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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印日涉编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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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涉编 (明)陈阶撰 明万历三十九年应城徐养量刊本

重印日涉编序

日涉篇十二卷,明陈阶编辑。万历三十九年辛亥(一六一一)巡按陕西浙江道监察御史徐养量刻。今传世别有「白辉补辑日涉编」一种,及一名「编日新书」者,亦署「陈阶编辑」;此两书皆无刻刊年月。中央图书馆善本书目均有著录,并称「编日新书」为「明末叶周师旦金陵刊本」,实误。盖日涉编原刻罕见,故不易发见两书之有问题也。今为陈氏流传原著,所据系万历辛亥初刻本,始见后人作伪之迹。因加考案,明其真相。

白辉补辑本,实即日涉编之原板,剜改每卷第一页之前半,删除原文三条,另增「晋石艾白辉九峰甫补辑」一行,另补二行(附图一)。举正月为例:

「日涉编原刻」                  「补辑本」

正月                        晋石艾白辉九峰甫补辑

正月建寅寅津也谓生物之津途也 【合璧事类】    一日

大簇寅之气也正月建焉 【周礼】          夏建寅以正月朔为岁首

事实上,此为删减内容,未有补辑。且原刻有序文十三篇:李光元、周师旦、徐养量、董元学、岳万阶、张鹤鸣、张以谦、任彦棻、龙膺、祁光宗、张之厚、王道成、陈阶。补辑本删王道成序,存十二篇,其余内容悉同。推想当时白辉于湖北应城购得日涉编之原刻木板,即运回山西剜改重印,作为补辑之本。欺世盗名,盖亦明时风气使然耳。

附图一 白辉补辑本日涉编原刻

(见图)

编日新书之内容,与日涉编相同,系翻刻日涉编而易其书名(附图二),并删存校者「周化」一名及李光元、徐养量、周师旦、陈阶四序,另增贺逢圣序置书首。以所存四序与日涉编相对照,颇见窜易。如李光元序有句曰:「所以涉也,涉故能千百世而日不虚也」,两「涉」字皆改为「编」。序末并删「不然虽日涉未见成趣也而」及「万历辛亥岁献春」十八字,又易李光元「题」为「序」字。徐养量序改「日涉编成焉日涉者」为「编日新书成,编日者」八字,又改「从而谱之也」及「亦无从谱尔」两「谱」字为「编」。并于「明效也」下,删除「余友太史李麟初氏,有族敝邑,素闻陈君世古学,余以是书告,笑而谓之曰:此从古以来编日史也。麟初唯唯。于是余刻以行,而麟初序其首。诸君子好古者并序云。万历辛亥孟陬日」七十字。仅补以「可当编日史矣,因以序诸首」两句。又易徐氏之官衔为「赐进士太仆寺少卿徐养量序」。窥其所以删改之意,在泯日涉之名,而掩初刻之迹,至为显然。

其次,删削最多者为周师旦序,仅取原序中间一段,而加以窜改增补,其文曰: 【(旁有圈者为原序文)】

附图二 托名周师旦纂枣之编日新书原刻

(缺图)

吾上蔡先君生平与吉薮陈公为莫逆交,陈公负当世才,与其尊人养吾公名相亚,意凌视一世,尝与先君言:「吾侪之不朽也, 【以上一段原序作夫一朝之日也一日之人也须眉七尺则应有所自立以瑰玮于世】 达者高视 【原作睨】 遐托,极其意之所底,不欲使 【原作忍使当吾世有未竟以】 滋滋错鄂以留所未竟 【原作人为两字】 有尤达者,感愤无聊,亡 【原作无】 所放其意,则 【原序则下有谓不得志于今句】 姑以 【原作且】 俟之不可知之千秋 【原序秋下有至其嬉酣淋漓出词落笔多能根裂金石牢骚鬼神句】 然贵之千秋,阨 【原作轻】 之当年,则其思益深而其志 【原作致】 亦 【原作益】 足悲矣,古称子云嘿而好深沈 【原作湛】 之思,夫欲期后世有子云,欲 【原作无欲字】 不深得乎 【原序乎下有然子云禄位容颜不及动人句】 玄亦古无此体也,而桓谭何以知其必传,则知为子云者,不必后世有之矣。 【原序矣下有吾邑陈吉薮氏其先大夫养吾公第嘉靖甲辰进士称博雅着归云集数种盛传海内吉薮生而凤毛咄咄殆逼先人而数弗偶也句】 屡 【原作十】 蹶场屋 【自此以下仅取原序一二句】 故辄弃去为古文词,尤工近体,「其怨思恹恻,令人不可读,称逴绝 【原作绝伦】 矣。更博搜古初上下,历十数年而编日新书 【原作日涉编】 成。惟是先君互相校雠,至绾符上蔡,陈公稿乃脱,子固知陈公注指之渊且远也。夫日官日御,古者递有所设,自天子以及诸侯,皆以日为程,程于往焉,故也,程于来焉,新也。人无日不往来于日中,一切任其轮转,滔者滔,遐者遐,无所强于干行之健。凡国家治乱人事兴堕,故愈逝而新愈生。究至公卿士庶,各不司其位,登没钩绳,皆冥焉消耗其生,生生者既耗,其于生何,此亦古今之大凡之大痛矣。陈公按期之日,征以媺慝,讽以咏歌,使夫观者视为前师,跃然其有兴,功岂微也。然先君与陈公俱善易,每谓日者,八卦之变也,星纪为气,交错为令,二六消长为月,四象为时,其动静休息,常隐与人相应;是为立天以定人,天人之心俱见于复,互根代明,复为常体,君躁潜昭,复为密用,自一日而七日,七日而三百六十日,皆复也。诚得于复而合之,直反太极混沌之初,则天地之位以立,其何有于生。固知陈公注之渊且远也。千秋之志惬矣。不肖奉先君遗命,因为纂枣,且亦并以报陈公。

赐进士第督学南畿浙江道监察御史周师旦序

案周师旦原序自称「通家子」,故作伪者遂从此着眼,而结以「不肖奉先君遗命,因为纂枣」之语,于是「编日新书」为周氏新刻之书矣。原其用心所在,欲欺世牟利耳。然则作伪者,殆出于明末书坊之手,彰彰明甚。既知周氏之序非原序,则新增贺逢圣之序,亦必出于伪撰。序曰:

蒲阳陈吉薮先生集有编日新书,督学直指周公梓诸南畿。论其世以托不朽,谓先生笃行醇儒,博物君子也,微独书之新美可喜已也。公且梓走一邮于余,谓余宜有言。记余在蒲阳时,吉薮以序委者三;因与余发明编日之指:老夫陈人,不能读父书,耗数十年精力成为此书,其大指在以事系日,有一日属以一日事,书重记日,不重记事,即事无可纪述,亦必采之不废,废是日事,是废是日日也。先生与余言若此;余寡昧,胡能赞一辞,则有感于季札之事焉。吴季札初使时,北过友人,友人好季札剑,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为使上国,未献,还则其人已死;于是乃解其宝剑,系之冢树而去。从者曰:剑尚谁予乎?季子曰:不然,始吾心已许之,岂以死倍吾心哉。古之君子,心知其人之所好,即弗言也,尚将不忍倍焉;矧吉薮嘱余者三,今日其忍欠先生一言?先生为养吾公令子,养吾先生有归云诸书,盛行海内,先生再以编日续之,千载而上,谈迁向歆之业,不复专美前闻也。先生于是不朽矣。噫,先生所重者日,日始于师尹,积为卿士之月,又积为王之岁,盖上下共此不息之健焉。南国故高皇帝丰芑地,高皇帝厉精图治,日书未行事务,缀集御衣,若鹑结然,行则去之。当时学校之设,先务是急,颁赐经书子史,不难购与其所未备,其欲士皆知学用,以兴道而美俗也,往恐弗及如此。主上寿考作人,俾公誉髦斯士,公日有孜孜,所为广厉之路甚具,至服膺宗指,特揭罗文公竭才一言,才既竭而无不惜之阴,无不爱之日,可知也。公司命犹未匝岁,其八郡三州士,遂已化时雨而倬云汉。读此新书者,考俊民之用章,溯成人于无斁。其称名也小,其取类也大。谓公趾美思兼可矣,不仅仅蒲阳陈氏书矣。

赐进士及第翰林院编修江夏贺逢圣序

案贺逢圣明史卷二百六十四有传,万历十五年丁亥(一五八七)生,四十四年殿试第二人,授翰林院编修,时年三十。徐养量刻日涉编在万历三十九年辛亥,据周师旦序称「今吉薮年七十余,而此编以传」。是日涉编刻成之日,陈阶尚健在,其时贺氏约为二十五岁。今此序首称「先生集有编日新书,督学直指周公,梓诸南畿。」此为呼应周序之「纂枣」而言。又曰:「余在蒲阳时,吉薮以序委者三。」「有感于季札之事」,「吉薮嘱余者三,今日其忍欠先生一言」,则明言作序之时陈氏已死。贺氏于万历四十四年以前,本传称其「举于乡,家贫就应城教谕」,其在应城之日,或与陈氏为忘年交,亦未可知;然以二十许之少年,直呼七十许老翁为吉薮,实不相称也。且既出仕应城,岂有不知徐养量刻陈氏日涉编之行于世,而尚待陈氏死后之「忍欠一言」乎?贺氏本传尝记「湖广建魏忠贤生祠,忠贤闻上梁文出逢圣手,大喜,即日诣逢圣;逢圣曰:误借衔,陋习耳。」编日新书之作伪者,当亦以贺氏名高,又与陈氏同乡里,乃借衔以重之,固明人之陋习耳。

综上所述,知白辉补辑,名不符实。而编日新书,乃坊间伪作。繇是原刻之流传,益见其珍贵矣。因述所见为之序。

中华民国五十九年十一月秀水严一萍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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