從,復罷侯封。又差勞什,傳言誘皇上侍臣什諾卜庫云:」我疼爾,爾可知道麿?「凡一切政事及批票本章,不用皇上之旨,槪用皇父攝政王旨,又悖理入生母於太廟。凡伊喜悅之人,不應官者濫陞,不合伊者濫降,又將伊妻,自行追封。又不令諸王、貝勒、貝子、公等,伺候皇上,竟以朝廷自居,令其日候府前。昨伊之近侍額克沁、吳拜、速拜、勞什、鉢羅會口稱亡王遺言,欲亂國政,被端重親王、敬謹親王曁侍衛大臣等公同首出。遂將勞什、鉢羅會正法,額克沁、吳拜、速拜從重治罪訖。以此思之,顯有簒位之心。臣等俱畏呑聲,不敢出言,此等情形,皇上不知,謹冒死奏聞。今以伊功,大祔享太廟,這本內一應乖謬之事,皆臣等畏隨唯諾之故,以致如此。伏願皇上,重加處置,罷伊母子廟享。」朕隨命在朝大臣詳細會議,衆口僉同。反覆詳思,諸王、大臣豈有虛言?不意伊之近侍蘇沙哈占代木几勒首言:「伊主在日,秘造帝服,藏匿御用珠寶,曾向何羅會、吳拜、速拜、勞什、鉢羅會商議,欲背皇上,帶伊兩固山,移住永平府。又首言:」何羅會曾遇舊主肅親王子,罵云該殺的鬼種等語。朕聞之,卽令諸王、大臣,詳細審問,逐件皆實,故將何羅會正法。據此事蹟看來,謀簒之事果眞。謹告天地、宗廟、社稷,將伊母子倂妻,罷追封,撤廟享,停其恩赦,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3月18日
○乙未,太白晝見。
○行判中樞府事趙翼上疏曰:
伏聞,以故相臣尹昉諡狀中語,聖敎極嚴,至有收捧該官拿推之命。其撰狀人,以臣名書之,臣竊不勝驚惶悚慄,無地自容。臣於此不察之罪,固不得以辭也,其狀辭,實非臣所撰也。前年秋間,判書尹履之兄弟,以李植前日所撰其先臣尹昉諡狀,來示臣,因求改撰,臣辭之曰:「李植文章大手,其文人不敢指點,何敢改撰乎?」則曰:「非以其文爲不足,但撰文人姓名,不可以已死者書之故也。」臣謂:「然則宜全用其文,而只撰文人,以臣名書之可也。」但悤悤覽過,點改其一二句字以送之,其曲折不過如是而已。臣精神本短弱,加之以屢經慘喪,心神傷損,又老病昏耗,凡看文字,必從容審察,乃知其意,若草率看過則全然不知爲何語,雖看尋常書札,皆然也。是時方在職,役役無暇,每公退,困憊終日,於此之時,看文字,豈能詳審?又以此文章之手所撰,不復疑其有未盡處,故尤不致察也。到今思之,其狀中辭語,全然不能記得,其昏昧之甚若此也。逆姜罪惡,天地所不容,神人所共憤,況臣賦性偏於疾惡,實素所痛疾者也。且雖非臣之偏於疾惡,天地間,豈有尊此惡逆者乎?此人情之所萬萬必無者也。又況臣平生,濫蒙先王恩眷至深,每竊念之,悲感不已,眞所謂沒世不忘者也,豈有容護君父之讎之理哉?如謂臣於逆姜,有一毫容護之意;於先王,有一毫緩忽之意,則天地神明,昭臨在上,實萬萬無此心也。只爲臣精神昏昧,又以他人所作,讓而不當其改撰之事,故不爲深察,不覺其中有此悖謬也。然以其情言之,則實萬萬無情,而以其事言之,則其昏昧不察,罪無可辭。雖以此重被罪律,實所甘心也。緣臣不察之故,以致天怒嚴峻,諸臣被罪,臣之悚懼震慄,豈有其極,而君臣猶父子,玆敢略陳其曲折,尤不任悚惕。臣不敢退伏遠地,來至江外,席藁待罪。
命下其疏于禁府,使之照律以啓。禁府覆啓曰:「論大臣之罪,與庶官自別,雖以臺閣事體言之,至於大臣,則所犯雖重,不得容易論劾者,乃所以尊國體,而敬大臣也。且於大臣,擬以杖律,亦無前例。臣等待罪有司,不顧體例之如何,而徒知奉行之爲務,則臣等之罪尤大,玆不敢直爲照斷矣。」答曰:「王子、大臣自是一體,而頃見臺官啓辭,則直請王子以照律,予謂法例當然,而不疑之矣。今見此啓,與臺官之啓相左矣。」
3月19日
○丙申,禁府以曺漢英等,未有的當之律,用比律,杖一百、徒二年半,照勘以啓,上命勿杖,且令功減一等。仍下敎曰:「此非樂於害人而爲之也。如此可駭文字,經歷三四衙門許多官員,而一不驚惕,終至入啓,其於國綱,如何哉?況太常及弘文館則議謚之際,必致詳審,行迹豈可諉之於不察乎?予叨守丕基,恐墜先朝常典,故不得不如是。此非別擧,而紀綱旣頹之後,人心昧於大體,以此爲駭,亦不得不言之矣。且太常之官,理難獨免,發緘推問後,照律處置。」
○領議政金堉上箚曰:
重臣、近臣,相繼遭譴,至於相臣之疏,亦下王府,瞻聆震懼,朝野驚遑。若使其日多官相會之際,屛棄他事,從容詳察,有所覺悟而退送,使之改撰以入,則都無是事,而不爲開卷,徑先入啓,此專由臣在首席,不能周詳而致愼也。以此言之,則諸臣之罪,專在於臣身也。卽者伏見推勘太常之敎,臣方忝提擧於本寺。今始記得,則病伏郊外之時,本寺下人,以狀來示,臣以爲病退之身,何敢與於重大之事?惟在諸臣循例相議而已,使之還去,此則臣前亦有不察之失也。前後有失,豈敢獨免於刑章乎?伏願殿下,歸罪臣身,以爲懲一礪百之擧,使朝廷少安,則臣之一身,歸死丘壠,甘心瞑目矣。
答曰:「自歎誠意之不孚,不知所諭。合坐紛擾之際,不能察見,理勢固然。非但不曾掛意,雖以法文言之,寧有不知者之責?況曾不預聞,而還送者乎?又何以預慮諸司之不謹至此,而曲察細務乎?於卿少無所失,宜安心論道。且於遣辭之際,每有急急退歸之意,予未嘗不茫然嗟歎也。惟卿須念國事之急,休生遐想,佛時仔肩,以濟時艱。」
○大司諫趙錫胤上疏曰:
伏見,近日因故相臣尹昉諡狀中,文字錯誤,聖上擧疑朝臣之私尊惡逆,前後批旨,多有臣子所不敢聞者,竊恐有乖於聖上推恕宥過之道也。今日廷臣,無非受先王厚恩之人,如非病風喪性,孰敢忘君父之讎,護旣骨之逆人哉?求之人情、天理,萬萬無此矣。聖敎有曰:「尹新之以王室至親,豈有他意?第緣不察之致。」是聖明已察其無情過誤之狀,而獨於該郞及玉堂之官,不加舒究,臣誠愚惑,莫曉其由。夫臣子愛君之心,豈以踈戚卑尊有間,而人君亦不可有所異視也。況一家主其事者,猶失於不能覺察,該曹之循例收捧,玉堂之泛然看過,豈獨有深意於其間哉?殿下苟能平心諒察,必釋然而無疑矣。
答曰:「今者科罪之擧,予豈得已也?不敢廢國法耳。」錫胤又上疏曰:
今者諡狀文字之謬戾,以法言之,則私尊惡逆,何等罪名,而以情推之,則懜不覺察,在所當恕。仍用舊文,亦出無情,況泛然看過,不過爲不察之失,而行遣之命,遽出於有司奏讞之外,此豈聖明推恕下情之道乎?竊恐自此,上下疑阻,人人危懼,皆思引退而自保,豈不爲聖德之累、國家之憂乎?
答曰:「卿言雖如此,法不可廢也。」
3月20日
○丁酉,太白晝見。
○以申冕爲副提學,權諰爲工曹正郞,李𢡿爲戶曹參議。𢡿,時白之子也,連姻於自點家,出入其門,見棄搢紳,爲人唾罵者久矣。崔惠吉爲亞銓,不顧公議,遽授此職,除目之下,中外驚駭。
○諫院〈司諫李應蓍、獻納李正英、正言洪重普、李垕。〉啓曰:「臣等伏見,以故君尹昉諡狀,天怒震疊,峻批累下,大小臣庶,孰不髮竪而心驚?竊伏思惟,聖上之所以盛怒者,夫豈偶然哉?逆姜稱以嬪宮,實是悖理之甚者,惡逆,人之所同疾,而乃於諡狀中,以是而稱之,則爲本家子弟者,雖出於不察,而豈能無其罪哉?聞其諡狀,卽李植之所撰述,而其人已死,不可書名於入啓文字,故本家送其已成草稿於趙翼,略加點竄,以借其名云。若然則老病之臣,其不能致察於汗漫文字,盡徹首尾,固其所也,而況李植所搆,或在於逆姜罪惡未發之前,則泛然看過,豈意其有此悖理之語哉?以此陳疏待罪,而自上命下該府,至使照律,臣等聞來,不勝驚歎。竊恐因此而聖上之待大臣,或未能得其道也。大臣有過,上章自列,而如非身犯罔赦之罪,則自上寬假之可也,進退之可也。豈可與庶官疏章,同下於司敗,而又使之照律乎?尹新之旣以王室至親,已蒙容貸,則老病大臣,獨無可恕之道乎?至於儒臣之流配,尤出於意慮之外,謂之不察,則固其罪也,臣未知不察之罪,乃至於流配之重乎?大臣席藁於門外,儒臣屛黜於畿甸,朝野遑遑,莫知攸屆,惴惴危懼,氣象愁慘,所係非細。請亟還收大臣照律,儒臣流配之命。」答曰:「所論殊甚無據,予深惜之。勿爲煩論,以貽後世之笑也。」
○司諫李應蓍、獻納李正英、正言洪重普、李垕引避曰:「臣等伏見聖上之過擧,竊不勝憂愛之誠,敢陳還收之請,而乃以無據爲敎,無非臣等不能見信於君父之致,何敢晏然仍冒乎?」答曰:「司馬公曰:『衰世之君,率多柔懦;凡愚之佐,惟知姑息。是以,紀綱不立。』誠今日之謂也。照律自有前規,況恩命,非下所請,而强爲自是,予未知其可也。」大司諫趙錫胤引避曰:「近日聖上過中之擧,實非群下平日所望者也。臣旣以區區所懷,累上疏章,而今者本院諸僚,以還收之啓,遽承嚴批,皆已引避。臣何敢以未參是論,而晏然處置乎?」答曰:「勿辭。」應蓍等竝退待物論。
○憲府啓曰:「請少霽雷威,平心恕察,還收大臣照律、儒臣徒配之命。」答曰:「前日請王子照律者,臺諫也;請大臣勿爲照律者,臺諫也。爾等若深思,則必居一於此,而何乃二三其心乎?」
○執義沈𢋡、掌令卞時益、姜與載、持平丁彦璧引避曰:「王子、大臣照律之請,非出於一人之手,則豈可謂之二三其心哉?今殿下强擧前日之事,比擬於今日,而欲箝制臺閣,杜塞言路,竊爲殿下惜之。旣承嚴旨,決難仍冒,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𢋡等竝退待物論。憲府啓曰:「兩司竝引嫌而退。大臣照律,有傷體面;儒臣行遣,亦且過中,還收之請,烏可已乎?連上三章,已盡其職,則惟當益勉,有何未安,隨事爭執?斷無他腸。前後所論,各有不同,補闕之誠,寧有二三?請李應蓍、李正英、洪重普、李垕、趙錫胤、沈𢋡、卞時益、姜與載、丁彦璧,竝命出仕。」答曰:「古今寧有請廢法,祈恩之臺官乎?予爲國事,不覺瞿然也。王子、大臣,一體尊重,而待之不啻若霄壤之懸隔,權勢之所歸,槪可想矣。所論乖宜,竝遞差。趙錫胤累上疏章,深合有懷必達之義,與臺章不同,出仕。」錫胤不赴牌召,政院請依例罷職,命勿罷。錫胤累疏力辭,始許之。
○右副承旨嚴鼎耉以捧入諡狀,陳疏待罪,下敎曰:「嚴鼎耉旣不考閱,則似無其罪,而出納惟允之道,豈可如是不察乎?推考。」前修撰鄭斗卿亦以同參議謚,陳疏待罪,且陳眼病不察文字之狀,下其疏于禁府。禁府以爲不可獨免,上曰:「斗卿之常患眼疾,人所共知,而但議謚之際,不能詳察,推考。」禮曹參判閔應亨上疏曰:
尹昉行跡,不待諡狀而知之。故臣坐首席,亦不披見,以致席同之人重被嚴譴。臣以長官,理難獨免。「
上曰:」旣不披見,則宜乎不知,而但不爲詳審議謚之失,在所難免。推考。「其後竝命贖之。
3月21日
○戊戌,太白晝見。
○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右議政韓興一上箚曰:
尹履之等,爲其父欲得節惠之典,則正書之時,十分謹愼,保無一字之差誤可也。乃不改作者之文,留其二字,至於越字而書之,此則罪之大者。然其本心,則實出於無情,豈有爲父請謚,而仍存悖謬之語,竝誤其所請之事乎?若使此文,當聖世而撰出,則罪不容誅矣。李植之撰,在於姜獄之前,逆姜身死之後,則雖三尺童子,亦知其不擧稱號也。諸司多官不能細入思量,泛然看過,以爲當時之事,稱當時之號,不悟其到今當削,無一人發言改之,豈有一毫他意哉?私尊惡逆,是亦逆也。禮官、儒臣豈皆同惡而私尊者哉?君父之讐不共天,聖上之所讐,卽群臣之所共讐也。天日照臨,鬼神在傍,豈有爲旣骨之亂逆,乃萠私尊之心者乎?此天理、人情之所必無也。若以私尊罪之,則皆極罪也;以不察言之,則盡無情也。豈可以無情之事,驅入於罪網之中乎?且九經所謂敬大臣者,非敬其人,敬其共天位,治天職也。《賈誼》堂陛之喩,誠至論也。判府事趙翼,今以不察之事,疏下禁府,同庶官而照律,臣等竊以爲未安。頃以王子、大臣一體爲敎,若以其事爲非,則豈可再誤,以啓日後無窮之弊乎?伏願聖明,霽雷霆之威,垂雨露之澤,而策免臣等,改卜賢德,以爲整肅朝綱之地。
答曰:「卿等箚辭至此,予不知所諭。勿爲控辭,安心察職。」
○前校理趙復陽以曾在館職,同議尹昉之謚,陳疏待罪,命下其疏于禁府。禁府以杖一百、徒二年半照律,上不許贖杖。復陽與曺漢英等同罪,而獨被杖罰,坐於其父翼撰諡狀云。
3月22日
○己亥,上下敎曰:「今見臺諫啓辭,則以文字間不察爲言。此何等事,而敢以歇後文字下語,以爲圖緩之計耶?事極驚愕,而以臺諫之故,容而置之,政院知悉。」
3月25日
○壬寅,以金集爲大司憲,李厚源爲刑曹判書,權堣爲執義,鄭基豐爲掌令,洪鐩爲持平。
3月26日
○癸卯,戶曹啓曰:「上年失稔,稅入大縮,客行相續,費用日增。故前秋就倣丁亥之例,百官祿俸七品以上各減米一石,八品則減米一石,以豆代給。目今士大夫,或不免阻飢,米雖不足,豆猶可繼。請七品以上所減之米,亦以豆代給。」上從之。
3月27日
○甲辰,以蔡𥙿後爲大司諫,李後山爲掌令,李天基爲獻納,姜鎬爲持平,沈玖爲正言。
○淸使還,上幸西郊以送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謂承旨嚴鼎耉曰:「前大司諫趙錫胤何多病乎?」鼎耉對曰:「錫胤果有病矣。」上曰:「病旣如此,則明日庭試試官,不瑕添傷耶?今若遞改試官,使之專意調治,則如何?」鼎耉曰:「病雖如此,而主文之人,不可不入試所矣。」上曰:「然則令內局,特賜藥物。」
3月28日
○乙巳,太白晝見。
○設庭試於仁政殿,取李昌炫等四人。
○上下敎曰:「觀此試券,則皮封闊大,裏面所書字樣,自然呈露,不求見而自見,殊極驚駭。科場愼密之意安在哉?今後則使皮封形如竹筒,至狹至密,令人不得窺見可也。此意言于該曹,着實擧行。如有不從令者,其擧子直斷以科場用情之律,堂上、郞廳,亦難免罪罰矣。」
夏四月
4月1日
○丁未,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左議政李時白又上疏乞免,其略曰:
臣聞,德不稱其位,能不稱其任,器滿而不知損,機危而不知避,災必逮身,不祥莫大焉。今臣以萬萬不似之人,居萬萬不似之職則,不稱之譏,烏得免也?於公無所輕重,在私有大危機,無益於國,有害於身,則權公私輕重之分,審終始吉凶之機,圖所自處,莫如速退,危迫之情,不得不籲。臣本朴愚,全昧邊幅,任情直行,因一論事,自阽機穽,世道之難,一至此哉?旣以邊士紀,比擬於一元,而謂臣庇護,抑揚闔闢,操切太劇,人之見臣,莫不危臣,況以臣當,寧不知懼?臣於當初,請罪監司,只是尊朝廷,重君命之意,而人之爲言,何忍至此?倘非殿下燭盡其狀,則護逆之律,何能自脫?臣於其時,非不知席藁待罪之不暇,而客行將迫,鼎席俱空,責應方殷,憂虞溢目,溫諭懇至,逈出尋常,豈可顧一身利害,不念國事耶?忍羞冒恥,强顔行公,受人嗤點,固已多矣。今則僚席已具,客使且還,臣何敢仍帶職名,重觸駭機乎?臣年迫就木,餘日無多,區區願忠之心,恐不能報效。思之至此,不覺哽塞,而千尺深窞,開在目前,臣之情勢,吁亦戚矣。伏願亟許遞免,以便公私。
答曰:「覽卿箚辭,予甚駭焉。向日之事,非但國人皆知其無狀,是非已定,責有所歸,但未正其罪耳,於卿何有?且引咎至此,反有損於事體,卿宜自重以鎭之。予堲讒說之殄行,惟卿須念國事,勿爲控辭,速出論道。」
○禮曹啓曰:「今與都監之官,奉審肅寧殿,則玉冊、玉寶、謚冊、謚寶,竝失於亂時。請令都監稟定。」從之。
4月3日
○己酉,憲府啓曰:「庭試試券,取見其皮封,則果爲闊大,裏面所書之字,從傍可見,有違於藏名糊塗,愼密封緘之規,臣等看來,不覺驚駭。夫科場之規,有違格者,有標者,則無論是非,竝皆拔去,乃是古例,而重其法也。今玆皮封之不謹不密,字樣之呈露目見,有甚於違格有標者,則決不可苟且仍存。庭試文科,請罷榜。」答曰:「庭試皮封,此不過爲他日不謹之慮也,至於罷榜則不可矣。」
○上下敎曰:「近日活人署病人,其數幾何?」政院啓曰:「招問東西活人署官員,則以爲,兩署病人各五十餘人云,且問其救療之狀,則以爲藥則取用於醫司,而糧則自備云矣。」答曰:「令宣惠廳給料。」
4月4日
○庚戌,領議政金堉上箚曰:
臣於頃日庭試取人之時,自念老昏特甚,氣力又憊,不敢當鑑別之任,而不得已承命入參。自知才分不逮,又嫌子孫之觀光,獨坐一隅,令諸試官分考,日暮後始聚一處,相議考定,入夜出榜,而皮封之制,自有舊例,其間雖闊狹不齊,此則念不暇及。伏覩聖敎,已極未安,臺論又發,至請罷榜,此無非臣忝在考官之首,不能嚴謹之致。請治臣罪,以謝公議,以重科法。
答曰:「皮封之制,自有舊規,非卿等所知,況今番監試,亦因促迫,不及變通。自前闊大作封,非今所創也。卿無所失,勿待罪。」
○左議政李時白上箚曰:
臣重被人斥,惡名加身,情勢危迫,冒昧陳章,聖度天覆,溫諭丁寧,而第斥臣之論,雖曰姑息,蓄銳睢盱,尙且旁午,臣在職一日,臣身危而朝廷不寧。臣之今日請急,豈止私計而已?凡在大臣之職者,不宜以一時危動之言,有所沮撓,而顧臣情勢,自退不暇,鎭定之貴,豈臣之所可能爲也?伏乞亟賜遞免。
答曰:「予旣洞燭,玆不多誥。卿何必乃爾?勿辭速出。」
○祔廟都監啓曰:「肅寧殿玉冊、金寶、謚冊、謚寶,今當竝爲改造,而累次造成,事體未安。壬辰以後,宗廟所藏之寶,或存或亡,不敢輕易改造,此亦重其事而然也。請令禮官稟定。」從之。禮曹啓曰:「列聖謚冊寶,經變之後,太半見失,丁丑初,因宗廟都提調啓辭,永寧殿、宗廟各室冊寶之見失者,姑待時事稍定,設局改造,旣有成命矣。目今物力之蕩竭,有倍於其時,列聖冊寶,勢難盡爲改造。此則雖不敢輕議,至於仁烈王后冊寶,則厥數不多,功役不至浩大,且祔廟之時,此等儀物,竝且闕焉,則揆以情禮,誠極未安。仁烈王后冊寶、謚冊寶,則請趁都監設局之日,竝令改造,奉安於祔廟之時。」答曰:「依啓。列聖冊寶之遺失者,自丁丑以後,尙未改造,雖緣物力之蕩竭,而或不無汎過之失。今後則待物力稍完,惕念擧行。」
○禮曹啓曰:「過國恤祔廟之後,例有祧遷之禮。今者仁祖大王陞祔,則中宗大王當祧,而中宗大王應天順人,撥亂反正,豐功盛烈,當爲百代不遷之位。永寧殿添造等事,似不當擧論,而此是國家莫重莫大之擧,請議于大臣。」從之。
○禮曹啓曰:「仁祖大王祔廟時,當有功臣配享之擧,請令大臣,議定應爲配享之人以啓。」從之。
○領議政金堉以爲:「祧遷之禮,上計位次,則當在於中宗大王,而中宗撥亂反正,應爲百代不遷之位。該曹所謂永寧殿不當添造者,此爲已定之論。至於配享諸臣,則當取一代勳德之人,入於廟庭,此非臣等所可獨自抄啓。請令六卿、三司長官,會議一處,廣詢以定。」命依議。
4月5日
○辛亥,行副護軍趙錫胤上疏曰:
臣伏見,前日聖敎以庭試試券皮封闊大爲不謹,辭旨嚴峻。臣卽其時考官之一,固已惶恐,臺論繼發,至請罷榜,益不勝驚慄。國家取人,專在科擧,而世降俗末,私意易行,科場之事,不可不愼密,而然臣愚意,竊有所不能釋然於此事也。皮封之闊狹,設有參差,豈有大段異常?至於自然呈露,恐無是理。聖慮雖出於防閑之嚴,聖敎一下,群疑幷興,今日當事之臣,雖欲自明,豈能家置一喙乎?臣以不似,猥忝文衡,昏未不察,上勤聖敎,下招物議,伏乞聖明,先削臣職,仍正其罪。
答曰:「致此紛紜,是予之過也。卿其勿辭。」
4月8日
○甲寅,以愼天翊爲執義,李時昉爲刑曹判書。
○兵曹啓曰:「江華忠義衛黃瑠上言,其父善身以本府中軍,戰死於江都失陷之時,而不得參於褒錄之列,有此陳訴。其子之稱冤,誠所不已,此是褒節重典,請令禮曹稟處。」答曰:「趁卽稟處。」禮曹回啓曰:「棹楔、旌表,乃是重典,請令兵曹,就考文籍,若未加賞職,則更稟以處。」答曰:「主將之位高者皆走,而獨此人力戰,奮不顧身,終至於死,與陣陷戰亡,豈不有間乎?更議處之。」
4月9日
○乙卯,太白晝見。
○左議政李時白呈告至三,命皆不允批答。
○禮啓啓曰:「祔廟時,仁烈王后追上徽號,依祖宗朝舊例擧行,然後冊寶可以及期造成。請令大臣及政府、六曹參判以上、館閣堂上,會賓廳議啓。」從之。
○憲府更申前啓庭試文科,請罷榜,答曰:「其中皮封尤甚闊大者拔去。」禮曹以因試券皮封闊大,拔去榜中,事係新規,請議于大臣。領議政金堉以爲:「昔在先朝,深慮罷榜之有弊,罪在試官則罪試官,罪在擧子則罪擧子,已爲成憲。皮封最闊,雖是擧子之罪,不察之失,試官惡得免乎?臣罪與擧子均,不敢容議。」下敎曰:「領相收議,無非謙遜引嫌之意,而短晷紛沓之際,許多文字,猶難詳察,其於念慮所不到處,何暇點檢乎?實涉過謙矣。」禮曹啓曰:「取考文科四人試券,則金益振皮封最闊,閔光熽次之,而紙品甚厚,窺見之難,與他人無異。從傍可見之說,未知其的當。以此無據之事,至削已第之人,恐非政令之得宜也。該曹不敢容易奉行。」答曰:「依前下敎,拔去尤甚之人。」
4月10日
○丙辰,以兪㯙爲都承旨,尹文擧爲承旨。
4月11日
○丁巳,試講專經文臣于仁政殿。學正鄭晳居首,命賜馬。
○上御晝講,講《書傳》《湯誓》。上曰:「天爲生民,作之君,而桀暴虐生民,湯之伐桀,實天伐之也。人君之不可恃者高位,而桀之言曰:『吾有天下,日亡乃亡。』安得不亡乎?」侍講官李海昌曰:「湯德至矣,桀惡極矣,而猶憚其征役,民心之難測,有如是矣。」上曰:「桀之虐焰,不及於亳,亳民則安其業樂其土,故憚其征役之勞耳。」知經筵李基祚曰:「昨因臺論,庭試皮封闊大者,有拔去之命。臣意則以疑似之事,至削已第之人,實涉過重。此雖臺諫所論,臣亦該官也,敢此仰達。」上曰:「旣有所見,則陳達何傷?」檢討官李正英曰:「當初聖敎,不過欲杜後弊,而至於臺論,則臣不知其可也。禮曹之啓是也。」上曰:「頃於大提學疏批,已諭予意矣。命官以下諸試官,皆予股肱耳目,予豈致疑哉?但士子發身之初,所當謹愼,今番皮封,有同兒戲,故深用驚駭。然似非用情之事,故不從臺諫罷榜之請矣。第比來多見疏章,皆言科擧之弊,予常慮其紊亂。必須嚴截痛懲。今若置之,則日後之弊,有不可勝言。該曹以皮封闊大者二人書啓,而以予所見,則其中甚者一人,拔去可矣。」仍召見諸司輪對官。
○持平洪鐩、姜鎬引避曰:「文科庭試試券皮封,比前闊大,裏面字樣,呈露易見,有違於藏名愼密之意,故臣等敢隨公議而論之矣。伏見禮曹啓辭,則有曰:『從傍可見之說,未知其的當。』又曰:『以無據之事,至削已第之人。』臣等妄陳杜弊之論,反被情外之斥,何可仍冒?請遞臣等之職。」掌令鄭基豐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辭。」鐩等竝退待物論。大司諫蔡𥙿後啓曰:「皮封闊狹之參差,蓋出於曾無定式,而旣無行私之事,則以此削科於士子,誠爲冤屈。第臺臣之論,本無他意,只欲嚴其科制,則別無可遞之失。請持平洪鐩、姜鎬、掌令鄭基豐竝出仕。」上從之。
○禮曹啓曰:「試券中金益振皮封,尤甚闊大,拔去於榜目矣。」答曰:「知道。」
4月12日
○戊午,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書傳》《仲虺之誥》。侍讀官李海昌曰:「湯無自滿之心,亦曰:『予恐來世,以台爲口實。』至哉斯言也!聖人之慮後也深矣。」同知經筵趙錫胤曰:「近來星變非常,願聖明,益加恐懼修省,而惕念不懈焉。」上曰:「一番示警,猶可知懼,況今疊現層出,豈不大可懼者乎?」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講訖,同知經筵趙錫胤曰:「近日竊覵,聖上刑罰過當,群情悶鬱。以議謚事言之,則玉堂雖有所失,不宜遽加斥逐,大臣決杖,前所未有,而聖意堅執。至於申濡,不卽奉行上命,雖不無所失,宰列之人,久繫牢獄,事體未安。若待判義禁之出仕,則處決無期。典獄庶囚,猶蒙軫念,況宰列之臣乎?」上曰:「不必待判義禁,卽令議處。」〈先是,以校理趙復陽不察尹昉諡狀文字之罪,命禁府照律,而申濡以同知義禁未卽奉行,上下嚴旨拿推。〉
4月13日
○己未,太白晝見。
○上御朝講,講《書傳》《仲虺之誥》。大司諫蔡𥙿後曰:「古者功懋懋賞,而今則功懋懋官,有寸功者,輒加以爵,近來賞爵濫觴矣。」上曰:「國無可賞之物,故間或有賞爵之擧,爾之所言是矣。」領經筵金堉曰:「所謂不邇聲色,於湯之大德,非所可稱,而此是本源之地,故以此稱揚之,此實不可忽之言也。」上曰:「自古敗國亡身,皆由於聲色、貨利,知之雖易,行之實難矣。」同知經筵趙錫胤曰:「人君之道,寬仁爲大。誠以寬仁爲主,則自然有功效。必欲求一時之近效,則有反於寬仁之道矣。」上曰:「反於寬仁,則必至刻薄。當以寬仁爲主,而亦當參以寬猛矣。」
○上御晝講,講《書傳》《仲虺之誥》。講訖,特進官元斗杓曰:「前領相李景奭,初非得罪於本國者也。方在都下,常患貧乏,宜有給料之典。」上曰:「勿拘頒祿之規,特給月俸。」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左議政李時白上箚曰:
臣之賤疾,已陳於前後,恭竢恩遞,連下不允之批,無任惶悶。伏願特賜遞免,以便公私。臣方呈告,似不敢干與朝政,而今此拔去已第之人,所關非細,臣豈可以請急而不言哉?正草皮封闊狹之不齊,其來已久,自今定式,以戒他日則可也,非有用私之跡,而至於拔去,未免致疑之歸。惟聖明之留意焉。
答曰:「予意已悉於前後,今不知所諭。君臣之間,貴相知心,何必乃爾?惟卿復勿更辭,速出論道,以副至望。箚中所論拔榜事,士習乖戾,識者之寒心久矣。狃於姑息,若不懲治,則將來之弊,有不可勝言,實出於不得已也。所謂致疑之說,殊未知予之本意也。」
○追上仁烈王后徽號曰明德貞順。〈思慮果遠曰明,大慮克就曰貞,執義揚善曰德,慈和徧服曰順。〉 ○命大臣、六卿、三司會賓廳,議定配享諸臣,領議政完平府院君李元翼、領議政申欽、領議政昇平府院君金瑬、延平府院君李貴,圈點以啓。
4月14日
○庚申,太白晝見。
4月16日
○壬戌,太白晝見。
○忠淸道淸州地震。
○禮曹請自大祥後,永思殿朔望祭,依宗廟例設行,山陵朔望祭,亦依各陵例,只行焚香之例,答曰:「禫事未過,而只行焚香之禮,心有所不安。議大臣處之。」領議政金堉獻議曰:「魂殿、山陵,禮制各異,魂殿依宗廟例,山陵依各陵例,旣有前規。禮曹啓辭,參酌得宜,不敢別議。」上從之。
○前領議政李景奭上疏,辭月俸,上以安心領受答之。〈李景奭自白馬山城還,未復其職,特賜月俸。〉
4月17日
○癸亥,太白晝見。
○禮曹啓曰:「取考甲戌年仁穆王后祥祭後服制條,則殿下仍御白笠。請令該院,依此擧行。」從之。
○幼學安績等上疏曰:
臣等伏見,錦山人朴珽子就文上言,則構誣前佐郞李惟泰,無所不至。臣等於惟泰,皆有師生之義,熟知惟泰之爲人。惟泰髫年志學,行誼醇備,實德內修,名聲外著,所以致聖明側席之勤,負多士屬望之重者,豈偶然哉?惟是錦山爲縣,處於窮峽,樸陋鄙野,文獻無徵,惟泰寓居日久,尊聖廟修賢祀,立義齋建鄕塾,朔望講學,嚴其課程,春秋讀法,習其儀節。至其所以敎諸生,立心之本,制行之術,則又未嘗不惓惓於崇廉尙恥,善善惡惡之義。是故,一鄕之俗漸美,而珽之惡漸彰,珽之懷忿蓄憾,隱然伺發者,非一日矣。及惟泰從兄惟恒之葬也,與珽妻所葬之地,步數遼闊,而珽也敢生爭詰之計,醉酗公廨,詬辱惟泰,且以虛名,呈訴監司,謂惟泰奪人田土,蓋其意欲令方伯,認惟泰爲不義也。珽也自知情跡之難掩,肺腑之敗露,肆其凶悖,益無忌憚,一境咸憝,大小合辭,聲罪告官,末減施罰。是乃一鄕公共之議,實非惟泰所可預知也。嗚呼!珽之惡,如欲歷擧,言之長也,姑以構誣惟泰之事,略明其情狀也。其曰惟泰兄弟,共執鄕權者,惟泰兄弟,果有五人,而其母性嚴有法度,訓諸子,必以義方,故諸子皆稱善士,豈有干涉鄕權之理乎?其曰惟泰性好移徙者,此則有之。蓋自往歲,有色斯之意,而未卜其地,去冬始於隣境,卜得寬閑之域,卽友人前進善宋浚吉之田。其主旣許,則假令刈去牟麥,固非珽之所可呵禁,況其營搆,又在秋穫之後乎?臣等同門及鄕人百有餘人,欲一伸暴,齊聲合署,敢爲上言,豈有假借僞名,欺罔聖明之理,而喉舌之臣,乃謂一筆着押,啓請不施。夫旣經睿覽,而敢以私見揮斥之,出納惟允之義,果如是哉?至於明査啓聞之敎,爲道臣者,所當從速奉行,而留時引月,不肯考覈,珽也呈狀,不欲對辨,則許其任意,錦人呈狀,請速處決,則費辭揮却。此與政院所爲,同一規模,固不足深怪,而殿下所以畀承宣之責者,豈欲如是而已哉?臣等誠不忍恝視師門橫被搆捏,封章累日,將進復止者,誠以鄕人訟冤之狀,纔已呈達,道臣査覈之啓,匪久當上,而今則其狀已被斥却,査覈又無其期,則臣等何敢不爲之一鳴,以暴惟泰之冤哉?噫!李惟泰當聖上嗣服之初,徵以賢士,待以殊禮,一自譏斥自點之黨,爲世大僇,群咻衆怒,焱至蝟集,將無所容其身。薰蕕氷炭,理固如此,而人心、世道一至於此,臣等竊痛焉。昔孔文仲誣程子以汚下憸巧,素無鄕行;沈繼祖誣朱子以大奸大憝,請加少正卯之誅。噫!古之大賢,尙未免媢疾者之汚衊,惟泰之被誣於今日者,又何足怪哉?伏乞聖明,明示好惡,亟正其罪,以慰斯文之望。
疏入,下敎曰:「安績上疏所謂見斥上言,許多人着署,果是各人之筆跡乎?承旨詳察以啓。」政院啓曰:「李萬榮等上言着署,臣等更加諦觀,則其筆跡之生熟、字畫之巨細,少無分別,似出於一手矣。」答曰:「當初予已知其一筆所着,而外方人上言,例多不實,故循例啓下矣。槪觀安績之疏,其師惟泰,比之程、朱,不亦異乎?忿怒餘波,無處不到,侵辱諸官,少無顧忌,此何理耶?」先是,錦山人朴珽,與惟泰搆怨,極肆醜詆,鄕人告官治其罪,珽之子就文上言,又誣惟泰,上命本道査啓。惟泰門人李萬榮等亦上言,訟惟泰冤,而承旨吳挺一,以上言中諸人着署如出一手,防啓勿施,故績等又陳疏以辨,而專攻政院。挺一以此陳疏乞免,上不許。
4月18日
○甲子,太白晝見。
○以趙錫胤爲禮曹參判,閔應亨爲兵曹參判,宋時烈爲進善,尹順之爲同知經筵。
○刑曹啓曰:「全南道康津縣監試設場時,場屋作亂,係是無前之變。其中首倡者,旣已摘發,請令梟示,以爲警衆之地。」上從之。仍下敎曰:「此輩必無無故作變之理,所以致變之由,亦令査啓。」
○兵曹啓曰:「卽接平安監司狀啓,內官林友聞,頃於淸使之行,雇馬四百匹,以補民役。厥後前司果邊起楠、判官金武鼎、金雲龍等,爭相慕效,合力雇馬者,至於一千一百四十三匹,皆由於林友聞之首倡,不可無褒賞之典。」上命竝加資。
○上下敎曰:「臺諫雖許以風聞,以生爲死,以有爲無,則眞贗相雜,是非混淆,不特無所取信,耳目將安所恃哉?臺閣之羞辱,莫此爲甚,後弊亦不可不慮。今盧潤達事發,論主張人罷職。」政院啓曰:「不加詳察,率爾論啓,不無其失。自上致責,爲慮後弊,聖意所在,實非偶然,而加以罷罰,亦非聖上優待臺諫之意,恐或有妨於言路也。」答曰:「近密之臣,如是論啓,可不體念乎?使之從重推考。」先是,持平許悅論全南水使閔寅亮酗酒,樸殺前萬戶盧潤達之罪,及寅亮就獄供對以爲,潤達尙在,上命拿來,潤達果不死,故有是敎。
○禮曹啓曰:「宗廟配享諸臣,旣已議定,而取考前例,則奉常寺造位版,送于本家,遣官宣敎行祭,乃於大王神主詣宗廟時,陪行於神輦後云。諸臣敎書及位版,請令祔廟都監,照例擧行。」從之。
4月19日
○乙丑,太白晝見。
○倭差平成扶請以歲給綿布一萬五千匹,換米一萬五千斛,朝廷不許,成扶必欲得請,恐嚇不己。備局請姑從其請,限以五年,從之。
4月20日
○丙寅,太白晝見。
○平安道雨雹。
4月21日
○丁卯,以南老星爲大司諫。
○典獄癘疫大熾,上命承旨閱囚,釋其罪輕者,承旨錄罪人之放不放以啓,下敎曰:「今見刑曹囚案,有已放而尙在獄中者,有旣囚而不錄囚徒者何也?堂上推考,郞廳罷職。」
○禮曹請祔廟禮畢後,百官進箋陳賀,頒敎八方,且行飮福宴,上命停之。
4月24日
○庚午,以沈光洙爲掌令,李基祚爲左賓客,林墰爲右賓客,姜瑜爲義州府尹。
○常平廳啓曰:「禁麤木,行錢幣,乃今日便民之擧,而麤木掌禁之官,不能嚴束下吏,致有作弊之端,刑曹、漢城府官吏,請命推考。兩西錢貨,今將通行,京中市民,亦有願用者,而銅鐵不敷,錢文難辦,請取用東萊銅鐵,且停訓局軍器造成之役,以爲冶鑄錢幣之地。」上從之。仍下敎曰:「作事貴乎有漸。京城姑勿用錢。」
4月25日
○辛未,太白晝見。
4月26日
○壬申,刑曹啓曰:「全南道咸悅縣人柳玄逸以木椎椎弑其母。綱常之變,何代無之,而未有如此賊之凶慘者,徑先致斃,事極痛駭。其弟世龍旣知實狀,而初不直告,厥罪惟均。本道監司一施刑訊,旋卽放送,殊失按獄之體。宜還囚世龍,更加嚴刑,期於得情。」上從之。仍下敎曰:「玄逸罪係大逆,不可諉之已死而置之。追施典刑,未爲不可,問于大臣處之。」領議政金堉獻議曰:「子而手弑其母,兇逆之狀,與反賊何異?所當依法正刑,而未及就獄,徑先自斃,失刑甚矣。但追施之典,律文之所不載,國家或施之於逆魁,而至於綱常之變,雖有未及正刑者,未聞有追施者,臣以爲不可。」又下敎曰:「自古兇逆,未有如此賊之手弑其母者。如無別樣處置,何以警此惡俗?此由於敎化之不明,實是寡昧之罪也。家之逆子與國之逆臣,何以異也?更議于領中樞府事李敬輿。」敬輿獻議曰:「天下之惡一也,弑逆之變,家國何異?昔者王敦之死,跽而斬之,當時以爲快;朱溫之得免追戮,後世以爲恨。今玄逸手戕其母,未得正刑,旣失其討,追施顯戮,恐無所妨,而但追刑之律,不在法文,格外別見,臣不敢輕議。」上下敎曰:「非不知律文之所無,而今日之變,禽獸之所不爲,實緣不得已也。特用格外重律,以正其罪,後勿援以爲例。」
4月27日
○癸酉,太白晝見。
○以淸州牧使洪瑑爲濟州牧使,陽城縣監趙胤錫特除工曹正郞,李慶億爲濟州按覈御史。先是,旌義縣監安緝,與濟州牧使金壽翼所帶軍官有私忿,壽翼方坐衙,緝杖劎突入,詬辱壽翼,壽翼以狀馳啓,且言其濫用官穀之罪。上命拿鞫安緝,緝供辭,多詆壽翼謂有不廉之跡,上令禁府議啓,禁府啓曰:「安緝之千言萬語,皆出於構誣,雖不可以此罪壽翼,而壽翼所帶軍官,皆是市井賈竪,則人言之來,未免自取。安緝罪狀,仰竢睿裁。」下敎曰:「耽羅一域,邈在海外,王化之所不及,貪官汚吏任其所欲,恣行不道,有冤莫伸,有弊莫救。嗚呼!此地之民,獨非我民乎?爲慮此患,卽位之初,別擇文官以遣矣。安緝罪中搆捏之言,雖不足取信,想其梗槪,則帶率市人,處於利窟,已涉可怪。前後文報,似出於忿懥,不可謂之公言明矣。安緝罪狀已不足說,而金壽翼之事,亦甚可駭,不可不明査重處。剛明御史,十分擇差,使之嚴査,兼訪民瘼。金壽翼遞差,擇出其代,催促發送,安緝姑令仍囚,更査處之。」於是,洪瑑代爲牧使,李慶億爲御史。
4月28日
○甲戌,咸興府大風,德陵、安陵松木多拔,遣禮曹參議閔應協奉審。
○進善宋時烈以病辭不至,上命姑遞其職,且令本道監司,優賜藥物。
○初,仁烈王后謚冊文失於丙子兵燹,至是祔廟都監以爲:「祔廟時當用謚冊,而旣不可追製,又不可闕禮,以此啓稟。」上命議于大臣。領議政金堉獻議曰:「謚冊之文,前期製述,書於玉冊,大行發靷之前,告于宗廟,奉安于魂殿,祔廟之時,入于廟室禮也。今肅寧殿謚冊,不幸遺失於亂中,已告宗廟之文,不可改製,今難更議。且追上徽號時,有寶有冊,此亦謚冊也,不必改撰。」領中樞府事李敬輿獻議曰:「陞祔之禮,極嚴且重,雖儀章度數之末,固不敢有所欠缺,況此謚冊奉安各室,乃列聖遵行之規,因亂墜失,旣是無前之變,則到今酌處,亦當有無前之變禮。變禮得中,卽是權也。如臣淺見,不敢輕議,凡事親事神之道,惟在誠實而已,擧實虔告,改撰以用,恐或愈於全闕徽章。然無稽瞽說,何敢自以爲是?」上命依敬輿議。領議政金堉啓曰:「改撰謚冊,命依李敬輿議,都監卽當奉行,而但仁烈二字,乃先朝所定之謚,而其製進冊文,亦以先王之命,行齊體之禮也,已經先王御覽,行告廟之禮,至於奉進相臣,亦承先王之命而行之。今者改冊也,擬先王之命則非也,奉殿下之旨則不可也,此極難處之節也。況吉凶之禮,不可相襲,祥祭已過,祔禮將行,當此卽吉之時,以初喪之禮,再告於宗廟,豈非未安之甚乎?孟子曰:『不以天下儉其親。』若惜其費,而或有欠缺之事,則雖儀章度數之末,不可不爲也。事勢不幸至於遺失,則有謂有,無謂無,此乃誠也。何可以追改爲誠,而不改爲非誠也?以亂中遺失,不得備物之意,祭告于永思、肅寧兩殿則得矣。改撰冊文,只載遺失之由,則此乃告辭,非謚冊之體也。臣待罪都監,又將奉冊而進,竊有所不安於心,不得不盡其所懷。」命更議于李敬輿。敬輿獻議曰:「凡天下之事,有常有變,所以應之者,亦有經權之別。遇事之變,而處之以權,不失其宜者,非義精識明,不可輕議。況宗廟之禮,極嚴且重,處變之道,非愚臣淺見,所敢與於其間,而俯詢之下,不敢容默,妄陳無稽之說,以爲裁擇之地。卽見領議政金堉前後啓辭,明白有據,臣不敢强論得失。但人各有所見,區區謬妄之意以爲,列聖冊寶,遇變墜失,存者無幾,追後改造,旣有先朝成命。特以時詘而未遑,早晩有改造之擧,則各室敎冊,安保其竝有其文?其中若無本文,則其將闕而不改乎?抑不得已具告厥由,改撰而用之乎?先朝冊命,旣有齊體之禮,到今追上,似無害於顯親之道,惟當備陳實狀,善爲措辭而已。雖或有難便曲折,情禮旣得,則不必大拘,而如臣庸陋,何敢自是己見?折衷大禮,惟在聖裁。」上下敎曰:「兩大臣所見,各有攸據,俱合於經權之道,而以孤追慕罔極之情,顯親禮節,不可不備。領中樞議,似合情禮,依此熟講擧行。」謚冊文,乃判中樞趙翼所製,而翼亦失本藁,適有傳書者。至是都監求得之,遂刻而用之。
○平安道成川府大雨,雷火相摶,民有震死者。
4月29日
○乙亥,掌令沈光洙上疏曰:
「今日之處臺閣難矣。上有陽亢之漸,下有疑阻之嫌,天地不交,堂陛日遠,有非治世之景象,臣竊悶歎,而莫知其所以然也。以大臣照律一事,上下相持至此,揆以待大臣體貌,誠有未安。以殿下明聖,豈不知此爲過擧,而臺論之發,天威震疊,兩司多官,一時特遞,不瑕有傷於優容之大度乎?自此臺閣索然,皆欲逡巡而退。殿下之心以爲,彼曲而我直,彼終不勝於我云爾,則殿下好勝之意、自用之心,於是乎堅矣。夫誄謚之作,是何等重事,而代人書名於諡狀,不復致疑於文字,不亦謬乎?諉之他人所撰,殊涉苟且,況尹昉江都之事,在人耳目,至今言之未已。乃敢過爲褒揚,有若建功立節者然,是上蔽聖聰,下蔑公議,其爲可駭,豈但不察而已?宜莫逃於殿下是非之公。今之論者,不此之及,徒以照律爭之,激上之怒,有由然矣。然在殿下好諫虛受之道,固當開道義理,可否相濟,而終歸於至當而已,何必大聲色,而摧折爲哉?
上優答之。
○南原幼學丁浹上疏,極陳時政得失,又請行鄕約,以礪民俗,上下備局議之。備局啓曰:「鄕約一款,此古鄕塾之法,所當設行於中外,克盡訓養之方,而不必名以鄕約,牧民之官,修擧學校之政而已。着令各道守令,誘掖敎訓,作成丕變,如有行醇才茂之人,登聞於朝,俾爲試用之地,而法制之沿革、損益,不可倉卒議定。臣等方竭心講究,亦願聖上留神採納。」上下敎曰:「近來倫常大壞,兇慘之變,式月斯生,至有手戕其親者,思之骨寒。倫常旣壞,子不子、臣不臣、妻不妻則雖有良法美政,將安所施?其曰鄕約,不必別立其名,使牧民之官,修擧廢墜云者,殊涉泛然。爲今之道,莫急於化俗,曾在祖宗朝,京外之民,皆令誦習《三綱行實》,意非偶然。雖不可責以期月之效,修明五敎,使鄕曲頑氓,皆能感發,則可以挽回世道矣。」
4月30日
○丙子,平安道霜。
五月
5月1日
○丁丑,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慶尙道氷雹。
5月2日
○戊寅,以李厚源爲知經筵,閔應亨爲同知經筵,尹㻩爲掌令,洪鐩爲持平,李天基爲校理。
○司諫金應祖引避曰:「天之警動我殿下,亦至矣。安東、禮安之境,雪色漫山。三月雪,漢史猶謹書之,況五月雪乎?臣不敢知聖德有何闕遺,朝政有何疵失而然歟,姑以沿路所見言之。上年凶歉,民間飢餓,賦役雲興,愁歎載路。京各司收布之弊,日甚一日,數年前猶以三十五六尺爲準,今至於四十餘尺,至於三分耗穀貿布之令一出,而小民之怨,罔有紀極。又聞常平廳,分遣別將,抑勒定價,民間擧疾首而相告曰:『昏朝時調度別將復來矣。』曾謂聖明在上,而有此哉?豈不足以感傷和氣,而召災異乎?蓋收布尺數,載在令甲,而犯法殃民,一至於此,況其他各邑輸納之物乎?夫耗穀,元非國家經用,乃列邑守令所自用者。今雖不得已奪之,以補民役,當令列邑,依漢時增價以利民之意,從便懋遷可也,何必使市井無賴,橫行列邑,抑勒定價,以重民怨哉?竊又聞,秋間又遣別將,懋遷土産云,民尤惶惑失措。夫懋遷土産,當責守令,何待於別將?臣曾以此兩款,冒昧陳疏,而辭蕪誠薄,未蒙採納,今又瀆擾於哀疚之中,臣罪大矣。請遞臣職。」答曰:「觀此避辭,始知嶺南下雪之變,不任驚懼。匿災不以聞,本邑守令與方伯,竝推考。且各司之不遵法令,小民之不免愁怨至此,極可痛駭。令法司,勿拘私情,十分嚴査,置之重典,以爲礪百之地。常平廳事,亦甚無據,使之參商處置,以慰外方民情。爾宜勿辭察職。」未幾擢拜承旨。
5月3日
○己卯,以李海昌爲司諫。
5月8日
○甲申,上行大祥祭于永思殿。
5月9日
○乙酉,領敦寧府事金尙憲上疏曰:
臣計日國祥,忍死入京,僅參哭班,精神已盡,不得更留一日,以償餘願,區區之誠,無地可泄。今將復往江上,賃船東歸,臣今年八十有二,自此永阻天陛。伏願聖明,益謹天戒,益恤民隱,以爲我東方億萬年無疆之計。臣不勝涕泣之至。
答曰:省卿疏章,已決歸計,予甚缺然,無以爲喩。辭別日久,欲一相見,未可少留耶?末端戒誨之語,不但旣要且約,惓惓之誠,溢於辭表,良用感歎。況人君之職,不外乎是,敢不服膺焉?「
5月11日
○丁亥,上下敎曰:「惡逆,萬古綱常之所不容,爲人臣子者,不可共戴天日,今乃視之以薄物細故,不以爲怪,民彝國綱之淪喪,胡至於此?今君尹昉諡狀,趙翼旣非手撰,則詳審而書其名可也,乃敢以逆姜稱爲嬪宮,無乃嘗試之計,在於其中耶?不欲辱之於嚴棘之下,而亦不可全宥,以壞國法,趙翼削奪官爵,門外黜送。」
○上下敎曰:「祖宗定制之初,刑賞之典,已有貴賤之別,列聖式克欽承,肆爲成憲,雖以人主之尊,不敢低昻於其間,況於人臣乎?日者數三臺臣,因一時之忿,肆然請王子照律,斷以笞杖,堅執不回,而在廷臣僚,莫敢言其非。嗚呼!人臣擅弄威福,敗壞典常,則其可置之乎?予不勝驚駭。其令有司,摘發當該官,施以削奪之罰,以重邦憲。」政院啓曰:「伏承聖敎,不勝驚悚之至。當初率爾論啓,謂之全昧法文,不識事體則可矣,謂之擅弄威福,敗壞典常,到今追咎,罪以削奪,豈非過當之擧乎?且諡狀不察之罪,豈無當施之罰,而諉以嘗試,遽加削黜,亦涉過重。恐非優容大臣,情罪相稱之道也。」答曰:「罪過已著,不可誣也。而如是强論,以予觀之,無乃病于夏畦乎?」
○憲府啓曰:「宗室珍城君海齡與其妾子,多率健僕,突入前縣令柳潝家,縛取其妾,竝與其母而殺之。所謂潝之妾,卽海齡之婢,而曾賣於潝者也,其母卽海齡之前日所蓄,至於生子,而因其悍妾之妬言,屛置於潝家者也。不告官而擅殺,奴僕亦有其罪,渠之所蓄,尙不可擅殺,況旣賣而爲士夫所蓄者乎?竝殺母女,已所不忍,而至於柳潝之妾,懷妊滿月,而搥其腹而殺之。夫孕婦不刑,載在令甲者,乃所以惜人命也。海齡雖極無狀,若畏王法,則何敢恣行兇悖,至於此哉?請海齡及其妾,竝拿鞫,依律定罪。」上從之。
5月12日
○戊子,上御晝講,講《書傳》《湯誥》。講訖,同經筵閔應亨曰:「頃日尹昉議謚時,臣以玉堂長官,不能致察,臣實罪之首也,而聖上曲貸其罪,反蒙陞敍之恩,臣何敢自安?」上曰:「一時之過,不是大罪,卿何一向引咎耶?」應亨曰:「王子不可照律之敎誠然,而臺臣敢以是請者,此實不識事體之致,而自上至有擅弄威福之敎,不諒本情,遽施重律,此後誰敢有進言者乎?」上曰:「非謂王子無罪也。沈光洙所謂:『雖不照律,自有當施之罰。』者,是也。他人全昧其爲未安,而獨於大臣之照律,乃群起而力爭之,王子是先王骨肉,何可踐踏若是乎?群臣每以優待臺諫爲言,而臺諫之處事如此,亦何可優待也?」應亨曰:「趙翼之當初不察,雖出於無情,外議皆以爲不無其罪,而至下嘗試之敎,翼豈有他計哉?君臣之間,貴於誠意交孚,而遽下情外之敎,群下之心,無不缺望。嘗試二字,去之宣矣。」上曰:「卿旣忠告,改之何難?」仍謂承旨曰:「嘗試二字,刪去可也。」
○夕,上召對玉堂講官,講《大學衍義》。
○諫院〈司諫李海昌、獻納蔡忠元、正言丁彦璧〉上箚曰:
近以尹昉諡狀中文字,天威大震,譴罰相繼。噫!天下之惡一也。君父之讐,凡爲臣子者,孰不痛心,而書名其下,不加詳審,昏謬之失,固所難逭,若謂之計出嘗試,則實涉情外。且於狀中,詳加點竄,宜莫如本家子弟,而特施寬宥之典,此,殿下用罰之不中者也。至若王室之親,地位與廷僚自別,其在尊敬之道,比大臣有重,而無輕也較然矣。照勘之請,雖違法文,論以他罰,則不爲過也。且夫王子、大臣,禮敬則無異,而其在朝家事體,亦有不同者,雖以王子之尊,苟有所犯,則一二臺臣可以糾劾,而大臣有過,則必須兩司齊會,然後方可論啓。是豈以王子輕於大臣,而然哉?蓋王室至親,席寵怙恩,易至驕奢,故自古明君許其彈論者,亦使有所畏忌,而不敢自恣也。殿下於此,非不洞燭,而初因請停史官刑推之啓,乃有勿論之敎,引不當擬之事,比而同之,是上激下之論也;臺官不考法例,徑請照律,論以不可擬之律,欲斷以笞杖,是下激上之怒也。上下相激,轉成疑阻。又因還收大臣照律之請,追咎旣往,必欲深罪而後已,臺臣信有過矣,閱月經時之後,提起前事,亦未知其可也。二三臺官之被罪,固不足惜,而深恐殿下偏係愛惡之私,漸不自克;公平廣大之體,漸不能擴,末流之弊,有不可勝言者矣。伏願殿下,務盡中和之德,不勝幸甚。
答曰:「可不體念焉?」
○掌令沈光洙上疏曰:
臺臣之請照律王子者,誠妄發也。臣於前日啓辭中,槪陳其非,而顧不請其罪者,竊念王室之親,恃恩怙勢,易至驕恣,必有所畏忌,然後乃不敢肆焉。宋之許王,卽太宗之子也。爲中丞所彈而愬之,帝曰:「朝廷之制,孰敢違之?朕有過,群臣當糾摘。汝爲開封尹,何可不擧劾乎?」卒致其罪;後漢董宣格殺公主驂乘之奴,而勑强項令以褒之。古之帝王,豈獨無仁愛之心而然哉?蓋爲之防閑,而使遠罪辜,以全夫親親之義也。向者臺臣之論,固過矣,王子之失,亦大矣。殿下不責王子,而徒罪臺官,則不亦有偏係之嫌乎?當今宮家之弊,可謂多矣。臺臣有言,輒被厭薄,故幾乎緘口爲戒,而又以重律加之,此後誰肯忘身而抗論歟?此臣之所懼,不在於臺論之失當,而在於弊習之難遏也。況擅弄威福者,乃固結上寵,根據朝廷,悅己者與之,逆己者奪之之謂也。趙翼本一迂闊不明事理之人。臣何以知之?朱子《四書訓誥》之文,雖聖人復起,不能易也,趙翼乃敢改撰成書,上煩睿覽。假令朱子門徒見之,則豈不群駭而衆攻之哉?擧世之人,無不譏笑,而獨不知自陷於得罪斯文之歸,其所見之迷,據此一事,可知其他也。但無邪曲之心,乃其長處,故雖惡之者,必稱善人。論人不可以短而掩長,用法不可擧跡而蔽情。至於嘗試之計,其性所不得爲者,以此爲案,實涉深文,臣以爲,亦非聖人忠恕之道也。殿下所執,雖出公正,而發號施措之際,有所不審,其輕重或失其中,而不足爲後世之所當法,臣所以爲殿下惜之也。
答曰:「人各有所見,有懷必達,乃是無隱之道,予用嘉焉。」
5月13日
○己丑,以趙啓遠爲都承旨,丁彦璜爲濟州牧使,愼天翊爲承旨。
○上下敎于刑曹曰:「聞,典獄署罪人,有死於獄者。庶獄久滯,致令不當死而死焉,予甚驚惻。今後趁速處決,俾無此弊。」
○上御朝講,講《書傳》《仲虺之誥》。講訖,領經筵李時白曰:「臣聞,尙州、忠州,土賊大熾,屯聚山谷,其意不專在於偸竊殺害云,甚可慮也。」上曰:「中原流賊,非一朝一夕之故,積年釀成,終至於難制,此亦可憂之大者也。」仍謂時白曰:「卿與諸大臣,議于廟堂,設方略,勦捕可也。」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錢幣旣已貿來,先試於西路宜矣。米布則用之易竭,不如錢幣之周流而不竭也。」領議政金堉曰:「此後錢文,必待使行而貿來,則恐有難繼之患也。」上曰:「冶鑄而用之可也。」上又曰:「朝聞左相之言,南方土賊,非細慮也。如得有才局者,委以討捕之任,庶可殄滅矣。」堉曰:「洪瑑有文武才,且有計慮,請遞濟州,仍任淸州。」上曰:「然則洪瑑仍任可也。」上曰:「予欲以敦睦之風,導率群下。喬桐之兒,〈卽昭顯第三子也。〉久欲率來,恐或有煩於彼人之聽聞,尙今未果矣。然豈可久置於島中乎?」左右皆默然。堉曰:「養育宮中,亦無不可。」上曰:「於諸卿意何如?」左議政李時白曰:「我國微細之事,彼人無不聞知,恐或有詰問之擧,不如仍置喬桐,厚其衣食,徐觀事勢而處之也。」上曰:「然則予當姑待後日。」〈史臣曰:「李時白以忠厚見稱,而乃於君上之問,不能將順,遂阻聖上睦愛之美意,可勝惜哉?」〉
5月15日
○辛卯,太白晝見。
○諫院啓曰:「蔭官之爲三曹堂上,乃是極選,苟非才學之士,不得輕授,所以重其任也。戶曹參議李𢡿,雖有勳閥,而新陞堂上,曾無履歷,吏曹不顧事體,率爾擬望,物議皆以爲駭,請命遞差。」答曰:「用人之道,當觀其才不才,何必以蔭官而徑遞哉?」其後累啓而不從。
○掌令尹㻩上疏曰:
自古帝王之子,地位尊貴,特恩不戒。一時執法之臣,或論其不下司馬門,或格殺其驂乘之奴,時君嘉之,後世美之。我太宗大王朝,有一駙馬,縱恣不法,憲府捉致府庭,至加刑杖,公主泣訴,太宗大王始焉震怒,終不加責。宣祖大王朝,臺諫屢論王子之罪,至如順和君安置郊外,祖宗盛德,至今稱頌。仁興君換馬於西路殘驛,督責倍蓰之價,在法當罪。據實論劾,自是臺閣之體,而至於直請照律,不過所見昏謬之致也。豈有輕侮王子,擅弄威福之意也?且趙翼爲人,殿下於引接之際,聽其言語,察其擧止,其果回邪不忠,嘗試上心者乎?尹昉諡狀,初出於李植,植死後,屬於趙翼,翼曰:「此文甚善,吾不能潤色。必欲以吾名,書於狀末,則本家自爲之。」云。其嬪宮一句文字改不改,責在於本家子弟,而遽以重律,橫加於大臣,古人所謂濫刑則懼及善人,殆近之矣。議謚諸臣,均有不察之罪,而玉堂六員中,長官以老病蒙恕,東壁以守令免,鄭斗卿以眼疾免,曺漢英、洪處大徒配,趙復陽徒配之外,特命決杖。漢英等,罪則一也,而以父之故,獨加以杖罰。金始蕃以太常長官罷職,吳聖蒙以色官徒配。凡太常議謚時,玉堂東壁持諡狀而去,則其寺長官,尙不能一言是非,況居其席末者,名雖色官,豈得披狀指點,與論可否哉?聖蒙之非罪,孰不冤之?殿下恢天地之量,一切掃除而不問,則至矣盡矣。
仍乞遞其職,上只以勿辭答之。
5月16日
○壬辰,憲府〈執義張應一、持平沈儒行。〉啓曰:「正言李厚先爲人之庸陋,已不足言,而其祖廷彪,曾在昏朝時,爲江華別將,與府使鄭沆同惡,逼殺永昌大君,至今言者,爲之嗚咽,此實國人之所共痛心者也。而厚先幸竊科第,猥通仕路,今乃夤緣攀附,濫躋薇垣,物議喧騰,莫不唾罵。請李厚先削去仕版。」上從之。
5月19日
○乙未,以朴遾爲大司憲,閔應亨爲大司諫,蔡𥙿後爲副提學,兪㯙爲京畿監司。
○淸州牧使洪瑑辭朝,上召見之,謂曰:「遞爾海外之任,仍任本州者,意非偶然,爾其知之乎?湖、嶺之間,有此賊黨久矣,爾宜別設方略,期於盡捕。」
○上御晝講,講《書傳》《伊訓》。
○同副承旨愼天翊上疏乞遞,上慰諭不許。
○革全南道咸悅縣,合於龍安,以弑母罪人玄逸所居也。
5月20日
○丙申,憲府〈執義張應一、掌令尹㻩、持平沈儒行。〉啓曰:「新除授濟州牧使丁彦璜,已成酒病,飮必沈酗,處事顚倒。曾任成川,以此見敗,及宰安東、淮陽,皆以抛棄軍政見黜,此,國人之所共知也。海防重任,決不可付諸此人,請命遞差。」〈此論,蓋爲彦璜地也。〉上從之。
○上御晝講,講《書傳》《伊訓》。講訖,上曰:「災異皆可憂,而目今切急之患,孰有大於旱災乎?」侍讀官權堣曰:「自前親行祈雨祭,則得雨之時多矣。」上曰:「令大臣先行可也。」檢討官金宗一曰:「請親禱雨,不卽允從,臣恐殿下事天之誠有未至也。昔宋仁宗時,王素因天旱有此請,仁宗從之,遂得甘雨。」上曰:「大臣與予一體,故欲令大臣先行耳。遇此切迫之災,寧有憚勞之意乎?」
○夕,召對玉堂講官,講《大學衍義》。
5月21日
○丁酉,以李元鎭爲濟州牧使。
○諫院〈司諫李海昌、獻納蔡忠元。〉啓曰:「前濟州牧使丁彦璜,不但嗜酒廢事,素有風痺之疾,其不堪越海赴任,人所共知。然以事體言之,則自朝廷,知其實狀而處之可也,憲府之官至於請遞,則雖是擇人之意,不無妄作之失。請命遞憲府諸官。」答曰:「臺官之請遞守令,自是常事。而若於其間,有厭避循私之跡,則明白痛斥可也。豈如是朦朧糢糊,使人不得解見乎?予甚不取。明白更啓,以爲處置之地。」海昌等竝以此引避見遞,其後特命張應一等推考。玉堂上箚請罷應一等,上以已命推考,不許。
○上御晝講,講《書傳》《伊訓》。
○召見諸司輪對官。
○領議政金堉以旱災上箚乞免,且言珍島罪人李天鵾還賤之冤,上不許。天鵾曾納粟免賤,至登武科,至是以罪還賤,故堉箚及之。
5月22日
○戊戌,上下敎曰:「旱炎如焚,囹圄皆滿,鬱抑必多,予甚矜憐。令刑曹決獄囚,義禁府罪人,亦令書啓。」刑曹啓以今日乃國忌齋戒,不得坐衙論囚,下敎曰:「疏決與刑訊有異。勿拘國忌,斯速議放。」
○放義禁府輕囚十六人。
○命守陵官李澥等加資,其餘論賞有差。〈國恤大祥後,守陵官以下論賞,乃前例也。〉
5月23日
○己亥,上下敎曰:「因予不辟,災變連仍,夙夜恐懼,若隕淵谷。乃今正當農月,不雨殆四十餘日,頗無西成之望。國依於民,民以食爲天,無食無民,國何以國乎?靜思厥咎,亶在小子。嗚呼!上天何不降殃於予一身,而俾民替受乎?憂心如焚,寧欲溘然而無知也。承旨代予草敎,廣求直言,使中外大小臣民,指陳闕失,無有隱諱。自今日減常膳,令法司禁酒。」
○遣大臣行祈雨祭。
5月24日
○庚子,小雨。
○領議政金堉上箚曰:
伏以,今玆之旱,胡爲厲矣?聖上憂勤於上,臣工率職於下,宜乎災沴自消,而天妖地怪,綱常之變,一何踵相接也?災變之意,未知何應,而未有切迫於民命,如旱災之慘者也。十行御札,丁寧引咎,至於禁酒減膳,廣開言路,殿下之責厥躬,成湯不如也。伏見殿下誠孝出天,卓冠百王,禮遇群臣,愛養百姓,而刑政之間,不能無失。作罪皆同,用罰或異,免者雖幸,受者最冤,恐非公正之大道也。姑以近日之事言之,出於不察之失,均是無情,而臣獨免嚴譴,其一家之人,或止罷免,而玉堂、太常之官,擧皆徒配。覆盆之下,天日不照,此豈非冤枉之可恕者乎?至於珍島之人,臣之陳啓,再三而不知止,難免瀆告之罪矣。然臣豈有一毫私意於海外之人哉?嗚呼!天人之際,間不容穟,聖敎一下,甘澍隨至,感應之效,捷於影響。臣之瞽言,不須更進,而竊恐戒懼之心,倘或因此而少懈,則一宵之雨,必不盡洽於方千里矣。伏願殿下,澄省焉。
答曰:「久旱之餘,得此甘澍,實賴卿等至誠祈禱。所言珍島人之事,出於至公,寧有他意?第事體有不然者,不得不斷以王法也。」
5月25日
○辛丑,以李應蓍爲司諫,趙壤特除漆原縣監。〈上在瀋陽時,壤以軍官陪從,故有是除。〉 ○上下敎曰:「小雨未洽,尤用煎迫。令刑曹、禁府,審理冤獄。」禁府請釋趙復陽、洪處大、李時楷、曺漢英等,從之。
○上將行祈雨祭于社稷,禮曹啓曰:「上年七月,行社稷祈雨祭時,自上以黑團領、烏犀帶行禮,而其時大臣以爲,旣用樂行祭,則不可不御吉服。今則行祭在大祥之後,與上年有異,請於出宮時,用黑團領、烏犀帶,行祭時,用冕服。」上命議于大臣。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以爲,宜從禮曹之啓,從之。
○禮曹啓曰:「永思殿望祭,有親行之命。臣等意以爲,禫祭旣有入哭之節,祥、禫之間,似不可無哭禮,故敢以入哭一節,書入於儀註中矣。今聞物議,多以祥祭已過,於禮亦當降殺。哭禮當否,請議大臣。」從之。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獻議曰:「祥後禫前朔望之祭,哭則不可者,此據降殺卽吉之禮而言也。但未及祔廟,靈座猶在魂殿,中月之後,更無哭臨之節,則不匱之孝思,安得不動於聖心乎?朔望祭入哭之禮,臣等不敢必以爲非也。」上下敎曰:「禫日有哭禮,其間輟哭,寧有是理?況禮出於情乎?大臣議是。然不可不博議以行,亦議于原任大臣。」領敦寧府事李敬輿獻議曰:「喪、祭惟當一於禮而已。祥後哭臨,不出於禮經,又不載於《五禮儀》,當初禮曹之啓,未知何所據,而但父母之忌,臨祭必哭,終身之喪,彌遠不替故也。喪後餘哀,聖慕愈篤,則禮曹之啓,抑亦出於寧戚之意也。聖人制禮,不敢不及,亦不敢過也。朔望哭奠,無乃禮之過乎?然未及陞祔,仙寢猶在宮庭,展謁之際,踐位哭臨,自不能已,雖非禮經,有難强抑,而至於百僚會弁,戴黑服淡,齊哭闕庭,一如三年之內,則恐非順變之節,有違卽遠之義,惟在禮官考禮酌定耳。」上下敎曰:「禮曹考禮更啓。」禮曹啓曰:「朔望哭禮當否,大臣獻議,不無異同,考諸禮文,亦無明白可據之事。但《朱子家禮》,大祥後則元無哭禮,至禫祭,始有參神、辭神哭禮。蓋士夫家喪制,祥後卽祔祖廟,所以無哭奠,而今者魂殿行祭,有異於陞祔太廟之後,至情所發,雖行無於禮者之禮,不害爲寧戚之義。第前後哭臨,一如三年之內,則亦乖順變之節,只於入就位時行哭禮,三獻以後則不哭,以示降殺之意,恐或得宜。至於外庭百僚之齊哭,雖似過禮,自上旣行哭禮,臣僚之不哭,誠亦未安。以此講定似合情禮,而事係變禮,非臣曹所敢斷定,仰竢睿裁。」答曰:「縱緣至情所發,若行無於禮之禮,則不可無節損之道,朝臣竝勿哭。」政院啓曰:「臣之於君,猶子之於父,三年之制,順變之節則一也。《禮》曰:『人生於三,事之如一,方喪三年。』方者,比也。群臣喪禮之不異於殿下明矣,豈有殿下行哭禮,而群臣不哭之理乎?殿下之宜哭與不宜哭,臣等雖不敢議,而群臣方喪之禮,不可異同。一或差謬,後悔莫及,請更加睿裁,哭與不哭,一體行之。」答曰:「旣已酌處,卿等宜安心焉。」
○禮曹啓曰:「躋祔先王、先后于廟,訪落群臣于朝,乃繼序不忘之意,不可不敎諭于中外,聖上亦不宜撝謙,以歸於失禮之地。陳賀、飮福等禮,雖不敢更稟,而祔廟翌日,招集臣工,頒敎中外,似不可已。請議大臣。」從之。領中樞府事李敬輿獻議曰:「凡國家典禮,必爲法於天下,可傳於後世,然後行之久遠而無弊矣。粤自歷代,及我祖宗,罔不以陞祔太廟爲莫大慶禮,彌文縟儀,靡所不擧。惟我朝聖神相繼,率先孝理,逈出前古,豈獨於喪畢之餘,遽爲豐亨豫大之擧,强行無益之浮文乎?正爲惟新陟王,永有依歸,列聖同享,陟降左右,此後嗣之不敢以一己終天之痛,有所謙抑,以孤神顧,以缺輿望,而臣民欽慶,雖出於三年深墨之中,庶幾無疾之喜,而宗祧莫大之熙事,亦無過於躋祔盛禮之可賀故也。是以宋朝有事太廟,皆有受賀臣隣,頒恩區宇之擧,而其時薦紳諸臣經學眞儒,無有非之者。程子之請改賀爲慰,朱子之上箚停賀,皆指三年之內也,與今日制畢之後,似亦有間矣。然魯喪纔闋,殷禮甫擧,羹墻之慕,聖念彌篤,應行典禮,竝寢不行,況訪落之初,先設宴禮,揆諸情禮,最爲未安者乎?先儒有言:『三年後如因事而用樂則可也,爲設則不可也。』用樂與設宴何異焉?然則飮福停宴,甚盛意也,行之不如已之。至於陳賀,實難輕廢。夫卽位,賀正始也,祔廟,如禘祫也。陞祔之慶,不敢賀於在天之靈,而替賀於後嗣王也。卽位之賀,已行於亮陰之初,則陞祔稱慶,又何疑於卽吉之後乎?倘深思今日請賀,不專在於歸美君上之意,則兩端之疑,不難斷矣。」領議政金堉獻議曰:「頃者禮曹請陳賀、飮福,聖上不允。外議皆以爲,自上雖不允許,大臣默無一言,以此咎臣等。臣則以爲,此雖載在典章,從前已行之禮,聖上不許之意,特出於悲感繼序之孝思也。臣子所當將順之不暇,又何敢强而請之乎?或以爲,三年之後,祔于太廟,吉服臨朝,此人君正始莫大之慶也,何可無陳賀、飮福之盛禮乎?臣則以爲,在群臣享上之誠,則固當然也,在聖上則二十五月之後,餘哀未盡,思繼先王而不忍臨朝受賀者,此達孝之盛德也。初喪罔極之中,陞座受賀,此不可廢之大禮,所謂卽位而哭,莫敢不哀者此也。三年之後,又何必再受賀乎?臣之所思如此,故不能隨禮官之意,而陳請,外人之指以爲非者,臣不敢辭也。至於頒敎之擧,固不可無也。祔廟之禮,此何等大事,而不爲敷告於中外乎?此意則臣已言之禮官矣。」左議政李時白獻議曰:「附廟後飮福、陳賀,領敎中外,古也,自前列聖無不行之者,重其禮也。陳賀之擧,若在於禫祭後,則喪制甫畢,遽卽受賀,揆之情禮,似爲未安,百官哭泣之餘,旋卽陳賀,或近於歌、哭之同時,故曾於明廟禫後,卽有依舊例陳賀之擧,而先正臣李珥時在玉堂,乃以右意,上箚陳列,議大臣停之,祔廟後,只受百官賀,當時之事,至今稱之不已。今者訪落之初,設宴飮福,雖或未安,至於陳賀一款,則乃先王、先后躋祔于太廟,爲宗社莫大之慶也。豈可以聖上餘哀未盡之私,有所撝謙而廢祖宗繼行之盛典耶?雖在亮陰之初,猶且受賀者,乃正始不可已之擧也。至如頒敎之擧,雖在平時,凡有國家新典,亦必曉諭中外,況祔廟之後,安得無敷告之擧乎?愚意,陳賀固不可停,而頒敎,亦不可廢也。古語曰:『欲法堯舜,當法祖宗。』惟聖明之更加三思焉。」上命依領議政議。
5月26日
○壬寅,上詣社稷,下敎曰:「嗚呼!台小子德薄誠淺,以致災沴之孔慘,而乃敢祈天干澤,倘不賴於臣隣之誠,何以致格?凡我祭官、執事,無大無小,各盡寅畏,一乃心力,將我大事,庶格天心,以濟蒼生。惟爾臣工,宜體至意。」
○前進善宋時烈上疏,謝賜藥物,且言:「伏願殿下,推此至仁,以王道爲心,生民爲念,俾無一物之不被也。昔有人君,見飢者而賜之食,飢者曰:『願以賜天下之飢者。』程夫子以至誠爲壽民之丹,臣敢爲殿下獻焉。」答曰:「戒誨之語,予雖不敏,可不服膺焉?病若少愈,幡然上來。予日望之。」
5月28日
○甲辰,上禱雨于社稷,是日大雨。
○領敦寧府事金尙憲在楊州上疏曰:
伏以,臣氣息垂盡,今已月餘,不朝伊夕,勢將易簀,矯首宸極,悲涕無從。臣立朝以來,于今五十六年,未報涓埃,但積罪戾,此擧朝諸臣之所共知。但不以陰忮置懷,私怨害人,此則臣不敢秋毫自飾,以欺天日?臣退伏鄕閭,虛帶官銜,乞賜遞免,以便公私。
上優批不許。
5月29日
○乙巳,淸差到咸鏡道開市,求買牛一百五十頭、鹽一千石、白紙一萬卷、鐵鍋二千五百、釜二百五十及綿布等物。
六月
6月1日
○丙午,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以尹順之爲大司憲兼藝文館提學,朴遾爲知義禁府事,趙錫胤爲大司諫,閔應亨爲禮曹參判,許積爲刑曹參判,南翧爲承旨,李晩榮爲執義,尹鏶爲掌令,吳挺緯爲持平,丁彦璧爲文學,蔡忠元爲修撰,趙晋錫爲正言。
○諫院〈司諫李應蓍、獻納李正英。〉啓曰:「伏見漆原縣監趙壤特除之命,臣等不勝仰屋竊歎也。曩者,殿下入瀋之時,如趙壤之類,固多可紀之勞,而至於今日,施以私恩,則豈聖上大公之道哉?昔唐太宗言於龐相壽曰:『昔爲秦王爲一府作主,今爲天子爲四海作主,不可偏與一府恩澤。』殿下屢經艱難,久在潛邸,其時得蒙任使者,不止一二,若使人人,皆懷希冀之心,則其可一一應之乎?王者奉三無私,以勞天下,猶恐政令或不能盡出於至公,示之以私,勖之以公,天下無是理也。殿下卽阼以來,每以擇差守令爲敎,甚盛意也。何不念及於此,而乃於此人,又有特授之命耶?若使壤果有功勞,則豈無可施之賞,而必以字牧之任,乃爲酬報之典乎?倖門自此大開,公道自此不振,豈非大可懼哉?物情駭異,莫不失望,請還收漆原縣監趙壤特授之命。」答曰:「爾等之論,予不敢曰不可,而但事有不然者。此輩出入行間,或冒矢石,衛扈寡躬,備經艱難,及至今日,諉之以非舊例,終無酬功之擧,則未知何如也。且此輩,皆已賞功,而此人獨不霑恩,似涉不均,況其爲人,謹厚多質,亦無不可也。」累啓而不從。
6月2日
○丁未,統制使柳廷益以本營所儲穀,換銀二千六十兩,分送於備邊司及常平廳,以補國用。備邊司啓之,命賜馬。
6月3日
○戊申,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戶曹判書元斗杓曰:「聞,鳳凰城將八人,一時被囚於淸國,未知因何事也。」上曰:「近聞,本國人潛商狼藉,城將之被囚,無乃以此故耶?使義州府尹探問宜矣。」斗杓曰:「聞,孫伊爲名者,用事於淸國云矣。」上曰:「所謂孫伊,以前汗之腹心,今汗亦信任之,而其人鵰悍,常不屈於人,故曾聞免爲庶人矣。今必復用,而甚是不吉人也。」刑曹判書李時昉曰:「臣纔於赴燕時,見鄭命守氣色,則與前頓異,大有憂懼之色。及到義州,有星隕之變,諸淸使相顧失色,彼國必有可慮之事而然也。」斗杓曰:「義順公主又適甫老,其人主管東事云,似當存問矣。」上曰:「姑且觀勢爲之。」上又曰:「近來國綱解弛,人不畏法,若授苦任,必欲圖免。前濟州牧使丁彦璜來參國祥,則決非委頓之病,臺臣啓遞,未知何意,而偃然不來,似有觀望之意,是可惡也。」領議政金堉曰:「計其日期,當來而未及來,則宜有罪責矣。」上曰:「前濟州牧使丁彦璜拿推。」金堉曰:「今者常平廳諸臣,適皆入侍,閔應亨所陳兩湖一結只收三斗米之法,稟定宜矣。」上曰:「本廳諸臣之意何如?」時昉曰:「臣於先朝,爲戶曹參判,請行一結三斗之法,詳定貢案,先王下詢于判書閔聖徽,事幾成,而崔鳴吉陳箚,請待豐年,事竟不行矣。頃日閔應亨陳疏,請行三斗之法,蓋百役無非出於民者,而貢物最是難堪之役。若行此法,則民役必均,如在水火之民,庶有拯濟之望,臣以爲行之便。然此法之行不行,唯在地部矣。」斗杓曰:「此法異於大同,一收一結三斗之後,更不加徵,則果似便宜,而或有不得已加徵之擧,則民怨必倍,臣以爲不行便。」上曰:「諸卿各言所見。」刑曹參判許積曰:「此議有兩岐。內浦則賦役偏重,湖南則稍歇,兩湖之民,均是國家赤子,而一重一輕,故有此變通移送之議也。」上曰:「然則此事不但變通湖西而已乎?所謂移送者何也?」積曰:「只行此法於湖西一道,則收米數少,無以應一道貢物之役。且非均役之道,故議者欲移定湖西偏重之役於湖南,而臣意則以爲,湖西之役,雖有一分之減,湖南反有加五升之弊,減者喜,加者怨,必然之勢也。若欲均民役,則行之可也,若慮招民怨,則不行可也,此所謂兩岐也。」上曰:「然則蒙利者少,貽害者多,舊怨未已,新怨復起。三斗之外更不加徵,則雖有一時之怨,亦當行之,而以三斗之米,何以應許多之役乎?如或加徵,則豈不難便乎?」斗杓曰:「或納於京,或收於本邑,或給其人之價,曲折煩碎,臣性本踈闊,恐不得變通也。」上曰:「以稅舡敗沒觀之,海運亦甚難矣。予觀,下民無知,事雖有便於己者,聞是公家之令,則必厭之。使民各自載運而舡敗則不怨,令出公家而舡敗則必怨,此亦事勢之難便者也。」斗杓曰:「漕運不但有敗舡之患,亦有全舡載米而逃匿者,極可駭也。」上曰:「國家舊例,推考甚嚴,有禁府推考之規云。然近來被推者,視爲尋常,帶推行公,少無警惕之心,憲府之官久不開坐,以致畢推之未易,事極寒心矣。」工曹判書李厚源曰:「推考傳旨,只書下字,空其下而不書某衙門,自上書塡禁府字則就拿,此所謂禁推。且行公推考及口傳政事,〈有忙急差除,則未遑開政,政官會議備望,直送于政院,謂之口傳政事。〉非古也,皆壬辰後事也。」上曰:「推考傳旨,依古例不書行公,只書下字,空其衙門,以竢予裁處,而自今定爲令式,使被推者有所警憚。外方之官則曠務可慮,仍前行公可矣。且令憲府逐日開坐,依六曹例,錄其坐不坐,每於朔末書啓。」李時昉曰:「京外麤木之禁,不可不嚴,織造之人,隨見重治之意,請申飭各道。」上曰:「不謹奉行守令、方伯,査推可矣。」時昉曰:「臣所管守禦廳所隷軍兵之在遠道者,當換定於近道,以爲臨急調用之地,而連因客行,久未稟定矣。」上曰:「頃見忠淸兵使狀本,道內所管四鎭之兵,分屬於江都、南漢,兵使則作一無軍之將云。此亦不可不慮,以摠戎使所管兵,割屬南漢可乎?」時昉曰:「以京畿步兵,割屬似當矣。」左議政李時白曰:「臣亦曾經此任。山城雉堞二千六百,守堞之卒當用五萬餘,而卽今所屬之兵僅四萬,不足之數一萬。故以安東、大丘等鎭軍二千、春川鎭軍二千五百、廣州等五邑軍二千三百,割屬山城,而丙子之後,以安東、大丘爲路遠,改以忠州、淸州等鎭及江原道軍,屬之南漢;公州、洪州、全州等鎭及延安、白川之軍,屬之江都,而遠地之軍,必不及入守山城,以畿輔軍兵,移屬可矣。」上曰:「忠淸道軍兵,元數幾何?」時白曰:「不過四五千,令兵使領入江都可矣。」厚源曰:「忠淸道軍兵,一萬二千也。」上曰:「南漢守堞軍兵,以忠淸道軍換屬便否,與摠戎使相議稟處。」
○都承旨趙啓遠啓曰:「推考傳旨中,去行公二字,則諸司職務必多稽滯。憲府逐日開坐一款,申飭擧行,行公二字則仍用近例,而只不書某衙門於下字之下,似或宜當矣。」答曰:「更思之則果有曠職之慮。行公則仍書之。」
6月4日
○己酉,以金益熙爲大司諫,李景憲爲兵曹參判,李晳爲司諫,柳道三爲掌令,柳俊昌爲獻納,李正英爲校理,李惟碩爲正言,李曼爲江華府留守。
○上御晝講,講《書傳》《太甲》。同知經筵閔應亨曰:「君爲元首,臣爲股肱,雖有賢臣,君不能自修,則豈能爲治?」上曰:「然。紂有三仁,而終至滅亡,此非其驗耶?」應亨曰:「頃於筵席,殿下以喬桐移置兒,放還京中之意,下詢諸臣,此實盛德事。旣承此敎,則在下之道,唯當承順,而聞或有以姑待後日爲對者,臣竊歎惜。臣意則淸人必無更問之擧。昭顯世子血屬,只有此兒,而受傷旣多,不幸有一朝之憂,則殿下之追悔,庸有極乎?」上曰:「卿言正合予意。昭顯之女兒雖多,男子則只有此兒,耿耿一念,曷嘗少弛?慮或有不幸之患,將欲放還京中矣。頃聞諸卿之言,亦似有理,不宜率爾放還,故姑置之矣。」應亨曰:「伏聞,麟坪諸兒,亦皆撫養宮中,愛護之道,無間已出。人皆曰:『吾君之孝友至此,宜有自天祐之之慶矣。』」
○安州人金忠一父、子、孫三人,孝行卓異,忠一之父彦秀,丁卯變亂,以將官死節,一門之內,四人忠孝俱全。寧邊民李應男、校生吳淑獻、宣川訓導桂天老父、子、孫三世、嘉山兵營吏金有起、三登民李乙男、熙川校生金信哲、成川民金奉日兄弟、殷山民李承回、金呂哲、平壤進士洪僎及民朴繼用、三和校生安處智、良女楚香等,孝行出天,至誠事親,斷指救病。江西正兵金得麗,不但孝行無愧古人,國恤三年,至誠服喪,校生金碩珍年纔五歲,父死服喪三年,無異成人,仁祖國恤,亦服喪三年。私奴金莫男、館軍金得招、金士男、平壤民金起廷等,兄弟同居,少無間言,不置私財,同其衣食,寧邊人金成洛妻朴氏、平壤良女莫眞、金秀澤妻安氏、正兵李彦歷妻良女三春等,孀居節行,無愧古人。平安監司抄啓以聞,因禮曹覆啓,旌閭賞職,給復有差。
6月5日
○庚戌,上御晝講,講《書傳》《太甲》。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上曰:「唐玄宗不知李林甫,德宗不知盧杞,哀、平之世,不知王莽。大奸似忠,知人實未易也。」又曰:「莽之謙恭時,自以爲得計,簒位之後則何無修飾之心乎?能使四萬人守闕,此豈勸諭人人而然也?其計甚巧,而及其終也,何其愚耶?」檢討官李天基對曰:「以虛譽簒天下,所欲已成,本質呈露,故如此也。」上曰:「莽欺人孤寡,終簒天下,比之曹操則何如?」天基對曰:「曹操事異於王莽。心術則略同,而無如莽之窮凶極詐矣。」侍讀官蔡忠元曰:「司馬溫公歸正統於操,其惡非如莽之甚也。」上曰:「此則司馬溫公之謬見也。萬世奸兇,莽、操無異,而莽則其才不及於操遠矣。」
6月6日
○辛亥,上御晝講,講《書傳》《太甲》。
○大提學趙錫胤應旨上疏曰:
伏覩,殿下以英明之資,承艱大之業,勵精求治,夙夜孜孜,已三年於此矣,而國勢日益扤捏,人心日益渙散,朝廷日益潰裂,紀綱日益紊亂,民生日益困悴,天變日益層疊,士氣日益消縮,言路日益閉塞,憂虞之形,不一而足;亂亡之禍,非朝則夕,此有識之士所以太息流涕,而直欲痛哭者也。殿下誠能反而求之,其於聖德之闕遺、政令之差謬,宜必翻然覺悟,而愚臣慒淺之見,亦有一二可言者矣。臣竊念,人君御極撫世之道,固非一端,惟誠與明,最是喫緊工夫。蓋不誠則凡所施措,歸於文具,而終無實效;不明則好惡是非,未免顚倒,而人心不服,此治亂興亡之所由分也。今我殿下,以盛德至行,志切繼述,何嘗不欲奮興事功,振擧紀綱,以臻至治,而事與心左,日趨於不可爲之地。臣竊恐殿下爲政之道,或未盡其誠實,臨下之際,恐未足於明睿也。人君代天理人,上不畏天,下不恤民,則天怒民怨,國隨以亡。今日之天怒,亦已甚矣,無前可愕之變,式日斯生,不知何等禍機,伏於冥冥,天之示警,一至此歟?況上年飢荒,近古所無,今又當夏亢旱。竊聞,兩南移秧之處,已無可及,近畿之地,亦尙有得雨未洽之歎,此歲農形,已可知矣。當此賦煩役重,民窮財竭之日,又遭凶歉之災,則民散邦蹶,不待智者而可知,豈不澟然寒心?此正殿下側身修行,汲汲轉移之日,而政令、擧措,猶未見大異於平日,臣不敢知下敎求言,親幸禱雨,亦可爲應天之實乎?至於審理冤獄之擧,必審察其罪名雖重,而情理可恕者,特加疏釋,然後可謂伸雪冤枉,而頃日議啓中,兪棨、鄭泰齊等,未蒙恩宥,豈日月之明,有所未燭耶?兩臣罪名雖殊,抱冤則一,擧朝之人莫不爲之矜愍,豈人人有私於兩臣哉?公論之所同也。玆兩臣者,或有狂妄之罪,而其心斷無他腸,或陷不測之地,而其實少無證左。若以罪係重大,不復舒究其情,卒使含痛抱戚,心事莫白,生爲聖世之罪人,死作絶域之冤鬼,則不瑕有傷於欽恤之盛德哉?倘蒙聖上特推好生之德,雖未全釋,且令稍徙內地,則未必非感召和氣之一助也。噫!人或可欺,天不容僞,殿下固有其言矣。所以存諸心者,亦能精白而對越歟;所以施諸事者,亦能寅畏而奉若歟?臣恐殿下之敬天,或不能盡其實也。今日之民怨,亦已極矣,困於徵斂而怨,病於飢饉而怨,守宰之侵漁而怨,豪勢之攘奪而怨,不塡溝壑,卽投潢池,赤眉、黃巾,何嘗不起於失業之民?臣恐國家之憂,不在於邦域之外也。爲人上而使斯民至此,視聽自我之天,安得不怒且警也?殿下卽阼以來,屢下蠲免之敎,雖關進供之物,亦無所惜,殿下恤民之心,非不至矣,而小惠未遍,實政未擧,此何異梁惠之盡心哉?近來斂民役民,多出於不得自由,此固無可柰何,而自我容力之處,尙復斂怨。事關內司則置之,事關宮戚則沮之,言官所爭,率爲空言,可勝惜哉?試言其一二,則山澤之禁日甚,民不得操斧入山、腰鎌適野,小民無知,能不怨詈?都城咫尺,其弊尙如此,況於遐方,其所侵奪,不止於樵採而已乎?此失人心之大者,終不可禁而革之歟?內司陳告,雖曰舊例,叛主投入,其路益廣。雖許接訟,彼以鄕曲寒賤,豈能盡暴其冤於威勢之下乎?爲有司者,亦豈能秉心公正,一從曲直而明決乎?由是士族之窮困者,無一人保其舊業,又繩以壓公爲賤之律,或有功議,亦未蒙減,流徙邊遠,飢寒顚踣,叩心呼冤,怨氣徹天,豈不足以召災沴乎?設令彼輩,知其公賤而冒占,旣推其人,又徵其貢,又加以重律,已非國家寬大之政。況誤認爲其奴之良妻,生子生孫,服役久遠,則安知其內司之婢,隱漏而爲良人乎?又況有眞是渠輩之舊物,而謀背弱主,投入公家者,滔滔皆是者乎?臣近聞,衿川縣人相繼遭此患,以此知八路之中,失所含冤者多。縱未革陳告之規,若不行徵貢壓公之法,則有幸而免罪者矣,無不幸而抱冤者矣。若夫貢物防納、隣族被侵,實爲第一痼弊,不可不改者也。大同豈不是良法美意,而或言其斂民太重,或憂其事多窒礙,其間利害,誠有未易知者。若先將貢案,査減其可減者,略倣任土推移詳定,一遵大同之折價,則可無輕重不均之患,聚合散出之物種,則可省中間賂遺之費。且於土産易得之物,許以本色輸納,而嚴禁其操縱點退,則亦可免濫費重價之弊。雖不得爲大變通,猶有一分之益矣。我國軍伍之不整頓久矣。逃者、死者,皆編隊伍,故侵徵之害,及於族隣,其族其隣,亦不能支,終必無民而後已。若先以物故應免者及在逃而年滿六十者,付標軍案,許免其役,令各邑逐年漸充,而定其額數,毋得或慢,姑停年例歲抄,俾得專力於此事,年雖未滿六十,其逃旣久,了無依據者,亦許代定,而除名元案,則軍案不至虛踈,隣族少免侵害,庶無驅民四散之患矣。噫!民雖至愚,其心則神,不可束之以嚴威,不可感之以空言。惟在上之人,以實心行實政,日夜孜孜,惟以約己裕人,損上益下爲心,不規規於末務,不屑屑於文具,必期惠澤下究,積弊盡祛,然後方可謂愛民以實。殿下果已行之,豈有四域之內,愁怨日興?臣恐殿下之愛民,或未能盡其實也。殿下嗣服之初,禮遇耆德,徵招草野,倚毗密勿,酬酢如響,人皆謂殿下好賢之誠,卓冠千古。曾未幾何,誠意衰薄,至于今日,已置相忘之域,不啻詩人所歎,不承權輿而已。臣未知山野之士,論議過激,不合時宜,無足與共事歟,抑直諒之言,有拂於聖意,初欲隱忍而假借,一棄而不復思之歟?何其汲汲於前,而邁邁於後歟?頃日領敦寧府事金尙憲,舁疾來哭於國祥,陳章告退,白首老臣,難卜重入脩門,而欲見之意,只及於批辭,更無引對之命。及其辭疏之上,亦無眷戀慰諭之旨,殿下之待元老大臣,何其忽略如是?前承旨愼天翊,特蒙超拜喉舌,足知聖明嘉奬恬退之節。第官爵,非所以待賢,必接之以禮,待之以誠,乃可謂待賢之道,而只擢其官,尙不一賜召對,何殿下待天翊之薄也?以此數事言之,殿下之好賢,雖謂之無其實可也。殿下嗣服之初,從諫之美,幾乎轉圜,人人吐氣,皆思自盡,厥後漸不如初,以至近日,拒諫之病已痼,少有觸忤,輒加摧折,嚴辭峻批,至有臣子所不忍聞者。以此,直氣銷沮,臺閣索然,人之避言地如避荊棘。夫臺臣之言,未必一一當理,亦豈盡無可採者?而殿下之輕視而折辱之如此,夫豈置耳目自助之意乎?今乃不信臺諫,反欲廣求直言,有識皆已知殿下聲色之訑訑,又孰肯出位而進無益之言?殿下之從諫,雖謂之無其實可也。殿下聰明英毅之資,出於天縱,而臣敢謂明、睿不足於臨下者,抑有說焉。所謂明者,非謂聰察以爲明、億逆以爲智也。惟以大公至正之心,照臨於上,使在我是非之明,常如鑑水之虛,則人之邪正、言之是非,皆自瞭然而呈露矣。竊見,殿下聽言處事之際,或不明加辨別,甲自以爲是,則右甲,乙亦自以爲是,則亦右乙,混然不分涇渭。以非爲是,以是爲非,幾乎黑白易位,誠使殿下洞見而灼知,則必不如是。竊恐离明之猶有所未至也。嗚呼!今日朝廷,不正甚矣。黨比之習,未有甚於今日,其禍必至於亡人之國,可勝歎哉?殿下非不欲打破此習,而或恐不得其要也。聖意旣惡群下之爲黨,先有偏係之心,故揣度或出實情之外,裁處或失當然之則,矯枉過直,其害反甚,莫若虛心而處之,正己而率之。凡所進退取舍,一以至公而無私焉,則群臣雖甚無狀,孰不洗心易慮,仰體聖意乎?嗚呼!黨論分裂,近又益甚,標榜更新,睢盱之氣色不美,噂�之流言不止,其祟蓋由於宋浚吉等激濁之論太銳,申冕等修却之心太深,可謂胥失之矣。雖然,當初所論,公議旣以爲過,言者未必自以爲是,聖上亦謂不可終棄,收敍進用,無異平日,其所自處之道,正宜澡瀹畏愼,以補前愆,以答殊私。今乃不然,恕己太厚,責人太苛,猜疑怨恨,無有了期,其失不但論事之過當而已。臣竊觀,殿下非無仁慈之德,而發於號令、事爲之間者,常有嚴迫之氣象,豈不以時當衰季,習尙委靡,紀律頹廢,矯弊之政不得不然也,然臣竊以爲不然也。人君尊居萬人之上,有千勻之重,患其寬仁之不足,不患其威武之不立。殿下試觀古昔,曷嘗有務寬而失,尙威而得者哉?頃日史官刑推、宰臣拿鞫、大臣照律之命,皆是異常之擧,有累於聖德,而無益於立紀綱,可不愼哉?前判府事趙翼之一生,忠信不欺,實擧世之所知也。殿下不諒此純實忠樸之心,而情外之敎,待之太薄,削黜之律,罪之太重。沈光洙至以事外剩語,深加譏斥,吁亦甚矣!註解四書,固非後學所可容易下手,而記其所見,以備一說,古人亦嘗爲之。若以其進獻爲踈率則可,乃謂之得罪斯文,不亦異乎?古之待大臣,必進之以禮,退之以義,未聞一有失誤,而折辱之、屛黜之,上倡下和,無復顧藉如此者也。臣之所望於殿下者,實在於誠以盡心,明以御物,而二者之本,又在於講學。若或徒勤於章句、文義之末,而猶未盡精一克復之功,則亦宜更加留意焉。當今之事,可言者何限,嚴宮禁以杜私逕,明銓選以淸仕路,崇儉素以變染俗,省浮冗以裕國用,皆臣所欲言者,而意長辭短,不敢覶縷。且臣疏成之後,伏見放釋鄭泰齊之命,聖上從諫如流之量,可謂至矣。臣不當復陳此事,而旣已繕寫,塗改不便,敢此仍爲投進。
答曰:「覽卿疏章,專言予身上過失,感歎之懷,實倍常品,可不體念哉?卿宜益加啓沃,匡救闕失。直諒不阿之忠,予豈不知哉?雖不足與有爲,幸勿棄之。且疏中所謂沈光洙之言,似非深文,而下和之說,無乃過乎?寬仁固宜人主之所尙,而漢元之寬柔,亦不當戒乎?玆數語,非欲摘出爲疵,相議可否,虛襟不阻之意也。卿勿爲怪。」仍下其疏于備邊司及諸司。備邊司覈啓以爲:「疏中許多所陳,皆可採施,而兪棨亦當量移。」從之,兪棨則不許量移。刑曹覈啓曰:「衿川人李友賓,初不知奴妻之根脚,只信其奴良妻之說,使喚其子孫,及聞內司有推捉之擧,始知其奴妻之非良,而不曾發一言爭辨,只以曾不知爲內婢之由,納招於本官,此與强稱其奴婢,而僞造文券,與公家爭訟者,大相不同,宜若無罪。然而其時本曹不參究其情法,遽請依律定罪,實涉冤枉。頃日友賓之擊錚訴冤者,冀蒙功減之典,而乃以全家重律,本不用功減爲敎。在前罪當全家,功減徒配者,亦非一二。知其冤狀,終不陳達,甚非執法不撓之意,故臣等嘗欲啓稟,而趑趄至今矣。今因此疏,始陳曲折,此則臣等之罪也。特減友賓徙邊之律,以示大公無私之德,則其於採用求言之實,爲如何哉?」答曰:「原疏辭意,實非偶然,不可不惕念,而大槪內需司之設,始自國初,流來三百年于玆。其間名臣碩輔、弘儒正士,非不多矣,明王、聖主,亦非一二,而曾不建白革罷,尙爾仍存,夫豈偶然?而到今囂囂作一朝士之贅疣,念念不忘,必斥內司以不義,然後方可謂之名官,何其今士之賢於古,而古人之不及於今也?殊可怪也。本曹只稱私賤之投入內司者相續,公賤之壓勒而使喚於私家者,豈無其人耶?此言涉於無忌憚也。有罪而當律,則雖置大辟不赦,可也,如非其罪,則請以審處可也。多費悲辭苦語,欲以此感動予心,此近於婦人姑息之仁,予甚不取也。李友賓事,其爲情狀,極其奸巧,無左驗。自明之言,決難取信,而本曹之力請減律,殊極不當。然求言之疏,不可不採用,寧失不經,固無傷也。功減一等。」
○副司果閔鼎重上疏曰:
臣聞,天下之事必得勢而後成。今當得勢之初,所當汲汲求成,不宜緩緩以失也。其勢有三,其一已失之矣,今又二勢當前,而又從而失之,則國家終不可得以治也,宗社終不可得以保也。夫所謂勢者何也?國家不幸,累經兵亂,生民塗炭極矣。民之望治,有若水火,而殿下以天縱之聖,夙彰休聞,嗣承大位,四方億兆,鼓舞風動,日夜望政化。當此之時,殿下振作修明,以圖至治,則反掌坐運,未足喩易,而數年以來,施措失宜,大乖衆望,莫可收拾,此固治國之一大勢,而殿下已失之矣。然謂二勢當前者,殿下以天性之孝,秉自盡之禮,哀戚之誠,感動遠邇,一國臣民莫不拭淚延頸曰:「吾王之孝,卓冠千古。」孝爲百行之源,推演是心,擧而措之,至治可圖矣,王化可復矣。臣民之望,比初益切,而日月不居,哀慕莫極,三年有制,百王不易,大禮將畢,卽吉有期。當此之時,殿下赫然奮發,親攬萬機,以大有爲之志,行大有爲之政,則此臣所謂得勢之一也。皇天仁愛,累示災警,星辰騁妖,水旱極備,以戒飭我殿下者至矣。在昔商之中宗、高宗,遭桑穀、雉雊之異,以爲儆懼,而修政行德,遂致王道復興。中、高之治,未聞於災異之前,而大彰於修省之後,則殿下今日卽商王改圖之日也。當此之時,殿下瞿然知戒,思興善治,監先王之休實,斥後世之虛僞,則此臣所謂得勢之二也。嗚呼!已失之勢,已不足言,當前之勢,又不可失。殿下當此難得之大勢,苟不振作改圖,夫復何望?此臣所以徊徨眷顧,不得自已,略陳數條,以效芹獻,而必先明其得勢之由者。凡人之志,苟不得勢而操厲,則易於消沮;爲國之道,苟不得勢而振作,則易於渙解,此誠古昔賢智之所共察也,惟殿下審之哉。其條有八,其一曰,擇外任,爲愛民之本。王政之大,愛民爲先,而愛民之道,莫如先擇守令、監司也。三代之盛,舜咨十二牧,周有六卿分理,治化隆洽。自玆以降,治平之世莫如漢之文、宣,亦純用循吏而已。當是時,公卿大夫,出則剌邑,入則輔相,故朝廷知民生疾苦,郡縣知朝廷政令,治之甚易,化澤速究,竟致富庶之業。雖以唐宗之文治,莫可及者,蓋其先識治民之道也。今則不然,守令之任,視爲下職,非蔭官、武夫,則必文士之無名望者,不然則必得罪淸議者,不然,爲人君酬勞、行遣之地耳。如此之輩,自初筮仕,屈指計朔,以待遷陞,纔超資級,奔走懇求,及其得之,務求肥己,猶恐一失,不可復得。其間或有名流作宰者,必稱以暫就閑邑,以爲出休,到任之後,侈其廚饌,酒食自娛,內治家産,外抛政事,陵轢隣邑,莫敢誰何。曾不幾日,志厭意薄,便自棄歸曰:「於外於內,美爵好官,吾所自有,數年坐罷,何足關乎?」至如監司,爲任益重,徒恃氣勢,遊巡列邑,載妓縱酒,視其踈狎,行其胸臆,如此而政化可以流行,民生可以得保乎?是故,朝紳之間,皆不知民事之如何,或有近侍之臣,陳奏弊瘼,例以風聞,隨聞隨達,及其覈驗,類多失實矣。撫摩之任,專委無識剝割之手,謨猷之士,多是不知耕穫之人,其何能民蒙王澤,而吏治其職乎?臣之愚意以爲,凡文士出身初陞六品者及武、蔭有才望之人,竝除縣宰,責其治政,其性剛明者,選入臺、侍,其善敎導者,擢拜館職,其知治體者,漸升州、府,自州、府爲監司,自監司入爲卿相,或不能治邑,而有文才、氣節、儒雅者,各隨其長而用之。然其選入之規,必先試治民而後,量才收用,以爲通塞淸濁之階。監司則必擇二品以上方嚴正直,負公輔之望者爲之,加其期限,率其家眷,如先正臣李珥所奏,以爲久任責成,明黜陟、嚴考課之法,時遣御史,廉察阿、墨,信其賞罰。銓官用人,亦隨奏課而高下抑揚,則不出十年,郡邑之除,爲世所重,任其職者,皆思自礪,列邑之宰,無非能吏,經幄、臺閣之臣,亦皆歷試職事,備諳民情,上有裨於咨詢,下有資於治政,其於爲國之道,實是第一件事也。
其二曰,量人才,爲委任之方。爲國之道,惟在得人,而爲今日言者,必曰人物眇然,世之乏才甚矣。此誤一世之言也,臣以爲不然。人無才不才,各有所長,顧在用之者,擇長棄短而已。今則用之失其術,人以一藝聞者,不分夷險,一任驅使,擢用踰分,人器不當。强其不能,竟致僨事,則又從而言之曰:「人才不古若也。」殊不知人各有能有不能耳。其不能者,非不能也,乃不能量才而用也。唐、虞之世,以皐陶、稷、契之賢,宜無所不能,然而司徒、司寇之職,各有所授者,蓋堯之善任人也。今雖不可得稷、契之儔,亦不可曠百司之職,殿下擇其人而授之職,試其才而任之事,可堪者用之,不可堪者斥之,則人人各盡其才,而群策畢擧,四方砥礪而人才蔚興矣。昔戰國之游俠、西漢之循吏、三國之將士、李唐之文才,豈天運之適然萃出於一代哉?各隨時世之所尙,人皆自效耳。人君操風化之權,凡所欲爲,何者不成?惟在取舍培養之如何耳。故人之有才者,逢亂世則善將,逢治世則善相,隨其所遇,無所不可,苟不逢時,只是尋常。若以宣祖朝人才言之,有若李恒福、李德馨、李元翼、柳成龍等諸臣,平時只是文章名華而已,有以此人輩,可以定板蕩之亂,樹中興之業爲言者,國人皆以爲不然,及其立大勳勞,然後始知其才烈不減於漢之鄧、馬也。至於李舜臣,本是微末,權慄素無名望,苟不逢時,老死下職,則人莫知其抱不世之才,而至今泯滅久矣。當今之世,又安知其老死幾許權、李之才乎?臣又以爲,雖有其才,不試以職,亦不可以得之矣。其三曰,接臣隣而通下情。當今之弊,莫如罕接臣隣,不通下情之爲尤大也。祖宗朝不但頻御經筵,凡有公事,承旨必入稟,親承聖旨,故君臣之間,情義相孚,謀猷得宜。自燕山之時,此規永廢,近日則雖經筵晉接之時,自有入對之員,故雖累經臺、侍之人,亦有一未瞻天顔者,苟有所懷,只以若干文字,搆成啓辭,語不明白,情未盡倒。以此,不能上回天聽,守例因循,久久爭執,時或上未見信,有拂聖慮,則嚴旨屢降,氣象不美。非徒群臣不能盡情於殿陛之前,殿下亦且深居九重,罕接其人,只以職事之間,些少擧措,斷其爲人,人非堯、舜,安得盡善?或有差誤,則不辨本人心跡如何,卽加揮斥,不復愛惜,臣亦恐有乖於聽納之道也。臣意以爲,殿下雖不可日御法殿,只於便殿視事之時,凡大小事,承旨皆親稟裁決,諫官所啓,亦令親奏,諫臣曰否,殿下曰可,殿下曰否,諫臣曰可,雖事之重大者,決於面談之間,不煩文字之瀆。要在君臣上下,誠意導達,咸得事理之正,則自然無阻隔乖離之歎,而群臣之邪正、才劣,亦不逃於聖鑑之下矣。此外凡有欲言時事者,許得入奏,使四方之遠,皆無隱情,其於治效,思過半矣。臣閱見古史,雖漢、唐之君,治平之世,則君臣相接,亦無所拘,至如愼姬見袁盎之斥,而君子以爲美事,不以爲內外不嚴也。後世則衰替,禮法不嚴而節目極苛,甚自高大而其實漸卑矣。凡人之家治耕織者,必問奴問婢,不厭卑賤,以爲必成無虧之計,況治一國之大,而居禁密之邃,使婦、寺傳敎令,而望其有成乎?殿下誠能復祖宗之舊制,革昏朝之陋習,則人皆效忠而國可治矣。其四曰,明人倫而闡敎化。臣伏見,近日天災時變,疊見層出,不可殫記,而其所大可憂者不在也。綱常之變、倫紀之惡,無歲無之,至於京城之內,而亦復有之,臣恐未及百年,將見浸浸於夷狄禽獸之域,而不可救矣。言之甚醜,良可痛心。然而致此之由,莫非敎化不行,人倫不明也。是故,逆節累起而亂臣作矣,綱常斁絶而賊子出矣,苟不汲汲捄正,復明五典之敎,必至君不君、父不父矣。誠願殿下,怛然振厲,以明人倫,以闡敎化,救斯世於將亡,拯斯民於旣溺,則庶乎人理不滅,而王道行矣。然其所以設敎之法,自有聖賢之政,布在方冊者,臣不敢支說焉。
其五曰,嚴名分而尊禮貌。名分,聖人之所重也,苟不先正,上下乃亂。近來國綱不立,朝廷不尊,君上之命不行於朝廷,朝廷之令不行於州郡,至於下官凌侮上官,胥徒慢蔑官長,雖公會官府之坐,微末郞僚之比,不肯懾服,徒欲相壓,情色揚於面,侵言發於口,少無敬畏,退輒譏訕。其心以爲,彼雖資級驟陞,職居吾上,吾何畏彼哉?其下亦然,至于下民,皆不畏上,習俗不美,實由於此,其弊將至於不知有君上矣。臣意以爲,先自朝廷正其名分,三公摠六卿,六卿摠貳卿,貳卿又摠其下,至於胥吏之輩,亦各有統攝,率以檢飭,一如祖宗之制,則庶乎人皆畏名安分,而自無踰越之習矣。其六曰,振紀綱而勵廉恥。自夫紀綱頹弛,廉恥都喪。人不畏法,世皆溺欲,雖自謂名士、正人,亦未免於流入者久矣。試以一二弊習言之,居高位者,皆以勢脅人,苟爲利家之計,至於臺諫執法之官,出則行呼唱於道路,入則使其前導之卒,假其法司之威,以爲徵債之計,其間縱恣之弊,有不可言,而習以爲常。至其親族知舊之人,亦欲徵債,則竝皆送言請借,如人家器用之具,而便卽借送,略無難色,前導之設,豈爲此輩行劫勒哉?至如貢物防納,已成陋習,陽托牟利之徒,以避世謗,陰操請囑之柄,以爲分利。惟其如是,故因緣市井,與之親密,至於譯官輩之葬返,或定護吏,爲下吏者,羞憤欲死,視其官員,不啻無識鄙夫而已,何由從其令,而奉其事乎?噫!擧世滔滔,同浴莫譏,一通名塗,竟相朋比。其在同利,掩護是事,見其異己,却嫌致謗,稍欲自拔,已爲執孤,群猜衆斥,彼此不容。陋風已慣,莫敢相規,良可寒心。臣以爲,苟不振紀綱而勵廉恥,國家之亡,指日可待也。其七曰,伸冤枉。王者施仁,宜先冤枉,當今聖明在上,群生各遂,旣無抱冤,冤無不伸,而然臣抑有所慮,其冤枉者,或有以感傷和氣,豈以忌諱而不言哉?夫鄭泰齊之竄也,初出亂賊之口,而別無證驗,其類數人,而獨被重律,似是偏罰,雖復姻連廢逆,而且無干犯,自餘諸人,皆不扺罪。考其前後,實無可問,則若泰齊者,在法可恕,無或冤乎?至於兪棨,前後大臣、宰臣,累白本情,非臣所可更陳,且諸臣之或有言棨事者,皆斥以營私,斷以嚴章,非臣一言所能上槪聖心。然臣念之,人情不甚相遠,棨雖無狀,必不如殿下所敎者,而初旣特釋,後復投竄,每因群下之觸激,而或疏或竄,夫豈一人之罪也,而因人深淺也哉?當初陳疏之臣三人,而本情則同出於愚妄,無他而已,獨於棨也,天怒益震者,蓋因銓曹之引用忤旨,諸臣之救解支蔓,遂疑棨之鉤釣時論,攀援要路,至以臣子所不忍聞之說斥之,恐非聖人物各付物之道也。趙翼之削奪黜送,亦恐爲聖明之欠闕也。若以翼爲嘗試之計,則罪不容誅,不宜如是之太薄,若以翼爲老病不能致察,則罪出無情,不宜如是其過重。臣固以爲,雖非翼,人臣豈有嘗試之心哉?必知其不能察也。不察之罪,與本家長不大相輕重,尹履之旣以年老免謫,只削其職,則翼之黜送,已是過重,而情外之敎,得非冤乎?此外在籍罪人,或有涉於冤枉者,殿下與一二大臣,商議輕重,以伸其冤,實是仁政之大也。近日之稱冤屈者,無如金益振之削科,臣實慨然。益振若有行私之跡,則非但削科而已,當被重律,而其時考官,亦當與之同科,苟無行私之迹,則亦無削科之理。封名雖闊,本無定式,若從今以往,嚴立定式,而有犯之者,則削之可也,今旣不然,而卒然以爲封闊而削之,實爲冤甚。殿下亦知其冤,至有職名之除,雖是美事,臣以爲不然。如以爲冤,不必除職,當復其科,如其當削,不必除職,亦將有罪矣。曾在先朝,有一擧子,誤用國諱而削科者。科場之規,用國諱者削,明有法典,非如益振封闊之比,而其時筵臣有言其可惜者,先王卽許復科。良以自有科法以來,賢愚同赴,得與不得,榮悴所係,雖有行道之志,亦必由此而進,窮閻下士,白首篆刻,幸而得之,又以非罪而削之,其爲冤屈,莫此爲甚。人君作人之道,亦宜先察也,伏惟聖明,垂念焉。
其八曰,重典禮。宗廟世室之儀,神人之盛禮,國家之大典,尊崇祖宗,澤及萬世,古禮三千,莫此爲重。是故,成廟世室之議,始發於賓天之初,而其時有大臣、禮官,諫臣金克忸、金馹孫等獻議之文。不知當時其令大臣、禮官、臺閣,雜議與否,而其所以重其禮,則若是矣。及在先朝獻議之時,考出當時獻議,然後群議始定。夫列聖世室,非以子孫私其祖宗也,蓋以聖祖功德,浹洽人心,百年不忘,而禮不得已也。今我中宗大王革亂圖新,深恩厚澤,至今在人,臣民追慕之誠,宜獻萬世之盛禮。然臣伏聞,朝廷初因禮官之啓,問議大臣而定之,群情雖極喜悅,其在禮文,無乃簡乎?夫禮不重,則事不誠。臣之愚意以爲,會議于在廷二品以上重臣,或考出成廟當初獻議節目而講定,然後播告中外人民,與之同此慶禮,允合事理。且臣伏見,殿下誠孝出天,三年之制已終,哀慕之情不衰,至於朔望之儀,亦皆躬行,實是事亡如存之至意,臣民感悅尤極。然念,拜哭之禮,有違古經降殺之節。近以禮官、大臣前後啓辭,殿下亦知其過禮,而且曰:「予則徑情直行。」此言何其遽也?雖出於哀慕罔極之情,而殿下獨不念,先王制禮不敢不至之訓乎?情雖無窮,禮必裁抑,旣已脫衰之後,仍從喪禮,未知於禮何。今若旣祥而不殺,及禫而後遽盡除之,無乃裁情無漸,有非湛湛之意,且豈可繼之道乎?禮雖緣情而生,古之聖人,參情定禮,以爲典式,過與不及,同歸於失。苟或徑情直行,則大孝有五十而慕者,哭泣之哀,豈但三年而止哉?聖人之意以爲,三年之後,遽卽復吉,則孝子之哀慕,猶有所不懈者,故遂有中月之制,情文盡備矣。今於旣祥之後,當用何禮,殺此情耶?臣之妄意則以爲,旣過大祥,其間朔祭,似當只用拜禮而已,豈可謂禫有哭禮,而未禫之前,朔望之奠,亦用哭禮乎?言其降殺,則禫與大祥節目,亦有一等殺耳。蓋禫之有哭,三年服制盡於此日,孝子之心,哀慕必倍,自不得不哭,亦不可援據此禮,用於朔望也。《禮》云:「過情非禮。」而古聖之訓至嚴,速令禮官,詳考禮文,更議以定,似合重禮之義。但臣非知禮者,只陳臆見,伏惟聖明,垂察焉。嗚呼!今日之弊,不但是也。大官依違,小官悠泛,凡干國事,一委胥吏,胥吏抱文書而來,言當如此如此,則不審端緖,謹署紙尾以送,傍人或聞曲折,則全不省矣。祗以詼諧爲淸致,閑漫爲雅習,不知國家日至於危亡,臣誠痛甚。玆敢先陳其切急之務,條列如右,而然其振作之方,惟在殿下之立志如何。所謂立志者,至誠一心,以聖人之訓爲必當從,先王之治爲必可法,不爲後世駁雜之政所牽制,不爲流俗因循之論所遷惑,必期治國如三代之隆,此之謂也。夫以一夫之身,立志不篤,則不能自修,況一國之大,而不先定聖志,則其能治乎?自古人君,孰不欲其國之治?然而或欲爲而不知所措,或始銳而不克其終,或安於積久之弊,而不能改爲,或惑於衆多之論,而莫知適用,此皆上志不立故也。殿下誠能先定聖志,以立標準,勉勵群下,則風行影從,無不徯應,雖如臣之百不逮人者,亦當罄竭駑鈍,以思萬一之報,況賢豪之士,志存於經世者乎?然而雖曰立志,必待學問窮格之力,操存省察之功,然後可以成其志。然而天下之事,不誠不明,伏願聖上,自反而懋之哉。昔召公之訓王曰:「玩物喪志。」大禹,大聖也,而惡旨酒焉,伏願聖上,自勉焉。臣聞,殿下龍潛之日,時近盃酒,或以大酌爲快,及自正儲之後,已絶狂味,而至於筵中,申戒備至,臣民欣悅,尤不可極。然臣惓惓之私,不能無程子好獵之戒,妄陳及此。伏願聖明,誅其狂僭,而納其愚忠焉
答曰:「覽爾疏章,嘉尙不已也。爾以年少學士,通達事務,備諳俗態,何若此之悉耶?隨事極言,無有忌諱,予心尤用嘉焉,可不體念哉?爾亦勿移於俗習之陋,善養此忠直之氣,以期其遠大。且疏中所謂,世俗秪以詼諧爲淸致,閑漫爲雅習,國家日至於危亡,誠哉是言也!再三稱歎,繼以唏噓也。國家之日就危亡,而不能收拾,正坐此病也。嗚呼,東晋之風,不幸近之矣。惟我臣隣,宜以此爲戒,而末端好獵之喩,意益深遠,可不書紳?」仍下敎曰:「司果閔鼎重以年少小官,上書言事,而言多切實。其爲忠讜,誠極可嘉,特賜虎皮,以示予嘉奬之意。」下其疏于備邊司。備邊司覆啓曰:「閔鼎重以年少新進之人,非但盡心國事,達於時務,無有出其右者,誠極可嘉。論時勢之得失,而以擇守令,久任監司爲言,此誠今日之急先務也。親民之官,莫如守令,而統攝守令,莫如監司。旣擇守令,先行愛民之政,久任監司以爲展才之道,則民旣治安,而國焉有不治者乎?百里之地,而尙有三年六年之居,則千里之疆,何得以一年而展其才乎?先儒之論治,皆以久任責成爲言。今後六道監司,皆如兩界之兼尹本營,而兵使亦一體施行,則必有成效之望,而無迎送頻數之弊,此變通之當先者。量才任職,棄短取長,用人之道也。果能此道,則人才必有培養成就之實。日御經筵,朝晝有講,則下情達矣,屢下嚴敎,反躬自責,則化可成矣。此皆聖上之所自勉,而臣隣之所共仰者,只願終始勿怠焉。嚴名分在於振紀綱,尊禮貌在於礪廉恥,此條雖二,其實一也。至於抱冤而受枉,此聖王之所憫惻者也。近來被罪之人,無論輕重,幾盡疏釋,而至今猶在覆盆之下者,兪棨而已。求言之後,進言者無不以此爲言,可見公論之所同,而趙錫胤上疏回啓之時,臣等意在欲賜量移之命,而語無歸宿,以致數日之屯膏,此則臣等之罪也。誠願命移近道,特施渙汗之澤。金益振之削科,外人莫不稱冤。若有行私之跡,則考官當被其罪,豈益振之所知哉?自前削科而還復者,非止一二人,幸賜昭雪而復其科焉。中宗大王革亂圖新,當有百世不遷之享,則其所謂,禮不重則事不誠者,臣等未知其意也。至於魂殿朔望之祭,不當有哭禮者,此已定之禮,今不須更論。其下所謂先定聖志,勉勵群下,玩物喪志,惡旨酒之戒,其心在於加勉聖上,而恐有好獵之或萠也。伏願聖上,益加留意焉。」答曰:「終始勿怠,好獵或萠之戒,予當惕念。擇守令,量才授任,則嚴飭該曹,使之盡心擧行。監、兵使之久任,非但國朝以來所無之規,若非其人,則反必有弊。股肱大臣、耳目臺官,察其能否,苟賢也,則雖至累年之久,仍任勿遞,責成其效可也,苟不賢也,則雖未至一年,速去之可也,不必創立此規。兪棨、金益振等事,已定之事,不可到今撓改,置之宜當。」
6月7日
○壬子,命召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及政府東西壁、館閣堂上、六曹判書、參判,會賓廳,議定王大妃尊號曰慈懿,王世子表字曰景直。
○上下敎曰:「旣下求言之敎,勸之使言,而終不採用,則求言之意安在?昨見應旨諸疏,多言鄭泰齊罪有可恕,特令該府放釋。」
6月9日
○甲寅,以李之恒爲副提學,朴遾爲右參贊,李海昌爲應敎,權堣爲輔德。
○上御晝講,講《書傳》《太甲》。講訖,同知經筵趙錫胤曰:「人君仁、明、武三德兼備,然後可以爲國,臣非以柔懦爲可。近見,聖上凡於擧措之間,似涉嚴猛,故敢及於疏中矣。」上曰:「卿疏所陳之言,皆是矣。愼天翊之擢拜承旨,蓋欲源源相見矣。其已退歸乎?」錫胤曰:「尙在京中。殿下嘉其爲人,則似當一番賜對。」上曰:「在京之日,若在近侍之列,則可以相見,而天翊不欲供職,奈何?」錫胤曰:「承旨則病難供職,時時召見宜矣。」上曰:「金領府事之行也,不得相見,非予放過之致,而及見卿疏,方始瞿然。予豈無誠於元老而然也?」錫胤曰:「老病之臣,等待累日,而終無引見之命,豈不缺然乎?」
○憲府〈大司憲尹順之、掌令尹鏶、持平吳挺緯、洪鐩。〉應旨上箚曰:
人君處崇高之位,居九重之深,開筵講學之外,便是燕閑幽獨之地,所與居者,宮妾而已,宦寺而已,昵侍左右,媚悅是事。自非上聖之資,其不流於浸漬漸染者鮮矣。奢侈之念,由是而萠,而君德病矣;遊宴之心,由是而生,而君德喪矣。聲音入於耳而倦於政矣,采色眩於目而怠於學矣。昔唐太宗因旱求言,魏徵以漸不克終戒之。伏願殿下,毋曰必無是事而忽焉。各司官之輪賜召對者,欲知該司之弊,而近日各司之官,尸居度日,漫不知職事之如何,及聞輪對受點之後,始問該吏,僅以數事,倩搆文字,循例入告。抛棄怠慢,莫此爲甚,誠極寒心。自今無拘次第,不時召對,如有爲人庸瑣,不合任事者,卽命汰去,擇授其人,則庶官得人,官事修擧矣。晉接臣僚,講論治道,不止於晝夕開筵而已,朝參、常參,乃是御衙視事也。人主親聽政,百僚面奏事,此實祖宗朝常行之美法。伏願殿下,一遵古規,復令擧行,罔或不勤,有始有終,以無逸二字爲龜鑑,則宗社生民之福也。伏願殿下懋哉。
上嘉納之。
6月10日
○乙卯,上御朝講,講《書傳》《太甲》。
○利川縣監洪有一辭朝,面諭以遣之。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上下敎曰:「大小百執事,悠泛度日,不肯盡職,亶由乍拜乍遞故也。自今切勿遷動,俾之委任責成,而如六卿及法官,尤不可數易。令該衙門知道,使之恪謹,奉行毋違,而如或作輟弄法,則委法司重處。」
○上下敎曰:「近觀應旨之疏,多言趙翼之被罪偏重,可不採用焉?其令該府,赦門黜。」
6月12日
○丁巳,下禮曹判書李基祚、參判閔應亨、參議閔應協、戶曹正郞李英發、禮曹佐郞李聖時、長興庫奉事兪楘于禁府。時,將行仁祖大王祔廟之禮,禮曹率諸司官,修治太廟,奉移列聖神位,權安于廊下幕次,而廟內所塗綾花紙,該司不卽供進,未及完役於是日,列聖神位,將經夜於幕次。夜深後,禮曹始請罪該官,上大怒,下敎曰:「君臣上下,祗奉宗廟、社稷之外更有何事?數張之紙,未及措辦,以致列聖神位露處廊下,經夜於雨中,予之恐懼不安,爲如何哉?不敢安臥溫室,卽移處于廊下,將坐以待朝,以寓此恐懼之心。政院嚴飭該曹,達夜董完,俾及質明,還安于廟內。國之大事,莫重於此,該曹所當趁早詳察,使無臨時顚倒之患,而乃於夜深後,緩緩請罪該官。大小百執事不職之狀,予言之屬耳,旋有此驚駭之事,戒飭之意安在?長興庫掌紙之官及戶曹、禮曹該郞,竝先拿推,禮曹堂上,亦竝從重推考。」以推考傳旨,命下禁府,論罪有差。
○政院以大祭當前,恐有添傷之患,請還御寢殿,答曰:「九廟神靈安而後,寡躬得以安。今廟主露處,予安敢放心安處乎?」
○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以不能預飭六卿、百司,以致太廟神位,經夜於廊廡,詣闕待罪,答曰:「國事之如此,非一朝一夕,無非寡昧不能祗敬宗社之致。卿等宜安心,勿待罪。從今勿蹈舊習,統率六卿,俾各盡職,輔我邦家,豈非萬姓之幸乎?惟卿等惕念焉。」
○政院啓曰:「宗廟修理,事體至重,而諸司官,亦不親進,誠極未安。今後則宗廟修理之日,禮曹、戶曹、工曹堂上、郞廳,各率其所屬各司,依大內修理例,親詣供進爲當。請以此定式擧行。」答曰:「依啓。宗廟社稷修改之擧,比大內尤重焉。本署提調一員,亦親詣董帥各該司,恪謹擧行,俾勿如今番之不敬也。」
○正言趙晋錫上疏曰:
目今天災沓臻,民怨日興,紀綱愈頹,風俗漸壞,朝廷潰裂,士論携貳,則今日國事,可爲痛哭流涕者,奚止於一二數乎?近觀,諸臣多有進言者,而未聞殿下有採用之實,臣竊嘗有疑於殿下之徒尙文具也。及聞殿下以閔鼎重疏,特放鄭泰齊之竄謫,又以諸臣之言,特赦趙翼之門黜,王言一下,孰不感激興起,爭效一得,思欲爲殿下盡言乎?臣竊觀,殿下誠孝出天,寬仁御物,少委靡偸惰之念,有更張振作之志,臣知殿下有大有爲之質矣。日御經筵,旁求攸伏,策勵群工者切矣,懷保生民者至矣,臣知今日有大有爲之機矣。猶且大本不立,內修未至,政令之間,未免偏蔽之私,多有知非不改,務勝自用之病。大臣照律,分揀於臺論旣停之後,兪棨竄謫,更出於被罪還赦之餘。旣知照律之非,則何待臺論之停也;初恕妄言之罪,則何必因人而激哉?至於棨事,言者尤多,皆出於愛君,而欲歸於無過之地,則雷雨之澤,獨不及於此人,何哉?臣願殿下,孰思而量處之。至於內司之事,前後諸臣之言,一無嘉納之意,無亦有欠於大聖人至公至正之德乎?臣曾任守令時,亦因此等事,有以窺殿下者,臣於今日,不得不直陳。金堤地有一人,本以順天人之奴婢,投屬於內司者。前後接訟,曲直已明,而金堤之人,至於上言構誣,更有定訟官明査之擧。臣以任實縣監,適差訟官,參考甲乙文案及各人元情,則金堤之人叛主冒屬,明若觀火,故臣決給奴婢於順天之人,而金堤之人,則斷以叛主之律,論報監司,啓聞朝廷,則殿下特赦其叛主之罪,而有勿治之敎。臣自聞此事,不能無慨然於胸中者。夫以奴叛主,罪干綱常,若因他事而發,則殿下必不饒貸而痛治之矣,而獨於此事,有特赦勿治之敎,蓋罪此人,則陳告之路塞也。殿下非不知此事之不可,而猶且行之者,是不能無蔽於私也,其爲聖德之累,如何哉?臣之所知,只此一事,而八路之中,若此類何限?殿下若不禁陳告之弊,則是開叛主之路也。豈有誨民叛主,而能治其國者哉?臣願殿下採輿人之言,恢大公之道。殿下自嗣服以來,爲治之道,靡不講究,而獨於造士之方,未聞有設施之擧。《小學》勸講之規,雖行於八方,而列邑有慢忽之弊,儒生少成就之功,則以此一節,謂之造士之得其方,可乎?向者,兩臣從祀之疏,實出於尊賢重道之意,雖其重典不可輕擧,雖其所言不能遽從,其在尊崇之道,合示優容之意,而乃於北儒之疏,反下嚴峻之批,至以罪不容誅等語,摧折之太甚,又令政院更勿捧如此之疏。自是厥後,士氣沮喪,遐邇震懼,莫敢復有言者。歷觀前史,未嘗見以刑戮待士,而不亡其國者也。人主一言,實係興喪,則豈以事在旣往,而不思悔惕之道乎?君人之職,莫大於辨別邪正,而一自色目之分岐,論議各立,互相訾謷,使人主眩其是非,昧其取舍,苟非鑑空水止,明睿洞燭,何能有所辨別於擧措之際乎?臣近觀,殿下以公平正大之心,惡偏黨反側之習,務欲和平而兩全之。凡事之是非,在於理之曲直,不思先辨其是非曲直之如何,而一以調停爲主,其所以調停者,反滋起鬧之端,此非所以正習厚風,拔本塞源之道也。人固有似忠而詐者,言固有似是而非者,此君上之尤不可不察也。臣願殿下,明聽竝觀,知人善任焉。贓法之不行久矣,近來廉隅道喪,貪風日熾。雖重法而治之,猶且輕犯而不知戒,而況用法無恒,始張終弛,尙何望使人懲懼哉?卽位之初,分遣繡衣,廉察八路,不法之甚者,置之死律,餘皆以次徒竄,殿下之治贓,可謂嚴矣。曾未幾何,旋有疏釋之命,而廉察之擧,更未有聞,何殿下之有其始,而無其終也?豈以廉察爲無益,而不宜送耶?臣在湖邑,再見御史之行,當其始聞也,警惕之心自倍常日,私邪之念不敢萌中,而及其還歸之後,則初心不持,久而益懈。以臣一心,推忖他人,則夫豈相遠哉?以臣妄料,御史之數遣廉察,有所裨而無他害也。生民之休戚,實係守令,伏願殿下,頻遣御史,明其賞罰,使之知勸戒焉。士夫之風,日趨汚下,朝廷之上,巽順成習。疏章多頌德之辭,筵席少吁咈之語,言之觸諱者以爲危,事之糊塗者以爲善,不思匡君盡職之道,只爲容身保祿之計,良可歎也。往在昏朝,擧國咸以言爲戒,父兄之所詔敎、朋友之所勸勉,莫不以噤默爲良策,終至於亡其身、喪其國,而莫之捄焉,何今日士夫之習,不幸近之。此,無他,上之所以導之者然也。使之言而不用其言,非徒不用,又從而罪之,則人誰肯觸雷霆,犯斧鉞,不顧其身,而進無益之言哉?臣願殿下,虛心樂聞,無罪直士焉。臣伏見,備忘記有六卿、法官無使數易之敎,此誠興治之要務,可以見聖上策勵振作之盛意也。雖然,官不必久任而有成,要在得其人。苟非其人,愈久於任而愈害於事,伏願殿下,先擇六部之長,委任而責成焉。且臣於言責重任,決無堪當之理。伏乞亟許遞職,以重名器。
答曰:「爾之愛君進言之誠,深用嘉尙,可不體念焉?久任百執事,爾言誠然,而若非其人而久於職,則隨聞擧劾,自有如爾等耳目之官,予何憂焉?久於職而責實效,必自臺官始,爾亦不宜辭職矣。且疏中之語,予皆嘉納,而但從祀一款,隱然提起,予甚不取,而深用歎惜也。」
○正言趙晋錫引避曰:「臣妄陳一疏,特賜奬諭,而第以從祀一款,隱然提起爲敎,以臣有若嘗試聖意者然,臣實震悚,若無所容。疏中北儒之事,只望殿下待士寬裕,勿露辭氣而已,豈敢因此有提起從祀之意哉?人臣爲行而使其主疑之,則不忠之罪,固所難逭,請遞臣職。」答曰:「爾之辭未達意,予之未及詳察,今皆豁然,庸何傷乎?爾其勿辭。」
6月13日
○戊午,弘文錄圈點,八點,李應蓍、李慶徽、金始振、洪重普、申最、李端相;七點,張應一、李晳、李梓、丁彦壁、吳挺緯、李廷夔、閔鼎重。
6月14日
○己未,上下敎曰:「配享諸臣,旣已議定矣。第念,粤在撥亂反正之時,二三武將之勳,庸豈不及於一二元勳,而皆不得與焉,非但於予心不安,抑先王在天之靈,亦必有所歉。宜有變通之道,其令該曹,更議于諸大臣,俾無後悔。」領中樞府事李敬輿獻議曰:「平城府院君申景禛,締搆之初,首定大策,功無與二,完豐府院君李曙,其成就勳勞,何遽遠屈於景禛哉?惟在聖明俯採僉議,審定取舍。」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以爲:「當初議定時,兩臣因點數不多,不得與焉,外議皆稱聖朝欠典。今者聖敎如此,允愜群情,宜以兩臣,竝入配享之列。」命從堉、時白之議。
○上下敎曰:「祔廟之日,陪祭百官,當着何樣服色乎?」禮曹啓曰:「卽考《五禮儀》祔廟儀,則殿下具冕服,文武百官具朝服,以此載錄,而經亂以後,士大夫家所儲朝服諸具,蕩失無餘,祔廟日期不遠,故頃者以權着黑團領行禮之意,旣已議定矣。今承聖敎,固當奉行之不暇,而事勢之急迫如此,不但衣裳措備之難,至於梁冠,尤難猝辦矣。」下敎曰:「莫重大禮,不可以褻服,苟且權行,本曹何不預講以啓?此亦姑息之一事也。梁冠則糊紙付金,可以趁期造着。政院、玉堂翰林、注書等官所着,則特令尙方造給,珮玉則令司饔院出捐所儲米布,燔造各一部,頒賜百官,而只役在京匠手,勿令招集外居者,弊及於民。」
○禮曹啓曰:「朝服行禮之敎,特下於祔禮日迫之後,參以事勢,不可不變通。往在宣祖、仁祖兩朝,凡行大禮,四品以上朝服,五品以下黑團領,近侍參下以上,竝朝服,請依此擧行。」從之。
6月15日
○庚申,試講館學儒生於仁政殿,居首生員權碖賜直赴會試,其次賜二分,〈製述三下爲一分,三中爲二分,與講之通、略,同其分數,許赴式年講經初試,謂之恩賜劃。〉其次賜紙筆墨有差。
6月16日
○辛酉,以申翊全爲開城府留守,洪處亮爲吏曹正郞,李應蓍爲校理,洪重普爲副修撰,金徽爲吏曹佐郞。
○上下敎曰:「先王撫養麟坪大君㴭之子栯,置之膝下,嘗有敎曰:『此兒長而當婚,雖未准封爵之年限,特錫爵號,以彰恩榮。』此敎丁寧在耳,到今予何敢忘也?予仍養于宮中,追念哀感之懷,曷可形言?其令該曹,特破常格,今於大政,封其當授之爵。」
6月17日
○壬戌,濟州牧使李元鎭、朔寧郡守李瀤辭朝,面諭以遣之。
○上下敎于政院曰:「引見守令之居中下者,曾令本院稟處,而今於諸道殿最後,本院何不擧行乎?」政院始以博川郡守任國翰、康津縣監李惟源抄啓,〈辭朝時,引見守令之居中下者也。〉命竝推考。
○左議政李時白上箚,請以完城府院君崔鳴吉,竝入配享之列,命議于大臣。領中樞府事李敬輿以爲:「玆事體大,理當愼重,請博採群議,以定取舍。」領議政金堉以爲:「兩臣之追後竝入,初出於特敎,亦公議之所同許,而今因箚辭,更有所增加,則同功一體之人,誰不欲其上瀆而陳請乎?其在國體,不宜輒施。」命議于領敦寧府事金尙憲,尙憲病不獻議,命從堉議。〈謹按,配享太廟,是何等盛典也?崔鳴吉際遇先后,雖有協贊之勞,而丙子以後,傾陷善類,變亂憲章,得罪於士論久矣。非如武將只論勳伐,而時白不顧公議,敢發此言,識見之不明甚矣,惜哉!〉
6月18日
○癸亥,上下敎曰:「附廟禮成還宮時,鼓吹、軒架,竝陳而不作。」
○上御晝講,講《書傳》《太甲》。
6月19日
○甲子,平安道安州等二十四邑大水,人多渰死,命特施恤典。
○上御晝講,講《書傳》《太甲》。講訖,上謂兵曹判書具仁垕曰:「國家都忘武備,不勝慨然。近來武士試射時,若中一矢,則以此塞責而退,誠極寒心矣。」仁垕曰:「渠輩冀免無劃而已,故以致如此矣。」上曰:「近來武士專不習武藝。卿爲領袖,以身先之,勸奬可矣。今時則不可射以觀德,宜取善騎射而已,今之武士,長大其袖,而唯事射體。且射帿無益於實用,宜令專習騎射。騎射之規,勿令近射,必遠立騎芻,以强弓射之。此後試射之日,才不鍊習者,特令施罰以警之。」
6月20日
○乙丑,爲都目政。以麟坪大君之子栯爲福寧君,贈故領議政李元翼謚文忠,丁彦璧爲副修撰,李垕爲文學,蔡忠元爲校理,吳挺緯爲修撰,洪重普爲持平。
○憲府啓曰:「內需司之尙今仍存,實非聖朝之美事,而近聞抱冤之民,或有伸理者,是則幸矣。臣等頃於本府開坐之日,有一人來訴曰:『積年冤抑,今幸得伸,而橫逆叛奴,付托內司之吏,仍存於宣頭案。』〈內需司奴婢所錄,謂之宣頭案。〉此訟處決之是非,非臣等所可知,而但念,藩臣及有司,旣已稟決,則爲內司者,惟當奉行而已,今乃更査文案,參決朝家已決之事,其傷損國體大矣。請自今一遵朝家處決之令,嚴杜內司操搪之弊。」答曰:「此事非今所創,渠輩何敢任自操搪乎?勿以爲慮。」累啓而從之。
○左議政李時白啓曰:「臣兼管宗廟都提調之任。今春、夏等褒貶,本署令李後天、直長李蒤、副奉事沈玧,以上考勘定以送矣。禮曹以爲,頃日太廟修理時,本署諸官,宜有責罰,竝擅置於中下考,此實曾所未有之擧也。修理之役,自有他司該掌之人,本署守直之官,有何所幹,而今者禮曹,不念體統之重,任自施罰,禮曹判書李基祚請命科罪。」從之。
○禮曹參判閔應亨應旨上疏,其疏略曰:
嗚呼!東西分黨,固爲亡國之禍,而又生一黨,互相題目,外似相親,內實携貳。正如同室之鬪,而一邊之人視若鄕隣,少無披髮纓冠之意,只自傍觀竊笑,今日之事,寧可不爲之寒心乎?伏願殿下,先建皇極之道,無作好惡,無作偏黨,先正朝著焉。今日變通之道,莫先於減賦節用。內自京師,外連州郡;上自宮禁,下至胥徒,無名之費,可以減省者,必非一二。至於各司貢物,無益於用,而徒貽民弊者亦多,竝爲釐正,盡從革罷,則損上益下,而民力少紓矣。且湖西一道貢物,最重於三南,一道之內,左右道苦歇懸殊,均役之策,今方講究,而廷議矛盾,聖意亦以爲難,臣竊慨然。伏願殿下,令廟堂商確,改定貢案,俾無偏苦之冤。嗚呼!都城,王化之本,而奢侈尤甚,上下貴賤,競相慕效,市井常隷,至被綾絹;胥徒賤妾,飾以珠玉。此,無非在上之人,不能躬先儉德,以率群下之致也。伏願殿下,克昭衛文公布衣帛冠之儉,又從唐宣宗公主銅車之制,國婚諸具,務從簡約。臣聞,政刑者,人主之大柄,少有失中,則人心不服,害政害事,有不可言者。殿下處事之間,頗有獨斷自用之病;應物之際,率多臆逆偏着之累。事關內司、宮家,則未見虛受如流之美,罪涉辜眚、無情者,竝被縲絏流竄之律,號令刑賞,未叶公議,臣竊惜之。陟罰臧否,不宜異同,伏願殿下,留心焉。
又曰:
殿下治心之效,猶有未盡,公不蔑私,是不勝非,故其於內司、宮戚之事,未免偏係之私。遐方奸民,取人田畓,投納內司者,不以爲罪,容而受之;秩高勳戚,奪人臧獲,被訟該曹,至發臺論,而又令査覈,殿下處心之公,旣不能蔑私,處事之是,又不能勝非,何以禁群下之爲私爲非也?伏願殿下,務學以存心爲本,常加精一克復之功焉。
上嘉納,下其疏于備邊司。備邊司覆啓以爲:「湖西貢物變通之擧,誠不可少緩,請更加商確,從長善處。」答曰:「此事,誠有所未易斷者。雖一道之中,便之者少,不便者多,至於京各司貢物主人,尤不願其變舊。他日從長善處之際,俾無如此窒礙之患可矣。」
○備邊司啓曰:「湖西之民,賦役偏重,變通均役,不可不急,而或以爲,三斗收米,以應一道貢物之役,則民力少紓,而他役尙多,難免疊徵之患。擇於斯二者,則大同之法,所當先行,曾欲竝行於兩湖,故論議矛盾,未易歸一。今者只行一道,則似無異議,請於他日,面稟以定。」答曰:「旣謂之均役便民,則內外之民一也,俾無京各司私主人輩呼冤之弊。」
○遣承旨,閱囚于典獄署,釋其罪輕者。
6月21日
○丙寅,義州府尹姜瑜啓聞,請得箭竹及書冊,使武士、儒生習射講學,以示勸奬之意,下敎曰:「此是朝家之所當勸奬,守令之所當先務,而時勢有難便,不能如意,況灣上乎?輸送箭竹,似煩聽聞,姑勿下送,書冊從優印送。」
6月22日
○丁卯,兵曹參議安獻徵進正心、懋學、敬天、恤民、用賢、從諫、崇儉、愼賞、恤刑、有備十箴,上嘉納之,特賜虎皮。
○右承旨吳挺一啓曰:「伏聞,列聖祔廟時,皆有樂章,我朝名臣文集,旣多載錄。以此推之,則祔廟之日,有樂章明矣。請令禮官,博考可據之文,議于大臣,稟旨以定,使莫重大禮,無欠缺之典。」從之。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獻議曰:「古之帝王,皆有廟樂,禴祀蒸嘗,奏而享之。故殷有祭成湯、高宗之詩,周有祭太王、文、武、成、康之詩,三代之禮,此外無聞。兩漢之制,靡得以詳焉,宣帝時論文武廟樂,則漢亦有之,唐則自高祖至予昭宗,皆有樂章,而我國則《五禮儀》有《熙文》、《昭武》等樂,以爲《保太平》、《定大業》各十一聲,《保太平》奏於初獻,《定大業》奏於亞獻、終獻。其詩皆稱揚四王及太祖功德,奏於宗廟及永寧殿,而以祖宗功德,歌詠侑之,傳之萬世,而無各廟之樂章。獨大王及王妃上尊號時有樂章,此則非用於祭祀之樂。宣祖朝有《重光》樂章,仁穆王后上尊號時,亦有樂章,俱載於《謄錄》,而其他《謄錄》,竝無樂章。臣等恐我朝之禮樂,不相襲於古也。近代詞臣文集,臣等未得盡見,而故海平府院君尹根壽文集有宣祖朝樂章。或云此卽《重光》之章,而其時尹根壽、李好閔皆製,進用好閔之所製,故其樂章,載於《定大業》十一聲之下,用之於祭祀,此則仍尊號而爲廟樂也。故相臣李廷龜文集有光海君追尊所生母樂章,又有廢妃樂章,此則昏朝時事也。宣祖朝禮曹判書黃廷彧建言:『廟享樂章,只以國初詞臣所撰,分侑列聖神位,其事功各異,不相合着,無以格思。請一室各撰一章,俾安神道。』宣祖諮議未遑,是猶漢文帝之未遑於賈誼之言也。此等大禮,豈容易變之哉?我朝太祖以下,德莫盛於世宗,成宗功莫大於世祖、中宗,而未聞別有樂章,只以《保太平》、《定大業》奏於祭享,則今於祔廟之禮,製用樂章,臣等未敢知其必當於禮也。」命依議。
○冊禮都監啓曰:「取考癸亥、戊寅前後冊禮《謄錄》,則中殿法服翟衣及舃、襪,癸亥年用黑色,戊寅年用紅色,今則當用何色乎?請令尙衣院,預稟織造,俾無窘迫之患。」答曰:「舊例用大紅色矣。」
○冊禮都監啓曰:「取考仁烈王后冊禮《謄錄》,則冊寶用銀質鍍金。今者中殿冊禮時冊寶,亦依前鑄成矣。」答曰:「頃者徽號寶,皆用黃銅,安敢有異同乎?亦以黃銅鑄成可矣。」
6月24日
○己巳,禮曹判書李基祚罷。基祚以太廟修理怠緩之罰,被繫未久,又因擅行宗廟署諸官殿最,相臣有請罪之啓。祔廟親祭贊禮,宗伯當行之,而基祚不敢自安,久不供仕。祔廟都監都提調金堉請罷基祚之職,速令該曹,差出宗伯,俾完大禮,從之。
○上下敎曰:「宗廟署官員,禮曹殿最,竝勿施。」
6月25日
○庚午,咸鏡道安邊等邑大水。
○上下敎曰:「祔廟之日,王后神輦到太廟門外,換御小轝,入廟門幄次。該曹儀注中節目如此,而但更思之,世子到闕門外,降輦乘轎以入,而嬪則無易以小轎之規,仍乘輦入大門內始降。以此言之,王后神位,似不當換御小轝,更議處之。」祔廟都監都提調金堉啓曰:「當初禮曹儀注,遵用《五禮儀》,今不可倉卒義起而變之也。宗廟大門之內,與列聖神位臨御之所,只隔一墻,且永思殿神位,亦降輦而入,權安於神門外幄次,相望咫尺之地,乘轝以過,恐欠肅敬之義。今以世子嬪乘轝入門,比而同之,恐不然也。神道敬謹之禮,異於人道。聖賢垂訓,載在方冊,觀於過闕則下,過廟則趨,亦可知其有異矣。請依當初議定儀注,擧行。」從之。
6月26日
○辛未,上親祭于肅寧殿。上徽號冊寶以明德貞順仁烈王后,改題神主。玉冊文曰:
孝子嗣王臣諱,謹再拜稽首上言。竊以,慈顔永隔,靡堪追遠之懷。懿範昭垂,敢闕揚休之典?祗薦顯號,用伸微忱。恭惟皇妃仁烈王后,德侔虞嬪,道協周姒。當撥亂而反正,密贊神功,逮配極而居尊,丕闡陰敎,宜景福之克享,竟仁壽之無徵。念惟眇躬之纉承,亶荷先烈之啓佑。孝莫逮於至養,一國之富何安?痛未愈於鉅創,三年之制已闋。聿屆祔饗之日,合擧加隆之儀。無得而名,詎能盡於摸畫,欲報之德,庶罔愆於情文。肆遵彝章,式備物采,謹遣臣議政府領議政金堉,奉玉冊加上尊號曰明德貞順仁烈王后,尙冀英鑑,俯應徽稱。彤史傳芳,揭鴻光於千億,靑社衍慶,貽燕謨於雲仍。嗚呼哀哉!謹言。〈大提學趙錫胤所撰也。〉
○淸人開市於會寧,貿取牛五十八頭、木綿三十七匹、布四十五匹、白紙九百三十四卷、釜子一百六十坐、犁口二百三十一箇、鹽四百二十六斛而還,監司啓聞。
6月29日
○甲戌,咸鏡道咸興雷雨雹,禽鳥多觸死,禾穀漂沒。
○贈故領議政申景禛謚忠翼,完豊府院君李曙謚忠定,領議政尹昉謚文翼,以朴遾爲禮曹判書,權堣爲執義。
6月30日
○乙亥,下敎曰:「中宮冊禮之日,外命婦中,朝士大夫命婦,則不必入參矣。」
〈孝宗大王實錄卷之六〉
秋七月
7月1日
○丙子,祔廟都監啓曰:「配享諸臣位次,旣已講定矣。群議或以爲:『以元勳次第言之,則延平府院君李貴在平城府院君申景禛之上,而但申景禛職是相位,不當在李貴之下。』考諸故事,則太宗朝配享諸臣中,漢山府院君趙英茂位在鄭擢上,此必以功次而不以職次也。今者兩臣位次,何以定之乎?」答曰:「右議政鄭擢,亦是功臣乎?考啓。」祔廟都監啓曰:「取考忠勳府功臣案則淸城府院君鄭擢參開國功臣一等,又參恭靖朝定社功臣二等,而太宗廟庭配享位次,考諸《攷事撮要》,則在漢山府院君趙英茂之下矣。」命議于大臣。領議政金堉獻議曰:「英茂之位在鄭擢之上,果在於《攷事撮要》,而英茂之官,不書議政,只書府院君。故臣亦以爲,其時定其位次,必以功,不以爵矣。又考《議政府先生案》,則英茂亦曾經右議政,而先於鄭擢,此《攷事撮要》中落漏之致也。今者配享諸臣,亦當各從職品,定其位次矣。」命依議。
○諫院〈大司諫金益熙、司諫李晳、正言趙晋錫。〉啓曰:「臣等伏聞,配享功臣位次,延平府院君李貴次於平城府院君申景禛。竊念,李貴勳業、資望,皆在景禛之右,其卒也,特贈上相,卽與眞拜無異。到今位次,不可問其相與不相也。昔者大明高皇帝,親定徐達、常遇春等配享之議,以其功之高下,次第陞祔,遵行不改。伏想,我先王平日聖慮及今在天之靈,其於貴、景禛等位次,亦必有先後之素定者。請更議大臣,使咸秩之典,得其所宜。」從之。領中樞府事李敬輿、領議政金堉、右議政韓興一獻議曰:「靖社定功行封之時,申景禛名在李貴之下,先王之意,實有所在,及貴之歿也,特贈領議政。且太祖配享功臣,領議政趙浚位在義安大君之上,以功爲重,而不以職之有階無階爲先後也。此亦今日之可法者也,請依諫院之啓,改爲位次。」命依議。
○政院啓曰:「伏見禮曹祔廟儀註,則大王神位、王后神位陞祔時,內侍奉几,大祝奉神主,而先後節次,殊欠明白。取考《五禮儀》,則大祝、宮闈令,各捧神主櫝。其註曰:『出則大王神主先出,入則王后神主先入。』又考庚戌年祔廟《謄錄》,則亦如此。奉安先後,明有可據之文,請令禮官,依此行之。」從之。
7月2日
○丁丑,上行仁祖大王禫事于永思殿。
7月3日
○戊寅,諫院〈大司諫金益熙、司諫李晳、正言趙晋錫。〉啓曰:「先王先后陞祔太廟,嗣君喪畢三年,皆爲臣民莫大之慶。祔廟後陳賀之禮,實叶情文,而惟我列聖莫不行之者也。況仁祖大王之室,便是百世不祧,慶尤關於宗祊,而我聖上哀疚之餘,幸而玉候神相,躬御袞冕,以臨法宮,群臣悲喜之情,曷有其極?禮本緣人情而節文者也。雖古無是禮,群情如此,則亦可義起,矧祖宗已行之禮,豈非殿下之家法?而聖心尙有不忍於歸美之祝,此孟武子所以加於人者,而亦恐其太過也。夫踐其位,行其禮,乃聖王之達孝。今日臣隣之所望於殿下者,豈不在此乎?臣等初欲將順至意,不爲强論矣。及今祔儀已迫,萬民聳觀,而陳賀大禮,闕而不行,輿情莫不嗟歎,以爲廢列聖之盛典,失一國之顒望,非小故也。請依祖宗舊章,許受賀禮。」憲府、玉堂,亦前後力請,始許之。
7月4日
○己卯,禮曹啓曰:「王大妃寶篆文,以慈懿大妃之寶六字議定,而更考甲子年仁穆王后上尊號時寶篆,則以昭聖貞懿明烈大王大妃寶書之。今者寶篆大字之上,亦當有王字,請依此書之。」從之。
○禮曹啓曰:「凡陳賀時,王世子例有率百官陳賀之儀,而方在沖年,未及行冠禮,王世子陳賀一節,請停之。」從之。
7月5日
○庚辰,諫院〈大司諫金益熙、司諫李晳、正言趙晋錫。〉啓曰:「凡宗廟有事,無論大小,虔告祖宗,播敎臣民,禮也。今者中宗大王尊爲世室,是何等大事,而旣不告廟,又不頒敎乎?往在成廟尊爲世室之時,旣有告廟頒敎之擧,而其時議臣,猶請別撰祝文,備述功德,以告成廟之室,卽蒙允可施行。以此觀之,今日之不告廟、不頒敎、不別祝,可謂踈略太甚。請令大臣、禮官,從速講定,依典禮擧行,俾無欠缺。臣等卽伏聞,明宗大王室祝文中,殿下稱謂以孝曾姪孫,書塡頭辭。竊惟姪孫之稱,乃施於旁親,不可施於明廟。不知緣何而有此稱也,不勝驚愕焉。請令禮官,急速釐正。」從之。禮曹啓曰:「孝曾姪孫之姪字,果似未安,而其時禮官講定,亦必有所據。事係重大,請議大臣釐正。」答曰:「告廟、頒敎、別祝等禮,會議時一體議定可矣。」前領議政李景奭、領中樞府事李敬輿、領議政金堉、右議政韓興一獻議曰:「中廟旣爲不遷之位,則似無別告廟、頒敎之擧,今者祔享大祭,各室祝文中,略加數句文字,告以不遷之意,亦於敎書中,添入此意,頒告中外,而明廟祝文中稱以姪孫,爲其與仁廟同爲中廟之昭,故有此姪字之加也。臺諫所論,果似得宜,請依此釐正。」命依議。
○禮曹啓曰:「凡大祭時祭物陳設,例在於前一日,今者新祔之室,則未祔之前,先設祭饌,似涉未安,而第殿下旣就祭位,神主亦旣開櫝之後,則守僕〈太廟典守之人。〉輩不敢出入陳設,勢將與列位,一時先設。元宗大王祔廟時,亦有此例,請依此行之。」從之。
7月6日
○辛巳,有事于太廟。將行仁祖大王祔禮,齋宿太廟。是日昧爽,上詣永思殿,行告動駕祭,巳時陪仁祖大王神輦,詣太廟。命遣右議政韓興一于肅寧殿,行告動駕祭,陪奉仁烈王后神輦,詣太廟,上袛迎于廟門之內。
7月7日
○壬午,祔仁祖大王、仁烈王后于太廟。上行禮畢,還宮受百官賀。頒赦、頒敎,敎文:
王若曰。升祔列祖,殷禮肇成,渙號多方,彝章斯擧。事實關於同慶,心詎忘乎餘哀?永念寡昧之躬,猥承艱大之緖。踐其位行其禮,懼堂搆之或隳。食則羹,坐則墻,慕音容之如在。光陰易邁,奄踰中月之期。霜露增悽,曷堪終天之痛?聿稽先王之制,素重合饗之儀。矧惟我中廟之功休,固宜膺世室之崇報。當玆迭遷之日,可無歸美之稱?玆敢追尊中宗恭僖徽文昭武欽仁誠孝大王爲世室,仍於本年七月初七日壬午,祗奉皇考仁祖憲文烈武明肅純孝大王、皇妣明德貞順仁烈王后,祔享于太廟。肅肅陟降于斯,於焉觀德,洋洋鍾鼓之享,綏我思成。法殿袞衣,何安臨御之尊貴?殷憂多難,惟懷訪落於臣隣。徽典旣訖於奉先,洪恩詎闕於逮下?無競維烈,於戲!沒世不忘,咸與爲春,庶幾自今更始。爰推解澤於區域,肆用敷告予腎腸。嗚呼!燕翼貽謨,期罔愆於繼序,龜疇錫福,庶共覩乎休明。〈大提學趙錫胤所撰也。〉
7月8日
○癸未,禮曹啓曰:「仁祖大王祔廟,中宗大王尊爲世室,仁烈王后追上徽號,王大妃上尊號,王妃冊禮,王世子冠禮、冊禮,通爲七慶。群議或以爲,宜設增廣;或以爲,宜設別試,請議大臣。」從之。領議政金堉、右議政韓興一獻議以爲:「宜設別試。」左議政李時白獻議以爲:「依乙亥、癸酉舊例,宜設增廣。」命依堉、興一之議。
7月9日
○甲申,禮曹啓曰:「三年制畢,祔廟禮成之後,殿下當展謁文廟,仍有取士之擧。請令兵曹,先設武科初試。」從之。
○右議政韓興一上箚,請於兩西先行錢法,許民私鑄,又請行三南大同之法,令備邊司議之。備邊司請竝依興一箚辭行之,答曰:「大同則三南不可竝擧。三斗之法,已令先行於湖西,觀其利害,始行於他道可矣。許民私鑄錢,則議于左相及領中樞府事。」左議政李時白請許之,領中樞府事李敬輿請博採衆議,務用其中,命依時白議。
7月10日
○乙酉,上下敎曰:「上尊號、冊禮時,各道方物、物膳、進上馬及兵曹進上馬,竝勿進奉,以除一分民弊。」
○坡州居前司評李源以本州有銀穴,上疏請試採之,朝廷令本州發卒掘取。議者皆言,穴犯長陵山脈,上遣觀象監提調呂爾徵,率相地官往審之。爾徵圖形以進,上以爲,鑿穴寢廣,必傷陵後山脈,命罷其役。仍令本州塡土植木,爲永久禁標之地。
7月11日
○丙戌,以吳竣爲右參贊,朴遾爲知經筵,柳淰爲慶尙監司,趙珩爲輔德,鄭攸爲副應敎,張應一爲修撰。
○試講專經文臣於仁政殿,居首注書盧亨夏、學諭南天澤,竝賜馬。
7月12日
○乙亥,槐山郡守尹安基辭朝,面諭以遣之。
○玉堂〈應敎李海昌、校理李應蓍、副校理蔡忠元、修撰吳挺緯、副修撰丁彦璧。〉上箚曰:
謚者,行之跡也。褒不可過揚,貶不可過抑,必須紀當日之實,垂不易之名,而古道不復,公議掃地,反以紀實之典,徒爲溢美之資,識者之竊歎久矣。故相臣尹昉,以先朝宿望,癸亥反正之初,首膺公輔之任,而末年江都之事,罪關宗社,至今國言齊憤,昉之得謚文翼,此臣等之所未曉也。當貶反褒,濫得美謚,則公議已駭,謚法安在?諡狀之中,旣多可駭文字,議謚儒臣,皆蒙斥逐,則所當還付諡狀於本家子弟,使之改撰,而更命有司,從實議謚可矣。仍存付標之文,不改溢美之謚,則傳之後世,孰知公議之至嚴乎?且我朝之以文翼爲謚者,纔數人,故相臣鄭光弼、李德馨等是也。殿下若以此數臣,比而觀之,則文翼之不當加於尹昉,不待辨而知也。昔蕭瑀,唐太宗之名臣,以狷介寡合,謚以貞褊;何曾亦晋之良佐,以日食萬錢,謚以繆醜,古者謚法,若是其嚴。公議所在,有不可不愼者也。謚號之必署經於兩司者,所以重其事也。循例署出,視若當得美謚者,然亦可寒心。伏願殿下,亟命還收前謚,使之改議,不令名與實爽,則公議可伸,謚法可正矣。
不從。
○掌令尹鏶引避曰:「故相臣尹昉謚號署經時,臣亦同參。尹昉本以世臣,得敦厚之名。雖其末節,多有可議之迹,而太常旣議之,儒臣完定之,諫院已出之,臣意謂其物議旣允,而循例署名矣。豈料評駁之擧,復出於玉堂哉?議謚之多端,其來蓋久。公叔之得惠貞,孔圉之爲文子,李東陽之爲文正,當時或發於慨歎,或嫌其過抑,則其是非之難定,豈獨今日而然?以此觀之,則苟非淸明勁直者,有難容議。況今世道多岐,論議不一者乎?臣旣被儒臣之斥,請遞臣職。」大司諫金益熙引避曰:「夫易名之典,儒臣議定,廟堂審署,經幾官司,送於兩司,有不可容易是非,而駁正已定之謚,又是癸亥後所未聞,故臣等意見不能到焉,此所以獨被寒心之斥歟?請遞臣職。」司諫李晳、獻納柳俊昌、正言趙晋錫、執義權堣、持平洪鐩、洪重普,皆以此引避。掌令柳道三亦引避曰:「適緣私忌,雖不同參於署謚之日,駁謚之論,已發於儒臣,職在言責,唯當自劾之不暇,何敢處置乎?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尹鏶等竝退待物論。玉堂〈副應敎鄭攸、校理李正英、李應蓍、副校理李天基、蔡忠元、修撰吳挺緯。〉上箚曰:
兩司竝引嫌而退。凡謚號必署經於兩司者,其意實非偶然,不可以已經諸司,而循例署出也明矣。謚法至嚴,公議難遏,則諉以旣定之論,豈非苟且之甚乎?至於尹鏶張皇文字,引喩舛錯,論以事體,尤極無據。旣不同參,則所當處置,而强引爲嫌,跡涉規避。請掌令尹鏶、大司諫金益熙、司諫李晳、獻納柳俊昌、正言趙晋錫、執義權堣、持平洪鐩、洪重普、掌令柳道三,竝命遞差。
答曰:「兩司別無所失,竝勿遞。」大司諫金益熙、司諫李晳、獻納柳俊昌引避曰:「臣等重被玉堂之斥,雖聖上特命出仕,豈有耐彈行公之理乎?且論議之際,是非緩急,參差不齊者,物理之常也。人之不同吾見,猶吾之不同人見,亦何怒焉?尹鏶之於尹昉,漠然踈絶,必不相阿,人所共知。其論謚法,不過引古證今,以明謚議之多端,何傷乎各陳所見,而拈出姓名而斥之,遣辭措語,一切凌倒,不復少存體面,儒臣之待臺諫,一何薄也?議謚一事,玉堂實主之,何不於諡狀之還入也,卽有陳論,任他出入,視同他司公事,乃於經月之後,始論兩司之不越署經乎?已遞之官,決難一刻苟冒,請遞臣等之職。」執義權堣、持平洪鐩、洪重普、正言趙晋錫、掌令尹鏶、柳道三,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辭。」益熙等竝退待物論。玉堂上箚曰:
兩司竝引嫌而退。論事之體,當觀是非之如何,欲掩署謚糢糊之失,反斥玉堂發論之早晩,拈出措語,替訟他人,盛氣爭辨,有若一場置對者然,諫臣避辭,其亦異矣。所見之謬,終何得免?公議所在,旣已請遞,則雖有特敎,勢難在職。兩司諸官,請命遞差。
答曰:「臺臣忿懥之言,似未妥當,而爾等論執之意,亦實未曉。今日處置,予未知其合當,而臺諫與庶官不同,故姑許遞差,以存舊規。」
○大司憲尹順之以玉堂方駁其伯父尹昉之謚,不敢在臺職,累疏乞免,上不許。
○上御晝講,講《書傳》《咸有一德》。講訖,同知經筵趙錫胤曰:「近日奢侈之風甚盛,凡物僭亂不齊,物價騰踴,皆由於此。殿下必躬行導率,可以矯弊,而聞都監軍士頭巾,亦令鮮麗,至用毛段,果有此敎乎?」上曰:「此則予所不知。服飾勿令藍縷而已,豈可使崇侈也?」錫胤曰:「殿下若先務儉德,則下必有風化之效矣。」上嘉納。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7月13日
○戊子,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三斗米之法,群議如何?」領議政金堉對曰:「或以爲,湖南、湖西有異,而今若一體施行,則湖西之民必稱冤,而大同雖不行,先行此法,則豈不便好乎?」上問李時昉,對曰:「只行於忠淸道,則三斗之價不足矣。」上曰:「百姓之所供多,則貢物私主人之所供少;私主人之所供多,則百姓之所供少,故勢有所不便。只可先試於湖西,不可竝擧湖南也。」時昉曰:江原道之民亦蒙大同之惠。湖西自本道料理變通,則似無不可行之勢矣。「上又問許積,對曰:」以田結論之,湖西則十四萬結,而湖南則十九萬結也。然湖西之役,猶重於湖南,均役之請,蓋出於此,而湖西右道之役,移分於左道,則左道之民將不支堪。此事若欲只行於湖西,反不如大同之爲愈也。「上曰:」反不如大同云者,何意乎?「積曰:」大同之法,一時竝納稅米之後,無種種雜役,故皆以爲便矣。「左議政李時白曰:」三斗米之通行於湖南,本無不可議定,此事何必求合於衆意乎?此所謂優游不斷矣。「上曰:」三斗米旣徵之後,又若有不得已之役,則竝行兩道,不如先行一道,而觀其便否之爲愈也。「時白曰:」監司久任,然後可知守令之治不治。至如大同之法,亦必久任,然後方可責成矣。「上曰:」然矣,而不可一時輕易竝擧也。「堉曰:」三斗米之法,請使李時昉、許積,專掌察任。「上許之。
○蔚山府使金厦樑辭朝,面諭以遣之。
○上御晝講,講《書傳》《咸有一德》。講訖,上謂知義禁朴遾曰:「刑者,不得已用之,不可施刑者,初不施刑可矣。旣令施刑,則不可徒事文具而已。其中贓吏則其罪可死,而刑杖之輕歇如此,故正犯者無以取服,冤者亦無以發明。予今如是云云,則人必曰君上以嚴酷爲政,而其中正犯者,則不可不嚴刑取服矣。若冤者則金吾法官稟議處之可矣。王獄重地,有若以刑杖相戲者然,豈不寒心?贓汚狼藉之人,豈可以歇刑,懲其罪而有所羞愧乎?中原則多有贓吏就服者,而我國則雖有贓汚之律,罕有伏罪者,人誰有畏戢之心乎?」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講訖,參贊官金應祖曰:「近來文敎全廢,臣竊慨然。朝廷無勸課之道,外方士子,未聞有篤學者。設立敎授、提督,自是祖宗朝舊規,請自今申飭八道監司,修擧勸課之政。」上令該曹,申飭諸道。
7月14日
○己丑,禮曹啓曰:「大妃殿上尊號玉冊文,頭辭旣稱國王臣某奉冊上言云,殿下親傳於正、副使,揆以情禮,亦似宜當,而考諸《五禮儀》,上尊號一節,元無載錄之處,且考甲子年仁穆王后上尊號《謄錄》,亦無殿下親傳冊寶之禮,只曰正、副使詣大妃殿閤門外進入。又見甲子年七月初七日《政院日記》,則只有慈殿上尊號,百官陳賀之語,而無殿下親臨進冊寶節目。然則正、副使授冊寶於何處,而進入於大妃殿乎?此一節,《五禮儀》及《謄錄》,旣無可據之例,請議大臣以定。」從之。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率六卿、三司、館閣諸臣啓曰:「今日多官齊會于賓廳,考見甲子《謄錄》,則冊寶前期御覽時,都監、禮曹堂上、郞廳,俱以朝服陪進于闕內,及至上冊寶日,王大妃陞座,尙記〈宮女官號。〉捧寶置於案,司謁引尙記,就使者前,正使稱具官臣某,奉敎謹奉上王大妃尊號冊寶,尙傳〈宮女官號。〉俯伏興,傳告典言,〈宮女官號。〉,典言入啓尙傳,還出復位。捧冊寶官跪進副使,副使跪受以授正使,正使跪受以授尙傳,尙傳跪受詣閤門外授女官,女官傳捧,置于冊寶案云。此外更無他節目。以此觀之,則似無殿下親臨進冊寶之儀矣。」答曰:「知道。」
○禮曹啓曰:「王大妃上尊號及受賀於內外命婦時,王大妃服色,甲子年《謄錄》則具翟衣加首飾,而不言翟衣之用某色。今者禫祭後,王大妃翟衣,亦依常服,宜用間色紫的。請令尙衣院擧行。」從之。
7月15日
○庚寅,以尹絳爲承旨,李應蓍爲舍人。
○上下敎曰:「近觀,南方土賊其勢漸盛,其志不小,盤結甚固,國家之所當深憂者也。向日開寧縣監李翼老,潛通賊人,擅自解放,故緩獄事,到今追思,不勝痛駭。雖不可更施重刑,其令該府,邊遠定配,勿限年,勿揀赦前,以杜後弊。」
7月16日
○辛卯,改定監試試紙,割皮封書字標之制。先是,儒生金益振登第後,以其試券皮封闊大,易見其名,拔去榜中。其後朝廷改定皮封之式,狹如竹筒,監試試紙,亦依東堂之制,割去皮封,以杜行私之弊。
7月17日
○壬辰,以金集爲大司憲,蔡𥙿後爲大司諫,金弘郁爲執義,李應蓍爲司諫,金徽爲獻納,鄭麟卿爲掌令,李壽仁、睦兼善爲持平,閔鼎重、徐必遠爲正言。
○右議政韓興一呈告至三,命皆不允批答。
7月18日
○癸巳,全南道南原大水,山麓崩頹。
○理山郡守李晩、慶州判官李廷沃辭朝,面諭以遣之。
○前僉使鄭大鷲、河陽士人張漢信、比安民李明好等,自願守陵,服衰三年,命給復有差。大鷲病死於陵下,特命贈職,仍令恤其妻子。
7月19日
○甲午,諫院啓曰:「掌令鄭麟卿曾爲正言時,爲徵債使,其前導人,捉致湖南舡商,私加刑杖,脅奪其舡。其時憲府之官發論,而未及駁正,因事卽遞。麟卿聞有臺評,乃反忿罵,貽恥搢紳大矣。請命罷職不敍。」答曰:「先罷後推。」
7月20日
○乙未,上御晝講,講《書傳》《盤庚》。上曰:「大家世族之安土重遷,自古而然。今以大同之法言之,民之好惡相反,或胥動浮言。豪勢之厭憚如此,今欲行大同,亦可作誥而諭之乎?」參贊官李之恒對曰:「大同之法,豪勢者不便,殘民則便之。爲治之道,雖以敎化爲第一務,而末世若無刑罰,則令不可行矣。」上曰:「敎化爲主,刑罰次之。刑者輔治之具也,若無惡民,可以刑措矣。」正言閔鼎重入侍啓曰:「護軍韓必遠,使其家奴,屠牛賣之。漢城府執其奴囚之,其奴托稱麟坪大君奴,歐打禁吏,百般恐喝。判尹尹絅,聽其私囑而放之,不卽治罪。護軍李浣,亦令家奴屠牛,而禁吏不敢禁斷。請韓必遠罷職不敍,李浣罷職,判尹尹絅從重推考,左尹趙潝過生恐㤼之心,不能囚治犯禁之人,請命遞差,以爲懲勵之地。」上曰:「此等彈論,乃近來所不聞者也。臺閣風采,誠可尙矣,而宰臣豈有如此之理?更加詳聞。」又啓曰:「朝臣呈告,爲今日巨弊。往在宣祖朝呈辭,初度十日呈再度,呈再度十日呈三度,乃先正臣李珥所建白也。今雖不能遵行此規,請以五日爲限。頃日待敎李端相呈辭,未入啓,而文臣殿講時,以此免講,該房承旨難免其責矣。」上曰:「當該承旨推考,專經不通者,竝令書啓。此後則初度呈辭後再呈者,一二日內,勿許入啓可矣。」又啓曰:「兵曹乘輿,司堂上、郞廳,則例騎驛馬,而判書之乘馹,已是規外。至於軍營之馬,人皆借騎,請査出治罪,判書亦勿令乘馹。」上曰:「如此細瑣事,當思量而處之。」又啓曰:「諸道都事,必以曾經臺、侍之人差遣,旣有成命,而該曹不爲奉行,事甚怠慢矣。」上曰:「令該曹擧行。」又啓曰:「玉冊文書寫官,以不善寫之人,苟充抄啓,誠極非矣。」上曰:「令都監處之。」
7月21日
○丙申,以睦行善爲承旨,李海昌爲執義,柳俊昌爲掌令,金徽爲司書,鄭榏爲平安兵使,鄭善爲白翎僉使。善卽命守之養子也,朝廷迫於命守之請,有是除。
○上御晝講,講《書傳》《盤庚》。講罷後,召見前承旨愼天翊。上謂天翊曰:「頃日除授承旨,乃予欲留之意,而病不能供仕,予用缺然。近日則病已差否?」對曰:「尙有所患矣。臣於國恤,初進一疏,首陳正心工夫,以有始無終爲戒,而卽位三年,時事如此,天災疊見,臣恐殿下政令有所未盡也。人君太露喜怒,則有傷於天地包容之德,殿下爲政和平,則朝野皆蒙和平之福矣。」上曰:「今聞此言,無非至論,可不體念乎?」天翊曰:「五倫不明,則何以爲國?且士子赴擧者,平日旣不能敎訓,犯法則罪之。至於試紙皮封,三改其規,誠可寒心。考官若公明正大,則雖開見皮封,而考其所製,豈有循私之理乎?」上曰:「試紙皮封,累改其規之弊,果如卿言矣。自今考官不可不惕念考試矣。五倫不明,無非予之不德,不能導率之致,而倫紀之變,式月斯生,予用夙夜憂懼。申飭有司,非不至矣,而未見其效矣。」天翊遽卽退出,上謂入侍承旨趙啓遠曰:「愼天翊辭退何遽乎?予又欲有問,而未及言之矣。此人擧止不尋常,言語朴直,不尙文彩,與流俗有異矣。」正言徐必遠入侍啓曰:「韓必遠等事,有更加詳聞之敎。此非屋下黯昧之事,彰著已久,國言未已。李浣曾經右尹,故呵責禁吏,使不得下手,縱恣尤甚,更無可聞之事。請韓必遠罷職不敍,李浣罷職,趙潝遞差,尹絅從重推考。」從之。又啓曰:「人臣死後得謚,極是盛典,專爲紀實而已。尹昉易名之典,浮於其實。公論所在,玉堂箚駁,請改正。」累啓而不從。
7月23日
○戊戌,鳳山人鄭得自備客使時刷馬三百三十三匹之價,告于官,監司啓請論賞,命加資。
○忠洪道恩山等八邑大水。
○備邊司以趙錫胤啓差大同廳堂上,錫胤累上疏固辭。其疏略曰:
大同之法,只行於湖西,則殊無通融均濟之意。臣謂若行大同,則兩湖不可偏廢,而猶不若先正貢案之擧,易行而民不擾也。此係大設施,如或事勢多礙,民情不便,則反不如與民休息,毋事紛更之爲得也。臣非敢撓已定之論,臣之管見,前旣仰陳於榻前,伏願亟遞大同之任。
答曰:「大同之任,堅辭至此,似難强迫驅策,當令該司議處焉。且湖西大同,猶謂之民情不便,而何以謂兩湖不可偏廢也,大同如是難行,而何以必欲正貢案乎?予實未曉也。」下其疏于備邊司。備邊司覆啓曰:「大同之法,春秋收米布之外,終年安臥,無異於永州之捕蛇者,則與民休息,無過於此,而趙錫胤疏辭,以爲不便。抑別有他策,可以均役而息民者乎?所見與臣等相反,則勢不可同事,大同廳堂上請改差。」從之。
7月24日
○己亥,上御晝講,講《書傳》《盤庚》。講訖,知經筵李厚源曰:「臣待罪嘉禮都監,而日期迫急,未及措備之物甚多。取考《乙酉冊禮謄錄》,則其所裁損,頓異於此矣。」上曰:「須加參酌,毋或濫雜可矣。近日大禮重疊,而今乃以都監爲名,有若豐侈者然,予以此爲慮。都提調及卿等,亦宜務從省約。」又曰:「人以南方土賊爲如何?」厚源對曰:「人皆憂之矣。」上曰:「此非草竊之比,必有巨魁指揮者矣。」厚源曰:「今若欲盡除其黨,則民將無餘矣。」上曰:「然。大明終亡於流賊,此亦可懼也。」
○禮曹啓曰:「取考本曹丁卯年《謄錄》,則世子嬪三揀擇時,有命招大臣、禮官下問之例矣。且世子嬪揀定後,應行節目中,有告廟之禮。又於《五禮儀》嘉禮條,有告期後冊嬪前,擇吉告廟之文。今者世子嬪三揀擇後告廟一款,似當依此擧行矣。世子嘉禮時陳賀、頒敎、赦節目,祖宗朝舊規,代各不同。曾在丁卯年本曹啓稟,則仁祖大王命遵中宗朝舊例而行之。其時嘉禮翌日,行賀禮、頒敎、頒赦矣。請依此擧行。」從之。
○上下敎曰:「今者三度慶禮,各殿皆有封進方物。此時公私蕩竭,四殿三度方物,通而計之,則十二度也。假使物力有裕,豈可責辦於一朔之內,又豈安於予心乎?其令諸道,只封各殿一度方物。」禮曹以爲:「今當莫重之慶,臣子享上之儀,不可欠缺,請於三度慶禮,竝進方物。」不許。
○禮曹啓曰:「王大妃上尊號內習儀,則當行於通明殿,而《五禮儀》有凡慶禮陳賀時,中殿御內正殿,大殿御正殿受賀之文。今此上尊號時,殿下則當御仁政殿,百官陳賀於仁政殿庭,而王大妃當御于何殿,百官陳賀于何庭乎?」答曰:「當臨時自內稟處,而百官則似當陳賀於外庭矣。」
7月25日
○庚子,洪淸道大興縣大水,沙石崩頹,壓沒民家,有死傷者,命特施恤典。
○設式年監試覆試,取生員李元祿、進士李翊相等二百人。
○上御晝講,講《書傳》《盤庚》。
○江華府留守李曼、南陽縣監沈玖辭朝,面諭以遣之。
○禮曹啓曰:王大妃上尊號冊寶御覽之禮,將行於明日申時,而考諸甲子年上尊號《謄錄》,則冊寶御覽日,都監都提調以下,以黑團領陪進。且冊寶所盛腰綵轝詣闕時,只儀仗排立考喧軍士部將,當部官前導冊寶,奉安于隆政殿後,政院請承傳色上進,御覽訖,還奉于都監,而都廳以下陪進云。以此觀之,則冊寶御覽後,似當還奉于都監,及至上尊號之日,更爲陪進,而頃者大臣、三司會于賓廳,旣已講定。明日冊寶御覽之禮,亦依仁烈王后冊寶御覽時例,奉安于內別殿,上尊號日,陪出奉進宜當。請令都監,依此擧行。且百官進箋時,有前導鼓吹節目,而進冊寶時,則有儀仗,而無皷吹,殊似欠缺矣。「答曰:」旣有《謄錄》,則竝依前例擧行。「
○正言閔鼎重引避曰:「臣伏見前掌令鄭麟卿緘辭,不勝悚然驚愕之至。蓋其舡商,卽泰安居朴大忠也。大忠曾負債於京人金墨善,累年未償。墨善謀奪大忠之舡,遂以同利之說,誘麟卿之兄翼卿,仍囑其弟麟卿,使其喝導,藉其威力,縛致大忠,刑杖累日,脅勒成文,退其年月,竟奪其舡。今者麟卿緘辭所稱,前洗馬申昇,卽臣前妻父也。有若以臣爲私聽妻父之言者然,且以大忠誣稱臣妻家婢夫,以爲構陷自辨之地,臣竊歎其爲人之妄也。毋論是非曲折,旣送喝導,又至打傷舡人,則已極可駭。此實麟卿被劾之本,而今反歸咎於其兄翼卿者,果何人哉?臣年少志輕妄,一論啓爲人所誣,不可在職。請遞臣職。」大司諫蔡𥙿後、司諫李應蓍,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辭。」鼎重等竝退待物論。憲府啓曰:「閔鼎重等,竝引嫌而退。隨事論列,不過相規之道,自明說話,亦非訾謗之意。可否之際,旣有發論之人,循例隨參,別無可避之嫌,請正言閔鼎重、大司諫蔡𥙿後、司諫李應蓍,竝出仕。」從之。
7月26日
○辛丑,上御宣政殿,行常參。
○上御朝講,講《書傳》《盤庚》。講訖,領經筵李時白曰:「南漢守堞軍換定事,曾已啓稟矣。今日摠戎使、守禦使皆入侍,請議定於榻前。」上曰:「然。」時白曰:「聞領議政金堉之言,欲以竹山軍,割屬山城矣。」上從之。守禦使李時昉曰:「然則洪淸道兩營軍,還屬本道乎?」上曰:「然。」時昉曰:「以竹山營移屬山城,而龍仁、陽智鍊習軍三百餘名,則不可不屬於摠戎使矣。」時白曰:「此則摠戎使鍊習已久,若無此軍,則大將無以成形矣。」上曰:「事勢如此,則只以此軍,屬於摠戎使,且竹山之軍與忠州之軍,相換宜矣。」
○領議政金堉率尊崇都監提調、郞廳,奉進尊崇冊寶。
○護軍金應祖上疏曰:
方今設置提督、敎授,欲盡勸課之道。殿下申飭該曹及諸道監司,依《大典》嚴殿最之法,而時遣暗行御史,糾摘其尤甚怠慢者,繩以重律,則國內絃誦之聲,指日可期矣。仁烈王后謚冊文,見失於兵火,幾不免泯沒而無傳,豈不寒心?臣愚以爲,列聖行狀、冊文、誌文,非如《史記》之比,若命纂修廳裒集成帙,刊刻印出,藏之史庫,且許令士大夫,皆得以印出而廣布焉,則可以傳之永久矣。臣曾侍春宮,伏見殿下以北京禮幣,歸之戶曹,一國臣民莫不喜悅,佇看投珠捐金之化矣。廼者臣在政院竊見,殿下以公主家瑞山鹽盆、漁箭事,至下嚴敎,辭氣之間,殊欠和平,臣於是日,憮然失圖,通夜耿耿。豈殿下之愛公主,不如自愛而然歟?亦將何以禁抑諸王子及朝紳濫觴之弊哉?是殿下克治充養之實,有所未盡而然。伏願殿下,更加三思焉。
上優答之,下其疏于禮曹。禮曹以列聖行狀、冊文、誌文,印出之擧,請議大臣,從之。領中樞府事李敬輿獻議曰:「列聖盛德神功曁先后徽音懿範,載在史冊,垂訓永世,誌文、行狀,亦必竝錄,似不必別爲裒集。但我國文獻無徵,記事不備,各代誌文、行狀,恐不能無缺於《實錄》。令史局考閱太祖以下大王、王妃誌文、行狀,果有不載者,聞見搜得,竝史冊所載,合爲別冊,藏諸史庫,則不爲無益於傳後。至於令士大夫,印出廣布,則慮或有近代文字,不宜宣露於今日,此雖過慮,亦不當放過矣。」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獻議曰:「我朝列聖行狀、冊文、誌文,代各有之,而未聞有刊行之時。非不欲揄揚聖德,以示後世,而事必有不當於禮者,其意有在。帝王功德,昭如日星,洋溢四海,傳之萬世,故堯舜以來,未聞史冊之外,有紀德頌功者。國朝諸陵,獨健元陵有神道碑。其後有以立碑爲不當,故各陵更無神道碑,其意亦可見矣。行狀、冊、誌,旣無刊行之時,諸陵又無立碑之規,欲法祖宗,此其大者。臣等不敢別有他議。」命依李敬輿議。
7月27日
○壬寅,命召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禮曹判書朴遾、參判閔應亨、參議閔應協,會賓廳,下敎曰:「今日乃世子嬪三揀擇,欲定於洗馬金佑明女,何如?」李時白等啓曰:「伏承聖敎,允合臣民之望。實宗社無疆之福,臣等不勝欣抃之至。」答曰:「知道。」領議政金堉卽佑明之父,以此不與焉。
○三揀擇定嬪後,世子嬪詣別宮。
○正言閔鼎重引避曰:「頃日臣之論劾李浣,非以浣爲屠牛牟利也。浣身居宰列,乃犯國禁,不可不糾劾懲勵,故以此論啓蒙允矣。伏聞,近者武臣嚴愰,不有臺論,爲浣伸救於筵中,其猥濫極矣。方欲論劾,而繼聞,昨日朝講時,左議政李時白,又陳浣事,至請査覈。臣聞來,不勝驚愕。古今天下,安有査覈臺論之國哉?浣以名父之子,爲世所譽,至拜近侍,在浣分義,固當謹愼自飭,以思報國之道,而驕恣不忌,廣占家基,新創宏宇,人言藉藉,物論駭憤。此豈廉謹者之所爲乎?臣有所論,反被人譏,無非臣見輕之致,請遞臣職。」答曰:「勿辭。」
○憲府啓曰:「士夫間,廉恥爲重。鄭麟卿以出入臺、侍之人,旣坐不法而被彈,則緘答之際,唯當略陳實狀,而乃敢張皇辭說,有若鬨訟者然,及其結語,歸之其兄,廉恥掃地,羞辱淸朝。請削去仕版。」只許削職。
○諫院啓曰:「同知中樞府事嚴愰,不有臺論,乃敢爲李浣伸救,猥濫極矣。請推考。」累啓而不從。
7月28日
○癸卯,全南道礪山等二十四邑、江原道三陟等十六邑大水。
○大司成黃㦿上疏曰:
伏聞,近日外方州府,復設提督、敎授等官,此政之大者,甚盛擧也。此而得行,他事可做;此而廢輟,號令將不施,可不審定其節目,而愼擇其人乎?擇人在天官,節目在禮部,各有所司,固非人人所可與,而至如鄕校之弊,積有年所,必須稍變謬例,略加更張,然後可以置敎導之官,而施訓迪之法矣。夫鄕校,亦所以尊先聖、先儒,一如太學之制,而凡今之士,莫不厭屬於校籍,諸道校生,皆是平民、庶孽之屬,世閥、士族,蓋絶無矣。曾聞兩南校籍,士族頗多,而近年以來,漸不如前,容許雜類,士風日頹,弊習益痼,以校生爲名,人皆賤視而不以士待之,玆豈非士之羞也?士族者流,無所統攝,都事未嘗試講,監司不能考問,但赴科擧而已。及至今日,其肯爲提督、敎授之役,而修師弟子之禮乎?其不能行必矣。國家勸奬之道,固不可以門地有間,而將行是法,不先士族,實非故典美意也。臣愚以爲,就今節目中,先擧此一款,申飭諸道,凡業儒而不在校籍者,勿許赴科,犯者如闌入律,官司同罪,從今定其期限,許入新籍,考課之法,新舊無異,則庶乎其可行也。議者以爲,州、府、郡、縣,各有定額,其溢于額者,將何以處之?又以爲,士族與寒門竝處,得無啓爭端乎?臣愚以爲,諸道近例,旣有額內、額外,雖多何妨?且爲師者,俱收樂育,惟務成就,則必無一時之忿怨,而不出一紀,卽校籍自可淸矣。數十年來,事當行而中止者,皆擾之耳,不擾則終底厥成。雖然,先外而不先內,亦必不成。臣竊觀,館中生進居齋者,僅數十人,此爲大比圓點,其下齋生二十人及四學生各五人,皆寒素之士,多自外方至者。曾謂京師之殷、館學之盛,而所養止於此,其敢曰敎育乎,其敢曰勸奬乎?此等儒生,猶有所統屬,或試製或考講,粗不廢舊規而已,至如許多生進、許多幼學、名門世族之子弟,未嘗見有一人之居齋者,只於陞補輪次課試之日,旋聚旋散,積習已久,蓋無所統屬也。臣愚以爲,京中幼學,自今分屬四學,作爲新籍,制其學式,每月幾日,聚會講學,分遣師儒諸官考試,而非在此籍者,不許赴科,其屢不與會講者,亦不許其書試紙,必曰某學生,官司糾察,不者有罪,生、進則每月幾日,聚會于館中講業,而其赴科之式,亦如之,庶乎其有統屬而敎可行也。臣愚以爲,其所講之書,先將《小學》、《家禮》,背誦所學,爲其師者,就其未學之章,口授論難,旣盡其業,周而復始,雖累十遍而猶不止,方可着實。蓋經書則有講試,製述則有科程,唯此二書,士不常加工爾。苟人人講習,其爲風化本,豈淺淺哉?由是而又講《近思錄》、《心經》諸書,亦其次第也。雖然,必得望實俱重者,爲之師而後,士心可服而國法可行。非如臣者所敢承當,願聖明得其人焉。
下其疏于禮曹。禮曹覆啓曰:「疏中所謂,凡業儒而不在校籍者,勿許赴科,不無意見,群議亦然,而但於法典,州、府、郡、縣,各有定額,雖未知當初酌定本意之如何,而今若不定厥額,擧令入屬,則係是大段變通,有難率爾擅定。敎授復設,出於久廢之餘,節目不可不審定。曾在丙子年間,該曹所定節目,頗詳盡,而本曹無文籍可徵。今將取來於外方,姑待其來,參考講定宜當。四學《靑衿錄》則本無定數,京中幼學,分屬四學,名漏儒案者,不許赴科,事係着實,亦無妨礙,自今行之,亦似宜當。至於每月幾日,聚會講業,分遣師儒,課其勤慢,實合於勸奬之道。但四書、三經,乃是士子明經之本,而此外如《小學》、《家禮》、《心經》、《近思錄》,皆令背講,非但力有所不及,亦或有妨於沈潛玩索之工夫。若使熟讀詳味,面講論難,則其與徒習章句,而不解旨意者,不可比而論之,亦在師儒之長,量其功程,施措得宜而已。請令本館熟講稟處,以爲京外一體擧行之地。」從之。
7月29日
○甲辰,禮曹啓曰:「拜陵服色,《五禮儀》所載,則殿下具翼善冠、袞龍袍,百官以黑團領扈駕,此則蓋取親祭淸齋之義也。且考辛亥年拜陵節目,則出宮時,依前例,百官戎服,除揷羽,扈駕侍衛。此則似是從上服,而殿下服色,則無載錄之文,今於詣陵時,當用何服色乎?」答曰:「先朝拜陵時前規,考出稟處。」禮曹覆啓曰:「先朝拜陵時服色,考見《謄錄》,則己巳年拜毓慶園時,隨駕百官,皆戎服除揷羽,還宮時則揷羽,似當依此例。殿下具戎服,百官從上服以戎服,除揷羽扈駕,請以此擧行。」從之。
7月30日
○乙巳,以吳竣爲左賓客,蔡忠元爲獻納,李晳爲副校理,金徽、李天基爲吏曹佐郞。
○訓鍊都監啓曰:「江界、甲山之間,古有閭延、茂昌等縣,土地饒沃,宜於五穀,而其地近於波猪野人,故廢爲丘墟,將至百餘年,誠極可惜。今則波猪部落,撤去已久,往年府民田舜民等上疏,請復舊縣,而備局以沿革難之,不敢輕議。近有出身李義者,曾爲江界府使偏裨,慣習其地之事,呈書于都監以爲:『若許募民設屯,則可得百餘人戶,開墾其地,歲可收數千石之穀,又有吹鐵採鉛之利,願爲屯田別將,專董其事。此與復設縣邑有異,作農吹鐵於空閑之地,以補都監之用,必有利益。』此人誠實勤幹,請成給公文,與本府相議設屯,責其成效。」答曰:「祖宗朝廢棄之意,必非偶然,不可因一時射利之輩甘誘之言,有所輕動矣。」
○禮曹啓曰:「《五禮儀》:『王世子冠禮時,賓進醴于王世子,賓贊冠陳饌于筵前,禮畢後,於會所門內會賓客,設酒饌行會禮。』以此載錄。醴酒與饌,當依禮文,自司饔院備呈,而饌品某色則無可據之文。竊念,進醴與宴禮有異,而旣曰饌盤賓贊冠捧陳,則似不過一器脯饌,非如宴禮盛備果盤也明矣。且會賓客之日,酒與饌品,亦不載於《五禮儀》,而考見乙丑年世子冠禮《謄錄》,則酒自內贍寺進供,饌自禮賓寺進供,饌品物種,亦有可據,而冊禮都監檢飭擧行之。今亦令都監及各該司,預備擧行宜當,而第行會禮處所,則以《五禮儀》觀之,賓、贊旣出立於會所門外,揖讓而入行會禮。今則似當行禮於時敏堂庭中矣。」答曰:「世子旣不參於會禮,則不必行禮於庭中矣。」禮曹請於集英門外設幕行禮,從之。
八月
8月1日
○丙午,雷電。
○黃海道海州等六邑海溢,鳳山等七邑大風、大水、蝗。
8月2日
○丁未,上下敎曰:「上尊號于王大妃,是何等慶禮,而聞,外命婦、諸翁主、王子夫人,幾盡稱病,將不進參,殊無陳賀之意。揆以情禮,豈容如是?事涉駭異。此必該衙門之官,不卽分付之致,宗親府、儀賓府郞廳,竝罷職,以肅國綱。」
8月3日
○戊申,以蔡忠元爲校理,閔鼎重爲副修撰,尹鏶爲獻納,李垕爲持平,趙嗣基爲正言。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金堉曰:「戶曹判書元斗杓,本有好勝之病,其心所厭,必不欲行之。豈無他人而使此人久專利權乎?自有大同之議,一不見臣之面目,體統之陵夷如此,而可做何事乎?」上曰:「此人頗有計慮,故難其代而久任矣。」
○上御晝講,講《書傳》《盤庚》。講訖,侍讀官李正英進曰:「副提學李之恒,曾爲鴻山縣監,貪濁甚矣。如此之人,豈可置之於論思之長?請罷職。」上曰:「此言何如是遽發乎?」上問諸臣曰:「此言是乎?」皆曰:「未有所聞。」正英曰:「今雖遍問,諸臣必不直對矣。臣曾慣聞,故常欲論劾矣。今則爲臣長官,臣有羞愧之心,故玆敢仰達。」上曰:「如有所聞,與同僚相議,上箚可矣,而如是猝發,予以此爲未妥矣。」正英曰:「然則臣之所達誤矣。」上曰:「予若以爾言爲非,則固有妨於言路,而爾猝發,故謂之未妥矣。」同知經筵閔應亨曰:「趙錫胤遇事輒諫,眞勁直之士也。頃日疏陳李友賓事,刑曹覆啓,直陳其冤。此本錫胤之言,而殿下摧折太甚,有不平之敎。人君一言一動,係關興亡,可不愼歟?」上曰:「刑曹覆啓之批,豈指趙錫胤而發也?」應亨又曰:「殿下警飭諸司,無令廢其職事,意非偶然矣。兵曹則判書主斷事務,而判書具仁垕,年老務殷,日不暇給,都試亦不得行。判書若多事,則參判、參議擧行,俾無曠廢之弊宜矣。」正英曰:「具仁垕以鄭順方之子有私恩,除拜衛將,人言頗多。頃日仁垕之呈告,亦以此也。」上不答。應亨曰:「聞,尙方方織錦,聽聞不美矣。此必爲王大妃服用之具,而何必爲如此無益之擧乎?頃以司饔院沙器不精,嚴責該郞,提調待罪。殿下何察於細事,而忽於大計乎?」上曰:「卿久不入侍,未聞箴規之言,今日得聞此言,裨益多矣。織錦本非內間所知,而有聞必達之誠可嘉矣。」仍謂入侍承旨尹絳曰:「以此意,言於尙方,勿令織造。」上曰:「李正英醉不能進講,令下番代講。閑居雖或飮酒,登筵之日,何敢昏醉若是乎?」尹綘曰:「李正英請推考。」上曰:「以飮酒之過,推考經幄之臣,似非優容之道,姑置之。」
○東萊府使尹文擧、三陟府使金宗一、三水郡守金益厚、載寧縣監金時卨辭朝,面諭以遣之。
8月4日
○己酉,領議政金堉率都監提調,詣仁政殿,上命內侍,出前進冊寶。金堉受冊寶,陪詣明政殿,進冊寶,上尊號于王大妃。百官陳賀於明政殿庭,上出御仁政殿受賀。玉冊文曰:
國王臣諱,稽首再拜,謹奉冊上言。恭以,匪母靡依,欲報之而罔極;尊親爲大,願名焉而無能。肆殫微誠,庸擧殷典。恭惟,王大妃殿下,夙稟懿質,茂著徽音。同先朝彌月之辰,俔天作合,逮中壼虛位之日,履坤居尊。惟慈仁恭儉之克全,與塗莘、姙、姒而比美。協贊一紀,終儆戒而如初,哀慕三年,幸神明之有相。仍念,眇末寔荷保綏。視膳問安,曷足以展愛敬?崇號尙德,庶幾其備情文。非臣子敢得以私,卽古今攸行之制。謹上尊號曰慈懿,伏惟誕膺景命,俯受顯稱。聖善之風,永垂於不朽,壽福之盛,竝底於無疆。誠懽誠忭,稽首再拜上言。〈大司成黃㦿所撰也。〉
○樂章猗歟曲曰:
猗歟聖母,德合厚載。彌月同辰,俔天作配。御邦之化,寔自壼內。位尊長樂,惟親立愛。柔則之美,協于頌戴。式薦顯號,垂諸萬代。〈副提學蔡𥙿後所撰也。〉
○赦頒敎。敎文:
王若曰。展愛慈闈,式懋錫類之道;揚休寶冊,聿殫歸美之誠。縟儀已成,渙號寧閟?恭惟聖母,夙播徽音。贊一紀之內治,克勤克儉,致三年之哀毁,盡制盡倫。念,予宅恤於諒陰,惟幸承顔於長樂。日月云邁,彌增霜露之懷,溫凊以時,少慰羹墻之慕。熙事旣訖於禫祔,盛禮敢緩於尊崇?罔極洪恩,尙歉一國之養;無前懿烈,宜彰二字之稱。玆循舊章,用伸微悃。已於本年八月初四日己酉,奉冊寶,祗上尊號,泥金檢玉,永垂百世之光;含飴弄孫,佇享萬年之壽。朝野實同此大慶,霈宥盍推於多方?於戲!咨爾凡民,誰無父母在上?諒予今日,不任悲喜由中。各自盡於秉彝,以毋負於興孝。故玆敎示,想宜知悉。〈大提學趙錫胤所撰也。〉
○特敍李浣,復拜御營大將。
○尙衣院啓曰:「本院每年所織四色大段十二匹,則時未始役,而卽今中宮冊禮及世子冠禮、冊禮時,翟衣龍袍所用,則係是法服之不可厥者,至於嘉禮時所用錦段,亦當依《謄錄》次第織造矣。從前市上頓無貿得之處,不得已織造以用,而今有停罷之敎,此皆大禮所用,敢此仰稟。」答曰:「外人或疑內間私令本院織造,誠極驚駭。豈可家喩而戶曉乎?尙方之官,皆是外人,而何漠然不知若是之甚乎?此則非予所知,議于都監處之。」都監以爲:「大禮已近,法服織造之擧,決難停罷。」從之。
○戶曹判書元斗杓上疏乞免,優批不許。斗杓以大同之法爲不便,重被領議政金堉久專利權之斥,以此辭職。
8月5日
○庚戌,禮曹啓曰:「取考《謄錄》,則上尊號于王大妃後,旣有王世子進表裏。〈御服所用綿紬也。〉一節則王妃冊禮後進表裏,揆以情禮,宜無異同,而《五禮儀》則不載焉。敢此仰稟。」答曰:「禮或似然。本曹議處。」禮曹覆啓曰:「王妃冊禮時進表裏一款,不載於《五禮儀》,禮文制作之意,臣等固不敢輕議,而第仁穆王后上尊號,在於甲子年,則新化之初,耆舊滿朝,講定節文,想必詳盡。王世子進表裏,應有所考據,而獨於仁烈王后冊封時,無此一節者,臣等實未知其所以也。仍念,尊崇、冊禮,俱是莫大之慶,其在世子奉賀之誠,宜無異同。今者進表裏於中宮,允合情禮,而臣等俱以蒙昧,未諳典常,請議于大臣以定,俾無莫重大禮未盡之悔。」從之。領中樞府事李敬輿、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獻議曰:「禮者,因人情而節天理者也,合於人情,宜於天理,則斯可爲也。上尊號于王大妃後,王世子有進表裏一節,則王妃冊禮後,亦宜有進表裏之擧。豈可異同於前後哉?不載於《五禮儀》,不須多辨,禮官所論,似合情禮矣。」從之。
○禮曹啓曰:「各殿三名日方物、物膳,因國恤限三年權減矣。今則三年之制已畢,前頭三名日方物、物膳,似當自冬至,依前例封進,請分付各道。」答曰:「今歲亦非豐年,方物則姑停之。」
○禮曹參判閔應亨詣闕請對,上召見之。應亨進曰:「臣頃於筵席,請罷尙方織造,卽命停罷矣。今聞,此乃王大妃翟衣所用云。翟衣,法服也,臣若早知如此,當以勿復爲私織陳戒,而未及詳知,有此所達,臣誠惶恐。」上曰:「未詳知之事,有聞必言,則詳知之事,必當盡言不諱。予以是嘉之。」應亨曰:「大禹惡衣服菲飮食,漢文之愼夫人衣不曳地。雖法服,不可尙侈也。」又曰:「湖南左道,饑饉方甚,稅米亦難辦出,而聞諸殿供上紙,今將復設。其價甚重,其用則不緊,雖不可全減,依前減半,則民必蒙惠矣。」上曰:「供上紙,先朝則其數本過於此,而亂後蠲減,故今欲復設。卿言如此,今年則姑勿復設可矣。」應亨曰:「長陵則殿下曾行展謁,健元陵、穆陵,禮當先謁。外議皆如此矣。」上曰:「卿言是矣。予意亦然,而喪畢之後,霜露之感,倍切於心,玆欲先謁於長陵耳。」
8月6日
○辛亥,以尹順之爲大司憲,洪命夏爲應敎,洪重普爲副校理,洪鐩爲正言。
○慶尙道豐基郡,雌牛産犢,背上有一足。
8月7日
○壬子,平安道義州等七邑大風,屋瓦皆飛。
○全南道茂長縣人朴厚生,國恤三年,行素服喪,禮曹請免役十年,從之。
○諫院啓曰:「校理李正英乘醉登筵,使下番代講。玉堂本無相劾之規,而驟劾長官,指謂貪濁,事極駭異。請先罷後推。副提學李之恒方在論思之地,而重被貪濁之誚,不可置而不問。請從重推考。」上從之。
8月8日
○癸丑,雷電。
○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右議政韓興一上箚曰:
臣等俱以無狀,待罪台席,人心不厭,天意可知。震來虩虩,發於收聲之月,宜致敬懼,以答天怒。古者因災異,策免三公。天人一理,古今何殊?伏乞亟遞臣等之職,以謝天視民聽,改卜賢德,維新邦命。
答曰:「雷發於收聲之月,不任驚懼。是皆寡昧之罪也,卿等有何失而引咎至此?況古之策免,亦非美事,卿等安心論道。」
○戶曹判書元斗杓,累上疏固辭,許之。下敎曰:「以原平君元斗杓差大同廳堂上,使之察任。」
○禮曹啓曰:「取考乙丑年世子冠禮《謄錄》,則本曹以冊禮雖未及行,名號旣定,請用東宮儀仗,議大臣用之。今於冠禮,亦依此例,請用儀仗。」從之。
○禮曹啓曰:「前頭王世子冊禮翌日,百官當進箋陳賀于三殿矣。取考庚戌年《謄錄》,則諸道只進箋於殿下,而且考乙丑年冊禮《謄錄》,則百官進箋于殿下,而王大妃、王妃兩殿則只致詞、進表裏而已。請依乙丑例擧行。」從之。
8月9日
○甲寅,上御仁政殿,受朝謁,宣敎于賓領議政金堉、贊禮曹判書朴遾等,命行世子冠禮。賓、贊以下,承命詣世子宮,行冠禮。禮畢,金堉等復命。
○敎命文:
王若曰。長子主器者,所以係民心;聖王重冠者,所以爲國本。玆當嘉事,宜有命辭。咨爾世子棩,性稟聰明,生知忠孝。維列聖啓祐之慶,繄寧考訓迪斯勤。粤自勝衣,已定元孫之號,肆予嗣服,爰正副君之名。有待殷禮之期,殆及周文之歲。人道乃成,實深父母之喜,王敎攸始,勉棄童幼之思。皇矣,芘躬之章!美哉,芘首之制!其愼爾容貌、辭令以弗怠,則錫之壽耉、福祿而無疆。於戲!惟親賢敬身,可以進德;惟法祖典學,庶免作狂。匪亶出予慈愛之至情,抑亦擧國臣庶之顒望。故玆敎示,想宜知悉。〈大司成黃㦿所撰也。〉
○玉堂〈應敎洪命夏、校理李晳、修撰吳挺緯、副修撰丁彦璧、閔鼎重。〉上箚曰:
臣等伏聞,頃者畿甸、湖西、海西邊海諸邑,水溢太酷,田疇禾穀,損壞無餘。繼又聞,湖南旱、水兼備,禾穀堇存者,七月念後,始得發穗,而市中米價,一匹木綿,纔六七升,民皆飢饉,嶺下尤甚,而嶺南亦如之。又於今月,微霜乃降,嗚呼!天其將欲勦絶我民命耶?昨日雷電驟雨,又何其愆度異常之甚耶?凡玆數變,實是危亡之兆,而咸萃於我聖上勵精之日,何哉?臣等聚首震駭,誠莫知致此之由也。然於聖德之闕遺、時政之得失,猶可以指陳其一二,伏乞殿下恕察焉。臣等伏覩,殿下卽阼以來,至誠圖治,于今三載,未見實效。欲正朝廷也,則朝廷日以混淆;欲振紀綱也,則紀綱日以解弛。民生非不欲保恤也,而散亡益甚;法令非不欲整頓也,而紊亂無序。恢張公道,則私意橫奪;綜覈名實,則虛誣成風,以至奉若天道,而天災極矣。臣等於是乎竊疑殿下切己之功,有所未至也。何者?《羲易》論乾健之道,而不息爲大;《大學》說治國之序,而修身爲本。誠使殿下立其大本,而推諸施措之間;秉其實德,而發於辭令之際,則風行草偃之化,可以立致。竊觀,近來實心未孚,虛名是尙,日御經筵而不下喫緊之功,講說義理而未見存養之力,聽言雖廣,是非或不得其正;用人雖審,賢邪或不得其情,善善而無所施,惡惡而無所斷,雖有求治之名,而難得爲治之實也。殿下於筵中敎曰:「臺諫之論大同之法,不過只陳所見。」而答備局之啓則曰:「人言雖巧,予豈動哉?」夫巧言者,譖口惑亂之謂也。前後論大同者,雖或意見不同,各陳利害,要其本心,爲國無他。若遽皆歸之巧言,則其論之者,未必自服。聖敎本意,亦何前後之殊耶?又聞,筵中以內司之事,面諭宰臣之敎,無異家人父子之相勉,聖量之恢廓,天地同大。臣等自聞此敎,喜極而憂曰:「有君如此,不能引之當道,措世唐、虞,則實群下之罪也。」豈意不日而答尙方之旨,遽至不平耶?假令前日筵臣不知織錦曲折,有所陳達,自是誤聞,何損於聖德乎?殿下惟當以爲外人不詳之致而已,家喩戶說,非予所知等敎,無或聖量有歉而自示不廣乎?如許等事,雖極細微,恐或有損於聖德也。且紀綱弛張,本在於人君之擧措得宜、賞罰當理,使人心悅服耳。刑威力制,每見於歷代昏亂之日,而徒爲敗禍之歸。凡國家將衰,政令紀律,日漸解弛。繼世之君,見其然也,欲濟之以法,而人心旣玩,令亦不從。由是上下相激,情義不孚,猜疑怨懟,不復愛惜,嚴刑酷罰,竟至潰亂,此,理之然也。明智之君,知其如是,故導之以仁義,率之以禮讓,勸之以刑罰,使民日遷善,而自不至於干犯也。今願殿下,明以察物,斷以制事,罰及其罪,賞及其功,則紀綱不期振而自振。竊覵殿下,近日以來,頗尙嚴威,至如推考薄罰,亦下禁府。罪在怙終,則固難容貸,雖是眚災之不至,罷遞者亦未免下理,實非聖人寬仁之德,而反有損於使臣以禮之道也。嗚呼!奢侈之害甚於天災,古之聖賢未嘗不勉戒於此,而今殿下治民,祗懼克儉于家,服飾器用,務從簡約,至如名日之方物、大禮之服飾,亦皆減損,臣等欽仰聖上節儉之盛德也。若使殿下終始此心,靡有少懈,則夏后菲衣之治、文王卑服之功,指日可待,而《詩》不云乎?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此,臣等所以惓惓於聖上者也。噫!下情之不通久矣。頃者常參之擧,誠美事也,在庭諸臣,只行拜禮而退,有若一時習儀者然,此豈臨朝聽政之本意哉?臣等伏聞,我世祖,朝則終朝視事,親自咨詢,大小公事,該司皆得稟斷。今旣復設古禮,則各司可啓之事,皆宜面稟,以備睿裁。且常參罷退之後,諸司之官,各於本司開坐,以其稟旨之事,仍卽擧行可也。若夫經筵之法,自有三時之講,與夫召對、夜對之規,此外更無可議,而竊念,君臣之間嚴敬太過、誠實不足,有非上下相孚之義。若於萬幾之暇,勿拘儀文,不時召見政院、玉堂及他闕內在直諸臣,以殿下所思之謀猷,問其可否,僉曰可則斷然行之,爲百姓利,又問臣僚所懷之謀猷,其言底績,則嘉納之,此誠堯、舜都兪之道也。矧今秋涼氣淸,更夜漸長,或於丙枕餘閑,晉接侍臣于寢內,咨之以當世之事,其言可用採之,不可用置之,則是皆有裨於聖德,而漢帝前席之美事,可復見於今日也。噫!民生之困窮,未有甚於此時。元元之望,只在今秋,而大雨連月,雷電竝作,餘存之禾穀殆盡,結顆之木綿損落,八路民生,已絶衣食之源,不知殿下將何以救之哉?嗚呼!我先王以艱大之業,投遺我殿下,殿下今日,惟無疆休,亦無疆恤。中人之家,百金之産,子孫不能守,則人必謂之不孝。矧惟我殿下,踐先王之位,行先王之政,不能保先王之民生,守先王之緖業,則將何以爲廣孝之道,而爲天下後世辭乎?殿下其念之哉。
上嘉納之。
8月10日
○乙卯,上御宣政殿,受王世子冠禮後朝謁。王世子仍行朝謁于王大妃、王妃。
○兵曹判書具仁垕免。閔應亨曾於筵中,言仁垕老不任職,仁垕以此力辭,許之。
8月11日
○丙辰,黃海道沿海列邑海溢。
○以李時昉爲戶曹判書,朴遾爲兵曹判書,李澥爲刑曹判書,吳竣爲禮曹判書。
○上下敎曰:「世子雖行冠禮,時未冊封,書筵用何冠服乎?問于禮官。」禮曹覆啓曰:「王世子雖未及冊封,名位已定,冠禮已行。翼善冠、袞龍袍,乃是常時之服,書筵用此冠服宜當。」答曰:「知道。」
○禮曹啓曰:「中宮冊禮後,王世子率百官陳賀,於禮爲宜。」命姑勿擧行。
8月12日
○丁巳,咸鏡道咸興府大小漂沒二十餘戶,文川郡大雷電,雨雹。
8月13日
○戊午,上下敎曰:「聞,內殿冊禮時,凡奉進之物,或裹以錦袱。如非不得已,則何濫用侈費若此乎?若載於《謄錄》而因循遵行,則自今改之,俾無此弊。」冊禮都監啓曰:「聖敎至此,尙儉節用之意,孰不欽仰?但前後冊禮所用諸具,措備已盡,日期且迫,若欲改造,則勢有所不及,浪費亦多,恐違下敎之盛意。今依此用之,此後則一遵聖敎,裁定於《謄錄》,以爲後法爲宜。」從之。
8月14日
○己未,上御晝講,講《書傳》《盤庚》。講訖,同知經筵趙錫胤曰:「卽今財用匱竭,皆由於奢侈之成風。殿下躬率以節儉之德,俾臣民觀感,此乃所當先行之政也。至於嘉禮時,凡物若務從簡約,則豈非盛德事乎?」侍講官洪命夏曰:「臣見嘉禮都監裁定之數,聖上多所蠲減,而但《謄錄》中,嬪宮父母,亦有特賜錦衣之規,此亦蠲減宜矣。」上曰:「一件則已除之矣。」錫胤曰:「臣頃見漢城府公事,世子宮有修築池塘之役,此時豈宜有此事乎?」上曰:「世子年幼,豈可使玩池塘而喪志?適有頹圮之石,故使之改築矣。」錫胤曰:「聖上尙儉之日,世子不宜有此擧,而況方在幼沖,殿下尤當示以儉約之德矣。」命夏曰:「閭閻士夫家,奢侈日甚,婦女出入時,若無鳳簪、龍釵,則慙愧不敢出。《盤庚》所謂:『具乃貝玉。』蓋指此等弊習也。聖上先行儉德,警飭群下,則豈無觀感之效乎?」上曰:「自先朝有敎,闕內之人不敢用中國器用及書畫,至於服飾,有紋錦段,亦不敢着。內間別無尙侈之事,而閭閻弊習如此,誠可歎也。」命夏曰:「士大夫之尙侈者,人皆鄙之,而今則皆尙侈靡,至於下賤,無不着紬袴錦衣。禁吏之執告法府者,不過疲弊無勢者而已。」上曰:「曾聞有識士大夫,不敢爲此等事,今之弊習,何如是太甚乎?雖有願治之誠,群下如此,君上何能獨爲之乎?」錫胤曰:「王世子方在沖年,輔養正急,會講、朝講,不可不行。進善、贊善等官,亦宜差出,使之輔導。」上曰:「申飭吏曹。」命夏曰:「臣與李之恒,自少相親,貪濁之誚,實涉曖昧,諫院之啓,未知其可也。副提學是何等職乎?之恒方在其職,而以貪濁發緘問之,實有乖於使臣以禮之道矣。」上曰:「此言誠是。遞其職可矣。」上仍問諸臣曰:「卿等亦嘗聞之恒之貪濁乎?」特進官許積曰:「臣聞,之恒善治而已,未聞貪濁之言。然李正英雖醉,必有所聞而發,豈是搆捏之言也?」錫胤曰:「之恒雖無淸苦廉介之節,至於貪濁則未之聞也。」參贊官睦行善曰:「臣曾爲內浦守令時聞,之恒尙有遺愛於鴻山矣。」上曰:「公論如此,而李正英乘醉登筵,稱以失音,終不進講,猝駁長官。玉堂儒臣尙且如此,誠極寒心矣。」錫胤曰:「大同之法,先朝以民情之不便,不得行矣。結數最多之民,則誠難一時辦出,詳定貢案則民情必以爲便矣。兩湖田結,輕重懸殊,一時通融行之,則重處輕焉,輕處重焉,故臣請一時行之,先正貢案,則雖不行大同,可以均役。臣之意見如此,而且臣素昧事務,故辭免大同之任。疏中所陳,辭不達意,玆敢仰達。」上曰:「前日卿疏中意見如此,而予未能解見耳。」
○遂安郡守李旭以公差上京,至是辭朝,上召見之,詢問民瘼。
8月15日
○庚申,領議政金堉率冊禮都監提調以下,進中宮冊寶。
○通川郡守安廷爕、文義縣令黃琠、南平縣監尹宗之、利城縣監崔挺海、陽德縣監尹垓,以公差上京,上召見之,各詢民瘼,仍戒飭以遣之。
○正言趙嗣基引避曰:「玉堂之臣,酣飮入侍,不能進講,規外論劾,驟及長官,聽聞無不駭之,一番相規,在所不已。李之恒亦以一時士流,世濟其名,居官不廉,臣未及聞。遺愛立碑,人多見者,而貪濁之劾,旣及其身,則不可直謂之情外而置之。發言者必有所聞,被謗者必有其端,竝皆推考,是非旣分,則適輕適重,自有處之之道,反覆相議以啓矣。今聞筵席之上,玉堂之臣以臣等所論爲非,請遞臣職。」司諫李應蓍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辭。」嗣基等竝退待物論。諫院〈正言洪鐩。〉啓曰:「趙嗣基、李應蓍竝引嫌而退。以經幄之長,重被筵臣之劾,竝請推勘,蓋欲詳聞其實,出於愼重之意,有何可避之嫌?請竝出仕。」上從之。
8月16日
○辛酉,上御仁政殿,冊封王妃張氏,百官陳賀。
○敎命文:
王若曰。理國先家,所以敍人倫之本;臨軒冊后,所以明王化之基。蓋婦德之良,由內而及外;坤元之象,體乾而居中。典常是稽,今古攸重。咨爾王妃張氏,篤生名閥,簡配寡躬。奉訓誡於聖母,克嗣柔嘉;淹歲月於殊方,共嘗艱苦。遂進位於甲觀,仍儷尊於椒闈。風恢二《南》,誕播《關雎》之詠,慶叶一索,茂迓長發之祥。肆當卽吉之辰,庸賁正始之命。謹遣臣議政府領議政金堉、戶曹判書李時昉,持節備禮,授以玉冊寶章。魚軒翟茀,倣禮經而昭衷;玉檢金書,遵憲章而備物。於戲!以恪謹祇承宗祏,以儉約表式宮庭。益闡徽音,毋替修齊之助;勉宣陰敎,庶延昌熾之期。故,玆敎示,想宜知悉。〈藝文館提學尹順之所撰也。〉
樂章敭徽曲曰:
玄樞凝耀,黃紐儷輝。慶綿鳳紀,禮纉翟褘。時雍六寢,允穆中闈。坤元協化,月望齊暈。千秋錫永,百祿來巍。玉頌載烈,金籥敭徽。〈工曹參判呂爾徵所撰也。〉
○赦頒敎。敎文:
王若曰。乾元肇始,本資順承之功;君道履端,必賴相成之化。故帝王建配之典,乃古今致理之源。旣擧祲盛之儀,仍申渙汗之誥。眇予寡德,叨守丕基,念堂構負荷之難,恐墜寧人之洪業。爲宗廟社稷之主,幸有君子之好逑。忠孝素著於名門,柔嘉夙得於天賦。備嘗險艱於朔域,幾殫裨贊之誠;逮膺榮貴於東闈,益勤儆戒之志。三朝展愛,克諧長樂之承顔;一索啓祥,允協元良之延頸。肆於踐阼之日,畀以主壼之治。弓劍莫攀,共切終天之哀慕。蘋蘩必敬,奄經中月之明禋。爰率舊章,庸加顯冊。內外定位,三宮仰儷極之尊;家國觀刑,兆民頌正始之道。玆惟朝野之大慶,詎無赦宥之殊恩?於戲!追《關雎》、《麟趾》之風,曷替儉勤之美?錫《洪範》龜疇之福,庶同亨嘉之休。故,玆敎示,想宜知悉。〈大提學趙錫胤所撰也。〉
8月17日
○壬戌,交河縣監金光燦、襄陽府使鄭基豐、咸平縣監李惟碩、石城縣監李惇臨、松禾縣監林大樴辭朝,面諭以遣之。
○日本國關白源家光死。
8月18日
○癸亥,上下敎曰:「明是非,去讒譖,爲國之切務。若使讒言,起於筵席,是非終無所底定,則其何能爲國乎?前校理李正英,乘醉登筵,猝駁長官之貪濁,而左右諸宰及舊郡土民,莫不稱冤,其可無定是非,服刑章之擧乎?李正英其令該府拿問。」承旨南翧、睦行善啓曰:「卽者伏見前校理李正英拿問之命,臣等竊以爲聖明之過擧也。正英之驟劾長官,雖不免率爾之失,原其本情,必非搆捏讒譖之事。旣因臺評,罷其職名,則足懲妄作之罪。若至下理按問,則聖朝待儒臣之道,似不當如是。伏願少霽雷威,亟回成命。」答曰:「若使此人,謂非搆捏讒譖,則李之恒豈得晏然乎哉?是非之不可兩立,古今之通誼。以罷職爲足徵其罪,而不究其事,朦朧掩置乎?爾等之言,予實不取也。」
8月19日
○甲子,上御晝講,講《書傳》《盤庚》。講訖,同知經筵趙錫胤曰:「伏聞有李正英拿問之擧,而至有讒譖,不可無刑章等敎,臣甚驚愕。恐聖上不思之甚也。其本情若出於搆捏,則雖不饒貸可矣,此則大不然。讒譖者,奸邪之人以暗昧之言,必用機關而發。此則卒發於登筵之時,豈可謂之讒譖乎?年少儒臣,飮酒登筵,此則誠有失矣。且之恒方爲長官,雖有平日所聞,至於擧劾,事體不當。以此二罪,罷免其職,亦足以懲之矣。聖上如欲知其曲折,則當初推考,勿令蕩滌,覽其緘辭亦可矣,而經幄之臣,卒然下理,無乃過乎?」上曰:「卿所謂讒譖之出於暗昧者,誠是矣。然卽今所聞,則李之恒別無貪濁之狀,不可不明白辨覈也。彼若曖昧,則抱冤無窮矣。非不知此擧之過激,而不得不爾矣。」錫胤曰:「之恒、正英,別無嫌隙,是豈搆捏之言?必有所聞而發也。」上曰:「然則尤當詳覈而處之。」錫胤曰:「曾在先朝,趙絅劾故相臣洪瑞鳳之貪墨,先王特拿趙絅,其時筵臣力陳其不可,卽命放之。今聖上雖有過擧,宜速改之。」上曰:「旣已拿囚,見其供辭而放之,未晩矣。」掌令柳俊昌入侍啓曰:「前校理李正英,出入臺侍者已久,若知李之恒貪濁之事,則早當論劾,而猝駁長官,誠有所失。至於拿問,有傷言路,請還收李正英拿問之命。」答曰:「是非不分,則後弊有甚於此。旣已拿囚,見其供辭而査處可矣。乘醉登筵,使人代講,亦豈小失乎?」
8月20日
○乙丑,上御宣政殿,行常參。掌令成夏明入侍,請還收李正英拿問之命,上曰:「所論至此,放釋。」
○上御晝講,講《書傳》《盤庚》。講訖,特進官李澥曰:「臣在湖左時聞,李之恒有善治之譽,別無貪名,而但之恒爲人細瑣,偏聽妻子之言,至於杵臼等物,亦且取來,又以貿販等事,不無人言矣。殿下拿囚儒臣,至欲施刑章,誠極過當矣。」上曰:「事雖如此,豈可猝發無端緖之言乎?」參贊官趙啓遠曰:「正英與之恒有嫌隙之說,閭閻間或有之,而正英必不因嫌怨而狙擊。此事暗昧難明矣。」上曰:「乘醉登筵,汲汲論劾,其意必不出於公心矣。卽今形勢異於國初,人心不美。君上若以聞人過擧,謂之開言路,則朝廷必無完人矣。李正英供辭,別無明白可據之言,兩人曲直,以此似難分辨矣。」同知經筵閔應亨曰:「頃見玉堂箚子之批,則其策勵之意,實出於至誠惻怛,見之者莫不感歎。以此觀之,則危亡之變,宜不至此,而雷震之災,旋出於其後。古者宋景公,中主也,一言有善,熒惑退舍;周成王,賢辟也,執書以泣,歲乃有秋。卽今災異之慘,乃至此極,臣恐聖明奉天之誠,或有所間斷也。夫人君之於天也,猶人子之於父也。其父怒則子不得不恐懼恫悶。蓋天非天也,天卽人也;人非人也,人卽天也。天人一理,相感孔昭,而危亡之災日甚一日,此正聖上益加戒愼,無少間斷之日也。且人君力量,各自不同,或有創業之量,或有中興之量,或有守成之量。以聖明之量,若果振作,則創業中興,亦何難乎?頃於祔廟之禮,未及修理太廟,以致列聖神位,露處於幕次,殿下不御寢殿,命囚禮官。此乃不知不覺之中,有此警惕之擧,而實合於事理。臣於其時,雖被拿囚,反以爲喜者,群下莫不因此警動,此實聖上振作處也。」
○禮曹啓曰:「取考乙酉《謄錄》,則王世子受冊後,朝賀三殿,仍以冕服出御時敏堂,受百官賀訖,詣明政殿,進謝箋於三殿。今亦依此行禮爲當矣。」答曰:「知道。」
○禮曹請令海西、畿甸封進新産物膳還復舊規,命仍前蠲減。
8月23日
○戊辰,禮曹以王世子幼沖,謁廟入學之禮,請退行於明年,侍講院啓曰:「王世子冠、冊兩禮旣行之後,三殿朝賀進箋等禮,亦已行之,而獨謁廟一節,尙今闕然,有欠情禮。且謁廟與入學,緩急有異。取考乙酉《日記》,則受冊陳賀後二日,卽謁太廟。今者謁廟之禮,不可少緩,請令禮官,更稟以處。」從之。
8月24日
○己巳,以宋時烈爲進善,趙錫胤爲大司諫。
○始置金川郡,以李禬爲郡守。黃海監司鄭良弼馳啓以爲:「金川驛當本道初程孔道,而牛峰、江陰兩縣,邑居皆遠,民受站役之勞。請合兩縣,移設於金川,以紓民力。令備邊司議之。備邊司啓曰:」兩縣合爲一邑,則地大人衆,宜陞爲郡,且兩縣官屬之移居者,請給復五年,以爲初頭安頓之地。「從之。
○始定湖西大同法。我國貢法甚壞,京中豪猾之輩,稱以京主人,防納諸道所貢之物,倍徵其價於本邑。其物僅直一匹一斗,而刁蹬至於數十匹、數十石。貪官汚吏,夤緣牟利,有同尾閭,其弊漸滋。且自壬辰亂後,貢案益紊,癸卯詳定,多寡不均,民甚病之。六十年來,議者多言宜速釐改,或以爲,當遵先王任土之意,改正貢案,徵其本色;或以爲,貢案猝難改正,姑依兩稅之制,通計一年,雜色之貢隨其多少,平定其價,或米或布,直輸京師,貿物作貢,俾無中間牟利之弊,議者紛然未定。領議政金堉力主大同之法,又以忠淸一道,貢法尤不均,請先試於本道。上屢詢諸臣,或言其便,或言其不便。至是上引見金堉等諸臣,熟講便否,始定先行於湖西。〈通一道每一結收米十斗,春秋分等,各收五斗,而山郡則每五斗作木一匹。分大、中、小邑,除給官需,且量給餘米於各邑,以應一道之役,其餘輸納于宣惠廳,以應各司之役。〉堉以爲:「各邑進貢祭用生獐,乃是舊例,而獵得完體,遠道輸納,其勢未易。不得已自京貿納,則一獐之直,多至木綿六十端,其弊大矣。《禮記》有一歲犢、二歲犢之說,自今生獐代以牛犢似當矣。」上曰:「祖宗朝舊例,不可率爾改之,議于他大臣處之。」領中樞府事李敬輿獻議曰:「國家大享牲牢,以牛爲重,而無用獐之規。以牛代獐,由輕就重,以大易小,似無嫌於奉先之道。但古人制禮,各有其義,大祀用特,郊天用犢,其他或用羊、豕,輕重得宜。今若換變獐犢,無乃或近於無別乎?必用完體,祭享與進上一也。爲其除弊,祭享用犢,而御供似不可獨存,然則御供亦將用犢乎?御供則決不可用犢,此一款,尤涉難便矣。」命議于領敦寧府事金尙憲、前領議政李景奭。金尙憲獻議曰:「先朝制禮,至敬至嚴。竊伏聞,如文昭、延恩殿常時祭享之物,或有用非時薦新之物,而至於社稷、宗廟之祭,必用預先所養之犧牲,未聞以有弊,代用他肉也。代用除弊者,若齊宣王釁鍾;宋仁宗燒羊忍飢之類,係干祖宗常享之禮,則似不敢以他物代用也。《禮》云:『有其擧之,莫敢廢也。』」李景奭獻議曰:「祭享所用水陸之物,旣有祖宗朝已定之品式,非有大侵大難萬萬不得已者,似難輕議於其間,而若以民弊爲慮,則祭用之毛羽,雖曰必取其無傷者,而禮經、《春秋》,別無毛羽暫傷則不用之文。所傷不至大段,則供用似或無妨。」命依尙憲議。
8月25日
○庚午,上御仁政門,行朝參。
○上御晝講,講《書傳》《盤庚》。侍讀官洪命夏進曰:「聖上日日開筵,講論經學,而操存工夫,或不無間斷之患。古之帝王,必以聖賢箴儆之訓,銘諸器用,以爲寓目修省之地。粤在宣廟朝及先王朝,或以《夙興夜寐箴》,或以《聖學十圖》,命作屛以進。聖上卽位,今至三年,而本館未遑啓稟。《夙興夜寐箴》,最爲切近,請依先朝故事,書之屛風,置諸左右,以備觀覽。」上曰:「此言誠是矣。實有異於書冊上尋常看過,令尙方造屛,玉堂儒臣寫進。」
8月26日
○辛未,上夜對玉堂講官,講《心經》,賜酒。
8月27日
○壬申,以金弘郁爲執義,李海昌爲副應敎,宋浚吉爲進善。
○上下敎于兵曹曰:「頃於拜陵之日,水原府使率軍入衛,而皆着闊袖。此是閑者之服,豈枕戈戒嚴之意乎?且軍中之禮,介冑之士本無鞠躬拜禮。駕過之時,使之拱手長跪,只行祗候之禮可矣。前頭陵幸時,依此擧行。」
8月28日
○癸酉,上御仁政殿,行世子冊禮。敎命文:
王若曰。予惟三代久長之術,率由宗儲之得賢,列聖積累之基,尤重國本之繫望。矧位號之已定,宜冊命之丞宣。式遵彝章,庸備物采。咨爾世子棩,天挺岐嶷,日就溫文。一人元良,咸稱社稷之福;先王奇愛,早定世嫡之名。故予踐阼之初,畀以主鬯之重。勝衣視膳,益播仁孝之譽;服禮誦詩,不煩師傅之訓。人心允屬,神器有歸。顧此縟儀之陳,蓋待殷制之畢,三加成德,聿迓壽考之祺。貳極承華,可叶暉潤之贊。玆命爾爲王世子,爾其光膺寶典,祗服訓辭。思弘業之艱難,以恭儉飭己;念大事之付托,以敬畏存心。親賢納規,無或昵於侫幸;惇德典學,最宜戒於怠荒。夙夜罔愆,造次必謹。尙克體於予意,期永保乎天休。故,玆敎示,想宜知悉。〈知製敎金益熙所撰也。〉
竹冊文:
王若曰。樹嫡封儲,蓋爲國家之本,正名定位,以繫億兆之心。玆率彝章,誕揚徽典。咨爾世子棩,仁孝爲性,岐嶷之姿。左右前後之人,雖云輔養以正,緝熙光明之學,不待咨誨之勤。肆令聞之夙彰,喜德器之已就。顧先王天篤撫愛,繄寡躬日望長成。設院講書,式闡曠代之盛事;臨軒錫命,爰加世孫之顯封。注意旣隆於當時,予豈憂乎付托?延頸擧切於今日,爾允協於元良。一星之躔將終,纔行魯宮之冠禮;三年之制甫畢,斯擧漢庭之冊儀。玆冊爾爲王世子,於戲!厥位匪安,維命不易。念祖宗艱大之業,懋帝王宏遠之圖。燕閑之居,罔或放心而荒怠,鷄鳴而起,必思飭躬而溫恭。惟資善莫如親賢,惟制事在於主義。取法乎上,益勉往牒聖哲之嘉謨;允執厥中,毋替我家傳授之遺訓。故,玆敎示,想宜知悉。〈知製敎李一相所撰也。〉
8月29日
○甲戌,百官陳賀。赦頒敎。敎文:
王若曰。主器莫如長子,已忘付托之憂;樹儲宜及初年,爰擧誥命之典。宗祊益固,臣庶交忻。粤惟運祚之綿長,咸由國本之早定。故燕翼之嘉頌,載於周詩,而預建之令圖,著在漢牒。恒恐寡德,或墜艱大之基;尙藉先休,獲闡昌熾之慶。咨予冡嗣,蔚有英姿。孝友因心,行不煩於義訓;聰明出衆,學無待於師資。夙荷寧考之撫憐,曾正世孫之位號,逮予踐阼之始,卽膺出震之祥。延頸仁聲,允協前星之望。繼體徽冊,蓋待中月之期。禮無愆於三加,岐嶷成性;名莫尊於貳極,元良得人。實關邦國之榮懷,奚但父母之私喜?玆推霈澤之曠蕩,不避敷告之頻煩。自本月二十九日昧爽以前,除謀反、大逆,子孫謀殺歐罵祖父母、父母,妻妾謀殺夫,奴婢謀殺主,謀故殺人,魘魅、蠱毒,關係國家綱常、贓汚、强竊盜外,雜犯死罪以下徒流,付處、安置、充軍,已至配所、未至配所,已發覺、未發覺,已決正、未決正,咸宥除之。敢以宥旨前事,相告言者,以其罪罪之。在官者各加一資,資窮者代加。於戲!丕顯丕承,一念敢懈於負荷?重光重潤,百世可延於本支。盍同宥於生成,期永享於亨泰?故,玆敎示,想宜知悉。〈大提學趙錫胤所撰也。〉
○領議政金堉等啓曰:「聖主之恩,貴於均霑,人君之言,以信爲重。天無私覆,民不可欺。不赦勿言,旣言當赦。春生秋殺,豈可相錯而不一哉?臣等伏見,頒赦之時有雜犯、死罪皆宥之敎,而犯非至死者,亦未蒙恩。往者勿說,來者可追。今我聖上,達孝爲治,通喪已畢。祔享尊崇,禮盡於上;冊妃建儲,儀備於下。在庭諸臣見王世子行禮,延頸拭目,心悅誠歡,咸以爲德器天成,此宗社臣民之福也。一國之慶,何以加於此哉?殿下因三慶之稠疊,一霈大滌,咸與惟新。如陽開陰闔,而雨潤日照,上以法乎天,下以信乎民,則雖有善人之喑啞,必無匹夫之冤痛。臣等於歡忭之極,不任哀矜之發,敢此陳啓。」答曰:「予當體念焉。」
九月
9月1日
○乙亥,以崔惠吉爲同知經筵,蔡忠元爲獻納。
9月2日
○丙子,上御晝講,講《書傳》《說命》。知經筵李厚源曰:「逆耳之言,人皆不悅,故古人比之瞑眩。人主苟未能導之使言,則其何以來直諫乎?近來臨筵講論,只是外貌,願聖上體念焉。」上曰:「然。」
○上下敎曰:「屢經大赦,理宜推恩。金自點、兪棨竝量移。」
9月3日
○丁丑,兩司〈大司憲尹順之、執義金弘郁、掌令成夏明、持平睦兼善、大司諫趙錫胤、司諫李應蓍獻納蔡忠元、正言洪鐩、趙嗣基。〉合啓曰:「金自點忘君負國之罪,已盡於前後臺論,絶島安置之請,實出於擧國公議。不得准請而停論者,非謂律當其罪,只體聖上不忘勳舊之義,而不意今日移配之命,遽下於群情之外,赦令雖頒,重罪難貸。殿下獨不念王法壞亂,人心拂鬱,其害必至於國不爲國乎?請還收量移之命。」答曰:「赦者,赦其有罪也。今者量移,寧有不可之理乎?勿爲煩論。」是後累啓而從之。
9月4日
○戊寅,上下敎曰:「世子嘉禮時,方物、甲冑及進獻馬,俱極有弊,其令諸道,勿爲進奉。」
9月5日
○己卯,命敍前左議政趙翼爲判中樞府事,以金佐明爲校理,尹鏶爲修撰。
9月6日
○庚辰,上御晝講,講《書傳》《說命》。
○正言趙嗣基上疏曰:
臣受命武科試所,在慕華館見,太僕之官以調洗路馬,往來前路,人或指點而言曰:『彼白其馬,燕産也。有追風絶足之才,而性不馴擾,有時驚逸,跳起數丈,拜陵之時,將爲御坐。』臣聞言不信,及又聞外間之言,皆云:『聖上自在潛邸,尤好馳馬,故愛此神駿,將試於拜陵之日。』臣不能無訝,招問太僕吏,則答云:『累有調習之敎,而厥性不擾。』云。噫!留意於聲色、輿馬,漢、唐中主之所不爲也,況我聖上,方勵精圖治,則夫豈有是憂哉?但念,聖意若係戀於此馬,而必欲其調習,則外方之爲言,亦固宜矣。漢文欲馳下峻坂,袁盎固諫;成帝將捨橋乘舡,廣德叩頭。今則此馬旣不馴擾,聖明必不乘危,臣固無袁盎、廣德之慮矣。伏願命勿調習,以絶國人之疑,斥去仗馬之列,以防銜橛之戒。
答曰:「覽爾疏章,爾之愛君之誠至矣,而疑之之甚,亦云過矣。雖然,足見爾憂愛無隱之誠,良用嘉尙。可不體念焉?」仍命賜馬粧,下敎曰:「趙嗣基疏中所謂不擾之馬,出送外寺,勿留內廐。」
○祔廟都監都提調領議政金堉鞍具馬一匹,提調元斗杓、沈詻、都廳金弘郁、李應蓍竝加資,提調洪柱元、李基祚各熟馬一匹,提調吳竣半熟馬一匹,提調朴遾、都廳洪處亮各兒馬一匹,郞廳五人竝陞敍,監造官六人竝六品遷轉。上尊號時,正使金堉鞍具馬一匹,副使林墰、玉冊文製述官黃㦿、書寫官李正英竝加資,寶篆書寫官呂爾徵熟馬一匹,樂章製述官蔡𥙿後半熟馬一匹,奉冊官吳以奎等四人各兒馬一匹,諸執事十七人各加一資,資窮者代加。祔廟親祭時,亞獻官麟坪大君㴭鞍具馬一匹,終獻官李澥、進幣瓚爵官林墰、薦俎官元斗杓、奠幣瓚爵官趙壽益、禮儀使朴遾、堂上執禮蔡𥙿後各熟馬一匹,都承旨趙啓遠、禮房承旨吳挺一十一室大祝鄭攸竝加資,入侍承旨四人、堂下執禮、各室大祝十人各半熟馬一匹,史官四人各加一資,資窮者兒馬一匹,諸執事六十三人各加一資,監察二人上絃弓一張。尊崇都監都提調金堉、提調洪柱元竝鞍具馬一匹,提調元斗杓、朴遾、吳竣各熟馬一匹,都廳李應蓍、金弘郁竝加資,郞廳六人竝陞敍,監造官五人竝六品遷轉,已出六品者陞敍。中宮冊禮時,正使金堉、副使李時昉,各鞍具馬一匹,傳敎官左承旨尹絳加資,敎命文製述官趙錫胤、書寫官吳竣、玉冊製述官尹順之、書寫官吳挺一各熟馬一匹,樂章製述官呂爾徵半熟馬一匹,諸執事九人各兒馬一匹,假引儀六人、部將十五人,各上弦弓一張。世子冊禮時敎命文製述官金益熙、書寫官李天基、竹冊文製述官李一相、書寫官吳竣各熟馬一匹,讀冊官左承旨尹絳、輔德趙珩、相禮李後天竝加資,弼善李後山、兼輔德金弘郁、奉敎命床衛率李晸等八人各兒馬一匹,陪從侍講院、翊衛司官員等各上絃弓一張,諸執事各加一資。世子冠禮時主人麟坪大君㴭、賓領議政金堉竝鞍具馬一匹,贊朴遾熟馬一匹,酌禮副提調靈恩都正涵、傳敎官左承旨尹絳竝加資,焦脯李後傑半熟馬一匹,賓客四人、贊禮趙珩、贊引李後山、執冠朴守文、敎書製述官黃㦿、書寫官李應蓍、侍講院翊衛司官員等各兒馬一匹賜給。〈中宮、世子冊禮兩都監以祔廟尊崇都監諸官仍察,故賞典不爲疊施。〉 ○庚辰,諫院〈大司諫趙錫胤、司諫李應蓍、獻納蔡忠元、正言洪鐩、趙嗣基〉啓曰:「刑曹判書李澥圖占丘史,乃是樂工也。掌樂院累日持難,則澥乃倚刑曹之威,緝治樂院之吏,重加刑訊。怙勢妄作之人,非止一二,而安有圖占廟樂工人,欲作丘史者哉?請刑曹判書李澥先罷後推。」答曰:「李澥之事,似不近理,更加詳問以處。」累啓而從之。〈丘史卽功臣賞賜奴婢之謂也。〉
9月7日
○辛巳,月入南斗魁星中。
○以南老星爲吏曹參議,李晳爲執義,李海昌爲司諫,李弘淵爲輔德,洪命夏爲兼輔德,徐祥履爲弼善,權堣爲兼弼善,金佐明爲兼文學。
9月9日
○癸未,上幸長陵。
○上下敎于政院曰:「炬火不明,本院招問京畿監司兪㯙。」政院請推考,從之。應敎洪命夏、校理洪重普、修撰吳挺緯,請治監司、守令不治橋梁,顚陷衛士馬之罪。於是,㯙啓罷炬火差使員高陽郡守兪汝諧、積城縣監崔克寧。上以㯙方在竢罪中,不宜請罪守令,仍下敎曰:「兪㯙奉職無狀,事多不敬,欲拿致施棍,諸承旨議啓。」回啓曰:「兪㯙之不能擧職,固有其罪,而以棍罰加之於宰臣,似涉過重,請待還宮議處。」上曰:「此欲整肅頹綱之意也,群議如此,依啓。」是後命拿問克寧、汝諧,禁府以奪告身照律,上怒曰:「大官輕視君父,故小官之不敬至此。大不敬,漢之死罪也。照律之輕,何至於如是乎?若不止於衛士馬之陷,則當用何律乎?」遂命徒配。
9月11日
○乙酉,備邊司請申明庶孽許通法犯者,論以重律,從之。
9月13日
○丁亥,月有重暈,白虹貫兩珥。
9月14日
○戊子,以尹絳爲都承旨,鄭錀、南重晦爲持平。
9月15日
○己丑,領議政金堉呈告至三,命皆不允批答。
9月16日
○庚寅,掌樂院正權堣上疏曰:
伏以,臣職是掌樂,而全昧音律。試閱衆樂之際,謾不知調曲之爲如何,而取見宗廟樂章歌詞冊,諺釋印本,多有誤音。受釐之釐字,《詩傳》小雅篇題及《綱目》,皆以禧釋音,而《重光曲》受釐啓後之釐字,乃以尼釋音,禧與尼兩音,義意懸殊,必是開刋時放過錯誤之致。其他誤音,非獨止此,樂師等只憑諺釋,而誦習,承訛襲謬,不知其字音之誤傳,今始覺悟云。太廟樂章,何等重事,而謬誤至此,誠可怪也。且臣得見丙寅年禮曹論太廟樂章啓辭於故相臣李廷龜文集中,蓋李廷龜爲禮曹判書時事也。宣祖大王之廟,初無樂章,至丙寅年始爲議製。自古有功德之帝王,皆有廟樂,我國之制,亦嘗如此。故丙寅年禮曹啓辭有曰:「宣廟有光國中興之烈,似當別有廟樂,而特未及擧行耶?」大臣收議亦曰:「前代帝王,雖非創業之主,而有功德於民,則廟樂亦有別章。宣祖大王旣有光國中興之偉烈,別製樂章以用之意,已盡陳達。」云。以此見之,仁祖大王之廟,亦當別有樂章,而闕而不擧,豈非欠禮之大者乎?丙寅之事,本院樂師輩,今無知者,禮曹不能援例稟定,亦因文籍蕩失,無憑考知,致有闕典,良可慨也。國家莫重莫大之禮,非如臣微末小官所可容喙,而旣有故事之可據,乞令禮官商議以定。
命議于大臣。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以爲:「頃於祔廟之時,有製用樂章之論,而臣等以不敢容易變之之意獻議,今不敢更議矣。」領中樞府事李敬輿以爲:「臣得見故相臣李廷龜爲禮曹判書時,以宣祖廟室樂章之論,備載前後本曹覆啓及大臣收議,詳悉無餘,見於文集,惟在禮官考閱講定,稟旨以處。」領敦寧府事金尙憲以爲:「臣於仁祖大王廟室別有樂章之論,不敢容易獻議,與金堉、李敬輿無異矣。」前領議政李景奭以爲:「仁祖廟室別用樂章,以功德則無容他議,而宗廟之禮,事係重大。在前故相臣李廷龜爲大宗伯時,有所備述陳啓之事,今者諸大臣,又有所獻之議,惟在酌而定之。」上命依議。
9月18日
○壬辰,上謁文廟,行酌獻禮,仍試士,取金壽恒等七人,放榜時特賜御燭于文武狀元。
9月19日
○癸巳,以洪命夏爲執義,南龍翼爲正言。
9月20日
○甲午,嘉禮時將行會禮宴,都監以廢朝時辛亥《謄錄》稟啓,上命內外命婦床排,減花朶一百枝。
○慶尙監司柳淰、定州牧使朴敬祉、金川郡守李禬、三登縣令韓復一辭朝,面諭以遣之。
○全南道南原進士金之鳴等上疏以爲:
壬辰之亂死節之人贈贊成黃進及贈判書李福男,旣已建祠,請賜額號。至於求禮縣監李元春則獨不蒙褒贈之典,請垂贈典。
上命議于大臣,皆以爲:「黃進、李福男祠宇則合依金千鎰、崔慶會之例,令該曹賜額。李元春則本以微官,又無子孫,獨未蒙褒錄之命,誠爲聖世欠典。今宜有激勸之擧。」從之。
9月21日
○乙未,進善宋浚吉在鄕陳疏辭職,上答以勿辭上來。
9月24日
○戊戌,以申冕爲大司諫,張應一爲司諫,丁彦璧爲獻納,尹珹爲掌令,申混、徐必遠爲正言。
○禮曹啓曰:「己丑十月有諸道朔膳停罷之敎,而今則國祥已過,莫重御供,尙今停罷,誠極未安。請以來十一月朔,諸殿朔膳進上,依舊例,使之封進。」上曰:「今歲尙未豊熟,予何安受此乎?更觀明春處之。」
9月26日
○庚子,上御晝講,講《書傳》《說命》。
9月27日
○辛丑,上御晝講,講《書傳》《說命》。
○高陽郡守柳景紹辭朝,面諭以遣之。
9月28日
○壬寅,上御仁政殿,行世子納采禮。
9月29日
○癸卯,以柳道三爲掌令,李海昌爲副應敎,吳挺緯爲校理,權堣爲副修撰,洪處亮爲吏曹正郞。
○賜故儒臣李滉春川書院額號,從禮曹之請也。
○領議政金堉上箚辭職,答曰:「噫!天怒民怨,日以益甚;人心國事,日益扤捏,莫可收拾。台小子,夙夜祗懼,委倚於卿,方切仰成,中心之誠,豈淺尠哉?卿之建白規畫,予未嘗以爲不可,實欲見其一分之效,事未及施設,退休之計,忽出於意慮之外,是何棄予若此之邁邁?況今客使之渡江不日,其可無首相而接待乎?惟卿體予至懷,速出論道,以副如渴之望。」
冬十月
10月1日
○乙巳,上御晝講,講《書傳》《說命》。講畢,召見諸司輪對官。
10月2日
○丙午,上御晝講,講《書傳》《高宗肜日》。
10月3日
○丁未,以金弘郁爲洪淸監司,李應蓍爲承旨。
10月4日
○戊申,以趙珩爲承旨,吳挺一爲京畿監司,左議政李時白爲謝恩使,黃㦿爲副使。
○上御晝講,講《書傳》《西伯戡黎》。上謂講官曰:「後世稱人主之惡者,必稱桀紂,而祖伊以爲:『天旣訖我殷命。』又曰:『惟王淫戲用自絶。』其直言不諱如此,而亦能見容。以此觀之,則紂之惡,亦不至於甚歟?」
10月6日
○庚戌,濟州按覈御史李慶億馳啓,略曰:
前牧使金壽翼,果與旌義縣監安緝不相能,而壽翼聽於嬖妾及所帶偏裨,求索眞珠、玳琩、鸚鵡、巵蘆實杯等物於民間,民至鬻田市之。緝於望闕禮之日,稱病不參,壽翼責之,緝戴弊帽,曳褺衣帶劍,直入府庭中立,數壽翼不謹之狀,仍挺劍而進。壽翼愕避之,麾下奪其劍,緝乃出,而當初壽翼啓聞中,言緝縣穀欠於元簿者,則出於搆捏云。
仍以本州弊瘼,條列以聞,上命囚壽翼,以贓法治之,訊鞫經年,流配于蔚山,緝亦下理竄配。
10月7日
○辛亥,禮安縣監洪宇遠應旨上疏,略曰:
伏覩,殿下承天休命,遭時多艱,對越之誠,匪懈於夙宵;懷保之仁,罔間於斯須,而天心未豫,水旱連仍,百萬生靈,大命近止,宜殿下反躬引咎之至此也。臣嘗觀,張釋之論秦之所以亡以爲:「徒文具而無實,臣亦以爲,文具之弊,正坐誠敬之不足也。且念,言路之開閉,實關國家之興亡,沈大孚、兪棨,當先王上謚之時,心有所懷,敢上封章,可謂能擧其職也。殿下不唯不納,乃反遷謫之。大孚雖被恩宥,而尙未全釋,棨則今始量移,而猶不全釋,臣不敢知此兩臣,胡大罪而殿下過之深也?嗚呼!內司之弊,其來已久,彼狐鼠小人,憑恃城社,作奸害民。是故官吏之聽其訟者,亦怵於殿下之威勢,雖知小民之抱枉,而不敢直之,豈不痛哉?奢侈之害,甚於天災,目今第宅之僭、服飾之妖、婚姻之踰制、飮食之過濫,日甚一日。半額之眉、尺帛之袖,上好下甚,民情可見,轉移之機,斷不在他也。臣又聞,凡厥庶民,無有淫朋。自古人君,莫不深惡而務祛之。然而終不能者,以其未能盡作極之道耳。嗚呼!朝著之不靖、士夫之携貳,近來滋甚。殿下之去黨,不但全未全未,適見其益以紛紛耳。非其黨,則雖賢且才,索瑕覓垢,必斥乃已。苟其黨,則雖愚不肖,不進不休,雖至於欺罔君父,有不暇恤焉。至於二三勳舊大臣,有同休共戚之義,當此艱虞,不先國家之急,徒懷嫌怨之私,有按劍相視者。群情洶洶,危懼日至,興言及此,誠可痛心。嗚呼!當聖上民自不冤之日,奏當之審,固無可議,而頃聞,承文正字李溟翼以漏洩筵中說話,下之理而命加刑訊,賴大臣、臺臣之固爭,得免刑訊,而竟坐徒配。溟翼官雖假,亦一近侍也。非有大罪,則豈可以刑訊,輒加於近侍乎?嗚呼!苞苴不入,請托不行,杜塞邪逕,恢張公道,此輔相之職也。不能此道者,固爲素餐,而若夫依阿模稜,偸合苟容者,孔子之所謂:」焉用彼相。「者此也,
仍陳民弊累百言,答曰:」覽爾疏章,忠言讜論,縷縷至此,憂國愛君之誠,逈出尋常,予甚嘉尙。條陳弊瘼,則當令廟堂處之。「
10月8日
○壬子,上御晝講,講《書傳》《西伯戡黎》。講訖,同知經筵趙錫胤進曰:「臣曾入試院,見儒生所製之文,則漸不如古,此皆不勤讀書之致也。儷文最關於辭命,而如是荒拙,必自國家勸奬,然後可以成就。勸奬之道,只在於科擧也。箴、銘、頌,雖無工夫,可以成篇,至於儷文,非有工夫,則實難成篇,考官之辨其優劣,亦似易也。」上曰:「然。」
10月9日
○癸丑,洪淸道恩山縣大雷雨。
○以趙壽益爲吏曹參議,張應一爲副修撰,趙錫胤爲大司憲,李海昌爲司諫,鄭斗卿爲副修撰,右議政韓興一遞拜判中樞府事。
10月12日
○丙辰,以權堣爲司諫,鄭攸爲承旨,李海昌爲副應敎,特以靈愼正瀅爲司饔副提調。吏曹啓以資未准,下敎曰:「叔父年高,予無以慰悅,特加其資,除授此職。」瀅,綾原大君俌庶子也,大君卽仁祖大王之母弟也。仁獻王后之喪,毁戚踰禮,事叔父義昌君甚謹,謙恭沈默。仁祖甚愛之,錫賚便蕃,諸道有進獻,以其半予之。或問外間事,輒逡巡不敢對。有時入侍,上用家人禮,而未嘗擧首便坐。
10月13日
○丁巳,上召見都承旨尹絳而謂之曰:「今當以大臣爲使,而領相則往還未久,左相則老病,前左相鄭太和年富力强,可以往來,而未及終制,不宜催促,何以則可乎?」絳對曰:「終制欲行於今月十九日云耳。」上曰:「行期不遠,以此意言於大臣。」絳退傳上敎於領相金堉、左相李時白,堉等面啓曰:「聖上軫念臣等之老病,而有意於在制之臣,臣等竊以爲未安。死生在天,今雖遠行,豈是必死之地哉?臣等一人,當承命而往,聖意若不忍允許,則改卜年富屬望之人,未爲不可。」答曰:「知道。」
○大司憲趙錫胤引避曰:「臣頃忝諫院,論李澥以樂工爲丘史之事,李澥緘辭中,詆斥臺諫,不遺餘力,一則曰其間措語,率多失實;一則曰急於陷人,故欲重其文;一則曰只因依俙影子,厄人太急,殊非美意。其時論啓,只欲重廟樂而防後弊也。寧有一毫他意,而其言至此?臣竊惜之。第臣論事不能詳愼,未免失實,何敢在職?請遞臣職。」答曰:「勿辭。」
10月15日
○己未,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於仁政殿。勅書曰:
朕惟,帝王治天下,尊養隆備,鴻章顯號,因事有加,乃人子之至情,古今之通義也。朕丕承大命,奄有萬方,揆厥所由,實承懿訓,至於有成。玆爲朕愼擇淑妃,端範宮闈,嘉禮之始,深惟聖母,洪慈靡極。是以參稽典禮,合布歡心。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於順治八年八月二十日,率諸王、貝勒、文武群臣,恭奉冊寶,加上聖母昭聖慈壽皇太后,尊號曰昭聖慈壽恭簡皇太后,允協群情,覃敷愷懌。所有恩宥事宜,竝列於後,有恩賜赦宥條件。於戲!正家及國,愛親達民,推我聖母,保佑申重,克盡顯德。凡爲臣子,宜敬承天庥,祝聖萬年,以底於太平。布告中外,咸使聞知。
又曰:
朕惟,聖化始於二《南》,作配協《鳳鳴》之盛。天庥垂於萬世,于歸廣《麟趾》之祥。正位中宮,勤宣風敎。朕纉承鴻緖,祗荷丕基。愼擇淑儀,覃延後嗣。邇者昭聖慈壽皇太后,特簡內德,用式宮闈。仰遵睿慈,謹昭告天地、宗廟於順治八年八月十三日,冊立廓兒沁國招凌兎親王吳商之女爲皇后。貞順永昭,奉尊養之令典;敬恭匪懈,應天地之隆施。爰合德於陰陽,期錫類於仁孝。昭告天下,咸使聞知。
又曰:
頒賜禮物,其祗承之。
○赦。
10月17日
○辛酉,行世子納徵禮。
○上幸南別館,見淸使,行下馬宴。
10月18日
○壬戌,延接都監啓曰:「鄭命守言:『謝恩使必以國王至親差遣,以示國王不能親朝之意。』云矣。」命以麟坪大君㴭差遣。
○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等以洪宇遠疏中有譏斥廟堂之語,上箚乞免,答曰:「狂妄不擇之語,何足介懷?卿等宜安心勿辭。且此外辭語,尤涉過濫,而言予之過失,故容而受之矣。」
○平安道嘉山人徐良守之婢古音生,與其夫殺良守。道臣以聞,遣敬差官,按覈拿致于禁府,命三省鞫之,古音生乃服,遂誅之。
10月19日
○癸亥,以鄭太和爲判中樞府事,韓興一爲判敦寧府事,元斗杓爲左參贊,沈詻爲右參贊,金益熙爲江原監司。
○吏曹啓曰:「各道提督、敎授官等,今將差出,而考諸法典除授條,則文臣職次相當人不足,則以成均館、校書館參下及生員、進士會講入格人,隨階除授,文臣居下等者,雖未經年,亦差遣云。今者五六品中可合人鮮少,請依舊法,以成、校兩館參下擇差,限三十朔,勿爲遷動,依西北敎養官例,考其勤慢,准限遷轉,以責成效。且除授後厭避者,准期不敍。」從之。
10月20日
○甲子,憲府以前監司兪㯙推考緘辭,照律以杖八十公罪,下敎曰:「律不當罪,此公事還出給。」
○憲府〈大司憲趙錫胤、執義徐祥履。〉啓曰:「行護軍李浣以一時名武,特爲朝家奬用,則所當益自感激謹飭,而營第過制,傑搆彌巷,至有侵奪隣基之說,臣等得見相訟人訴牒,則言其曲折甚悉。一邊之言,固難盡信,而取考該曹文書,其所稱冤,亦似明白,國法至嚴,公議可畏。若使强而侵弱,貴而凌賤,則人安所措手足哉?其貪縱無忌之狀,不可不懲,請李浣罷職不敍。其時決訟官員,亦有循私枉法之失,該府堂上、郞廳,竝從重推考。」答曰:「姑勿推考,令他司更査後處置。」
10月21日
○乙丑,大司憲趙錫胤、持平南重晦引避曰:「臣等昨於兪㯙推考照律時,令律官考出律文,而未得相當之律,唯御幸舟舡,誤不堅固者,監臨提調官,減工匠罪二等云者,最爲相近。故以此比擬照勘,而及其分別罪之公私,臣等之意以爲,身爲道主,不能檢飭行幸諸事,其罪固莫重矣,而若言其情,則爲臣子者,何敢於君上拜陵之日,慢其職守,自陷於不敬之重辟哉?以此言之,則斷以私罪,似涉冤抑,故敢以公罪照入矣。今承嚴敎,臣等何敢晏然仍冒?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公私罪雖不足論,以事體言之,守令旣竄之後,監司其可收贖而已乎?身爲方伯,誰任其責?今玆所論,予所未曉也。」
○諫院〈大司諫申冕、司諫權堣、獻納丁彦璧、正言徐必遠。〉啓曰:「左參贊元斗杓,雖有勳名,素無雅望,曾爲地部,多有人言。斟量任使,豈無可處之地,而今此新除,實駭瞻聆。除目一下,識者寒心,請遞差。該曹亦有不能擇擬之失,當該堂上、郞廳推考。」〈申冕之論也。〉答曰:「元斗杓才望,有何不合之理乎?勿爲煩論。」
10月22日
○丙寅,以丁彦璧爲修撰,洪處亮爲司諫,蔡忠元爲獻納,吳翮爲正言,徐弼文爲慶尙左兵使。
10月23日
○丁卯,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金堉進曰:「淸使徵求,罔有紀極。該曹雖使廟堂指揮,廟堂亦何以指揮?」上曰:「民生決無支堪之勢,使首譯周旋可矣。堉又曰:」統制使柳廷益,瓜限已滿,宜擇其代。群議多以李浣爲可合,而浣方受重任,如難出之於外,則柳廷益仍任何如?「從之。大司諫申冕進曰:」大司憲趙錫胤等引嫌而退。言其本情,似涉冤抑,斷以公罪,有何不可?請竝出仕。「上曰:」弄法臺官,不可使仍在其職,遞差。「冕引避曰:」上敎如此,臣有處置乖當之失,請遞臣職。「上曰:」勿辭。處置則苟且矣。「上曰:」國法,過國門不下,尙有罪焉。居是邦,渠何敢乃爾?「仍大怒厲聲曰:」兪㯙之罪,不可使弄法臺官,更爲照律,削奪官爵,門外黜送。大司憲以下,視朝廷如兒戲,非不知罪之,而趙錫胤素所優待之人,故姑置之,莫謂予昏庸而不知也。「仍命拿推憲府律官林大顯。
○正言徐必遠亦以處置苟且引避,答曰:「勿辭。」冕等退待物論。
○憲府更申前啓,請李浣罷職不敍,答曰:「李浣雖無狀,必不無故侵奪。不信宰列之言,反信無知下賤奸巧之說,何無士大夫相敬之禮若是哉?予甚不取,勿爲煩論。」累啓而不從。
○以張繼禹爲陽德縣監。繼禹,鄭命守之族也。時,西路邊將、守令,多以命守之言差遣,人莫不憤歎。
○上以兪㯙削黜傳旨,下敎曰:「拿推。」又下敎曰:「兪㯙供辭,令該府,今日內開坐捧入。」㯙以遲晩爲對。律官林大顯供稱:「欲用重律,而臺官以杖八十,使之照律矣。」下敎曰:「今見律官供辭,尤極駭愕。其附下罔上,侮君弄法之罪,不可不懲。前持平南重晦、柳椐等,竝拿推。」承旨李應蓍、趙珩啓曰:「兪㯙當聖上拜陵之日,身爲道臣,不能預先檢飭,炬火絶於駕前,而衛士之馬陷於橋梁,雖出無情,其罪固已大矣。第法官未得可據之律,只以御舟不堅固之文,率爾比律以啓,罪不當律,聖敎當然,而法官等有何他意於其間哉?旣以侮君弄法爲敎,又下拿推臺官之命。臺官雖有所失,至於拿推,臣等耳目之所不及,伏乞聖明,少霽雷霆之威,還收拿推之命。」答曰:「爾等試思之。罷職奪告身之照律,有何大段過惡而然耶?唯觀其罪關係之輕重如何耳。此輩循私罔上,便作一端侮弄,而人不以爲怪,此而不治,則將無以爲國,今不得不爾也。」累啓而不從。
○憲府啓曰:「國家論罪之法,必分其公私、怙眚之間。兪㯙固有不能檢飭之罪,原其本情,則不出於公與眚而已,本府參酌擬律,亦是執法之意,而殿下遽以附下罔上,侮君弄法之罪,加之於臺官,至有拿推之命,不圖聖明之下,有此無前之過擧也。昔漢文帝時,有犯蹕之人,而令乘輿馬驚。張釋之論以罰金,漢文容受而不之罪,豈非盛德事乎?聖批一下,群情震駭,請少霽雷霆之威,還收南重晦、柳椐等拿推之命。諫院之處置憲府,雖無大段謬見,而旣承苟且之敎,勢難仍在其職。請大司諫申冕、正言徐必遠竝遞差。」答曰:「依啓。南重晦等事,不允。」
10月24日
○戊辰,前大司憲趙錫胤上疏曰:
屬當兪㯙照律之日,徒知有可恕之情,不覺其罪名之重,擬律失當之責,臣固甘心。前後聖敎,無非人臣極罪,臣雖萬誅,難以自贖。臣忝居首席,主張擬律,而拿推之命,獨及於僚員。臣席藁金吾,恭竢嚴命。「
下敎曰:」疏辭如此,議于大臣以啓。「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上箚曰:
伏聞,以兪㯙擬律之誤,特命拿問臺官,不勝驚慄之至。臺官比擬之失,當罪固重矣,聖上之待臺官,恐有失於以禮之道也。律官欲免其罪,歸之於臺官,豈可以其言而深罪之哉?臣等雖甚老妄,決不敢附下而罔上,只以臺閣之喪氣,大是聖朝之欠事,故冒死陳達。
答曰:」寡昧不能爲君,使紀綱至此,其誰咎焉?憲長與他官不同,故已下其疏於卿等矣。從速獻議。「金堉、李時白議啓曰:
」兪㯙所犯,其情雖可恕,罪名則與守令無異,而照律不同。趙錫胤之請與僚員同被其罪,固其宜矣。但以弄法罔上爲罪案,則恐非本情。兩臺官之下理,臣等亦以爲聖代之欠事。上箚陳達,冀霽嚴威,至於此疏,更有何議?惟願聖上,平心更慮,務盡包容之道,以遵祖宗重臺諫之意。「
答曰:」依議。「
○都承旨尹絳等請對,上不許,仍命書進所懷。絳等啓曰:「兪㯙不能檢飭,果有其罪。憲府照律失當,以致天怒之震疊,原其本情,則必以爲兪㯙負犯,係是眚災,擬以公罪。若謂之誤爲比擬則可矣,豈有一毫他意而然哉?循私罔上,侮君弄法之敎,已極未安,而天怒轉激,至於拿推,群下遑遑,氣象愁慘。伏願亟霽雷霆之威,卽下放釋之命。」上不從。玉堂〈副應敎李海昌、校理吳挺緯、修撰丁彦璧。〉上箚曰:
人主用罰之道,唯在審其情,而得其中,然後衆心服,而有罪者懲。苟或不然,其何能服人心,而懲其罪乎?臣等伏覩,憲府之擬律,果爲失當矣。兪㯙當拜陵之日,身爲道臣,不能檢飭橋梁,其罪固不輕矣,而憲府擬律之際,只原其情之非出於慢視君上,斷以公罪,不自覺其終歸於施律之太輕也。若謂之侮君弄法,而至下牢獄,則恐非大聖人審情用中之道也。兪㯙之罪,殿下何不治之於其時,而及至今日,輾轉至此乎?憲府擬律,不過差一公私之辨而已,豈有附下罔上之心哉?特遞之命,足懲其失,而殿下不平心舒究,反下情外之敎,至有拿推之命,臺官下理,實前所未有之擧也。設有擬律之失,不問其長,獨及次官,亦非用罰之得中也。程子曰:「人之情,易發而難制者,惟怒爲甚。」凡人之情,當其怒頭,察理不審,發言處事,多致過激,先儒所論,豈非至當之言也?何殿下以天地包荒之量,不能容二三臺臣之過,有此失當之擧乎?臣等竊爲殿下惜之。伏願少霽雷霆之威,亟收臺官拿推之命。
上不從。
10月25日
○己巳,以李厚源爲大司憲,黃㦿爲大司諫。
○上下敎曰:「武臣朔試射及武科試取時,勿用鐵箭,以柳葉箭代之。」
10月26日
○庚午,諫院更申前啓,請釋南重晦、柳椐,上不從。
○憲府又請釋南重晦等,答曰:「爾等以懷私罔上之輩,比之於張釋之,其縱恣無忌甚矣。」掌令尹珹以此引避,答曰:「勿辭。」珹退待物論。仍下敎曰:「今日內處置。」
○大司憲李厚源啓曰:「臺閣之臣,駢首就理,恐爲君上之過擧。連日論執,出於匡救之意。所謂張釋之事,只言眚災肆赦之本意,曷嘗以釋之,比之於今日擬律之臺官乎?以天地包荒之量,豈不思優容之道,而有此人臣所不忍聞之敎乎?區區之誠,惟願特霽雷威,以回和平之氣象而已,不可以文字語言,輕遞言官。」掌令尹珹請出仕,答曰:「雨露霜雪,各有其時,豈可一向媕婀,徒取包荒之譽於下,而置國事於日就陵夷之地乎?尹珹別作言語,顯有譏刺之狀,寧可置之?遞差。」大司憲李厚源引避曰:「臣之請出尹珹,只欲使殿下,廣天地之度,而恢言事之路也。今承聖批,特下遞差之命,臣之處置乖當之失著矣。仍念,此事初甚微細,轉輾至此,一節深於一節,上下否隔,情意不孚,觀聽震駭,景象愁慘,此實臣等之罪也。請遞臣職。」答曰:「卿言縷縷,愛予至此,可不嘉納焉?卿宜勿辭。」下敎曰:「前大司憲趙錫胤罷職,南重晦、柳椐等不必觀其自明修飾之供辭,亦令罷職放送。明日爲政,大提學差出。」趙錫胤罷職故也。
10月27日
○辛未,淸使還,上有疾,命麟坪大君㴭替行,餞宴于郊外。
○正言李慶億引避曰:「伏覩憲府之批,以縱恣無忌爲敎,臣固已惶惑矣。繼而伏聞諸臣罷職放送之命,辭旨嚴厲,尙欠和平。殿下若以爲,二三臺臣,實有附下罔上之罪,則自有當施之律,不當止於罷職而已。如其否者,詎宜因一時之怒,勒加此等罪目乎?當初擬律之太輕,係是無情,則不足深咎,且其差誤之失,責在長官,則殿下雖先囚兩臣,聖心所惡,亦未嘗不在於長官也。臣素聞,趙錫胤雖無出人之才,而平生言行,猶足見信於人,未曾以行身處事之累,聞諸儕流,故釋褐以來,爲世所重。曾在先朝,偏荷寵遇,逮事聖上,出入經幄,爲日已久,殿下亦嘗察其爲人,其果爲懷私罔上,舞文弄法者乎?雖下錫胤一等之人,殿下亦不宜以此疑之,便以一事之詿誤,使不容於朝端,聖明今日之擧,意慮之所不及也。顧殿下盈庭之臣,其能粗識義理,有懷必陳如錫胤者,復幾人哉?臣如有一毫私意,而爲錫胤遊說,則臣伏斧鉞之誅,亦所甘心,臣之所論,與憲府無異,而掌令尹珹,旣有特遞之命,臣何敢以引喩之失當,歸之憲府而晏然仍冒?請遞臣職。」答曰:「律官供辭,著在王府,無情之說,其可言乎?爾之營救,殊涉率爾矣。勿辭。」
10月28日
○壬申,以具仁垕爲工曹判書,閔應協爲大司成,沈𢋡爲司諫,柳俊昌、安邦俊爲掌令,洪處大爲副修撰。
○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啓曰:「以大提學薦望,問於趙錫胤,則錫胤以爲,方在罷散之人,雖有薦望之例,而身有罪犯,不敢薦望。史官再三言之,而固辭不薦矣。」答曰:「前任大提學者,亦非一二人,何必苟且乃爾。」金堉等再啓曰:「前任大提學者,只有三人,而領敦寧府事金尙憲,老甚病篤,從前薦望時,以老病固辭。前領議政李景奭,以沐浴出外,前判書趙絅在外,而前大提學在京,則不問於他處,乃古例也。更令往問,則必惶恐承命矣。」答曰:「揆以事體,亦似過矣。往問於趙絅。」
○正言李慶億引避曰:「律官供辭,臣雖未及見,而所謂無情,非曰偶然差謬,或慮其一時所見偏滯,未得參酌比擬而已。原其本情,則二三臺臣,必不爲一兪㯙薄罰,而自陷於循私罔上之地。且念,于今人物眇然,存心國事,稍係士望如趙錫胤者,亦不易得。臣實素多其爲人惜其退廢,徒以區區之誠,敢望轉圜之美,畢陳所懷,反涉支離營救之迹,臣亦難免,而然臣本意,炳然可質,聖批之下,不敢晏然。請遞臣職。」答曰:「勿辭。」〈慶億不爲退待。〉 ○諫院〈正言李慶億〉啓曰:「兵曹判書朴遾,親承精抄軍勿爲移用之敎,而因醉迷忘,未及傳宣。及其生事,推諉下吏,下吏壓於形勢,不能以實直告,至受刑訊,事極可駭。兵曹判書朴遾,請拿問査處。憲府擬律之太輕,雖有所失,原其本情,必不爲兪㯙之薄罰,有所用意於其間,特遞下理,足懲其失。況先朝實《錄纂》修之事,專任太學士,到今垂完之際,不可付諸新手。請還收前大司憲趙錫胤等罷職及大提學差出之命。」答曰:「不允。先王《實錄》,萬世公論,非一人所可獨專,豈敢爲如是無狀之論乎?予觀爾之所爲,故作無據之言,再度引避,一不退待,出入觀望,顯作狐媚之態,予已怪之。果以大提學勿遞爲言,此是公論乎?必出於碎首護黨之計,予極寒心。爾其休矣。不忍正視矣。」
○上召見承旨尹絳等而謂之曰:「頃日卿等請對,而予適有疾,不得引見矣。」絳對曰:「兪㯙之罪,不過削奪官爵,元非大段事,而憲府照律,果爲失當,以至於此。」上曰:「發於聲色,豈予所欲哉?予非以兪㯙之罪爲故犯也。凡國事之僨敗,必歸罪於國君。身爲方伯,不能檢飭,㯙何得無罪乎?且李慶億引避之後,一不退待,又何敢以趙錫胤罷職還收事論啓乎?僚員無一人,而乃敢獨啓,誠可駭也。欲知慶億之意,招見卿等耳。」絳對曰:「果有率爾之失矣。」鼎耉亦曰:「此乃生踈之致也。」上曰:「此豈無識而然也?不爲退待者,必汲汲於論啓而然也。如此之人,置之侍從之列,豈不寒心?」絳對曰:「慶億按覈濟州,人皆稱其剛明,而今者所論,則不無所失矣。」上曰:「論劾朴遾,亦極駭異矣。」鼎耉曰:「幺麿一臺官,只遞斥可矣。」上曰:「李慶億遞差。」上又曰:「尹珹亦以張釋之比擬於臺官,愚濫極矣。此人有兄弟,而此其舌短語澁者耶?」鼎耉對曰:「此其人也。」上曰:「此人本來不省人事者也。」鼎耉對曰:「有罪則以其罪罪之,未爲不可也。」
10月29日
○癸酉,上下敎曰:「《實錄》纂修,非一人所可獨專,而侮君弄法之徒,亦非人臣所可容護。前正言李慶億,敢以罷職薄罰,猶以爲過,請還收成命。鷹鸇之逐鳥雀,當如是乎?人臣之道,可謂掃地盡矣。先王《實錄》,必欲使錫胤一人當之,其心所在,實涉不測。愛戴錫胤,無異父兄,是彝倫滅矣。如此姦邪鬼魅之類,豈可置諸輦轂下乎?宜擯四裔,無令染汚風敎,況此是護黨立功之勇士,尤不可不嚴治,以絶此習。李慶億北邊安置,以重國法,以肅國綱。」又下敎曰:「懷私罔上,侮君弄法,自有其律,而予不致察,私用輕罰,宜乎其黨輕侮而雀躍也。趙錫胤等罪狀,宜令付之王府,照法處置。」都承旨尹絳等請還收李慶億安置,趙錫胤等照法之命。答曰:「已諭予意於引見時矣。勿爲無益之言,從速擧行。」憲府〈大司憲李厚源、持平鄭錀〉啓曰:「趙錫胤等似無可加之律,而今以李慶億之言,又有照法處置之命,此豈聖人不遷怒之意乎?瞻聆驚駭,恐有累於聖德,請還收趙錫胤照法處置之命。國家之置臺諫,所以寄耳目而廣言路也。自祖宗朝,未嘗以論事之失,罪言者。今者李慶億,傷於太銳,節節做錯,年少新進之人,不解事如此,甚可惜也。先王《實錄》,將至纂完,而主管之人,遽爾罷黜,慶億徒慮其延緩之患,不顧其擬律之失,率爾論啓,果涉妄言,而以言獲罪,至於投畀有北,此豈聖朝之美事乎?請還收李慶億北邊安置之命。」上不從。
○諫院〈司諫沈𢋡、獻納曺漢英。〉啓曰:「李慶億論事顚妄,固宜有罪,而原其本情,則不過恃聖明之優容,自附於有懷必達之義而已。聖明不諒,至下投北之命,不料聖明之世,有此無前之過擧也。憲府之官,前旣下理,諫院之臣,今又被竄,瞻聆震駭,此何景象?至於趙錫胤,則初旣詢問大臣,特加寬恕,而一加於尹珹之論執,再加於慶億之營救,至令王府照律,錫胤之罪,前後固自若也。豈可因臺官之言,而有所輕重乎?此恐有歉於聖人不遷怒之道。伏願少霽雷霆之威,還收李慶億北邊安置,趙錫胤等王府照法之命。」上不從。
○禁府以李慶億配鏡城,上下敎曰:「李慶億押去之人,若或遲延,則當繩以重罪,令該府嚴飭。」禁府配趙錫胤於海州,南重晦於林川,柳椐於伊川,上命改配錫胤於扶安。
○常平廳啓曰:「京中行錢,今已議定。自開月用錢於市,錢價高下,隨時隨處而有變,兩西則米一升直錢三文,京中亦當依此行用,而必開納官之路,然後民皆買錢先用。《呂刑》贖錢之法,各司犯罪犯禁之人,從其願納,贖錢文之數,隨其笞杖。至於許通免賤,老職空名帖,皆許納錢,市上百物,皆貿以錢,欲錢者納米於廳,欲米者納錢於廳,私相換貿者,竝計通用,則泉流不息,物價不騰,正合常平之名,請以此分付于諸司。」從之。
○玉堂〈校理吳挺緯、副校理蔡忠元、修撰丁彦璧、閔鼎重。〉上箚曰:
憲府之官,不察事例,比擬失當,不但殿下怒之,臣等亦以爲過矣。今日李慶億以年少之人,擧措顚倒,妄請還收,其處事之乖舛,人孰不知?但念人主若無包荒之量,徒有忿疾之心,惟意所發,不少假貸,則人君雖有過中之擧,孰肯觸雷霆之威,忘身而敢言哉?趙錫胤雖有做錯之失,旣已罷職,而又因慶億之妄言,雷威大震,輾轉增加,豈不有乖於聖上之禮遇臣隣,臨下以寬之道乎?且夫慶億,身雖微末,職是諫官,其言之妄,何損於聖德?殿下若容而置之,則在廷臣僚,咸服包荒之德矣。北塞安置之命,何爲而至於此乎?請加三思,亟霽雷威。
答曰:「怪哉,今日之士論!勿論罪之輕重,苟有關於名流,則一切使不得下手,予恐此而不已,則釀成鼠變虎之漸,中夜嗟歎而已也。」
10月30日
○甲戌,下彩段五十匹于該曹,使之分給市民,以充淸人勒買之直。
○左議政李時白上箚曰:
趙錫胤等擬律失當,果有其罪,而聖上參酌,旣下罷職之命,天地包容之意,斯可見矣,而不識事理,敢請還收李慶億之事,誠極顚妄,雖被重典,無所可惜。第念,人主言動,不可不愼,而前後聖敎,有臣子不忍聞之語,忿懥之氣,溢於言表,罷命纔下,旋使屬理,顚妄之罪,又至投北,不瑕有傷於大聖人容物之量歟?從容酌處,何所不可,而今者過重之擧,胡至於此耶?噫!銀臺、玉堂、兩司之臣,豈有私於數三臣,垂死老臣,亦豈有私於數三臣,而費辭游說,以負我殿下也哉?伏願殿下,平心恕量,亟寢趙錫胤等照法、李慶億安置之命。
上不從。
十一月
11月1日
○乙亥,上下敎曰:「秋曹獄訟繁劇,而一月一開坐,事極怠慢。堂上竝從重推考。」
11月2日
○丙子,遣承旨,閱囚于典獄署,釋罪輕者。
○禮曹啓曰:「《五禮儀》,世子嬪親迎翌日,有大殿、中殿朝見之擧,則王大妃殿,亦不可不朝見。請先行棗栗之禮於大殿、中殿,仍詣大王大妃殿,只行先後四拜禮。」從之。
11月3日
○丁丑,左議政李時白上箚曰:
近以趙錫胤、李慶億等事,三司之論列已悉,而聖上之兪音尙悶,豈臣僚誠意之不足,聖明察理之未詳也?蓋緣君臣之間,情意否隔,上疑於下不能推上心之所在,而徒爾紛爭;下疑於上未燭下情之可恕,而一向牢拒,此所以爭之愈切,而聽之愈邈也。臣亦不自量,冀賜省納,披瀝肝膈,冒瀆宸嚴,而不能指切事理,究極根原,使殿下有以洞見爭者之言,爲君父而非有私於二三臣,臣之罪亦重矣。臣以萬萬不似之人,濫居大臣之後,目見君父之過擧,終無匡救之意,則臣之負殿下大矣。豈可以一番陳箚,有若塞責者然哉?兪㯙所犯,豈止於杖贖而已?宜重而輕,疑若循私,此,殿下之所以必欲罪之,而國朝所用《大明律》,尠有的當之律,類多比擬,輕重公私,本無一定之文,故下之所輕,上或重之;下之所重,上或輕之。改照律之命,自前比比有之,臺閣之臣照律錯誤者,引避遞差則有之矣,未嘗有以照律錯誤,至獲重罪者,誠以人之意見,不無長短故也。今於錫胤等,特施以罷職之律者,旣出於聖上之斟量,還收之論,安敢發也?慶億以年少臺官,只恃君上之包容,自托於敢言之義,其情亦可恕矣。況慶億妄言,何與於錫胤等,而復加其罪,至於竄配乎?今以照律之一差,便至於竄配,則人不知錫胤之擬律失當,而反以此爲戒,務重其律,不恤情犯之如何。以言語一失,便至於竄置,則人不知慶億之處事輕率,而以此爲戒,務結其舌,馴致諂媚之成風,其爲弊也,反有甚於今日矣。人主一言一事,動係瞻聆,固不可不愼,而喉舌之臣,言之而不得,三司之臣,爭之而不得,大臣救之而亦不得焉。若使錫胤等,本情苟如聖敎,則殿下之堅執宜也,臣等亦未免營救之罪矣。錫胤等本情,倘或有不然者,而竟置重典,則國乘書之,野史記之,播之八方,傳之後世曰:「某官某臣,於某時以某事,至於徒配竄置。」云爾則其爲聖德之累,果何如也?伏願聖明,勿以臣庸陋而忽之,更加澄省焉。
答曰:「箚辭深得大臣之體,予用嘉尙焉。」
○禁府以前監司兪㯙之罪,杖八十徒三年,盡奪告身,改照律以啓,命除決杖。
11月4日
○戊寅,以閔應協爲大司諫,尹履之爲刑曹判書,尹順之爲大提學。順之文望素輕,人多以不稱譏之。
○設文科別試、殿試,取鄭始大等十七人。
○謝恩使麟坪大君㴭、副使黃㦿、書狀官權堣赴淸國。
11月5日
○己卯,領議政金堉上箚曰:
臣入試院之日,伏聞有趙錫胤、李慶億竄謫之命,喉舌三司之臣,陳啓請宥,而殿下不許。臣獨自憂慮,夜不能寐,而鎖在試院,內外隔絶,不得披肝膽而論列也。趙錫胤卽臣故人之子也。臣愛其孝悌之行、文學之才,雖年輩相邈,而自幼許以少友。但性本執滯,過於矜持,此其病痛也。臣嘗謂吏曹判書林墰曰:「趙錫胤勿擬臺諫望。此人爲臺官,則輒起鬧,不仕纂局,動經累月,莫重史事,漸至遲延。」云。林墰必以臣言爲偶發而不諒臣意也。今者錫胤擬律之失,恐亦出於不聽人言也。其心以爲,守令親自檢督者也,監司坐而指揮者也。橋崩炬絶,不當以私罪論之也。實不知三軍失律,罪在元帥,守令旣已徒配,則監司何得獨免?其誤律之罪,固難逃矣。然當其時,卽命與僚員同罪則已。殿下初不竝囚,又下其疏於臣等,是殿下本無罪錫胤之心,而遽發於李慶億之妄言,其有累於不遷怒之聖德,可勝言哉?慶億年少有才,人稱其可用,故濟州御史之任,卽臣所擧。及其復命,論島中事甚悉,臣亟稱之,面啓之時,請從其言,豈料今日,做此大錯乎?趙錫胤之罷職,何敢請以還收,朴遾旣勘之事,又何敢追論於數月之後乎?重臣黜陟,惟任其意,不待同僚,徑先獨啓,其罪甚重,其漸不可長也。然官以諫名,罪以言獲,四方聞之,豈盡知其實狀哉?況罪關宗社,然後方施安置之律。年少妄作之罪,治之以不治可也,何可遽置於極律乎?殿下自卽阼以來,未曾有如許過擧,臣之所深憂者,豈獨爲二臣哉?人君當付是非於公議,不容私喜怒於其間,如天之春生秋殺,然後人心順,而天意得矣。殿下每以護黨疑群下,臣隣固難免其罪矣。今玆兩臣之黜,內而喉舌三司,外而公卿大夫,下而韋布閭巷,無不以爲過當之擧。公議所在,斷可知矣,此豈出於護黨哉?殿下旣名其罪,而斥之,則罰已行矣;恕其情而宥之,則過亦改矣。日月之更,人皆仰之,天地之仁,物皆春矣。伏願殿下,亟收成命,以從公議。
答曰:「戒誨至此,可不動念焉?李慶億當減等付處。」
11月6日
○庚辰,慶尙左兵使鄭傅賢辭朝,面諭以遣之。
○前領議政李景奭請暇往沐于嶺東,還朝上疏曰:
臣歸時,高城郡民八九十人齊會境上,以臣曾忝大臣,呈書願達九重,蓋言糴穀逋欠之弊,且願隨起而納稅也。事係民情,請令戶曹覆啓,或施或否,明白移文,使窮僻之民,知其可否。且臣雖不在位,江湖之憂,曷嘗以退而有異哉?今日國事憂虞之端,固非一二,而尙幸聖明在上,此臣民之所共恃者也。臣之在洛,國家事有不得詳知者,況今自外來,大小事何能詳悉?第以聞諸道路,見諸氣色者言之。如趙錫胤等二三臺臣,兪㯙、李慶億之事,此何等處置,何等氣象也?朝綱之肅、國事之理,惟在人主之擧措得其宜,從諫如轉圜而已。震之以威,制之以刑,能服人者,臣未之聞也。嚴急督責,決非治世之氣象,往牒之得失,寧不可監?易發難制,惟怒爲甚,此從古聖賢之所以丁寧垂戒者,況怒而激之者乎?激之而能不爲過中之歸者,天下無是理也。宥過無大,聖人之用法;優容狂妄,明主之聽言。堯、舜一堂,尙有吁咈;漢唐君臣,猶相可否,莫敢矯其非者,衛國之所以日非也。聖明何不忘怒而察理耶?今之諸臣,爭執此事者,果爲數臣耶,爲君父耶?君臣輯睦,則敵不敢竄,上下相阻,則萬事壞裂,終底於亂亡而後已。此事豈不大可憂哉?卽今國事,亦有大幸者存焉。祔祭已過,慶典稠疊,三殿萬福,昔疾今愈,儲宮安吉,次第行禮,正宜益加修德,大布和氣,以迓天休,以奉慈懽,而何紛紛如此,使人人沮喪,景象愁慘哉?臣不勝憂慨焉。臣若以觸冒天威爲懼,緘默不言,則是負聖明也。玆敢略陳愚忱,庶幾之改,臣竊祝焉。
答曰:「卿無事往返,予甚喜焉。所陳民瘼,當令戶曹議處。」戶曹覆啓曰:「隨起隨稅之法,他道所無,只行於嶺西諸邑,必以土地瘠薄,皆是山田故也。至於嶺東,土地頗饒,人民生業不至如嶺西之疲殘,祖宗朝定制,似難輕議。至於逋欠各穀,若有散失於丙子兵火,而無處徵捧者,宜抄出蠲免,以施一分之惠。」從之。
11月7日
○辛巳,正言吳翮上疏曰:
臣伏聞道路所傳,近日天威震疊,南重晦、柳椐以持平下獄,趙錫胤以憲長罷斥,李慶億以正言安置。臣於病中聞之,不覺悚然驚悸也。臣屛伏鄕村,事之曲折,未知如何,而臺臣被囚,前古所無也。不料聖世,乃有此事,自祖宗重臺諫之意,至殿下掃地盡矣。趙錫胤爲人儒雅,一生廉潔,今日在廷之臣,孰有如錫胤者乎?噫!知臣莫如君,聖明必知錫胤之賢,而嚴呵峻責,使之不容於朝,經幄之中,誰與講論;臺閣之上,誰復盡言?臣竊爲殿下惜之。李慶億性行耿介,又有敢言之風。進退之際,得當與否,雖未知之,而至於投之荒裔,不亦太過乎?慶億以藐然新進,獨立廷爭,其心可嘉,忍加之罪乎?況奉使海外,復命未久,老母在南,未及歸來。慶億此行,卽母子永訣之日,想其情事,誠可戚矣。以聖人體下之仁,能不惻然於此乎?噫!風雷遷改,不遠而復,《易》之象也。伏願聖明,體念焉。臣伏見,殿下聰明睿知,卓冠百王,卽位之初,至誠求治,從諫如流,四境之內,延頸拭目,想望太平。數年以來,漸不如初,辭氣之間,喜怒不中;政令之際,未免顚倒。竊恐心學上工夫,有未盡處也。蓋爲學之要,莫切於變化氣質,必先治其病根,然後氣質可以變化也。噫!天不可以窺測,而第以見於辭令者言之,殿下之病根有三。英氣太露,是聖量未弘也;辭語太過,是聖心不平也;喜怒易發,是聖學未充也。臣聞,治怒爲難,克己可以治怒。所謂克己,須從性偏難克處,克將去,此正殿下之藥石也。《近思錄》有曰:「思叔詬詈僕夫,伊川曰:『何不動心忍性?』思叔慙謝。」此學問警覺處也。殿下試於靜中,看喜怒哀樂未發時氣象,則本然之善可見,而中和之氣藹然矣。殿下誠能潛心義理,涵養本原,氣質變化,天理湛然,喜怒哀樂,發皆中節,動靜云爲,無不合理,然後聖量恢弘矣。聖心和平矣,聖學高明矣。殿下雖有講學之名,而苟無踐履之實,則所謂朝講也、晝講也、夕講也、夜對也,雖無日不臨,而恐歸於虛文也。當此衰亂板蕩之時,天災時變,式月斯生,此正殿下震懼儆戒之日也。君臣之間,所當務存和平,大小政事,誠心咨叩,夙夜憂勤,共濟艱難之不暇,而不此之憂,乃於微細之事,輒下情外之敎,轉輾激拂,震動臣隣,此豈國家之福,而聖朝之美事乎?臣於中夜,念及國事,流涕而已。殿下誠用臣言,特收嚴命,且遞臣職,俾安微分,天地之恩,尤不知所報矣。
上下其疏于吏曹,吏曹覆啓以爲:「疏辭實出於有懷必達之意,雖有疾病,請令調治還朝。」下敎曰:「諫院非養病坊,遞差。」
11月8日
○壬午,戶曹啓曰:「客使責應之弊,罔有紀極,例給白金四千一百餘兩,別贈之數,亦至五千一百餘兩,本曹所儲,掃盡無餘。且其發賣之時,少給多取,抑買諸物,市民所失,計其元價,亦五千五百餘兩,呼冤之聲,聞於坊里,不可不趁速料理,以償其直。請令廟堂,參考前例,以京外衙門所儲,計給其價。」備局請以平安道兵營所儲綿布三千五百匹,分賜市民,從之。
11月10日
○甲申,以蔡𥙿後爲吏曹參議,趙壽益爲大司諫,李逈爲正言,李壽仁爲掌令,閔應亨爲大司成,特除元斗杓爲左參贊,以李基祚爲咸鏡監司。基祚見忤於金堉,堉上疏斥以不忠不孝,仍出之。
○全南道饑,命本道月課軍器及三名日方物、甲冑,限明秋停罷。
○全南道全州生員柳時憲等百餘人上疏,請賜先正臣李彦迪書院額號。啓下禮曹,禮曹請許之,下敎曰:「旣已從祀文廟,姑勿賜額。」
11月13日
○丁亥,領議政金堉請對,上召見之。堉曰:「西路以錢贖刑,故錢貨頗行,京中亦宜依此行之。法府收贖之時,監察一人主管其錢,移送常平廳可矣。」上從之。堉曰:「聞,湖嶺之間,土賊甚熾,出沒剽盜,徒黨頗多云,而湖西兵、水使,皆在海邊,故議者或言,宜設兵營於淸州,蓋以淸州在湖嶺之交,可以控制也。牧使洪瑑素有才局,請移營,而以瑑爲兵使。」上曰:「不可率爾變通。與備局諸臣,相議更稟。」堉曰:「兵使宜兼本州牧使,使食邑入,以省支供之弊。保寧縣監,水使亦宜兼之。」上曰:「凡兵、水使,兼其邑宰,則事誠便好,而自前別置守令者,無乃以武人不能治民故耶?」堉曰:「內地兵、水使,文臣亦可爲也。」又曰:「京畿壯抄軍,更番北營者,徒費軍餉,無益於宿衛。不如還屬摠戎使,以壯圻輔之勢矣。」上曰:「須與李浣議之。」堉又請釋李慶億、趙錫胤之罪,上不答。
○慶尙監司柳淰馳啓:「請治敬差官李𡐔挾妓縱酒之罪。」上命拿推。都承旨尹絳啓曰:「李𡐔負犯,無非可駭之事。監司若據實啓聞而已,則未爲不可,至以別樣處置,以警他人,爲請罪之辭。李𡐔雖有所失,其任則奉命之臣也。藩臣事體,殊極不當,請柳淰推考。」答曰:「此事固知其不當,而此路亦不可塞也。李𡐔所爲,寧有人理?朝廷之羞辱甚矣。」憲府啓曰:「慶尙監司柳淰,請罪奉命使臣,政院陳啓請推,而聖上不許。臣等雖未知聖意之所在,而身爲藩臣,請罪奉命之人,前所未有。豈可以李𡐔罪犯之重,而終無糾正之擧哉?事體所關,亦有後弊,請柳淰推考。」上從之。𡐔竟坐徒配。
○政院啓曰:「領敦寧府事金尙憲暴病,欲見醫官云矣。」下敎曰:「急遣柳後聖救護。」翌日又遣御醫趙徵奎診視,令內局送藥物。
11月16日
○庚寅,判中樞府事韓興一卒。興一,伯謙之子也。伯謙以好禮名,卽國舅浚謙之兄也。興一樸而少文,有孝行,人皆以善良稱之。歷敭華膴,官至右議政。及卒,上以外戚,恩禮特優。
11月19日
○癸巳,以吳竣爲同知經筵事,特除會寧府使邊士紀爲南兵使,以洪瑑爲洪淸兵使,仍兼淸州牧使。
11月20日
○甲午,刑曹上囚徒,下敎曰:「當此嚴寒,獄中且有癘疫,而滯獄者百餘人,殊甚矜惻,從速疏決。」
11月21日
○乙未,月入太微垣。
○上御仁政殿,冊世子嬪,乃領議政金堉之孫,洗馬佑明之女也。
○上下敎曰:「世子嘉禮後,各道當進方物,全南道則只封進于大妃殿。」〈以本道饑荒也。〉
11月22日
○丙申,遣承旨,閱囚于典獄署,釋罪輕者。
11月23日
○丁酉,以沈之源爲大司憲。
○上命召大臣及備局諸臣、禁府堂上、兩司長官,會于賓廳,下封書以示之,乃先朝後宮趙貴人咀呪事也。大臣等請逮鞫貴人婢僕及辭連人英伊、加音春、仰眞禮、春點香、加也之、善禮、禮一、莫今、永伊、悌烈、德香、禮春、德伊、業伊、京玉、二禮、鸚鵡、破回、應松、承雲、崇賢等,從之。設鞫廳于禁府。鞫廳啓曰:「判義禁元斗杓奉使在外,請改差。」命急召還。鞫廳又啓曰:「無判義禁,則不得設鞫,乃舊例也。敢稟。」下敎曰:「今姑設鞫。」英伊者,孝明翁主〈卽趙出也。〉之婢也。年少有姿色,又善剌繡,趙氏愛之。嘗曰:「此兒穎悟,可作吾子婦。」令與崇善君〈亦趙出也。〉同處,而甚惡崇善夫人申氏,申氏卽慈殿姊女也。慈殿聞之,怒召英詰之,英乃告趙氏陰事曰:「趙氏每言,慈殿迫我胡急也。」朝夕汲井水,屛人密禱,與心腹數三侍婢,密密有謀議事。鸚鵡,女巫也。交通往來,蹤跡詭秘云。未幾事覺,上命囚英等于內獄,令內官鞫之,旣得實狀,出付王獄治之。於是,罪人或承服伏誅,或不服而斃。鸚鵡旣服,舁之入闕內,掘地得骨屑,其色如灰。罪人承服之辭,大略皆同。仰眞、加音春等供辭曰:「俺求得古塚朽棺餘片,納于貴人,至於造佛像,祈祝不道等事,無不預知。且貴人以小樻盛人骨屑,使俺傳于翁主,以爲闕內咀呪之用云。」禮一、業伊等供辭曰:「翁主袖人骨屑,散鋪於大內及麟坪大君家,其他凶穢之物,亦多埋置云。」
○命召訓錬大將具仁垕及左、右捕盜大將,嚴加警察。
11月24日
○戊戌,以沈詻爲判義禁府事。大臣累啓以爲,鞫廳不可無禁府長官,命遞斗杓,而以詻代之。
○大司諫趙壽益陳疏乞遞,諫院無長官,不得設鞫。大臣啓曰:「此何等獄事,而爲臣子者,敢以身病,呈疏不來乎?此實臣等罷軟之致,惶恐待罪。」答曰:「卿等安心焉。」趙壽益,先罷後推,壽益竟下獄定配。
11月25日
○己亥,仁興君瑛卒。瑛卽宣廟之子也。
11月26日
○庚子,退行世子嘉禮,以仁興君喪也。上初命禮曹,改擇吉日,禮曹啓曰:「日官以爲,十二月皆有拘忌,莫重大禮,不可經歲。帝王家婚禮,與士庶不同,明日仍行,似無所妨。請議于大臣。」大臣以爲:「於情於禮,不可仍行。」上從之。
11月27日
○辛丑,兩司〈大司憲沈之源、執義朴吉應、司諫沈𢋡、持平沈儒行、鄭錀、獻納洪重普、正言李逈、吳挺垣。〉合啓曰:「今日咀呪之變,極兇且慘,實是古今之所未有也。情跡旣已見露,則不可以恩而掩義,況有事係慈殿者,則殿下亦安得以自由也哉?兇穢之物,密封暗投,或散或埋於大妃殿及大殿之說,汲水禱祝,封樻出納之狀,俱出於各人供辭,而昨日掘大妃殿寢室所埋凶物,極其狼藉云。臣等聞來,心骨俱驚。古來亂賊,何代無之,而凶逆之慘,未有甚於此,其在王法,決難容貸,請先削貴人爵號。」上不從。
○弘文館〈應敎金佐明、校理曺漢英、修撰尹鏶〉上箚曰:
國家不幸,變出宮掖,臣民之痛骨驚心,爲如何哉?鞫廳事嚴,臣等雖不得其詳,而貴人趙氏指嗾行兇之迹,狼藉於諸賊供辭,祈祝不道之語,上及於母后之尊,迹其所爲,將無所不至。兇穢之物,且已掘得,逆狀旣著,王法至嚴,首惡之人,不可仍存其號。請貴人趙氏,先削爵號。
上不從。
十二月
12月1日
○甲辰,以李一相爲大司諫,元斗杓爲刑曹判書。
○鞫廳以罪人禮一擬於知情不告之律,上以爲,禮一旣與逆謀,擬律失當,特下嚴敎。大司憲沈之源、獻納洪重普以不能堅執於議啓之時,引避皆遞。
○弘文館又上箚,請先削貴人趙氏爵號,答曰:「慈殿亦有所不忍,故不敢輕許矣。」
○領中樞府事李敬輿、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等上箚曰:
國家不幸,無前不測之變,近出於先朝嬪御之中,幸賴宗社默佑,罪人斯得,諸賊伏法,而沐浴之討,猶有所未盡者,三司正論,不可不速許,以快國人之心。臣等受命王府,任在鞫治,而削號議法,乃次第當行之事,故敢此陳達。且寢殿近地,埋散凶物,妖巫所言,極其兇慘,旣聞此言,豈可頃刻仍御?請移他殿,令工曹刮去舊土,俾無凶穢之氣。
答曰:「凍地不可刮去,徐待明春。」
○上下敎曰:「近觀,鞫廳之事,多有踈漏之失。此必判義禁年老不察之致,遞差。」
12月2日
○乙巳,以元斗杓爲判義禁府事,李厚源爲大司憲,曺漢英爲獻納。
○兩司合啓曰:「貴人趙氏以先朝後宮,荷聖上曲護之恩,不思悛惡,仰報聖德,益肆虺毒,自絶于天。一家上下,合成賊藪,想其蓄奸藏兇,固非一日,而及乎咀呪之物,埋置灑散之際,導誘指嗾之狀、締結隱秘之事,狼藉於前後罪人之供辭。諸賊旣服邦刑,而首惡尙今偃息,群情益激,中外扼腕。昨日大臣箚中,次第當行云者,實出於爲宗社、慈殿計也。殿下當討之不暇,亦安得自由也?王法至嚴,衆怒難遏,請亟下貴人趙氏按律處置之命,以快宗社、神人之憤。」答曰:「國家不幸,變出於至親,是皆予之罪也,愧忸殊深,無面臨乎臣民。每入侍慈殿,諄諄之敎,藹然於辭旨之外,爾等亦必感動矣,勿爲堅執。」
○兩司請依大臣之言,移御他殿,上從之。
12月3日
○丙午,兩司合啓曰:「孝明翁主手自行兇之狀,旣出於諸賊承服之供辭,臣等聞來,毛骨竦然。亂臣賊子,何代無之,豈有如今日之兇慘者乎?事關宗社、慈殿,殿下安得以私恩掩大義乎?洛城尉金世龍,其妻行兇之事,斷無不知之理,而尙今偃息在家,王法至嚴,天討宜速。請孝明翁主按律處置,金世龍拿問。」上不從,只許金世龍拿問。
12月6日
○己酉,弘文館上箚曰:
今玆兇逆之變,載籍所罕,而首惡之人,尙且假息,古今天下,安有是理?國法至嚴,三尺不可違也;宗社至重,私恩不可願也。臺臣伏閤,輿論益激,而天聽邈然,群情悶鬱,豈殿下以爲,法可屈而恩可伸耶?夫法者,乃祖宗萬世之常典,愛不可以或輕,惡不可以或重者也。豈可以一己私恩,廢祖宗萬世之常典,使彝倫斁絶,宗社傾危也?嗚呼!一家上下,合爲兇邪不道之事,使大內嚴密之地,無一片乾凈之所,母后不安於上,聖躬莫遑寧處,此群下所以忘寢與食,驚心痛骨,不欲與此賊,共戴一天於須臾之頃者也。尤所不忍言者,孝明翁主薰染惡性,熟習邪謀,手持兇穢之物,暗散寢室之傍,不圖天生惡逆,禍人家國,至此之極也。噫!自古帝王,遭骨肉之變者何限,而皆不得以恩掩義者,爲宗社計也。伏乞聖明,深惟大義之所在,絶一己之私情,亟賜一兪,以答群情。
上不從。
12月7日
○庚戌,以鄭太和爲領議政,金堉爲左議政,金藎國爲判中樞府事。太和陳疏乞免,答曰:「此何時而卿之撝謙至此耶?緣寡昧之不德,遭此慘變,日夜撫心,俯仰慙痛而已。卿勿控辭,速出論道,正予過失,補予不逮,以報答先王知遇之恩,以副我上下如渴之望。」
○海原副令暎、進士申壕上變,告其妻父前監牧官趙仁弼與金自點〈時,自點竄光陽。〉往來交通,蹤跡陰秘,疑有反狀。且李孝性、循性兄弟,卽自點家臣,預知其謀云。上命召大臣以下議之。大臣請拿鞫自點等,從之。仁弼卽趙貴人從兄,辭連於詛呪之獄,已有拿命,暎等恐及禍,遂告其陰謀。
○鞫廳請鞫金世龍,命議于大臣。大臣皆請鞫問,從之。
○兩司更申前啓請,亟下逆趙母女按律之命,答曰:「予與翁主,俱長於先王膝下,未嘗一日相離。出閤之後,亦源源相見,須臾不忘于懷也。及至今日,事變如此,日夜耿耿,思欲善處也。婢僕云云之說,必是幼少之兒,不知此事之爲兇逆,徒從厥母之指使而已,於渠何有?以此遽置之法,予所不忍也。體慈殿及予之至意,須勿强煩。」
○大臣率二品以上啓曰:「宮掖詛呪之變,古或有之,兇慘之甚,未有如今日之元惡者也。三司之正論俱發,而殿下尙未快許,此臣等之所以與諸宰,大聲而疾呼者也。殿下如以臣等之言爲非,則亟下明敎而解之,如以爲是,則上達于慈殿,一言以決之,此非上下相持之事也。請趙賊母女,亟命按律。」答曰:「噫!寡昧不德,變出骨肉,若此之慘,尙忍言哉?雖然,先王遺體,詎忍加法?予嘗痛恨於昏朝,豈意此事,復見於今日乎?中夜垂泣,直欲無生耳。此亦慈旨也,須體至意,勿復煩論。」
○兵曹啓曰:「丁卯亂後,有功勞之人,命除實職者甚多,而西班之職,其數尠少,勢難一一收用,以酬其勞。故李廷龜爲本曹判書時,啓稟變通,加設同知、僉知、訓錬副正、判官、主簿、都摠、經歷、都事等職,備望受點,一如實職,而特不行公而已。丙子、丁丑兵亂,力戰守堞有功勞者,請依丁卯年例,加設西班職,輪次備擬,以施酬報之典,俾無落莫之弊。」從之。
12月10日
○癸丑,推鞫罪人李霌、趙仁弼等,徑斃於獄。上召見諸承旨,謂之曰:「聞,重囚四人,一夜盡斃,豈有此理?都事宋仁植,必有意於其間矣。」仍下仁植抵自點書,示之曰:「〈自點被拿時,搜得文書也。〉仁植亦依諸賊鞫之。知義禁以下,竝改差。」
○以沈之源、洪茂績、許積爲同知義禁。
12月12日
○乙卯,上御仁政門親鞫。上謂諸臣曰:「徑斃罪人檢屍書啓,卿等見之耶?」許積曰:「屍體多有傷處,事甚異常矣。」上曰:「是乃滅口之計也。必巨魁伏於輦轂之下,陰相指嗾故也。今日推鞫,期於罪人斯得可也。」領中樞府事李敬輿曰:「臣於上年,請仍邊士紀水原之任。今者士紀名出賊口,臣誠惶恐。」上曰:「其時予之處置,有過於卿。卿何引咎之深也?」領議政鄭太和曰:「自點文書中,有金燧抵金鋌書云:『鄭僉知、李生員蒙放,群兇落膽,奸計不售。』等語,此人等請拿問。」上從之。
12月13日
○丙辰,上御仁政門親鞫。推官久不入侍,鄭太和請推承旨李應蓍不能檢飭之失,從之。洪茂績曰:「自點雖不謀逆,其縱恣貪虐,國人之所共憤疾。自上不能早治其罪,以貽此患,臣竊慨然。」上曰:「外間之言,予亦聞之,而初則似涉無迹,故不之信聽矣。」茂績曰:「臣聞韓興一之言,聖上在東宮時,自點囚侍講院下吏云,此罪當誅也。」上曰:「果有是事矣。其時先王少失和豫,而予適開筵,自點以予爲非,囚講院吏云矣。」茂績曰:「自點其時,已有無君之心。厥後罪惡,亦可竄置絶島,而流之光陽樂土。且列置兩子於州縣,臣以殿下之處置,爲失當矣。」上曰:「鉽抵自點書有曰:『洪茂績老奸也,趙錫胤趙猫也。』何敢以如此等語,書諸私書也?」鉽受刑卽服,其供辭曰:「俺與邊士紀、安澈、李孝性、循性等謀逆,欲除元斗杓及山人宋浚吉、宋時烈。以庚寅三月爲擧事之期,而適俺之父子,一時各散,故事終不果,而俺父及兄錬,亦皆知之。蓋山人構陷俺父,俺發憤而有此事。且與翁主,往復通謀,慈殿、大殿、世子宮,皆埋兇咀呪。俺在京時,安澈來見,俺語澈曰:『令公之見困如此,吾輩亦爲山人所欲殺,若除山人,可洩此憤。』澈曰:『君言誠是。但不可獨辦此事,當與士紀等諸人謀之。』云,而其時士紀適不在京,故澈曰:『吾當通之。』其後廣州府尹奇震興亦來言:『近日流言,謂俺與中軍孟元賓謀逆,將何以自處?』俺曰:『事已至此,不可不先發,而吾書生也,只與安澈相議,恐事之不成也。』震興曰:『吾有偏裨軍卒,且去京不遠,乘夜直犯,事無難矣。三月旬後,當擇日以報。』又曰:『沈之溟、洪瑑皆有才,可與同事。』一日澈又來言:『李英達、趙有道、金應海、邊士紀、黃瀗、李圾、孟元賓等,若聞此謀,彼必從之。』又曰:『事成之後,當立何人?』俺曰:『君意如何?』澈曰:『崇善君可矣。』俺以此言於震興,震興頷之。大槪外而逆謀,震興、澈主之;內而咀呪,趙貴人主之。故翁主密言于俺曰:『厥母與渠,咀呪大殿,事旣成,欲立崇善云。』今年冬,又見翁主書,則己丑年間,其母爲咀呪於大殿,已鑄佛像云。」上命同義禁許積、承旨尹絳、李應蓍、問事郞廳吳挺緯、閔鼎重、金佐明等下庭,詳問書啓。諸臣遑遑而下,圍立密問,隨鉽所言,趨進以啓,鉽所援引,皆內外主兵之人也。上命承旨,盡辟侍衛諸將及羅卒於帳外,只有侍臣及推官而已。上曰:「大臣以下有所啓達,直升御榻以啓。」時,夜將半,闕內震驚,內外不通,承旨、史官,往來傳命,蒼黃奔走。鄭太和曰:「國事危疑,宜以輦下軍兵,扈衛宮城。」上曰:「何必驚動?」命召訓錬大將具仁垕,謂之曰:「大臣欲扈衛宮城,卿意如何?」仁垕曰:「只令軍士,把守闕門宜矣。」上許之。上曰:「去秋拜陵時,世龍稱病不肯隨駕,此乃乘時作變之計乎,問于鉽以啓。」問事郞廳密問書啓,上覽訖,卽命焚之,侍臣皆不得見。上命吏、兵曹判書,卽夜開政,以申景琥代金應海爲摠戎使,鄭致和代沈之溟爲廣州府尹,裵時亮代奇震興爲京畿水使,元䎘代黃瀗爲慶尙兵使,申埈代李圾爲洪淸水使,以李浣爲捕盜大將,辭連人竝命拿來。上謂諸臣曰:「予非不知自點有跂扈之志,而必欲曲全,渠乃負予而反矣。」李敬輿曰:「元斗杓常以臣之不峻攻自點爲非,而臣意每欲消融鎭定矣。豈知今日,身爲大逆乎?」世龍累受刑訊乃服,其供辭曰:「翁主自今年,與其婢同謀,咀呪於宮中。父鉽之謀逆,出於怨上。己丑七月夜,邊士紀、安澈、申冕,偕到父家,相與謀議,而士紀時爲水原府使,故欲以其兵擧事云。」
12月14日
○丁巳,三司、百官請逆趙母女按律,答曰:「噫!非不欲曲貸,而事已彰露;非不欲全恩,而衆怒難遏。罪關宗社、慈殿,予何敢自由?不得已勉從公議,而亦不忍置諸典刑。貴人趙氏,使之自盡,翁主事,決不可從矣。逆趙賜死之敎曰:」逆趙咀呪之變,極兇且慘。與其女合謀同逆,肆意逞兇,內而宮掖禁密之地,外而大君駙馬之家,昏曉出入,稱以梳洗之具,潛藏兇穢之物,懷諸衣袖,動輒自隨。至於頭骨之有白齒者,骨屑之有臊臭者,密封暗投,使之或散或埋於慈殿及大殿之說,出於妖巫鸚鵡之供;出閤之後,多行妖怪之事,汲取井水,親自禱祝,多覓凶物,封樻持入之說,出於英等之供;古塜槨片覓納之說,出於仰眞等之供。且密問慈殿享壽脩短,有不忍聞、不忍言之說,掘慈殿寢室得所埋兇物,極其狼藉,以無君無國之計,終必盡害王家至親而後已。幸賴宗社神靈,默佑於冥冥之中,遂使逆狀發覺,罪闕宗社、慈殿,予何敢自由?勉從公議,而不忍置諸典刑,使之自盡。「又下敎曰:逆趙旣已伏法,特令禮葬,以表予意。」政院啓曰:「逆趙之窮凶極惡,前古所無,神人共憤。擧朝請法,而只令自盡,則不可謂王法已行矣。禮葬之命,又出於意外,國家事體,寧有是理?臣等不得奉行矣。」答曰:「事有前例,予何獨不然?」
○趙星老受刑累日乃服。其供辭曰:「逆趙使其弟抵書于妹海原令妻曰:『曾聞,汝家奴能得人肉。汝若求送小兒頭骨及兩手,當以萬金酬之。』又令求得兒猫及兒白鷄,勿傷一毛一羽,殺而暴乾之,竝與霹靂木、塜上木及七日內兒衣而送之,俺妹求得之,再送於趙處,以爲行兇之用。且俺父仁弼下鄕之時,逆趙抵書曰:『崇善、樂善之命孰優,往光陽卜之。』云。」
12月15日
○戊午,上御仁政門親鞫。上曰:「世龍承服之後,正刑之請,雖已勉從群議,猶有所不忍者,使之姑停。渠雖兇逆,是予至親也。欲用次律,全其形體矣。」領議政鄭太和曰:「世龍之妻,亦宜正刑。至於世龍,寧用次律乎?臣等決難將順矣。」上曰:「諸臣各言其意。」同知義禁府事洪茂績曰:「翁主,婦人也,血屬也,猶可伸恩。至於世龍,不可不正刑也。」大司憲李厚源、大司諫李一相曰:「守法而已,更無他議。」上曰:「非以諸卿守法之論,爲不可也。但情法有異,予欲賜藥矣。」判義禁府事元斗杓曰:「內則其妻行兇,外則其父子謀逆,漢、唐以來,駙馬謀反者,豈有得免邦刑者乎?」上曰:「予意以爲,死則一也。」太和曰:「世龍妻按律,百僚庭請,而尙未蒙兪,朝臣莫不悶鬱矣。」兩司亦同辭以啓,上曰:「不須煩論。」兩司又啓曰:「逆趙不可禮葬,請收成命。」上曰:「曾在先朝,逆姜亦以禮葬之。予何獨不然?」都承旨尹絳曰:「葬需猶可給也,至於禮葬則不可。」上曰:「仁城君之死也,亦用此禮矣。」絳曰:「仁城,骨肉至親也。逆趙可比於仁城乎?」兩司啓曰:「自點子與孫,皆已承服,而尙不刑訊,豈有逆魁不受刑之理乎?」上曰:「議于大臣。」諸大臣皆曰:「不可不刑訊。」上曰:「姑觀獄情。」上謂尹絳曰:「逆趙禮葬,臺諫論之不已,令只給葬需。」上謂諸臣曰:「曾在先朝,召見李時白及自點於魚水堂,其時予亦侍側。先王以善遇兩臣之意,諄諄命予,李時白感泣不已,自點終無一言。旣罷,先王還大內,敎予曰:『金自點獨無一言,人臣之義何敢如此?』仍有不豫色。到今思之,自點已有不臣之心矣。」上又問時白曰:「其時自點終無感動之意歟?」時白曰:「先王下敎,臣子之所不忍聞,而退出之後,亦無感激之意矣。」上曰:「予之必欲終始保全者,實體先王遺意,而今則逆狀昭著,予亦無如之何矣。」上曰:「申冕雖自云與鉽不相親,予見鉽抵其父書,不相親而如是乎?」仍命承旨問于冕曰:「汝與鉽相證,則可以自明乎?」冕曰:「素與鉽有嫌。若使之兩造則幸矣。」上曰:「苟有嫌隙,則自明之不暇,何待予敎?」仍下鉽小札于鞫廳,其書曰:
洪也見遞,申爲諫長,多幸云。
太和曰:「所謂洪卽重普,申卽冕也。」
12月16日
○己未,以李澥爲刑曹判書,洪重普爲水原府使。
○兩司更申前啓請,自點嚴鞫,鉽、世龍正刑,答曰:「鉽姑勿行刑,世龍公議與王法至嚴,予不得自由,依啓,而正刑之後,俾勿傳示八方,令其家人收尸,自點亦鞫問。」
○上御仁政門親鞫。領議政鄭太和曰:「申冕鞫問當否?」命議于群臣,而群臣皆無他議,唯在聖上速斷耳。同知義禁府事許積曰:「以世龍所供觀之,其時邊士紀不在京城。且與鉽之供辭,日月相違,此是可疑處也。」震興、澈臨鞫稱冤,命鉽證之。鉽歷言其同謀之狀,震興、澈辭屈。又問鉽曰:「申冕果與汝謀逆乎?」鉽曰:「未嘗以逆謀言於冕,而冕敎俺因李馨長通于淸國,使之領兵壓境,縛致山人,俺果從其計矣。厥後淸使之來,事機異前,俺又令馨長止之。」太和曰:「名出鉽口者,今當盡書姓名於逆鉽供辭,傳示八道。若後有分釋者,則不但終爲負累之人,其冤痛如何?請只書逆黨中表著者,使之傳示。」上曰:「卿言忠厚,依此行之。」太和又曰:「禁府罪人滿獄,其中輕囚,請速疏決。」上曰:「被囚軍士,使之放送,其他輕囚,亦書啓以處。」大司憲李厚源曰:「罪人中緊重者,一夜盡斃,軍士不無知情之事,不可全釋也。」上曰:「然則定配何如?」厚源曰:「盡加刑訊後,放送似可矣。」太和曰:「不分玉石,加以刑訊,必有抱冤者矣。」上曰:「刑訊後釋之。」判中樞府事趙翼曰:「臣素昧震興面目,而曾聞,在廣州稍有治聲,故因州民之願,請仍其任矣。到今思之,不勝惶恐。」上曰:「卿其安心。」上曰:「金錬亦當刑訊乎?」領中樞府事李敬輿曰:「錬,逆魁之子也,兄也。寧有他議?」上從之。判義禁府事元斗杓曰:「前日臺諫重劾士紀,而大臣請仍其任。朝廷若尊嚴,則其時大臣,何敢偃然參鞫乎?」上曰:「判義禁安敢越職,而面駁大臣乎?斗杓速出。」斗杓趨出。兩司啓曰:「元斗杓敢斥大臣,請推考。」上曰:「陳其所懷可也。職非臺諫,而其言如此,何無禮也?從重推考。」上歎曰:「朝廷自此必有閙端矣。然惟予在,渠等何敢乃爾?」太和曰:「斗杓病痛,聖上旣已洞燭,而諸大臣皆不自安,其誰與治大獄乎?似此景象,如臣者其能鎭定乎?」於是,李敬輿、趙翼、金堉,皆引咎乞退,上曰:「卿等安心參鞫。」
○諸宗室請世龍妻亟正王法,上不從。
○金鋌累受刑訊乃服。其供辭曰:「洛城尉果與士紀、澈同謀反逆,常有通書之擧,而辭意繾綣,鉽初欲於庚寅春擧事,而適鉽出補谷城,父自點往配所,故以此不果。待士紀等爲主兵之官,然後更謀擧事云。」
12月17日
○庚申,月犯軒轅星。
○上御仁政門親鞫。領議政鄭太和曰:「李敬輿、趙翼不來,必以昨日待罪故也。聖上旣面諭以安心參鞫,請命召。」上從之。右議政李時白曰:「昨日諸大臣以不可偃然參鞫,皆待罪,而臣適在闕外,今日始聞其語,臣何敢晏然?」上曰:「大臣所言,前後一體,卿何獨不安?」判義禁府事元斗杓曰:「當初邊士紀之處置,臣嘗以爲失當,故昨日偶然發口,諸大臣皆懷不安,臣誠惶恐矣。」上曰:「卿宜安心。」大臣合辭啓曰:「推戴崇善君之說,旣出於諸賊之口,慮有意外之變,使都監軍圍守其家矣,今聞有撤罷之命。崇善雖不預謀,豈可待之如常乎?臣等之言,亦出於終始保全之意也。」上曰:「幼小之兒,必不預知,何必圍守其家?只令嚴禁雜人。」太和力請,仍令圍守,上許之。太和曰:「逆鉽供辭,有逆趙造佛像,咀呪大殿之說,自內有究問之勢乎?」上曰:「當有以問之。」自點受刑乃服。其供辭曰:「俺子鉽,果以謀逆之狀,言於俺曰:『邊士紀、安澈、奇震興等主之。』云。俺曰:『以崇善之故,群疑至此,不可不從速擧事。』鉽曰:『若除去若干宰相,可洩此憤。軍兵則當用廣州府尹奇震興、水原府使邊士紀之所管。』俺曰:『須觀事勢,以定師期。』其後一家父子,各散外方,故未及擧事云。」自點旣正刑,上命勿傳示八方。兩司、玉堂爭之,不從。世昌受刑乃服,其供辭曰:「果與世龍及李斗一謀逆,而實有推戴逆鉽之計,蓋恃邊士紀、奇震興持重兵在近地,而同謀者安澈也。至如李孝性、循性、趙仁弼、李挺雄、玄省吾、鄭繼立、李彦縹,皆卒徒也。」安澈累受刑訊乃服,其供辭曰:「果與鉽謀逆,而俺則同參而已,渠魁乃邊士紀也。其間謀議,逆鉽主張云。」
○右議政李時白上疏曰:
逆賊世昌,旣已承服,臣心驚骨寒,置身無所,趨出闕外,伏地待罪。
答曰:「予意已悉於前。大義所在,有何不安?卿宜安心參鞫。」〈世昌鍊之子,時白外孫也。〉
12月18日
○辛酉,月入太微垣。
○禮曹啓曰:「逆魁自點等,旣已正刑,請依例告宗廟,頒敎中外,進箋陳賀。」從之。
○上引見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金堉。太和曰:「申冕昨日加刑時呼冤曰:『世龍所供曰:「己丑七月,俺與士紀、澈謀逆於鉽家。」云,而其時邊、安兩人皆不在京。今者不辨虛實,一向加刑,極其冤痛。』云。鞫廳方以逆鉽所供潛通淸國之罪訊問,而冕則不知其罪目而受刑。請直擧其罪,而問之。」上曰:「事體則然矣,而恐煩聽聞。使問事郞下庭密問。」冕對曰:「今聞此事,乃昔年李烓所爲也。俺父爲烓所陷,幾死僅免,俺常切齒痛心,豈有自蹈其迹之理乎?逆鉽以八九月間爲言,而其時澈爲平安兵使,未及遞還。且俺雖極無狀,被論之前,必不生此心。被論之後,卽出平丘村舍,仍往配所,與鉽會議之說,萬不近似云。」鞫廳以自明之辭,不可取信,請仍刑訊,下敎曰:「不無抱冤之慮,密議以啓。」鞫廳啓曰:「其年八月,澈果在平安道任所,申冕之以副學被論,乃在九月間。被論之後,卽往平丘,則大臣亦有聞之者,而未赴配所之前,絶不到城中云者,無迹可考,抱冤與否,不敢以臆度輕議,惟在上裁。」下敎曰:「不但緊出兩賊之口,此事又關後弊,似難用寧失之典。仍前刑訊。」冕受刑未久徑斃。上又曰:「囚人中,趙有道則賊鉽終以誤告爲言,似當疏釋。金應海以忠臣應河之弟,丙子之亂,爲賊所迫,恐墜家聲,至於自刎,其志可尙。此兩人,予欲先釋矣。」太和曰:「如此特恩,宜出聖衷,臣等雖有所懷,不敢先陳。旣承面敎,當傳諭而釋之矣。」
○推鞫罪人震興不服,徑斃。上以逆狀已著,命施緣坐、籍沒之律。
○上御仁政門親鞫。領議政鄭太和曰:「崇善君不可不及今善處也。」上曰:「諸賊皆服,而更無推戴之言,此必逆鉽欲自爲之,而不敢出諸口,有此云云也。」左議政金堉曰:「崇善雖幼少,逆趙之子也。及其長也,或不無奸人藉口之患矣。」上曰:「似無是理,而卿等之言如此,予當從容思量,亦當稟于慈殿處之耳。」士紀受刑卽服,其供辭曰:「上年冬,自點言於俺曰:『吾已至此,汝若爲全南兵使,可作羽翼。』又曰:『汝領水原兵,震興領廣州兵,約日擧事,當以汝爲大將。』厥後李孝性兄弟及安澈來言:『崇善君可以推戴。初以八月爲師期,而適俺等皆爲外官,故不果。』云。」命更問同黨,士紀曰:「旣已吐實,何不速斬我,而復問他事?」上怒命施烙刑,士紀始言與金是聲、金逸、沈之溟等同謀云。命竝拿問,逸已死於北兵營任所矣。
12月19日
○壬戌,備邊司啓曰:「武科新出身之戍邊者,請許納錢十貫,除其戍役。」從之。〈左議政金堉之議也。〉 ○禮曹啓曰:「逆魁自點之罪,浮於器遠,內外締結,作逆行兇,此實振古所無。故臣曹請進箋陳賀,而今有權停之敎。旣已告廟,則陳賀之擧,亦不可闕,請依例擧行。」答曰:「骨肉至親、功勳大臣,作變於肘腋,愧懼不暇,焉用賀爲?」
12月20日
○癸亥,赦頒敎文:
王若曰。疚在心腹之憂,古聞斯語,國有肘腋之變,今見吾身,庸告諄諄,示予戚戚。粤惟否德,懼墜丕基,雖昆蟲草木之微,惟戒勿暴。故刑辟竄殛之際,寧失不經,況更任使於先朝,惟欲保全於今日,如非元惡大憝,自絶于天,莫不含垢棄瑕,曲爲之地。逆魁自點,梟獍素性,駔儈白徒。鐵券丹書,濫躋茅土之貴;師垣台府,兼摠將相之權。勢焰鴟張,傲睨一世;貪贓狼藉,橫被八區,得遂上官之連姻,轉恣梁冀之跂扈。爲人臣極耳,縱自謀而奚加,何負汝反耶?痛老賊之無厭。憑城社而作慝,連表裏而長奸。行詛呪於禁庭,吁亦叵測;借軍兵於圻輔,將欲何爲?芟夷擬及於朝紳,約束多結於武弁。罪難贖於擢髮,禍實迫於燃眉。予尙諉功疑罪疑,久未免當斷不斷。人情憤怒,合置肆市之刑,國法寬容,薄示三危之竄。尙延須臾之命,愈著反側之形。蜮弩潛藏,幾不免於射影;豺牙密厲,終必至於噬人。天網高懸,作不善則不赦,罪人斯得,宜去草而去根。若子曁孫,盡輸魑魅之狀,妖腰亂領,咸就釜鑕之膏。噫!亂賊何代而無?伊凶逆莫此爲甚,至如趙逆之惡,實是禍胎之鍾。盤結賊臣,敎唆女子,山禱水祝,罔非吠堯之言。塜木骨灰,摠入詛楚之具,讐視母后,陰害寡躬。紫殿長秋,遍埋蠱毒之物;靑宮朱邸,亦售燕啄之凶。幸賴三靈之共扶,而致亂萠之先露。然不忍於顯戮,俾自盡於其家,已將逆賊自點等,依法正刑。重拯宗社之危,式頒渙汗之號。於戲!望非所望,擧三尺而振威;刑期無刑,與群方而更始。〈大提學尹順之所撰也。〉
12月21日
○甲子,以元斗杓爲左參贊。
○南兵使趙必達辭朝,面諭以遣之。
○三司、百官、宗室力請世龍妻按律,上竟不從,命安置。禁府定配於珍島郡,命改以通川郡。
12月22日
○乙丑,上御仁政殿,行世子醮禮。
12月23日
○丙寅,世子嬪朝見于三殿。
12月24日
○丁卯,以金應海爲北兵使。
○水原府使洪重普、楊州牧使元斗樞辭朝,面諭以遣之。
12月25日
○戊辰,兩司合啓曰:「頃於榻前,大臣力請善處崇善君,而聖心不忍,未有夬決之命。臣等敢將一國輿論,合辭申請焉。崇善君澂,累出於諸賊之供,雖無預知之跡,自古及今,人臣安有負此名,而得以晏然於京輦者哉?大臣之請以善處者,實體聖上終始保全之至意也。請崇善君澂,放置絶島,一以全私恩,一以存國法。」答曰:「已諭大臣,更勿煩論。」
○赦,以王世子嘉禮也。頒敎。敎文:
王若曰。建元嗣而承祧,方係一國之望;求淑女而配體,丕闡萬福之源。予今何憂?邦其永賴,若稽王化之本,莫重內輔之賢。天命維新,旣少陽之昭象;人倫攸始,宜大婚之及時。循德選之舊規,簡嘉耦於名族,幽閑天質,妙凝詩禮之門。婉娩徽音,允協尊章之喜,撰剛辰而備禮,作君子之好逑。必先齊家,玆實宗社之計。願爲有室,奚但父子之情?以十一月二十八日醮戒,世子親迎。聖姒嬪周,可卜蒼曆之久;皇英贊舜,定益玄德之升。佇多男於前星,衍洪休於後日。於戲!三朝問竪,聿見夫婦之隨;八路同懽,庸頒綸綍之渙。〈大提學尹順之所撰也。〉
○命以諸賊籍沒奴婢,分賜各司。
12月26日
○己巳,弘文館上箚曰:
崇善君澂,累出賊口,雖無與知之迹,旣有推戴之說,則爲人臣負此名者,不可使晏然於輦轂之下,其在聖人處變之道,亦當思所以保全之。大臣、臺諫之請,豈偶然哉?請加三思,亟從兩司之請。
答曰:「當思量處之,更勿煩論。」
○上下敎曰:「黃瀗、金是聲、李圾、洪瑑等,予覽其供辭,知其冤抑,何忍久閉牢獄?況今春回斗轉,宜布德澤,順時行令,其可已乎?其令有司竝釋之。且李英達之老病,尤不近理,鄭善及李稠、李春陽等,俱涉冤枉,亦令釋之。」
○禮曹啓曰:「自前王世子嘉禮後,例有取人同慶之擧。況今大逆克殲,又是宗社大慶。請設別科,咸聚京師,分三所,各取二百人,除講經。」從之。
○北兵使金應海辭朝,面諭以遣之。
12月27日
○庚午,上奉王大妃,移御慶德宮。
○上下敎于政院曰:「今旣移御矣。待明春解凍,當刮去舊宮穢土,塡以淨土,本院預先分付各司。
12月30日
○癸酉,世子嬪冊禮都監提調以下論賞有差。
○政院啓曰:「逆賊自點久挾勳貴之勢,奪人土田臧獲,罔有紀極,痛冤之聲,遍於八路。到今籍沒之日,混同屬公,使無告抱冤之人,不復伸理,則衆怨終歸於國家。請令攸司,許人呈訴,一一査決。」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