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寅)十六年大明崇祯十年
春正月
1月1日
○乙丑朔,上於宮庭設位,西向中原哭拜,爲皇明也。是時,內外文書,多用淸國年號,而祭享祝辭,仍用大明年號。〈史臣曰:「聖上哭拜之禮,出於朝宗之誠。苟能擴充此心,終始不懈,則雪恥亦可期矣。今日屈辱,曷足爲病哉?」〉
○副提學李景奭獻元日箴,其箴曰:
一年三朝,萬物皆春。天道之元,君德惟仁。願自今始,日新修身。孶孶不息,舜鷄之晨。勤勤講論,晉接之頻。毋忘在莒,恒念去邠。孤城風雨,露禱之辰。此心敢忘?備嘗艱辛。矧方夭椓,災沴荐臻。八路牛盡,百無一犉。不耕何食?田卒荒榛。富亦云急,哀此窮貧。特垂惠鮮,亟濟涸鱗。欲止屠宰,宜自宗禋。惟誠克享,角握奚珍?迭遣繡衣,廣加咨詢。悉祛宿弊,大慰顰呻。如昭儉德,盍先宮嬪?四方攸則,俗反於淳。任他罔利,非是親親。競占魚鹽,滄海無垠。罔咈法語,言路恐湮。歷觀古昔,政擧由人。說興於築,尹起於莘。周載于車,漢蒲其輪。冀賜一札,方面之臣。俾用誠求,優之以賓。倚毗責成,庶見亨屯。《詩》亦有云,邦舊命新。重興之業,多難之因。適當元日,拜獻丹宸。
答曰:「觀卿所進之箴,誠深言至,實合採用。敢不服膺而力行哉?」
○副修撰尹文擧上疏曰:
當南漢議送斥和臣之時,臣以父之故,妄引諸人於不測之地。是臣於國爲不忠,於親爲惡子,於人不祥,於義悖乖。當受罪蒙惡,終身自廢,不宜冒居論思之地。亟賜遞改。
從之。
1月2日
○丙寅,禮曹啓曰:「上年十月,因天變,避正殿已累月,而今又歲飜,自今日還御爲當。」上從之。
1月3日
○丁卯,以金汝鈺爲司諫。
1月4日
○戊辰,瑞山郡守李晋哲、靈巖郡守李慶綿、新溪縣令鄭好信辭朝,上引見,勉以恤民。
○引見戶曹判書沈悅、工曹判書李時白、副提學李景奭、刑曹參判任絖,上謂李時白曰:「南漢糧餉見存者幾何?」曰:「四千餘石。」又謂沈悅曰:「京倉所儲幾何?」曰:「三萬餘石。」上曰:「山城軍餉,可能滿二萬石耶?」曰:「移致京倉米,且運水上諸邑田稅,則可萬餘石矣。」上曰:「待氷解輸入。」悅曰:「臣意,江都亦不可不收拾也。」上謂時白曰:「江都、南漢,如不能一時收拾,則於卿意何擇?」曰:「江都,舟楫所通,可以號令諸道,而南漢則受圍之後,內外阻絶,已驗於前日。以此言之,南漢不如江都也。」上曰:「南漢距京城不遠,大將當入守,江都地方闊遠,防守未易。不幸南邊有警,則西幸之外,更無他計。喬桐形勢如何?」悅曰:「其島不廣,而水勢不合於行船,蓋小江都也。」上曰:「禦敵之具,莫如大砲,而去年山城亦不措置,是爲大欠也。」時白曰:「方欲措備,而銅鐵不足,故未能如意矣。」上曰:「江都曾有沿邊設柵之議,而地方甚廣,何能盡設也?」時白曰:「只設於要害處而已。」悅曰:「木柵易朽,恐不如土城。」景奭曰:「木在水中則不朽。前朝所設之柵木,至今尙存云矣。」上謂任絖曰:「卿所管舟師,其能檢察乎?」絖曰:「春防已迫,無一事措置,誠極惶恐。雖有船艦,格軍不足,或以本邑束伍,移充其數似當。」上曰:「令廟堂議處。卿當何時往巡耶?」絖曰:「二月間當下去矣。」上謂景奭曰:「卿專管貿牛事,將何以貿來耶?」景奭曰:「今當貿取於蒙古地。臣以必就牛價最歇處買來之意,言於差人矣。且目今災異疊見,民力蕩竭,宗廟祭享之物,亦當從便量減。其中中脯,牛疫後尤難措備。沈悅在此,可以稟定。」上謂沈悅曰:「於卿意何如?」悅曰:「景奭之言是矣。變通爲當。」上曰:「獵取獐鹿而代用何如?」悅曰:「似好矣。」
1月5日
○己巳,慶尙監司李敬輿上疏乞解職,歸見病母,許之。
○以李時白爲兵曹判書,具宏爲工曹判書,尹鳴殷爲副校理,睦行善爲修撰。〈時白素忠實。南漢之被圍也,守堞諸軍,逼出斥和臣,而獨時白之軍不動,士論多之。〉
1月7日
○辛未,兵曹判書李時白上箚辭職,答曰:「卿忠誠過人,才智俱優,實合此任。宜勿控辭,速出行公。」
○備邊司請三南監司依兩界例,二朞爲限,以爲責效之地,上不許,只命擇有才者仍任。
○戶曹啓曰:「山城軍糧,待解氷輸入,當準二萬石之數,而京倉所儲,放料後餘存者,二萬餘石。先將大米九千石、小米一千石,賃船運致山城下,且以水上田稅七千餘石,直捧於山城,則庶可充其數矣。」答曰:「只送萬石,似涉略少,加磨鍊送之。」
1月8日
○壬申,流星出天廚星下,入北方。
○以金壽賢爲吏曹參判,全湜爲大司諫,兪㯙爲修撰,姜大遂爲司諫,徐祥履爲掌令。
○巡檢使任絖請令三南兵使,廣募射夫,分防於各浦,仍行會列邑,而無一人應募者。
1月9日
○癸酉,備局啓曰:「慶尙道上年赴援軍未還者,多至八百八十餘人,而一年已盡,尙無形影,則其死必矣。事極矜惻,朝家恤典,理宜均施。請與戰亡者,一體施行。」從之。
1月10日
○甲戌,上晝講《詩傳》《小弁》篇。參贊官李景奭曰:「讒言之禍人國家,吁亦慘矣。雖在父子至親之間,而尙如此,況其他乎?爲人君父者,審察而舒究之,有如此詩,則臣子之被誣者,庶得暴白,而讒言無自而入矣」上曰:「何以則使讒言不得售乎?」景奭曰:「不過公與明而已。王者如天地之公,公而無私,則讒不能間;如日月之明,明而照物,則邪不能蔽。苟能盡公明之實,而無偏黨之失,則君子登庸,小人黜伏,讒言之害,非所畏也。」上曰:「氣質昏濁,則雖欲公明,不可得也。如漢昭帝知桀、安之讒,察霍光之忠,非天資明睿,而能之乎?」景奭曰:「人君若能加意本原之地,益篤精一之功,則罔覺厥德之修,而不期公而自公,不期明而自明矣。」講訖,承旨金光煜曰:「歲抄之法,在平時,十年爲限,而亂後逐年擧行,奸吏之受賕日滋,民生之被侵無已。此爲今日之巨弊,不可不變通。今雖未復十年之規,以三年爲限如何?」上曰:「逐年搜括之弊,果如此矣。然物故及年滿之代,不可不趁時充定,此則似難容易言之。」光煜曰:「各邑不得年壯男丁,率以五六歲之兒充定。未離慈母之懷,卽爲丁壯之後,民安得不怨且苦乎?雖以年未滿者充定,而應役則以十五歲爲始似當。」上曰:「年未滿者,勿定軍役,曾已申飭,而猶有此弊,守令不能奉行之致也。」光煜又曰:「王妃揀擇之時,勿令盛飭,務從儉素。」上曰:「雖在平時,有識之家則不以紗段爲飾,況此亂離之餘乎?雖着木綿衣,亦宜矣。該曹以勿着段絹事,知委于中外可也。」韓汝溭曰:「舊例,王妃揀擇時,王大妃揀擇處女,而今者自上親揀,似未妥。當使解事宮人,替行可矣。」上曰:「事係重大,不宜徒取容貌而已,似難容易言之矣。」
○都承旨尹暉免。暉被彈之後,陳疏請遞,許之。
1月11日
○乙亥,黃海監司李碩達馳啓曰:「本道逃潰軍,旣下贖米徵布之令,而改令罰防於淸北。雖使此軍耕農,其所補餉,不至大益,而數朔罰防,有不足以嚴軍律,莫如依前徵布之爲愈也。」備局回啓曰:「逃潰之軍,不置之法,而減死罰防,恩莫大焉。初有徵布之令,而隨時變更,俱有所不便。旣以屯耕爲定,則今不可撓改。」上從之。
○以徐景雨爲都承旨,崔葕爲左承旨,金應祖爲掌令。
○哨官姜瑞等十五人,上疏請釋金自點,政院却而不受。瑞等指以杜塞言路,再呈其疏,始入之,上曰:「事甚猥濫,還出給。」〈史臣曰:「自點身爲元帥,以賊遺君,其罪固難容誅,而終止竄配,得全首領。擧國之人莫不憤惋,而瑞等乃敢陳疏請釋,其不畏公議,恣意營救之狀,豈但猥濫而已哉?蓋瑞等,自點手下親密之人,抑自點陰囑爲此疏,妄希蒙宥歟?尤可痛也。」〉
1月12日
○丙子,流星出鉤陳星上,入北方天際。
○上命拿來徐佑申於配所,更鞫之。禁府請還發配所,答曰:「從重決杖,定配于南漢山城,使之立功自效。」
○淸國送大魚、燒酒,魚大五尺。上下敎曰:「回答咨文以黃衣作貼,大柚子三十枚,書於單子中以送。」
1月13日
○丁丑,勑使回還時,義州刷馬三百餘匹,廟堂請移咨該部,酌定駄數,判中樞金藎國上箚曰:
英、馬兩人,專管東事,不可以貪濫之狀,聞於上國,惹起疑怒。
上從之。
○右議政申景禛啓曰:「臣與守禦使李時白,往南漢山城,看審望月臺及東格臺,則外設砲樓,功役甚鉅,而不可以事力之重難,而遂廢不擧。其興造形勢,圖畫以進。」答曰:「知道。」
○密陽府使李必達、蔚山府使李後天、淸道郡守李更生等,精抄軍兵,多備砲、箭,兵使以聞,命賜必達馬一匹,後天、更生等,各表裏一襲。
1月14日
○戊寅,備局啓曰:「走回人曺應男,偸胡馬而歸。彼必物色追蹤,而尙無消息,安知欲觀我之所爲,以爲執言之端乎?雖甚矜惻,不得不執送」答曰:「雖不獲已執送,其令該曹,給價贖還。」
○備局啓曰:「承旨金光煜曾於榻前,啓陳諸道歲抄停罷之事。臣等之意以爲,閑丁歲抄,固是軍政重事,不容少緩,而今此兵火糜爛之餘,其勢誠有所難行者,故咸鏡、京畿兩道,則旣已限今年停止矣。他道雖不被兵,騷屑殘敗,遠近同然。諸道及京中,一體停之,均施矜恤之惠似當。」答曰:「依金光煜啓辭,忠淸、江原兩道之尤甚被兵處,姑停歲抄。」
1月15日
○己卯,忠淸監司鄭太和馳啓曰:「南漢及金化戰亡軍,竝皆給復與租矣。本道險川、雙嶺、江都戰亡者,合二千六百餘人,似當均施恤典矣。且戰亡軍有父母者,當依朝廷分付,給以耗租,而其數不足,請添以元穀,各給二石」上從之。
○巡檢使任絖啓請移設加德、天城於舊鎭,廟堂請令統制使與道臣,相度形勢以聞。統制使申景禋馳啓曰:「所謂加德浦,在於左道多大浦、右道巨濟島之間,而與對馬島,烟火相望,此乃邊頭極緊之地也。其在平昔,旣置僉使、萬戶,徙邊民分屬,而兩鎭戶口,多至千餘,又給元防水軍,逐朔七百餘人,而搶掠之患,無歲無之。受敵初門,兵勢單弱,其時幹事之人,稟議于朝廷,移鎭安骨浦,所謂新加德,卽安骨浦地也,天城堡亦移於此。設令依舊設置,而今之四鎭軍卒,不滿數百,且非大鎭屯住之處。以如此疲乏之兵,遽入孤危之絶島,實非長遠之計也。統制使風和時,則令待變於加德者,人皆以變出釜山爲疑故也。本營往古始創於熊川薺浦,尋移於昌原蛤浦,又移於烏兒浦。萬曆壬寅,移於固城,以固爲老營,以巨爲行營,春以入防,秋以罷還,如是者三四年。甲辰,故相臣李德馨爲體察使,巡審海防形勢,以爲主將春秋搬移遞防之所。營下士卒不得安堵,且元戎駐箚於孤危之地,漁倭之宿留近島者,不無意外之虞,故卜移於頭龍浦。雖似在內,南通大洋,北連平陸,西控堀梁,東臨見乃梁,居湖南、釜山之間,關防要害,莫過於此。故以爲冬夏恒留之規,設或風和時,待變於加德,而試以已往乙卯丁亥之事論之,倭寇由外洋,竊發於鹿島等地,則乘風渡海,不必由於釜山也。加德之距釜山,果然稍近,而距湖南左道則相遠,必得順風,可達數日之程。賊若衝東擊西,竊發於南海外洋,由蓮花、洛池等島,直犯湖南,則其在加德,邈然難知,倉卒應援,必失其機。當初移設於此者,豈偶然哉?通議于巡察使李敬輿,則亦以爲然。請令廟堂參商處置。」備局回啓曰:「統制使及本道監司以難便之勢,如是馳啓,可從其言。」上從之。
○杞平君兪伯曾上箚曰:
臣之愚戇,老而益甚。竊聞公議之憤鬱,徒知臺官之盡職,不量時勢,妄論大臣,其罪大矣。然臣何敢做作虛言,以爲陷人之地乎?當初東宮之在炭川也,聞尹昉奉廟社主以來,欲爲祗迎,而納之空石,駄之馬上,使兒婢跨其上,故不得祗迎。又欲奉安以拜,而開見空石,則奴輩弊襪、弊褌等物,極其汚穢者,雜在其中,恐爲敵人所覩,旋開旋閉,亦不得拜焉。宮官之目見者非一,而惟殿下未之聞也。
疏入,三日不報。傳于政院曰:「兪伯曾箚陳之事,若問于世子,則其虛實可知,而遠地回報未易。其時宮官處問啓。」政院招問徐祥履、曺文秀,祥履書啓曰:
臣於其時,病伏差遠之地,聞尹政丞之來,臣始起見,而紛擾之中,專不知廟社主所住何處,馬上不見兒婢跨行,亦不聞世子欲爲祗迎之說,弊襪弊褌等物亦未見矣。
文秀書啓曰:
臣以弼善,陪從世子於炭川之日,領府事尹昉奉廟社主,自江都入來。世子卽引見尹昉,仍令宮官及翊衛司各一員,陪奉廟社主入往。臣與副率李獻國,詣廟社主住安之所,則果盛於空石中,雜置米布及常漢衣服於其間。臣問其所以,則尹昉曰:「賊兵搜索廟社主太甚,故極知其未安,而不得不如是」云。臣卽移奉於他空石,奉載入來。當日所見,不過如斯,而至於兒婢騎跨事及世子欲祗迎而不得爲之之說,則臣未及聞覩者也。
於是,上下敎曰:「觀徐祥履等書啓,則兪伯曾所爲,殊極駭異。先罷後推,以懲其罪。」政院啓曰:「兪伯曾素以戇直自許。箚辭雖有失當之言,出於有聞必達之意,而特下嚴譴,實恐有妨於言路。請還收罷推之命。」答曰:「兪伯曾大張氣焰,少不詳愼。今若容之,後必無忌憚矣。」
1月16日
○庚辰,上引見右議政申景禛、兵曹判書李時白,披山城圖,問修築之處,謂時白曰:「若依此加築,則城其完固矣。守堞之軍,當用幾何?」對曰:「非二萬則不可也。」上曰:「山城之事,一以委卿。」時白曰:「約條中有山城勿築之語。倘或因此而有詰責之端,則甚可慮也。先通淸國,觀其所答,而始役何如?」上曰:「言之而不許,則奈何?」承旨申得淵曰:「若以備他盜爲言,則彼豈不許乎?」時白曰:「旣築之後,彼或聞而使毁,則事甚狼狽,不可不通。」景禛曰:「臣今入往,請與陪從諸臣,相議而爲之。」上曰:「頃見瀋陽書,金石乙屎做出虛言曰:『倭人以朝鮮被兵於淸國,交隣之道,不可不相救。立金牌三柄而去,淸兵不久亦當出去』云。金石乙屎雖不明言聞之於某人處,而我國備倭之意,彼已知之。以此言之,則彼必無疑於築城事矣。」景禛曰:「彼若更問婚媾及侍女事,則將何以答之?」上曰:「婚事則旣已書送姓名,必無更問之患矣。」景禛曰:「聞前後使行之入瀋也,從往之人,稱以贖還,而實皆商賈之輩,回來之際,多有賣其馬於彼人者云,極可痛也。」上曰:「嚴禁之可也。」義州府尹林慶業,受由而來,將還赴任所,適於是日辭朝。上招見之謂曰:「卿爲國勤勞,愛民如子,予甚嘉之。義州戶口幾何,弊端何事?」對曰:「戶口四百餘,而瀋陽往來時,夫馬爲巨弊。若不變通,則民將不保矣。」上曰:「卽今撫摩安集,是府尹之責,更加盡心。椵島之敗,沈都督死節云,然耶?」對曰:「都督使其妻子,乘船避去而言曰:『我則當死於此。』可知其以死自誓矣。」上曰:「有逃生之路,而效死不去,中國可謂有人矣。」仍賜慶業內廐馬一匹。
○以金槃爲行吏曹參議,林墰爲校理,柳潁爲持平,南老星爲修撰,金振爲正言。
1月17日
○辛巳,晝講《詩傳》。講訖,參贊官金光煜曰:「丁卯以後,淸北各邑無元穀,流散之民雖欲還集,本土不能賑救而安集之。三縣屯田之穀,一年幾至萬石,以此分給,儲爲元穀,則耗亦隨贏。守令賴以資用,民生賴以還集,軍餉賴以不乏矣」上曰:「令該曹量處。」謂特進官任絖曰:「近來受任之臣,置國事於尋常之域,不肯盡心竭力,以期成效,予未知其人闒茸而然耶,國無紀律而然耶。江都失守之罪,旣按軍律,此後主管兵事者,所當鑑戒而勉勵也。昨日李時白顯有不欲修築南漢之意。旣授守禦之任,則成敗、禍福,皆係是城。僨事之後,誰任其咎乎?」任絖曰:「臣當往慶尙道,點視舟師。凡事未可遙度,而具宏、具仁垕熟諳南事,皆以光陽之不置戰船爲不當云。今雖不可猝辦,而防踏鎭之船無格軍,掛置海岸云,以此移給似當」上曰:「卿下去後,詳察以處之。」
○漢城判尹閔馨男上箚曰:
軍餉之措辦,自古多賴於鹽、鐵,而瑞山、泰安,乃鹽、鐵之利窟也,只緣鹽戶酷被侵虐,逃散殆盡。若廣募鹽戶,一月之中,二十日所煮入官,而十日所煮,許令自取,則爭相應募,不患無居人也。安眠串諸處松木之外,雜樹茂盛,以此充其煮取之用,則不患無燒木也。兩邑濱海,皆是鐵沙,募得冶匠,如鹽戶之爲,而以一年所得鹽、鐵,貿換米穀,則不下數萬石矣。
答曰:「所陳之事,當留念而議處焉。」
○京畿監司金南重馳啓曰:「孑遺民生,旣無種食,又無農牛,流離丐乞,頓無春耕之望。以賑恤廳之穀,移轉各邑,則阻飢之民,庶免顚壑,且得自力於耕種矣。」上從之。
○軍功廳啓曰:「關西將卒,或保聚山谷,全活人命,或終始從軍力戰,或戰亡者竝二萬一千五百餘人,而其中戰亡者四百二十七人,竝一等及斬賊多者四百八十三人,則皆依他道,從輕重施賞,以示優異之典,二三等之類,則似不可一一施賞。」答曰:「問于大臣。」大臣以爲施賞之擧,不宜有異同,上從之。
○平安道博川人洪大淸,年甫十三,其父病且絶,大淸斫指取血以飮之,其父得甦。監司以聞,上命旌其門。
1月18日
○壬午,同副承旨李省身上疏曰:
目今南邊可虞,治兵之策,不可不預講。兩班閑遊者,六十歲以下,各徵綿布二匹,供軍衣食。南陽、安山、仁川、富平、金浦、通津、交河、豐德、白川、延安等地之軍,悉屬江華府,俾習水戰,修明軍律,以肅頹綱。
答曰:「疏辭當體念而採施焉。」
○遣謝恩使申景禛、李行遠等,如瀋陽。先是,遣崔鳴吉,請寢徵兵而還世子,徵兵一事,得請而來。遂遣景禛謝恩。
1月19日
○癸未,流星出郞位星上,入梗河星上。
○憲府啓曰:「杞平君兪伯曾之箚,設有所失,當原其心。此必是忠戇所激,且有所聞於人,而信之太過也。似無可罪之事,請還收罷推之命。」上不從。又啓曰:「凡儒生被削於《靑衿錄》,則不得冠儒冠,而赴國試。權知承文院副正字鄭昌冑,《靑衿》之削未解,偃然赴試得第,已極駭異。至於槐院之選,仕進初程之極選者,則其猥濫極矣。請鄭昌冑削去仕版。承文院行首掌務官,不有公論,乃敢圈點,竝命從重推考。」上從之。
○兵曹參議崔惠吉上疏,請恕兪伯曾之罪,以開言路,不報。
○以林墰爲司諫,金汝鈺爲執義,李尙馨爲副校理,李楘爲同知經筵。
1月20日
○甲申,巽方有赤氣三條。
○備局啓曰:「淮陽府使權井吉曾爲春川營將,頗得軍心。淮陽僻在一隅,號令道內,操錬軍兵,勢甚不便。春川,道里居中,且與監營相近,與春川府使相換,稱兼防禦使,委以兵事,庶可得力於緩急。」從之。
1月21日
○乙酉,上晝講《詩傳》。講訖,同知經筵金壽賢曰:「兪伯曾之箚,可用則用之,不可用則置之,不宜遽加摧折也。」上曰:「卿右伯曾耶?可謂徒知其一也。凡人臣進言,雖或過激,有足以扶植言路,則固不可罪之,此則不然,做作虛言,陷人不測,論以國法,厥罪非細。豈可謂之言者,而不罪乎?廟社之尊重,不可以汚褻之言加之,且大臣非小官之比,不宜如是輕侮也。」副提學李景奭曰:「伯曾爲人固滯,言亦矯激。其所箚陳,出於風聞,決非構陷之意也。」檢討官南老星曰:「近日人皆言尹昉之事。伯曾有聞必達,豈有私意而然哉?」上曰:「蒼黃顚沛之際,人皆棄其珍寶財物,況弊襪、弊褌有何所愛惜,而藏置其中乎?出於做作,則其心不測;徒信人言,則爲人無據矣。」景奭曰:「此,伯曾戇直處。」南老星曰:「擧朝之臣,孰不聞此說,而不敢發於口,伯曾獨言之。雖有過當之失,亦宜優容。」上曰:「所言,乃君上之失德,則固當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而已,此則不然,有搆虛陷人之計。若諉以係關言路而置之,則奸邪之人,接迹而起,必有效尤者矣。」老星曰:「自古國有大災,大臣猶有策免之擧。況尹昉受廟社之托,及江都失守,汚衊散失,其入都城也,經宿私舍,不敬甚矣。其時苟能善處,則豈有今日伯曾之言乎?金瑬身都將相,使國事至此,論以王法,俱難容貸。公議日激,不可不從。」上曰:「年少輩誤國事,而歸罪於大臣,不亦冤乎?」老星曰:「年少之人雖有論議,而大臣抑而行之,則何敢與廟堂,角立而務勝哉?」
○諫院啓曰:「人君聽言之道,雖不得一一嘉納,必須優容寬假,以廣言路。兪伯曾之箚,雖涉過激,而遽加摧折,不少容貸,此豈聖世之事乎?請還收罷推之命。」上不從。論之閱月,而乃從之。
1月22日
○丙戌,遣判中樞金藎國,往審江華府邑居移設處。藎國還,圖形以啓曰:「位良洞、仙原、尙林寺舊址三處,海岸高深,無潮退膠舟之患,停泊運用,無所拘礙。南通大洋,北接寅火、長峯、煤音諸島,橫亘羅列,一葦可杭。如欲保聚官民,以爲臨亂移徙之計,則似無過於此地。但僻在西南一隅,其於甲串、昇天隄防策應之勢,恐皆不及於本府。舊基城郭陵夷,官府燒殘,而遺民尙有百餘戶。種麻蒔菜,各田其田,不欲遷動。收拾本府,多方措處,誠今日切務,不必先易其所也。」上令廟堂,熟講稟處,其後竟不移設。按,山谿之險,不能自險,所以險之者人也。江都之失守,專在於授任之非人,是豈地之罪哉?今乃汲汲焉欲遷邑居,雖得方城、漢水之形勢,而復使如慶徵、紳者而守之,則猶夫前耳。廟堂不思得其人,而徒務移其邑,嗚呼異哉!
○差倭平成連來,以七條事言之。一曰:交易物貨,不如舊,唐路不通而然耶?因北狄之難耶?二曰:朝鮮使价入日本,則拜於上壇之間,日本送使,則拜於沙中,未知禮樣如何。三曰:歲賜米、太,勿書賜字。四曰:封進價三字,亦不可書。五曰:書翰中,對馬島稱以貴州。六曰:使船來泊處,以石築之,俾免風波。七曰:石築未易,則改築館宇云。
○以鄭弘溟爲大司成,趙重呂爲校理,李烓爲掌令。
○上下敎曰:「守堞人妻子,幾許贖還耶?問于備局。」備局回啓曰:「自公家贖還者,六十六人云矣。」
1月23日
○丁亥,上遣史官,摘奸成均館,幼學姜弼昌獨守聖廟。命賜書冊、筆墨,以示嘉尙之意。
○禮曹啓曰:「二品以上宰臣卒逝後弔祭之典,曾有待事定擧行之敎矣。今則時事稍定,宜令略備奠物,趁卽擧行。」上從之。
1月24日
○戊子,上以差倭七條事,引見大臣、備局堂上。謂領議政李弘冑曰:「於卿意如何?」對曰:「今此來請,果似異常,而至於肅拜之禮,欲行於壇上者,非大段難從之請也。」上曰:「此則島主差倭,何敢如是?」禮曹判書韓汝溭曰:「彼以我國使臣,爲禮曹差官云矣。」上曰:「禮曹差官,便是國使也。」因問於任絖曰:「我國使臣入日本,拜於何處?」對曰:「我國使臣拜於關白所坐上壇矣。」上曰:「肅拜之禮,出於受職人,非受職者,則不必强使爲之。以此言及似可。」弘冑曰:「差倭之意,非不欲肅拜,只以行於沙中爲難耳。」上曰:「前規不可撓改也。」具宏曰:「島主爲調興所構陷,故必欲以此爲發明之地也。」呂爾徵曰:「島主爲調興所構陷,今有此請,雖不可準許,亦不可不副其一二也。」上曰:「七條皆愚弄之意也。旣欲侵我,則雖許島主之請,豈可弭兵乎?當盡在我之道,以待彼之動靜而已。」宏曰:「在我之道未盡,是可悶也。」兵判李時白曰:「古有爭桑而生釁者,不可不愼也。倭寇雖侵犯我國,淸人之來救,未可必也。」上曰:「不然。我國爲倭所有,則只隔一帶水,淸國危矣。後患不可不慮,必盡力救之。壬辰之亂,天朝之來救,豈徒爲我國乎?其勢然也。上年信使纔還,遣巡檢使申飭舟師,雖無着實之事,彼或以爲,探其情形而爲之防備,故以此等事試我也。」弘冑曰:「封進價三字,則島主蓋慮關白或見之,而以爲臣服朝鮮,故欲去之耳。」時白曰:「雖去之何妨?」上曰:「我旣給價,而乃敢請去,甚無據也。」副提學李景奭曰:「我國纔經胡亂,又有島夷可疑之端,必須監司守某地,兵使守某地,預爲料理區劃,然後庶可備禦。且江都邑居,雖未易改卜,而不可不從速收拾也。」弘冑曰:「見其地圖,且聞金藎國之言,改卜難便,不如仍舊。留守辛啓榮乃未經事之人也。金藎國素有才局,江都之事,一以委之似當。」上曰:「然。」
1月25日
○己丑,晝講《詩傳》。講訖,特進官曺文秀曰:「廟堂之算,不敢輕議,而山城決難禦倭寇,而江都天險,國之保障。頃年失守,非地也,人也。爲今日計,莫如收拾江都也。」上曰:「然則山城不可守耶?」文秀曰:「臣非謂不可守,其勢固然也。以已試之事言之,握兵之臣,無一人赴難者,致有今日。此臣之中夜憤惋者也。」上曰:「城旣不可守,則又焉能保江都也?」文秀曰:「長江天塹,比山城,守之似易矣。」上曰:「雖云天塹,不得人則不可守。旣不能守城,又不能野戰,則將擧國而委之乎?壬辰倭人之陷城者甚多,故今之議者,皆謂城不可守。其時城郭不固,勢難守禦。南漢則地形險峻,城且完厚,非南原、晋州之比也。」知經筵韓汝溭曰:「瑞、泰鹽、鐵之利甚饒云。若擇勤幹有才之人,而專管此任,則足以裕國矣。」上曰:「令廟堂酌處。」都承旨徐景雨曰:「連年煮取,則鹽賤米貴。多與之,則國無其利;寡與之,則民不樂從,爲之不便。」上曰:「我國地小民貧,而四邊濱海,民皆以鹽、鐵爲利。自公家爲之,則恐不如中原之易以興利。且士大夫不肯盡心國事,或有專事肥己者,必擇其人而授之然後,可以辦此矣。」
○平安監司閔聖徽馳啓曰:「義州獅子島、龍川小依浦,唐船往來之患,誠極難處。欲令沿海守令,潛見呂碧,反覆開諭,使勿更來,而必未免漏泄之患。前頭如有此事,臨時啓稟,決不可及。請令廟堂,預先指揮。」備局回啓曰:「唐船往來,萬無善處之策。潛往相接,尤極不便。唯當隨處瞭望,待其近岸,使小譯曉以事理利害。」上從之。
1月26日
○庚寅,命放釋蔡𥙿後、李襘、徐擇履等。
○前左議政草土臣洪瑞鳳上疏曰:
倭書七事中,其一則物貨不如舊者,不通大唐而然云。此是第一句當,不可泛常修答,依違掩護而止也。倭奴本來巧黠,善行間諜。曾時有劉遊擊興漢,陳兵海上,招進館倭于坐前曰:「天朝恤屬國至矣。慮爾再動,屯兵數萬,自平壤至鴨綠江彌漫。」云,則差倭陽爲拜伏,唯唯而退。對僉使李景湖,出示鐵山十里亭堠之首曰:「我人纔從關西,截取此物而來。」云。上年我國之事,非是隱密難明之擧。守邊之臣雖自緘口,而宣泄通漏,本是我人之痼弊,彼豈有全昧不聞之理哉?彼旣稔聞而熟知之,姑以設問,句引我之公家文字,以試其誠僞耳。夫一戰一和,自古兵家之常事。何可以一向諱閟,終至於呈露,以重其取侮也哉?凡事據實直斥,雖若無謀於目前,不無有益於後頭。彼若再行移書,頓無餘蘊,則伊時窘步,必有甚於今日矣。宜以我國許和及椵島失守,六路糜爛,物力蕩殘之狀,明白開陳,則彼或感我眞實之言,沮其肆毒之謀矣。
答曰:「所陳之事,當與廟堂議處焉。」
○備局啓曰:「唐貨不通之由,則前已答之矣。至於肅拜之行於庭下者,乃天下通行不易之典,行於堂上,決無此理。我國使臣承上命,奉國書而往,關白許以優禮,已成舊例。禮曹文書亦是國書,齎去差官,與奉命無異,又無受職之事。今此差官,乃是島主所送,不可與奉命使臣,比而同之。肅拜之禮,初出於受職人謝恩之禮,常時往來差官,不必行之。今後受職人及其差人,則依前行之;非受職者,則勿行爲當。賜米之賜,改以送字爲當。封進價三字,移書于公貿木勘合之上,而勿改亦當。對馬稱州,自前有例,書翰中書以貴州爲當。海墻之築,功役雖難,稍待農隙,依請築成爲當。所陳七條,幾盡準許,使洪喜男,以此委曲曉諭爲當。」上從之。又啓曰:「接待馬島之規,過於簡傲,殊非待隣國之道。適値源家康專意講和,而島中無釁,島中所爲,關白不得知之,故四十年間未有他端,今日形勢,與此頓異。旣有調興之讒,又有監視本島之人。以關白驕倨自大,若聞沙中肅拜之言,則豈不大以爲駭乎?島主之請,出於實情,不如依願許之,俾無他日執言生釁之端。此事於我小無所損,而得彼歡心。所係甚重,許之爲便。」上不許。
○以金藎國爲江都留守。
○上引見大臣、備局堂上。上曰:「倭寇非但輕生好戰,性本狡黠。知我國屈辱於醜虜,必有凌侮之心。差倭所謂仍留館中,檢飭諸事云者,不過探聽我國事情。不然則欲相應之計也。節迫風和,極可憂慮。」兵曹判書李時白曰:「彼若先發,則我無可答之辭。不如送信使,告我實狀而兼探彼情也。」上曰:「如卿言,則彼信之耶?憐之耶?以我所料,無先告之理矣。」領議政李弘冑曰:「見洪瑞鳳疏,其言有理。以差倭所謂北狄、唐貨等語觀之,則已知我國事情無疑矣。」副提學李景奭曰:「島主本非欲害我國者也。以我事情,從實告之,則亦知我之待渠以誠實,而或有周旋兩間之事。且其所請,不必堅執不許也。」上曰:「決不可盡變前規。近日變怪甚多,有自南以北之兆。陰雨之備,不容少緩。全羅道舟師,則添防於統營,忠淸道則添防於全羅右道,差送督運使,速運西糧,邊將所食之料,限待變間計給,以杜放軍收布之路,使之收合土兵,整頓以待。」弘冑曰:「巡檢使任絖,從速下去,可以料理。」上曰:「依啓。別錄七條,送于淸國,告以倭情如何?」弘冑曰:「淸人自前有欲與倭通貨之意,此不可不慮也。」右尹呂爾徵曰:「彼若因此有屯兵三南之計,則奈何?」上曰:「寧有是理?」景奭曰:「鳥嶺乃南關要衝,而御留山城絶險無比,近邑人心,皆欲保守云。若料理修築,則可以得力於緩急矣。」上曰:「其言不無所見。令廟堂酌處。」謂任絖曰:「卿將下去矣。聞沿海各邑戰、兵船,雖在風和之時,掛置海岸云。是與無船何異?須盡心檢飭。」時白曰:「潰軍一千人,今明入來。不久當起南漢築城之役。」上曰:「起役始於何處,而何人監董耶?」對曰:「始於望月臺,從事官洪瑑專管斯役矣。」上曰:「軍器寺弓箭及內弓房所藏,幷輸入于山城。」時白曰:「廣州經亂後,遺民流散,爲府尹者,先務收拾民心,然後庶可保全。」上曰:「新府尹有治聲,未知如何。」對曰:「臣全不知其人,而蓋授此任者,太剛太柔俱不可。以臣所見,無如洪瑑者也。」上曰:「旣無顯著功勞,而纔脫罪網,旋授重任,無乃不可乎?」對曰:「瑑有勇力,且善射,實合擢用。」上曰:「卿受國重任,故予從卿意,不計事體之未妥,而配徐佑申于山城矣。李景義雖有善治之名,與卿同事,果不如洪瑑,則景義還授前任,瑑特拜府尹,用副卿意。」
1月27日
○辛卯,以宋國澤爲督運使,往督西糧之船運者。
1月28日
○壬辰,淸州人朴貴金以其父嘗患大風瘡,恐其傳染,結幕於山,出置其父,與其妻同謀,積草於幕門而燒之。監司啓聞于朝,遣敬差官林墰按其獄,貴金及其妻皆就服。刑曹以罪犯綱常,請移于義禁府,設三省以鞫之,貴金變其前說。鞫廳以弑父,天地間極惡大罪,白晝燒火,已不近理。且辛應吉以其同里品官,初不發狀,事過三朔,一鄕通文之後,因其壻卞廷弼之言,始使其奴及籬底居人,呈官起獄。應吉敎誘搆成之狀,昭不可掩,累請嚴訊,斃於杖下,獄竟不成。禁府以貴金及其妻弑父之罪,雖得伸理,而致父燒死,難免其罪,請決杖一百;卞廷弼承其妻父之指敎,製給呈狀,請決杖一百,徒配三年,上從之。按貴金之罪,已著於就服之時,而及就王獄,因其變說,終不訊鞫以正其罪,豈不痛哉?
1月29日
○癸巳,晝講《詩傳》《小雅》《谷風》篇。上曰:「凡人之性,多共其憂患而忘於安樂。自古不能保功臣者,以此也。」檢討官南老星曰:「漢光武不任功臣,故終始保全。若任之而苟有其罪,則豈可以功臣而獨免乎?」上曰:「任之而有罪,則罪之可也,無罪而以猜疑罪之,不可也。」上問特進官任絖曰:「以卿揣之,倭情如何?」絖曰:「臣聞譯官輩所言,則似無可憂。而此賊狡黠甚矣,安能盡得其情哉?」上曰:「琉球國臣服入貢於日本云,然耶?」絖曰:「臣於奉使時聞之,則誠然云矣。」又曰:「曾有各道戰船添防之敎,今以某道幾艘,入送添防乎?」上曰:「全羅道則十艘,忠淸道悉數送之,而竝令虞候,自領其船而往可矣。」
○設賑恤廳。
○務安人李欣福,丁酉之變,被擄於倭,居路淡州,至是逃還于西生浦,其父適生存。備局請發還原籍,略給糧物,從之。其後差倭平成連來言:「他日關白,若聞自日本有漂向朝鮮之人,則恐有査問之端。願得數字書,以爲他日憑閱之地。」備局請成送書契,上從之。
1月30日
○甲午,備局啓曰:「以瑞、泰鹽、鐵事,別差剩官,則往來廚傳,亦有一弊。宜令戶曹判書,自領鹽鐵使,料理區劃,以責其效。」上從之。
○內官還自瀋陽,獻一金印,乃顯德王后冊嬪時寶也。藏于文宗室。
二月
2月2日
○丙申,以全湜爲大司憲,鄭弘溟爲大司諫,柳潁爲校理,崔有海爲修撰,沈大孚、李尙馨爲持平。
2月4日
○戊戌,玉果縣有奸民,惡其邑宰,欲使之罷免,夜入鄕校,剖破道國公、洛國公位版。上命窮捕而治之,勿罷其縣監。
○月犯金星。
2月5日
○己亥,月犯昴星。
○玉堂上箚曰:
伏以,國家之所以維持者,以其紀綱立而法令行也。今日國勢,至於此極,凡爲臣子,皆有可死之罪。況身爲大臣,致有今日者乎?前領議政金瑬,權兼將相,義同休戚,而貪驕誤國,職爲亂階,綢繆失機於平昔。處置乖方於臨急,以致罔極之變,自負難貸之罪。領中樞府事尹昉,以元老大臣,受廟社之托,旣不能預先區劃,善爲之所,又不能處變得宜,死生以之,淪陷之慘、汚衊之辱,有不忍言。惟玆二臣之罪,王法若行,則雖置之於死,其亦無辭,而兩司之請,久未蒙允許,所以輿情益憤,公議日激,經年論執,展轉至此者也。請亟從臺閣公共之論,以肅邦憲。且目今南邊多有可虞之端,取豫之策,靡有不講,而獨於師律,未能振肅。若是而卒有一朝之警,則誰肯畏律忘身,以赴君父之急也哉?往年之變,縱敵遺君之元帥,尙保首領,偃息於覆載之間,而如諸路幺麿將官,或被軍律者有之,則其死者,反獨抱冤於九泉之下矣。嗚呼!古之師律,先從大將而始,今之師律,一何舛也?司命三軍,捍蔽西門,是何等責也,而當初敵騎數百,過其城下,曾不能窺,左足而先應,及其大兵長驅,進迫南漢,始由深峽,經月而來,孤城咫尺,不進一步。追思至今,心膽自裂,擧國之人,莫不欲食其肉也。夫法令者,祖宗之法令,傳之殿下,嚴不可干。殿下豈可以勳舊,而屈祖宗之法乎?臣等聞聖王爲政,賞不避仇讐,誅不擇貴近。以此而言之,則殿下之用罰,與古之聖王,大相左矣,其何以振紀綱,服人心乎?深恐師律不行於此人,則後之爲將者,皆知有生之道,而終無必死之心。雖有器械之精利、城池之高深,將安所施其用乎?然則殿下今日之宵旰,反歸於徒勞,而惟彼築城也,運糧也,治船也,閱兵也,終必爲虛文而止耳,可勝惜哉,可勝痛哉!臣等之意以爲,金自點之罪,不可不先卽按律,而其餘喪師就俘,偸生苟活之輩,各以其律,次第論斷,則頹綱自振,士氣百倍矣。伏願殿下,俯垂採納,夬賜乾斷。
答曰:「發論時不言之事,掇拾陳箚,極涉苟且。元戎請罪,亦違前規,竝勿煩瀆。」
○正言盧峻命以副元帥之罪,欲論而未及啓,玉堂先發此論,不可仍冒;大司憲全湜、持平李尙馨、獻納成以性、正言金振,亦以金自點請罪之論,先發於玉堂,相繼引避;司諫林墰以意見不同,引避,皆答曰:「勿辭。」
○義州有虎成群,踰城而入,攬害人畜。
2月6日
○庚子,副校理尹鳴殷、修撰南老星以箚批未安,不敢處置兩司,陳疏待罪,上下吏曹議之。吏曹回啓曰:「玉堂與兩司有間。雖承未安之敎,不得不處置,自是前例。」上從之。於是處置曰:「據法請律,今亦未晩,而意見相左,辭語太苟。請盧峻命、全湜、李尙馨、成以性、金振出仕,林墰遞差。」答曰:「依啓。盧峻命亦遞差。」
○月犯昴星。
2月7日
○辛丑,備局啓請調發下三道及嶺東僧徒,擇定領將,助築南漢城,從之。
○慶尙監司李景曾辭朝,上召見之,謂曰:「卿以倭情爲何如?」景曾對曰:「臣頃見金世濂,亦不爲深慮矣。」上曰:「予獨疑之,而滿朝皆不疑,必有明見。予亦信之矣。」景曾曰:「嶺外無山城,而仁同天生山城險阻爲最。但地勢傾側,民不堪居。御留山城,則故相臣柳成龍亦言其地利,而民窮財竭,恐難始役矣。」上曰:「觀勢處之。」
2月8日
○壬寅,晝講《詩傳》。講訖,李顯英曰:「注擬之際,常患乏人。肄習官褒貶居中者,請破格擬望於淸要右職。」上曰:「在外居中者,擬之無妨。」顯英曰:「大亂之後,日月已久。雖有罪之人,非其本情,則似當收用。豈可因一時之事,而終棄之乎?」上曰:「輕浮喜事之輩,不必急急收用也。」顯英曰:「鄭維城乃文忠公鄭夢周之後也。不得蒙祖先之蔭,而反坐妻外祖之累,不亦冤乎?」上曰:「重治逆之律而然也。」顯英曰:「李行進以侮辱故相臣李元翼之罪,當初至於拿推,而但其言,或不無傳者之失實。終身廢棄,未知如何。」上曰:「此乃鄭經世所言也。豈以無實之語,妄傳於君上之前乎?李元翼以元老宿德,爲國蓍龜,而行進乃敢侮辱,其爲人可知也。近來年少浮薄之輩,凡有所論,不擇事之是非,各自以其心爲心,國體之損傷甚矣。古者臺閣有論啓之事,則必往議於先生、長者,此美事也。」顯英曰:「今此兩相安置之啓,亦不通於玉堂,況望其議於長者乎?」上曰:「卿旣知如此,則何不辨別用舍,而徒爲空言乎?臺諫避嫌中有曰:『尹昉有甚於敵讐。』此言之無理甚矣。不過爲此高論,欲取重於儕輩也。凡論啓,停與不停,各有意見,而與己不同者,則必欲攻斥,是何意耶?」顯英曰:「臺閣之臣,宜尙直截,雖或過激,亦宜優容之。」大司憲全湜啓曰:「金自點身爲元帥,守國西門。敵兵深入,使大駕窘步山城,危急朝暮且陷,而逗遛峽中,不進一步。請依律定罪。」上曰:「受元戎之任,使敵兵如入無人之境,厥罪固當死。而其時手下兵少,前功亦大,故減死定罪,而海島安置,亦非輕律。予意則國家處置,不可謂之失當。經年之後,又復發論,似涉未妥矣。」全湜請還收盧峻命特遞之命,上曰:「其人輕浮喜事,言且無倫,故遞之矣。今雖還收,已遞之官勢難行公。勿復煩瀆。」獻納成以性請還收兪伯曾先罷後推之命,上曰:「告君之辭,雖小必察,況係宗社之事乎?君上旣以爲非,則所當自省之不暇,而張皇陳箚,略無顧忌,故略施其罰矣。」以性啓曰:「臺諫所論之事,未結末前,不得捧承傳,乃是流來規例,而憲府城上所及政院當該承旨,偃然承受,請竝命罷職。」上曰:「前無如此之規耶?」以性曰:「臺諫論執之事,政院例不得捧承傳。兩司一體,豈有不停其啓,而徑先捧承傳之理乎?」上曰:「然則竝推考。」以性請:「還收盧峻命特遞之命。且玉堂儒臣快從之論,固所當然。元戎按律,亦出於公共之議,而聖批殊極未安。又下其疏於該曹,此前所罕有之事也。」上曰:「疏下該曹事,則更思之,果未妥矣。此予不察之致也。」
○以張維、李景奭所撰三田渡碑文,入送淸國,使之自擇。范文程等見其文,以張維所撰,引喩失當,景奭之文可用,而但中有添入之語,令我國改撰而用之。上命景奭改之。其文曰:
大淸崇德元年冬十有二月,皇帝以壞和自我,始赫然怒,以武臨之,直擣而東,莫敢有抗者。時我寡君,棲于南漢,澟澟若履春氷,而待白日者,殆五旬。東南諸道兵,相繼崩潰,西北帥逗撓峽內,不能進一步,城中食且盡。當此之時,以大兵薄城,如霜風之卷秋蘀,爐火之燎鴻毛,而皇帝以不殺爲武,惟布德是先,乃降勑諭之曰:「來,朕全爾。否,屠之。」有若英、馬諸大將,承皇帝命,相屬於道。於是我寡君,集文武諸臣謂曰:「予托和好于大邦,十年于玆矣。由予昏惑,自速天討,萬姓魚肉,罪在予一人。皇帝猶不忍屠戮之,諭之如此,予曷敢不欽承,以上全我宗社,下保我生靈乎?」大臣協贊之,遂從數十騎,詣軍前請罪。皇帝乃優之以禮,拊之以恩。一見而推心腹,錫賚之恩,遍及從臣。禮罷,卽還我寡君於都城,立召兵之南下者,振旅而西。撫民勸農,遠近之雉鳥散者,咸復厥居。詎非大幸歟?小邦之獲罪上國久矣。己未之役,都元帥姜弘立,助兵明朝,兵敗被擒。太祖武皇帝只留弘立等數人,餘悉放回,恩莫大焉,而小邦迷不知悟。丁卯歲,今皇帝命將東征,本國君臣避入海島。遣使請成,皇帝允之,視爲兄弟國,疆土復完,弘立亦還矣。自玆以往,禮遇不替,冠蓋交跡,不幸浮議扇動,搆成亂梯。小邦申飭邊臣,言涉不遜,而其文爲使臣所得,皇帝猶寬貸之,不卽加兵。乃先降明旨,諭以師期,丁寧反覆,不啻若提耳面命,而終不免焉,則小邦君臣之罪,益無所逃矣。皇帝旣以大兵,圍南漢,而又命偏師,先陷江都。宮嬪、王子曁卿士家小,俱被俘獲。皇帝戒諸將,不得擾害,令從官及內侍看護,旣而大霈恩典。小邦君臣及其被獲眷屬,復歸於舊,霜雪變爲陽春,枯旱轉爲時雨;區宇旣亡而復存,宗祀已絶而還續。環東數千里,咸囿於生成之澤,此古昔簡策所稀觀也。於戲,盛哉!漢水上游三田渡之南,卽皇帝駐蹕之所也,壇場在焉。我寡君爰命水部就壇所,增而高大之,又伐石以碑之,垂諸永久,以彰夫皇帝之功之德,直與造化而同流也,豈特我小邦世世而永賴?抑亦大朝之仁聲武誼,無遠不服者,未始不基于玆也。顧摹天地之大,畫日月之明,不足以彷彿其萬一,謹載其大略。銘曰:天降霜露,載肅載育。惟帝則之,竝布威德。皇帝東征,十萬其師。殷殷轟轟,如虎如豼。西蕃窮髮,曁夫北落。執殳前驅,厥靈赫赫。皇帝孔仁,誕降恩言。十行昭回,旣嚴且溫。始迷不知,自貽伊慼。帝有明命,如寐之覺。我后祗服,相率以歸。匪惟怛威,惟德之依。皇帝嘉之,澤洽禮優。載色載笑,爰束戈矛。何以錫之,駿馬輕裘。都人士女,乃歌乃謳。我后言旋,皇帝之賜。皇帝班師,活我赤子。哀我蕩析,勸我穡事。金甌依舊,翠壇維新。枯骨再肉,寒荄復春。有石巍然,大江之頭。萬載三韓,皇帝之休。
○雨雹。
2月9日
○癸卯,備局啓曰:「畿甸之蕩敗,比他道最甚,又經勑行。農節遽迫,政宜休息勿撓,專意東作,而南漢運餉之擧,適當此際。有備無患之計,雖不容一日遲緩,而民間事勢,十分危迫。京倉所運,已至萬石,而水上應運者,亦稱此數。山城運致之際,人力難支,請寢之。」答曰:「急於陰雨之備,有此輸糧之擧,而言念民弊,心常不安。水上糧餉,雖已下來,各邑之已輸致者,俾勿再定其役。」
○以權淰爲司諫,林墰爲副校理,崔文湜爲正言。
○上,下敎曰:「李行進侮辱元老,可知其悖妄。而銓曹不思爲官擇人,今又擬於淸望,事甚不當。判書推考,郞廳罷職。」
2月10日
○甲辰,以憲府前啓沈諿極邊定配事,答曰:「門外黜送。」
○左議政崔鳴吉回自瀋陽。上引見曰:「聞卿有疾,不勝驚慮。卿今無事得返,予甚喜之。」鳴吉曰:「幾不得復覩天顔,而身先溘然也。」上曰:「助兵一事,擧國遑遑,而卿今得請而來,喜幸何如。」鳴吉曰:「自上嚴加勉勵,故臣不計事勢之難,而冒呈奏文,幸而得請,莫非斷自聖衷。然彼豈動於奏文而許之?當初助兵之言,蓋出於試我也。」上曰:「彼中情形,於卿所見如何?」對曰:「客多主小,其勢危矣。然紀綱立而法令嚴,此所以維持至今也。聞,長子不肖,故以上年所生子,有立嗣之意云。自古國本未定,而未有不亂者也。」上曰:「厥子眞豚犬,而所謂要土者,自負豪氣云。然則或不無自中之亂也。汗親率兵將,向蒙古地云,此無乃西犯耶?」鳴吉曰:「軍機甚密,無以知之。」上曰:「卿見汗至再,其爲人何如?」對曰:「言甚浮雜,然此亦未必不出於戲慢。」上曰:「似不及於先汗乎?」鳴吉曰:「聞,先汗所定法制,則或有暗合於古者矣。」上曰:「彼兵强善戰,而別無講武之事何也?」對曰:「胡人自十歲習弓馬,日事馳逐田獵,此便是講武也。平安道災異甚多,誠可懼也。鴨綠、大同之水皆逆流,平壤則狼入於城,鷄鳴於昏,此已驗之變也。」上曰:「自去年訛言胥動,皆以爲倭寇必來,未知其情形果如何也。」鳴吉曰:「差倭遽以七條事來請,情形可謂異常矣。南漢退築之擧,似不可緩,而淸國聞之,則不無詰問之端。臣意只令修築頹圮處,而潰軍罰布,運置城內,徐觀事勢爲之無妨。且嶺南山城,不可不修築,而僧軍盡赴南漢之役,則嶺南山城修築之時,當用何人?」上曰:「南漢乃受敵重地,故有增築之擧,而功役浩大,予亦憂之。守禦使專管此事,卿可與之相議。」鳴吉曰:「歲貢事,彼似有減定之意,而臣未得發言。秋間使臣之往也,似當請減。」上曰:「當初已退年限,而又請減定,則不無發怒之端。予意則一年輸貢之後,請減可也。歲貢米則輸運難於措備,將如之何?」鳴吉又曰:「卽今南憂孔棘,脫有警急,何以備禦?請援之意,不如早言於彼也。」上曰:「島夷若犯我,則淸國亦危,必來相救。但未知勝負如何也。」鳴吉曰:「臣奉使塞外,久而後還。意謂臺議已定,今尙紛紜,不幸甚矣。金瑬當局之日,人或短之,而瑬權兼將相,頗有威風,故國有所恃,而人亦憚之。臣意,厥罪雖重,亦已經年,至今論執過矣。沈器遠移配南漢,自上已知其罪之輕重,則不宜廢棄。此實不易得之人也。」上曰:「器遠有何才乎?」鳴吉曰:「器量頗寬,臨事不動。曾判秋部,亦能擧職,不可謂之無才也。」上曰:「以予所見,器遠之爲刑判,亦不能擧職矣。爲國之道,在於得人。雖在無事之時,必先於斯,況此艱虞之日乎?朝廷之上,未見卓異之材,山野之間,抑有其人耶?」鳴吉曰:「古人有以一言而知其有才者,此非臣等所及。必須歷試而後可知也。李景曾受儐接之任,處事周詳,淸人謂之賢宰相,其才可大用也。」上曰:「不遇盤錯,無以別利器。南憂方殷,故授以方伯欲試之。」
2月11日
○乙巳,晝講《詩傳》。講訖,同知經筵全湜曰:「臣方忝在憲府,而憲府之官未備,不得開坐用印,推勘照律,未免積滯。雖未備員,請依近日署經例施行。」上曰:「依啓。」檢討官南老星曰:「前年將行謁聖之擧,而因玉候未寧,終莫之果。目今春氣和暢,展謁之禮,宜不可已。」上曰:「予亦欲爲之。其令該曹,擇日擧行。」老星又曰:「亂後士庶之在都下者鮮,閭舍空虛,人多毁撤。請令漢城府,檢飭禁斷。」上曰:「是矣。依所啓施行。」
2月12日
○丙午,以金榮祖爲大司成,韓亨吉爲行左承旨,金光爀爲執義,崔有海、柳景緝爲掌令。亨吉爲人暴戾。爲守宰,多殺人,累被臺評,及拜喉舌之任,衆皆駭之。有海爲人,多氣喜事。曾獻宋戶部之言,助成追崇之論,見棄士類,至是始拜是職。
○宣川民人,率其妻子,逃入瀋陽,淸國捕送于我國。上令備局議之。備局以爲,當依《大明律》謀背本國,潛從他國之法,令禁府擬律爲當。於是,禁府請首謀人處斬,其妻妾、子女爲奴屬公,其父母、祖、孫、兄弟,皆流二千里安置,從之。
2月13日
○丁未,上出御後苑,試才七局出身,入格者凡五人。命給居首者銀甁一部、木綿十匹,其次施賞有差。上曰:「諸將中有願射者射之。」兵曹判書李時白、綾川君具仁垕入射。承旨申得淵曰:「都監出身以放砲爲賤技,今日將士之侍衛者,亦令試放,以示其非賤技爲當。」上曰:「摠府郞廳及宣傳官,竝令試之。」時白伏地曰:「親臨之日,不可無激勵之擧,臣亦願試。」上曰:「兵判自請放砲,此甚好事也。」因下敎曰:「放砲之技,位卑者亦皆厭避,而李時白身先願試,以爲士卒激勵之地,殊極可嘉。其賜內廐馬一匹。」
2月14日
○戊申,備局啓曰:「全羅監司元斗杓瓜滿當遞,而善是職者,難得其人,請限一年仍任。」從之。
○咸鏡道被兵之後,又値凶歉,多有死亡者。監司睦長欽啓請量減貢物,上從之。
2月15日
○己酉,殿講館學儒生。命居首者直赴會試,其餘論賞有差。
○先是,朝廷令開城留守李景憲,採錄本府人死節表著者以聞,至是景憲以男婦二十六人姓名錄啓。禮曹請依例旌褒,上從之。
2月16日
○庚戌,日暈,晝晦。
○朝廷方有江都經理之議,李弘冑力陳金藎國才智有餘,可委江都之事,旣拜留守。備局又以前留守辛啓榮,年少有才,宜仍任。藎國上箚以爲:
撫摩瘡痍,收拾餘燼,以復前日根基,亦非等閑事務,請遞職名,還授前人。
答曰:「備局之啓,乃是割鷄焉用牛刀之意,非以卿爲不可也。勿辭速往。」
2月17日
○辛亥,日赤無光。
○初,朝廷欲以瑞山、泰安鹽、鐵之利,助辦瀋陽歲弊,以戶曹判書沈悅,兼領鹽鐵使。悅欲重其事,請以臺侍之臣爲幕官。物議皆以爲:「榷鹽、鐵之利,元非盛世事,而只爲兩邑鹽、鐵,別設剩局,又辟幕僚,甚非事宜。」悅乃上箚曰:
自古理財者,不擾民而能濟者幾希。頃以各衙門興販,民怨甚多,足爲今日之監戒。況今大亂之後,賦役煩重,民未息肩。此時又聞鹽鐵使之號,則民必益增愁怨,非細故也。今計莫若停罷此號,而使度支句管,兩邑守令,另擇有才局,有風力之人,委任責效之爲愈。
備局亦以爲然,上從之。
○淸國以柳琳有死罪,皇帝特令赦宥,不可不入謝。上命柳琳,入往瀋陽。
○掌令金應祖上疏,陳八條。其一曰:
明大義。夫事大交隣,竝行不悖,古今之通義也。乃者朝廷堅守節義,輕絶隣好,臣知有今日久矣。勢出於不得已,爲宗社、生靈,屈意於和好,天地鬼神必諒殿下之心矣。所可恨者,當初約條中,助攻中朝,絶其往來二款,扈駕諸臣,所當據義力爭,而終不敢出口,豈不痛哉?流聞徵兵請寢之擧,已得彼許,實國家之福,而遣使一款,則猶在也。前歲不遣,今歲不遣,父老咨嗟,有識掩泣。蓋其天理人情,自不容已也。今請於彼曰:「小邦之於中朝,君臣也、父子也。大朝方課忠責孝於世,而敎子叛父、敎臣叛君可乎?」云爾則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伏願殿下,詢諸廟堂而善處。
疏奏,不報。
2月18日
○壬子,月犯心第一星。
○以姜碩期爲吏曹判書,李景奭爲知經筵,沈東龜爲副校理,朴宗阜爲副修撰,金大乾爲全羅兵使。
○大臣、備局堂上請對,上召見之。左議政崔鳴吉進曰:「憲府有革罷貢物,以補歲幣之論,此是重事也。聖意以爲如何?」上曰:「祖宗朝任土作貢,其意有在,而法久弊生,有此防納之弊。然擧皆革罷,亦涉無據,廟堂必知其意矣。」鳴吉曰:「大亂之後,必須大變革,故爲此損上益下之擧。然不能善處,則必至狼狽矣。」上曰:「雖不革罷,亦當明曉其不罷之由,然後不罷可也。無已則或通行大同,或許納土産,從長處之可矣。至於盡罷,似不可矣。」鳴吉曰:「歲貢事,合宜一番停當,以爲擧行之地。」上曰:「予意以爲,彼旣退定年限,而我未能一番備送,又遽請減,恐或挑其怒也。」李時白曰:「力所可爲者爲之可也。强爭而或挑其怒,則將盡棄前功矣,不可不深思也。」上曰:「彼自以爲,存亡繼絶。越之事吳,辭極卑矣,幣極厚矣。敎訓、生聚,二十年而後乃成沼吳之功,垂亡之際,豈可遽爾自大乎?」鳴吉曰:「外方以添防之擧,騷屑極矣。全羅舟師,送于統營,猶或可也,忠淸舟師,送于全羅水營,尤不可矣。此時變亂,何能預知其出於何地乎?若盡送於彼兩處,則江華根本之地,其可便棄乎?內地防守,亦不可不慮矣。」上曰:「西海亦有可憂之事乎?」鳴吉曰:「何以知其保無他乎?」上曰:「謀夫孔多,古人所譏。卿之動於人言,亦至此乎?國家作事,焉得人人而謀之,人人而悅之?唯在度其利害是非,不失其當而已。」鳴吉曰:「南方雖曰可虞,時無釁端。雖有變亂,舟師得力,有未可必,而根本先搖,則豈非可慮者乎?此事甚重,幸十分商量,俾無後悔。」上曰:「近來民情如驕子之慢親,委靡頹惰,又復如前。國家無一事可做,豈不痛哉?大臣須愼發言,鎭定群議,勿爲撓奪。」鳴吉曰:「朝夕待變之日,將士之在京者,無一人可使。竊念,周時亦有議賢、議能、議功之法。申景瑗、李時昉、沈器遠等,盡皆放釋,爲扈衛之任。如金自點按律之啓,亦是公議,或加一層,置之濟州,似無所妨。沈演曾爲慶尙監司,顯有治績,亦宜原宥,授以方伯之任。」上不答。
2月19日
○癸丑,諫院啓曰:「近來都城之內空虛深僻之地,騎、步成群,放鷹畋獵,景象不佳。請令攸司,摘發重治。」上從之。時綾川君具仁垕放鷹於彰義洞,故論之。
○左議政崔鳴吉初度呈辭,上命不允批答。
○吏曹判書姜碩期上箚曰:
臣於上年之變,不能徑死,重被憲官之峻論,至以偸生喪廉恥等語,斷爲罪案。至今追思,心實愧惶。尙何敢偃然於東銓首席,而莫之知避也哉?請亟賜鐫改。
答曰:「臺官之言,實涉過當,宜勿相較,從速出仕。」
2月20日
○甲寅,流星出貫索星下,入河鼓星上。
○上,下敎曰:「左相又呈辭單。其意所在,雖不可知,而以國事論之,則可謂寒心矣。如此艱虞之日,決不可一日無相臣,遣承旨敦諭。」時,領相李弘冑引疾呈告,而崔鳴吉以引對時建白之語,無一允從,又多譴責之批,翌日引入,故有是敎。
2月21日
○乙卯,領議政李弘冑又上箚乞免,上優批不許。
○命放申景瑗、沈演,仍以景瑗爲摠戎使中軍。按,景瑗身爲副帥,旣不能遮遏賊勢,以貽君父之辱,及其喪師,就俘苟活。演以嶺南方伯,當南漢危急之日,不卽赴難,纔到驪州,聞兵使軍敗,托以更調軍兵,還踰鳥嶺,得免軍律,俱已失刑,而纔竄復移,又蒙全釋。邦家軍律,爲一兒戲,良可痛也。
2月22日
○丙辰,流星出軒轅星下,入軫星上。流星出織女星下,入尾星上。
○憲府啓曰:「申景瑗身爲副元帥,當敵兵要衝之地,力戰遮遏,乃其職耳。馬將所率,不過數百,過其城下,而未能發一矢相抗,忍以敵兵遺君父。終乃喪師獨生,就俘苟活,景瑗乃敵陣釁鼓之餘魂耳。失律之罪,與金自點無異,而辱國之罪,又有甚焉。今者殿下旣釋其罪,又從而錄用,物情駭異,將士唾罵。請還收放釋之命。」答曰:「所論似非實狀,勿爲失實之言可矣。」諫院亦以此論啓,答曰:「情有可恕。錄用於中軍之任,未爲不可矣。」
2月23日
○丁巳,兩司以尹昉、金瑬安置,金自點按律事連啓,答曰:「不允。金瑬門外黜送。」
○左議政崔鳴吉上箚曰:
頃臣奉使還來時,中路得聞,朝家有數款處置,心竊有疑焉。及入都中,衆口喧傳,皆以爲大段失着,扶病請對,妄有云云。誠意淺薄,屢勤嚴旨,退歸私室,慙懼欲死。夫事理多端,得失難審,上下所見,寧免異同?宜雍容討論,以求歸諸至當。虞庭吁咈,正如是爾。若聲色以厲之,雷霆以震之,使在下者不敢盡其所欲言,則乾道過亢,下情不通,恐非國家之福也。人謂王者優禮大臣,宜異庶僚,如臣無狀,何敢以大臣自處哉?嗚呼!今日何如時也?變異稠疊,訛言沸騰,民生陷於塗炭,國勢危於累卵。西疇春及,旱徵又甚,以人替牛,功力自倍。十人廢耕,則十家飢;百人廢耕,則百家飢,今之廢耕,不止十百。一夫失所,足傷治化,萬家流離,何以爲國?舟師添防,未見大益,砲樓之設,必有後患。與其動而有悔,曷若靜以待之。臣方求退,而猶未能無庶幾改諸之望,情亦戚矣。竊見往史,大臣有不合其位者,不待辭章,先加策免,矧今多事之時乎?乞賜遞免。
答曰:「卿勿固辭,安心行公。」
2月24日
○戊午,晝晦。
○前大司諫趙誠立卒。誠立居家孝友,律身淸苦。及卒,人多惜之。
○試才御營軍射手。居首者直赴會試,其次各賜弓箭,綿布有差。砲手居首,寺奴免役,其次各賜綿布有差。
2月25日
○己未,以李楘爲大司諫,李景奭爲副提學,林墰爲司諫,尹絳、權堣爲校理。
2月28日
○壬戌,吏曹判書姜碩期四上箚乞免,許之。
○諫院啓曰:「泰安郡守丁好恕,頃以老病得遞邊倅,又以單望,遽授內地。好恕之尙保首領,亦云幸矣,今何可擇其夷險而處之乎?請命遞差」答曰:「所論似非其情。更勿煩瀆。」
○以韓興一爲左副承旨,南以恭爲同知經筵。
○右議政申景禛馳啓曰:「臣一行到瀋陽,翌日往戶部,龍將問曰:『所幹何事?』臣以冊封及徵兵準請,兩件謝恩爲對。兩將曰:『謝冊封宜矣。所謂徵兵準請,未知那裏停當耶。』臣等答曰:『回還謝恩使之歸,明降聖旨,諭以斟酌。皇恩如此,曷爲不謝?』兩將曰:『爾等之意,謂是限年不徵耶,抑爲終不之徵耶?』臣答以勑書中無限年之語云,則又提起向化、侍女等事曰:『各樣刷還人數幾何?』臣等答曰:『向化一、漢人九、我國逃還一人押來矣。』兩將曰:『何其少也?且侍女何不帶來?至於婚姻事,只五人書示,故接見時更達加數書送之意,今行亦不書來耶?』臣等答曰:『向化則所捕得者只此,侍女則敎習容儀,隨後入來。婚姻家加數事,則勑使出去時,未聞有停當之說,今何提起耶?』兩將使臣等具由馳啓云。」
2月29日
○癸亥,流星出軫星下,入巽方。
○上出御後苑,試射入直將士。閑良金仁伯等優等三人直赴殿試,居首者加賜半熟馬一匹,內禁衛鄭承立等三人邊將除授,嘉善鄭德昇等二十三人各賜弓箭,閑良李尙淵、金敬男、李有一等三人竝直赴會試。
三月
3月2日
○乙丑,流星出北下星下,入胃星上。
○以姜碩期爲禮曹判書,崔惠吉爲大司諫,金弘郁爲持平,李尙馨爲修撰。
3月4日
○丁卯,諫院啓曰:「肅川府使魏廷喆,前爲永興府使罷歸封庫之時,陰囑監官,五十石入盛之米櫃,覆以雜物,以爲空櫃之狀,欺蔽差員,終乃載歸。曾前納賂之徒,盈庭詰責,還推其物,姦濫貪鄙之事,已極痛駭。至參閫帥之望,復授西路之巨邑,將何以激勵他人乎?請命削去仕版。」答曰:「罷職。」
3月5日
○戊辰,左議政崔鳴吉出仕。
○以李尙馨爲掌令,洪命一爲吏曹正郞,金振爲正言。
○同知李敬輿上疏曰:
聞慶之北,鳥嶺之東,有一山城,名曰御留。未知何時之事,而或云麗祖駐駕之所,亦未得其詳也。其中闊狹,比南漢十分之九,形勢險固,卽非南漢之比。東、南絶壁萬丈,鳥獸難越,北則比東、南稍低,而又非人跡可通,略設城堞,可以高枕。其西號爲防緊之處,亦有可通之路,而視南漢之最險處,不啻倍蓰,而小大巖石,積如築土,功役甚省,而亦可成難犯之勢。城中井泉川溪,百道爭流,樹木森列,取之不盡,可作千間大廈,可備數年樵爨。天造之險,實爲東南第一。地中可容四五萬兵甲,亦可置一二萬戶。倘能少可修築,經營屋宇,儲峙糧草,以爲永遠不拔之基,南北雖動,亦無我何。百萬之師,四面進薄,而城中之人安枕自肆,萬全之地,捨此無他。此地東連太、小白,北通月岳,西接華山,迤向俗離,直連德裕、智異,以抵于海。又北有四郡,仍達江原,忠州據其右,安東、豊、榮處其左,洛東亘其南,漢水上流出其後。峻阜、長岑,橫雲蔽日,鳥路相績,無處不通。控制之勢,有若扼吭,撫背山谷,綿遠絶壑,參錯百里之內,無地着足,雖天下之兵,亦無圍住之理。城北之月岳,其東之鵲城,其西之鳥嶺、曦陽城,其南之姑母、兔遷,或是絶險山城,或是棧道重關。布置留屯若干兵,聲援相接,號令可通。湖、嶺三道,關東、北、畿甸,亦可控制。山路四出,命脈無壅,從山徑運糧,不至乏食。西北有事,則爲駐蹕之所;南方有警,則爲關防之地,民心有恃,國勢自壯。糧餉難辦,此最可慮。嶺外十一官稅米,踰嶺涉險,遠輸江倉,牛顚馬斃,民力已盡。如使歲運於此,春散秋收,則除民弊,裕軍食,而慰民心。但國儲未裕,酬應日煩,若非大變通,大省約,奮會稽、曹丘之志,則難以議此。此聖明所宜自勵處也。
備局請令本道監司熟講以聞,上從之。其後慶尙監司李景曾馳啓曰:「臣與兵使金應海及文希聖等,往見御留山城,則山城之基,雄峙於鳥嶺大路之要衝,而外面險絶,枝麓綿遠,雖十萬敵兵,亦難圍守。命令可通於四方,澗水雖旱而不渴,但城內極險,內面高峻,東西南北不能相救。若修築作鎭,則西、南之警,皆有所恃,而治基築城,功力難量,雖用一道民力,而一年之內難以訖功。兵使遠在晋州,不可離鎭而來,聞慶縣監,亦不可主管,要須先得其人而委以此任。且旣築之後,亦無以守護,咸昌、龍宮、山陽合縣之議,誠以此也。第念,沿革亦係重大,令廟堂商量處置。」備局回啓曰:「宣廟朝相臣柳成龍,議築此城,而未幾去位,事寢不行,至今本道民士之有識者無不慨歎,及聞此議,皆以爲不可不築。但聞,本城周回闊大,須用許多民力,而樹木稠密,未易審察形勢。先令監司,擇定僧將,勸募緇徒,創建寺刹,斫去樹木,開治道路,然後更察地勢夷險,以定役軍、糧資該入多寡而處之宜當。如欲大興城役,非聞慶小縣所可辦,而分割之擧,亦甚重大。待城役完定後,量處未晩。」上從之。
3月6日
○己巳,義州府尹林慶業馳啓曰:「本州居前判官崔孝一等,曾與漢人張壽祺相識。壽祺乘船而來,要見孝一,孝一仍問事情,則潛謂曰:『皇帝請兵於日本、琉球、安南西洋等國,今將合勢討賊,而呂碧則時在登州,陳都督方領舟師,來住石城島,擬於三月進住獐子島。以國王前咨文、掛袍等物,送于防禦使,若不受,則當使呂碧,由木道,直向近畿海邑,傳致爲計。且上年島中之敗,將官等盡伏軍律,沈志祥以此逃匿。金汗之進犯宣府、大同者,亦是天朝誘引之擧。』云。漢人之言,自來虛張,似不可取信。都督若或多率舟師,來泊我境,則何以處之?請令廟堂指揮。」備局回啓曰:「漢人孟浪之說,邊臣不必驚動,而若乘此時,來泊近島,虛張聲勢,投示文書,則事甚難處。如果有不得已之勢,使之受其文書,飛報朝廷,具其曲折,報知瀋陽,則淸人詰責,不至大段,而第念,淸國必索原咨,原咨中必不無當諱之語,將何以處之乎?以此言之,終不如不受之爲無弊也。但所謂文書,是都督咨文,則雖不受可也,若或出於該部奉聖旨移咨,則事體重大,亦難可預度而定之。或者以爲:『先令林慶業,具將不得相通之由,成一文書,傳付漢舡,明我本情,則足以預防送書之患。』云矣。」答曰:「依啓。」於是令慶業,移書於陳都督曰:
朝宗路絶,倐爾經年。嚮風於悒,如何可言。小邦自世亂以來,驚魂未集,駭機不止。每遇舡便之來,輒增憂怖之念。有書不敢受,有問不敢應,豈人情哉?蓋自有不得不爾者耳。今年情勢,與前一般。冀延須臾,他不敢言。願大人,特垂憐察,曲全小邦民命。區區所望,只在於此,唯大人默會而矜恕之,不勝幸甚。
李景奭所製也。
3月7日
○庚午,晝講《詩傳》。講訖,特進官李時白曰:「兵、水使,非放軍收布,則無以爲食。若使兼之以大邑,食其邑俸,而禁其收布,則事甚便好矣。」檢討官兪㯙曰:「忠淸一道,兵、水兩營,皆在一處。兵營之設於海美,臣實未曉也。鳥嶺形勢,此實限隔南北之天險也。忠州在嶺之下,居國上游,若移設兵營於此地,則似好矣。」時白曰:「我國之制,兵、水使以二周年爲限,將帥之任,安可責效於此限之內乎?自今以後,請監司與兵、水使,久任責效。如有治績,則或加資級,而勿許數遞如何?」上曰:「令備局議處?」
3月8日
○辛未,備局啓請以爲,牛畜尙未孶息,各邑釋奠,姑代以猪、羊,從之。
○以南以恭爲吏曹判書,李楘爲同知經筵,沈東龜爲司諫。以恭爲人狡黠,善揣摩。在宣廟朝爲銓郞,樹私黨,逐善類,濁亂朝政,宣廟惡其橫恣而黜之。是時,李爾瞻亦以罪廢黜。後,大臣柳永慶力請收敍兩人,宣廟勉從曰:「他日必禍人國家,宜思予言。」乃書爾瞻、以恭姓名于壁上,以志小人勿用之意。逮至昏朝,以恭方居親喪,昏夜奔走,圖錄勳籍,人皆鄙之。後與李元翼,共被爾瞻所搆捏,故反正之後,得免廢棄,至拜風憲之長。丙子亂後,崔鳴吉爲淸議所不容,欲置腹心於銓曹,以專權柄,以恭遂乘機會,諂附鳴吉,故以戶曹參判啓請注擬。及爲判書,收召餘黨,構陷士類,朝政之混濁、是非之顚倒,自此益甚矣。
3月9日
○壬申,諫院啓曰:「扈從賞資,上年已盡下批,續續追授,濫僞甚多,今後一切勿許。且廟、社主陪來時,本署之官,事多不謹,不可諉諸提調,而獨免其罪。雖有奔走之勞,而不可以此掩彼。宗廟、社稷當該官員,請竝拿鞫定罪。」答曰:「不允。賞加一事,令該曹察處。」
3月10日
○癸酉,備局以忠州、淸風境內,産石硫黃云,故令本道廣加尋問,淸風地巖石中果有黑土,色、臭俱如火藥,投火卽起靑烟,比忠州黃色之土,尤甚猛烈。監司鄭太和馳啓以聞,於是,遂命訓鍊都監取以煉之。
○襄陽府使柳恒欲免解由拘礙之患,就其逋欠之置簿,以已納懸錄。監司摘發以啓,上命限年定配,仍爲後式。
3月11日
○甲戌,憲府啓曰:「白帖囚人,雖有禁令,而本府事體,與他司不同,必待長官、亞長而開印,自上亦許白帖。故昨者本府捕得白晝拔劍之人,以送典獄,則獄官諉以白帖,而不卽囚禁,以致逃逸,至於擊錚,事極可駭。典獄該官,請命罷職。」答曰:「罷職則不可。自今使之詳察而處之。」
○新豐府院君張維呈單子於禮曹曰:「有獨子善澂,而江都之變,其妻被掠贖還,方在其父母家,而不可仍爲伉儷,同奉先祀,許令離異改娶。」前承旨韓履謙以其女被擄贖還,而其壻將欲改娶,使其奴擊錚訟冤,刑曹請令禮官處置。禮曹啓曰:「士族婦女之被擄而還者,非止一二,朝家必須十分斟酌,明白定奪然後,可無彼此難處之患,而人之爲夫婦者,事係重大,請議于大臣。」左議政崔鳴吉獻議曰:「被擄婦女事,上年備局啓辭中,引古爲證,備陳難絶之意,自上亦別有傳敎。新豐府院君張維非不聞知,而呈狀所陳如此,亦必自有所見而發也。臣竊聞諸故老,宣廟朝壬辰變後有傳敎,與上年聖敎,實爲相符云,而未能詳記其語。第以閭巷所傳言之,其時有一宗室,上疏請離異,宣廟不許。有一文官旣已改娶,及其妻刷還,宣廟命以後娶者爲妾,其妻旣死,始得升爲正室。此外宰相、朝官,仍蓄被擄之妻,生子、生孫,爲名族者往往有之。豈不以禮出於情,隨時異宜,不可拘於一例故也。臣前往瀋陽,出身士族,爲贖還隨往者甚多,夫妻相逢,抱持痛哭,如見泉下之人,道路觀者無不悲涕。且厥父母、厥夫錢財不足者,將次第往贖,若有離異之命,必無願贖之人,是使許多婦女,永爲異域之鬼也。一夫遂願,百家抱冤,豈不足以感傷和氣?臣反覆思量,參以物情,終不知離異之爲可。且韓履謙女子事,無容別議,而臣之往瀋陽也,聞淸兵回還時,有一處女,姿色頗美,淸人誘脅萬端,而終不聽,及至沙河堡,不食而死,淸人亦感歎,爲之埋瘞而去。臣在瀋陽館時,亦有一處女,約價將贖,而淸人後乃背約,以求增價,厥女自知不得還,引刃自刎而死,畢竟買其屍以歸。向使二女者,幸而前期贖還,則必不至於自處,雖有貞潔之操,誰復知之?以此推之,則兵塵驅迫之中,混被累名,而不能自白者何限?被擄婦女,不可槪論以失身者如此。韓履謙上言所陳,亦豈別有冤狀而然歟。」答曰:「依議。」然是後,士夫家子弟皆改娶,無復合者。〈史臣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此節義之所以有關於人國家,而棟樑乎宇宙者也。被擄之女,雖曰非其本心,臨變而不能死,則其可謂之不失其節哉?旣失其節,則與夫家,義已絶,決不可勒令復合,以汚士大夫之家風也。崔鳴吉旣以執拗之見,妄引先朝之事,其於獻議之辭,備陳難絶之意,甚矣,鳴吉之誤也!當時傳敎,不載國乘之中,已無可據。設有是敎,亦非可法之規,則其可諉以先朝之所行者,而復行於今日乎?先正有言曰:『以失節者配,是已失節也。』復取失節之婦,事父母而奉宗祀,生子孫而繼家世,寧有是理?噫!壞百年之國俗,擧三韓而夷之者鳴吉也,可勝痛哉?」〉
3月12日
○乙亥,江華民於城內耕田,得金印獻之,乃文定王后寶也。藏于中宗室,仍命以米布賞之。
○江華昇天府境,舊有堤堰,儲水灌田,民多蒙利。光海時破堤爲田,屬之梨峴宮。反正之初還築舊堰,未久又屬於明禮宮。至是堤下居民,願以私田代之,仍修舊堰,戶曹請變通以利民,上命監司,査其虛實,利於民則許之,如有舞奸冒占之弊則勿許。
○江陵地大風,飛沙走石,火燒鄕校及民家六十餘戶。三陟地亦大風,折木拔屋,火燒民家一百七十餘戶。
3月13日
○丙子,東萊府使鄭良弼馳啓曰:「日本關白家康時,有南蠻人稱以吉利施端,來在日本,只事祝天,廢絶人事,惡生喜死,惑世誣民,家康捕斬無遺。至是島原地小村,有數三人,復傳其術,出入閭巷,誆誘村民,遂作亂殺肥後守。江戶執政等勦滅之云。」
3月14日
○丁丑,晝講《詩傳》。講訖,參贊官李景奭曰:「嘉禮時,宜務從儉約,而聞尙衣院方織錦云,殊似未安。」上曰:「尙方織錦,欲爲章服也。」檢討官朴宗阜曰:「大亂之餘,賞罰分明,然後有所觀懲,而無功者濫受其賞,有罪者不被其罰,臣竊痛之。軍卒脅迫君父,縛出斥和之臣,古今天下安有如此之事乎?曾見兪伯曾疏,則有曰:『若干凶人,往來行計,誑誘守堞之卒。』云。然則其有指嗾之人無疑也。惜乎伯曾言不明白,而臺諫亦不發論。今若不正厥罪,則後必有苗傅、劉正彦之變矣。」上曰:「誠有此事,則極可驚愕,而恐或涉於不實也。」
○領議政李弘冑上疏乞致仕,不許。
○大提學李植遭母喪。政院請令大臣之曾經文衡者薦望,從之。
3月15日
○戊寅,諫院啓曰:「大同察訪尹善道,曾於兵亂時,由海路到江都近處,咫尺京城,終不奔問,掠取避亂處子,載舡而歸。恐其人知,深入海島,欲秘其蹤跡,請命拿鞫定罪。」累啓而從之,遂命定配於盈德縣。
○都城中有人,僞書倭報,傳播京外,使人驚惑,捕盜廳捕得誅之。
3月16日
○己卯,時,中殿虛位已久,上命揀擇女子,而士夫家無應選者。上怒,下敎曰:「詣闕處女,竝許婚。」左議政崔鳴吉啓曰:「揀擇之擧,事體極重,爲該官者,着實聞見;爲卿士者,不敢隱諱,乃人臣分義之當然,而八路守令及流寓士族有處女者何限,而無一人來詣,誠極可怪,各道監司姑先推考。至於在京士夫,各有族屬、親舊,如使該官,誠心求訪,則萬無不知之理,而漢城府委之於部官,使一國莫重之禮,致此未安之事,此固漢城府之罪,而爲禮曹者,亦安得辭其責乎?禮曹、漢城府堂上,竝宜先罷後推,而詣闕處女,姑皆禁婚,以待再揀。」答曰:「依啓。禁婚事,不允。」
○以洪靌爲刑曹判書,趙壽益爲獻納,崔有淵爲右副承旨。
○天朝叛將沈志祥領兵千餘人,自椵島投入瀋陽,林慶業馳啓以聞。
3月17日
○庚辰,新豐府院君張維卒。維字持國,號谿谷,判書雲翼之子也。爲人純厚明粹,爲文章氣完而理到,世無有及之者。參靖社勳,封新豐君。再典文衡,公私製作,多出其手。久處天官,門庭冷落,如寒士家。衆望洽然,無疵議者。及在山城,力主和議,且服中撰三田渡碑文,士論頗短之。其後起復拜相,累疏至十八度,終不出,遂得遞,未幾而病卒。所著文集,行于世。
3月18日
○辛巳,忠淸水使李英達,以湖南添防舟師,旣有發遣之令,而發兵時,不可無標信合驗之擧,馳啓以稟。備局以標信下送,適足以惹助訛言,請勿許,上曰:「水使啓稟之意甚當,標信下送。」
3月20日
○癸未,北路大饑。命減評事及鍾城、穩城、慶源判官。
○以李景奭爲大提學,韓汝溭爲禮曹判書,尹絳爲執義,趙重呂爲掌令,沈東龜、成以性爲校理,南老星爲副修撰,申濡爲正言,特除尹暉爲判尹。景奭雖優於文學,而適承乏人,遽授文衡之任,輿情未洽。暉爲人麄鄙,爲世嗤點,而被上超擢,人莫不怪之。
○備局啓曰:「南邊之事,日益可憂,濟州一島,勢甚孤危。牧使成夏宗,雖有淸簡之稱,素乏捍禦之才,請改差。前監司沈演,才局素著,實合此任,而時未蒙敍,故不敢輕請矣。」答曰:「依啓。」於是,敍用沈演爲濟州牧使。
○備局啓曰:「慶尙左水營之設,固出於船頭遏敵之計,而實有孤危之勢。風和數朔,則移船留泊於多大浦似當。請令巡檢使、統制使、該道水使,商議處之。」巡檢使任絖馳啓曰:「多大浦移船事,與統制使相議,則本營與倭館相對,水路不滿十里,一動一靜彼無不知,難便之狀,不一而足。且東萊、艾吉烽燧,距本營五里許,水旨〈旨卽脊也。〉不甚相遠。賊若乘風竊發,踰入水旨之後,烽軍奔告之間,賊船已到戡蠻夷,〈今之水營也。〉決非主將駐箚待變之地。所謂多大浦,自釜山西距水路三十里許也。東控草梁項,西接舊加德,南通大洋,北連平陸。藏船港口,亦甚便好,緩急制變,實合機宜。請與左水使李義立,相議稟處。」備局回啓曰:「移舡之擧,只欲一時觀變,而今見狀啓,專以永移本鎭爲主,與臣等初意相左。戡蠻夷形勢,旣如此,則因此移船,永爲移鎭,恐無不可。但人之所見,每每相反。當初戡蠻夷移鎭時,未嘗不以爲便,而到今反有後悔。若不熟講善處,則安知今日多大浦之移,又不如前日戡蠻夷之事乎?今若不計事勢之緩急輕重,唯事汲汲移船,使敵人得以覘我情形,則不無惹疑損威之慮。令本道監司,觀勢稟處爲當。」答曰:「依啓。移船事,依前定奪施行。」
○引見大臣及備局堂上,問曰:「倭情誠不可測。卿等之意如何?」左議政崔鳴吉曰:「臣意則潛師來襲,彼必不爲也。四十年和好之國,豈無端來犯乎?」戶曹判書沈悅曰:「今之關白,非平秀吉之比。於其國亦不能彈壓,則何敢來侵他國乎?」上曰:「以予觀之,則多有可疑之端。彼若來犯,則決無捍禦之勢。安可坐而待亡乎?卿等第思其策。」悅曰:「左道舟師皆在釜山,賊兵旣越水旨,有如建瓴,我船未及擧碇,倭船必已到矣。頃者設鎭多大浦之說,似乎是矣。」鳴吉曰:「凡事有備則無患。宜先立馬撥,使之飛傳邊報,而諸道舟師,另加申飭爲當。」上曰:「然。」
3月21日
○甲申,晝講《詩傳》。講訖,檢討官朴宗阜進曰:「古人有言:『國人皆曰賢,然後用。』特除之事,雖在善人,固已不可。而判尹尹暉,國人皆以爲不賢,而頃者旣有都承旨之拜,今又有特陞之命。有駭瞻聆,不敢不達。」上曰:「勑使時都承旨陞品,自有前例,非有他意也。且人若有才,則不宜永廢,以塞自新之路可也。」
○備局請於柳琳之行,移咨淸國,傳報倭情,答曰:「別定齎咨官以送之。」其咨曰:
本國與倭交好四十餘年。自平調興搆讒以來,便有疑阻之端。丙子四月,通信使任絖回還後,京外人心日益疑懼。上年十二月,倭差平成連,又無端出來,氣色與前頓異。以唐貨不來,隱然爲咎,至於請改流來拜庭之禮。本國於是,不能無疑,差遣巡檢使,巡督海上防備,又修築漢江以南城池,以爲待變之計。正月以後,規外倭船,托請求鷹、馬,連續往來,顯有探試之狀。今又卒發國中生事之說,而其言前後不同,頭倭、卒倭所言參差。倭人狡詐,言語變幻,固其常態。至於國中之變,乃其所當諱者,而今乃顯言於隣國者何也?無乃彼見本國之申飭防備,做出此言,以爲緩我之計耶?旣係邊情,不得不具報上國云。
○世子在瀋陽,平安監司每朔進膳。世子念農務方緊,令減四月朔膳,西民感悅。
3月22日
○乙酉,持平沈大孚啓曰:「凡爲臣子,握兵爲將,敵來而不知,以敵遺君父,失律喪師,就俘偸生,三者有其一,則王法所不貸,軍律所必行,從古迄今,未有能改者也。申景瑗一擧而有此三罪,其所負,豈下於自點,而俘虜之辱,自點所無。朝廷少有紀律,則景瑗當伏何辜?言責之臣,論事不倫,作止無恒,及其止而復發也,捨景瑗而不論,使殿下遽釋大罪,而反擢任之。畀以中堅之權,然後起而呶呶,而只請還收,宜天聽之邈邈也。臣之始與大司憲徐景雨相會也,首言合啓等一二事,不合臣意者,其一則景瑗也。言之大意以爲,大臣誤國之罪,豈若降敵賣國?檢察僨事長貳,寧論元帥失律,都、副何間?一體二科,非論也;同罪異罰,非刑也。以此回天,不亦難乎?欲已則猶可已也,如不已則盍亦稱其罪,而一其刑乎?于時景雨雖不服,然而亦不以臣言爲非。謂臣曰:『今詣闕下,可與諫院相議。』臣唯唯而退。言未及發,遽被崔有海之嫌,翌日再避,見阻於政院,旋受命試所。昨來復命,知景雨因聖敎,引嫌於榻前,臣亦隨而自列,而聖明不見斥。臣受恩感激出,不待物論,今日又與之相會,欲畢前論。先及景瑗,則景雨之意,乃以親承聖敎,天語丁寧,反有欲停之色,絶無加罪之心。臣膠固之性,卒難因人而變化,臣之不能與景雨同,猶景雨之不能與臣同也。臣安得呑意含辭,色赧赧然未同而言乎?臣之不可仍昌,此其一也。且臣待罪匪據,將浹二旬,含糊苟容,得其言而不言,以至於此。一退之後,死有遺恨,則狂妄之懷,不得不一言於聖明。臣所謂昉與瑬,不同科云者,非謂所論於瑬者重也,所論於昉者已輕也。夫受友之託,而凍餒其妻子,則齊宣猶知其棄之。殿下所以托付昉者,何如匹夫之妻子,而昉所報效,不啻凍餒而止,則昉之宜棄也久矣,殿下何不棄之也?豈惟獨棄之,宜與衆共棄也。今夫龜、玉毁于櫝中,典守者猶不能辭其過。噫!宗廟之事,尙忍言哉?殿下不誅昉,無以有辭於祖宗也。昉罪通天,實浮於瑬,今之議者,往往反以昉爲輕。此無他,昉之宗族盛,而黨與衆,瑬所不如也,竊未曉聖上所以罪之也。動以瑬先昉何哉?國人皆曰可殺,而殿下察之,亦可見其可殺焉矣,然而莫之罪也,至使小人之腹,量聖人之心,爲可痛已。李敏求之名論、才器,與朝廷所以倚重,豈慶徵之所倫擬,而徒聞乳母之稱,不聞有一言,矯慶徵之所爲,而不見用,則斷以《春秋》之法,敏求當爲之首惡,敏求之生,慶徵之冤也。嗚呼!北拱久絶,海路荊棘。匪風心怛,聖情如何?其不得以爲者,雖不得爲也,其得以爲者,亦不可以爲乎?天子之有諸侯,猶諸侯之有大夫也。諸侯上事天子,下臨臣庶,所以爲敎也。豈有臣事二百年,有再造之大恩,不得已一朝背之,而無一毫分忍痛含冤,顧瞻怵惕如今日者哉?西使之迎,一用華儀,而有過之者。民不足恤,珍髢焉用?不得以已者,雖不得以已也,其得以己者,亦不可以已乎?積骸未掩,流血未乾,掠口未返。於是時也,而鞭撻孑遺之孤寡,欲以觀美而相勝,嗚呼!其亦不仁也哉。唱於關西,靡於海、畿,高於城中,尺於四方。成事不說,旣往不咎,而事不謀始,俑無窮之患者,雖逃邦憲,必有天刑。凡此數者,皆臣之所以痛心疾首,欲一言於聖明之前者,而今皆不能。至於尹新之之聞變卽走,妻孥、家産,無一所棄,而獨遺其父。李坰之在傍島,聞江都之魚肉,而嬉怡言食七日,不以父爲戚。是宜逬諸四夷,不與同中國,而俱未及論列。臣之孤天負聖,終始無狀,此略具矣。亟賜罷斥,旋下司敗,以治有懷含默,徒辱名器者之罪。」答曰:「此避嫌,有違近規。還出給,勿出朝報。」
○政院啓曰:「沈大孚避嫌,言甚切直,實出於愛君之誠。而特命還給,恐非優待臺官之意,亦或有妨於言路。」答曰:「知道。」
3月24日
○丁亥,持平沈大孚上疏乞免,許之。
○大司憲徐景雨、執義尹絳、正言金振、掌令李尙馨,皆以沈大孚避辭,不敢晏然,相繼引避。玉堂處置,請竝命遞差,從之。
○大提學李景奭上疏辭職,不許。
3月25日
○戊子,上有疾,停謁聖之禮。大臣以武科初試,旣已設行,請設庭試取人,從之。
○以李敬輿爲副提學,全湜爲大司成
○領議政李弘冑、左議政崔鳴吉啓曰:「伏見該曹抄啓,江都死節人,多至一百五十餘人。明白死節者,固當旌表,如或死於亂兵,而混入於自決之中,則似涉不實。國家旌表重典,不可不詳審以處。更令該曹,精加査覈,分等啓聞後,議處爲當。」上從之。
3月26日
○己丑,流星出天市東垣星上,入大角星下。
○黃海道不雨而霜。禮曹請送香、祝、幣,禱雨于道內山川,上從之。
○以李顯英爲大司憲,全湜爲大司諫,徐祥履爲掌令,崔文湜爲正言。
○禮曹啓曰:館試圓點,初以一百五十點定奪,而大亂之後,儒生等奔走於衣食,不暇爲赴擧之計。故試日不遠,而生、進居齋者絶無。非但聖廟荒涼,館試亦將闕榜矣。卽者遠方之士,以謁聖之擧,多有上來者。今若減定圓點之數,則仍留居館者必多。館試則以六十點,鄕漢城試,則以三十點爲限,一以衛聖廟,一以勸多士爲當。「答曰:」事未妥當。退定試期可也。「
○引見戶曹判書沈悅、兵曹判書李時白,問曰:「卿等俱管兵糧。脫有緩急,能辦戰守之具耶?」悅曰:「軍糧二百餘石,旣已運入於南漢。其餘以西糧移送者,則今將以水路運致矣。江都則舟楫所通之處,雖有急難,可以臨時轉運矣。且外議皆以江都爲本,而今以江都料理爲第二件事,恐非國家之長算也。」時白曰:「如有萬全可往之處,則不必以江都爲歸。今則若棄江都,安所歸乎?至於山城,乃一時備禦之地,決非久住之處也。」上曰:「不然。謂之防胡則猶可,謂之防倭則不可。」悅曰:「猶勝於山城矣。」上謂時白曰:「武士中可用者,卿其得之耶?」時白曰:「武臣多爲守令、邊將,擇其中可用之人,召拜京職,以爲不時之用似當。」上曰:「斟酌施行。」
3月28日
○辛卯,設庭試,取黃暐等十五人。
○備局啓曰:「許完於雙嶺之戰,兵敗自刎,而當初慶尙監司狀啓以不知去處爲言,故褒嘉之典,獨及於閔栐矣。今者本道査啓之言,明有證左,令該曹,依閔栐例,褒贈爲當。」上從之。
3月29日
○壬辰,日色如血,氛霧四塞。夜,流星出策星上,入王良星下。
3月30日
○癸巳,禮曹啓曰:「近來旱氣益甚,百穀種不入土,兩麥皆枯,民事可慮。將自開月初二日,行初次祈雨祭,而從前祭官,多不擇送,禮儀失度,神不顧享。自今宜差送二品以上重臣,講定規式,致齋齋所。祭後獻官,亦勿入來,留待於近處,三日不雨,則復上壇所焚香。如是三次而歸,不必再三瀆祀。至於盲巫、兒童之祈祝、家家甁柳之設,徒有弊端,一切勿爲擧行。令祭官喫素,市里斷屠,一如中朝之法似當。而第是新規,請議于大臣。」大臣以爲:「《五禮儀》天旱有風雲雷雨壇所祈雨儀、北郊望祈岳海瀆及諸山川儀,似乎各有次序,而祭官品秩,皆有序例。明白載錄,今可據而行之,不必別立新規。但念,交神明之道,皆以虔誠齋潔爲主。況爲萬民,請命於神明,何等大事,而可以文具爲之乎?近來國習,唯思自便,祭官之任,尤所厭避。故例歸於武、蔭及無勢之人,此已失致誠之意,而爲祭官者,亦未有齋心虔禱之實,欲以此獲應難矣。今者祭官,已自政府分付該曹,破例極擇,而齋素一款,依啓辭申明檢飭,至於閭巷甁柳等事,元非禮典所載,皆可斥去。」答曰:「依議。但凡干齋戒,別無行素之禮,今創新規,未知其可也。甁柳等事,雖係煩文,乃是流來舊規,不爲停罷可也。」
夏四月
4月1日
○甲午朔,兩司以金瑬安置事連啓,答曰:「削奪官爵,門外黜送。」
○日本關白叔父紀伊大納言求得藥材根實三十六種,以驗其國土産之眞僞。禮曹請令慶尙道,摘採以給,從之。
4月2日
○乙未,上令廟堂,預擇將領可堪者。備局選李郭齊、邊以震等二十三人,請召置京師,從之。
○咸鏡道大饑。民之提挈老、幼,流入兩西及嶺東者相繼,鏡城尤甚。加以癘疫,死者三百餘人。上下諭于監、兵使,令通査各邑死亡多寡、守令救荒能否,從實啓聞,以憑處置。
○擧人李廷相,庭試試券中,犯穆祖御諱。上命該曹,考例處置,禮曹請議于大臣。左議政崔鳴吉以爲:「科場文字,誤犯御諱者,臨當考試,斥而不取,乃是試院規例也。至於試官,未及覺察,業已放榜之後,始議處置者,則事甚稀罕,非臣耳目所曾及。第以當代事言之,姜翯所製,犯宣廟潛邸御諱,而以其無情,不爲拔去。其後儒生李昌立,課試居首,犯宣廟潛邸諱,故拔去,而直赴之命及於居次之人。課試與庭試,已放榜者,容或有間。」答曰:「姜翯試券雖犯潛邸御諱,而先王令勿諱,故置之矣。」禮曹請拔去,上從之。後因大臣榻前之啓,命復科。
○上命送夏節衣服之資于濟州光海圍籬處。
4月3日
○丙申,流星出郞位星下,入軒轅星上。
○以李慶全爲刑曹判書,趙絅爲執義,南老星爲持平,徐景雨爲大司成。
○御營廳啓曰:「扈從御營軍登科者,其數不多,而或有全家被擄者,托身無所,又無自力資活之事,勢將飢死。願依各衙門軍官例,入番受料云,情甚可矜,而事係新規,何以處之?」答曰:「依啓辭施行。」
4月5日
○戊戌,備局啓曰:「聖明方軫南顧之憂,思得有才局,得人心之人,委以三南軍政,而掄選之際,難得其可者。獨沈器遠素有局量,再經三南軍務之任,且諳事情,而方在罪籍,不敢仰請。」答曰:「知道。」按,沈器遠於丙子之變,掌八路之兵,逗遛峽中,退縮觀望,咫尺南漢,終不進一步,以救朝夕之急。國有紀律,則器遠何以得保首領乎?卽今三南巡檢,是何等任,而廟堂之薦,乃歸於器遠?吁亦異矣。
4月8日
○辛丑,大旱。領議政李弘冑、左議政崔鳴吉詣闕待罪,請循故事,策免三公,以應天災,上答曰:「天之不雨,實由寡昧,卿等勿待罪」
○兩司以尹昉圍籬安置連啓,答曰:「削奪官爵。」
○李弘冑、崔鳴吉請對,上召見之。弘冑請以李聖求爲都體察使,上令廟堂議處。弘冑曰:「江都,根本之地,不可不收拾。水上稅米六七千石,南漢城中無軍可輸。若船運於江都,則事甚便好。」上曰:「然則棄南漢而不守耶?」弘冑曰:「南漢則軍餉曾已輸入矣。」鳴吉曰:「中外人情,皆以江都爲可守者,蓋天塹之險,足以自衛。且舟楫相通,非如孤城之易以被圍。脫有變亂,人必不願入於山城,而願入於江都矣。變亂之後,人心之不淑尤甚。至於做出僞勑,有若皇朝諭日本者然。以此中外騷屑,極可痛駭,推問其言根似當。」上曰:「査出恐未易也。」鳴吉曰:「此蓋出於湖西士子輩,而辛啓榮亦知其傳者三人,査出非難。」上曰:「然。」鳴吉曰:「嶺南鄭仁弘之餘孽尙在。初聞出城之擧,椎牛酌酒,與之相賀。至今不悛其惡,怨謗朝廷,南方有變,則不無同惡之患。此乃惡逆之徒,不可不究治也。且逆賊子枝,年長則當罪,其罪禁府不察,或有居在城中者,速令依法處置。」上曰:「然。」鳴吉曰:「頃日自上問元戎可合人,臣意,李時白頗得將士心,無踰於此人,而遠離輦轂,則侍衛虛踈。且本兵之長,亦難得人矣。」上曰:「雖未知時白之果有才略,而爲人勤實,與士卒同甘苦,是可取也」上曰:「金時讓其才可用,而今爲病癈人;張維乃賢宰相,而竟以病不起,予甚惜之。」鳴吉曰:「此人之亡,國之不幸。」上謂弘冑曰:「體察之任,卿豈不堪耶?」對曰:「臣非但素乏才智,年垂八十,筋力漸盡,豈敢當此重任耶?」上曰:「體察之任,不比諸將戎馬間驅馳之勞,何至難乎?」弘冑曰:「臣非开讓,實懼公私狼狽也。」
○以李聖求爲領敦寧府事,姜碩期爲知經筵,徐祥履爲司諫,李烓爲掌令,成以性爲獻納,金振爲持平,李時萬爲正言,李尙馨爲修撰。烓,陰毒巧邪,傷人害物,乃其本性。甲子之變,與其祖愖、父晋英皆逃走,時人謂之三世負國。至是附托柄臣,仍躋顯列,有構陷士林之計,人皆側目。
4月10日
○癸卯,憲府啓曰:「鄭潝、鄭淇、鄭大容、吳益煥、朴宗胤、朴乾甲等,俱以昏朝逆臣餘黨,得罪綱常,薄施竄配。幸蒙恩赦,則所當革面於仁化之中,而向者國事危急之日,至於酌酒相賀,不可使任便居住,醞釀禍亂。請竝極邊圍籬安置。」上從之。
○上下敎曰:「兵燹之餘,旱乾此極,民有何罪,罹此災殃耶?究厥所由,罪實在予。痛心靦面,罔知攸濟。自今日避殿、減膳、禁酒,益勵修省之道。承旨代予草敎,廣求直言,以輔予不逮。」仍命審理京外冤獄。於是,下諭于八道曰:「消災之道非一,而審理冤枉爲最重。東海有冤婦,天不雨者三年,蓋冤氣鬱結,上徹穹蒼,感傷和氣,致有災沴。誠能明察幽枉之情,快釋冤鬱之氣,則豈不足以回天心而致霈澤乎?卿其將道內獄囚,察其罪之輕重,輕者卽爲決放,重者論理啓聞,而或有抱冤而死,如東海孝婦者,則雖在旣往,亦據實以啓,待朝廷處置,俾有誠實之效。」
4月11日
○甲辰,義禁府啓曰:「逆獄緣坐年未滿者,皆已依法定配。其中或有審理而放釋者,或定屬於各司,而有雇人代立,閑在其家者。當此艱虞之際,不無乘時作孽之患,令掌隷院一一査考,分配遠邑,以絶亂階。」從之。
4月12日
○乙巳,義禁府啓曰:「今因災異,審理冤獄,而有京外一體施行之命。審理乃一時特恩,非頒赦宥罪之比。王府罪人,非方伯、留守所可擅斷,必本府堂上就議於大臣,分輕重書啓,以俟睿裁。今亦依此施行爲當。」上從之。
○刑曹判書李慶全以病免。是時,因旱災有審理之命,大臣請另擇寬平剛明之人,而爲秋曹之長,俾有實效,上從之。
4月13日
○丙午,憲府啓曰:「海嵩尉尹新之,隨老父入江都也,雖以公故住在江上,及其危急之際,終不奔救,物情齊憤。請命削奪官爵。前府使李坰,避兵江都,雖從事於義兵,身在他島,其老父聞變入城,城隨而陷,則坰之自處之道,當如何哉?人皆以未盡其道爲言,請命削去仕版。」諫院亦以兩人削奪官爵論啓,答曰:「其時形勢,萬無奔救之路。所謂未盡者,亦不可盡信。竝勿煩論。」其後累啓,而只命罷李坰之職。
4月14日
○丁未,上聞故平安監司洪命耉母病危重,遣醫齎藥往救之,及聞其喪,命賜棺槨、役軍。
○命賑恤廳,分給租二千石于畿甸飢民,令守令,躬行田野,勸民耕種。
○先是,慶尙監司李敬輿,以本道民結過重,請就偏重之邑,量減萬結。廟堂令新監司李景曾參訪物情,熟講以啓,景曾馳啓曰:「嶺南之民,聞朝廷將減萬結,俱曰:『余冤。』誠難取捨,亦不可失信。今若只分於偏重之邑,則未參之邑不無不均之歎。請以萬結均分一道。」備局回啓曰:「一道之中,有尤甚稱冤之邑,一邑之中,亦有卜數過重之處。道臣善爲規劃,守令親自踏驗,保無虛僞之弊。萬結除給之後,利歸豪右,而小民不得蒙惠,則無益於國家,有損於事體。請使之料理,俾有實效。」從之。
4月16日
○己酉,禮曹啓曰:「濟州通三邑,黑牛只有三頭,典牲署亦只有五頭,前頭祭享,斷無繼用之路。《禮》曰:『凶年祭以下牲。』凶年尙且殺禮,況此牛盡之時乎?合有權宜變通之擧,請議大臣處置。」領議政李弘冑、左議政崔鳴吉以爲:「祭用黑牛,只餘數頭。當此之時,殺耕牛以祭,則恐或祖宗神靈不肯降歆。《易》曰:『樽酒簋貳用缶。』《傳》曰:『苟有明信,澗溪沼沚之毛,可薦於鬼神。』以此言之,享先之道,在誠不在物。代牛以羊,式遵禮經明訓爲當。」答曰:「以羊代牛,殊極未安。更議處置。」大臣以爲:「上敎如此,無已則代以黃牛,猶勝於以羊易之。」上從之。
○以審理冤獄單子,命釋沈之源。
○領議政李弘冑、左議政崔鳴吉上箚曰:
斥和諸臣,皆有誤事之罪。薄示譴罰,以懲其浮薄之習,其在國體,固不可已。然而知時識勢,達變通權,非所以責望於年少者。原其本心,容有可恕。雷霆無竟日之威,聖人廣遷善之路,宜因審理之擧,竝施解宥之澤。且念滯獄之人,雖有情涉可疑者,而禁府例不敢分疏。亦令更加査審,使受罪者,得以無辭,則其於恤囚弭災之道,必有萬一之補。
答曰:「浮薄之輩,厥罪非細,未久宥赦,事涉不可。禁府罪囚,令該府依箚査處。」
4月17日
○庚戌,義州府尹林慶業馳啓曰:「唐船二艘來泊於西烟臺下。有二人稱都司,傳書兩道,一曰朝鮮國王開拆,一曰淸北副摠林慶業開拆。仍曰:『此乃都督所送書也。爾國迫於彼虜之威脅,雖已稱臣,而聞窮巷愚民,莫不憤惋,至於爲天朝墮淚,其忠義可知。爾國人,三月間乘船潛入石城島,爲言:「朝鮮盡汚於腥膻,故擧家入來。寧爲天朝之鬼,誓不作夷虜之民也。」都督慰而撫之。』云。都司又曰:『爾國沿海伏兵,潛察我舡,是永絶天朝之意也。都督以此含憤,欲待林副摠受文書,報朝廷與否,以決去就。』云。臣竊見其問答之語,有一脅一誘之意,而難便之事,不一而足,亦不可謂萬無此理。此文書受與不受,令廟堂急速指揮。」備局回啓曰:「受書之後,難處之患,理所必至。若或出於沈志祥輩探試本國之計,則其爲患必大;若果是都督之指授,而我終不應,則其懷憾必深。受書而諱諸淸國,則其被責尤多。蓋漢人請倭之言,傳播關西,必入於淸人之耳,而淸人多疑。若謂我聞而故諱,則後日開釋甚難矣。氷解之後,今至四朔,不得一與漢人相通。雖出勢然,心實未安。況在都督,寧不疑訝?今因漢船之來,一番往復,明陳我意,請勿復來,而又以此通淸國,無所隱諱,於理甚順,於事爲宜。」答曰:「今此漢人之來,不過潛商偵探之計。此後如有難處之事,則主張之人,當被其責。依啓辭施行。」
○以姜碩期爲刑曹判書,崔有海爲修撰。
4月18日
○辛亥,流星出大角星下,入亢星下。
○義州府尹林慶業上疏,陳本府之弊,上令備局議之。備局回啓曰:「其中刷馬之弊,已到十分地頭,不可終無變通之事。新出身義州入防,似涉無益。群議以爲,出身中自願除防者,許納一馬,牽送義州,分授府民,無事之時,則以爲己用,使价往來之時,則把作刷馬,事甚便宜。」答曰:「納馬事,或不無無實之弊,無已則收布入送。」備局請以三十五匹爲定,令兵曹收捧後,給準防公文,而其中自願赴防者,亦宜聽許,上從之。後憲府以免戍納布,事體苟且,請寢成命。上令大臣議處,大臣請從憲府之論,使之赴戍,從之。
4月19日
○壬子,義州府尹林慶業馳啓曰:「臣使權侙及譯官,往見都司,則曰:『陳都督方在石城島。此書之受不受,而貴國之向背決矣。』答曰:『非有朝廷命令,決難受去。』都司曰:『皇上別遣勑使道爺邵起,已到石城島,先使俺來通矣。』侙曰:『我王至誠事大之心,炳如日星,而世子被拘於虜,虜之恐嚇滋甚,大人亦可諒此情勢也。』都司曰:『天朝之於貴國,有父子之義。安有子而背父之理哉?貴國君臣由海路入來則船隻、糧資,可以接濟。』侙答曰:『與天朝相通,則虜必更來衝突,而父母之國,遠隔滄溟,孰能制其憑陵哉?』都司曰:『天朝已請倭兵,不久當來。蕩平此虜之後,使貴國君臣,復還故國。』且曰:『文書之受不受,而勑使之來不來係焉。必得的報然後,當入去。姑爲退舡於虜人不見處,留待爲計。』仍出潞州紬二端曰:『此則都督謝副摠效忠之書。』親自跪置岸上而去。漢人之言,自來虛誕,不可取信。而目今淸人,在於越邊,候望漢舡來往。以此以彼,事勢難便,請令廟堂,指授其答通措語。」備局回啓曰:「今見權侙等問答狀啓,所言與前無異,而但林慶業旣受其書,不可全無所答。若令慶業密往相見,仍給禮單,以致謝意,因陳悶迫之情,且言其初不許助兵之由,以明本國事情,則或可以小慰都督之心。」答曰:「淸人今方西犯,故都督爲此拙謀,以爲掣後之計。以予揆之,此別無他情也。然林慶業往見,或似無妨。依啓辭施行。」
○校書博士李休上疏曰:
國之大事在於祀,而事神之道,不過曰誠而已。祝號、祭式,有乖其實,則神不顧享,理之常也。自喪亂以來,中外大小文書,不行中朝年號,而獨於祝辭中用之,豈非以殿下之一念,未弛於中朝,而不欲以僞號,加於神明者乎?但以一國之所不用者,用於神,其不近於矯誣者無幾矣。噫!用無實之虛文,不如用變禮以實之。無已則不如只書甲子之爲愈也。
上下其疏於禮曹,禮曹回啓曰:「祝辭年號,其所謂不欲加於神明者,深得聖念之所及。古人所謂,豈知王莽臘者,豈可謂近於矯誣乎?去其舊號,只書甲子,亦非愛禮之義,不可容易更改。」上從之。
4月20日
○癸丑,以李溟爲刑曹判書,李敬輿爲藝文提學,朴守文爲持平。
○左議政崔鳴吉上箚曰:
曾在還都初,廟堂議定祭享不用樂,只令樂工,春秋習樂。近聞以京樂工上言,外方樂工、樂生成材者,依例上番,未成材者及奉足,竝減半收布云。臣以爲,此乃在京樂工之利,而非朝廷恤民除弊之意也。自前外方樂工,本無成材者,而京樂工輩,必責其上番,以充其侵徵之慾。於是外方樂工不勝其苦,而隣、族之弊起矣。夫祭享不用樂者,爲民弊也。旣不用樂,而民弊如前,則不如還爲用樂之爲愈也。臣意以爲,在京樂工,皆令依舊習樂,而其在外者及奉足,從略收布,給在京樂工,專意肄習。且待他日,國事平定,用樂之時,則前期數年,招集外方樂工,敎習而用之未晩。請令該曹,就加酌量,更立事目,圖務兩便。
禮曹回啓曰:「以樂工七十人、樂生三十人之在京者,分作二番,五十人春夏習樂,五十人秋冬習樂,而居外方者三百餘人,各收二匹布,分給在京習樂者。且令本官,一切勿侵,則內無樂缺之歎,外有權減之惠矣。」上從之。
4月22日
○乙卯,流星出北斗星下,入乾方。
○全羅道鎭安地霜降。
○咸鏡道饑民疫死者,三百四十餘人。
○大司諫全湜、司諫徐祥履、獻納成以性、正言李時萬、申濡等上箚曰:
以調養聖躬,懋修實德,爲祈天永命之本,以痛革侈風,廣開言路,振肅紀綱,崇奬節義,勤恤民隱,革罷內需,爲答譴弭災之道。
答曰:「所陳八條,無非至論,敢不自勉而採用哉?」
4月24日
○丁巳,領議政李弘冑以病呈辭,上遣內醫視疾。
4月25日
○戊午,王世子遣輔德李時楷問安,以端午節日也。
○備局啓曰:「伏見謝恩使狀啓,皇帝乘夜還歸,必有所以。而柳琳去時,已致皇帝來後別問安之意,中使之行,宜速發遣。」上從之。
4月26日
○己未,流星出鉤陳星下,入東方。
○以李景奭爲大司憲,閔應亨爲左副承旨,成以性爲校理,金重鎰爲正言,金弘郁爲副修撰。
○有人夜踰仁慶宮墻,入後苑,斫松木甚多。兵曹請囚治,上從之。
○先是,臺官以前縣監尹善道,初不卽赴難,而自江都下去之時,掠取處子,潛入海島,請拿鞫定罪。善道供曰:「往歲兵亂起於倉卒,與其阻絶於中路,不若由海路往江都也。冒危涉險,艱到安興鎭,聞江都失守,回舡而南,及到海南,始聞南漢回鑾之報。臺評所言,則有若在江都,聞還都而不爲奔問者然,豈非冤枉?旣不憚十生九死於千里蛟龍之窟,而先往江都,則豈有咫尺京城,不爲奔問之理乎?自江都還也,舡到靈興島,適遇同壻李希顔,則其老婢率一女子,同舟日久,荏苒相近。其爲妻妾之所譏、朋友之所笑,則知不免矣。豈料終爲朝家拿鞫之罪也?詳問老婢,則婢之夫,旗牌哨官金季生也。嘗往西路,得一常女而生此兒,仍養爲己女云。金季生非士族,而女之母爲賤物,則其非爲處子可知矣。欲藏蹤跡,深入海島云者,尤不近理。善道家衆甚多,雖入海島,豈不知率此女也?此島中素有家奴數戶及他人十餘戶,春夏漁採、秋冬捉鷹,非與人耳目不相接之地也。雖使此女有傾城絶代之艶,男兒行藏,豈可爲一女子而爲也?往于海島者何也?江都之舟未下,而直入于此,其亦經亂之後,心恙發狂之致,而其狂也,實出於愛君憂國,則亦豈非聖明之所宜矜恕也?平生性癖在於山水,而所居之島,泉石絶勝,是以酷愛托興而忘憂。雖然,君父一念,一飯敢忘?每當山空夜靜,皓月懸空之時,悠然有『望美人兮天一方』之意,仍想鶴駕玉容、鳳林芝宇,而念到於江山,少使茄鼓凝情之境,則令人忍淚而腸痛。其所以經丘尋壑,流憩遐觀者,無非所以銷遣胸中壹鬱之懷也。心事不過如斯,人之爲言,乃至於此,變化咀嚼。有鬼有神,實欲尙寐而無訛。」云。
4月27日
○庚申,時,上不豫,久廢經筵。至是,始召對儒臣於文政殿廡下。成以性曰:「臣竊聞,廟堂議處受書之事,聖批至以主張之人,當受其責爲敎。君臣之間,所貴交孚。事關安危,要在熟講,不當若是其直加箝勒也。頃年斥和臣縛送之擧,已非聖明之美事,而有若執此,而威制者然,殊甚未安。」上曰:「國事之至此者,好名者爲之祟。恐其再誤,而不自覺言之忿懥也。」
○平安道博川地雨雹,禾黍損傷。
五月
5月1日
○癸亥朔,遣承旨,行祈雨祭于三角、木覔、漢江。
○副提學李敬輿、校理沈東龜、成以性,修撰崔有海等上箚曰:
殿下以聰明睿智之資,孝友恭儉之德,憂勤願治,籲俊共理,十六年于玆,而國事終至於此,天不悔禍,民不釋怨,災害竝至,危亡無日,將與庸君暗主,同歸於淪喪而後已,其故何哉?臣等竊痛焉。臣等未知殿下之心,體用顯微之間,果皆合於天,而天不應耶?於其所當然,盡其當然之,則是爲合理,事皆合理,動應徯志,何畏乎夷狄,何患乎禍亂,何慮乎災異?殿下其在昏朝,龍潛閭巷,而以宗社、倫紀爲念,以撥亂反正爲己任,出萬死不顧一生之計,糾合同德,昭擧大義,使彝倫復明,廟社再安,中興之美,夐掩前後。此,無他,心之所之,以義爲主,不懼不沮,利害之私,不得干於其間,志氣剛果,終成丕烈。以數百烏合之卒,致會朝淸明之績,天實默佑,此豈人謀得?天之佑,義理所在故也。癸亥以後,殿下倘以當日之心爲心,不以千乘之尊爲樂,而唯以正心修德,敬天安民爲務,慄慄危懼,罔敢或怠,信任忠良,樂聞直言,克去私意,廓恢公道,嚴宮禁杜邪徑,崇節儉省賦役,無惑功利之說,不崇聚斂之臣,振肅紀綱,痛革文具,嚴明軍律,整頓戎政,則不待十年,國事就緖,邦本漸固,形勢自壯矣。
又曰:
宮室膳服之飾,輿馬玩好之具,掖庭嬪御之奉,猶夫前也。斥逐直士,崇信諛侫,拒諫自用,杜塞言路,猶夫前也。甚至於全沒義理之公,唯惑利害之私,天經地緯,以爲薄物細故,民彝物則,任其泯滅斁敗,無以存天下之大防,而慰一國之群情。若奄奄就盡之人,猶不戒得病之源,凡所以伐性傷生者,力行而不怠,一縷殘喘,朝夕待盡,寧不寒心?噫!天怒於上,民怨於下,遠近人情,爲之哀恫怫鬱,皆有渙散之心,無足異也。
又曰:
臣等忝冒邇列,非今斯今,而未聞殿下有崇酒近色之失,至于今日,此說始行于閭巷。宮省事秘,臣等未知其言之虛實,而如其不誣,亦必有爲而然。臣等於此,哽塞不忍言。殿下一身,宗社之所托,臣民之所仰。大亂靡定,丕責方新,何忍自輕,以遺列聖之戚,以貽臣民之憂乎?宜加猛省,剛制斥遠也。逆珙女子,皆得嫁娶,此實聖德事也。廢東宮一女,年旣長成,聖上克體宣祖在天之意,已許廷臣之請,宜令有司,及時擧行,亦召和之一助也。向日受書與否,實關大義,亦涉國家安危之機。善處其間,豈無其道,而朝家處置,於理無據,措事失宜,人心不服,巷議紛然,寧不惜哉?殿下之意,必未決於眞贗之間,有此愼重之擧,而聖心所在,安得家喩而戶說?況元首股肱,義同一體,成敗利鈍,休戚與共,得失便否,熟講歸一,事理當然。聖批至以主論者當之爲敎,臣竊爲殿下惜之。古之明王,必以節義爲重,扶植奬勸,猶恐不及;隆賞顯典,曾不少吝,刀鉅鈇鉞,亦不少㒃,慮事之遠,千載可法。大小搢紳之伏節死義者,貴賤婦人之臨變全節者,亦當無遺搜訪,亟加旌褒之典,以慰泉壤之魂也。或生而自靖,扶持人紀,特立一節者,雖或不合於中道,足以振勵乎頹俗,不宜厭薄太甚,以滋中外之惑也。被擄之女,非其本心,舍命不渝,雖不足竝責於此輩,然其在夫家,大義已絶,何可勒令復合,以汚士大夫之家風乎?國家此擧,雖矜憐其無所依歸,欲使得所,而觀聽疑惑,遠近譁然,傷風敗俗,所系非細。雖不可一齊離異,而再娶仍畜,許令任意,似爲得宜也。臣等竊聞於輿言,聖節、千秋,至、元兩節,殿下於宮庭,設位行禮,西向痛哭,臣等欽嘆聖德,不覺涕洟之交頣也。天地神祇,祖宗神靈,亦必感動於冥冥,而數千里臣民之心,亦且尊仰歸向,固結而不解。古人之功,可以立辦,今日之事,豈足爲病乎?
又曰:
供奉外物,勿留宸衷,居處、服御,毋忘在莒。大公至正,恭己照臨,慶賞威刑,毋循己私,一聽公議,以奉命德,討罪之天,逆心遜志,必救諸有道無道,克恢如流之量,毋係好惡之偏,使忠讜競勸,毋以庸陋苟容爲厚重,毋以慷慨憂國爲矯激,毋以阿意順旨爲愛君,毋以直言敢諫爲沽直,毋以隨行逐隊爲安靜,毋以激濁揚淸爲浮薄,毋以衒能嫁怨爲盡心國事,毋以愛民固本爲要名干譽。俾一時士大夫,有爲有守者,得有容身之地,各盡心力,以濟艱虞,而人心旣結,國紀漸張,必將伸大義於天下矣。
答曰:「省箚具悉。箚辭無非憂國愛君之言,當留念而採施焉。」
5月2日
○甲子,上命減五月朔例進紅燒酒。內局以爲驅暑濕,須用燒酒,請間一日封進,上不許。
○以徐景雨爲大司憲,金汝鈺爲司諫,金泰基爲正言。
○上引見大臣、備局堂上。左議政崔鳴吉曰:「凡軍國機密事之必先漏泄,蓋秘密文書到政院,則諸承旨及史官皆見之,漏泄之患,實由於此。自今以後,該房承旨受而拆見,勿令史官與聞,入啓還下後,藏於本司堂上之家似當。」上曰:「不可不變通也。曾聞,有以狀啓,簡通于兩司之規,此亦有煩於耳目矣。」戶曹判書沈悅曰:「雖係機密之事,豈令史官不見乎?」鳴吉曰:「昔漢張良、陳平,躡足附耳而言,其時亦何嘗有史臣之與聞,而後世無譏議者。當此艱虞之日,軍國重事,不可不秘也。」仍密謂史官曰:「此等說話,不須盡記。」上命藏秘密文書於大臣之家。悅曰:「國家遭此無前之旱災,此時募粟爲急,而且朝廷命令,多有不信於民者,故有粟者亦不應募,宜令廟堂議定。」鳴吉曰:「納粟多者,除授實職無妨。」上曰:「納粟闒茸居多,除授實職,有害政體。且不無因緣作宰者,則貽弊於民矣。」悅曰:「先授參下實職,觀其能不能,而進退之似可矣。」鳴吉曰:「近日疏箚間,多用諱語,不無生事之患。着令政院詳察。」副提學李敬輿曰:「今日國勢萎薾頹靡,日就銷鑠。殿下必須不懈抱氷、握火之心,造次顚沛,念玆在玆,董率百僚,激勸奮發。爲大臣者,亦當一乃心力,匡救不逮,務恢遠猷,以圖後效,而念不及此,疏箚中措語,稍有觸犯於彼者,則惴惴焉,若朝夕禍及,而反責言者,豈不異哉?且機事雖密,何可使史臣不得與知乎?決不可創無前之規,而啓末流之弊也」上不答。〈史臣曰:「國家是非之柄,在於史官,其可諱之耶?亦嘗有史官之先泄,而誤事者耶?凡有軍國機密之事,則爲大臣者,自當隨時善處,無使先泄,而不此之思,反疑史官,而使不得與聞,抑何意歟?蓋鳴吉阿諛迎合,專執朝權,今乃諉以機事之可秘,而欲諱諸史官,至引良、平附耳之語,以爲必行己意之地,而低聲陰囑於史官,勿記其言,其情態可見矣。」〉 ○都承旨李楘啓曰:「變亂之後,人心澆訛,一有猷爲,輒多透漏。頃者筵席大臣之啓,雖在於鎭定疑懼之意,而國家大事,豈使秉筆之臣,不得預聞乎?況臺諫,爲人主耳目,隨事糾正,乃其職也,亦豈使全然不知乎?請寢成命。」答曰:「觀朴自安之事,則祖宗朝嚴密可想,故謄書以下。卿等須勿疑慮,依大臣啓辭施行。」〈太祖六年,慶尙、全羅等道都安撫使朴自安,應接降倭,失誤軍機,罪當斬也。已移書,令誅之,以事干彼賊,秘而不宣,外人莫得知之。其子實詣太宗潛邸,適有諸宗親來。上出門迎之,實投地痛哭。上心傷之,欲與諸宗親請貸其死,宗親曰:「此國家秘事也。上若問從何得知,則其將何辭以對?」太宗曰:「我將任其咎。」云。〉
5月3日
○乙丑,備局請以濟州牧使,兼防禦使,給密符,從之。
○日本求黃鶯,許之。
5月5日
○丁卯,憲府上箚曰:
往日斥和之議,擧國之所同也。殿下亦嘗赫然發憤,告諭八方矣。若使國勢自强,敵來有以待之,則此論將有光於天下,何遽爲亂亡之媒也?當國者不蒙誤國之罪,而論事者獨被生事之責,譴謫居先,原釋反後。至於吳達濟等,其言只是指斥當事之臣,而橫罹冤酷,竟死異域,贈祭不加,隱恤無聞,此人心不服之一事也。江都死事之臣,志節可尙,當板蕩之際,盡分義之責者,唯有此耳。殿下乃於金尙容賜祭之典,獨致疑難,多有未安之敎。至於尹昉等,則罪累至重,而曲加私護,久咈公議。予奪如此,勸懲何在?此又人心不服之一事也。上年諸帥臣之罪,國人皆言其可殺,而上下循私,經歲依違,終使忘君負國之輩,得保首領,或移內地,或加敍復。江都之罪死者四人,而元帥、諸臣,無一人服法者,無論輿憤之共激,而金慶徵、張紳之鬼,亦且竊議於泉下矣。刑者,天刑,不可以私。殿下新經大亂,不與國人同其誅罰,此又人心不服之一事也。自古兵家勝負,惟係於將,喪敗之罪,不及於軍。國家則不然,今此潰軍,旣有徵布罰防之擧。又聞諸道閫帥,追徵軍器,貲産蕩析,怨讟沸騰,此又人心不服之一事也。諸宮家私擅山海,廣占土田,爲民之害久矣。亂後大臣、臺諫及該部,皆以此爲請,殿下非徒不許,又從而誚讓之。在先朝時,諸宮之多,不如今日時事之艱,又非今比,而凡免稅賜給之物,猶有限節。今則諸宮所占,多少任意,罔有紀極,而殿下每以先朝賜與,難於釐革,此又人心不服之一事也。國之所恃者,唯在於民,故謂之邦本。近歲分而二之,以慈祥除弊者,爲違道干譽;以急切就事者,爲盡心奉公。加以贓法不嚴,私情日勝,罪犯貪汚,而無一人準法者。且臺諫彈劾,則雖贓賄狼藉,而恒疑其不實,道臣一言,遂有抵死者。況殿下寄耳目於刑餘,而疑臺閣之臣,此不可爲訓於後世。此又人心不服之一事也。殿下纔當屯否,備經憂辱,謂宜薪膽自苦,以身率物,宴安之萠,不存乎中,而尙方銀酒器,雖爲銷毒之用,實非今日所急。近日又聞,尙方織組漸煩,至於製造精粗,亦煩聖慮。如使句踐、衛文,當殿下今日,則必無此事矣。此又人心不服之一事也。凡玆數者,俱係人心向背,固非薄物細故,而又有大焉,朝宗之路,一朝斷絶,曾無一封奏牘,具陳情實。西船之來,累有咨勑,而朝廷終以不受爲成算,復以主張之人當任其責爲敎。夫模稜持兩端,不肯當事者,政今日廟堂之患,而殿下更以他日之禍怵之,若人蘄苟免,各私其身,國家大事,任其成敗,則豈是朝廷之利哉?殿下當以惻怛之實,感動人情,不宜直加箝勒,重咈群心也。
答曰:「深嘉卿等憂愛之誠。箚陳之事,當體念而採用焉。」仍下敎曰:「藥房酒器,雖無觀美之事,人言如此,特令碎破,以除予一失。」內醫院都提調啓曰:「酒房之用銀鍋,乃祖宗朝流來舊物也。丙子之亂,破不可用,還都後,令尙方改造,此不過重新舊物也。憲府箚中所陳必出於泛聞,而聖上之特命撞破者,實是從諫之美意。但紅燒酒,不用銀鍋,則不成色、味。試令銅鍋煮之,則果不堪進御。燒酒所以驅濕,銀鍋所以銷毒,非爲玩好之物,而重新舊物,又非創造之比。破已成之器,而後若改造新鍋,則事未妥當。玆敢仰稟」上不許。
5月6日
○戊辰,以李行遠爲大司成,權濤爲司諫,朴啓榮爲正言。濤爲人邪侫,曾附李貴,共主追崇之議。當時名流之在三司者,多以非禮爭之,濤遂變前見,人皆譏其反覆。其後又忌金尙憲、鄭蘊,指謂忘君負國之人,與其黨陰懷搆捏之計,仍欲攻斥一邊士類,人目濤爲狐樣鼠粧。
5月7日
○己巳,先是,兩司請於祭享以乾雉代中脯,上命議于大臣。左議政崔鳴吉以爲:「以雉代牛,恐涉未安。請以獐、鹿、豕三物,隨所有作爲中脯,而自上以豕脯爲未安,使之只用獐、鹿。厥後聞之,獐、鹿雖曰土産,其實得之不易。旣不易得,則其雜以不潔之物,勢所難免。臣竊考《周禮》,有曰:『凡用禽獸,春行羔、豚,膳膏香;夏行腒、鱐,膳膏臊;秋行犢、麛,膳膏腥;冬行鱻、羽,膳膏羶。』註云:『腒,乾雉;鱐,乾魚;臊,犬膏;羽,雁也。此乃四時之物,各有休相之氣,故竝用相和,以爲共王之膳,因爲祭祀之需者,各有其義。』云。臣自見此文,始知祭之用乾雉自有古禮。而臣學術蒙昧,前收議時,妄以己見,寢兩司多官之請,私切悔責,而業已建白,不敢更有所請,臣罪大矣。大槪《周禮》,則春秋所供各異,非四時俱用腒鱐,而乾雉之用於祭需者,其來久矣。矧今國家遭千古所無之變,欲用牛脯,則牛旣不可得,欲用獐、鹿,則混用雜肉之弊,終不可防。上據周公制禮之本意,下採兩司榻前之所請,姑限牛畜孶息間,代用乾雉,而卽今該寺所儲中脯,旣有不潔之言,則不可仍用於祭享。明年貢物,又不可引納於今年,姑令該曹,貿得獐、鹿作脯,以爲近日之用,恐或得宜。」答曰:「閭家祭祀,擧皆用脯,而獨於廟社,闕而不用,殊極未安。無已則以獐、鹿,作爲條脯,代用爲當。末端啓稟事,依議施行。」
5月8日
○庚午,上命召對,講《詩傳》。講訖,檢討官崔有海曰:「舟師添防,實出於陰雨之備,不可少緩,而許多軍民,專廢穡事,將無以聊生。若行會于監司,使本邑,分付同里之人,各出力以助耕鋤,則可無失業之患矣。」上曰:「爾言是矣。令依此擧行。」有海又曰:「懲創感發,固莫如《詩》,而古今治亂得失,其在史冊,或《綱目》,或《宋鑑》兼講宜當。」上曰:「兩冊中可講者,問于大臣。」其後領議政李弘冑以爲,《宋鑑》宜先進講;左議政崔鳴吉以爲,《綱目》爲優,上命從領相之言。
5月10日
○壬申,先是,筵臣啓曰:「近來祭享所用鹿醢、兎醢等物,皆不精潔,多有惡臭,人不敢近,事極未安。嘗考《周禮》,祭醢有蠯、蠃、蚳之物,注以爲蚌蛤螺蚧云,卽今生蛤、小螺、白蝦等物也。《禮記》:『昆蟲之異、草木之實,以備陰陽之義。』云。今依古禮,代用螺、蛤、白蝦等醢,除鹿、兎臭惡之物何如?」上曰:「喪制從先祖,不宜改易,而不潔之物,亦不可用,言于禮曹。」禮曹啓曰:「兎醢,夏節則臭惡不敢近。以人所不敢近者,薦之於神明,誠極未安,而旣已昭載於《五禮儀》祭式,則代以他物,似未妥當。沈醢時,着鹽適宜,則必無臭味之變,而筵臣陳達,亦似有見,請議大臣處之。」左議政崔鳴吉以爲:「祭享變通,乃莫重之事。請待領相出仕,右相回來,會議以定。」上從之。
5月11日
○癸酉,謝恩使申景禛、李行遠等回自瀋陽。上召見之,問曰:「彼意欲用我兵於何處?」景禛曰:「非必用於戰陳,蓋欲助爲聲勢,使聞於中國也。」崔鳴吉請對,隨後而入曰:「今遣使臣如不得請,則又當送使。往復之際,師期已迫,則不無萬一得免之望也。以柳琳爲平安兵使,觀勢入送,稱以大國遠征,不敢安坐,令兵使領軍前往,以聽調用如何?」上笑曰:「使柳琳領軍前往,非助兵而何?」鳴吉曰:「欲以數百軍塞責耳。」上曰:「聞,瀋陽館中上下人員,艱苦萬狀云,令該曹量送饌價。」
5月12日
○甲戌,右相申景禛請以被擄公贖者,定爲公賤,備局啓曰:「私贖之人,旣歸私賤,則公贖之人,當屬公賤,固不可有所異同,而刷出屬公之際,不無人言,恐不如置之。」上從之。
5月13日
○乙亥,執義趙絅承召而來請對,上召見之。絅進曰:「國家遭此大變亂,社稷之重存亦幸,而前頭事勢,必不能支也。今日之擧,欲如石晋之事耶律德光耶?抑亦如句踐之事吳耶?」上曰:「爲宗社生靈,已至於此,予豈樂爲之哉?」絅曰:「古之帝王,有以一成一旅而恢復者。今雖窮蹙,豈可偸安姑息,甘心服役於醜虜也?彼之責於我,有甚於耶律,而我之物力,不及於石晋。且有臣,能得如桑維翰者耶?我國壤地雖褊,不下於越,而越之沼吳,無他,得大夫種、范蠡故也。天生人才,不借於異代,誠心求之,則豈無其人?且自古復讐雪恥,必賴隣援。我之隣國,只是日本,而不以誠信交。近聞,天朝與日本相通,未知其虛實,而不無是理。我不能得其援,而反爲用於中原。此時若擇有才辯者,而作一介行李,往探情形,諭以我之實狀,則彼三十年隣好之國,亦豈無來援之理乎?」上曰:「議于廟堂。」絅曰:「我國之事皇朝,二百餘年,一朝遭變,有此不得已之擧。若潛遣使臣,陳奏我國事勢,則庶有辭於天下後世矣。」上曰:「去年已將被兵之由,移咨于陳都督,轉達於皇上矣。」
5月14日
○丙子,憲府啓曰:「內人之出宮居閭閻者,雖所係微賤,爲士夫者,義不敢相近,而前府使申埈公然作妾,其罪不可不治。請拿鞫定罪」答曰:「啓辭是矣。但此人之出宮久矣,作妾何妨?」其後累啓不已,乃命削奪官爵。
5月16日
○戊寅,晝講《詩傳》。講訖,參贊官李敬輿曰:「今日急務,只在輕徭薄賦,與民休息,而必須堅定聖志,勿爲外誘所奪,然後方爲萬事之根柢矣」上曰:「立志固是第一務,而似不可以泛然立志爲言。」敬輿曰:「雖尋常事務,若不立志,則終莫能有所成也。蓋立志之要,在於務學,殿下開筵講學,日月已久,而其於格致誠正之本,恐未有實見得。竊見聖上之言語、事爲,不無偏係之心,君臣之間,誠意不相交孚,無怪乎庶事之叢脞,而日就於委靡也。」上曰:「識見不明,未免如此,卿言是矣。當體念焉。」同知經筵徐景雨曰:「頃日銀器之言,臣等以爲尙方之新造,而略及於箚中矣。今聞,此乃藥房之器,而因舊改造云,失實之罪,固所難免,而但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是人主之美事,須留念焉。」上不答。
○以朴東善爲知經筵,申翊全爲正言。
○義禁府啓曰:「本府乃王獄重地,係干叛逆、綱常及朝官犯贓汚、軍律者外,凡雜犯死罪,皆屬於刑曹,重者啓稟以決,輕者自該曹處斷,乃法例也。宣廟朝因本府啓辭,正科出身及東西班受點正職人外,納粟軍功之類,勿令本府推鞫矣。數十年來,兵亂繼起,科目濫觴,至有萬科、五千科,相繼而出。京外砲手,公私奴隷代射冒擧,無非出身,風俗以此大壞,名分以此日紊。無賴椎埋之徒,殺越人命,偸竊牛馬,其他越法犯禁,罔有紀極,而此輩皆謂之出身,竝移本府,草竊狗偸,皆使至尊裁決,猥褻莫甚。事體豈容如是?今後武科出身,非受點正職者,雜犯罪辜,則不計輕重,依祖宗立法本意,皆令刑曹囚禁,稟旨處置,而其特命拿囚者,則不在此限。係是沿革,請議于大臣。」左議政崔鳴吉、右議政申景禛以爲:「王府體面尊重,不可與該司比而同之,啓辭之意,誠爲得體。第念,國家設文武科,以收人才,待之甚優,因一時科擧混雜之故,不思正其源,而遂廢祖宗朝待出身之常規,則彼見朝廷,待之不以其道,有廉恥者,反以赴擧爲咎,其無恥者甘爲下流,而益輕於犯法,其弊亦不少。凡沿革之事,非有大段利害,甚不得已,則不如因舊之爲善。」上從之。
5月18日
○庚辰,上下敎曰:「貢物作米中甚重者,爲先變通,以慰民心。」戶曹啓曰:「貢物作米中,別無甚重者,亦無輕歇者。木一匹作米十斗,似涉過重。民情以此怨苦,請減捧八斗。」從之。
○世子賓客南以雄自瀋陽還。上召見之,問曰:「世子還期未得探知耶?」以雄對曰:「彼中令嚴,雖小事,亦不使外人知之,實無探知之路矣。」
5月19日
○辛巳,憲府啓曰:「司藝金汝鈺,曾爲司諫時,不有合啓之論,敢售營護之術,張皇引避,顚倒是非,請罷職不敍。新及第李進,本以借述爲業,與李再榮竝名於昏朝。賣文登第者非一二數,而不與再榮同被刑戮,人皆憤惋。敢溷儒冠,至於登第,聞者莫不駭異。請李進削科,且治其借述之罪,以警濁俗。」答曰:「金汝鈺不宜施罰,須勿更煩。李進事,問于大臣處之。」左議政崔鳴吉、右議政申景禛以爲:「李進借述之事,人皆言之,臺諫之欲正其罪固也。然念,儒生有身累,則四館因公論停擧,令不得赴科,至於登第之時,或有違格之事,則未唱榜前,啓請削科者,亦或有之,而李進旣免停擧之罰,亦無違格之事,追削其科於唱榜累朔之後,似非前例,恐啓後弊。」上從之。
5月20日
○壬午,世子有疾,遣宣傳官于瀋陽以問之。
○戶曹啓曰:「近日銀價翔貴,以木綿五千餘匹,入送于咸鏡道,從市直換貿,則其視京市之貿,所獲倍蓰,而木綿流布於北路,則亦爲救荒之一助也。」從之。
○以柳碩爲掌令。碩爲淸議所不容,蓄憤含毒,今附以恭,遂入臺閣,識者憂之。
5月21日
○癸未,朝講《詩傳》。講訖,特進官曺文秀曰:「夫婦,人之大倫也。被擄之女,與夫家,大義已絶,豈可勒令復合,以汚士大夫之家風乎?我東方禮義之國,一經變亂,有此擧措,臣竊爲聖朝羞之。」上曰:「被擄之女,旣非本心,而求死不得。大臣之意,實出於憐其無所依歸也。」筵臣旣退,引見輪對官及下直守令。
5月22日
○甲申,以李顯英爲禮曹判書,李景奭爲大司憲,李俔爲同副承旨,權淰爲執義,趙絅爲副應敎,尹瀁、申濡爲持平,許積爲檢閱。俔,庸拙無可取,而至授喉舌之任,識者嗤之。
5月23日
○乙酉,咸鏡道大旱、蝗,慶源、穩城、三水降霜。
○遣陳奏使洪靌入淸國,請免徵兵事也。
○嘉禮儀軌,散失於兵亂,政院請遣史官于太白山,考出實錄,從之。
5月24日
○丙戌,江原道通川雨雹,杆城、襄陽蝗。
5月25日
○丁亥,上禱雨于社稷。
5月26日
○戊子,諫院因旱災,上箚陳四事。
一曰:添防之擧,本出於不得已,而今聞島主入往江戶。目下南虞姑似不緊,添防之軍許令歸農,允合事宜。二曰:金吾、刑部之囚,罪涉可疑者及以浮薄被罪者,劃卽平讞,亟行原釋。三曰:丙子兵禍,視丁卯何如,而海西收布減免之數,反不及於丁卯,極可寒心。八路弊瘼,推此可知。伏願殿下,下諭八道監司,俾各陳其弊端,熟講而變通之,使民生得被一分之惠。四曰:當遇災恐懼之日,須以改前過爲急務。欲改前過,孰如穆陵崩壞時事乎?蓋無論震與雨,已是大變,其時參奉,以所報失實,至被拿鞫,而譴謫加焉,事之可愕,安有如此者乎?伏願省錄其時參奉,以示悔悟之端。
答曰:「箚陳之事,當留念而採施焉。」備局回啓曰:「添防之擧,本非獲已,而久旱之餘,纔得甘雨,許令解遣,專力鋤耰,足以大慰民心。金吾定配之中,情涉可疑者,前已承命陳達,刑部罪囚,亦經該部審理。至於浮薄誤事之輩,雖有罪過,其情可恕,故臣等前已箚陳愚見。三司諸臣,同然一辭,殿下何必久靳兪命至此哉?海西步兵價布減捧事,已有本司回啓,不敢更贅。穆陵齋郞,旣蒙疏放,該曹循例收敍,固無不可。何必特命省錄,以異數加之哉?」答曰:「依啓。箚中所謂被罪者誰也?臨亂逃去、誣陷重臣者數人外,皆已蒙釋,而回啓中有此云云,未知其意也。罷防一事,亦不可輕議也。」
5月29日
○辛卯,林川郡蝗,監司以聞。
六月
6月1日
○壬辰朔,瀋陽宰臣馳啓曰:「一日龍骨大率漢醫,猝入世子臥內,診候而去,蓋欲探知病患虛實云。」
6月2日
○癸巳,憲府啓曰:「作法於涼,其弊猶貪;作法於貪,其弊如何?』此所以幾不可不審,而始不可不慮也。頃者戶曹以分臺監察,能擧其職,多得剩米,至於入啓,致有超擢之擧,其損國體,貽後弊甚矣。況常稅上納,斛面加耗,各有定式,而剩出之米,至於三百石之多,從前規外濫捧,灼然可知,該道差員之事,亦甚可駭。戶曹所宜詳問曲折,得其實狀,以爲彼此節式之計,而不爲深思,未免計較得失之病。其轉輾相仍之弊,終必及於民生,可勝惜哉?以利爲利,害必隨之,不可以細事而忽之,不可以旣往而置之。請戶曹當該堂上、郞廳推考,該道濫捧差使員査覈罷職,監察超授之職,亦命改正。」答曰:「當問于大臣處之。」
○諫院啓曰:「前判書韓汝溭敢近宮人,畜以爲妾,及其知之,旋卽出之,而旣有所犯,物議日激,請命罷職。」答曰:「初不知之,則似無其罪矣。」累啓而從之。
○晝講《詩傳》。講訖,上問吏曹判書南以恭曰:「卿爲銓長,能得人乎?」以恭對曰:「未也。」上曰:「世無可用之人耶?」對曰:「或不無其人,而臣之爲任,雖曰銓長,實無權,故不敢擅也。」上曰:「何故?」以恭曰:「郞薦之法,行之已久,今雖革罷,亦未能盡袪其習,故凡注擬庶官之際,必問可否於郞官,郞官若不許,則臣不得强擬。今將差出本曹郞官,而恐爲郞官之沮抑,趑趄不敢發矣。」上曰:「卿旣受國之重任,則所當矯革弊習,豈宜受制於郞官乎?卿旣不能守國家之定規,又不能不動於浮言,則惡在其委任之意乎?」按,南以恭以見棄之人,忝爲銓衡之長,遽欲引進其黨,而恐爲異己者所沮抑,因上下詢,一以探上意,一以激上怒,爲鉗制衆口之計,可謂巧矣。
6月3日
○甲午,禮曹請復三名日方物,答曰:「兵燹之餘,農事亦將失稔,此時不可復舊矣。」
6月4日
○乙未,憲府啓曰:「鞭、靴之却,在古亦罕;雉、扇之贈,於今爲例。其中亦有相識守令,或以陸産海味,以开顔情者,臣等亦所不免,而至于今日,則授受之際,此猶未安。長淵府使朴霽,不念生民之塗炭,用十室殘邑,敢生媚竈拔身之計,船運雜物,遍遺宰臣、名士及其親舊三十餘家,色目狼藉,名般鄙褻,不但陸産海味而已。分諸各處,雖非輦載賄賂之比,出於一邑,盡是浚民膏血之物。此時此事,寧不寒心?其間多少雖或有異,亦豈無辭受之別?此則人所不知,而己所獨知之地,臣等不得直爲論列,而必不敢自隱於照臨之下矣。況本家輸送之物,亦至十斛之多,封鎖別送,且非一種。肥己與人,俱極痛駭,請命拿鞫,依律定罪。」上從之。副校理李禂以受朴霽乾魚、藥材,上疏待罪,答曰:「厥數不多,受之無妨。」
○以沈東龜爲校理,兪㯙、權任中爲正言。
6月5日
○丙申,時,民間傳言,虎入仁慶宮。上命訓鍊都監捕之,大將具宏發兵捕之不獲。上下敎曰:「發兵,國之大事,不稟而擅調,甚不當矣。」具宏上箚待罪。憲府啓曰:「禁衛親兵之調發,事體極重,非在下者所敢自專也。頃者捉虎砲手,旣以數十人啓下,而都監更不啓稟,擅調四百人,所犯實涉師律,且日後之弊,不可不念。請大將及中軍,竝拿推。」答曰:「竝推考。」其後照律,上特命降資。備局啓曰:「綾城府院君具宏有降資之命。方伯、守令有罪降資者,固有前例,而至於一品重臣,事體自別。具宏之罪,如不可赦,則自有當施之律,如其出於無情,則恐不必創開新例,以失待重臣之道。」答曰:「依律則其才可惜,只贖則罪罰太輕,故不得已降資矣。」
6月8日
○己亥,以徐景雨爲都承旨,李景奭爲同知經筵,金光煜爲同副承旨,洪命一爲應敎,趙壽益、李時棋、李禂爲吏曹佐郞,柳潁爲獻納。
6月9日
○庚子,備局郞廳成釴以貿牛事入蒙古。自瀋陽西北行十六日到烏桓王國,三日到乃蠻王國,又東北行四日到者朔道王國,又北行三日到蒙胡達王國,又東行到投謝土王、所土乙王、賓土王等國,貿牛一百八十一頭而還,命分給平安道列邑,以資耕農。
6月10日
○辛丑,咸鏡道鏡城地,癘疫大熾,死者九百餘人。
6月11日
○壬寅,領議政李弘冑以病呈辭,至二十二度,上乃許之。
6月12日
○癸卯,義州府尹林慶業潛送人馬於瀋陽,貿取物貨,與內官韓汝琦同謀,爲講院所發覺。上聞之大怒,竝命拿推。備局請慶業則姑施次律,而仍其任,以責自新,上以欺罔君上,貽辱國家,罪不可貸,終不聽,遂皆定配。
6月13日
○甲辰,憲府啓曰:「開筵講學,實係君德成就。非有緝熙之功,豈望光明之效?今者引接臣僚與視朝等事皆廢,獨有經筵,尙存舊意,而每致間斷,徒爲文具,寒暑停稟,亦成近事。昔者,宋朝講官朱熹以隻日寒暑停講爲非,上箚請講,古之士大夫愛君,不以姑息之意,誠可尙也。臣等聞,上年夏月亦不停筵,而日月幾何,權輿未承,志怠氣餒,隨事發現,可勝惜哉?此非但出治之本,輔養聖躬之功,亦必無大於此矣。設榻高拱,崇飭外儀,聖躬易倦,起居有妨,擇一便殿,以爲朝夕淸燕之所,大臣、儒臣迭相引接,承旨、史官亦令出入無常,各隨職事,躬自稟決,以復祖宗朝舊事。此在殿下一轉移之間,請令廟堂,一一稟旨施行。臣之事君,女之事夫,從一靡他,此天地之常經,人事之大閑。況汚穢失身之婦,其在夫家,大義已絶,豈可許令復合,以事其父母,以奉其祭祀,而生子生孫,以繼其家世乎?我國,禮讓爲國,二百年來家法最正,前後變亂,舍命不渝者,婦人尤多,風俗之美,足以維持人紀。頃者廟堂之建議,雖出於包容竝育之意,而其在明倫化俗,勑典成敎之道,恐有所妨。自朝家新立一制,竝令離異,則固不無匹婦之含冤,而至於不許再娶,於義無據,合有變通。且法典內,舊法之廢,新法之立,必令兩司署經,然後方可行矣。先王重臺諫,謹法制之義至矣。非一時有司所敢廢閣,而其時禮曹,遷延放過,不卽擧行,無謂甚矣。請令禮官,更議以定,署經於兩司。」答曰:「依啓。被擄婦人事,廟堂處置,實合權道,不必更議。」累啓而從之。
○禮曹啓曰:「頃者廟堂之意,雖出於包容竝育,而節義大閑,由此一壞,則將無以爲國。臺諫所謂變通得中者,誠爲合宜,今不必爲一切之法。復合者從其所願,再娶者聽其所爲,則廟堂、臺諫之論,竝行不悖,而祖宗數百年培養之化,庶幾不墜矣。至於法制之立,必署經於兩司者,著在令甲,而久廢不擧,實涉未安。自今後請申明擧行,以遵先王成憲。」答曰:「更議大臣定奪。」領敦寧府事李聖求上箚以爲:
彼婦之失所,固爲可矜;其夫之絶嗣,獨非可念乎?況婦旣見棄,夫又不娶,則彼此俱爲怨曠向隅之人耳。與其兩塞,無寧一通?且逆賊之女,或有離異之例。今此汚辱之婦,不有甚於亂家之子者乎?臣愚竊以爲,士夫家顯有情理切迫者,許令具由上言,稟旨離異,則似乎得中矣。
答曰:「箚陳之事,當與諸大臣議處焉。」左議政崔鳴吉獻議曰:「宣廟還都後,士夫妻被擄生還者,竝不許改娶。其時名卿碩儒如柳成龍、李元翼、李德馨、李恒福、成渾等,其識見之正,必非今人比,而未聞有異議,此必有所以然。臣之前日獻議,不過欲遵守聖祖、賢臣已行之迹,俾曠夫、怨女,各得其所者耳。今者三司、禮官所論如此,臣何敢自以爲是,求其必行也?但見該曹啓辭,初則以節義大閑爲重,其言似矣,而其結語曰:『不必爲一切之法,復合、再娶,一從其願。』云則一國之法,岐而爲二,其扶植節義之意,又將得其半,而遺其半。王者之政,恐不若是苟簡。」右議政申景禛獻議曰:「擧國生靈,太半係累,斷非踰鑽之比。況於其間,亦豈無潔身全節者哉?在朝家含容之道,亦不可一切離異,俾有向隅之冤也,莫若任他之爲愈。且新法之行,必署經於兩司者,所以垂憲於後來。旣曰任他,則署經之不必行明矣。」答曰:「依先朝定奪施行。」備局啓曰:「李聖求箚內所陳,必有意見,而法者所以齊衆,恐不可爲一二巨家,有所彼此取舍。臣等愚見,已悉於收議,惟在上裁。」上從之。
6月16日
○丁未,左議政崔鳴吉啓曰:「國家不幸,到此地頭,君臣上下,唯當殫竭心力,忍耐困苦,一以全宗社,返靑宮,免徵兵爲事,他有不暇顧者。古人所謂,寒士之妻、弱國之臣,各安其正而已者,正謂此也。婚媾一事,爲淸國所大欲,而又爲本國臣子最所難堪,有女者旣不忍於割愛,而無女者尤無可奈何。但胡俗假養最多,與己出無異,則雖知養女,或不至大段生怒。故頃日請對時,敢以此爲請,而聖上又有欲取宗室女,養育宮中之敎,爲人臣子,何以爲心?昨日之坐,臣先自書臣名,又書具宏、具仁垕兩人之名。仁垕初頗不肯,後乃從之,具宏終始牢拒,不得已書李時白之名。時白時不在坐,而意謂,其心與臣無異。今見李時白箚子,似若有憾於不問强書者然。時白猶不知臣心,況他人乎?仍念,養女難處之憂,誠如李時白所慮,而苟能數年撫養,如待己出,至誠開諭,感動其心,則或可以免於生事,而世變無常,時事難知,卽今所憂,朝夕是急,又何能遠爲數年計乎?臣之愚意,只是如此。臣見本司諸宰中,尹暉最有計慮,性又堅忍,足付此事。李時白之代,以尹暉書送似當。且人臣愛君憂國,誰無此心,而本司堂上,尤爲君父所倚重,比諸臣又別,而前頭婚媾之請,恐不止此。本司堂上,宜各有養女,以爲後日應求之計,恐亦無妨。具宏、李時白以勳戚重臣,當此國家渴急之際,不從大臣之言,顯有持難之色,事甚未便。竝從重推考。」答曰:「依啓。養女旣已書送,不必改之。」
6月18日
○己酉,淸國以徵兵、侍女、向化、走回人等事,尙無擧行之報,龍、馬詣館所見世子,多有嗔責之語,世子送賓客朴𥶇,稟議于朝廷。
○以林墰爲校理,李烓爲掌令,朴守文爲正言。
6月19日
○庚戌,備局啓曰:「洪靌之行,若在朴𥶇未渡江之前,則雖不敢望其必成,亦不至於大段生怒,而遲留等待,屢有煩稟,以致坐失事機。前頭難處之憂,又加一節,不幸甚矣。目今事勢雖變,而洪靌之行,亦不可中止,使之斯速越江何如?」答曰:「事機甚急,以此下諭于陳奏使處,使之速往。」
○備局啓曰:「臣等知有今日久矣。從之則得罪於天下後世,不從則不但東宮喫苦萬狀,國之亡隨其後矣。國家存亡,彝倫斁敗,間不容髮,罔知所以爲謀,執檄心醉者,正爲臣等謂也。待朴𥶇入來,商議以處似當。西關閫任,比前尤重,決非李時英所能辦也。宜卽遞差,代以柳琳而急送之。林慶業之罪固重,而目今事勢大異前日,代以新手,必有狼狽之患。林慶業用以次律,或降資,或決杖仍任,以責後效,實合事宜。係是大段機關,不得不更此冒稟。」答曰:「當面議處之。且朴𥶇之來,無謀甚矣。」
6月20日
○辛亥,大司諫李景奭上箚,請行親政,第其功勞,擧其土望,擢其守令之著效者,以闡公道。答曰:「箚辭是矣。予未之思矣。」
○大臣及備局堂上請對,上召見之。右議政申景禛曰:「朴𥶇之來,必因世子不堪彼人之詬辱,有此意外之擧,而臣之淺慮,則事機輕重,似不係於𥶇之來不來耳。」上曰:「朴𥶇不來,而洪靌去,則猶有一分之望。彼旣令宰臣,出去定奪,而使臣猶復入往,則是不聽其言,而逆其意也,機關不其重乎?」景禛曰:「洪靌之行,已發於朴𥶇未出來之前,似不以此增怒矣。」上太息再三,不怡者久之。景禛曰:「林慶業在邊日久,慣熟於應接淸、漢人,不宜遞也。」上曰:「卿等旣知慶業之有罪,而猶曰不可遞。設令國家少慶業一人,義州便可闕府尹,而不得復差耶?」僉曰:「臣等有罪。」
6月21日
○壬子,玉堂上箚,請令兩司長官,入侍於親政時,答曰:「爾等別創新規,爲振勵之地,意甚美也。但兩司長官入參,似或未妥,當問于大臣處之。」左議政崔鳴吉、右議政申景禛以爲:「親政之日,兩司長官入參,坐次非便,亦非委任兩銓之意。」上從之。
6月22日
○癸丑,上出御文政殿,引見南漢守城大將申景禛、具宏、李時白等。元斗杓在外,中軍黃緝入參,柳琳以金化戰功査問事亦入侍。「上謂景禛等曰:」今當都目大政,卿等各言管下將士功勞之多少。「景禛曰:」功勞表著者,幾盡除拜,功微者,其類甚多,而官爵有限,豈能遍及乎?不擇其爲人,而徒以一時之功,除拜守令、邊將,則軍民之受害多矣。「上曰:」知人甚難,故問於卿等,勿以容貌、言語取之。「諸大將各薦十人,注書詳書其姓名,且分可合守令、邊將者,錄於名下以啓。大將等罷黜,都承旨徐景雨先入,吏曹判書南以恭、參判金壽賢、參議金槃、佐郞李禂、兵曹判書李時白、參判金蓍國、參議韓亨吉、參知李省身、正郞柳淰、佐郞鄭好仁隨之。吏曹判書、參判,北上西向,參議東上北向,郞官東向,伏於判書、參判之前。兵曹判書、參判,北上東向,參議、參知,西上北向,郞官西向,伏於判書、參判之前,吏房承旨徐景雨,北向坐於吏曹參議之左,兵房承旨許啓,北向坐於參知之右。上謂兩銓堂上曰:」爲國之道,在於得人,今日之政,更加惕念。兎山、光敎、檢丹力戰之人,亦隨卿等所聞知而擇擬。「上又曰:」初入仕,須以有學行者擬望,無如前日之偏用世家子弟。西北人才雖鮮,亦豈無一二拔萃者乎?勿以遐方爲陋,擇而用之。前功亦不可忘,擧義人一體擇用。「承旨進吏曹望單子,上謂以恭曰:」守令皆有治績者耶?「以恭曰:」豈能盡得有治績者乎?棄其不治者而已。「上曰:」旣非有治績者,則寧用有功勞者也。六鎭守令,尤不可不擇也。「又曰:」金自點雖有重罪,其功不可忘也。其子錬,前爲仁川,頗有聲績,予欲授湖南一郡,使之顧養其父。「以恭請授錦山郡守,上曰然。上入崇文堂,少頃,還御文政殿曰:」前日親政時,兩銓判書以望單子,進詣榻前,承旨傳于內官,內官進之矣。今則判書不離席,而承旨徑取以進,此後依前規爲之。「上又曰:」親政日入侍注書,六品遷轉,乃是古規,銓曹未之知耶?「以恭曰:」臣曾未知之,今此座中,果有言之者矣。「上曰:」癸亥親政時,亦未知古規,不能遷轉,而厥後聞之,則遷轉例也云矣。「以吳端爲忠淸監司,洪州牧使李景義爲戶曹參議,趙錫胤爲應敎,兪㯙爲校理,尹絳爲副校理,李行遇、沈𪗆爲修撰,申翊全爲正言,韓興一爲全州府尹,崔有海爲吉州牧使。按,親政甚盛擧也。引接大將,第其功勞,戒飭政官,銓其才器,其於酬報之典、甄拔之道,可謂至矣,而大將之所薦者,不以功而以親;政官之所擬者,後其才而先私,使聖上聳動之擧,終歸於無實,可勝痛哉?
6月23日
○甲寅,憲府啓曰:「忠淸監司吳端,試可大府,無績可稱。及遭變亂,恇㤼而先走,使豐沛雄藩,一敗塗地。銓曹啓請,未知果出於爲官擇人,而殿下越次寵擢,亦以爲無出其右者乎?有失而無取,當黜而反陞,公議未厭,物情致訝。請命遞差。」上從之。
○知中樞府事金時讓兩眼俱盲,退居忠淸道忠州地。時,鳴吉以國家艱危,事多難處,時讓雖不視物,智慮過人,請召與計事。上三下諭召之,時讓遂上來,病未能肅謝,上箚待罪,答曰:「知卿上來,予甚嘉悅。卿勿以未謝爲念,安心調理。」
6月25日
○丙辰,以尹墀爲全羅監司,金堉爲忠淸監司,李汝翊爲掌令,朴啓榮爲持平,林墰爲副應敎,成以性爲修撰。
6月26日
○丁巳,亂後祭享時,以戎服行禮,禮曹請用黑團領,從之。
6月27日
○戊午,流星出室星,入斗星上,又出奎星下,入危星上。
6月28日
○己未,流星出壁星,又出胃星下,入五車星上。
6月29日
○庚申,以李楘爲大司憲。
○流星出室星下,入巽方。
6月30日
○辛酉,備局啓曰:「今聞,島主已入江戶。潦雨旣降,秋期漸近,南邊之虞,已稍緩矣。且聞,南方旱災甚酷,今月大雨,不及於蘆嶺以下云。除弊之擧,亦不容少緩。湖南添防舟師,請令罷遣。」從之。
〈仁祖大王實錄卷之三十六〉
秋七月
7月2日
○癸亥,執義沈東龜啓曰:「臣竊伏聞,吏曹判書南以恭,頃於榻前登對之日,聖敎之敦勉於以恭者,實非偶然,而曾未幾日,以柳永慶之孫,士論未許可之柳淰,至擬於銓郞極選,其私自引進之心,非所以報殿下也。在昔,權奸沈貞之孫沈守慶,風流文雅,爲一世所推,然後乃可歷敭,人自無議耳。近來年少輩,急於進取,不無詭隨之態,臣竊恥之。臣以此意,發言於完席僚員,或以鎭靜爲答,拘於事勢,終不能擧劾,難免疲軟之歸矣。其後,柳淰以兼春秋出謝,到今七八日,尙不引告,其無公論、蔑臺閣縱恣之狀,吁亦駭矣。臣當初發論,唯欲破朋比之習,杜雜進之路,而言纔發口,謗已銷骨。不料論劾一柳淰之擧,觸冒保合之大機關,而臣之身,已落於坑塹中矣。請命遞斥。」答曰:「勿辭。且爾之欲比於沈貞,實涉過當,同僚之持難不從宜矣。」
○持平金振啓曰:「執義沈東龜,於頃日席上,因柳淰事,歷擧朝臣姓名,論其可否,別其色目,駁雜之語,使人頸赤。臣鄙其爲人,不曾一言酬酢,而其時大司憲李敬輿,慮其騷擾,斥其支煩,則東龜俛首而止。然其分物色於席上,定取舍於己意,抵巇喜事之態,豈非駭異之甚者乎?今東龜倡爲保合之說,濟其偏係之私,或譏之以詭隨,或斥之以進取,必欲使搢紳携貳,朝著潰裂,亦獨何心哉?況機關之說,於敵以上,言之可惡,聖明之下,何敢發此?與東龜辨,臣實恥之,請遞臣職。」答曰:「勿辭。」諫院處置曰:「痛疾朋比,君子所與,遜辭相爭,俱在於此,而援比失當,事亦已甚。執義沈東龜遞差,持平金振出仕。」上從之。
○吏曹判書南以恭上疏乞遞,答曰:「卿勿固辭,從速察職。」
○淸國以逃還人久不刷送之故,大加誥責。備局請直令本道執送,上命差人領送,仍給贖銀,卽令買來。備局又啓曰:「贖還之價,與逃還人一時齎去,恐有刁蹬之弊,宜付送朴𥶇之行,待逃還人入往,隨便買贖爲當。大槪逃還人一款,爲將來受禍之端。毒蛇螫手,斷腕而不顧,非不愛其腕,勢不兩全故也。自今以後,沿江諸處,嚴加譏察,一一執送,使逃還者,不得生心,然後許多生靈,有保存之望。」答曰:「依啓。且此執送之擧,所不可忍,何可比之斷腕,永絶其歸路哉?爲民父母者,決不可忍爲此言,此一款勿施。」
○備局密啓曰:「洪靌之行,旣已越江,若過十數日,事之利不利判矣。如其準請而還,固大幸矣,不然而或有詰責之擧,則未及措手,大患立至。使柳琳在西路,然後方可觀其事勢之緩急輕重,而隨機策應。固知聖意之持難,別有所在,而本司諸宰及外議皆如此,敢啓。」上從之。
○正言朴守文啓曰:「淸州牧使申翊亮,率畜邑人之女,人言藉藉。臣發簡於同僚,欲論其失,而僚議不一,無非見輕之致。請命遞斥。」大司諫李景奭啓曰:「身爲守令,公畜邑人之女,非無識則乃無忌憚者之所爲。臣與申翊亮,雖不相熟,槪得其人於交薦之中矣,似不至放恣無忌。且以臣所聞,則其所畜者,非邑人之女,乃燕岐之人云。故欲更詳聞而論之,同僚遽以此引避,請遞臣職。」司諫洪命一,亦以此引避。
7月4日
○乙丑,以金榮祖爲大司憲,金光爀爲執義,朴啓榮爲掌令,李道長爲持平,兪㯙爲獻納,柳琳爲平安兵使。
○上引見下直守令、邊將。上曰:「守令引見時,有姓名書啓之規,今何不書啓耶?」承旨朴明榑曰:「臣不知前例,不爲書啓,而臣私記其姓名於小紙矣。」出諸袖中而奏之,仍命各言其職事。
○火星犯天杠第一星。
7月5日
○丙寅,副應敎林墰、副修撰金弘郁上箚曰:
國家之設臺諫,所以作人君之耳目,主張是非、辨別賢邪,論議之際,務出至公,乃其職耳。苟或挾其偏私,徒欲淆亂,則官以諫名,何敢一日在職乎?柳淰之先累,姑舍不論,而取其才華,登擢淸朝,置諸三司之列,則今日之待柳淰,亦已厚矣。銓郞爲任,朝著之極選也,不待公議之許與,汲汲注擬者,實非政體之當然,宜有物議之致疑。沈東龜之發論席上,稍有風采之可尙,至於金振之避,都是憤懥之發。所論唯在於論辨柳淰之可否,而舍其本意,反以攻擊東龜爲主,張皇辭說,熒惑天聽,回互之態,不一而足。席上同參,非獨一人,則何必挺身自當,呶呶至此哉?凡臺諫,只觀是非曲直之如何。一有發口,輒以抵巇排擊,爲傾陷之目,則是臺閣無時可言,而得不幾於鉗制一世乎?今日氣象,誠可寒心。臺閣處置,唯當盡其公明,合於衆論,立落之間,使人無辭,而一出一遞,是非輕重,難免物議之譁然,諫院所爲,無足言者。至於申翊亮之率畜邑女,明有人言,則正言朴守文之據法欲論,深得言事之體,而再三發言,僚議不一,欲有所避,則不敢以他事遲延者,固是臺閣之規例,而乃於詣闕陳啓,承受批答之後,仍坐臺廳,援起前事,强爲引避而去。頃刻之間,先啓後避者,不無用意之迹,有乖臺官之體面。司諫洪命一,旣答簡通,所見不明,論一非法,持難太過。大司諫李景奭,論事結末,專在長官,而旣知沈東龜之論,不出於傾軋,又見金振之言,殊欠於相敬,則處置乖當,自道已盡,送其避草於本館,再呈辭單於政院。蓋自知公議之難容,唯欲職名之苟帶,遑遑罔措,如有等待者然,士夫之處心行事,寧忍如此?臣待罪論思之地,常痛朝著之不靖,而世變日甚,人心莫測。當此聖明之下,目見曾所未聞未覩之事,不但中外驚駭,抑殿下之所洞察而深惡者也。請正言朴守文、司諫洪命一、大司諫李景奭,竝命遞差,持平金振罷職。「不報。持平李道長啓曰:」凡臺諫處置,各因其所避之辭,分是非而立落者,舊例如此,事體當然。如或公議所在,事有可論,則別箚陳列,未爲不可。昨者玉堂於多官處置之箚,竝論未避之臺官,直請罷職,用意太過,此實前所未有之事也。其循情蔑法,縱恣無忌之罪,不可不懲。請副應敎林墰、副修撰金弘郁,竝命罷職。正言朴守文之欲論申翊亮,深得臺閣之風裁,僚議不合,則所當卽爲引避,而處置傳啓之後,更以他事引避,形跡之嫌,在所難免。請正言朴守文罷職。「
答曰:」朴守文違棄新法,欲遂己見,處置傳啓,仍更避嫌,俱極不當,而至於罷職,似或過矣。林墰等事,當與廟堂議處。「
○以玉堂箚子,下敎曰:「近來嚴立科條,郞薦與再避,竝皆禁革,其所謂公議,不必拘矣,所謂再避,不可爲也。柳淰有才無咎,實爲可用,而沈東龜取以不當比之事,任意攻斥,李景奭之惡其已甚,有何不可哉?申翊亮所犯,不至緊急,所聞亦且不同,則姑且持難,欲加詳察,乃是例事,有何不可哉?金振避辭,實涉過當,可謂非矣。然其不再避之罪,奚至於罷職哉?且箚子所謂惟欲苟帶,遑遑罔措等語,尤甚無倫。不書避辭,直爲處置,亦甚可怪。惡人不恭,而不擇己言;責人非例,而自作新規可乎?新法講定之時,以從多爲主,則洪命一尤無所失,而竝欲斥去,此亦何意哉?大抵吏曹郞官無恥者,碎首之物、朋比之惡,皆由此出,爭是職者,皆非人類也。今之玉堂,爲此不美之事,以起朝著不靖之端,其輕君上、蔑國法甚矣。古人所謂不塞不流者,正謂此也。令廟堂參酌處置,以警他人。」
7月6日
○丁卯,以李楘爲副提學,柳潁爲校理,尹文擧爲副校理。
7月7日
○戊辰,備局啓曰:「近因柳淰事,三司論議紛紜,爻象不佳,臣等竊憂之。昨日伏見聖敎,事之是非、罪之輕重,靡不洞察。臣等所見,亦何以異此?大槪柳永慶,七年當國,專權植黨,見非淸議固也。然於其時,綱紀粗立,朝野粗安,亦未聞有貽禍士林之罪,而末梢顚沛,橫罹酷禍,人所共憐,故反正之初,特行蕩滌,復其官爵。人或有以復爵爲過厚者,而惟其受禍最酷,故報施之道,不得不然。假令柄用之久,終未免後議,不至累及曾孫,故柳淰之司馬壯元,三司淸選,人無異議,則銓郞之擬,有何不可?藉曰揚歷未久,遽擬極選,微欠愼重,而旣有盡出郞官之敎,則其時事勢,誠有不得不爾。在前郞官之擬,因有上敎,未及遍詢外議,只與席上諸僚,相議擬望者,亦非一二,而年少之人,過生疑訝,不從長官與諸僚之言,必行己見,比擬失倫,已涉不當,而其中一款語,極陳保合之不可,此則尤所未曉。搢紳輯睦,國家之福,特患不能保合。誠能保合,何善如之,而違背同隊,獨出意見,唯以壞了好意爲快,可謂黨論之甚者也,因此轉輾,惹生多少波瀾。金振之避,大厲聲色,朴守文之避,又違近規,玉堂之排斥固也,而事涉新規,語多失中,憲長鎭定之論,斥以模稜;諫長和平之擧,指謂乖當。至於金振之被斥太甚,不敢再避者,有何大段所失,而加之以情外之謗至此哉?責人違例,而不覺其同歸一窠,可勝歎哉?第念玉堂儒臣,一時被罪,無論當否,實駭聽聞,而發源濫觴,餘波滔天,馴致之勢然也。鐘自欲鳴,執莛而先之,其鳴也可禁乎?以此言之,則今日之事,恐不可專咎玉堂。且違例過當之失,彼此所同,則俱遞職名,兩解調停,方合鎭定之道。此後如有不體聖意,更惹鬧端者,別爲論罪,以懲後人,恐亦未晩。伏惟上裁。」答曰:「輕君蔑法之罪,似不可遞職而止也。然議而不用,亦似未妥,故今姑從之。且此事,權輿於沈東龜,則彼東龜,亦不可無罰。罷職不敍。」
○吏曹判書南以恭、兵曹判書李時白、戶曹判書沈悅上疏乞免,上不許。
7月8日
○己巳,以金光煜爲左副承旨,李景奭爲吏曹參判,崔惠吉爲大司諫,權濤爲司諫,朴吉應、申濡爲正言,洪命一爲應敎,權任中爲持平。
○全羅監司尹墀上疏曰:
臣祖父臣昉,方被兩司重論,一家駢首罪網,而臣晏然於方面之任,誠所不敢。公議、私情,俱極狼狽,乞削職名。
答曰:「廟堂之薦,實非偶然,宜勿控辭,速往欽哉。」
○擇各司婢子之在諸道者十人,入送瀋陽,以淸國曾有侍女之請故也。
7月11日
○壬申,上命召對,講《詩傳》。侍講官洪命一曰:「沈東龜避嫌,雖啓不靖之端,其心則未必出於傾軋,而用罰太過,無乃不可乎?」上曰:「大臣啓辭,亦曰朋黨之甚者。以此言之,則施罰太輕,爾反謂之太重耶?」命一曰:「以避辭見之,則亦有打破朋黨之意矣。」侍講官柳潁曰:「東龜之言,甚無倫。」上曰:「豈但無倫?內懷黨論,外示破黨之言,其心豈不奸巧乎?」命一曰:「玉堂箚子,非但爲處置也,箚罷亦有古事,而臺諫以爲非例,可謂不察矣。」上曰:「臺諫引避之後,箚陳是非,果非處置乎?予之眷注沈東龜、林墰不淺,今乃如此,大負平日之望。今日國事,可謂岌岌,在朝諸臣,雖協心匡救,猶且難濟,況其所作爲如此,豈不寒心?」上謂承旨金廵曰:「暑熱甚酷,摘奸典獄,放釋輕囚。」
○行左承旨朴明榑上疏曰:
忠淸兵營,僻在海曲,軍卒赴番之苦,有不可言,而我朝二百餘年,未嘗有倭船之過西海者,直路不虞之備,萬緊於海浦。臣愚以爲,淸州爲邑,處一道之中,若置兵使於此州,控扼湖、嶺之兩路,允爲便當。
上令廟堂議處,廟堂以變通爲難,事竟不行。
7月12日
○癸酉,平安兵使柳琳辭朝。上召見之,問椵島被陷時事,琳曰:「椵島之西,連陸二十里,中有一山。馬夫達萆山而陳,取小船七十艘及我船四艘,載車踰山,漢人不之覺。一時掛帆,鼓譟而進,掩其不備,漢人驚駭潰散,莫敢爭鋒,遂至陷沒,男丁萬人,幾盡被戮矣。」上問沈世魁不屈之狀,琳曰:「世魁被執而來,不跪不拜,與馬夫達竝踞,故卽被害。」上曰:「淸兵亦有戰亡者乎?」琳曰:「漢之敗卒,退保一山,淸兵四五百人,仰而攻之,漢人殊死戰,故淸兵死者甚多,大將一人,亦中丸而死矣。」上曰:「淸將輩收取其軍卒所掠之物耶?」琳曰:「一一收合,先給戰亡者妻子,次給斬級者後,均分於軍卒矣。」上曰:「平安道亂前軍額二萬,亂後餘存者有幾?」琳曰:「五營七千,加抄三千,摠不過萬人,而近來散亡者必多。安州軍餉,盡用於賑恤,餘儲僅七八百石。至於城池,自去年不修,故砲樓、弓家將至破毁,此甚可慮。」上曰:「城池非但禦淸兵,亦將備他盜也。彼雖有責言,我當以此答之。修築舊城,有何不可哉?盡破而後改築,則尤有煩於耳目,與廟堂議處可也。」琳曰:「漢舡有時往來於頭毛淵,必致淸人之疑,極可慮也。」上曰:「嚴禁商賈之潛通,則漢船必不來矣。」琳曰:「戰具莫如火砲。安州砲手二千人,而一自南軍罷防之後,無以聊生,勢將盡散。」上曰:「另加撫恤,俾得保存。」
7月13日
○甲戌,上召見下直守令及邊將。
○以鄭太和爲同副承旨,李海昌爲持平,李尙馨爲校理,趙重呂爲副修撰。
7月14日
○乙亥,備局啓曰:「監司久任之言,初發於筵臣啓辭,自上有廟堂議處之命,而事係重大,臣等不敢輕易處置,遷延等待,已過半年,此非以筵臣之言爲不可行也。大抵我國監司所管州縣,多者六七十。一年之內巡歷未遍,而瓜限已滿,雖有周、召之才,其何以責其成效乎?是故,自前言治道者,必以此爲先,而宣廟朝辛丑年間,亦嘗行之於三南矣。纔經二三方伯之後,緣所任非人,三道監司不治之言,藉藉於一時,遂竝與其久任之規而罷之,卽丁未年間也。不思擇人,而歸罪於久任,其時識者,亦爲之竊歎矣。聖上卽位之後,廟堂之上,屢有此議,而未聞有建請行之者。今因筵臣之進言,復行宣祖之良法者,豈非治道之先務乎?竊念八道監司中,兩界則原有成規,京畿、江原道,郡縣無多,道里甚近,雖不久任,亦可矣。海西雖小,而係是西關直路,其任之重,無異平安道。三南及海西,竝依兩界監司例而久任,則其於軍民之政,必有着實之效。」答曰:「頃年收議時,皆以爲物力不足,挈家有弊,而在前久任之時,亦無顯效云,徐議以處。」
○議政府領議政李弘冑卒。弘冑字伯胤,爲人凝重廉簡。以先朝宿望,受知於上,大被嚮用,歷都元帥、宗伯、司馬、冡宰之職。進領百揆,常自斂退,不欲居勢利,所居不蔽風雨。旣卒,家無甔石之儲,賴賻襚以葬,人皆歎服。
7月16日
○丁丑,戶曹判書沈悅以病辭,上許之。
○上遣承旨,致弔於李弘冑之喪。
7月18日
○己卯,諫院啓曰:「咸鏡道癘疫大熾,請擇送醫官,多備藥物,廣布救療之法,遣官別設厲祭。」上從之。又啓曰:「吉州牧使崔有海,有懷陳疏,自是美意,而身爲邊倅,敢以辭職之語,濫入於疏末,請命推考。」上從之。
7月19日
○庚辰,朝講《詩傳》。講訖,上謂領事申景禛曰:「監司久任之議,卿以爲如何?」景禛曰:「群議皆以爲便,而臣意則以爲,我國之事本不能持久,與其旋設旋罷,不如不爲也。」上曰:「久任而得其人,則固爲大善,若不得人,則愈久而弊愈多矣。前日久任之議,旣行而復罷,何故耶?」景禛曰:「權悏爲監司,多有弊端,至有納賂衙中之說,以此罷之矣。」上曰:「監司之爲任甚重,遞其不治,而仍其善治者,曾或有之,近來監司皆不治者耶?何無一人仍任者耶?」景禛曰:「監司皆望重之人,而屈指待瓜,故該曹不敢拂其情而請留矣。」上曰:「然。箇滿已迫,而或以親病、或以身病,累辭圖遞。至如李敬輿,稱以親病危急而乞遞矣。旣遞之後,未聞其有病,此實由國無紀綱而然也,豈不寒心?」上又謂特進官李時白曰:「先卿常請久任,卿意則以爲如何?」時白曰:「先正臣趙光祖、李珥,皆以久任爲言,臣父之意,亦出於此。」仍力陳久任之便,且曰:「監司事體莫重,臣不敢强請,至於兵、水使,則不可不久任。」上曰:「中原幾年爲箇滿耶?」承旨朴明榑曰:「中原官職,九載秩滿云,必是九年矣。」上曰:「中原則紀綱可謂立矣。我國則周年之法,亦且難守,況九年耶?」時白曰:「此在殿下振作之如何耳。」上曰:「彼旣以親病爲言而乞遞,予不知其虛實,故啓下於廟堂及該曹,則廟堂該曹,循私而請遞,此則責在廟堂與該曹矣。」李景奭曰:「守令多有濫率者云,請遣御史。」上曰:「從前雖遣御史,而無勢武臣,必入贓罪,文官無一人見罷者。文官豈皆善治,武臣豈皆貪汚也?御史之無實效如此。卿爲銓官,擇差守令可也。」
7月21日
○壬午,輪對各司官。參贊官許啓進曰:「雖非都目大政,而常時亦宜數行親政也。」上曰:「常時政事,亦有親政之古規耶?」對曰:「凡政事,乃君上之所當親行。今之爲政,則是攝行耳,第考祖宗朝親政之規於《實錄》中爲當。」上曰:「依啓。」又啓曰:「親政時注書六品遷轉,乃都目大政之謂也。常時親政,豈可每用此例也?」上曰:「然。」
7月22日
○癸未,晝講《詩傳》。講訖,特進官任絖曰:「嶺南戰船諸具之未備者頗多,湖南舟師則水操節次,尤極踈漏矣。」上曰:「卿新自南還,欲問舟師諸事,而大臣方請對,後當更問于卿矣。」左議政崔鳴吉、右議政申景禛入對曰:「當今實有乏人之歎。亞卿中亦必有可用者,詳察而擢用之爲當。臣曾見李珥《日記》,有曰:『以資級除授,故在官者多闒茸。』云。雖年少之人,如有可用之才,則擢用何妨?」上曰:「正卿重任,豈可容易陞授?」鳴吉曰:「宣廟朝亦重惜名器,而如李珥、李元翼、李德馨、李恒福,亦皆年未四十,而陞爲卿相。況此危急之際,何可循例而用人?」上曰:「卿言是矣,第得其人爲難耳。予識見不明,進賢乃大臣之責。卿等以爲可用者誰也?」鳴吉曰:「人材各有長短,固宜捨短而取長。宣廟朝自堂下陞爲承旨者頗多,今則十六年來,趙翼、趙希逸、尹煌三人而已。」上曰:「恐亞長乏人,故不爲陞擢之擧矣。」鳴吉曰:「全湜,忠厚長者。大駕下城之初,士大夫皆奔散,而湜終不去,故嶺南人無異議,皆來供職矣。」上曰:「曾以全湜爲尋常底人,今而後乃知其爲善人也。」鳴吉曰:「金世濂,用之外內,無所不可。曾以諫官時事,出爲黃海監司,旋又論劾,可謂已甚矣。」上曰:「世濂文翰有餘,且有才局云,敍用可也。」鳴吉曰:「沈之源之未及扈從,實有曲折,且其爲人,實合近侍之任。申翊亮,自上超擢,累授監司,近以娶妾事,頗有人言,至被彈劾,而然其人有度量,善居官,亦是可用之人也。」上曰:「方伯之任,每患乏人,大臣觀其才行而進用之可矣。」上曰:「堂下官中誰是可用者?」鳴吉曰:「睦性善至被將薦,林墰之才,亦合於方伯矣。」上曰:「宰臣中李景奭頗可用,卿意如何?」鳴吉曰:「善人也,但欠精神。李敬輿雖有病痛,而才、學可取;朴潢雖似踈脫,而頗有器局,皆可用之人也。」申景禛曰:「沈器遠,人傑也,不可久棄。」上曰:「器遠有大勳績,予亦豈不念之哉?但身爲大將,不死於賊,而使君上蒙恥辱,厥罪甚重,玆不敢輕赦矣。」
○海南客舍池水浮漚。自北而南者色黃,日西則還向北方,又自南而北者色赤,又變爲靑色,又變爲白色,終變爲黑色,魚鼈盡死。
○憲府啓曰:「前判書趙翼,當翠華蒼黃之日,不思執羈靮以從之義,遵海而逃。棄殿下於危急之時,計乃無聊,自號爲奮義大將,攘舡而乘,聚糧而食,假其名而濟其私。宗社、嬪宮方在江都,而翼越視之,出沒島嶼餘三十日,跡纔及城,事急先走,忘君負國之罪,不可不懲。請遠竄。」〈大司憲金榮祖、掌令柳碩、持平李海昌。〉答曰:「趙翼非但情有可恕,論罪太晩,更勿煩瀆。」〈史臣曰:「趙翼素以經術自任,事親至孝,有人所不及者,而稟質弛緩,見識鈍滯,處事之際,未免譏笑。然丙子之亂,不得扈駕者,以其八十之親在堂故也。柳碩之乘時擠陷,乃至於此,伐異之害,吁其甚矣!」〉
7月23日
○甲申,憲府啓曰:「侍從之官,爲親乞郡者,必有偏親,可以奉養於郡邑,然後乃爲陳疏,卽流來舊規也。唐津縣監金弘郁,父母俱存,而乃敢偃然陳乞,政院矇然入啓,該曹從而聽從。近來法綱之紊,至於如此,此路一開,後弊無窮。金弘郁請命罷職,其時色承旨、該曹堂上、郞廳,竝命推考。」答曰:「啓辭是矣。第弘郁之親,俱享極壽,又有人間稀罕之事云。乞郡雖非法例,其情容有可恕也。該曹堂上、郞廳,皆無所失,姑勿推考,承旨推考事,依啓。」
7月24日
○乙酉,陳奏使洪靌,自瀋陽還到義州,謄送汗書,其書曰:
大淸國寬溫仁聖皇帝勑諭朝鮮國王。初,王避在南漢時,朕有勑諭:「若征明朝,遣使調爾步、騎、舟師或數萬,或刻期、會處,不得有誤。」彼時,王曾有兵不可得之說乎?及今有徵兵之諭,王竟無發兵報恩之言,乃奏以其勢必不可得,終至土崩爲辭,似此拒違,豈非眞負前詔耶?上年,朕覽謝恩陪臣崔鳴吉齎來表文,朕亦軫念其力微,徵兵自當量時勢降勑。與崔勑中,曾有絶免徵兵之言乎?朕以民苦依前,詔減其兵數,命英俄兒代、馬夫達,諭謝恩陪臣申景禛,止發五千兵,留屯安、義之間,聽調兵旨則卽來,今反以朕爽信不能踐言而强辨,朕果有不踐言之處乎?王雖强辨,豈墮其計中?王以朕爲爽信不能踐言,不唯負朕,乃負天也。天與之兵,朕違天,不帶行可乎?王不順天發兵,獨不畏天乎?若以朕所調五千爲多,當王與朕構怨時,救南漢之新舊兵亦不少,若以興兵爲苦事,昔日起兵之端,爾以爲樂事耶?行兵之苦,人所同然,朕之興兵,亦非樂擧。因明朝有罪,動干戈。雖然,朕猶常願和好,王豈不知?王今不思全信義,反聽臣下之言,而强辨之,甚非美事也。昔聽其言,有何便益?今又如此,王之無信,反洩露於朕矣。昔王拜見之光景,朕猶依然不忘,王奈何遽爾忘朕?且忘王之二子耶?朕之活王,古來未有之事,朕意王亦以非常之恩報之。不意二年之間,頓忘活爾之恩,反以朕爲食言,自王之外,再無忘言者也。
7月25日
○丙戌,陳奏使洪靌不得準請而還。大臣請更遣使臣開陳,請令該曹,擇差上、副使。上曰:「此事實係存亡,上使非左相,則不可矣。」
○備局請以綾原大君,充誕日上使以遣之,答曰:「大君有病,勢難遠行矣。」
○以具鳳瑞爲全羅監司。
7月26日
○丁亥,憲府啓曰:「近來國綱解弛,公不勝私。大小臣僚徒知愛惜其身,不念國事之危急,夷險不貳之義,掃地盡矣。今此宰臣之行,指爲死地,人皆厭避。副賓客辛啓榮,雖有脚膝之病,而肅謝新命之後,旋卽稱病,備局又從而許之。請備局有司堂上推考,辛啓榮罷職。」答曰:「不允。辛啓榮推考。」
○吉州牧使崔有海進《西銘》淺見,上命賜虎皮。
○左議政崔鳴吉請罷署經法,上從之。自今以後,京外官初拜守令之人,祗一番署經,永爲定式。
7月27日
○戊子,備局啓曰:「徵兵之擧,終恐不免,請預抄兩西軍兵,俾無窘急之患。平安道四千人,黃海道一千人抄出之意,下諭于兩西監司爲當。」答曰:「平安道所定之數太多,以新赴防出身充數可矣。」
○義禁府啓曰:「前長淵府使朴霽,餽遺親舊之物,皆是魚、鐵,至於綿布,亦出訟贖,似非責出於民者,與貪贓有間。受刑累度,一向發明,自下不敢輕議。」上命削職定配。
7月28日
○己丑,平安監司閔聖徽馳啓曰:「假㺚一人,着鬃戰笠,由龍川府上灘而去,今幸捕而囚之,以待朝廷處置云。」
○以任絖爲上將,督柳琳等,卜日而發。絖以與副將柳琳,積不相能,上疏乞免,備局請遞絖,以武將李時英代之,改稱摠督使。〈史臣曰:「本朝之於大明,君臣而父子也。服事二百餘年,恪謹不怠,素稱禮義之邦。及遭壬辰倭亂,車駕西幸,八路丘墟,神宗皇帝動天下兵馬,發內庫金帛,驅除廓淸,挈而歸之,國祚之得延今日,皆帝力也。勢窮力弱,雖不能守節,而乃敢稱兵西犯乎?此情義之所不忍爲也。」〉
7月29日
○庚寅,淸國移咨于我國,列錄向化人名,督令刷還。
○戶曹判書沈悅上箚曰:
以陳奏一事回啓時,欲設權辭,以示曲從之狀,明陳實狀,以冀感悟,乃是主意,故請出上、副使,以重其事,而自上特命,左相入往,蓋欲其周旋得力故也。伏見奏文草藁,已令西閫,抄選軍兵云,則彼之所言,已從之矣。末端雖有云云之說,不過微露情悃,而亦非靳請求免之言,則祗差單使,奏知勉從之意,兼謝勑事而已,何用大臣爲哉,亦何用上、副使,以貽一路之弊哉?糧餉一事,百計無策。奏文中所言,飢荒難辦之狀,馬、牛盡斃,決難搬運之意,說得似略,此款尤加詳察。出身之中,無知悖妄者多,而三南之人,尤甚豪橫。且南中論議,深斥助兵,此輩聽其餘論,煽動惑衆之言,使軍心離散,則到此地頭,恐有難處之患。赴防出身,宜勿充數,祗令運糧,似合機宜。當初約條,旣定萬數,今減五千,自以爲德,五千之內,又爲擅減,則生怒必矣。事已至此,不得不從,則無寧準數徵發,而盡責兩西之人,必有偏苦之怨,如欲慰悅人心,而使之樂於趨事,則莫如科擧。頃年西路設科,而元額太多,虛僞相雜,成命還寢,終歸失信,群情落莫,至今嗟怨。今宜更遣重臣,與本道監司,分作兩所,設覆試,而官屬、驛卒切勿許赴,則軍無調發之難,而官屬無見失之患矣。如是而又不足,則補以兩西束伍,允爲便順。抑臣又有愚妄之見,今此發兵,雖出於不得已,而戴天履地,何以爲心?徐觀事機,兵將出境,則通諭都督,似不可已。自上或直爲揭帖,或令邊臣,因往來漢人,付送尺書,洞陳事勢之萬萬不獲已,則天下之人,曉然知我國情事之可矜。一面直告于淸國曰:「二百年臣事之國,一朝加兵,而無一言以告,則人情、天理豈容如是?」據實直言,無有隱諱,則彼亦不必深怒矣。
答曰:「當令廟堂議處焉。」
○掌令朴啓榮、柳碩啓曰:「君臣之義,無所逃於天地之間,死生、榮辱,理無獨殊。豈可以運之汚隆、身之利害,而貳其心哉?前判書金尙憲,以一時名臣,受知於聖明,帷幄十年,最承恩遇,眷注之深、分義之重,何忍棄殿下於危急存亡之際乎?方南漢下城之日,君父陷不測之危,臣民同罔極之懷,先身後君,義所不敢。使尙憲,旣不能如鄭蘊之剚刃,則始終禍福,惟殿下與共,而抽身遠走,曾不顧戀,時事稍定,竟闕來覲。偃息便地,越視王室,自以爲潔身全節,不事汚君,鼓扇異論,彰國之惡,而眩亂人志,噫!人臣之義,至此而掃地盡矣。要名販君,樹黨誤國,特尙憲之餘事耳。其無君不道之罪,不可不懲,請命極邊圍籬安置。」答曰:「金尙憲論罪太晩,置之無妨矣。」其後李道長踵之,竝論尙憲及鄭蘊,衆皆駭歎。
史臣曰:「二臣平生直道而行,朝廷屈意之擧,已違二臣之心,則二臣者,安得以不去乎?當天地易位之日,二臣以死自誓,不改其節,則義足以扶植人紀。如柳、睦之出於私憤,固無足論,而亦或有疑乎二臣之出處者,人心之不淑,乃如是夫。」
八月
8月1日
○辛卯朔,持平李海昌啓曰:「前判書金尙憲之淸介孤直,士類之所推許,聖明之所洞燭。當南漢下城之際,誓死不變者,尙憲與鄭蘊也。二人情迹,固無不同,若以剚刃與否,罪與不罪,則義甚無據。且十年恩遇,蘊亦一也;竟闕來覲,蘊亦一也。旣不成死守之論,又不遂決死之義,則二人之心,自處以罪,不敢擧顔入城,以期沒齒於畎畝也。碩等搆此疑似之說,以爲乘時擠陷之計,吁亦慘矣!請掌令柳碩、朴啓榮,削去仕版,永不敍用。」傳曰:「如此無前怪妄之論,政院何以捧入乎?諸承旨所爲,亦甚可怪矣。此啓辭,還出給。」
○副提學李楘、應敎洪命一、修撰李行遇上箚曰:
伏聞,主辱臣死,古今之通誼也。南漢出城之擧,爲宗社也,爲生靈也,實出於不得已也。其時金尙憲、鄭蘊,挺身奮忠,甘心欲決,不忍見君父之受辱,愛君之誠,莫此人若也。尙憲當初,解職在外,絶無仕宦之念。卒聞君父之急,永訣妻孥,顚倒入城,其忘身赴難,國亡與亡之意,槪可見矣。及至敵兵收還,時事稍定之後,始生遠走自便之計乎?死守之論,旣不得行;自決之意,又不得遂,彷徨岐路,自不敢復入都門。尙憲之心不過如此,尙憲豈棄君父於危急存亡之日者哉?今者碩等反謂彰君之惡,不事汚君,此臣子所不忍言也。欲加尙憲於極律,不自覺其失言,吁亦甚矣!尙憲屛處深山窮谷之中,謝絶賓客,廢閣人事,自分爲天地間一窮人,其情亦戚矣。雖欲鼓扇異論,孰和而孰倡;雖欲眩亂人志,孰信而孰從?尙憲平日持論太激,不容人過。柳碩曾爲尙憲所深斥,不得列於淸班,今十年矣。此,國人之所共知也。碩何敢不避嫌疑,乃於長官不參之日,恣意攻擊,至於此極乎?欲爲自己濟私怨之地,其計亦太甚矣。臣等竊觀,殿下有打破朋黨,同寅協恭之意,甚盛事也,而碩等反以樹黨誤國之說,熒惑天聽,以爲網打一時之計,其意豈獨在於尙憲而已也?臣等恐此而不治,朝著不靖之端,無時可已。請掌令柳碩罷職,朴啓榮遞差。
答曰:「此人只取欲死之名,終無捐軀之實。以予觀之,其不及守天眞者,似遠矣。棄其危亂之朝,翺翔安靜之地,其與涕泣而隨駕,忘身盡悴者,亦似不侔矣,而卿等過爲褒美,此,無乃公道不足而然耶?憲府所謂彰惡等語,皆是滄浪之自取,何必過加盛怒哉?柳碩等設有罪過,臺諫自當論之,何必如是遑遑有同捕盜哉?今此擧措,誠極可駭,予甚惜之。」
○禮曹判書李顯英上疏曰:
臣不能與於扈從之列,山城中言論風色,全所昧昧,而以得於人脣舌者言之,則金尙憲狷介之性,以抵死守義爲是,不思爲宗社、生靈之計,用權而冀濟爲得中,其隘不可醫也。下城時景象,誠不忍其目覩,痛哭而退,方寸勃㪍,輕身跳出,必在於不知不覺之境。而旣出之後,則自知一偏之見,與宗社大計相左,不見容於斯,無寧枯死於村廬,無顔更入脩門。愍然之端,無非自忠愛痛迫中流出,夫豈有一毫他腸哉?言其蹤跡,則罪在罔赦,而諒其中情,則誠有可恕。況喪亂之際,全沒此等意見,則東方禮義之稱,何以迓續一線於後日也?若擧其罪,則恐竝與一節之可尙而掩之。尙憲當初,已分一死,雖置重典,固所甘心,其如國家,不能容剛褊之臣何?昨日伏見金尙憲論罪太晩之敎,如臣曾忝法官,不覺瞿然自失。雖一日在職,當受一日之責,請命先削臣職,以爲相護不言者之戒。
上下敎于政院曰:「疏辭之無據如此者,後勿捧入,以尊國體。」
○大司憲金榮祖上疏曰:
昨日掌令柳碩來示白簡,乃論金尙憲之啓也。觀其啓辭,以無君不道爲罪案,至請安置之律。臣意以爲,尙憲之落後於出城之日,雖有罪過,而當初敵兵之來,身在六十里之地,聞變追入於山城,則是豈越視王室之人乎?臨亂背走,元不入城之人,其罰不至於此,則臺官擬律,似非適中,故臣不從之矣。今見持平李海昌啓辭,則彈劾發論之臺諫,未免有一場鬧端,臣竊爲國家憂之。伏願殿下,平心察理,務爲鎭靜之道,朝著幸甚。且臣行當前,請賜遞免,以便公私。
啓下該曹。
○副校理柳淰上疏曰:
頃者該曹,擬臣於萬不近似之地,於臣之心,亦且知愧。言者之言,奚足怪也?然念臣之先祖永慶,遭遇宣廟,眷遇非常,及至昏朝,酷被凶徒之羅織,竟罹不測之禍,不但當時士類敢怒而不言,至於擧國之稱冤,到今不衰,豈料曩時餘論,復生於聖明之朝乎?緣臣不肖,辱及祖先,苟非木偶,則何能包羞忍恥,晏然而已乎?伏願許遞臣職。
答曰:「勿辭察職。」
○檢閱申冕上疏曰:
嗚呼!今日之事,旣無彌縫之策,則當以大義爲裁,成就一箇義字,則國雖顚仆,尙不得罪於天地矣。其何忍以神宗皇帝再造之國,用神宗皇帝所活之民,驅之以渡江哉?今若以我國事勢,善爲辭說,大臣用擧國臣民之情,效包胥之哭,誠意所到,金石可泐。不此之圖,而遽爲助兵之擧,則殿下將何以敎國人,而有辭於天下後世乎?臣非不知廟堂之議,亦出於不得已也。以不得已而爲不可爲之事,則終必至於不忍言之地也。臣以官微出位之嫌,不爲陳露於聖明之下,則是臣負聖明也。伏願聖明,恕其狂僭,而憐其志焉。
疏入不報。
○右議政申景禛請對,上召見之。上曰:「奏文末端義理說話,與左相相議善處。在山城時,城陷而死,則誠善矣,而宗社爲重,故忍而至此。今又有罔極之事,深恨不死於山城也。」景禛曰:「今日之事,誠可謂罔極,而旣已至此,何可徇匹夫之節?且世子在彼,參之情勢,無可奈何。雖中原,豈不諒之哉?」上曰:「或有出奇計,能免助兵一事者,豈非大幸?予亦晝夜思度,而未得善策,奈何?」
8月2日
○壬辰,流星出室星下,入牛星上。
○都承旨徐景雨上疏,陳金尙憲無罪,左副承旨崔有淵不許捧入。
○上引見辭朝守令等。吉州牧使崔有海進曰:「臣得聞姜碩期之言,司僕多儲木花云。以此下送于北道,分賜呼寒之民,則庶蒙萬一之惠矣。」上曰:「言于本寺。」有海又曰:「本道無箭竹,如以水路,運送于德源之原山倉,則可以分給邊方武士矣。」上曰:「所言皆是。令該司擧行。」
8月3日
○癸巳,上下敎于政院曰:「持平李海昌爲先遞差。」
○左議政崔鳴吉箚曰:
國事至此,臣誠無面對人,秪願速死而已。當此之時,在廷諸臣,實有同舟遇風之勢,誠宜務相寅協,同心同德,共濟國事,以體聖上之心,而近來臺閣之臣,計不出此,屢生波瀾,每以相攻擊爲事,朝廷之上,殆無寧靜之日,良可歎也。尹昉,先朝舊臣,素稱德量。江都之事,遭遇逆境,雖其衰耗已極,處事之際,不免人言,而周旋之功,亦爲不小。二年之內,再次罷職,加至削奪,法不可謂不行矣。八十老臣,朝夕將死,平心視之,則誠可矜悶,而爭執將至一朞,何其甚歟?趙翼,自少讀書,至于白首,經術、行誼無愧古人。丙子顚沛,出於事勢之不幸,而情實可恕。當初拿問曲折,參酌施罰,已過一年,知其情者,常惜其久廢,而乃爲情外之言,至請遠竄,噫亦異哉!金尙憲,文章、操行見重一時,當南漢被圍之日,挺身赴難,裂書痛哭,節義誠似可尙。及其事急之後,溝瀆之諒,自不能辦,而乃欲責望於奉宗廟社稷之君父,悻悻出城,不顧而去,迹涉無據,而幡然改圖,來謝闕下,則猶可謂善補過者矣,何乃迷不知悟,愈益閉塞?君臣分義,固當爾耶?忠臣去國,不潔其名,彼其平日自視如何,而臨危處身,乃至於此?見者不察,指爲高致,世道之憂,良亦不淺。雖然,迹其所爲,特出於剛褊太過,識見不足,一時見得之差,遂成多少狼狽。其在今日,不過田間之一逋臣,置之不問,益見天地之量,何至以無君不道之目,過爲擬律,使人心不平,而益長携貳之漸乎?大槪一品宰臣,安置重律,實爲朝家大段處置。自前如此論議,熟講於僚友,通議於三司,歸一而啓之,故公議行而人心服。今不能然,欲以一員之多,加諸長官之重。所謂從多之規,本意不如此,而至於不問長官,獨出論劾,事更無據?何以責人?遞差之命,亦出寬假,而其他二臣,理難獨免。臣之愚意,勿問論議異同,竝加遞免,令不得更生鬧端,方合今日鎭靜之道。臣以無狀,忝在相位,區區所望,常在士論之和協,而竊觀近日氣象,頗有橫潰之端,私憂過慮,誠不自任。臣之不與尙憲,衆所共知,而爲世道慮,不得不如是仰陳。
箚入二日,答曰:「柳碩等當依箚施行。」
○以金槃爲大司憲,崔繼勳爲獻納,朴守文爲持平,兪㯙爲吏曹佐郞,鄭之虎爲正言。
8月4日
○甲午,我國人潛以南靈草,入送瀋陽,爲淸將所覺,大肆詰責。南靈草,日本國所産之草也,其葉大者,可七八寸許。細截而盛之竹筒,或以銀、錫作筒,火以吸之,味辛烈。謂之治痰消食,而久服往往傷肝氣,令人目翳。此草自丙辰、丁巳年間,越海來,人有服之者,而不至於盛行,辛酉、壬戌以來,無人不服,對客輒代茶飮,或謂之烟茶,或謂之烟酒,至種採相交易。久服者知其有害無利,欲罷而終不能焉,世稱妖草。轉入瀋陽,瀋人亦甚嗜之,而虜汗以爲非土産,耗財貨,下令大禁云。
○賓客朴𥶇將還赴瀋陽,上引見之,問曰:「卿之來,其出於不得已乎?」𥶇曰:「臣忝在陪從之列,豈欲一日離違?彼此形勢不同,欲以彼中事情,陳達於廟堂而出來。此非臣之意見,亦非世子之所擅送也。彼人尙不信我國,要遣差官而詰問,故臣不得已出來耳。」上曰:「彼國情形,可得聞乎?」𥶇曰:「彼國侈大極矣。漠北諸胡,盡屬於其國,所未附者,只黃河以北,而車河羅太子,〈車河羅,卽西㺚部落之號也。〉爲汗之壻,魚皮、㺚子,亦不血刃而歸附,大抵威行漠北矣。」上曰:「天朝亦有講和羈縻之計云,然否?」𥶇曰:「天朝和使果出來,而乃山海關軍門所送之人。所謂上使,兩目俱盲,似是應募人也。淸國民情,厭苦兵事,且欲通貨于中原,日望和事之成,淸人二十騎,亦入去于中原云。彼諸王輩,皆分黨,多有乖爭之事,汗死則國必亂矣。虎口卽汗之側生子,不定名位,又有十四歲子,而以側生故,不得爲嗣,他日必有爭立之擧。」上曰:「汗之爲人何如?」𥶇曰:「和易近仁,無悍暴之擧,且能敦睦於兄弟矣。」上曰:「諸將中用事者誰乎?」𥶇曰:「范文程、普太平古、祈淸高等用事,而東事則專委於龍、馬兩將矣。」上曰:「張春之爲人何如?」𥶇曰:「年過七十,而精彩動人。正朝賀禮時,世子適過其所寓而入見之,則張春言:『我不東向坐久矣。』其談論琅琅可聽,虜中亦極尊敬,比之於蘇武云矣。」〈史臣曰:「朴𥶇張皇辭說,謂之威行漠北、和易近仁。昔宋使還自金,盛稱金國之人,登山如虎,涉水如獺。今古一轍,良可痛也。」〉
8月5日
○乙未,大司憲金槃停金尙憲之論,因啓曰:「國家遭罔極之變,爲宗社大計,不得不用權以紓禍,而苟無一線守經之論,惡在其東方禮義之稱也?金尙憲當天地變易之日,不忍主辱,敢爲守死之論,其論不售,求死不得,旣已永訣於聖明,所以不覲於還宮之後者也。其見雖泥,而其情可悲,烏可執而爲罪乎?柳碩、朴啓榮等不恤公議,獨主私見,搆成極罪,必欲置之重典,其乘時逞憾之誚,在所難免。況不事汚君之說,苟非出尙憲之口,則爲臣子者,所不敢筆之書,而碩等急於搆罪,自爲是語,而勒加於人,不之顧忌,噫!此何心哉?擧措不美,物情甚駭。不可累日仍帶其職,請竝命罷職。」答曰:「因大臣箚子,旣已遞差,更勿煩論。」
○上下敎曰:「前持平李海昌呈告翌日,無端出仕,不問同僚,急擊異己,其無忌憚怪妄之狀,甚於林墰。削去仕版。」
8月6日
○丙申,以朴明榑爲都承旨,李行健爲同副承旨,李烓爲掌令,金重鎰爲持平。按明榑,闒茸人也。都承旨,銀臺之長也。用人如此,名器烏得不輕惜哉?
8月7日
○丁酉,流星出王良星下,入天船星上。
8月8日
○戊戌,平安道鐵山府,七月雨雹,大如鳩卵。雷電以風,古木盡拔,禾穀損傷,晝晦。監司馳啓以聞。
○掌令李烓啓曰:「凡朝廷是非,無論小大,當平心持正,一循公議,不可以私好惡,排擊抑絶,使不敢言也。頃日臺官論金尙憲之罪,此,出於輿論,非一人之私言也。欲救尙憲者,若以爲跡雖罔赦,情有可恕,則徐爲開陳,以俟裁察,是或一道。今乃汲汲繼起,評彈交發,扶植罪人,搏擊言者。玉堂則身被嚴旨,而不思引咎;憲長則躬行彈劾,不暇顧例,獨停重論,如恐不及,何其無忌憚之甚乎?擧措不美,後弊難防。請副提學李楘、應敎洪命一、修撰李行遇、大司憲金槃,竝命遞差。」上從之。〈史臣曰:「李烓爲人,邪毒傾巧,而飾以文詞。金尙憲爲大司憲時,擧劾三世負君之罪,烓之切齒,非一朝一夕矣。乘時售計,反陷士類,小人之逞憾肆毒,禍人國家極矣。」〉 ○以金壽賢爲副提學,徐景雨爲大司憲,鄭致和爲副校理,成以性爲副修撰。
8月9日
○己亥,諫院啓曰:「銀臺之長,素稱淸選,決非人人所據之地也。都承旨朴明榑,醇謹無華,猶或可取,而曾無履歷,且乏人望,除目一下,物議譁然,請命遞差。」答曰:「此人醇朴,少無俗態,除授長官,未爲不可矣。」
○館學儒生金迬、徐匡履、崔後賢、申昪、申最等四十二人上疏曰:
臣等竊聞道路之言,朝廷將有助兵之擧,都下人士,洶洶潰潰,臣等不敢以爲信。然比者廟議已定,將領已差,臣等駭然而視,蹶然而起,若無所容於天地之間也。嗚呼!二百年臣事之義,可謂無君臣之分乎;壬辰拯濟之恩,可謂無父子之恩乎?臣等思之至此,不覺聲淚俱發,心膽欲裂也。伏願殿下,思神皇再造之恩,念祖宗事大之義,請亟寢助兵之議。
答曰:「國事至於此極,俯仰愧懼,唯願速死也。投進疏章,當下廟堂,爾等其退修學業。」備局回啓曰:「金迬等疏陳之意,實出於愛君之心。大槪今日之事,誠有萬分不得已者,要觀其後日所歸宿如何耳。今姑置之宜當。」答曰:「知道。」
8月10日
○庚子,流星出王良星下,入艮方,出昴星上,入五車星下,出畢星上,入參星下。
○持平金重鎰啓曰:「近日朝廷之上,氣象不佳,傾軋之習,肆然無忌,報復之計,如見肺肝。頃日掌令李烓,於金尙憲之事,不避嫌迹,更起鬧端,乘時狙擊,以濟其私,輿情共憤,識者寒心。請掌令李烓遞差。」答曰:「一人之言,實非公論,違例之事,不宜可否,此啓辭還出給。彈文之如此者,後勿捧入。」
○上下敎曰:「李海昌肆然創開無前之擧,使浮薄之徒,接迹而起,事極痛惡。遠竄。」遂配於盈德。政院啓曰:「臺諫以言爲責,雖或有失當之言,以大聖人包荒之量,似當優容而已。李海昌旣以言事違例,有削版之命,已極過重,而今因金重鎰之事,又下遠竄之敎,恐非鎭靜之道。伏願聖明,少霽雷威,還收遠竄之命。且彈文勿捧之敎,尤有所未安者。臺諫來啓,而政院不捧,則朝廷禮遇臺官之體,大有損傷,而啓日後無窮之弊。區區所懷,不敢不達。」答曰:「知道。李海昌事不允。」
○以師期、軍餉等事,陳奏於淸國,其文曰:
陪臣洪靌,齎到勑諭,天語丁寧,且警且誨。譬猶父母之敎子,嚴慈兼至,臣不勝震慄感涕,不知攸措。小邦之托命覆燾,得有今日者,秋毫皆聖恩也,感戴之情,曷能云喩?土地莫非王土,臣民莫非王臣,敬遵皇勑,奔走從事,在臣圖報,又何辭焉?況下邦凋瘵,曲被軫䘏,所徵之數,不過五千,皇上之賜,於是乎益大矣,其又何辭焉,而猶敢以區區事情,仰首哀鳴,至如委巷細民之言,靡不畢達,亦猶子之於父母,情懷無隱,疾痛必呼,而自不覺其辭語之煩猥。今承勑諭,瞿然知罪。思惟分義之重,不敢以力綿爲辭,已飭西閫,抄選餘兵。預加鈐束,取準元額,聽候期會,惟陛下之明命,而第惟小邦兵政,寓兵於農,旣不可以久聚,亦不可以後時。久聚則生怨,散處則後時,指揮、分付,務遵機宜,俾無二者之患,乃臣之望也。且師行糧從,勢所固然,而小邦兵民,最不耐飢。習性如此,發兵五千人,行役數千里,衣裝、器械,不可令戰士擔負而行,則輸資之備,已爲不貲,至於糧餉,尤無可致之策,臣竊悶焉。小邦不幸,今年災禍尤酷,咸鏡道飢饉癘疫,死亡殆盡,三南旱荒,前古所無,秋穫旣失,大命近止。獨黃海、平安兩道,地近上國,與霑休澤,稍有西成之望,調兵束裝,不得不專責二道,而兵禍之餘,重以災疫,牛旣盡斃,馬亦鮮存,往來使臣,進貢方物,每有難運之憂,況望其千里轉餉乎?百計范然,罔知攸出。凡玆事狀,莫非朝廷所洞燭,量勢垂濟,恭竢皇命。且臣敬誦聖勑,至於忘恩之諭,蹶然驚惕,措躬無所。臣而忘君,罪在罔赦。使臣有此,則天地所不容,使臣無此,而未蒙君父之察諒,則乃天下之至冤。君臣父子之間,何敢不披瀝肝膽,以求自解乎?臣昏庸無狀,自速罪戾,命迫孤城,不絶如線,幸賴聖度包容,曲賜矜宥,嚴勑恩言,雨霈霜肅。當此之時,臣心且喜且懼,且信且疑,及其投命君門,獲近龍光,眷遇隆洽,恩數優渥。此正微臣之至幸,千載一時之奇遇,食息寤寐,何敢暫忘?況以三韓數千里之地,挈而歸之臣身,使臣復奉二百年宗社,而八路生靈,各得其所,則天地生成之賜,不獨臣之所私,將東方之人,子子孫孫永世感戴,何有未滿二年,而遽忘罔極之恩,自陷於難容之罪者哉?臣言非誣,天實降臨。伏願皇上,另加矜察,解此向隅之冤,不勝至懇云。
8月11日
○辛丑,大司憲徐景雨上箚曰:
伏聞,金重鎰啓辭有還出給之敎,又有李海昌遠竄之命。聖明擧措之失當,何至於此也?李烓擧玉堂諸臣,與憲府之長,一筆打盡,泄其私憾。金重鎰深以國事爲憂,敢自陳啓,亦其職耳。若以一人之言,謂非公論,則李烓之啓,獨可謂之公議乎?李海昌以一言不當,遽加竄逐,則其於聖明蕩蕩平平之德,不瑕有害?臣恐臺閣之中,含默成風,無復爲殿下直前敢言。倘蒙平心察理,卽命還收,則日月之明,人皆瞻仰,而言路亦庶乎廣矣。臣銜恩未退,賤疾又劇,乞賜遞免。
答曰:「卿其勿辭,調理察職。」
○大司諫崔惠吉啓曰:「彼此所論,俱未知其出於至公之心,而自上處置,亦未免於偏重也。金尙憲求死不得於危急之時,終不來覲於下城之後,其情雖有可恕,人言之來,在所難免。至以心迹一體之人,强爲取舍,而斷以重律,則此亦果可謂之公議乎?毋論事之是非,柳碩、李海昌之不有長官,各任己見,固已無謂。玉堂之汲汲進箚,亦未穩當,而金槃、李烓、金重鎰等,獨出彈劾,有傷論事之體,其擧措顚錯之失,前後所同。在今日鎭靜之道,惟當虛心察理,執兩端而酌處,無所倚着於其間,然後方可以服人心,而息紛爭矣。今殿下好惡或偏,辭氣太露,彈文還給之敎,前所未聞,而臺官白簡,自政院取舍,則非但事體不當,實恐後弊無窮。大槪李海昌之於柳碩等所失,不甚相遠,而遞職、遠竄,輕重懸殊。金重鎰之於李烓所失,本無異同,而或賜兪音,或下嚴旨,此臣所謂自上處置,亦未免偏重者也。況李海昌之罪,旣已酌處,而今以金重鎰之啓,又加重典,則是聖人之怒,因物而遷,尤非所以平心莅下之道也。臣之愚意以爲,若不竝遞李烓、金重鎰之職,則無以懲違例傾軋之習;若不還收李海昌遠竄之命,則未免罪同而罰異。故欲以此意論啓,以鎭彼此之議,則僚議亦以爲然,而竝遞之論,終不歸一,此無非如臣無狀,忝在長官,言不見信之致。不可仍冒,請命罷斥。」答曰:「勿辭。」
○正言鄭之虎啓曰:「朝者,長官送白簡於臣,卽竝遞李烓、金重鎰及還收李海昌遠竄之命事也。臣以爲:『李烓之獨出彈劾,猶可謂失體,而金重鎰之旋卽繼起,以報復等語,加之於人,專意搏擊,則其違例、傾軋之態甚矣。況以不避嫌跡,更起鬧端,爲李烓之失,則金重鎰實自道也。李烓決不可與金重鎰同罰,而但李烓所論雖公,旣被彈章,則不可仍居其職,以此請遞如何?』云爾則長官終不肯諾,遽先來避,臣不敢晏然。請遞臣職。」答曰:「勿辭。」
○獻納崔繼勳啓曰:「天下之事,本無兩是兩非之理也。凡論事之體,但觀其是非而已,豈可以獨啓爲拘乎?李烓之請遞玉堂、憲長,實出於公議,而同僚未及上來,則獨啓論劾,未爲不可。金重鎰之歷敭淸顯,誰所致也?欲酬私恩,汲汲彈劾,其所謂不避嫌跡,實自道也。是非之判,若是其明則,大司諫竝論之意,臣實未曉。請遞臣職。」答曰:「勿辭。」
8月12日
○壬寅,玉堂上箚,請大司諫崔惠吉遞差,獻納崔繼勳、正言鄭之虎出仕,從之。〈副提學金壽賢處置。〉 ○濟州大風,折木拔屋。
○遣暗行御史李行遇、金振、鄭致和等于咸鏡、平安、忠淸三道。
8月13日
○癸卯,上命特遞持平金重鎰。
○淸國以我國軍兵,不及期限,責世子從軍。且令直自移書于平安兵使,調兵入送。
○以姜碩期爲禮曹判書,全湜爲大司諫,嚴鼎耉爲持平,鄭致和爲應敎,睦性善爲副校理,沈𪗆爲修撰。
8月14日
○甲辰,備局請赦林慶業之罪,起復稱助防將,馳入瀋陽,陳發兵之狀,還寢陳奏之行,從之。
○左議政崔鳴吉上箚,請宥李海昌之罪,答曰:「護黨、蔑法,皆是重罪,而創始者尤重,勿爲姑息之言。」
○備局請令士大夫,各獻一馬,以備軍需,從之。
8月15日
○乙巳,玉堂上箚,請還收李海昌遠竄之命,答曰:「李海昌罪犯甚重,遠竄未爲不可矣。」
○上下敎曰:「赴瀋軍,量減今年賦役,耕穫之事,令隣里助之,俾其妻子,得以保存。」
○諫院請還收李海昌遠竄之命,答曰:「厥罪非細,遠竄不爲過矣。」
○以金榮祖爲大司憲,李汝翊爲掌令。
8月17日
○丁未,平壤豆老島民田,薥秫竹節,朱書金山二字,字劃分明。先是,定州地薥秫,朱書董王春三字,而無解之者。
8月18日
○戊申,諫院啓曰:「國事已到十分地頭,爲人臣者,雖使之赴湯火,固不可辭,豈可顧身命,較死生哉?右尹任絖以宰列之人,不念時勢之危急,强引不當避之嫌,偃然陳疏,圖免其任。絖而若此,則何責於卒伍乎?請任絖罷職不敍。」答曰:「姑先推考。」再啓而從之。
8月19日
○己酉,晝講《詩傳》。上曰:「助兵之擧,雖在約條中,而自前無此事,故意謂不必徵,到今終不得免。在山城時,君臣若皆坐死,則豈有今日?」仍泣下,左右掩涕,莫敢仰視。李景奭曰:「此事前旣不得講定,及今悔恨,徒無益也。此外思所以息天怒,慰人心者,則早晩可以暴白好惡、進退。事爲政令、喜怒賞罰之際,必須各得其當,可以厭服群心。」上曰:「卿言是矣。敢不服膺?第予識見未到,卿等勿以爲小而不言也。」李時白曰:「自古創業易,中興難者,無它,創業者,君臣上下有必死之心,故事易成;中興者,拘於謬規,狃於安逸,以至委靡頹惰,故事不成。古人有以一成中興者,堅定聖志,銳意中興,則豈無可爲之道乎?」景奭曰:「今民生已到十分地頭。如內需司,雖不可永罷,限民力蘇復間,亦宜變通。大君第宅之役,尙方所入之物,諸宮家漁、鹽,亦可蠲罷,使小民,皆知殿下有保民之心爲當。」上曰:「朝著間,近來氣象不美,國事至此,而不之恤焉,予之日夜憂慮者,在於此也。」景奭曰:「近日之事,無論是非,自上公聽竝觀而處之,則自無此事矣。金尙憲,初旣聞變入城,言不得行而去,合於進退之節。固宜扶植優容,其烏可罪之乎?李烓、柳碩,曾爲尙憲所斥,故含恨逞憾,其心所在,斷可知矣,扶尙憲者,亦未免不平之擧。金重鎰之事,雖似未妥,而諫院報恩之語,極不穩當,甚可惡也。李海昌之遠竄,卽上遷怒之擧,聖人奚爲有是擧也?」上曰:「此豈遷怒之擧?乃杜弊之意也。」睦性善曰:「朝著論議有是非,定其是非,只在英斷。一向調停,恐非爲國之道也。」上曰:「然矣。柳碩亦有不公之事,而嫌怨之說,不當言。但鄭蘊、金尙憲,出處略同,而只論尙憲非矣。大抵尙憲,不奔問於君父危急之後,不來哭於兄喪,人倫之罪人也。然自朝廷罪之則不可,只明其是非可矣。國事至此,而以世祿之臣,遽先背棄,豈有是理?柳碩之言,雖謂之鳳鳴朝陽可也。」景奭曰:「何可以鳳鳴比之乎?」上不豫而罷。
8月20日
○庚戌,以林墰爲文學,將赴瀋陽。訓鍊都監以林墰方管砲保陞戶事,請遞文學,從之。憲府啓曰:「前文學林墰,托於都監,終得遞免,其情可惡。請命罷職不敍。」答曰:「別無謀避之事,更勿瀆擾。」
○前府使趙希逸卒。希逸,承旨瑗之子也。少有雋才,能詩工書。早擢科,又捷重試,預湖堂選。昏朝時爲李偉卿所搆,竄謫累年,反正後,由玉堂陞承旨。未幾以居鄕不謹,被劾於朴炡,坐此蹭蹬,見阻淸路。希逸爲人貪吝,且有恃才夸傲之習,故終以是敗焉。最後歷參判,出守江陵,罷歸而卒。
8月21日
○辛亥,押送向化人子孫三十六口于瀋陽。
○備局啓曰:「李時英引見時,有從事官田闢、許灌中帶率事酌處之敎。臣等之意,從事官不必帶率,而二人中許令自辟,到義州觀勢落留似當。」答曰:「依啓。使之到瀋後還送。」
○弘文錄,申濡、申翊全、申冕、李道長、李烓、李𥘼、梁曼容、嚴鼎耉、柳慶昌、朴安悌、金始蕃、林𪩍、金振、鄭知和、許積等十五人與焉。
8月22日
○壬子,流星出天津星上,入左旗星下。
8月23日
○癸丑,助防將林慶業率兵三百人,到九連城,傳令於義州、宣川、郭山、定州、嘉山,令其中軍,督率五邑軍,先進鳳凰城,要解淸人之嘖責云。
○晝講《詩傳》。上曰:「讒言自古所惡,而人君若不明,則以讒爲忠,此,亡國之道也。」睦性善曰:「雖或知其爲讒,而不能去之,則讒言行矣。」上曰:「然矣。古之以讒亡國者,何君歟?」性善曰:「唐德宗終不知盧杞之爲奸,宋眞宗以王欽若之一言,斥逐寇準,此可鑑也。」南以恭曰:「眞小人,每假君子之名,故人君未易察也。」上曰:「所謂小人,非庸人之所能爲也。」性善曰:「人主所當猛省處也。」按,南以恭,特小人之魁也。士論若行,當伏屛諸之典,而今乃諂附鳴吉,至秉銓衡,敢論君子小人之是非,豈不異哉?
○上令廟堂,密遣親信人,以我國不得已助兵之狀,通于陳都督。
8月25日
○乙卯,以李德泂爲禮曹判書,金集爲執義。
8月26日
○丙辰,流星出婁星下,入坤方。
○晝講《詩傳》。講訖,同知經筵李景奭曰:「《周禮》有十二荒政恤民之擧,一則曰薄征,一則曰省禮。以當今之事言之,司宰監乾猪,亦爲巨弊,令該曹權減宜當。」上曰:「卿言是矣。依此施行。」
8月27日
○丁巳,黃海道海州,飛蟲自西出來,遍滿中天,向東飛去。
8月29日
○己未,全羅道早霜,禾穀損傷,人民多有流散者。
○上以嶺南左道凶荒最甚,命給分數災,戶曹以爲:「旣給全災,又給量後之陳,則國家恤民之意已厚矣。分數災,更不可給。」上從之。
○原州人元祜,殺人被繫,以其執杖之奴太福爲正犯,累年不決,至是刑曹請議于大臣。左議政崔鳴吉、右議政申景禛議曰:「臣等取考前後推案,京外議獄,種種可駭。刑曹參判金大德之言曰:『厥主雖曰指敎,正犯則太福也。』江原監司沈詻之狀啓曰:『元祜雖非正犯,旣是指敎之魁。不知其律幾何,而一向加刑,獄情未妥。』云,臣等竊未曉兩臣之意也。夫旣曰指敎之魁,則非正犯而何哉?旣令打殺,而歸罪於執杖之奴,則士族殺人者,皆不得償命,而王法不復行矣。護一元祜,而開日後無窮之弊,循情壞法,莫此爲甚。且不待長官之出,而獨爲處置,亦是前所未有之例,俱涉可惡。獨判書李溟回啓所云,魁首正犯,不可分而二者,似得獄情,而末端乃曰:『殺人重獄,臣曹不敢擅定。』至請大臣議啓,此則可怪。國綱一壞,有司玩法,若此不已,恐無以爲國。刑曹參判金大德、江原監司沈詻,請竝罷職,判書李溟推考。」上從之,
○晝講《詩傳》。講訖,參贊官洪得一進曰:「臣新自嶺南來,左道之被災,尤甚慘,不忍見矣。請送京官,專意救荒。」上曰:「予嘗聞,發遣京官,反有民弊云矣。」
九月
9月1日
○庚申朔,咸鏡道飢餓厲疫,人民死亡者四千三百餘口。
○諫院請兩南、湖西被災尤酷處,令廟堂更議給陳,從之。
○黃海道安岳、鳳山、延安等邑地震,雨雹大如鴨卵。
9月2日
○辛酉,雷。
○以李顯英爲知經筵,兪省曾爲江原監司,李命雄爲同副承旨,柳淰爲校理,李烓爲修撰,李道長爲副修撰。
9月3日
○壬戌,電。
○兵曹參判李敬輿上疏曰:
臣曾在南漢,目見前判書金尙憲、前參判鄭蘊,垂絶幸生,救死不得之狀,心常憐歎。不圖攻斥尙憲,如攻索性小人,至請安置之律也。噫!尙憲之事,無論過與不及,而二百年禮義之邦,數千里涵濡之人,爲天朝守義者,唯此二臣,而又從而深治焉,則其何以有辭於天下後世也?今日不得已之擧,爲宗社也,爲生民也,唯當善後而已。兩臣之事,亦各志耳,足以爲國之光,有何彰君之過也?近聞救尙憲者,相繼獲罪,如論救護之罪,臣實爲首。伏乞先正臣罪,以爲妄言者之戒。
答曰:「遞差。」按,巧於宦者,名不全;徇于名者,身不安。其能兼有而俱全者,蓋亦難矣。李敬輿爲人,敏而才,遇小事,則雖係權貴,不憚糾劾,遇大事,則善自先幾斂避,不知者謂之骨鯁,其知者猶以爲雅士。上亦不狎不侮,屢加寵擢,位望遂至隆赫云。
9月4日
○癸亥,電。流星出天棓星下,入北斗星下。
9月5日
○甲子,流星出星星上,入玉井星下。
9月7日
○丙寅,龜城、龍川、昌城、朔州等十二邑雨雹。
9月9日
○戊辰,以李烓爲掌令,兪㯙爲副校理,徐祥履爲修撰。
9月10日
○己巳,承文院啓曰:「冬至聖節使朴瀰,官資是崇德,犯淸朝年號,恐或有妨礙之事。文書中,請以崇祿改書以送。」上從之。
9月11日
○庚午,流星出室星下,入左旗星上,又出五車星上,入王良星下。
9月12日
○辛未,摠督使李時英到九連城,海西軍途多逃亡,請以義州之入防海西軍,充其數以去,從之。
○春秋館啓曰:「太白山史庫在於樹木稠密之中,年年有山火之憂,故曾在宣廟朝,別定事目,參奉二員,則竝給官料,僧人則折給位田,以爲看護之地。其後官吏不遵事目,使參奉不得受料,使僧人失其位田,今宜査照前例,給料給田。」從之。
9月13日
○壬申,夜有電光。
○以崔惠吉爲大司諫,洪靌爲刑曹判書,許積爲奉敎。
9月14日
○癸酉,雷電,雨雹。
○寧海土民謀陷主倅,拿鞫定配。
○前禮曹判書韓汝溭卒,上命復其職。汝溭爲人,愿慤多質,而浮沈取位,以至卿列,人多譏之。
9月15日
○甲戌,憲府啓曰:「忠淸兵使柳廷益,托以煮取焰硝,召募僧徒,斫伐海美鄕校後山之木,斧斤鉦皷之聲,喧動聖廟,士子等至於會哭云,凡在瞻聆,莫不痛駭。請削去仕版,永不敍用。」答曰:「此言似涉情外,更加詳察而論之。」累啓而不從。
○以戶曹判書沈悅爲右議政。沈悅,靑城伯德符之後也。早捷大科,歷敭淸要,屢典雄藩,甚有聲績。當昏朝廢母庭請之時,怵禍隨參。反正之後,以其明敏,長於吏才,湔拂拔擢,遂長度支,頗有能名。至是遽入具瞻之地,人望頗未厭焉。
9月16日
○乙亥,領議政崔鳴吉、左議政申景禛啓曰:「此時度支之長,如沈悅者難得,當此安危之際,用人不可拘於常例。昔者房玄齡爲相,未得判度支可合人,乃自領之。本朝大臣,兼吏、兵判者有之,至於戶曹,何獨不然?令沈悅仍爲兼帶宜當。」上從之。
9月17日
○丙子,右議政沈悅上疏曰:
臣之大累,決不可承當大任者有之,隨參庭請之罪是也。雖蒙聖恩,曲加湔拂,如油染衣,愈澣愈汚,非但臣心常自愧恧,物議甚峻,久而愈激。臣七八年來,杜門屛迹,不敢抗顔周行者,爲此故也。三公之職,冠冕百僚,負累之人莫宜居之。且我朝作相之規,自有階梯,不經兩銓,而直爲大拜者,絶無而僅有。如臣滓穢,不齒淸選,則公議之不與可知。安有不容於公議,而遽陞鼎軸之理乎?請亟賜遞免。「
上溫諭不許。
9月18日
○丁丑,雷電。
○李時英、柳琳、林慶業等,在松山站馳啓曰:「臣等到鳳凰城,則馬夫達等出來詰責,且問:『主張陳奏者誰也?爾國之兵今無用矣,還率而去。近當發送査官。』云。」
○備局啓曰:「頃見平安監司閔聖徽狀啓,前營之兵,趁不前進者,實由於道路泥濘,江水漲溢,而時英等若催進灣上,隨到隨送,則宜不至生事,而濡滯江間,坐待畢渡。至於見却之後,亦須屯駐江上,稟命朝廷,然後方可進退,而一聞馬夫達之言,遽卽放兵,揆諸師律,豈容如是?李時英、柳琳拿鞫處置。林慶業方在道內,且得軍情,請以爲兵使。」答曰:「不可直代柳琳,令該曹依例差出。」
○遣崔鳴吉等,如瀋陽。
9月19日
○戊寅,京畿江華、廣州、南陽等七邑雷電,雨雹。
○全羅監司具鳳瑞馳啓曰:「本道一自被災之後,窮民散處深僻要害之地,有刼奪財物,殺越人命之變,嘯聚之漸,誠可慮也,而兵使在於窮海之南,勢難遍察,請以全州府尹韓興一、光州牧使李厚源爲討捕使,設機緝捕。」從之。
○以林𪩍爲修撰,林慶業爲平安兵使。
9月20日
○己卯,以鄭太和爲査官接伴使。太和辭朝,上召見而謂之曰:「當隨其所問,措辭以對,而所言之事,旣有前規,則不得不從,至如無前之事,則不可創開也。」因召見下直守令、邊將。
9月21日
○庚辰,流星出五車星上,入北方。月入東井星。
○以尹履之爲都承旨,鄭時望爲掌令,尹絳、金振爲校理,柳潁爲吏曹佐郞,洪命一爲執義。
○遣承旨,敦諭于右議政沈悅。
9月22日
○辛巳,咸鏡道、平安道諸邑雷震雨雹。
○禮曹啓曰:「近來,觀象監官員不謹測候,夜深之後,則雖有天變,全不報告,難免昏迷之罪。」上命奪告身,決杖。
9月24日
○癸未,遣御史鄭致和、睦性善、李烓,暗行于忠淸、慶尙、全羅等道。
○以申翊全、李道長爲持平,金應祖爲獻納,嚴鼎耉爲正言,趙壽益爲副修撰。
○又遣承旨,敦諭于右相沈悅。
○南兵使李浣馳啓曰:「惠山僉使池建沂、雲寵萬戶南斗一,不有邦憲,利其稅蔘,潛濟蔘軍,或凍死於氷雪,或被擄於淸人,而匿不以報,請自朝廷處置。」備局請拿問科罪,上從之。
9月25日
○甲申,日暈,兩珥。暈上有背,白氣丈餘,指北。夜有電光。
○右議政沈悅上箚曰:
頃日大臣請以臣兼地部,此不可行之事也。以我朝事言之,則大臣兼帶六卿,不過兩銓及禮曹,而皆有實判書,大臣則兼領摠察而已。申叔舟之於禮曹,朴淳之於兵曹,柳成龍之於吏曹,皆有實官,而此三人兼之。三曹之務,不過人物進退、典禮、軍政,戶曹則不然,積案盈箱,錢穀出納文書,升勺之微,尺寸之細,無不稟決於判書。臣雖無似,旣廁大臣之列,則豈可躬親細務,以傷體統乎?伏願深惟掣肘之患,洞察難便之狀,遞臣兼帶,另擇實官,使之專意察任,以存國體。「答曰:」今此兼領之擧,出於才難,事雖苟且,隨便指揮可也。「再箚請出實官,上令大臣議處。備局啓曰:」以錢穀煩劇之務,專委之相臣,有妨於體統。差出實官,而以相臣兼領,則不違舊例,無礙事體。「
從之。
9月26日
○乙酉,晝講《詩傳》。上曰:「近來國綱解弛,政院不受呈辭,則旋又呈疏,無以變其習矣。世祿之臣,當此危亡之時,各自盡心,則庶革其弊,而今乃不然,反以首倡退去者爲高,比於夷、齊,國事何可爲也?」參贊官尹履之曰:「有職在外者,則解其職;無職在外者,則不爲擬望,庶可以救今日之弊矣。」同經筵李景奭曰:「一自危急之後,臣無可去之義,而或有親病,則情勢不得不然也。今者,殿下用一時之人望,別其賢邪,明其取舍,則朝廷之上,賢能之士自可進矣。且在外之人,亦豈無可用之賢?不可以一切之法,拘之也。」上曰:「卿言是也。然且有不然者,其不樂仕者,必思後患而然也。宜不擬望,使之各遂其志,何必擬望於淸顯,陷於其要名之術中乎?」景奭曰:「至如金尙憲、鄭蘊,則自古有如此之人,而今之退去者,不能學兩人之志槪,徒效其退去之名。當此艱虞之日,乍往乍來,豈非今日之所可痛斥也?」又曰:「國家將有審理冤獄之擧,若或有匹夫匹婦之含冤者,則殊非審理之意也。趙翼爲人,平生學古操心,而今之議者,不諒其人之心跡,不論其時之形勢,以忘君負國,勒加罪名,論以重律,豈不冤乎?」上曰:「予亦知其爲人,而常加優待矣。頃者處事,實涉無據,不可不施罰矣。」景奭曰:「至如沈之源,旣無官守,而棄其老母,則人謂之如何?其爲人也,萬無偸生之理,亦當入審理中矣。」上不答。
9月27日
○丙戌,以李溟爲戶曹判書,金光爀爲執義。
○忠淸監司金堉馳啓曰:「大同宣惠之法,實切於救民。畿甸、關東,旣已行之,則本道有何難行之理哉?臣摠計道內結負之數,每結各出綿布一匹、米二斗,則進上貢物之價,本道雜役,如戰舡、刷馬、官廳營納之物,擧在其中,尙有數萬之餘者。前日權盼爲監司時,與道內守令,欲行此法,而未果也。今若擧而行之,則不勞一民,不煩號令,而綿布一匹、米二斗外,更無催徵之名目,當今救荒,莫先於此。」備局回啓曰:「此詳定,乃故臣權盼所嘗致詳者,而未及行之,識者至今以爲恨。若擧而行之,則公私兩利,京外俱便,請令該曹,一一取考定奪。」答曰:「依允。」
9月28日
○丁亥,流星出王良星上,入軒轅星上。
○憲府啓曰:「掌令鄭時望,曾於出身之日,圖出加資,及爲北靑判官,罪犯贓汚,至於受刑。纔過數年,遽授風憲之任,輿臺下賤,莫不唾鄙。請命遞差。郞官專擅,爲弊已痼,聖上必欲痛革,而循情滅公,愈往愈甚。鄭時望,一贓汚吏也,而遽除風憲之任;金郊察訪閔光勳,卽其妹夫也,不計相避,規外請遞;許僴,卽其外三寸也,預料醴泉瓜滿之期,而恐有拘於相避,呈旬圖遞,以成其私。乍入乍出,情跡難掩,堂上漫不可否,一任郞官之爲。請吏曹佐郞李禂罷職,堂上竝命推考。」上從之。
○諫院啓曰:「婚姻家相避,載在法典。兵曹判書李時白,爲趙翼伸冤之疏,非但措語之間,失之忿懥,其不避姻婭之嫌,冒陳營救之章,未免濫越之失。請命推考。」上從之。
9月29日
○戊子,流星出柳星上,入巽方,又出鉤陳星上,入坤方。
○禁府啓曰:「金自點在圍籬中得病,遣內醫看病,此乃一時特恩,而罪犯非輕,圍籬自下不敢擅開。」上下敎曰:「撤去圍籬,俾免死亡。」
9月30日
○己丑,雷電。
○流星出柳星下,入畢星上。
○大臣啓曰:「臣等伏見禮曹啓辭,文廟謁聖,以來月十三日涓吉矣。還都之後,國家多事,且聖候違豫,尙未行展謁,聖廟之禮,殊似欠闕,而非無故廢閣也,實是事勢之使然。自上允從筵臣之請,意甚盛也。但今年早寒,開月旬後,日氣必甚澟冽。近觀玉候,久未復常,頃者又有感冒之症。若於此時,冒夜行禮,則必致添傷。且人君視學,乃是斯文之大禮,未及知委外方,只令居館儒生講讀,則恐非四方多士,環橋門聳觀之盛儀。請待明春日氣和暖,招集中外儒生,行禮試取。」上從之。
冬十月
10月1日
○庚寅朔,流星出壁星上,入南方,出軒轅星上,入艮方,出張星上,入東方。
10月2日
○辛卯,兵曹判書李時白上疏曰:
伏見諫院啓辭,謂臣營救,臣不得不辨也。所謂營救者,乃明有所犯,罪在不赦,而不䘏公議,曲爲之私護也。今臣之救趙翼,不然。翼之平生行誼,人所景慕也。丙子狼狽,雖緣事勢之不幸,而實出於忠孝之至,謂臣營救,則不亦冤乎?柳碩曾爲開城經歷,有犯贓之事,爲留守鄭斗源所發覺,而不擧其重者,人言藉藉。豈知此人,得齒臺侍之列,乘時搆捏,陷人至此哉?臣常懷憤惋,自不覺忿懥之歸,伏願亟遞臣職。
上下敎曰:「正卿之位,不爲小矣,六十之年,不爲幼矣。意欲辭謝,則請遞而已,何必爲此小兒之態,以損其國體也哉?事似不美,此疏還出給。」
○吏曹判書南以恭上疏,略曰:
臣重遭臺評,郞官以專擅見劾,臣實莫知其由。鄭時望以廢朝時儒士,首攻廢母之論,停削十年,登第之初,不用代加,免陞堂上。及授北靑判官,爲不好人所搆,事竟無實,若以贓吏目之,則似不相近。況閔光勳之見遞,明知其親病之危迫;許僴之作倅,只取其治績之素著,其遞其除,不過循例,而不料以此,爲郞僚之罪目也。身爲長官,不敢獨免,請遞臣職。
上不許。謹按,以恭之疏,回護營救之態,可謂極矣。時望出身之日,圖陞堂上,冒出僞資,終至現露,昭不可掩,而以恭曲援反說,欺罔天聽,其恣行無忌之心,益可見矣。論劾之擧,不專在於郞官,而以恭飾辭陳疏,仍據政席,可謂廉恥都喪矣。
○左議政申景禛、右議政沈悅等上箚,請亟行冊妃之禮,從之。
10月3日
○壬辰,上御瑞葱臺,親試武士,放砲居魁者陞堂上,其次除邊將,其餘以馬匹、綿布,賞賜有差。
10月5日
○甲午,夜有電光。江原道襄陽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橫城大雨雹。
○設嘉禮都監。
○以金世濂爲大司諫,洪命一爲司諫,李汝翊爲掌令,申濡爲持平,朴守文爲正言,李顯英爲禮曹判書兼知經筵,申翊全爲修撰。
○備局啓曰:「兩南討捕使,旣已差出,而湖西亦不無竊發之患,令本道監司擇差。京畿則宜以廣州府尹,例兼是任,設機窮捕,俾無滋蔓之患。」上從之。
○上下敎曰:「刑者輔治之具,雖出於不得已,亦不可全無其實也。比來禁府擧用輕刑,使貪頑之徒,少無懲懼,事極可駭。當該堂上罷職,色郞廳拿鞫,以治其蔑法循情之罪。」
10月8日
○丁酉,雨雹。
10月9日
○戊戌,流星出大角星下,入軫星上。
○禮曹啓曰:「六禮時,自上冠服,則當依禮文,而百官則皆着朝服,執事或用公服。目今朝服、公服,猝備爲難,正、副使外,皆宜着黑團領。」上從之。
○禮曹啓曰:「亂後大小擧動,皆廢樂部。今此嘉禮,異於他禮,請依禮文,陳而不作。」答曰:「措備有弊,勿設。」
○掌令李汝翊、持平李道長啓曰:「南漢出城之日,敵情難料,事機叵測,痛迫危懼,遑遑罔極,。而前判書金尙憲,托疾强臥,終不扈駕,跳出北門,毫無係戀,扈從賞加,見卽封還,若將浼焉。春宮異域之行,已定於在城之日,職在賓客,分義尤重,而初無願從之意,終闕拜送之禮,其與孫傅之請從,一何相左也?此而不治,將無以明是非於後世,請中道付處。人臣事君,見危授命,無可去之義。前參判鄭蘊,剚刃不死。不能轉側,雖未得扈駕於出城之日,而病已之後,義當來覲,而浼浼歸鄕,旣無顧戀之意,要潔其名,不念分義之重,請罷職不敍。」答曰:「置之可矣,不必施罰。」累啓,乃命罷職。按,二臣之臨亂處變,是非一轍,而論者一則付處,一則罷職,蓋竝論鄭蘊者,欲假托公論,以爲搆捏尙憲之嚆矢,而用律之際,輕重懸殊,其黨同伐異之態,有不可掩矣。
10月10日
○己亥,流星出昴星上,入右梗星下。
○嘉禮都監請預先修掃太平館,答曰:「修理有弊,行於別宮。」覆啓曰:「親迎之禮,自昔必行于太平館,出於重其事之意。今若行於別宮,則未免有苟簡之嫌。太平館棄廢無形,修理之弊,誠如聖敎,而若以舊規言之,則一時貽弊,亦不暇計。不過暫時行禮之所,請隨便修改,依舊設行。」答曰:「除弊爲重,苟簡之嫌,不必拘也。」
○以忠淸道暗行御史鄭致和書啓,命罷淸州牧使洪雴、連山縣監金忠淹、溫陽郡守張遇漢職。
10月11日
○庚子,流星出翼星下,入巽方。
○以吳端爲同副承旨,權濤爲執義,金槃爲大司憲,崔惠吉爲大司諫,徐祥履爲掌令,具宏爲判義禁。
○禮曹啓曰:「就考《五禮儀》,只載命使奉迎之禮,不錄親迎之節。意者《五禮儀》撰集後,始復三代之令典,而然也。雖欲以王世子親迎節目,倣而行之,而尊卑禮節,必相懸絶。先王已行之禮,少或差違,則亦極未安。頃者因嘉禮,已令史官,考出《實錄》,而亦不謄來。歷代《實錄》,詳略不同,壬寅《實錄》中,或元不載錄,或有之,而委以典禮,不爲謄來。莫重盛禮,不可苟簡,請更令春秋館,詳考歷代親迎儀註,謄出以來。」從之。
○憲府啓曰:「副修撰申翊全,曾爲兵曹佐郞,濫杖驛卒,至於殞命。及授風憲論思之職,偃然出仕,曾不引咎,其蔑法縱恣之狀,誠極可駭。請命罷職。」答曰:「推考。」
10月12日
○辛丑,流星出畢星上,入參星下。
10月13日
○壬寅,執義權濤於完席,以申翊全所犯,當拿鞫,而只請罷職,又卽停啓爲非,持平李道長、申濡、掌令李汝翊,以此引避,權濤亦引避。掌令徐祥履引避曰:「殿下不罪金尙憲、鄭蘊,卽天地包容之量,聖世之美事也,而李道長等更發已停之論,作一奇貨,以爲擠人之機穽,何其甚歟?前之發也,長官不從;後之發也,遞去長官而發焉,其用意之不公,人心之疑貳,此亦可見矣。臣不可苟同於一席。且申翊全數十笞罰,元非濫杖,病斃於十餘日之後,亦不可謂因杖殞命。邂逅致死,在法勿論,故物議不以爲非,雖爲臺諫,自無可避之嫌。今過數月,搆成罪案,肆意擠擊,吁亦異矣。頃日臣與翊全,共論擅弄銓郞、貪贓臺諫,〈卽李禂,鄭時望。〉大觸一隊之怒。曾未數日,駭機猝發,世道良可慨也。同事之人,旣被奇中,臣不可仍冒。請罷臣職。」諫院〈正言嚴鼎耉、朴宇文。〉處置曰:「殺人之罪,徑自斷律,只請罷職,未免失體。欲守三尺,持論嚴正,公論方張,意見膠固,杖殺昭著,營護狼藉,奇中等語,用意巧慘。請李道長、申濡、李汝翊、徐祥履遞差,權濤出仕。」上從之。
○晝講《詩傳》。講訖,特進官崔葕、參贊官吳端、檢討官趙壽益,皆陳兩南飢荒之狀,上曰:「令該曹,講究賑民之策。」
○禮曹啓曰:「經亂以後,各陵祭器、雜物,或見失,或破缺,丁字閣齋室,亦多破毁,諸陵官每請改備,而當此物力蕩竭之日,各陵許多器皿,不得一時改備,就其中不可不改者,移文該曹,而亦不擧行。請發遣郞廳,審察各陵器皿及丁字閣修改處以來。」上從之。
10月15日
○甲辰,流星出天津星下,入天棓星上。
10月16日
○乙巳,流星出柳星上,入參星下。
○憲府啓曰:「罪在殺人,則償命之外,更無他文。宗室海平君佶,白晝大都之中,殺人而奪其妻,其亂撲殞絶之慘,逼迫宣淫之狀,道路過者不忍正視。此實百年內所未有之大變,雖天子之父,執之而已,何有於宗戚近屬乎?副修撰申翊全,曾爲兵曹佐郞,濫杖驛卒,至於殞命。雖曰管下,自有其律,而及授風憲論思之職,偃然出仕,一不引咎,其蔑法縱恣之狀大矣。請竝拿鞫定罪。」累啓而從之。
○晝講《詩傳》。講訖,李景奭進曰:「嘉禮所用奢侈之物,自上已有減損之敎,意甚盛也。此亦臣民之所觀感者,而目今天災沓至,民將餓死,閭閻之間,侈靡日甚。今此大禮,實是中興之本,自上尤宜節損,以示戒謹之意,然後可以上答天心,下濟民急,而減損之後,猶有銀甁、銀椀,其他銀器,亦非一二,更加量減,以昭儉德於宮壼正位之始。」上曰:「啓辭甚當。言于都監,使之量減。」景奭曰:「臣前以金尙憲不可深治之意,屢達於榻前矣。今聞封還敎旨云,此言不虛,則不敬大矣。豈有臣事之人,而封還敎旨之理乎?」上曰:「敎旨封還之事,予不得知,而旣已上疏辭職,則豈留其敎旨於家也?」景奭曰:「頃日筵中,自上以柳碩所論,至比於鳳鳴朝陽,聞者不察,頗以爲疑。」上曰:「尙憲處事,當有是非,而久無言者,此人先發,故予有此言,非欲罪尙憲,而樂聞攻斥之言也。」
○政院啓曰:「近來,士大夫風習不美,半鄕半京,或一去之後,久不還來,或出仕未久,旋卽呈告,朝纔遞職,夕已還鄕,在官日鮮,關曠亦多,此乃今日之痼弊也。在外之人,不必擬望之敎,出於聖上矯弊之至意。但朝廷用人,罔間內外,而注擬之際,唯才是視。若別京外,有所取舍,則苟充之患生,遺才之歎起矣。往在壬辰變亂之後,依墻壁立朝廷,滿目灰燼之中,士大夫艱苦有甚於今日,而百官咸會於輦轂之下,奔走供職。其時薦紳,豈皆無病,亦豈無父母哉?誠以人臣委質爲臣之後,私情有不暇顧故也。今之士大夫異於是,臣等竊爲世道傷心焉。如欲激勵士風,矯革時弊,則莫如責以大義,警動其心,宜令該曹,備將此意,行文各道,而猶且偃臥不來,則論以逋慢不敬之罪,以革紛紜辭職之弊。」上從之。
10月17日
○丙午,以朴啓榮爲司諫,朴敦復、洪瑱爲掌令,李慶相、李雲裁爲持平。
○禮曹啓曰:「冊妃後百官進箋陳賀,則方物、物膳,亦當封進,而目今自上特念殘敗,三名日方物、物膳,盡皆剋減,其損上恤民之意至矣。但念國母新受冊命,臣子不可無享上之禮,方物、物膳,依前封進爲當。」答曰:「只獻物膳。」
10月18日
○丁未,大司憲金槃啓曰:「告君之辭,不容一毫虛誣,初不下送之敎旨,謂之封還,而以不敬之律,黯昧加人。至於鄭蘊之特立獨行,聖上之所容許。孰謂朴直任眞之人,乃生計較要名之意乎?扈入圍城,變定始歸,謂無係戀之意,而欲加之罪,臣實未曉也。意見不同,決難苟冒於首席。請罷臣職。」執義權濤,以所見與金槃相左,亦引避;正言朴守文、大司諫崔惠吉以處置金槃、權濤時,論議矛盾,竝引避。玉堂上箚,請金槃、權濤出仕,朴守文、崔惠吉遞差,上從之。
○上下敎曰:「金尙憲加資敎旨,該曹何不下送耶?問于兵曹。」兵曹回啓曰:「凡敎旨,自政曹無下送之規,而金尙憲加資敎旨之出,在於丁丑閏四月。吏曹書吏金義信受之,以其方在遠道之故,尙未傳送,置諸文書軸中矣。」答曰:「知道。」
○嘉禮都監啓曰:「金銀器皿特減之數,旣已不少,今因筵臣所啓,又令量減,而同牢所用之器,不可悉減,只將銀甁等物,代以鍮鐵爲當。」從之。
10月19日
○戊申,禮曹啓曰:「王妃嘉禮後命婦宴,依壬寅年例,東、西班正二品以上,親功臣、六承旨夫人當進參。所供諸具,宜令該曹,照例設行。」答曰:「權停。」
○晝講《詩傳》《文王什》。金振曰:「此詩首言天人之理,次言王季、太任之德,終言文王、太姒之德,其時配匹之賢、敎化之美如此。」上曰:「國家內助尤重,自古多以此爲憂矣。雖以孔聖之德,亦有難化之歎。故凡人之家,母不賢,則兄弟亦多有不睦者,其害豈不大哉?」
10月20日
○己酉,流星出天囷星上,入坤方。
10月21日
○庚戌,流星出五車星上,入天苑星下。
○憲府以金尙憲中道付處事連啓,答曰:「罷職。」
○右議政沈悅上箚曰:
朝講之規,占時必早,蓋淸朝之氣,正合講讀。其在日氣和暖,王候平寧之時,則雖早固宜,今則純陰之月,正屬嚴冱,惡寒之候,尙未平復,觸寒早臨,殊非保養聖躬之道,故偏廢朝講,今已久矣。大臣、臺諫,進接無日,則實是欠事。臣愚竊以爲,殿坐正時,定於辰、巳之間,陽氣發舒之後,出御便殿,使大臣、臺諫,得以入侍,咨訪治道,群策畢擧,則螢爝末光,或可補日月之明矣。自古經筵之規,無一定之式,立講乃古制,而程子請坐講,且暑月則請就淸涼之室,而進講焉。以此推之,先儒侍講之規,不必膠守舊制,蓋可見矣。或於晝講之日,大臣、兩司,間或入參,亦似便益,竝令政院,稟旨酌處幸甚。
答曰:「箚陳之辭,當酌處焉。」
○以南以雄爲知經筵,金世濂爲大司諫,李道長爲正言。
10月22日
○辛亥,流星出柳星上,入大角星下。
○晝講《詩傳》。
○嘉禮都監啓曰:「六禮應行之事,皆有推擇吉日,當依其擇日擧行。其中聘財與定親禮物,當送於妃父母家,而別無定日。聘財則當於三揀擇翌日輸送,定親禮物則納徵前一日輸送。考諸《謄錄》,前規如此,請以此意,知委于各司。」上從之。
10月23日
○壬子,持平李慶相以金尙憲之啓,罪重律輕;鄭蘊之啓,不宜久持爲言。執義權濤、掌令洪瑱、朴敦復、持平李雲栽以論事不中先避,李慶相亦隨而避。正言李道長又以前論金尙憲不受賞加之事,爲虛誣引避。玉堂處置,請竝出仕,答曰:「依啓。李慶相遞差。」
10月25日
○甲寅,木、金、水三星,合於氐星。
○以李行遠爲大司憲,洪命一爲司諫,鄭泰齊爲持平,任孝達爲正言。
○備局啓曰:「祖宗朝舊規,則吏、兵判外,大臣無薦望之事,如有關防重任,不得不相議者,則該曹堂上,抄擇可合之人,問其可否,或高下其望。且有拘於資級,不敢擅擬者,則借重於大臣,亦例也。今則邊頭重任,難於得人,則例令廟堂擬望。職是銓選,而未得其人,則廟堂亦何能做得別人乎?今後關防重地,議大臣差出者,令該曹勿論職秩高下,掄選可合之人,來問于臣等,相議取舍,而更勿全然推委於大臣,以存體統爲當。」上從之。又啓曰:「自上發遣御史,潛行列邑,廉察守令賢否,事體極重,不敢有所低昻,而刑曹回啓,自分輕重,左右於其間,或請移禁府,或請推考,循私之狀,誠極可駭。請刑曹堂上推考。」答曰:「先罷後推。」
10月26日
○乙卯,上命招大臣左議政申景禛、右議政沈悅、領敦寧李聖求等于賓廳,下敎曰:「大婚之禮,欲定於仁川府使趙昌遠家矣。」僉曰:「伏承聖敎,此實一國臣民之福。臣等不勝抃賀之至。」於是以趙昌遠爲敦寧府都正。
10月27日
○丙辰,金星與木星相犯。
10月29日
○戊午,大司憲李行遠啓曰:「近來以金尙憲、鄭蘊等事,輾轉紛挐,攻之者,加之以不近之說;救之者,亦未得其實狀,臣竊惜之。玆兩臣者,自在山城,求死不得,而及至還都之後,攻斥斥和之議,日以益峻。諒其本心,非惟不敢不進,亦不得見容於世,其情誠可戚,而不可以怒也。今之攻之者,以初不下送之敎旨,謂之封還;亂前已遞之賓客,謂之猶帶;一往湖西,哭其兄喪,則謂之浮游。回鑾舊都,不可與厓山比;屛伏嶺底,亦不與占城同,而至擬於宜中之遁去,遣辭儱侗,蒼素易位。若是而其能立公議,而服人心乎?至論鄭蘊之罪,而不得其說,初謂之要名,竟以悻悻爲辭,吁亦異矣。欲罪而不得其說,則斯可已矣,何必强爲之說乎?其救兩臣者,亦辭蔓而意不盡,或未免忿懥之擧,有若彼此相較者然,恐非所以悟聖心,明是非也。如臣疲劣,叨據首席,當此論議橫潰之日,決難鎭浮議,而振頹綱。請罷臣職。」答曰:「勿辭。」持平鄭泰齊啓曰:「近日本府以金尙憲、鄭蘊等事,論議方張,其間意見稍有不同者,輒被斥去,臣實痛焉。噫!當天地翻覆之日,誓心不易者,只有尙憲與蘊也。自決之志,終不得遂,而斥和之論,旣云誤國,則兩臣之不敢自以爲無罪,而重入都門者,其情誠可哀也。不此之諒,乘時搆捏,以至於此,吁亦甚矣。剚刃縊項,求死則一,生而自靖,其志無異,而强爲分別,亦何心哉?封還敎旨,旣無所據,則旋稱不受賞加,所帶賓客,已遞亂前,而遽爾勒加罪目。至於鄭蘊,則欲掩取舍之迹,隨後乃發,而求其罪而不得,反覆其說,其所謂黨論之壞人心術者,實自道也。臣之所見,旣與諸僚相左,不可强屈苟同。請遞臣職。」答曰:「勿辭。」掌令洪瑱、朴敦復、持平李雲栽、正言李道長、任孝達,以被斥引避。大司諫金世濂啓曰:「金尙憲事,初非係國家存亡,論議一潰,甲乙矛盾,鎭靜和協,非復可望。如臣疲劣,忝叨首席,其敢定是非,鎭浮議乎?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司諫洪命一請李行遠、鄭泰齊出仕,洪瑱、朴敦復、李雲栽、李道長、任孝達、金世濂遞差,答曰:「依啓。李行遠、鄭泰齊,別生意見,欲掩彼過,亦甚迂怪,竝遞差。」
十一月
11月1日
○己未朔,以趙昌遠爲領敦寧府事漢原府院君,崔氏爲完山府夫人,王妃父母也。以李聖求爲領中樞府事,南以雄爲大司憲,金槃爲大司諫,李烓爲掌令,申濡、朴守文爲持平,鄭之虎爲正言。
○晝講《詩傳》。講訖,侍讀官金振曰:「昨日諫院處置,是非不明,亦有違例之事。任孝達避辭中,有玉堂之箚,專事營護等語,其時命一,亦在玉堂,則今日處置,豈不未安乎?」上曰:「金世濂、任孝達,則無可遞之事矣。」趙壽益曰:「近日論議角立,朝著不靖。臺閣之必欲以重律,罪金尙憲者,亦非矣,其救之者,欲置之於無過之地,以此相爭不已。且洪命一有可避之嫌,而獨爲處置,殊涉不當。」上曰:「洪命一之無廉恥、無忌憚甚矣。」
11月2日
○庚申,正言鄭之虎啓曰:「大司憲李行遠、持平鄭泰齊等急於護黨,以尙憲有若無一點可疵者,辭氣忿懥,搏擊言者,阿好之態、傾軋之習,莫此爲甚。司諫洪命一不念是非,乘時逞私,盡遞多官,獨出兩人,其罔恤廉恥,無所忌憚之漸,不可長也。請命遞差。」上從之。
11月3日
○辛酉,流星出弧星下,入巽方。
○憲府以金尙憲事連啓,答曰:「削奪官爵。」
11月4日
○壬戌,上具冕服,御明政殿,命正使左議政申景禛、副使判尹尹暉,行納采禮。
○禮曹啓曰:「內殿誕日、三名日,政府、本曹堂上,當監進物膳、表裏,而今則內殿未受冊命,初七日誕日及十七日冬至,除表裏,只令各該司,監進物膳爲當。」上從之。
11月5日
○癸亥,以金世濂爲大司成,李烓爲執義,李道長爲副校理,嚴鼎耉爲修撰,特命徐祥履爲鏡城判官,洪命一爲高敞縣監。
11月6日
○甲子,雷。
○朝講《詩傳》。講訖,領經筵沈悅曰:「徵兵,終未及期限,以致還來。雖有徵銀之擧,深以爲幸。」上曰:「旣已擧兵渡江,則期限之及與不及,不可言。然不犯大國之境,今雖徵銀,亦何恨也?」又曰:「明年將送歲幣,未知何以辦出。思之至此,不能安寢矣。」悅曰:「來年則猶可以不賦於民而爲之,其後則誠難繼矣。」持平朴守文進曰:「聖明旣已燭金尙憲罪狀矣。不可削奪而止,請亟命遠竄。」上曰:「初欲罷職而止耳,近日年少輩過爲營救,擧措不美,故已爲加罪,停啓可矣。」
11月8日
○丙寅,晝講《詩傳》。講訖,知經筵李顯英進曰:「以親迎之禮,考出《實錄》,而儀注亦不備。今若以賓主之禮講定,則有乖於君臣之禮,未知何如。」上曰:「壬寅年則何以爲之耶?」顯英曰:「亦無可考處,以王世子親迎儀注,參酌講定矣。」上曰:「壬寅年亦無拜禮之事云,當問於其時老宮人矣。」
11月9日
○丁卯,流星出婁星下,入昴星上。
○以尹暉爲刑曹判書,柳淰、李道長爲吏曹佐郞。
○大司憲南以雄以金尙憲事停論之意,簡通於同僚,執義李烓、持平朴守文、申濡,執以爲不可遽停,皆引避。諫院請竝出仕,從之。
11月10日
○戊辰,憲府啓曰:「正言黃暐之父廷悅,在昏朝,爲喬桐縣監。綾昌大君之遽被枉死,實出其手,論者謂與鄭沆無異,而其子遽通淸班,物情齊駭,請命遞差。」從之。
11月11日
○己巳,流星出七公星上,入北方。
○晝講《詩傳》。講訖,上曰:「自古國之將亡,必有黨論。君能修德,則可無此弊乎?」南以恭曰:「國家之害,無大於此。以是爲非,以非爲是,故自有黨論,無眞是非矣。」上曰:「然。兵亂則有可定之期,而朋黨則無可定之日,其害甚於水、旱、軍旅。宣廟幸龍灣,作一詩曰:『痛哭龍灣月,傷心鴨水風。廷臣今日後,寧復有西東?』此亦惡朋黨而發也。爲人臣子者,見其詩,似可少懲,而弊習日甚,人心、世道,亦可慨也。」
11月12日
○庚午,上御文政殿,啓覆罪人。
11月13日
○辛未,以全湜爲大司憲,沈𪗆爲獻納,洪瑱爲正言,林墰爲副校理。
11月15日
○癸酉,禮曹啓曰:「中廟復三代之禮於久廢之餘,甚盛事也。當時名儒滿朝,討論經傳,以成一代之儀注,必彬彬可法於後世,惜其不傳。目今適値時屈,奉迎別館一款,有所未遑,已有欠缺之恨,況親迎大禮,不合古禮,若因循苟簡,尤有所欠缺,則何以免日後之譏?臣等全昧禮家之說,待罪禮官,率爾杜撰,安能庶幾於無於禮之禮也?謹依《五禮儀》王世子親迎儀,雜採《通典》諸侯王之禮,而中朝諸侯,俱婚於敵己之家,皆爲賓主之禮,我國則異於是,節節難便。惟《大明會典》皇太子親迎之儀,爲差近之,取其大義,而其間節文,未免義起,多見其舛錯。皇太子奠雁後,主婚者八拜,而我國無八拜之禮,以四拜爲定。皇太子妃、王世子嬪就轎時,皆有揭簾擧簾之文,而竊恐揭簾似謙屈,略倣同牢揖就席之文,改以揖就輦,未知如何。」答曰:「依啓。且以壬寅年事,問于其時內人,則奠雁時,延興不入參云。其問于延興一家之人。」禮曹啓曰:「壬寅年嘉禮時,達城尉徐景霌以雲劍,摠管侍衛,到太平館,從門隙望見,則延興府院君金悌男,分明在上前,而門內靑帳障蔽,行禮節次,則不得見之云。延興一家之人,死亡殆盡,惟金琜妻生存,宜令其連家人,私書以問。」上從之。
11月16日
○甲戌,上御明政殿,遣正使左議政申景禛、副使刑曹判書尹暉,行納徵禮。
○上下敎曰:「壬寅年嘉禮時,府夫人應行奉雁禮,而其時有病,故沈挺世妻代行云。其儀註,宜更加訪問講定。」禮曹回啓曰:「奉雁之禮,或云金琜妻代行,其爲府夫人應行之事則明矣。儀註中以主母,改書以入矣。」又啓曰:「金琜妻私書別紙來到,而儀註中,自上奠雁後,主婚者四拜,依皇太子親迎儀,講定矣。今見別紙,則府院君無拜禮云。莫重大禮,旣據皇朝禮文,而今因私書,不可改易。何以處之?所謂婦人云者,必指奉雁之人,而奉雁以入,旣以主母定行,則奉雁跪進,似非主母所爲。宜依前定儀註行禮。」答曰:「別紙所記,似乎合禮。奉雁一款外,其餘皆依此以定。」
11月18日
○丙子,流星出星星下,入軫星下。
○時有貞惠翁主之喪,上命禮葬。戶曹啓曰:「經亂之後,禮葬等事,時未復舊。光山府夫人及貞嬪之喪,亦未得禮葬,只給棺槨、役軍、祭需而已。請於翁主之喪,依此施行。」上曰:「依下敎施行。」
○諫院啓曰:「貞惠翁主有禮葬之命。大亂之後,仍之以大無,前頭酬應,十分可憂。不當更擧已停之典,以傷大屈之財。況貞嬪之喪,旣不成禮葬,則隆殺之節,宜無異同。請寢禮葬之命。」答曰:「此喪與貞嬪之喪不同,更勿煩論。」累啓而命量減。大臣請停貞惠翁主禮葬之命,答曰:「只行於王子、翁主、大臣、元勳宜矣。」
○上下敎曰:「嘉禮行于前定日,其於情禮,俱極未安,令禮官議處。」禮曹啓曰:「同姓三寸叔母之喪,以士喪禮言之,則期服,而出嫁則降爲大功,天子、諸侯則絶期功矣。前定日,以月則已踰月,以日則公除已過,似無未安之義。歲前無他吉日,歲後則非吉年,速完大禮於前定日,實出群下同然之望。」答曰:「心甚未安,勿爲拘忌而行於明年。」
○禮曹啓曰:「以嘉禮吉日,更問于日官,則明年拘忌,非尋常休咎之比。雖閭閻婚事,絶無犯此忌而行者,何敢輕行大禮乎?自期以下諸侯絶,是乃聖賢之中制,則貞惠翁主雖曰王室至親,特一無服之喪。豈可以無服之私喪,退行已定之大禮乎?往於丁卯貞淑翁主葬日,適與王世子嘉禮日相値,而其時猶不退行,況大婚之禮,視世子嘉禮,豈不懸絶乎?昔者魯昭公欲服喪慈母,有司以聞曰:『古之禮,慈母無服。今也君爲之服,是逆古之禮,而亂國之法也。』今以無服之喪,欲比於有服,而進退大禮,不幾於魯有司之戒乎?請議于大臣。」領議政崔鳴吉、左議政申景禛、右議政沈悅以爲:「該曹啓辭,實出擧朝公論,依前定日施行爲當。」上從之。
11月20日
○戊寅,忠淸監司金堉馳啓曰:「臣因古人成法,妄陳大同法欲行之意,備局、該曹回啓請行,而今過數月,尙未定奪,頃因筵臣之啓,特下更問之敎。但臣之所言,急民之意;近侍所啓,足國之策,參而用之,可以無欠。臣之所定木一匹、米二斗,合計以米則七斗,而近侍所言木二匹,以米計之則十斗,所加於臣者,三斗耳。凶年則木一匹、米二斗,是爲二匹之式,而米、布參半也。凶年木從米價,豐年米從木價,五斗準數,莫過其數,則此有低昻增減之宜,而無上下損益之失也。大臣、該曹,皆以所捧略少,恐其不足於用,聖慮亦及於此,而必無不足之患也,京外之民,亦必無不便者。臣竊以爲,無所不足,而有均惠之實,今年則姑依臣所定而試行之,徐待豐年,定用筵臣之言,以爲恒式爲當。請令廟堂裁處。」備局回啓曰:「以本道所送折價,比較該曹行用,則大同折價,大槪相近。但念以一結所收一匹、二斗之數,準應貢物外,許多雜役,勢必不逮,而今年仍用此法,明年又用筵臣之言,國家之法,不當如是屢變。今年貢物,則仍前上納,博採京外物情,隨後處置,恐未爲晩。且改定貢案,則貢物之役,自至均平,如是然後,大同方可議也。」答曰:「欲行大同,則貢案不必改定。戊寅貢物,姑依回啓施行。」
11月21日
○己卯,以金槃爲吏曹參判,金世濂爲大司諫,崔繼勳爲掌令,李雲栽、權任中爲持平,鄭致和爲副應敎,鄭知和爲副修撰。
○諫院啓曰:「都承旨尹履之,本以闒茸之人,見棄公議久矣。及授本職,從他笑罵,凡所作爲,無非迎合苟且之事。不可冒居銀臺之長,請命罷職。」答曰:「無失有才,宜勿煩論。」
11月22日
○庚辰,領議政崔鳴吉始自瀋陽還,上召見之,問淸國事情。將罷,鳴吉曰:「臣聞,嘉禮時節目甚簡。以此爲謄錄,傳示後世可也。仁烈王后在壼位十三年,恭儉之德,終始如一。今此新冊王妃,春秋甚少,導諭之方,罔不在初。宮中服御儀物,宜尙儉素。」上曰:「卿言是矣。」
11月23日
○辛巳,憲府啓曰:「京畿監司金南重,亂離初定,往全州,與其一家之人,歌舞宴樂,實駭聽聞。及爲畿伯,値其生日,使都事行會道內列邑,收捧宴需,以供飮會。兵、荒之後,艱虞溢目,三名日方物,亦且停廢,何可以自己之奉,創復昇平之例?其無識縱恣極矣,請命罷職。」答曰:「推考。」
11月25日
○癸未,世子在瀋陽,遣弼善閔應協,行正朝問安之禮。
○憲府啓曰:「工曹正郞李行進,於今日臣等相會處,以私書勸停金南重之論,而其所措語,極其駭愕。其縱恣無忌,指揮臺閣之習,不可不懲,請命罷職不敍。」上從之。
○賑恤廳請納粟受職者,勿定軍役,以紓民怨,答曰:「實職則六品以下,影職則三品以下,例爲定軍,而民情如此則勿定。」
11月27日
○乙酉,以朴啓榮爲掌令。
11月28日
○丙戌,流星出弧星下,入巽方,出上台星下,入北斗星,赤光照地。
○平安道肅川、三和、平壤、成川地震。
11月29日
○丁亥,木星犯房第一星。
11月30日
○戊子,上御明政殿,遣正使申景禛、副使尹暉,行告期禮。其敎命文曰:
天垂四星,寔著后妃之象,地載萬物,可見陰化之功。故正始乃義之先,惟造端於禮爲重。歷觀治世,咸務風敎之基,厥有亂臣,亦賴婦人之佑。念予寡昧,値此多艱,諫言不聞,恒入宮而永歎,社稷之福,幸守祧之足稱。未遑寤寐之求,只切宵旰之慮。顧大臣之申請,曷敢有違?得小君而相成,蓋將望助。卜云其吉,文定厥祥。咨爾趙氏,善慶令聞,詩禮嘉訓,虞嬪淑德,合觀嬀汭之刑,周姒好逑,無愧《河洲》之詠。旣遴華閥,爰擧徽章,乃庸冊封爲王妃,萬福之源,六禮斯備。方當嘉月之至,重建母儀之尊,是宜體坤之柔,承乾以順。恭承宗廟,克盡采蘩之誠,以御家邦,遂推《樛木》之惠,紫宸增肅,《彤管》添輝。於戲!能儉能勤,必敬必戒,自元良以下,若已有之,使宮庭之間,無敢議者。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大提學李景奭所製也。
十二月
12月1日
○己丑朔,都承旨尹履之上疏乞遞,上不許,卽日出仕,蓋以嘉禮擧動,只隔一日故也。然人多笑之。
12月2日
○庚寅,上御明政殿,命正使申景禛、副使尹暉,行冊妃禮。其玉冊文曰:
《詩》首《關雎》,正始之義大;《禮》重禕、翟,建配之典隆。蓋與之共承宗祧,亦所以丕闡王化,載稽舊則,式備新儀。咨爾芳訓家傳,玉度天賦。循環佩之響,夙著和聲,應沙麓之徵,允合法相。龜諏旣叶,象服攸宜。壼位不可久虛,相臣從而申請。未堪多難,不遑宮室之安。敢廢大倫,爰取幽閑之德。肆涓季冬之吉,乃正長秋之尊。玆遣左議政申景禛,持節備禮,命爲王妃。於戲!敬謹然後肅宸嚴,恭儉可以守富貴,勉宣陰敎,克贊陽明。邦稱小君,繼塗山之翼夏;予有十亂,追姒氏之興周。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李景奭所製也。
○領議政崔鳴吉上箚曰:
臣還朝後竊聞,朝家有新定制,令在外人員不得擬三司之望,除職者不爲下諭受由下鄕者,不得帶職往來云。此固出於一時矯弊之意,而臣則以爲,不必如是也。近日朝士中,往往有不樂仕進者。所謂匹夫不可奪志,莫如任之。其中亦有或因事故,或因罷散,或避兵流落,家貧不能自還,或家在遠方,勢難上京待調。如此之類,實爲不少,今若不問其情,而竝棄不用,則恐違國家待士夫之道。臣以爲,不願仕者固不可强,至於初無不仕之心,而事勢所拘,如上所陳者,則宜加收錄,以廣用才之路。此在該曹斟酌取舍,何可定爲一切之法?且三司之官,在外蒙差者,下諭馹召,所以寵異之也。上年旣除乘馹之規,今年又除下諭之命,則是以庶官待三司也。國家設置三司,有輔導、諫諍之責焉,可謂重矣。今乃專廢舊規,下同庶官,彼爲三司者,孰肯爲殿下,盡其諫諍輔導之責也?下諭固不可已,而乘馹亦可漸次復舊也。百官受由,自有祖宗朝規例,而近來風習不美,托故下鄕者居多,其情固爲可惡。至於實有事故,不得不暫爲往來者,竝皆遞職,則恐非祖宗朝禮群臣之美意。且庶官中,顧惜爵名,遂廢覲親、掃墳等事者,或有之,則亦非所以厚倫敦俗之道也。三者之弊,雖若不切於目前利害,而其有傷於王政則多矣。備局啓請下諭一款,爲先擧行,乘馹之規,漸次復舊。
答曰:「下諭一款依啓。」
12月3日
○辛卯,巳時,上親迎王妃于別宮,未時還宮,酉時行同牢宴。
12月4日
○壬辰,嘉禮後陳賀大赦。其敎書曰:
壼位久虛,旣循臣僚之望,宮闈嗣慶,爰正母儀之尊,載稽舊章,誕推新渙。惟予寡德之不幸,且失小君之相成。入宮而不聞諫言,悲自纏於故劍,主鬯之尙有付托,光已耀於前星。矧今禍亂之餘,又値凶荒之慘。念軫宵旰,不遑寤寐之求,戒切淵氷,何心鍾鼓之樂?椒寢一閉,槐火五鑽,蓋宮室之靡安,而嬪御之多闕。大臣陳兩極之義,亦豈敢違?配匹爲萬福之源,誠不可廢。肆詢德閥,得遴好逑。乃於本月初三日辛卯,行親迎禮,冊封趙氏爲王妃。珠珥、展衣,物有殺於時詘,寶冊、嘉典,禮初成於辰良。南宮蘋蘩,用相精禋之奉,東京繒帛,佇見儉德之昭。屬玆長秋之流徽,合有陽春之布澤。於戲!惟造端正始之日,乃滌瑕蕩垢之時。雖舊維新,永圖邦命之鞏,自家而國,庶幾風化之行。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12月5日
○癸巳,白虹貫日。
○以崔惠吉爲都承旨,李時楳、兪㯙爲副校理,趙壽益爲吏曹正郞,林𪩍爲修撰,李行遠爲京畿監司,吳端爲黃海監司。
12月10日
○戊戌,流星出北河星下,入北斗星下,又出井星下,入東方。
○以尹毅立爲禮曹判書,李景奭爲大司諫,權濤爲執義,李烓爲司諫,申濡、林𪩍爲正言。
12月11日
○己亥,諫院啓曰:「向來災異之可駭可愕者,奚可遽數,方冬極寒之時,白虹貫日之變,又何慘也?日者,衆陽之宗也,人君之象也,而虹蜺,陰慝之氣,敢爾貫穿而陵逼之,其爲氣象之陰霏,吁亦可畏!殿下於此,若不惕然改圖,思所以明四目,達四聰,合衆人之智,來一世之善,翕受而敷施之,則其何以下慰民心,上答天意,而續景命之將絶乎?請勿拘常例,數御便殿,或召三司之臣,或召六曹之官,或接大臣與備局諸臣,一日二日,繼以無怠,求聞闕政,務講蘇民,執兩端而用中,必察而必行之,以盡祈天永命之道。」答曰:「依啓。」
12月12日
○庚子,上下敎曰:「正使申景禛、副使尹暉各鞍具馬一匹,提調具宏、李顯英、李溟、敎命玉冊文製述官李景奭,書寫官吳竣各熟馬一匹,篆文書寫官東陽尉申翊聖半熟馬一匹賜給,承旨李行健、都廳權濤、林墰各加一資,郞廳各賜熟馬一匹,監造官竝六品遷轉,已出六品者陞敍,諸執事各加一資,資窮者代加。雖兼數事,毋得疊受,算員以下,令該曹米、布分等磨鍊題給。」
○賓客申得淵、朴𥶇等馳啓曰:「馬夫達潛言於譯官張禮忠曰:『世子冊封,至今無奏請之擧,是何事也?奏請使若來,則萬無不許之理。旣許冊封,必先出送世子,然後可送冊使。以此意,歸報爲當。』云。」
12月13日
○辛丑,以尹昉爲海昌君,具宏爲工曹判書,南以雄爲大司憲,朴啓榮爲執義,安時賢、李汝翊爲掌令,李禂爲副校理,朴守文爲持平,林𪩍爲修撰,崔文湜爲正言。
○備局啓曰:「嘉禮之進定,實爲遠慮。禮成而不請封,必致疑訝,而難處之患至矣。世子東還,非人力可爲,而在我之道,不可不盡。冊封而不送,則或有之,不封而送還,則恐無此理,一也。皇帝西行後,國中未有矜誇之言,其不久回還可知也。若聞本國處事,節節致誠,則其心必喜,而事事皆順。今此兩款請封,實係皇帝大段喜怒,二也。王妃冊封,前有順付之例,而其能必用前例,固不可必也。如其不幸,而旣送徵贖使,而繼送王妃冊封使,又送世子冊封使,則民力必不可支。今若以兩款冊封之意,先發於徵贖差人未來之前,則不無三事竝付一行之望,三也。此於利害,所係極重,若令陪從宰臣,先言朝廷之意於龍、滿兩將曰:『本國旣已冊妃,待皇帝回還後,欲遣請封使臣,世子冊封,亦當一時請之,而八路凶荒,民皆飢餒,冊封使則必於明年秋收後出送,可免窘迫之患。願預知此意,善爲周旋。』云,則旣以請封爲喜,必無不許之理,旣知凶荒之狀,則徵贖之數,亦不無稍減之望。且請封之言,雖發於今年,而使臣之往,須在三四月間,織造、誥命等物,非可以立成。而又當潦水之節,則冊使之行,亦不待我請,而自至秋成之後。且雖有民弊,而請封爲重,今日之道,惟當致誠,以結大國之歡。惜虛禮而貽實患,斷非得計也。」答曰:「以父子之情言之,則一番得見,亦是大幸。今日卿等之請,豈非予樂聞之事哉?但爲國之道,保民爲重;賑飢之策,輕徭爲上。若不顧念民生,爲此請封之擧,則非但予心不安,民必難保。故欲抑情忍性,以過今年,而事又不幸,彼先發端,今則勢難防塞也。啓辭中所謂三事,竝付一行,有未可必,冊妃一事,姑勿自我發端。」
12月16日
○甲辰,玉堂上遇災修省之箚,答曰:「深嘉卿等惓惓之誠。箚陳之辭,無非格言,予當以此爲弦韋焉。」
○上下敎曰:「日氣甚寒,衣薄軍士,令該曹分給襦衣。」
12月17日
○乙巳,月犯軒轅右角星。
○命放金瑬、趙翼、沈諿、金壽翼、申恦、趙贇、洪處厚等,以大赦故也。
12月18日
○丙午,星州人李名鎭,前承旨李彦英之妾子,而參判金長生之妾女壻也。名鎭以其妻兄金杲,與杲兄榮、杲妻兄弟卞䋎、卞紹及曺成、兪汝成、柳成厦、金自鍵、鄭德升謀逆,密告于本道監司。監司馳啓,遣都事拿來,設推鞫廳。名鎭供稱:「杲自言:『與其兄榮及四五人,同謀擧義,發倉聚軍,先據三南,奏聞天朝,大擊北賊。』」杲供稱:「性本愚戇,嘗對名鎭,斥言其父之過惡。且彦英之外孫朴禧集,謀逆伏辜之後,言于名鎭曰:『禧集之逆謀,汝父子必知之。』以此結嫌,搆成不測之語。䋎、紹、成、汝成、成厦、自鍵、德升等所供,與名鎭之招相違。上特命停刑,面質而無端緖。上引見鞫廳諸臣,問獄情虛實,皆以爲:」此獄似出於嫌怨,而杲多有不道之語,故名鎭以此執而爲言,不可不訊問。「上曰:」以謀逆按獄,似涉情外。只以言涉不道,改其問目,嚴鞫可也。「金杲刑訊三次後,上命除刑,減死定配,名鎭亦不可斷以反坐之律,特命定配,餘皆釋之。
12月21日
○己酉,以淑儀張氏爲昭儀,淑媛趙氏爲昭媛。
○上下敎曰:「金瑬敍用。」
○以尹昉爲領中樞府事,金瑬爲昇平府院君,李聖求爲判中樞府事,李德泂爲禮曹判書,閔馨男爲刑曹判書。
12月22日
○庚戌,諫院啓曰:「四館參下,必以序陞,古例卽然。近因矯弊之擧,成均館實官,有計仕遷轉之規,而未入實官者,固無可計之仕,故必以次薦狀。學諭李廷相,無故越其右數人,而躐付實官,前所未有之事。此路一開,虧相讓之風,啓競進之習,不可不懲。請李廷相及當該掌務官,竝命罷職。」答曰:「推考。」
○抄選知製敎,崔繼勳、兪㯙、柳淰、李道長、李之恒、金振、柳碩、申濡、李應蓍、梁曼容、李禬、申翊全、李元鎭等十三人。
○以許積、嚴鼎耉爲修撰,趙壽益爲應敎。
12月25日
○癸丑,諫院啓曰:「侈用則傷財,傷財則必至於害民。此在平日亦所當戒,況今板蕩之時,饑荒之患,中外同然,凡所以節損之道,苟不倍加於平日,則國無以支,而民所不堪。目今雖曰省冗官,而冗官尙多;雖曰省浮費,而浮費不貲,或有身居外方,而遙受國廩者;或有托名邊將,而料歸吏手者,此特擧其一二耳。其他糜費之事,庸有旣哉?請令該曹,另行明査,凡係不緊之類、浮費之事,逐一節省,無爲應文之歸。」上從之。
○諫院上箚曰:
本院前日之啓,深有望於數接臣僚,翕受敷施,而一賜依啓之敎,久無採用之實,無乃側身戒懼之誠,有所未至而然耶?抑因寒威正緊,玉體有所不安而然耶?臣等不勝悶鬱焉。且竊聞之,畫手李澄以上命,多有繪畫之事云。臣等不敢知果有是事乎,此言虛妄,則固幸矣,如或有之,則此時何時,而有此事也?細娛之玩,猶可戒於平日,況此危急存亡之際乎?《書》不有訓乎?「不作無益,害有益。」今玆繪事,無益孰甚焉?讁見於天,如彼其慘;民怨於下,若是其甚,而未見敬畏勤恤之擧,方且役志於花鳥、山水之圖?嗚呼!山城昨年,殿下已忘之耶?四方聽聞,將謂之何?臣等得聞此言,心膽自驚,將信將疑,殆不能定。形諸疏草,有所不可,略進短箚,仰陳所懷。伏願殿下,毋忘南漢,克謹天戒,臨深履薄,日復澟澟,絶去玩物,益加刻苦之志,引接臣隣,咨訪急時之務,不勝幸甚。
答曰:「省箚具悉,深用嘉尙。箚陳之事,當體念焉。」
12月26日
○甲寅,憲府啓曰:「新授懷德縣監池鳳邃、金化縣監李震行,曾在丙子之亂,以廟社官員,有不謹陪奉之罪,無一事可紀之功,而得免譴罰,反蒙超秩,人言藉藉,至今未已。不料今者,有此特除之命,物情尤以爲未妥。請竝遞差。」答曰:「其時侍衛以來者,只此兩人,故予甚嘉之。特除守令,未爲不可也。」
12月30日
○戊午,流星出畢星下,入柳星上,又出軫星下,入坤方。
○先是,前禮曹判書趙翼之被論也,兵曹判書李時白上疏申辨,其略曰:
忘君負國,何等罪惡,勒加凡人,尙所不忍,況於趙翼乎?臣請以所聞於諸人之所目見者,明之。當初去邠,定計江都,而有老人先往之敎,翼之父瑩中,年垂八十,亦願扈從。翼令其子進陽,奉其父先行,翼則與備局諸臣,將爲扈行廟社主。肅寧殿陪行,則以禮曹參判呂爾徵爲定,曹吏告:「參判奉肅寧殿先行,宗廟神主尙未奉出。」大臣驚駭曰:「判書速往。」至則纔奉出矣。翼以爲:「廟主之行,不可無禮官,當追及,參判退而扈從。」行到中路逢其子,足痛不能行,與其老父相失。翼馳到陽川,見廟主已奉肅寧殿一處,仍尋覓其父而不得。又未聞大駕聲息,蓋其出去時前隊已動,倉卒南門回駕,非意所及,只謂敵報稍緩而然。其明日始聞大駕入南漢,而八十老父失之,奔播顚倒之際,人子至情,不容他計,只欲求得其父,而後赴行在。晝夜呼泣,奔覓於陽、金、通三邑之間,數日後,始聞其父所在,而行在已隔絶,無路入衛矣,其狼狽罔極,爲如何哉?江都天塹,人皆恃之。以爲避亂之地,翼於其時,若爲身謀,則豈不仍入江都,而只以君父危急,奮不顧身,自分一死,悲痛涕泣,爲募兵赴敵之計。聞京畿中營千餘兵,失其營將,屯於中路,欲用此兵,馳見南陽府使尹棨,與之定計。沈之源、金尙、李時稷、尹鳴殷等,亦皆來會,分付布置之際,都巡察使傳令召其軍,乃復募兵得數百人,直欲徑進,諸人皆知必危,見其至誠,不敢止之。敵兵猝至,尹棨死焉,募兵皆散,更無可爲,始與同事諸人,定入江都。噫!當其老父相失之時,自有所在致死之義,揆之情事,將何所處?聖敎所謂,情有可恕者此也。言者乃曰:「棄殿下於危急之時,遵海而逃。」其亦慘矣。翼家甚貧,雖早歲登科,致身上卿,京中無數間屋,僑屋而居,待祿而食。奔播之時,家無匹馬,婦女徒步,勢難遠避,托之於臣,使入南漢。纔到城下,遇敵奔避,轉入海島,翼則與諸人,奔走募兵,與其家屬,各處異地,何暇顧護,而言者乃曰:「聚糧攘船,唯自爲安頓之具。」又變其說曰:「奪花梁僉使之船,發南陽移儲之穀。」何其誣也?義兵事敗之後,以花梁舡隻,濟涉避亂士女數萬人,入江都所乘,乃因公入去之船也。尹棨治喪,議令鄕所,除用若干官穀,乃以此等事,爲搆捏之資乎?至於江都陷敗之日,出往甲串把守之處,獨立江岸大砲雷飛之地,敵兵已渡,諸軍散盡。傍有二子,泣請避鋒,顧叱其子,坐而不動。二子急抱持,與李行進,同推轉下斷岸入水中,適有力士曳下一小船掛浦邊者,挾載而得脫,則翼實以死自分,而特其身未死耳。今乃謂之「迹纔及城,事急先走。」言之罔極,有如是也。前後事迹,證左昭然,諸人具在,非可誣也。噫!殿下視翼,豈忘君負國,巧生謀計人歟?天資醇正,學問淵深,厚德至行,足爲一代師表。乃爲所忤者擠陷,至於此極,臣竊痛焉。臣以平生知己之友,若拘婚家小嫌,終不爲一言,則是上負殿下,下負良友也。願下臣疏,咨之公卿,臣言若誣,亟治臣罪。
疏入,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