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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七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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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亭陳子龍臥子徐孚遠闇公宋徵璧尚木李雯舒章選輯

宋存標子建參閱

青谿漫藁一(疏)

倪岳

◆疏

祧廟疏

正祀典疏

傳奉疏

止夷貢疏

止給度疏

論西北備邊事宜疏

○祧廟疏 【 祧廟】

臣等議得、禮必緣情而立、義當據古以證今、謹按成周之制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文王武王為宗。不在數中。故為九廟。盖以后稷為始祖。文武為世室。皆百世不遷。其餘則以次而祧、前乎周則商以契為祖、而湯與三宗百世不遷、後乎周、則宋以僖祖為祖、而太祖與太宗百世不遷、彼時僖祖祧遷、雖曰迭有異議、而大儒程頤朱熹、皆以奉僖祖為祖、為得禮之正、而合人心之同、所謂有其舉之、莫敢廢之者也、國朝太祖高皇帝、肇建丕圖、追祀四祖、迨至英宗睿皇帝、龍馭上賓、遂備九廟、在當時則德祖尊為高祖。以上盖無可推之親。在今日則德祖尊為始祖。以下固有可祧之主。洪惟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功德隆盛、如周文武、萬世不祧、懿祖而下、以次逓遷、實惟古制。今伏遇憲宗純皇帝升祔之日、所有懿祖皇帝神主、義當奉祧。仍於太廟寢殿之後。略倣古者夾室之意。別建一殿九室以事奉藏。况古有祫祭。謂合祧廟與未祧之主。於太祖之廟而祭之。故謂之祫。祫者。合也。今亦宜于歲暮享祭之日。奉迎懿祖皇帝神主。仍居舊位。以享祫祭之禮。則每歲一祭。視古三年一祫。于禮有加。近欽天監、選到成化二十三年十二月內憲宗純皇帝神主升祔、太廟後殿未及營建、欲暫請懿祖皇帝神主、安奉于德祖皇帝室內、以俟後殿之成、此即所謂毀廟之主、藏于太祖之廟、于義亦安。又按周禮春官大司樂之職、歌中呂、無大濩、以享先妣、謂姜源也、姜源帝嚳之妃、后稷之母、故特立廟以祭之、至宋則元德懿德二皇太后、俱有別廟之享、章憲章懿二皇太后、遂有奉慈之建每歲五享四時薦新上食、並同太廟、茲者恭遇皇太后祔葬茂陵、所有神主、宜于奉先殿???、近宮室改為別廟。以禮安奉。歲時祭享。悉如太廟奉先殿之儀。仍乞敕奉遷官于祔葬畢日。暫奉神主于茂陵獻殿。以祠憲宗純皇帝。祔享太廟禮畢。然後啟行。文武百官。各具素服出城奉迎。自大明門進入。就赴別廟。安奉如儀。以是參稽乎情文。庶幾咸合乎典禮。

○正祀典疏 【 正祀典】

先該禮科給事中、張九功題前事、臣等謹詳古制、天子祭天地、祭宗廟、祭社稷祭天下名山大川、祭五祀、凡載于祀典者、皆有功德垂世如祭法所謂法施于民、以死勤事、以勞定國。能禦大菑、能捍大患、則祀之非此族類、不在祀典、故帝王無妄祭。無徼福又曰明於天地之性、不可惑以神怪知萬物之情、不可罔以非類、皆謂此也、自秦以降、乃多淫祠歷漢至元、有因有革、迨至國朝太祖高皇帝即位之三年、首詔天下改正祀典、列聖相承、恪遵成憲、間有因所感應之事、而增益祠祭、或以萬壽千秋等節、而修建齋醮一時行之不察、後遂襲以為例、因循莫改、增置益繁、異端之徒、轉相鼓扇、怪誕相乘、矯誣殊甚、夫非禮之祭非類之禱、近代帝王、固不能無、然絕天地之通、嚴幽明之分、在帝舜以為當務之急、盖非聖明之君、卓然有見、必不能深禁而痛絕之、此給事中張九功之言、所以深有望于今日者也、伏乞聖明敬事天地、孝事宗廟、嚴事山川百神、舍此之外、凡有一應齋醮禱祠之類、通行革罷。不惟屏斥異端之姦。亦可節省無益之費。既可允合乎聖祖以禮事神之心。而亦足致乎聖王至誠感神之妙。和氣協應、國祚綿長、人心以明。風俗以正、其為治道誠非小補也、今將查到在京各項祭祀、除正大之神漢壽亭侯、宋文丞相、俱祀典應祭外。其餘詳為辨柝、窮加考究、以正萬年之祀、以解萬世之惑云、夫所謂釋迦牟尼文佛三清三境天尊者、謹按傳記西方有佛國曰天竺、天竺有五中天竺乃釋迦所生之地。後漢明帝時、其法始入中國、後之宗其教者、遂以釋迦為師、其曰三世佛者、則以釋迦之本性為法身、德業為報身、并其真身而為三、其實本一人耳、今乃分為三像、而并列之、失其旨矣。至于道家以老子為師、其所謂三清者、盖倣釋氏三身而為之、尤為謬妄、宋儒朱熹有曰、玉清元始天尊、既非老子之法身、上清太上老君、又非老子之報身、設有二像、又非與老子為一、而老子又自為上清太上老君盖倣釋氏之失、而又失者也、逓年以來、凡遇萬壽千秋等節、奉欽依修建吉祥好事、或遇喪禮七七修建薦揚好事、俱先期一日、遣官詣大興隆等寺祭告釋迦牟尼文佛、朝天宮告三清三境天尊、此皆因襲而行、不合祀典。所謂北極中天星主紫微大帝者、謹按象緯書、有曰北極五星、在紫微垣中、一名天極、一名北辰、其北第五星、名天樞、盖極星之在紫微垣、萬神所宗、七曜三垣二十八宿、眾星所拱、為天文之正中、又曰紫微大帝之座、天子之常居也、即今朝廷宮殿所在、乃其象焉、國朝正統初年、建紫微殿一所于大德觀之東、設立大帝之象、每遇萬壽聖節、正旦冬至、俱遣大臣一員祭告、夫日月星辰、並曜于天、故古有大明祭日、夜明祭月、幽宗祭星之文祖宗以來、每歲南郊、大祀內壇、巳有星辰壇合祭之禮今乃像之如人、稱之為帝、以極星之正祠于異端之宮、稽之祀典。誠無所據。所謂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者、謹按傳記有曰凡陰氣凝聚、陽氣在內、而不得出、則奮擊而為雷霆、非如異端、所謂龍車石斧、鬼鼓火鞭、怪誕之說也、雷聲普化天尊者、道家以為玉霄一府、總司五雷、而雷部諸神、皆其所王、而又託以六月二十四日、為天尊示視之日朝廷歲以是日、遣官詣大德顯靈宮致祭夫風雲雷雨、皆陰陽之妙用、鬼神之盛德、祖宗以來、每歲南郊大祀外壇、巳有合祭之禮、而八月望後山川壇、復有秋報之祭、况自二月發聲之後、無非雷霆震奮之日、顧乃止于六月二十四日、于義何取、至于像設名稱、禮亦無據。所謂梓橦帝君者、謹按圖誌、英顯王廟在劍州、即梓橦神、姓張諱亞子、其先越巂子、因報母仇、徙居劍州之七曲山仕晉戰沒、人為立廟、唐玄宗西狩、追封左丞、僖宗人蜀封濟順王、宋咸平中、改封英顯、又按文昌六星在北斗魁前為天之六府、道家謂上帝命梓橦神、掌文昌府事、及人間祿籍故元加號為輔元開化文昌司祿宏仁帝君、而天下學挍亦多立祠以祀之、京師之廟在北安門外、景泰五年間、闢而新之、勑賜文昌宮額歲以二月初三日為帝君誕生之辰、遣官致祭、道家謂梓橦以孝德忠仁顯靈于蜀、廟食其地、于禮為宜、祠之京師、不合祀典、至于文昌之星、與梓橦無于、今乃合而為一、誠出傳會、所謂祖師三天扶教輔玄大法師真君者、謹按傳記、張道陵字輔漢、光武十年、生于吳之天目山、善以符治病、桓帝永壽元年、于靈逢雲臺峰、白日上升、百二十歲、唐天寶七年、冊贈太師、中和四年封三天扶教大法師、宋熙宗中加封三天扶教輔玄大法師、太觀二年、冊號立一靖應真君、子孫歷代相傳、皆有封號、迨入國朝、仍令傳襲正一嗣教真人之封、秩正二品、以正月十五日為祖師示現之辰、遣官詣大德顯靈宮告祭、又按宋邵伯溫聞見錄、建安二十年、曹操破張魯、定漢中、魯祖陵順帝時客蜀、學道鳴鶴山中造作符書、惑百姓、從其道者、輒出五斗米、時謂之米賊、陵子衡、衡子魯、以法相授受、自號師君、其眾曰鬼卒、曰祭酒、大抵與黃巾相類、朝廷不能討、就拜魯漢寧太守、鎮夷中、觀此則陵本非異人、而道家祖陵為天師者、特因天寶詔稱漢天師而然耳、今正月十五日、乃其生辰、自宜其子孫祭于其家可也。所謂大小青龍之神者、謹按碑記、昔有僧名盧、自江南來、寓西山之屍陀林秘魔巖、一日二童子來拜于前、盧納之鬻薪供奉、雖寒暑無怠、時久旱不雨、二童子白于盧、能限雨期、言訖、即委身龍潭、須臾化青龍、一大一小、至期果得甘雨、事聞、賜盧師號曰感應禪師、建寺設像、立碑以紀其事、又別設祠于龍潭之上、春秋遣官祭青龍神、國朝宣德中、敕建太圓通寺、二青龍出現、禱之有應、于是加封號、至今春秋二時、遣順天府官致祭、及遇歲旱、遣官祭告、盖因舊傳二龍能致雲雨、故累朝崇奉如此、然雖稱二青龍、其實蛇也、蛇有神蛇、其名曰蜦、亦能致雨、今此二蛇、西山寺院、處處有之、略無靈異、近者京師連年大旱、祈禱無應、則此亦非蜦蛇、乃凡蛇耳。所謂東岳泰山之神者、謹按圖誌、東岳魯之泰山、今在山東濟南府泰安州、上下有廟、自黃帝以來、封禪者七十二君、唐宋元皆加神以封號曰王曰帝、若祀人鬼國朝洪武三年、詔去封號、為東岳泰山之神、有司春秋致祭、有事則遣廷臣祭告、今京師朝陽門外、亦有東嶽廟、實自元延祐中、玄教大宗師張留孫、買地為宮、奉祀東嶽天齊仁聖帝、國朝仍而不廢、歲以三月二十八日、及萬壽聖節、遣□□祭、夫嶽鎮海瀆、以其山川靈氣、有發生潤澤之功、故歷代祀之、而泰山在魯封內、歲時巳有常祭、况每歲南郊大祀壇、八月山川壇、俱有合祭之禮、前項祀典、煩凟無據、所謂北極佑聖真君者、謹按傳記北極佑聖真君者、真武神也、真武本玄武、宋真宗尚道教、避聖祖諱、改玄為真、玄、龜也、武、蛇也、此本北方玄武七宿、虛危星形似之、故因而名、後乃以玄武為真聖、而作龜蛇于下、靖康初、詔加號助順曰、佑聖助順真武靈應真君、及考圖誌、乃云真武為靖樂王太子也、生而神靈、長而勇猛、志除邪魔。遇紫虛玄君、授以道秘、東遊遇天神、授以寶劍、人武當修煉、功成白日飛昇、奉上帝命、鎮北方、披髮跣足、建皂纛玄旗、統攝玄之位、此則道家傅會之說殊為誕妄、再考國朝御製碑文、太祖高皇帝平定天下、兵戈所向、神陰佑為多、定鼎金陵。乃于雞鳴山建廟、以崇祀事、載在祀典、太宗文皇帝、肅靖內難、以神有顯相、又于京城艮隅、并武當山各重建廟宇、而兩京歲時春秋及京師每月朔望、各遣官致祭、武當山則命內外官員專一在彼提督、列聖崇奉之意、可謂至矣、憲宗純皇帝在位、嘗範金為像、屢遣內官陳善齎往武當安奉、盖亦不過承先志以祈神休耳、豈期陳善援引左道之人鄧常恩等、上則熒惑聖聽、糜費內帑、下則騷擾道路、虐害生民、且又奏請重修京師廟宇、改號靈明顯佑宮、日居其間、引進邪術、遂使香火之地、幾為姦盜之區、固非朝廷崇奉之本意、使玄武有神、亦豈其所樂聞哉。所謂崇恩真君、隆恩真君者、謹按道家之言、有曰崇恩真君、姓薩氏諱堅、西蜀人、在宋徽宗時、嘗從虛靖天師張繼先、及王侍宸林靈素傳學道法、累有靈騐、而隆恩真君、則玉樞火府天將王靈官也、又嘗從薩真君傳授符法、國朝永樂中、有杭州道士周思得、以靈官之法、顯於京師、附體降神、禱之有應、乃于禁城之西、建天將廟、及祖師殿、宣德中改廟為大德觀、封薩真人為崇恩真君、王靈官為隆恩真君、又建一殿崇奉二真君、左曰崇恩殿、右曰隆恩殿、成化初年、改觀曰宮、加顯靈二字、逓年四季更換袍服、三年一小焚化、十年一大焚化、又復易以新製、珠玉錦綺、所費不貲、每歲萬壽聖節正旦冬至、及二真君示視之日皆遣官致祭、其崇奉可謂至矣、今就其言議之、薩真人之法、因王靈官而行、王靈官之法、因周思得而顯、其法之所自、皆宋徽宗時林靈素輩之所傳、一時傅會之說、淺謬如此、本無可信、况近附體降神者、乃欽發充軍顧珏顧綸之父子、為鄙褻尤甚、禱祈杳無應騐、則其怪誕可知。所謂金闕上帝、玉闕上帝者、謹按大明一統誌福州府閩縣南、舊有洪恩靈濟宮一所、祀二徐真人、即今之金闕玉闕二真人也、真人五代時、徐溫子曰、知証、封江王、知諤、封饒王、常提兵平福州、福父老戴之、圖像以祀、宋賜今額、又考之御製碑文云、太宗文皇帝、臨御之十有五年、適遇疾弗豫、百藥罔効、或有言神靈騐者禱之輒應、脫然平復、于是大新閩地廟宇、命有司春秋致祭、歲易時衣、給戶洒掃、又于京師立廟以祀之、加封金闕真人、玉闕真人、十六年、又加封金闕真君、玉闕真君、賜廟額名洪恩靈濟宮、正統初年、重新宮宇、進號金闕崇福真君、玉闕隆福真君、成化二十二年、重加尊號伯曰九天金闕總督魁鬼洪恩靈濟慈惠高明上帝、仲曰九天玉闕總督罡神洪恩靈濟仁惠弘靖上帝、逓年以來、每月朔望、并萬壽聖節、正旦冬至、及二真君誕辰、俱有祭祀、遣官行禮、及時食獻新、至今不缺、四時巳有皮弁冠、大紅紗羅紵絲錦雲龍朝服、近又加以平天冠、明黃紗羅紵絲衣服、其黃服五年一次、更換焚化、夫神之世系年代、可考如此、本非有甚異也、先年止因有功于閩、廟食一方、後以保護太宗文皇帝聖躬、故京師有別廟之奉、但本處既有春秋二祭、而京師一年之間復有前項祭祀、不無煩凟、且惟皇上帝主宰于天、而兄弟並稱上帝、其為僣擬可知。所謂神父聖帝、神母元君、金闕元君、玉闕元君者、謹按徐仙真錄、及國朝御製碑文、神父神母者、即二徐真人之父母、金闕玉闕元君者、盖其配也、宋理宗朝、封父齊王為忠武真人、母白氏仁壽仙妃、配許氏助順仁忠仙妃、陶氏善助慈愨仙妃、國朝永樂中、加封父翊亮真人、母淑善仙妃、許氏真應仙妃、陶氏恭靖仙妃、繼又進封其父為真君、成化二十二年、神父加封高上神主慈悲聖帝、聖母加封安寧護國恭靖元君、金闕妃、天房衛保節靖元君、玉闕妃、天房眾母顯祐元君、每歲萬壽聖節正旦冬至、俱遣官祭祀、金闕玉闕元君、又有誕辰之祭、皆因二真君、一時禱應之切、故推及而崇奉之如此、夫神父徐溫、乃五代時誤國之臣、專權弒主、殊無功德、祀以報功、豈宜濫及、况父母并妃、並受隆名、稱帝稱君、僣擬益甚。所謂城隍之神、謹按易坎卦、有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盖謂君人者、觀坎之象、知險不可陵也、故設為城郭溝池以守其國、而保其民人傳記謂其制自黃帝始、歷代建國、必有高城深隍、上以保障宗社朝廷、下以衛捍百官萬姓、其所繫甚重其為功不小、故國朝之制、天下府州縣、皆有城隍之祭京都城隍廟、舊在順天府西南、累朝皆加修葺、歲以五月十一日、為神之誕辰、萬壽聖節、各遣官致祭、夫廟祀城隍之神、本非人鬼、安得誕辰、可謂謬妄、况每歲南郊大祀壇、八月山訓壇俱有合祭之禮、事體巳重、既與天下府州縣之祭不同、今又復為煩凟之祭、不亦謬乎、前項祭告、俱合罷免、

○傳奉疏 【 崇王來朝】

弘治八年七月二十日、該司禮監太監鄧敏、傳奉聖旨、聖祖母聖慈仁壽太皇太后年高、念叔崇王欲得一見、便寫勑差官取來、該衙門知道、欽此欽遵外、中外臣民、伏聞詔旨、皆有以知太皇太后慈愛之至情、皇帝陛下順承大孝、雖大舜文王、無以加矣、但一時人心、竊以朝廷舉事、必須上撥天心、下察人事、務出萬全、庶幾可動、崇王來朝、揆之天時人事、俱有未便者三焉、盖近來傳聞黃河泛漲、水高于岸、平日波流湍急、舟行巳難、加以泛漲、其為洶湧、必異常時、王欲來朝、乃舟楫必經之地、則夫震驚之患、所不能無、此其未便者一也、兼聞河南彰德衛輝二府、自春徂夏、一雨不霑、寸草不生、赤地千里、人民流動、殆三之二、其為艱窘、不言可知、王欲來朝、乃車馬必經之地、不獨供億之費、無所仰給、萬一賊盜乘時竊發、則夫震驚之患、所不能無、此其未便者二也、况二年之間、三王之國、近自京師之軍民、遠而所過之郡縣、百倍供需、十分騷擾、今若加以崇王來朝、先聲所及、人必驚疑、送往迎來、勞費增倍、瘡殘之民、何以當此、此其未便者三也。此皆切于今日之急務、不可不預為之慮者、伏惟皇上欲以仰承聖祖母慈愛之情。必先念祖宗社稷生靈之重。委曲奏請、暫免來朝、此則天下之公義、非可以一時母子之常情論也、且親王來朝、固有舊制、然洪熙宣德年間已鮮舉行、英廟復辟之初、一詔襄王來朝、固以篤親親之誼、實以慰嫌疑之心、由今而言、巳非常例、况今天下奏報災異、驚駭見聞、禍變之生、誠未可測、正宜上下交相修省、用回天意、親王與國同休、尤當慎守封疆、以固藩屏、豈可輕動、重貽憂虞、伏惟皇上至孝通天誠敬篤至、以是聖慈仁壽太皇太后享天下之養、萬壽無極、崇王親愛所托、恩禮隆重、亦無以加、今果奉命來朝、既來朝則不能遂去可慮在此雖少遂一時欲見之心。然欲別則難免眷戀不捨之情。既去必倍增憂思不忘之念、他日上廑聖慮、所未敢言。雖欲悔之、殆無極矣、所有崇王來朝、事體重大、關係非輕。伏望皇上追寢成命、請命太皇太后暫免來朝、別遣親信內臣厚齎賞賚、往視以慰其心。庶於公義私恩。可以兩盡。弘治八年七月二十二日具題本日奉聖旨卿等說的是朕承順聖祖母之意、已有旨取王來了罷、欽此後復奉旨免王來、

○止夷貢疏 【 夷貢】

撒馬兒罕地面阿黑麻王、差使臣哈只火辛等齎送獅子等件、從海道滿刺加國前來進貢、除將獅子鸚鵡行属支給官錢買辦餵養、及差委的官員同來番使人等管送赴京外。查得成化二十年、本地面差人從陝西赴京進貢獅子駝馬、本部查得舊例、議擬題准、特賜番王阿黑麻并伊妻男各色紵絲紗羅絹布一百九十餘疋、賜獅子駝馬價彩叚共六十八表裏給賜加賜、使臣帕六灣馬黑麻等彩叚共七十三表裏、銀一百七十五兩、衣服絹疋、數又不貲、似此從厚賞賚、各夷猶且心無厭足、節次奏擾不巳、又蒙欽賜路費銀兩、後各夷領賞事完、要從海道回還、蒙憲宗皇帝特旨、准從海道回去、今該前因案呈到部、看得撒馬兒罕所進獅子乃夷狄之野獸、非中國之所宜蓄、留之于內、既非殿庭之美觀置之于外、亦非軍伍之可用。日逐餵飼之費、及所賜前項銀幣等件、俱係府帑之財帛、百姓之供億、兼且獅子真偽、皆未可辨、借使是真不免以彼無用之物、易此有用之財、倘或非真、豈不受遠人之欺、貽天下之笑、且以啟夷人窺伺之心、殆非所以發揚聖德、補益治平也、臣等竊為朝廷惜之、盖因各夷先次得利而去。以此今次繼踵復來。今若不為處置。則今次既去。後次復來。一處既然。各處倣傚。以朝廷柔懷之仁、固不計此小費、其如夷醜姦黠、貪得無厭何哉、臣等嘗聞聖帝明王不寶遠物、故周武王時西旅貢獒、召公至戒、漢文帝時有獻千里馬者、下詔卻之、載之經史、傳美萬世、而我憲宗皇帝成化初年、亦嘗降敕諭止朝鮮自鵲海青之獻、皇上踐祚之初、首頒明詔、禁止各處鎮守等官進貢騷擾之弊、既而放禽鳥、縱鷹大、旬日之間、屏逐無遺、弘治元年四月內、因迤西夷人進貢玉石等物、卻令帶回、本年七月內、又因雲南鎮守太監王舉、欲進寶石等物、嚴申禁絕善政善教、遠近稱頌、以為聖德恭儉、今未及三年、而廣東鎮廵官員、又將撒馬罕所進獅子要行起送赴京、臣等仰窺聖心、必不納此無益之物、以為聖德之累、但恐又以先年事例為言、容其到京、經過道途、則騷擾必多、賞賜犒勞、須從舊例、况本處進貢使臣例該于陝西甘肅騐放起送即今見一起哈馬力丁等一十八名到京、為因後起使臣未到、未及題賞、其經從海道、雖有先朝特旨、止是准令同還不曾許從入貢。今若聽從海道前來。則後次倘有附近本地浮海商夷。詭稱本地差來入貢。則既無勘合。又無印信。何由知其真偽就使的係本處差來使臣、則既無陝西、又從海道濫冐差人、糜費財幣、終無窮巳、且又令其習知海道啟意外之虞即今各處地方、水旱相仍、人民窮困、卻乃疲中國以供遠夷、費有用而易無用、伏望皇上念生民財力之艱難。察夷人詭冐之奸計。斷自宸衷阻其使臣、盡卻所貢、仍差的當行人一員、馳驛前去、沿途跟訪、隨其所在、會同廵撫、或巡按、及合属司府官、就于所在官司支給官錢、量與宴勞。仍依例給與廩給腳力、送回廣東、量與賞賜、嘉答其意。將原來船隻、官為修理、著令撐駕回還仍請敕一道、曉諭阿黑麻王、謂爾忠敬之心、朝廷具知、但差人進貢、只宜照依常例。此與蘇軾知杭州卻進金塔事與論高□買書二事處置頗合量備駝馬。從陝西陸路赴京為當其獅子鸚鵡不係常有之物。不必遠涉海道來進。如此則遠方夷醜。知明天子之所為。有非彼之所能測。然後益崇俊良、益修政治、邊城無警萬邦賓服、如此則雖四靈畢至、未足以增光盛治、矧一猙獰夷獸、亦何足以為明時之輕重哉。再照鎮巡等官太監韋眷、都御史秦綋、安遠侯柳景、俱係內外重臣、均受朝廷重寄、明知海南諸番國、惟占城真臘暹羅滿刺加國?哇等處入貢、有勘合者、例該于廣東布政司比對起送赴京、其餘不許起送。係是定例。今撒馬兒罕差來進貢、既該委官千戶孫祥等呈報、各官自合遣人諭以朝廷事例。並詔旨事理、阻回為當。如果夷性執拗、不肯依從、亦合以理阻留在彼、差人星馳具奏、候請明命、以為進止可也。卻乃即便差人起送、似此故違亦合參究、奉聖旨是珍禽奇獸。朕不受獻、况番使奸詐、又不由正路而來。便差官阻回去、廣東鎮廵官違例起送、本當治罪、且都饒他這遭、還行文與他每知道

○止給度疏 【 度牒】

我朝定制、每府僧道、各不過四十名、每州各不過三十名、每縣各不過二十名、今天下一百四十七府、二百七十七州、一千一百四十五縣、共該額設三萬七千九十名、成化十二年、度僧一十萬、成化二十二年、度僧二十餘萬、以前各年所度僧道、不下二十萬、共該五十餘萬、以一僧一道一年食米六石論之、共該米三百六十餘萬、可勾京中一年歲用之數、况有不耕而食、不蚕而衣、且又不當本等差役、可謂食之眾而為之不舒矣、其軍民壯丁私自披剃、而隱于寺觀者。不知其幾何。民食不足、府藏之空、職此之由、若不通查僧道之數、以示再度之禁、則遊食之徒、何有紀極、如蒙乞敕禮部通查天下并在京寺觀、共若干處僧道共若干名、如果數多、既巳關有度牒、難以追奪明白具奏、不許額外再度僧道、直至額數不足之時。方許各該有司具結照數起送、關給度牒、敢有無故再言度僧者、許六科十三道官糾劾拏問等因、前件本部查得永樂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七日、節該欽奉太宗皇帝聖旨、今後為僧道的、府不過四十名、州不過三十名縣不過二十名、額外不許濫牧、續于天順二年五月十五日、節該欽奉英宗皇帝聖旨、今後有願為僧者、務從有司取勘、戶內三丁以上、年十五以下、方許出家、如額外有缺、許照正統十四年榜例保送赴部考通經典、然後給與度牒、亦以消其貪競之心使知法度仍定與則例每十年一次開度、許照缺依期來關、敢有故違、悉發邊衛充軍、又查得成化二年給度過僧道一十三萬二千二百餘名、成化十二年一萬三千三百餘名、成化二十二年二十二萬四千五百餘名、為因十年一度。兼且各處納銀賑濟等項、多有不查額數、不由有司保送、一槩請給、以此額外增添、數將十倍、是以軍民之籍日削、異端之徒日盛、侵奪民食。耗費民財。其為治道之蠹莫此為甚。誠有如都御史馬文升所言者、合無准其所奏、行移兩京僧道錄司、并各布政司直隸府州縣各邊衛有寺觀去處通查給度過僧道共若干、備造文冊送部存照、以後各年有為事病故等項追繳度牒者、照名開除、仍將十年一度之例請乞停止、待後各處額數不足之日、方許所在官司照依額內名缺、起送赴部考中、給與度牒、再不許內外衙門、指以救荒納粟為由、奏請給度、庶得不致虧損國體、僧道官亦不敢貪圖僥倖、敢有故違、許科道官糾劾拏問等因、具題、節該奉聖旨准議、已經欽遵通行去後、到今數年之間、各處文冊少見繳到、誠恐無知小人、止以十年一度為期、不知巳有前項禁例、以致各處僧道行童、互相扇誘、輒便預先來京潛住各寺宮觀、投禮僧道官住持、以圖至期可以夤緣請給、一時不免蚕食京師、將來米價日漸湧貴、未必不由于此、查得成化十二年節有奏准預期出榜禁約僧道不許來京騷擾事例理合早為照例查處、案呈到部、看得天下各處地方、災傷數多、民不聊生、盜賊竊發、刼財殺人、在在有之、中間到賊徒、多有僧人在內、皆因先年給度泛濫所致、及查先該錦衣衛指揮朱驥等、奏稱奉敕廵捕盜賊、今為盜之人、多係各處無籍僧徒、晝則沿街乞食。夜則相聚刼掠。得賍即分各行遠遁雖有廵捕人員無從追捕等因、奏行都察院出榜禁約、此為明騐。况天下僧道額數、不過三萬有餘而成化年間、所度巳該三十五萬有餘此非天地別生一種之人不過出于軍民匠籍之家即今天下軍衛有司工役衙門。軍多缺伍。匠多缺役、里甲籍冊日見凋耗皆由此等之徒、躲重投輕、捨此入彼、若不早為限量、將恐天下之人。皆流而為僧道之止?帚。其為貽患。不可勝言。合無本部、查照先、次奏准事理、及累朝奉有欽依事例、通行天下司府州縣掌印官督属查勘、原先給度過僧道數目、見在若干、事故等項若于比與欽定額數有無多少、務照先次奏准事理、造冊繳報、除額數尚多去處外、果有額數不足去處、許待豊年有收之日、徑自具奏本部、查照成化十二年奏准給度事例、另行奏請定奪施行仍要通行禁約、各處寺觀僧道行童、不許指以請給為由、預先來京攪擾、各該關津把截去處、嚴加盤詰阻當、仍行錦衣衛五城廵視監察御史嚴督各兵馬司僧道錄司、逐一挨查、各處寺觀、不許容留在外僧道行童在內潛住、取具住持人員、不致扶同容隱結狀繳報、違者坐賍問罪、無度牒之人發回原籍當差、京城內外官員軍民之家、亦不許容留僧俗混雜、有壞風俗、事發一體究治、其有內外衙門及僧道人員或假救荒等項為由、妄行奏擾者、仍聽科道官指實參劾問罪、奉聖旨是

○論西北備邊事宜疏 【 備邊】

往歲虜酋毛里孩、猖獗犯順、竊入河套、窺視延綏、時被寇鈔、既而阿羅出孛羅忽癿加思蘭之眾、踵奸效尤、蟠結據伏、數出之間、大為邊患、盖緣河套之中。水草甘肥。易干駐劄。而腹裡之地。道路曠遠難于守禦。是以轄于榆林者、若孤山寧塞、安邊定邊諸路、轄于寧夏者、若花馬池、興武高橋萌城諸路、皆其入寇之所、迤東則延安延德鄜州諸路、迤西則環慶平凉固原諸路、皆其騷掠之處、擁眾鼓行、長驅深入、遠者逾千里、近者不下數十百里、男婦悉被其虜、畜牧為之一空村邑荒凉、疆場擾動、然而沿邊諸將、賢否不齊、或嬰城以自守、或擁兵以自衛、輕佻者以無謀而挫衄、怯懦以無勇而退避、既不能折其前鋒。又不能邀其止?帚路。遂使之進獲重利、退無後憂、取于我者。得衣食之原、屢起盜心。處于彼者得窟穴之固。遂無去志。而虜勢之不輯者。日甚一日、邊患之不寧者、歲復一歲于今矣、乃者上、厪九重之憂特施九伐之討、既簡精兵以出、復命大將以行、宜其大肆剿除、庶乎少酬委託也、奈何四年三舉、一無寸功、或高臥而止?帚、或安行以返、乃析圭擔爵、以優游于朝行。輦帛輿金以充牣于私室。徒為此輩冒功地耳且其軍旅一動、輒報捷音。賜予濫施。官爵輕授。然究其實、則殺傷我之士卒。悉泯而弗聞。掇拾彼之器械。則虛以呈報甚至濫殺被擄之平民、妄稱逆虜之首級。未嘗致其敗北、輒以奔竄而遁為言、未嘗有所斬獲。輒以鉤搭而去為解。及夫功籍所載、賞格所加者、非私家之子弟。即□門之厮養。而骨委戰塵。血膏野草者。非什伍之卒。即征行之民。誰復知之良可悼也。此大失乎人心、後焉致其死力哉、况復京營之兵、素為冗怯、平居不習夫被堅執銳之勞、有事安取其斬馘執俘之用、臨陣退縮、反隳邊兵之功、望敵奔??貴、久為虜人所侮、此宜留鎮京師以杜根本。顧乃輕于出禦以凟天威。所謂千鈞之弩不為鼷鼠發機者、是固不可輕發、而亦焉保其必中哉。盖此意也、且延綏邊也、而去京師遠。宣府大同、亦邊也、而去京師近。于彼既有門庭之喻。則此當為陛楯之嚴矣。頃以兵部建議、遂于宣府出兵五千、大同出兵一萬、併力以援延綏、而不計其相去既遠。往返不時。人心厭于轉移。馬力罷于奔軼。况聲東擊西。虜人之常。批亢擣虛。兵家之算。精銳既盡于西。老弱乃留于北萬一此或有警彼未可離首尾受敵遠近俱患亦豈計之得乎臣又聞之石城十仞、湯池百步、帶甲百萬而無粟、弗能守也、故軍旅之用、粮食為先、今延綏之地、兵馬屯聚、芻粟之費、日賴資給、乃以山西河南之民任飛芻輓粟之役、仰關而西、徒步千里、夫運而妻供、父輓而子荷、道路愁怨、并落虛空、幸而至也、束芻百錢、斗米倍直、不幸遇賊。身巳虜矣。他尚何計。然輸將之不足、則有輕齎。輕齎之不足。則有預徵。嗚呼。水旱不可先知。豊歛未能逆料、而預徵也者、豈宜然哉。乃至立權宜之法、則令民輸芻粟以補官、然媚權貴私親故者。或出空牒而綬之。而倉庾無升合之入。立開中之法、則令民輸芻粟而給塩、然恃豪右、專請託者率占虛名而鬻之。而商賈費倍蓗之利故官給日濫、塩法日沮、而邊儲所由以不充也、又朝廷出帑藏以給邊者、歲為銀數十萬、山西河南之民、輸輕齎于邊者歲亦不下數十萬、此晁錯論貴粟之遺意銀日積而多、則銀益賤。粟日散而少、則粟益貴矣。而不知者、遂于養兵之中、寓其養狙之智、或以茶塩、或以銀布、名為准折糧價、實則侵剋軍儲、故朝廷有糜廩之虞、士卒無飽食之日、至于兵馬所經、例須應付、平居之時、一日之數、人米一升、馬草一束、此其常也、追逐所過、一日之間、或一二堡、或三四城、豈能俱給哉。而典守者、陰懷竊取之計、巧為影射之謀、凡其經歷之方、悉開支給之數、背公以營私、罔上而病下。莫此為甚者也、由是觀之、賊勢張而無弭之之道。兵力疲而無養之之實、徒委西顧之憂於陛下、誰果為之盡心者乎、及乎採之建白者之策、察之論議者之言、則又往往不同、紛紛不一、故夫據指掌之圖、肆胸臆之兄者、率謂復受降之故險、守東勝之舊城、則東西之聲援可通。彼此之犄角易制。是非不善也、第二城之廢棄既久、地形之險易不知。况欲復地于河北以為之守。必湏稱兵于塞外。以為之助。然以孤遠之軍。涉于荒漠之地。輜重為累、餽餉為艱。彼或佯為遁逃、潛肆邀伏或抄掠于前、弭襲于後。曠日持久。露行野宿。人心驚駭。軍食乏絕。進不可得而城、退不可得而止?帚。萬無所成。一敗塗地必矣其有懷敵愾之心、馳伊吾之志者、率謂統十萬之眾、褁半月之糧、奮揚威武、掃蕩腥羶、使河套為之一空、邊郵為之永靖。是非不善也。然帝王之兵以全取勝。孫吳之法。以逸待勞今欲鼓勇前行窮搜遠擊、乘危而履險。僥倖于萬一。運糧遠隨。則重不及事提兵深入。則孤不可援况其間地方千里。綿亘無際。既無城郭之居。亦無委積之守。彼或往來遷徙。以罷我于馳驅。或掩襲衝突。以撓我之困憊。虜酋安望于成擒。中國復至于大創。失坐勝之機。蹈覆沒之轍。必矣。至有欲圖大舉以建奇功者。謂必東剪建州之眾。北除朵顏之徒。乘勝而西。遂平河套。夫祖宗之于建州朵顏諸衛。不過羈縻之以固吾圉耳。今若是、將使戎狄競至生心、藩籬為之頓壞、遺孽既不可盡、邊釁于是益多、是果何知、誠為無策、甚者至謂昔以東勝不可守、既巳棄東勝、今之延綏不易守、不若棄延緩。則民兵可以息肩、關陝得以安枕、夫一民尺土、皆受之于天、于祖宗不可忽也、今若是、將向之失東勝。故今日之害。萃于延緩。而關陝為之騷動。今而棄延綏。則他日之害。鍾于關陝。所謂退一步則失一也而京師為之震驚賊逾近而莫支禍愈大而難捄。此實寡謀、故爾大謬也。臣所尤不滿者、處置乖方、指揮失義、若向之圖復西戎、既為苟且之舉。以損威而失信近之議制南夷、復倡隄備之說、以啟釁而示怯。既違居中制外之權。且昧以大字小之體。推是以往。其他可知。徒使下以弛于兵機、上以隳于國紀、又皆此輩侮文之過、重貽後時噬臍之悔者也、故以臣論之、不若即古人巳用而有成。及今日可行而未盡者。舉而措之。其為力也少。比而論之。其致功也多。曰重將權。以一統制而責成功。曰增城堡。廣斤堠。以保眾而疑賊。曰募民壯。去客兵。以弭患而省費。曰明賞罰。嚴間諜。以立兵紀而覘賊情。曰實屯田、復漕運。以足兵食而紓民力。凡是數者、行之以誠。要之以久。何患醜虜之不遠遁、邊境之不乂安也。

其一謂重將權以一統制而責成功者、葢以兵勢患在不合。將臣患在無權昔郭子儀潰于相州。雖以九節度之師、無所為力、曹武穆下江南、副將以下、皆能制其死命。成敗之跡。盖可監矣今摠兵之官、參戎之將、自關以西、不下數十、職位相等、委任略同、動有相抗之心、舉無相下之意、一遇警急、有所調發、或妄報烽燧于境內以規免、或遙申文移于軍前、以逗留、欲望此可以召彼、彼可以援此、豈不難哉、又况制于監臨之人、寖成掣肘之患、頭目既多、號令不一、或戰守之異謀、或前卻之異向。將既不能專制、下亦何所據依哉。而舉動輒稟于廟算。往返不逸于依違。是以勇者未至于致身以効命。知者未至于竭忠以效謀。此皆任將鮮專一之權。戡亂乏責成之實故也。臣愚以為榆林之地、當河套之衝、東去山西白溝營九百九十餘里、西去寧夏花馬池營五百九十餘里、而花馬池興武高橋三路、通不過三四百里、東西所止、道路適均、今榆林雖巳貯兵、而寧夏尚非所統、猶不免于偏滯不舉之弊、是以榆林之守、近稱得人、虜避而西、遂寇寧夏、為今之計、宜于榆林建置摠府、延綏寧夏皆得節制。則臂指相屬而得以施運動之力。犬牙相措。而得以立閤闢之勢。盖東執延綏之喉衿西拊寧夏之肩項而守之得其地矣于是遴選知勇兼資、威望夙著、仁義自守、誠慎不欺者、懸以大將之印、授之摠制之權、閫外之事、悉以付之、而不為之中制、監督之任、悉為罷之、而不使之牽制、盖有如漢用韓信。足以聳三軍之視聽。而非時之諂諛幸進之徒也。如宋用王德用。足以褫四夷之魂魄。而非時之猾詐避事之徒也。而任之得其人矣尤必要之久而緩其近功求其大而略其小過、推赤心以委托、由是號令久而益章。威望久而益震、上下相諳、心力不二、故蓄銳以伺隙、則戰勝而守固矣西北之邊。隱月?犬以為長城。而虜之進退吾皆得以制之彼亦豈敢無故侵侮。以自取剪滅之禍也哉。

其二所謂增城堡、廣斥堠、以保眾而疑賊者。盖以實效所以濟務。虛聲所以懾敵。昔虞翊之在武都、日增兵竈、示之以強、卒破羌眾、李牧之在雁門、不事捕虜、惟謹烽堠、示之以怯、亦無亡失、兵家之算、各有攸宜、今延綏之地、東起府谷孤山、西抵雁門保安、不過二十五六寨而止、寧夏寧塞、抵于靈州千戶所、不過四五營而止、遠者百有餘里。爪者亦不下六七十里。且城郭窵遠、居民星散、屯兵雖有其地、保眾則非所賴、又況二邊墩臺相離三二十里、加之道路迂曲、傳報不捷。若今花馬池烽火、必歷興武高橋、轉往迤南萌城不下七八百里、比及大至。賊巳出境。是以當夫人民在田、蓄牧徧野、虜騎突至、一空無遺、往往皆然、可為太息、臣愚以為當于閑暇之時。相度民居之便。或百十餘家。則築一大城。或五六十家。則築一小堡。城堡之中。民自為守少于此者。徙以附焉。更于空隙之地。擇其險阻之宜。或可如遼東立柵築牆以為屏翰。或可如宣府大同。斬崖掘塹以為陷穽。至于墩臺亦宜增廣。或取直使近或添置令密虜寇將至、即相傳報。人畜之類。輒入???堡。堅壁清野。使無所得。且使虜心驚疑。進退皇惑。但見城堡聯絡。詎能窺我實虛。人畜入堡。既不得剽掠之利。城堡犄角。又恐有邀截之虞。如是而虜敢于深入。以為邊患者。未之有也。

其三所謂募民壯、去客兵以弭患。而省費者。盖以兵屯聚、則有仰給之費。兵遷徙、則有供億之勞。故三代漢唐以來、皆籍民為兵。番上逓休、其數雖多、贍養亦薄、所以維持萬寓、而威服四夷者、用此道也、近代籍天下之民、以為長征之兵、遂至困天下之力、以事養兵之役、若今延綏之兵二萬二千、而騎兵精勇者。僅七千人。寧夏之兵、至二萬三千、而騎兵精勇者。僅六千人。則坐食冗費者、不啻倍之矣。農夫之力、安得不竭、餽運之卒、安得不疲乎、往者因其戰守不足、復調甘州之兵一萬六千、蘭縣之兵五千六百、以戍延綏。復調莊浪之兵三千、凉州之兵三千、以戍寧夏。而遊擊之兵、一萬六千、則又往來乎其間、夫客兵所在。來則紛紛。止?帚則纍纍。日供芻粮。歲費賞犒。虜塵未覩于一清。軍廩每至于告乏。職此故也。臣愚以為城堡之中。兵固有常守矣。平居之民。則皆使出一兵焉。然必三十乃用。五十則休。侵漁有禁。使無所苦。更番有期。使無所憚。仍稍加之廩既必大得其驩心于是及其強銳、用兵之道亦當使可進可退則教習而雜于行伍之正卒。或有疾癘。則罷遣而復于畎畝之閒民。是其物力資產、既切于巳、父母妻子。復係其心。用以禦戎。必自致力。然今山西陝西非無民壯、但勾補或破其家。役使致妨其業。編之尺籍、遂同世軍。今復僉點、恐成咨怨。盍若于已役者。勞而罷之未役者。賞以來之明之以大信、示之以大仁、守禦止在于木境。征調不致于遠行。民知效勞之日有限。止?帚閒之日無窮。則亦何所畏而不從乎。且關陝之民、勇悍純實、出于天性、稍加簡練、悉為精兵、况其生長村疃、熟于採捕、勁弩藥矢、尤其所長、守禦之具、此不可缺、臣又聞比歲用兵、薦罹飢饉、延綏之民、逃竄終南或開私礦以採銀、或販私茶以賈利、殺人刼掠、肆無忌憚、此實內患、豈獨外防、亟宜簡命信實之臣、厚立賞募之格、赦其既往之失。開其自新之途。應命而至、輒加優卹、沿途城堡、分隸以居、房屋器用、官為周給、量撥閒田、使自耕食、凡百科歛、悉與蠲除、誘之以利、結之以恩、但令訓習、使充守禦、既祛腹心之虞。且足邊鄙之用二法既行、數十萬之兵、可指日而集矣、夫民兵既集、客兵可罷。興師不妄擾乎老弱之民。糧餽不濫及于無用之卒。內焉而仰給無所費、外焉而供億無所勞、其為利便益可知矣、

其四所謂明賞罰嚴間諜、以立兵紀而覘賊情者、盖以人君以恩威馭將帥于內。將帥以賞罰馭士卒于外。故軍政行而大功。集也。我祖宗之時、名帥大將不為少矣、其間累樹勳業者、或僅加其勳號、或止增其食祿、賞雖薄而人心知感者。命皆出于朝廷。而非希翼之可致也。及乎少誤軍机者、或削奪之必加或誅戮之不赦、罰雖重而人心不怨者、命皆斷于朝廷而非譛毀之可移也。若昔宋藝祖之于曹武穆一劍之付、肅然秋霜、于王全斌、一裘之賜、熙然春陽、是以江南不足平、西蜀不足定、豈偶然哉、近者毀譽不出于至公、命討或由于人力、冐叨希進者、累叨世及之爵。喪師僨事者、不蒙失机之誅。是繇近及遠、上行下效、三軍之中、數萬之眾、權要親眤者、功未成而先賞。罪雖著而不罰。孤寒寡援者、功高而後錄。罪薄而先誅。以恩則無可懷。以威則無可畏。兵紀於是不立、邊功何由可成乎、又况守邊之要、覘邏為先、苟得其術、敵情靡遁、故曰明君賢將、動而勝人、成功出于眾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驗于度、必取于人、知敵情者也、往歲沿邊所用覘邏之人、以夜為日、視險如夷、或遠探賊營、或深入賊壘、遺灰行跡、無所不推、神出鬼歿、迥莫能測、是以虜人畏之而不敢近牧、邊人恃之而得以先知、當時獎擢有加、酬賞亦厚、誠有以也、近之所用徒有虛名、賊將至而不知。虜巳出而方覺。甚者或妄言以希功、或冥行而被虜、既不知虜人情實則緩急何以支吾也哉、臣愚以為凡今邊將之功過、宜秉賞罰之大權。左右皆曰有功弗聽、而賞必採乎群言、左右皆曰有罪弗聽、而罰必稽乎輿論、使人徼幸者不得以妄求。敗律者不至于苟免。於是申飭沿邊之將、一體賞罰之公書上有功、必以其實、拏戮有罪、勿狥乎情、使人人喜於建功、而重于紀法、則姦宄無所容、績緒有所稽矣、尤必遴選知勇之人以司間諜之事、申明酬賞之令以待覘邏之功禮勞既殊於眾。探伺必異于今。虜之動靜、既可以先知。我之戰守。亦可以預計。或刦營于彼、以勞其佚、或堅璧于此。以避其強。則禦敵得坐制之策。先人有奪人之功矣。故曰令之以文、齊之以武、是謂必取。明賞罰之謂也。又曰知彼知巳、勝乃不殆。嚴間諜之謂也。

其五所謂實屯田、復漕運、以足兵食而紓民力者、葢以有百畝之閒田、則足以牧馬千駟而不知費、聚十駟之馬、而輸百頃之芻、則其費百倍、此理易曉也、今天下軍衛、雖有屯田、率事虛文、無補于用、關陝一道漕河久廢、芻粟之費、陸運尤艱、故民力雖巳大竭、而邊儲卒以弗豊、有由然也臣嘗考之宋臣歐陽修之言曰、前世用兵者、未嘗不先營田、趙充國攻西羌議者爭欲出擊、而克國思全勝之策、能忍以待其弊、至追詔罷兵而治屯田、田于極邊。以游兵而防寇鈔。曹操屯兵許下、時強敵四面、以今視之、疑其旦夕戰爭不暇、然用棗祗韓浩之計、數置田官、募民而田、近許之地歲得數百萬石、其勢艱而難田。莫如充國。迫急而不暇田。莫如曹操。然皆勉焉。不以迂緩而不田者。知地利之愽。而可紓民勞也。又曰今為西計者、皆患漕河之不通、但未求之耳、秦漢隋唐、其都在雍、則天下之物。皆可至西也。山川地形、非有變易於古。其路皆在。昔人可行。今日胡為而不行。漢初歲漕山東粟數十萬石、是時運路未修、其後武帝益脩渭河、至漕百萬餘石隋文帝時沿水為倉、轉相運致關東汾晉之粟、皆至渭南。唐裴耀卿、又尋隋跡於三門東西、置倉開山十八里、為陸運、以避其險。卒沂河入渭。當時歲運、不减二三百萬石。其後劉晏遵耀卿之路。悉漕江淮之米、以實關西。後世言能經財利、而善漕運者、耀卿與晏為首焉、臣愚以為關西之地、廣衍饒沃、第因人罹兵凶而流移。地多廢棄而荒穢。餉兵之民、苦於重役。坐食之卒。恥于為農。故人力不勤、地力不盡。惟此時為然也。今宜變而通之、使皆自食其力。盡驅在邊之兵民、耕于沿邊之空地、牛具粟種、官為貸之、歲田之入、什一取之則游手之人、無所容。久廢之地無不墾矣。尤必推任習田之吏。彷彿勸農之官。優其課最。誘之作勞。則人之力田者眾。而吏之效職者多。田利數倍。歲穀不可勝用也。苟以虜寇侵軼為虞則當如李牧之謹烽火以料敝趙充國之用游兵以防敵則耕獲自如。而虜不能為吾患矣。至於漕運尤若易行今關陝所需。皆山西河南所給、而三方之地、俱近黃河。其間雖有三門析津龍門之險、然昔漢唐粮餉由此而通。即今塩船木往來無滯、且以今戶部所計山西米豆、必令運貯榆林、及保德州縣諸倉、河南米豆、必令運貯潼關衛、及陝州諸倉、其諸州衛地皆瀕河可通舟楫、踵往古故迹而行、免當今陸運之害。公私之利、奚啻萬萬也、况今河道當潼關之北數十里、接連渭河、可通陝西。及鳳翔鞏昌。渭河西流數十里、接連洛河、可通延安。及北上源可通邊堡。渭河西流三百餘里、接連涇河、可通慶陽。又龍門之上舊有小河、徑通延綏、倘加脩濬、必可行舟。此宜簡命水部之臣。示以必行之意。相度地形。按求古跡。某處無險。可以水運。某處避險。可以陸運。某處可以立倉。以備倒運。某處可以造船。以備裝運。淤塞悉加導滌、漕河務在疏通、毋憚一時之勞、而失永久之利、如是則不但三分之困有可紓。雖四方之物。無不可致者矣夫屯田既覈其實、漕運亦復于古。土無曠民。國有餘財。陛下欲有所為。隨所意指。惟轉移而用之耳。豈遽至區區一方之警。而上下狼顧失措。以深憂財用之不足。如今日者乎。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七十七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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