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鼎慌说道:“师妹所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愚兄早已说过,事事以师妹主意为主。”
李紫霄欣然道:“既然咱们夫妻同心,从今天起,咱们立定志向,照熊师叔吩咐,慢慢做去,只是咱们儿女之私,只可暂时束起,免得被他们耻笑,借此也可做个榜样与他们看。将来大功告成,再享咱们林泉唱和之乐,未知吾兄意下如何?”
这几句话,可算得文到本题。路鼎是个老实人,怎知李紫霄一番话,半真半假,话里藏机,总以为李紫霄全是肺腑之言,虽然听去,口气似乎叫他暂时作一对干夫妻的意思,心里有点不大合适,无奈对面题目,来得冠冕堂皇,一时插不下嘴去,口里只可唯唯应是,心里却又暗暗着急,暗想:难关已过,身入洞房,难道还有变卦不成?他虽然这样暗急,却万料不到李紫霄别有用心。
其实李紫霄对于这头亲事,究竟有无诚意,也只有她自己明白。好在以后自有事实表明,此处先毋庸表白。
这时,路鼎坐在对面,一时默然不语,李紫霄早已窥透心胸,低低说道:“路兄休怪妹子不情,实因前程远大,关系非常。我们一身本领,将来用处甚大,妹子练的又是内家正宗,最忌那个……”说到此处,双颊立晕,满面娇羞,益显得娇艳欲滴,弄得路鼎雪狮子向火一般。
正在不可开交之际,猛听得山风拂尘,岭上松林怒号如潮,纱窗外也沙沙作响,似乎要下雨光景。
风声过去,李紫霄似乎猛然一愕,回头向窗外一看,倏地立起身,走近路鼎身旁,在他耳边悄悄几语。路鼎正在神智彷徨,怎禁得香泽微亲,低声软语,还以为李紫霄到底不忍冷落他,哪知入耳的话,却是“有奸细”三字,而且一语甫毕,便翩若惊鸿地返身出屋去了。
路鼎究竟也是行家,一听有奸细,慌跳起身来,想赶去问个明白。人未出屋,忽见对面李紫霄寝室,顿时乌黑,心里一警,慌也回身,“扑”的一口,把桌上一对花烛吹灭,却苦于未带兵器,一时又不知奸细在何处,猛听得屋上李紫霄娇叱一声:“贼子休走!”立时刀箭叮当,交击之声响成一片。
路鼎心里一急,打开楼窗,涌身一跃,跳到楼下天井内,抬头一望,屋上四无人影,许多女兵,已纷纷抢着军器,赶出门外去。路鼎不由分说,顺手在廊下兵器架上,抢了一支长矛,倒提着跳出门外。他前脚出门,后面小虎儿也舞着双刀大喝而出。
前面几个女兵,回身向上指道:“寨主赶快去,总寨主在屋后岭上松林内,与贼子狠斗哩。”
同时四面警锣铛铛,号角呜呜,响成一片。前寨黄飞虎等也闻警率领寨卒,分头向岭巅兜拿上来。路鼎一看,几条上山大小道路,人声鼎沸,火把如龙,知道奸细万难脱身,抖擞精神,飞也似的抢向岭巅,抬头向前一看,只见岭巅一块空地上,剑光电掣,宛似万道银蛇,裹住一个通体纯青的人影子,再几个箭步,越过一个危坡,才看清李紫霄仗着流光剑,和一个蒙面黑衣的短小贼子,正杀得难分难解。虽然李紫霄挥剑如龙,步步紧迫,那贼子身体煞也机灵,手上一把单刀护定全神,浑身解数,居然在一片剑光中,滴溜溜乱转。
路鼎想提矛助战,刚喝得一声:“该死贼子,暗路鼎来也!”
李紫霄霍地向后一退,举剑向蒙面人一指,说道:“路兄仔细,务必活捉这厮,待审问明白再处治他不迟。”
路鼎应了一声,便火杂杂地赶上前去,一个“乌龙出洞”,举矛分心便刺。只见蒙面人面上露着两个眼珠窟窿,一面提刀架格,一面小窟内两颗乌溜溜的贼眼,骨碌碌四面乱转,似乎把路鼎全不放在心上。路鼎大怒,一声大喝,一矛紧似一矛,着着刺向要害。哪知蒙面人毫不在意,鼻子里一声冷笑,猛地健腕一转,一个斗大刀花,向矛杆上电也似的一绞,便听得“喀嚓”一声,矛杆立断。路鼎万想不到他手中还是一柄斩金截铁的宝刀,偏逢自己惯用的那柄大砍刀,因为初入洞房,不便带在身边,随手掣了一杆檀木杆子的长矛来。这时被贼子一刀砍断,刀光一闪,暴风骤雨般,順着半截断杆向腕上截来。
路鼎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可弃掉杆,斜刺里纵了开去。哪知蒙面人故意使了一着狡猾手段,路鼎一惊一退之际,他趁此机会,单刀一收,倏地向后一退丈许远,身子一转,便向后岭松林奔去。
哪知人还未奔进松林,猛听得林内一声娇叱:“大胆狂徒,快快束手受擒!”语音未绝,一柄剑活似长蛇出洞般,当胸刺来。蒙面人大惊,慌举刀招架,定睛细看,恰是李紫霄。
原来李紫霄初战蒙面人,知他功夫不弱,手上一柄宝刀,不亚于自己流光剑,又想生擒活捉,故意同他游斗,等众人四面围住,乘他力乏时再行生擒,所以路鼎未到时,故意展开一手八仙剑法,团团把他围主,使他脱身不得,后来一听警号四彻,兵马已动,路鼎先赶到,又不愿双打一,索性退身下来,让路鼎同他略一交手,自己抽身可以指挥一切,刚一抽身,几个快腿的女兵,也已赶到身边。李紫霄悄悄吩咐了几句话,几个女兵依然转身跑下岭去,分头传令。
这里李紫霄留神两人交手,看清贼人举动,早已明瞭贼人已无斗志,只想寻路逃跑,便算定他必向岭后逃走,先暗地飞身入林候个正着。蒙面人一看此路不通,哪敢再战,虚掩一刀,转身便跑。
李紫霄遥向路鼎说道:“路兄兵器已断,且会合众寨主守定要口,不怕他逃上天去。”说毕,一个箭步,向蒙面人背后赶去。
那蒙面人腿下奇快,在李紫霄和路鼎一谈话的功夫,已飞跑出老远,眼看他飞也似的向前面下岭山路跑去。蒙面人一看这条山路上,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满以为先头听得号角齐呜,火光四彻,怎的此刻不见一人,未免心里有点怙惙起来,一抖机灵,两足一点,飞上近身一株松树。他也想到,身入重地,定有埋伏,仗着轻身功夫,想从这一片松林上面穿枝而过,既可隐身,又可免险,主意虽好,无奈李紫霄手下女兵,平日早已训练有素,个个都有几分本领,那边李紫霄暗地传令布置,早已埋伏停当,不啻天罗地网。
这蒙面奸细刚纵身上树,猛听得四下里一声喊,丰草石坡之间,箭如飞蝗,向他这边树上攒射,他对面一株古柏树上还伏着一个小孩子,小手一扬,金钱镖连珠般地发来,有几枚嵌在近身干上,铮铮有声,只差得寸分之间,吓得他两足一点,斜刺里飞下山道拔脚便跑。跑下有一箭路,却是一个叉道,一边是下岭山道,一边是羊肠小径。他不敢奔正道,不管好歹,便向小道飞奔,不料刚刚奔入小道,猛听得身边霹雳般一声大喝,随着“哗啦啦”一声巨响,一条夭矫如龙的黑影,当头罩来。
蒙面人喊声:“不好!”人急智生,趁着急跑之势,两脚一顿,向前纵去。在他意思,以为闻声不见人,这条黑影,定是伏地锦、绊马索之类,仗着轻身功夫,想跳越而过,便可无事。
哪知这条小道上,正是黄飞虎埋伏所在,看得贼人跑来,身法奇快,功夫很是不弱,早已端正好手上套马索,待他身临切近,出其不意,当头套去,而且早料到贼人因这条路狭窄,两面都是岩壁,只有向前急窜一法,故意使飞索哗啦一声怪响,故作当头罩下的样子,乘他纵起身来时,手腕一翻,半空抖起套索,立时改变花样,宛如怪蟒翻身,忽的一声,向蒙面人腿上绕个正着,往后猛力一抽,蒙面人在半空里一个觔斗,跟着飞索跌下地来,同时手上一柄宝刀,也脱手飞去。
黄飞虎大喜,赶过去一脚踏住,便用飞索把他捆成馄饨一般。这时蒙面人惊吓跌撞之下,已昏迷过去,任着黄飞虎随意摆布。黄飞虎把他捆好以后,嘴上一吹哨子,立时赶上许多寨卒,扛了蒙面人,跟着黄飞虎向正道走来。恰好李紫霄等众人已在路口等候,见已擒住,非常喜欢,顿时命随身女兵,吹起聚哨信号,所有各处堵截的寨主,纷纷聚集赶来,报告全山寻查,别无第二奸细。
李紫霄略一问讯,便命众寨主押着擒住奸细,到聚义厅审问虚实,自己随后便到。众人一声答应,立时风卷残云一般,向前寨聚义厅上去了。这里李紫霄点齐女兵,吩咐小虎儿领着守卫后寨,自己带领四个女兵向聚义厅走去。
这时路鼎已同各寨主合集厅上,有几位寨主,不免还要打趣他几句,说是“这奸细太可恶了,偏在这时候来捣乱,回头总寨主审问明白,定要重重惩治一番的”。其实李紫霄心中,正私幸这奸细一番捣乱,无形中便助了自己一个巧计,只有路鼎垂头丧气,有苦说不出口来,非但把今宵洞房花烛夜一笔勾消,以后要像今晚一室谈心,未知能不能呢。袁鹰儿也在座上,他却想不到李紫霄别具深心,也和众人一样推想,暗笑路鼎福薄,良宵一刻千金,轻轻被这奸细断送了。
众人说笑之间,四个女兵提灯冉冉而进,李紫霄一到,全厅肃然。李紫霄居中坐定,厅外几个头目一声吆喝,便架着全身被捆缚的蒙面人拥到案前。黄飞虎也把蒙面人的宝刀献上。李紫霄先把那柄宝刀看了一遍,只见刀薄如纸,可以随意围在腰间,刀尖上还有一个小窟窿,和扁扁的刀柄上一朵凸出小莲花,正好扣住,围在腰间,宛如扣带一般,原是夜行人最好的利器,非用上好缅铁,经过多次千锤百炼不能成功。李紫霄向下面几个头目一挥手,头目会意,一伸手便把奸细蒙面具摘了下来。
不料奸细的真面目一露,座上众寨主都吃了一惊,尤其是过天星吓得面成灰色。
黄飞虎喝道:“这厮不是用铁沙掌,打坏铁肚皮的红孩儿吗?身列宾客,竟敢胆大妄为,私窥后寨,定是不怀好意。请总寨主重刑拷问才是。”
李紫霄冷笑道:“我在白天周旋众宾之间,早已看出这厮满面奸淫,不是好东西。我师叔也曾说过,我还以为打坏铁肚皮,惧罪逃去。我看兄弟面子上,当时不曾追究,想不到他居心叵测,胆敢夤夜深入后寨,定然别有奸谋,快快招出实情,免得皮肉受苦。”
李紫霄说时,峨眉倒竖,声色俱厉,一对威稜四射的妙目,便向过天星扫了一下,吓得过天星满身一哆嗦,低下头去,心内直跳。
这时红孩儿已从昏迷中惊醒过来,抬头一看,李紫霄左右整整齐齐坐着几位寨主,各各怒容满面,威风十足,自己五花大绑,两旁如狼似虎的一般小头目,便知自己这条小命儿,有点难保,但是生成彪悍气质,毫无惧态,两眉一挑,一声冷笑道:“原来你们塔儿冈号称结纳贤豪,敬礼嘉宾,是这样的。大约你们同那铁肚汉交情不错,想替他报仇罢了。既然被擒,要杀要剐,请听尊便。我要皱一皱眉头,便不算长江红孩儿。”说罢,凶目一瞪,便哈哈大笑。
李紫霄喝道:“无知匹夫,死到临头,还敢胡说。我如果要替胖汉报仇,在你白天逞凶时,早已把你拿住,还待你从容逃出大厅不成!我们对待江湖好汉,来此作客,无不虚心迎接,一视同仁,白天胖子虽有自招羞辱之道,但你遽下毒手,宛同夙仇一样,尤其身为宾客,在我们寨内,竟敢逞凶,足见你平日无所不为,毫不带好汉气象。可是我们虽然心非,尚且顾全大体,不愿同你过不去,哪知你包藏歹心,竟敢目空四海,夤夜持刀,私入后寨,窥探机秘。幸而我们察觉得早,没有你施展手脚余地,否则你又不知做出怎样恶毒的事来。现在你是自投罗网,生死只凭俺一言处决,到现在你还不快说实话,私窥后寨,意欲何为?从实招来,或者说的有理,亦好放你一条生命。如果倔强,先让你尝尝我们的山规,再取你的狗命!”
李紫霄说毕,左右各寨主,又齐声大喝道:“快招了吧!”
案下几个头目,早已预备好的皮鞭,哗啦啦抖得山响,声势煞是惊人。
红孩儿在长江一带,纵横了好几年,哪受过这样的威吓,饶他倔强淫悍,也觉今天难逃公道,两臂暗运用功劲,竟想挣断绑索,飞身逃走。无奈这条绳索,非比寻常,依然还是黄飞虎那条与众不同的套马飞索,不挣扎还好,一挣扎,索陷肤内,非常地结实,空自挣出一身冷汗。
上面李紫霄冷笑道:“无知的匹夫,还想逃命,此地是甚么地方,就是你身无捆索,也不怕你逃上天去。你要知趣,快招实情,免得受苦。”
红孩儿到此地步,也只好把心一横,豁出命去,咬牙闭嘴,来个不声不哼。
原来他本是一个采花淫贼,白天在酒席筵上,看见李紫霄如同天仙一般,早就垂涎欲滴,在胖汉肚上一掌以后,扬扬得意地回到下处,毫不计及利害,便想照采花行为,乘夜偷入后寨,乘机行事,而且带了随身惯用的鸡鸣五更断魂香,想把新郎、新娘一齐薰迷过去,让他随意妄为,说不定李紫霄爱自己俊俏风流,踢开路鼎,与自己重偕良缘,岂不大乐特乐。他一个人专从邪处想,越想越对,未到起更便退脱长袍,带好蒙面具,束好缅刀,带起百宝囊,飞身来到后寨。路鼎在后寨门外徘徊时,瞥见一条黑影,便是红孩儿偷偷掩掩飞身上岭当口。
等得李紫霄亲迎路鼎入内,夫妻洞房坐谈时,他便越墙上楼,从楼檐口倒挂下来。恰好一阵山风吹来,树影飞舞,呼呼乱响,正掩住他飞檐越脊的响动。他暗地高兴得了不得,以为天助成功,一个“夜叉探海”式子,便从楼梯倒挂下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从百宝囊内掏出薰香盒子,找寻窗棂窟窿,便想施展。他的薰香原也厉害非凡,不用候人睡熟,只要闻着一点,便四肢瘫软,动弹不得。
不料李紫霄目光如电,起初他在瓦上行动,被风掩去声音,不曾听见,可是他挂下檐口时,被山风一摇,不免略晃一晃。天上一阵阵黑云,偏在这时被风吹散,露出一轮月光,恍然一映,窗纱上早已显出一个黑影来。虽然一闪即灭,李紫霄早已明白,只有路鼎全神贯注在百年好合上头,毫未觉察。李紫霄不动声色,只在路鼎耳边,说了一句,翩然而出。
红孩儿一看屋内举动,原也有点警觉,哪知李紫霄身法奇快,红孩儿刚翻身上屋,李紫霄已卓立屋上,一剑刺到,两人便在屋上交战起来。这是红孩儿初入后寨的动机和经过。这时身已被擒,李紫霄逼他说出实话,但是红孩儿无论怎样厚脸也说不出我是来采你花的,这样一说,立时可以死在李紫霄剑下,只好咬紧牙充哑巴了。
李紫霄见他不开口,便掉头向过天星喝道:“这是你的好友,他平日行为和出没处所,你当然知道的。他闭口不说,你难道还要替他隐瞒不成?”
翻山鹞也喝道:“过兄弟,往常咱们在一块儿,你虽有点小孩脾气,尚无十分大过。这几天怎的颠颠倒倒,接连做出不好事来?你也不想想,你这条小命,才蒙总寨主亲手救出来,大恩不报,又引进这种败类来山寨捣乱,你自己想想,对得住总寨主和我们吗?”
这一番话说得过天星羞愧交加,恨不得地上有一窟窿,钻下身子去,心里一急一恨,倏地跳起身来,赶到公案前,抢过皮鞭,没头没脸地向红孩儿抽去,一面抽,一面急得跳脚道:“你这该死的东西,该死的淫贼,谁是你的朋友!脂油蒙了心,竟敢跟人到山寨来捣乱,害得我哑巴吃黄连,说不出苦!今天我先打死你这淫贼,再向俺总寨主请罪!”
这几下皮鞭很是结实,红孩儿避无可避,面上早已鲜血直流。
上面李紫霄喝道:“过天星休得鲁莽,山寨自有罚规,不得私行敲打。”
这一喝,过天星不敢再动手,倏地转身向上便跪下,高声说道:“启禀总寨主,红孩儿原无一面之交,全因这几天有一个幼年同学,绰号笑面虎的,忽然到山寨来看俺,意思之间,仰慕本寨威名想来结识结识,这厮便同笑面虎一块来的。俺和笑面虎多年不见,接谈之下,听他口气,不大光明,同来的这厮,又是一脸奸猾,俺哪敢向众寨主引见,满想略尽昔日友谊,打发他们回去,偏逢山寨正举行婚礼,被笑面虎等知道,硬欲充列贺客,借此瞻仰。俺一时糊涂,没有拒绝他们,遂闹出这种不体面事来。笑面虎咎由自取,已被铁肚皮用气功打伤,情尚可原,只这厮一肚皮坏水,暗察他的举动,竟像采花淫贼一流,夜入后寨,定是不怀好意,敢请总寨主从重惩治。俺愚昧无知,亦请一并治罪。”说罢,俯伏在地,也不敢起来。
李紫霄微一点头,低头向案下说道:“既非过寨主素识,也是一时疏忽,以后多加谨慎便了。”
过天星见李紫霄没有责罚,益发感激涕零,叩了几个头,又谢过了众人,立起来,依然回座。
李紫霄向众人说道:“众位有何意见,应该怎样处治,不妨大家商酌办理。”
翻山鹞、黄飞虎同声说道:“擒住这厮时,在他身上,搜出许多蒙汗药、断魂香等类。过兄弟说他是淫贼,一点不错。这种败类,只替江湖好汉丢脸,何况又冒犯本山,立刻把他砍了,也替世间除去一害。即请总寨主喝令行刑便了。”
袁鹰儿却说道:“论理这厮杀不可恕,只是今天是总寨主大喜日子,似乎行刑不吉,还请三思。”
李紫霄笑道:“俺自有主意。”接着厉声喝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去他一臂,以惩将来。连夜和那笑面虎,一并赶出山去,不准片刻停留。”
一声喝罢,案下一个山精似的头目,钢刀一闪,喀嚓一声,便把红孩儿一条右膀血滴滴齐臂砍下。红孩儿如何禁受得住,早已跌倒昏死过去。李紫霄命敷上金创药,替他裹好伤口,即着黑煞神、过天星押解出山。
诸事告毕,天已发亮,大好花烛之夜,生生被这红孩儿搅掉了。众寨主分头告退,散出聚义厅时,路鼎无法再到后寨,偷眼看李紫霄神色凛然,带着四个女兵竟自回去。路鼎懊恼之下,只可拉着袁鹰儿,回到下处,细说衷情。
袁鹰儿听得眉头一皱,沉吟了半晌,才说道:“我们这位师妹,主见是不错的,但是依我想,倘然没有红孩儿捣乱,也许还不致如此。这样一来,吾兄倒不能过拂其意,先做几天干夫妻再说。师妹不是无情之人,将来定有善处吾兄的办法,吾兄尽可落落大方地做去,这样她格外敬重你了。”
路鼎听得,只可唯唯称是。其实袁鹰儿心里也有点诧异,不过在路鼎面前,不能再说别的话,只好敷衍一阵。
且说李紫霄回到了后寨,一看路鼎没有跟来,远远山脚下一轮红日,已渐渐从地面升上来,一到自己宅门,便问女兵道:“熊经略起来没有,闹了一夜,惊动他没有?”
守卫宅门的女兵说道:“捉奸细时,熊经略在床上略问了一句,并不出来,此刻大约尚安睡哩。”
李紫霄不敢惊动,悄悄上楼,到了自己寝室还未坐下,猛见妆台镜下压着一张信笺,慌拿在手中一看,正是熊经略手笔。信中大意说道:“我不宜在此久居,乘你们捉奸细时,已带小虎儿下山,浪迹天涯。三年约满,虎儿定会上山寻姊,可以不必挂念。山寨前途,业已代为策划,抱定宗旨做去,不难名扬天下。后会有期,望各努力。”等话。
李紫霄拿着这张纸,怔怔地出了一回神,明知熊经略恐自己坚留,毅然乘夜下山,连小虎儿也不让再见一面。最奇捉奸细时,小虎儿还埋伏林上,一忽儿便不见了他的踪影。一时不留神,想不到相依为命的姊弟,竟远别了,又想到以后,左右没有一个亲人,和路鼎一幕趣剧,又不知将来作何结果,不禁悲从中来。
她这样坐想着此事,也不想歇息,兀自盘算着,后来匆匆盥漱梳洗一番,等到用过午饭,又传集全山寨主,在聚义厅齐会,侃侃地说明自己和熊经略商量好的计划,立誓兴旺寨基,充展事业,为日后光明正大的出路,做一个稳妥的根基。
黄飞虎、翻山鹞都听得高兴异常,非常佩服,其余几个寨主,谁不希望立功扬名,自然一发心同意合。李紫霄买服了众心,索性自己和路鼎结婚,不愿以儿女之私,贻误了山寨大事的主张,也直说了出来,而且把路鼎抬得高高的,好像路鼎原有这样的意思,昨日婚礼,无非一种表面仪式,将来实行夫妇居室,还要等大家功成名就,紧接着便指挥各寨主毅然各司职守,路鼎仍回三义堡分寨去,加紧屯粮练壮丁,袁鹰儿仍在塔儿冈,使他和路鼎分开。
她表面上是冠冕堂皇,谁敢道个不是。路鼎也只有私下里,托袁鹰儿在李紫霄身边,见机行事,随时成全而已。
本书至此,已告结束,至于李紫霄与路鼎是否实行夫妇居室,熊经略、小虎儿游侠事迹,红孩儿的身世与断臂后性命如何,均不在本书范围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