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尤斯·霍格到贝尔根去了。他那坚韧的本性,刚毅的性格,曾经一度受到了动摇,现在又恢复了元气。他不相信奥勒·冈己经死去,也不能让于尔达与她的情人永无相见之日。不!只要消息没有得到具体的证实,他就不认为那是真的。如同人们通常说的,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那么,他要去贝尔根进行活动,有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根据呢?是的,应该说有,不过那根据还布反不可靠。
当然,奥勒·冈什么时候把彩票投入大海,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装有彩票的那个瓶子被人捞起,他都知道。海军部的信件刚把上述情况告诉了他。就是那封信使他决定立刻前往贝尔根,去找埃尔普兄弟和港口最有经验的海员了解情况,也许这会给寻找子爵号的工作指明有益的方向。
这次旅行很顺利。到达默尔之后,霍格打发若磅
埃尔和车子一起回去,自己改乘桦皮船横渡坦恩湖。在蒂诺泽上岸以后,他没有朝邦布勒方向往南走,却又租了一辆马车沿着阿尔当瑞的大路以最快的速度直奔阿尔当瑞湾。他在那儿乘上负责海湾运输的小汽艇到达海湾的南部顶端,然后穿过挪威海岸的许多大小岛屿,于七月二日黎明到贝尔根码多上岸。
这座古老的城市濒临索尼亚海湾和阿尔当瑞海湾,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如果有朝一日地中海的海水引到瑞士的山脚下来,那么贝尔根就和瑞士极为相似。一条漂亮的秽木林荫道通向贝尔根市郊居民区。市内高大的石砌房屋,宛如阿拉伯城市的建筑,闪着白色的光芒。这些房屋密密麻麻地构成了一个不等边的三角形,在那里共有三万人口。市内教堂建于十二世纪。来自大海的船只远远即可望见高高的教堂塔尖。’贝尔根虽然不在交通要道上,同克里斯蒂亚尼亚和德隆丹又离得很远,但它却是挪威的商城,而那两个城市则是挪威王国数一数二的政治中心。
要是在别的情况下,教授本该有兴趣去研究一下这个省城。从它的外貌和风俗看来,贝尔根与其说是挪威的城市,不如说它更象是荷兰的城市,因此,它本是属于旅行计划之内的。但是,自从出了玛丽斯蒂安的意外事件和到了达尔以后,这个计划作了重大修改。西尔维尤斯·霍格不再是打算确切了解这个地区政治和商业情况而进行旅游的议员了,他现在是汉森旅店的客人,若埃尔和于尔达是注贺
他的救命恩人,他们的利益高于一切。他现在要不惜一切代价来报答救命之恩。他心里想:他想为他们做的事情,简直是微不足道!
乘汽艇到达贝尔根以后,霍格在港湾深处的鱼市码头上了岸,然后他径直奔向蒂克斯二波德罗纳区埃尔普兄弟家小埃尔普的住地。
天自然是在下雨,因为贝尔根一年有三百六十天下雨。要想保守秘密,不被外人知道,难得找到比小埃尔普的好客之家再合适的地方了。西尔维尤斯·霍格在那里受到的接待比其他任何地方更为热烈、亲切和感人。他的友人把他当作一件珍贵的寄存包裹一样留下来,并且小心地加以照看,只有拿来一张正式的合法的收据,他才肯交出来。霍格立即把此行的目的告诉了小埃尔普。霍格跟他谈了子爵号,问他自从上封信以来是不是仍然没有消息?本地的海员是不是认为子爵号连人带货全沉没了?这次事故使贝尔根的好几个家庭失去了亲人,难道就没有促使海军当局着手进行调查吗?
“既然不知道出事的地点,怎么能去调查呢?”小埃尔普说。
“是呀,亲爱的埃尔普,正因为不知道,才要想办法去了解嘛。”
“去了解?”
“对!暇如对子爵号遇难的地点一无所知,那么至少还知道丹麦船只捡到彩票的地点吧?这是一个可靠的根据,我们要是忽略了这一点,那就是犯罪。”
“这个地方在哪儿?
“您听我说,亲爱的埃尔普!”
于是西尔维尤斯·霍格把海军方面最近向他提供的新情况以及授予他充分使用这些情报的权力,全向友人说了。
装着奥勒·冈的彩票的那只瓶子是六月五日在冰岛西南方向二百海里的地方,由双桅帆船克里斯蒂安号发现的,该船的船长是爱尔斯南尔港的莫赛尔曼,当时刮的是东南风。
这位船长立即察看了那张彩票,根据当时的情况,他本应马上给子爵号的幸存者以帮助。但是彩票背面写的几行字,对遇难的地点没有提供任何线索,克里斯蒂安号也就无法驶往出事的海域。船长莫赛尔曼是个正直的人。要换一个无耻之徒,就会把彩票占为己有,而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回到海港,就要把彩票寄给收件人。“达尔,于尔达·汉森”,这儿个字就够了,无需了解更多的情况即可寄到。
然而,回到哥本哈根以后,莫赛尔曼船长心里又想,与其把彩票直接寄给收件人,不如交给丹麦当局更为妥当·这样做更可靠,也更合乎手续。他是这样做的,哥本哈根海军当局立即将此事通知了克里斯蒂亚尼亚海军当局。
此时,克里斯蒂亚尼亚已经收到了霍格的第一批信件,信中他要求提供子爵号的详细情况。他对汉森一家的特殊关心己经众所周知。人们也知道,霍格还要在达尔再呆一些时候,于是就把丹麦船长捡到的彩票给他寄到了达尔,以便由他把东西转交给于尔达·汉森。
从那以后,这件事情不断激起公众舆论的热情,由于欧美大陆的报纸都刊登了动人的细节,使大家都无法忘怀。
这些就是西尔维尤斯·霍格对他的友人小埃尔普叙述的简要情况。小埃尔普从头至尾全神贯注地听着,一点也没有打断他的讲话。霍格最后说:“因此,有一点是毋容置疑的:六月五日,即户爵号离开圣·皮埃尔·米克隆驶往欧洲约一个月以后,有人在冰岛西南方向二百海里的海域捡到了彩票。
“您还了解别的情况吗?”
“不了解,亲爱的埃尔普。不过,可以问问贝尔根最有经验的水手,他们过去或现在到过那些海域,了解那儿的风向,尤其是水流的一般方向。根据他们的意见,岂不可以画出个瓶子流经的线路图来?然后,大概估计一下瓶子的流速和捡到瓶子时已经过了多少时间,难到这样还不能设想出奥勒·冈投瓶入海的地方,即子爵号遇难的地点吗?”小埃尔普以不太赞同的神情摇了摇头。根据可能包含很多错误的模糊不清的情报去进行调查,岂不是太冒险了吗?头脑冷静、讲究实际的船主埃尔普认为必须将这一点向霍格讲清楚。
“好吧,我的朋友埃尔普!虽然只能得到很不确实的材料,这也不能成为放弃调查的理由。为了这些可怜的人儿,我坚持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我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是的,如有必要,我将毫不犹豫地牺牲我所有的一切,只要能够找到奥勒·冈,并把他还给他的未婚妻于尔达·汉森!”
霍格详尽地叙述了他在鲁康福斯的险遇。他讲到勇敢的若埃尔和他的妹妹是如何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救他的,如果没有他们的搭救,他今天就不能在他朋友埃尔普家做客了。
有人说埃尔普是个不抱幻想的人。但是,因为事关重大,他一点也不反对去试一试,哪怕这种尝试是徒劳的,甚至是难以办到的。所以,他最终还是同意了霍格的意见。他说:
“西尔维尤斯,我将全力以赴地帮助您。对,您说得对,即使找到子爵号的幸存者―其中包括这个诚实的奥勒,他的未婚妻又救过您的性命一二一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也不应该放过这个机会。”
“对,埃尔普,不应放弃,哪怕只有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教授回答说。
“今天我就去把贝尔限最优秀的海员召到办公室来,我将把那些在冰岛或纽芬兰海域航行过或经常在这些海域航行的海员找来商量商量,看看他们有什么主意……”
“我们将按他们的意见办!”西尔维尤斯·霍格说,他的热情是那样的感人,“我还有总督的支持,我被授权可以动用他的一艘护卫舰去寻找子爵号。参加这一工作,事关重大,我希望大家尽力而为!”
“我马上到海军办公室去!”小埃尔普说。“要不要我陪您一同去?
“不用了,您想必也累了……”
“累了!……我!在我这年纪!”
“无论如何,请您休息,我亲爱的,永远年轻的西尔维尤斯,您在这儿等我!”
当天,在埃尔普兄弟家里召开了有商船船长、渔船海员和驾驶员们参加的一次会议。其中许多人还在航海,有些则是上了年纪的退休海员。首先由西尔维尤斯·霍格向他们介绍情况。他向他们谈了奥勒,冈把彩票投入大海的日子―五月三日;丹麦船长捞起这张彩票的日子―六月五日,地点是在冰岛西南方向二百海里的海域。大家进行了长时间的认真的讨论,这些勇敢的人个个都熟悉冰岛海域和纽芬兰海面水流的一般方向,而这又是解决间题所必须考虑到的。
从子爵号离开圣·皮埃尔·米克隆到丹麦船只捞起瓶子的那些日子里,即船只遇难的那个时期,有无数次东南风吹过大西洋的这段海域。也许就是这些暴风导致子爵号的沉没。子爵号很可能顶不住风浪,被迫向后躲避。但当时正好是春分时期,北冰洋的冰块开始漂向大西洋。可能发生了相撞事故,子爵号撞上了无法躲过的流动暗礁而粉身碎骨。如果这种解释是站得住脚的话,那么为什么全沐或部分船员没有带着一些食物逃到某个大冰块上去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冰块也许被推到西北方向去了,幸存者就会完全有可能最终在格陵兰海岸的某地登陆。因此,调查应该朝那个方向,在那少海域进行。
这就是参加会议的海员们对瞿格提出的各种问题的一致回答。毫无疑问,调查应按这种方案进行。但是,在子爵号撞上了大冰块的情况下,如果连船只的残骸也找不到,那又能找到什么呢?是不是可以期望事故的幸存者已经回国了?这就更没有把握了。关于这个棘手的问题,教授发现连最有经验的海员也无法或者不愿作出回答。而这也不能成为什么也不干的理由―在这一点上,大家的意见是一致的,而且大家认为应该尽快行动起来。
贝尔根通常泊有几条属于挪威国家船队的舰艇。三艘保卫西海岸的护卫舰中的一艘常驻这个海港,这条航线的中途站有德隆丹、芬玛克、汉姆弗斯特和北角。此时,一艘护卫舰正停泊在港湾里。霍格先起草了一份记录,概述了小埃尔普召集的海员会议的意见,然后就直奔护卫舰电讯号。他把政府委托的特殊任务告诉了舰长。
舰长殷勤地接待了教授,并表示准备给予一切援助。在长期的危险的捕鱼作业把贝尔根、罗弗敦群岛和芬玛克的渔民引向冰岛和纽芬兰渔场的年代,他已经在那些海域航行过多次。因此,他个人了解的情况将有助于即将进行的营救工作。他答应将全力以赴。
至于霍格交给他的记录―标明了推测的出事地点―他完全同意其中的结论。寻找难船的幸存者,至少找到一些残骸的工作应该在冰岛和格陵兰之间的海域进行。如果在这些海域里一无所获,他就到附近海域,也许到巴芬海东岸去寻找。“我做好了出发的准备,霍格先生。”他说,“煤和食品己经准备就绪,船员已在舰上。今天我就可以起锚。
“谢谢您,舰长。”教授回答说,“您对我的接待使我极为感动。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您能不能告诉我,需要多少时间你们才能到达格陵兰海域?”
“我的舰艇时速为十一海里。不过,贝尔根与格陵兰的经度只差二十度左右,所以,我打算在八天之内到达那儿。”
“请您尽可能抓紧时间,舰长。如果能有几个人死里逃生,他们处于困境也已有两个月了,他们也许流落到某个荒岛,正挣扎在饥饿线上……”
“时间紧迫,霍格先生。今天退潮时我们就出海,我将全速前进。一旦找到什么踪迹,我就通过纽芬兰的电话报告克里斯蒂亚尼亚海军当局。”
“出发吧,舰长,”霍格回答说,“祝您成功!”当天,在贝尔根全城居民的欢呼声中,电讯号起锚了。当人们看见护卫舰绕过航道消失在港湾最远的小岛后面时,大家的心情都很激动。
西尔维尤斯·霍格所做的事不仅仅是派出护卫舰电讯号前去侦察。他想,如果多想一些办法去寻找子爵号,人们就有更多的事情可做。不是可以鼓励航行在费罗埃海域和冰岛海域的商船、渔船、邮船及其他船只竞相为调查工作提供帮助吗?对,完全可以。
因此,以国家名义设立了一份奖金,任何船只只要提供难船的一个线索,就可得两千马克;任何个人只要送回难船上一个幸存者,就可得五千马克。
就这样,霍格在贝尔根逗留的两天期间,竭尽全力来保证这项工作的成功。他在这方面得到了小埃尔普和海军当局的全力支持。埃尔普先生本想挽留他再住些时候,西尔维尤斯·霍格感谢主人的美意,但不愿继续逗留。他急于要回到于尔达和若埃尔那儿去,因为丢下他们俩太长时间不管,他放心不下。小埃尔普同他谈妥,一旦有了消息,就立即转到达尔去,再由他负责转告汉森一家。四日早晨,西尔维尤斯·霍格告别了小埃尔普乘小艇渡过阿尔当瑞湾,如果中途不耽搁,他打算五日晚间回到特勒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