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日——约定去芝加哥参观的日子。
比起历年都暖和得多。近两三天来,接连不断的雨将去年积攒下来的雪大都融化了。天气虽然照样阴霾,但从漫长的冬眠里苏醒的大街已经完全改变了样子。雪面上滑行的低矮的雪橇变成了大轮子的马车,赶车人可怕的毛皮外套变成了轻快的雨衣。扎着羊毛头巾、滑行于冰上的男女儿童,在洗净的水泥铺设的人行道上追逐、嬉戏,穿着新鞋的双脚脚后跟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且不说孩子们了,眼前望着的农家庭院和果树园里黑黝黝的湿土,以及雪下送走一冬的青凛凛的草地;心中想着即将到来的春天,谁都会自然地感到欢欣鼓舞。
为了赶早晨九时半的火车,我草草收拾好行李,跳上驶过街头十字路口的电车,前往市区密歇根州中央线的一座车站。
卡拉马祖市至芝加哥整整一百英里,要四个小时才能抵达。火车离开卡拉马祖市区,立即驰骋于波浪起伏、树木稀少的丘陵以及黝黑的、冬日萧条的苹果园之间。我多次看到山间洼地如小鹿斑点的积雪和牧场小河里涨满的雪水冲毁腐朽的栅栏,那景色简直就像俄国小说中叙述的一样。
进入印第安纳州,满是工厂的污秽小街多了起来,不久就是密歇根湖畔。不过,湖水表面和阴沉的天空,共同被锁在溟蒙的水雾里,只能看到岸边漂浮的大冰块,以及无数飞翔的白鸥。凭想象,望不见的北极的海也会是这样。
不一会儿,火车沿着湖驶入芝加哥市区,停靠在中央线伊利诺伊车站。午后一时半,登上连接着月台的楼梯进入候车室,走进角落里的小吃店。
店内一分为二,一个地方是供吃午饭的餐台,格局有些像日本小酒馆,简单快捷,站着三两口吃完走人。另一个地方是普通餐厅,摆放着铺有白色桌布的餐桌和椅子。站着吃不费时间,价格还便宜,更叫人奇怪的是,拥挤不堪的人群中,居然夹杂着几位打扮得相当漂亮的女子。
我吃罢饭,顺着宽阔的楼梯下来,正要走向大街,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城市全然不知。我要去的那位朋友的家,是在西边还是在东边呢?
门口石阶下排列着待客的马车,我招招手,叫了一个人过来。
“到芝加哥大学要多少钱?”
“两美元。”他回答。
我知道很远,但还是有点出乎意料。我对在外国旅行中会受的屈辱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再次回到车站,逮住一个值班的站员询问了一番。站员满怀热情地关照我说:
“一出站口,就乘来往于市内的电车,在五十五条街车站下车最方便。”
于是,我买了一张十美分的车票,等候着电车的到来。
不多久,一列三节车厢的电车开过来了。停下后,不用列车员开门,车门自然开启。随着电车开动,车门同时再次关闭。车内女乘客很少,男性的商人居多。此行是为了拜访一位住在芝加哥大学附近的朋友,我看到身边坐着一个青年男子,就对他说明了朋友的住址,问他那里是第几条街。他像教导小孩子识别东西一样,详细给我指明路径。不一会儿,他又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抽出里面的地图给我看。我摘下帽子,对他施以日本流的正式敬礼。
“谁到国外都会遇到些困难的,这样的礼仪担当不起……”
那男子看到我如此郑重其事,感到有些惊奇。在美国,男人间相互行礼,没有人会摘掉帽子的。
他继续说道:
“其实,我也是外国人,荷兰人。在这个国家已经住了十年了。……怎么样?你喜欢美国吗?”
“你呢?”经我一反问,他笑了。
“世界上要说最喜欢的,自然是自己生长的故乡。……你也是这样吧?”
他从过去担任商店经理说起,不久就扯到热爱自己的国家方面来。这时候,电车到达我该下车的车站了。我再三向他致谢,下了车走到大街上。
十字路口的瓦斯灯上写着“第五十五街”。我要去的是第五十八街,再走过三条街就该到了。虽说是第一次来,但很容易找到,这是因为美国的街道都按拉丁字母顺次划分,所以十分便利。即便是编号,道路右侧若是奇数,道路对面就是偶数。绝不会像东京那样,老是害怕找不到门牌号码。
因此,我放心地踱着步子。久久封闭着天空的冬日的云早已重叠好几层,开始流动起来,渐渐地、渐渐地露出了晴空,终于漏泄下温馨的阳光。融雪的街道宛如泥沼,我只得专拣稍干的人行道行走。或许不大适应气候吧,仿佛感觉到了五月般的暑气,额头渗出了汗水。就连今早穿在身上颇为舒适的外套,眼下也有些累赘了。
一排好几栋统一式样的石造三层公寓楼,不久我就找到了要去的那一家。这一带不像是在繁杂的芝加哥市内,行人稀少,街道的一侧是草坪广场(后来听说,这里是中央公园——十多年前举办世界博览会的一部分,其后保留下来辟为公园)。越过广场,看见遥远的右侧芝加哥大学鼠灰色的建筑,左侧似乎是旅馆街,耸立着两三座摩天大厦,同雨后白云频繁往来的天空十分协调。我被这种奇妙的景象所吸引,竟然伫立于朋友家门前注目而视,好久才按动门铃。
这时,楼上的窗户传来年轻女子的问话,但我什么也没听清。紧接着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门开了。
“是n先生吧?”
一位约莫十七八岁、身材小巧的年轻女子,烫着一头蓬松的金发,雪白的上衣,配着藏蓝色的裙子。看上去可爱的圆脸蛋,嘴角边始终浮现着撒娇般的笑靥,华美、天真,纯净而无邪。她用一副美国少女特有的优美声音说道:
“詹姆斯还没有从公司下班,这两天,他一直在等您来。快,请进吧。”
她拉住我的手,把我引入客厅。
房间内摆满了沙发、安乐椅、桌子、石匾绘画和半新的钢琴等,比起我想象中的芝加哥生活,这里实在太不够华美了。我为此而感到惊讶。家的主人是法院的一名法官,眼下接待我的是他的独生女斯特拉姑娘,她是我在密歇根州结为知己的詹姆斯的未婚妻。
詹姆斯已经多次对我提起过这位姑娘。他把她俊美的照片贴在怀表背面,从不离身,而且多次向我展示。詹姆斯的老家在密歇根州,上次回家探亲时,我和他成了朋友。他是波士顿电气学校的毕业生,密歇根爱迪生电气公司的工程师。他寄住在姑娘家里,自学生时代就弹得一手好钢琴,而斯特拉姑娘喜欢小提琴,他俩经常在晚饭后一起合奏,日日夜夜,两相爱慕,终于订了婚。詹姆斯告诉我,双方在心底互生爱意,缔结盟誓,是在合奏舒曼《梦幻曲》的一瞬间。
“今晚请务必演奏那首《梦幻曲》给我听听吧。”
我这么一说,斯特拉似乎很吃惊,一只纤腕轻轻支撑着面颊,不由叫了声:“梦!”她被激烈的回忆所打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詹姆斯连这些事都对您讲了吗?”
“哎,他什么都告诉我了……”
“啊呀,呵呵呵呵。”
她银铃般朗声地笑了。这个国家的少女,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我的耳畔仿佛听到了她内心的震动。
她突然离开安乐椅,快步走进下一间房子,拿来一册影集。这回挨紧我身旁坐下,把影集放在膝头,翻开给我看。
“这是我们的照片,每逢礼拜天都会去照相。”
这些都是他们每个礼拜结伴出游时,在各地公园拍摄的。每一张都标明月日,贴在上面。
斯特拉一张张翻着,这是杰克逊公园湖畔,这是密歇根大道石堤,这是林肯公园的林荫路……她语调急速地讲解着,黛青色的深邃的双眼充满自信,仿佛她就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少女。
我打心眼里为斯特拉的幸福而祈祷,同时,又不得不羡慕生长在这个幸运自由之国的人们。
试问在一名手捧《论语》的日本学者眼中又将如何呢?他会说,这是个粗鄙的女人,是个色情狂。然而,在自由的国度里,除了爱的福音,不存在有悖于人的自然感情的可厌教条。
当晚,我出席了一次愉快而难忘的晚餐会。恋人詹姆斯回来了,老法官父亲回来了,一家人围着母亲一起吃晚饭。两个年轻人应我之邀,演奏了《梦幻曲》。在花形伞状的朦胧电灯光下,男人宽大的后背朝向这边,面对钢琴,女子手执小提琴依偎站立在男子身旁,沙发上坐着白发的母亲,还有架着夹鼻眼镜的大秃头老法官。玻璃窗外幽静而阴湿的三月的夜晚,流淌过行人匆匆走过的足音。
不久,两人演奏结束,姑娘放下乐器,早已情不自禁地投入男人的胸怀,激吻了两次。父母双方鼓掌庆贺,不得不再演奏一次。女儿一时无法平静下来,面孔靠在男人的胸脯上。突然,她重新站立,拿起乐器,这回演奏的是一段美国人最喜爱的《迪克西》1,老法官坐在沙发上,依旧不停地踏着拍子。
啊,但愿早一天在我们的家乡也能看到如此和乐的家庭气氛。
回想一下生我养我的家庭吧,天生热血被四书五经变得冰冷的父亲,被《女今川》2《妇女庭训》3捆住手脚的母亲。没有音乐和笑声。父亲饮酒过夜半,只顾友朋之乐,时常面对终日劳苦奔波的母亲大发牢骚,对酒菜百般挑剔。啊,那时候的父亲,全然是一副专横狰狞的面孔;而悲戚无力的母亲,总是露出一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样子。幼年时代,父亲是我世界上最憎恨的人,同时深信,没有比母亲更加不幸的女子了。然而,我又想假若世界渐渐进步,儒教时代早晚会成为昔日旧梦,吾辈的新时代不久就会高奏着凯歌而到来。4
不一会儿,时钟敲了九下。斯特拉家中碰巧没有空房间,只得让我住到詹姆斯先前租住的相隔两户人家的家庭旅馆去。我向他们全家道晚安后,和詹姆斯一同走出了家门。
我一边思索着,想向詹姆斯说一说“你们的爱情多么幸福”之类的话语,一边又仰望天空,被那急速往来的夜云吸引住了,只顾默然前行。他口里吹着流行歌曲的口哨,一下子就到了家庭旅馆门前。
说是家庭旅馆,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不同,几乎和斯特拉家的房间格局都一样。我在这家女主人的指引下,进入其中一间面向大街的最高级房间。五分钟后,詹姆斯离去,我立即换下衣服,静静地躺在了床上。
熄灭煤气灯,透过拉起遮阳帘的玻璃窗,夜空一览无余。天虽然黑了,但可能是月亮潜隐于往来的云影的缘故,总觉得处处微明,路边的树木、远处的高大建筑,那黑魆魆的影像皆能辨清。然而,所幸今日在火车上太累,躺在枕头上什么也不想,身子宛若沉入海底,很快陷入浓睡之中。
三月十七日,醒来已是八时。一看,湿漉漉的玻璃窗外,朝阳一片灿烂。我一边穿衣,一边走向窗边,眺望外面。雨湿的路面上,随处散落着经风吹掉的小树枝,昨夜一定是袭来了一场暴风雨。尽管如此,我竟能睡个好觉,一夜无梦。可怜的人们,即便于睡眠之中,也不断被种种噩梦所惊醒。而我昨夜一宿无梦的酣眠,宛若初次横躺于牧场树荫下的动物,远离生存之劳苦,获得了安乐与幸福。
听说九时吃早饭,我下楼到餐厅去。
三张可供四人围坐的小型餐桌。两个年轻商人打扮的男子,坐在餐桌一端阅读《芝加哥论坛报》,中间是一位学生模样的女子。领我来的房东夫人叫我坐去中间的餐桌旁。那女子本来一个人孤单地等着上菜,突然见到个外国人,立即同我聊上了。
然而问出的问题,十个人中就有十个人大致都一样:何时到这个国家的?喜欢不喜欢美国?您想家吗?听说日本茶很好喝?日本的和服很漂亮啊!我对日本很入迷……
我很想转移话题,不管什么都行。这时,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端菜来了,我趁机拿起了刀叉。
“你在上大学吗?”
“嗯,读文科。”
她这么回答,我稍稍来了劲儿。
“文科……这么说,你也看小说吗?”
“哎,非常喜欢。”女子毫无忌惮地回答。看样子,在美国不像日本那样,有着一套荒唐的规定,禁止女学生看小说。
她罗列众多新出版的小说的题目,一一加以评价。不幸的是,我对美国文学过去一直不曾留意过,不了解这位女子高论中含有的深刻意趣。我所知道的美国作家,无非就是布勒特·哈特、马克·吐温、詹姆斯这几个人。去年年末,纽约的朋友寄来当今风靡文坛的两三位大作家的作品,每一位读了一半我就搁下了。有时翻阅一些杂志,为何在这些新大陆的作家中,找不到都德、屠格涅夫那样的人物呢?难道美国人对那些深具哀愁的作品所表达的趣味,不很适应?
早饭很快吃完了。那位女学生对我说:
“明天下午在学校芒德尔大厅举行春季毕业典礼,要不要去看看?”
说罢,她拿起放在餐桌上的一本书,掠一掠额前的头发,出去了。
我正要离开时,门铃响了,餐厅的小姑娘招呼了我一声。
出外一看,是詹姆斯。他故意将帽子耸得好高,用极为随便的嗓门反复道着“早安”。他说,他正要到城内的公司上班,叫我一同去参观。我一口答应,一道走到街上,从昨天中午下车的那个车站乘坐电车。
正好碰上各个阶层的芝加哥人到城里公司和商店上班的时段,车上的好多男女都没有座位。他们都带着一副可怕的目光浏览报纸,人人都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捕捉到最多的要闻。电车每隔五分到十分钟左右,就要停靠一座车站,不论在哪个车站,等车的人们个个都在读报。他们是多么喜欢读报的国民啊!他们会说,进步的国民总想早一点知道世界上的大事……啊,但所谓的世界大事,并不怎么新鲜和奇异,只是纷纭反复地演绎着相同的事情。提起外交问题,无非就是甲乙利益的冲突,提起战争,就是强者的胜利,还有银行的破产、选举的策略、火车脱轨、盗窃杀人……每天每天,无非都是这类事件,极其单调,没有任何变化。法国的莫泊桑早就对此种极为无聊的人生感到难堪的苦痛,在《水上》里不是写过这样的话吗:
可厌的相同的事情时常反反复复,但我们不放在心上,这就是幸福。今天和明天都驱赶着相同的动物拉着车,走在同一片天空下,同一条地平线前,住在同一个摆满家具的房子里,同一种姿态,为同一种工作而努力,这就是幸福。怀着难以忍受的憎恶,但却看不透世界如此毫无变化,毫无进展,一切都照旧懒懒地劳累下去,这就是幸福……
然而,正像饥者求食,了解如此毫无变化的人生事件的美国人,可以说是最幸福的人了。
列车不停地沿着湖水边缘奔驰,我心里总恍惚觉得是通过了新桥和品川一带。不久到达终点站,车上的乘客连忙站立起来。詹姆斯对我说,这里是范布伦5车站,是芝加哥最繁荣的商业区的入口。
电车下来的无数男女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地走上月台,通过坚固的石桥。纵目远眺,桥对面是密歇根大道,众多的汽车风驰电掣般往来。从这里再向西行,好几条大街上二十层以上的高楼大厦竞相耸立。平日的三月里,本来有些晦暗的天空,再加上被这些高楼遮挡了光线,大街之间涌动着黑色烟尘般的东西,如暗潮翻卷。更甚的是,渡过石桥的无数男女的身姿行将被吞噬——他们渐渐消失在芝加哥的暗夜之中了。
我置身于一种漠然的恐怖之中。我迅即感到,我真想毫不犹豫地加入到文明破坏者的行列中。正直的日本农民参观首都东京,惊叹其繁华(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的同时,也会把无比的赞美与崇敬作为礼物带回原来的竹户柴门。而一度接触时代思潮的青年,随着所见所闻的增多,却一味迂执地沉醉于时代的空想之中。我忘记举步前行,伫立于石桥之上,不知詹姆斯想起了什么,他微笑着转过头来。
“great city?”他好像在问我。
“yes. monster.”6我回答。如何形容呢?正像人们常说的,除了怪物还能说什么呢?
詹姆斯指着前面密歇根大街高耸的建筑物,说那是大饭店,隔壁就剧场,远方的那幢塔楼是一家经营批发生意的公司。那是什么,这是什么,他都一一给我指点说明。最后还有点时间,他带我去了一家名叫马歇尔的百货店。
“这是芝加哥最大的商场,纽约没有这样大的商场。可以说是世界最大的。光是女职员就有七百多名。”
看来詹姆斯所言不虚。来参观这家商场,可以说成了每个来芝加哥的旅客的义务。这是一家贩卖衣服、家具、鞋履、化妆品等日用杂货的商场,犹如城堡一般高耸于市区的一隅。我们穿越人群,乘电梯登上近二十层的顶端,倚靠在打磨得锃亮的黄铜栏杆上向下俯望。
整座建筑像一只巨大的圆筒,中央空洞,阳光透过最高层的玻璃屋顶,直接照射到最底层的地板上。从数百尺的最高处向下窥视,进出的人群走在最底层的石板路上,简直是一道奇观!男男女女渐渐变作拇指般大小,运动着两只胳膊和两条大腿,蠢蠢而行的样子,不就是一个个滑稽可笑的玩具吗?联想到看起来毫无出息的人类,竟然能建造出如此耸立云表的高楼大厦,刚才还在诅咒文明的我,忽然又不能不为伟大的人类感到光荣和自豪。
人总是嘲笑自己肤浅的内心,然而,人心也总是因周围事物的变化而不断流转浮动的。例如,夏日向往冬寒,冬日思慕夏凉。路德的新教,卢梭的自由,托尔斯泰的和平,都是绝对的真理。整个时代和周围的事物,都只是应声而起。
詹姆斯说要去公司上班了,我同他一起乘电梯下楼,在商场门口告别了。然后,我就去密歇根大街的美术馆参观了。
于密歇根州 明治三十八年(1905)三月
(陈德文译)
注释
1 dixie,在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南方邦联的非正式国歌,内容主要是对于南方乡土的歌颂。
2 江户前期的“往来物”(初级百科类图书),贞享四年(1687)刊。女子修身和习字手本。
3 《妹背山妇女庭训》,古典歌舞伎剧目。
4 这段文字为部分荷风作品集所删除。
5 以美国第八任总统马丁·范布伦命名的车站。
6 这两句英语对话的意思是:“是个大城市吧?”“是的,像个大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