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阳光出来了,不觉的使人感到一种光明的愉意,然而在我的心里却还是阴沈沈的。昨夜睡得很不安,半夜曾醒来几次。又为乱梦所苦。一个梦却奇特;仿佛是箴把房门关了睡。我回家了,敲门不应。我从窗外,推开了窗隔而爬进房去。箴正在床上和衣睡着,睡得很甜蜜。她身上盖的是我现在所盖的黄色绒毡,她的头露出毡外,她的脚也露出毡外;我轻轻的走近床边。正要俯下头来,偷偷的吻她,不知何故,自己却忽然的醒了。房间里是黑漆漆的,隐约的听见隔房间鼾声。我心里很难过。这个美梦怎么会不继续的做下去!
邮差又敲了房门进来,交给我调孚及圣陶的一封挂号信。调孚在信里很详细的报告我国内诸友人的消息。我匆匆的下楼,在信格里又收到伯祥的,乃乾的,少聪的信各一封。只不见有箴的来信。我很失望!别人的一千封信,一万封信,怎么抵得她的一封信呢!自上个星期一她来了两信后,至今又隔了一个星期了,怎么还没有信来?唉,这一个星期是如何的长久呀,在我看来!今天不来,又要等到星期四了。大约是她写的信投邮过晚,不及赶上这一次火车吧。唉,难忍受的等待呀!
在一家咖啡馆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一块饼后,即到中法友谊会去,要看中国报纸,她的双门却紧闭着,不知何故。下午,约了元同到意大利街一家书铺里买《kama sutra》;这是一本印度古代讲“爱术”的书,有英文译本,有法文译本。法文译本定价十八佛,英文译本却要一百佛,真是相差太远了,而法文本还多了许多附注呢。我因为不大懂法文,只好买英文本的,又向元借了他的法文本的,预备对照着读。此外还买别的二书,价共三十佛。在元的旅馆里坐到四时半。为了魏兆淇托问赴比手续,特跑到公使馆去,找陈君说了一会。五时回,在家看书。《kama sutra》一书并没有我原想的那末“诡异”“艳丽”,我很快的便看完了半本。晚饭后,又接下去看,几乎把它都看了一遍。只有几个小地方我因为不高兴看,把他们忽略了过去。这一类的书,在巴黎真出版了不少,用英文写的也很多,但英文本却总比法文本贵到五六倍。还有一本波斯的“奇书”《香园》(the perfumed garden),英文本却要一百二十佛,此外还有其他,总之都是这一类的书,都是要用高价卖给英美人的。还有几部小说,故意打上“not to be sold in england”的印子,这样的印子一打上,却更容易引动他们的好奇心了。其实内容一点也没有什么“违禁”的地方,我曾买过这样的小说一二本看过。十时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