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犬冢番作实现了多年的宿愿,既生了男儿,母子又很健康。孩子很快到了满月。那么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呢?便与妻子手束商议。手束思索片刻道:“世上有的人生子难育,生了男孩起个女孩名字,生了女孩就叫个男孩名字,这样好养活。我们夫妻没福分,生了三个男孩,都出生不久就夭折了。这次又生个男孩,我很不放心。到十五岁以前,就当女孩养,也许会平安无事。就按这个意思给他起名吧。”番作笑着说:“生死有命,与名何关?世俗的一些所谓忌讳多不合理,必不可信。既然你认为可聊以自慰,从俗亦非坏事。古语管长叫‘しの’,在《和名钞》中将长竿训读作‘しのめ’。现在管长穗的芒草叫‘しのすすき’。以繁盛的芒草命名不大好,取祝贺吾子长命百岁之意,就叫‘信乃(しの)’吧。从前我在‘美浓路(みのぢ)’上,与你巧遇相识,而在‘信浓路(しなのぢ)’上与你成亲。‘信乃’与‘信浓路’读音相似,可以说是‘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孰能忘本呢?我儿将来如果发迹,领受封地的话,则愿他做信浓守,命名是含此贺意的。你看此名如何?”这样一本正经地问。手束听了说:“这个名字太好了。富人家在生小孩的五十天和一百天,要大摆酒宴进行祝贺。为了给这个孩子扬名,至少要给灶王爷献酒,并给你我教的孩子做点好吃的东西。”番作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手束雇邻居的老媪赶忙做了红豆饭和小鱼汤,还有醋拌生鱼丝。他们把村里的孩子都请来,饭盛在染红的檞树叶上,一个个吃得饱饱的。有的膝盖上掉着饭也顾不得拾,饭后站起来说声谢谢,便告辞回去,多数孩子却又争着穿草履,争先恐后吵吵嚷嚷地忙着回去了。自此以后,手束给信乃穿起了女装。到了三四岁得留发髻时,便插上梳子和簪子。一唤信乃,不知者还以为是女孩呢。因此蟆六和龟筱看到这种情况便拍手冷笑说:“凡人的父母生了儿子无不感到光彩,而武士的浪人却愿意要女孩子。他在结城之战没跑掉,身子受了伤,就吓破了胆,再也不敢想打仗了。竟做出这等蠢事,真比想象的还废物。”他们自作聪明地进行诽谤,但却没有帮腔的。村里人都喜欢信乃,给他东西,轮流着抱他,帮助他母亲照看他。因此蟆六夫妇就更加妒忌,同时也感到羡慕。谚语说得好,淫妇多是石女不育。龟筱年过四十还没孩子,夫妇时常商量想要个养女,有人介绍说:“炼马的家臣〔武藏的炼马氏,是丰岛左卫门的一族。叫炼马平左卫门〕 某甲有个女儿今年才两岁。其父母忌讳四十二岁生的第二个孩子,注定一辈子不通来往,愿收七贯永乐钱卖给正经人家做养女。那个女孩生来眉清目秀讨人喜欢,今年春季出了很轻的天花,实是白璧无瑕。不仅如此,去春正月初出生,已满两岁。因此即使不雇奶母,也能养育,你们就收养了吧。”这样一劝,蟆六和龟筱笑逐颜开,斜过身子不觉坐着往前凑身,问清了以后,互相看看,蟆六说:“在这需捕鱼熬盐度日的艰苦年月,买个孩子花七贯钱也不算少。如您说的全是实话,当然我们想要,那您就给说说看。”夫妇二人都同意,那个人就赶紧去了。过五六天,事情办成了。通过介绍人,那个孩子的父亲和蟆六交换了合同文书,收了七贯钱,把孩子送到大冢。龟筱抱起孩子先仔细看看脸,然后又从手指到脚掌都抻开,不管孩子怎么哭也反复地看着,然后格格地笑着说:“虽不知三十二相俱全是指哪里说,但她确实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珍品,你看看。”蟆六前去一看,更高兴地说:“好孩子,你别哭,给你好东西。”将右手伸到袖子里去,取出点心来,其形状如春天的樱花,秋天的红叶,对华而不实不能生孩子的父母,小孩儿也会嘴甜表示孝心,不管是朝三暮四,还是朝四暮三,只要把吃的塞进嘴去也就不哭了。真是顽固的人,以其个人的偏见,以为只要把抱养的孩子当作自己生的给他起个名字,就可特别偏爱,哪管别人怎样嘲笑。更何况蟆六和龟筱,对番作夫妇非常妒忌,认为使自己丢了丑。于是给那个养女起名叫滨路,给她穿上绫罗绸缎,去这里游山,到那里拜庙。由侍女们抱着,小厮跟着。连四十多岁的老婆龟筱也穿上镰仓式 (1) 的华贵衣裳,一个月里出去几次。出去一趟既浪费时间又破费钱财,她也不怕别人嘲笑。不仅如此,在留发和系带 (2) 的那一年,穿上比身高长十倍的美丽服装,坐在健壮男人的肩上,假借拜城隍,在人前卖弄。有人善于阿谀奉承,说滨路好,龟筱就毫不吝啬地送礼物给人家。蟆六夫妇堪称会娇惯孩子的父母。滨路被哺养到懂得东南西北的时候,就选个教乐器的老师,从早到晚弹唱歌舞,闹得四邻不安。一切都向婀娜多姿的妖艳方面培养,再加上生来就美貌过人,所以有人就暗中说乌鸦窝里出了个凤凰。这对父母听到这种夸奖,并没觉得这是讥笑,却沾沾自喜,骄傲地说:“一定要招个官高家富、在世上有威望的人做女婿。”
这且按下不提。却说犬冢番作的独子信乃已经九岁,体魄和膂力过人,比一般十一二岁的孩子还高一截。他仍身着女装,但所做的游戏却是比较粗野的,如用小弓打鸟、放风筝,或砍石子、骑竹马等等。信乃生来就喜好武艺,番作更加钟爱。早晨和村里的孩子们一同习字,晚上番作就教他读儒书和军记物语,有时也试验着教他点剑术和拳法。因信乃素好此道,进步很快,连父亲都时常咋舌称赞,认为是后继有人。父亲是这样称赞的,而母亲手束则认为这个孩子聪明伶俐,自发地表现出有孝心,连父亲都像外人一样称赞他文韬武略过早成器的话,也许会短命,因此越想越感到不安。于是便劝丈夫不要让孩子学武艺,虽说学点武艺不是坏事,但还是长大后再学。然而信乃的想法却和一般孩子不同。背着母亲每天对竹刀都爱不释手,还总想骑马。可是农村只有驮马,没有人骑的马。这时,在信乃出生时母亲手束去泷川岩屋参拜的归途带来的那只小狗,也和信乃一同长大,今年已经十岁了。这只狗的背比墨还黑,肚子和四条腿比雪还白。四蹄白色的马叫(音“よつしろ”),因此就管这只狗叫四白(よしろ),又唤作与四郎(读音与四白相同)。这只狗几年来和信乃很亲昵,打也不怒,一切听从他的摆弄。信乃给与四郎戴上缰绳骑着,犬也颇懂主人之意,撒开腿能跑几个来回。谁也没教给他,可是其骑座和使用缰绳都合乎驾驭方法。看到的人都不觉停步,对他的技艺和姿态,有的捧腹大笑,有的称赞这个孩子真非同一般。真是不是玉工不知碔砆和美玉。信乃身扮女装,每日习练武功,村里孩子们指着他嘲笑说:“你没有睾丸。”大家取乐,信乃却毫不在意,认为那些孩子是当地居民之子,不配做我的游戏对手,和他们无须争论,自动避开,一次也没争论过。但是自己也感到非常奇怪,为什么只我一个人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穿女孩子衣服呢?因为忙于别的事情而未问父母。他从在襁褓中就穿,对着女装已经习惯了,所以也就没有羞色了。
从这一年的秋天起,手束感到身体不适,卧病在床,针灸和医药都无效验,到了冬初就更日益严重。这使番作愈加愁眉不展,夜间也难以安睡。信乃每天早晨去求医取药,然后劝药捶背,山南海北地讲故事安慰母亲,不时热泪盈眶。母亲看到儿子难过的样子,心里很不好受,忍耐不住就抚摸心坎儿,装作因病之故。母子二人虽然互相不说,儿子的孝心和母亲的慈爱是不言而喻的。一天早晨,信乃去取药,出去之后,番作给锅里的粥调咸淡,并开着半扇门,借点风生火。手束看到,稍抬起点头说:“让自己的丈夫生火提水,甚至还做饭,真使我于心不安。不仅如此,尚不足十岁的信乃每天和大人一样伺候我,晚上都不得休息。有这样贴心的丈夫和儿子照看,最后还是得走上永别之路。我这次得病是有缘故的,信乃不用说是祈祷神佛得的儿子,有这样那样的吉兆,因此生的虽是独子,却年幼早成,智慧过人,连父亲都十分称赞。我被生下不久就死去的信乃的几个哥哥吓怕了,唯恐他短命,有这种想法已经很久。信乃倘若也难以逃脱前世的报应,不好养活的话,就请以母亲的命来代替。我这些年并未白白向泷川岩屋的神佛祈祷,信乃自襁褓中既未得过病,也没伤过风,轻轻送走了天花这瘟神,平安度过了即使不得病也要受伤的七岁那道关口。我今即使离开尘世,只要能让儿子今后大吉大利,我的愿望也就实现了。我对生命并不可惜,可悲的是永别。他虽没了母亲但父亲还健在,有你的光辉照耀着他,就不怕黑暗,会茁壮成长。我已经不久于人世,不要浪费钱财为我煎汤熬药,不必管我了。”说着眼泪汪汪的。她那微弱的呼吸和已知必死的话语,令人倍感凄凉。朝不保夕犹如袖上之霜露,生命垂危宛若只剩一只翅膀还在苦苦挣扎的秋末粉蝶。番作不住叹息说:“不要说那些没用的话,你说想换儿子的命,如果命能够换,世上就没有丧子的父母了。你是由于胡思乱想才得病的。想这些没用的,还不如服药喝粥,耐心养病的好。”他讲明道理,耐心地说服手束。冬季日短,虽已到巳时,但同往常不同,信乃还没回来。他不是在途中无故耽搁的孩子,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父母惦念儿子,实在放心不下。番作想到外边去看看,便拉开纸门,没想到在走廊上放着取药的篮子。他觉得奇怪,赶忙解开绳打开盖一看,药却在里面。原来如此,于是面颊露出笑容,急忙提着篮子进入室内,对手束说:“药在这里,不知信乃什么时候回来的,可能散心去了。自从你有病以来,他从来未因自己的事情到外边去,不知看见什么有趣儿的事?回来也没告诉一声就出去了。真是孩子气。”手束稍放点心说:“偶然这么一次,就不要说他了。我想他不久就会回来的。”虽然这么说,可没见到面却还是有点不放心。这样很快过了未时,太阳已经偏西,信乃还是没回来。“即使贪玩,肚子饿了也应该作罢,什么都没吃,在哪里呢?真是莫名其妙。”父亲这样一说,母亲又把沉重的头抬起几次向外边张望。听到草履声,认为是他回来了,可却是去浪速浦割草人的脚步声。妻子抱怨,番作也站起来东张西望,实在等急了,不觉叹息说:“我的腿脚要是从前,出去跑一圈一定将他领回来。”
十月小阳春白天日短,番作看着夕阳,拿起了拐杖,心想他究竟到哪里去了呢?要是到天黑就更难找了,不管到哪里也要把他寻回来。于是插一把刀,拄着拐杖,将待出门。番作后门对面住着一个叫糠助的庄客,右手拿着一根鱼竿和一个鱼笼子,左手拉着信乃,匆忙地前来造访。和将要出门的番作走了个碰头,格格地笑着说:“这不是犬冢君吗?秋天的庄稼已经收完了,为了歇一天,天未亮我就高高兴兴地到神谷川去钓鱼,绕泷川回来。看到您的儿子在不动瀑布洒水净身,周身冻得冰凉,已经奄奄一息,把我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拉出来,立即带到和尚那里去,烤火喂药。经过和尚们的抢救,过了半晌才苏醒过来。我又为他讨来汤饭让他吃饱了。问其缘故,是为了使母亲的大病早日康复进行祈祷而洒水净身。不足十岁的孩子就有这么大的孝行,和尚们很受感动,主动赐给能治愈该病的神符和供米。那个瀑布离庙很远,除我之外少有人知,甚是危险,这样一个好孩子,无论父母或是神佛都不会抛弃他。他母亲定会康复,领过您的儿子吧!天快黑了,就此告辞。要好好照看病人,有事情从后门吹竹螺喊我。小少爷,明天来玩!烧鱼给你吃。”也不等对方答理,没进屋就回去了。番作扶着儿子的肩头,如同过山路一样艰难地走入室内,立即告诉妻子。手束听了,竟忘记了病痛,让儿子走到自己身边,说:“信乃你要懂得,尽孝也要有个分寸,如将身子伤了,父母该多么难过。那样的孝反而是不孝了。孝顺父母的儿子,即使不祈祷,神也会保佑的。别再干那种危险事了!”信乃受到母亲的教导,噙着眼泪说:“您说的我懂了。今天早晨到医生那里取药回来,偷偷听到母亲对父亲说,为了使信乃长命百岁,母亲竟牺牲自己的性命向神去祈祷。可能由于祈祷的灵验,才使您长期卧病,所以我非常难过。尽管眼泪浸湿了一条袖子,却咬紧牙没哭出声来。跪在走廊上心想,母亲的祈祷有灵验,我的祈祷也会有灵验,无论如何也要牺牲自己换回母亲的性命。就把药放在那里,跑到母亲多年信仰的泷川去,向岩屋的神反复祈祷我心里想的事情。受瀑布的强烈冲击一度昏过去了。以后的事情就不知道,没想到被糠助救了。我活过来,是否神就不会接受我的祈祷了?实在令人懊悔悲伤。”一面说着一面揩眼泪。手束痛哭流涕地说:“世间很多人都有子女,但我那八九岁的孩子却懂得替父母死,即使我今天就死了,我也最幸福。你的诚心已被神明接受,所以才没有变成瀑布潭中的尘芥回来了。看到你这样命大的儿子,死后也安心了,我是因高兴得难以自抑才泪流不止的。母亲想替你死就去祈祷,那是一时糊涂,是不会有灵验的。我已再三地后悔不该那样祈祷。”一边流泪一边教育儿子。番作一言未发,仔细地听着,这时才开口说:“我的可怜孩子,没有你的至孝,你母亲的困惑怎能解开。如周公的《金滕》篇,是写他向神祷告祈求代替成王生病。这可能是当时的寓言,表示至诚至感之德。人的寿命长短,人是不得而知的。如果知道,忠臣、孝子谁还让君父病死在床上?汝年幼而才智胜过大人,是应该懂得道理的。我说的要好好记住。”这样地教诲后,又顺便向他述说了结城陷落后,祖父匠作殉死尽忠和春王、安王两亲王蒙难的情况。另外母亲手束为乞得一子,由泷川的庙回来亲自拜见了神女,并授予珠子没有拿住,将与四郎带了回来,自此不久身怀有孕,生了信乃,这天晚间把这些事都说给了他,并加以解释说:“吉事有吉兆,凶事有妖孽。手束在怀孕时定是看到了神仙显灵。然而那个神女究竟是辩才天,还是山神?抑或是狐狸之所为却不得而知。我认为你是神之所授,但若告诉外人,则会被认为是痴人说梦,反而成为世人的笑柄。所以尽管认为那是怀了智勇双全之子的祥兆,却暗藏在心中,连对你母亲都没有讲,自然也没对你说。你该懂得这个道理。”他这样亲切地进行教导,信乃侧着小耳朵听着,不时深受感动。手束也暂且忘了病痛,听得兴味很浓。当下信乃想:“我母亲没得到神女所授的珠子,只带回一只狗,也许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我虽安然无恙,母亲却日常多病,终于病笃。如果是那样,那么再找到那颗珠子也许母亲的身体会康复,不管怎样也要得到那颗珠子。”于是就更虔诚地向神佛祷告,虽然他心里抱着希望,但想把那连看都没看到过的珠子再找回来谈何容易。手束的病日益严重,又过了十几天,已经危在旦夕了。她有气无力地留下遗言,于应仁二年十月下旬的一天早晨,就安详地如睡觉一般断了气,享年四十三岁。番作十分悲痛自不待言,信乃呼天喊地,血泪湿透了衣袖,抽泣着打着滚哭,泣不成声。邻里们都来了,有的劝说和鼓励信乃,有的帮助番作料理后事。次日黄昏抬出棺材葬在番作母亲坟墓的旁边。这一天,信乃也没换衣裳,用棉花把脸包起来,全身都是女装打扮给母亲送葬,看见的都忍不住笑,从出去到回来无不指指点点地在窃窃私语。信乃看到这种光景,心想,不管平素怎样,这些蠢货在人家痛苦的时候也不该嘲笑取乐,但未露声色。在母亲七七之后,才对父亲讲了送葬那天的事情。他说:“我是男孩子,为什么将我当女孩子呢?我不怕人家厌恶,但是连父亲都贬低我,心里非常难过。如有什么缘故请您告诉我。”信乃面露平素罕见的怒容问。番作笑着说:“这无须生气,就先把这件事告诉你。你有三个哥哥,都在襁褓中死了。生了你以后,你妈怕你不好养活,很不放心。按照习俗,认为把你当作女孩子哺养就平安无事了。妇女无知,但想解开这个疑虑却又找不出根据,我也就听之任之,给你起名叫信乃,是取了如此这般的意思。虽然默许妇女的忌讳似乎是坏事,但是我能不加考虑就轻易答应吗?无论古今,男儿未到十五岁好比女子,不剃掉发额,穿长袖衣裳,甚至可以穿红裹绿的,这就是男扮女装的根据。另外,不仅妇女插簪,为了戴住帽子,或将黑漆礼帽的后边系紧,从前男人也插。将它看作是丑而加以嘲笑,是因为不知道其中的缘故,这与倏忽二神凿浑沌氏之窍是一样的。人并非总是孩子,你到了十六岁也是个男子汉了。笑汝者为不知,汝怒之则是不智。就不必介意了。”这一番话立即解开信乃的疑惑,心想,在这一点上也体现了亡母对自己的慈爱,可悲可敬。于是掩泣退下。
* * *
(1) 镰仓武士及其夫人们所穿的流行款式。
(2) 自平安朝以后,三岁时方留短发并举行仪式,多在阴历十一月十五日举行,曰“留发”。“系带”是小孩开始系腰带的祝贺仪式,一般男儿从五岁至九岁,女儿在七岁的十一月择吉日举行。至于“留发”和“系带”是否可同年进行,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