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无论距离多远,无论命运会将他们分隔多开,他们的心都永远地联结在一起。
“喂,老罗,好久不见了。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说话的正是老李,一个住在昆明南边的中年农民。老李和老罗是亲戚,老李娶了老罗的一个堂妹。在中国的家族关系中,无论距离多远,无论命运会将他们分隔多开,人们都永远地绑在一起。老李是个开朗、随和的伙计,他深爱着自己的土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就这么默默耕着自己的三亩田。其他农民总为稻田会遇旱还是遇涝而忧心,他却一贯波澜不惊,而且总会设法获得好收成。但他有一个缺点——爱说话,一说起知道的事就喋喋不休。
他和老罗处得好,虽然老罗大他许多,而且似乎在生性上也与他背道而驰。老罗话少、保守、老练。即便老李相当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老罗也只是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淡淡地说:“哦,我还好。我来看我的小儿子铁民(意为铁一般的人),他应该——我忘了他们怎么说的了——在政府学校上完学了。他的老师让他叫我出席一个典礼,好像是铁民在班里做了什么好事。但是老李,我怎么配跟穿长衫的人结交呢?他们都是知识分子,我只是个穿破衣服的农民。我不敢去参加典礼,不敢和这些先生们说话。当然,我很高兴铁民上完学了,因为他现在可以在田里帮我了。我来这儿只是因为我儿子很兴奋,坚持要我来,我拒绝不了……”
“是这样啊,老罗。我来这儿也是因为这事儿,看看我!”老李已经买了一件深蓝色的平纹二手长衫,不是很合身。“我的小闺女小梅,”他继续说道,“也要上完学了。她跟我讲,老师说她现在已经从学校‘毕业’了,可以在工人合作社1里找一份工作。你知道的,我猜‘要毕业’的意思是‘上完学’?你听说过城里的合作社吗?它是一个商店,如果你是合作社员工,买的东西就比其他地方的便宜……”
“噢,老李,别跟我说这么多新词。我老了,学不会这些了。咱们都只是农民,不用学这些城里人说话。要不是政府强迫我送铁民去学校,我现在已经教会他犁地、播种、耙地还有收割了。他现在十四岁半了,身体壮实。但他肯定是个好农民,在我死后继续耕种土地。你闺女有十五岁了吧?比铁民大一点。你又不用非得送她去学校,我觉得女孩子家去学校不一定好。以后她就不能安定下来帮你老婆做家务了。”
“老罗,现在啥事儿都变了,他们说女娃和男娃都得去学校。女娃也是聪明的!你知道我那破屋子离滇越公路不是很远。我有时经过那儿,看见很多摩登女娃在看报纸、看书!她们和其他年轻男人一样同别人说话。自从我家小梅上了学,她的女老师们已经来过一趟我那破屋子了,和我老婆——你堂妹——说小梅有多好、多聪明,还解释了能读书写字的好处。最后她们还鼓励我老婆自己去上学。现在她能把我们每个月买和卖的东西都记下来,还能看懂收税员和客人的账本上有没有错。我老婆和小梅都说政府已经在中国城里和村里建着学校,要鼓励我们,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学着读书写字。学啥都不要钱。我在想以后哪天我自己也上学去……”
“啥?!你老婆已经去上学了,你还想着自己也去!那你的田咋办?虽然我们得尊敬那些读书人,但是我觉得我们不必去学习。咱俩祖祖辈辈是农民,他们也没去上学,不学习也相处得很好。我们的乡亲和邻居一直都说他们是好农民。我记得我爸死时跟我说,我一定得从他的心愿,要一直守着我们的田。那一小块田已经属于我家几百年了。所以我必须守着它来完成我爸的心愿。只是可惜我的大儿子钢民(意为钢一般的人)没有跟着我的脚步,而是一年前从家跑出去参加省军了。从那时起他就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不停奔波。现在他驻扎在这城里,我今天在这里就得去看他。你知道我闺女小莲通过她哥钢民找了个男人吧?她男人也是省军里的一个兵。他被选去南京参加一个会,和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将军一起,所以我闺女为了和他在一起也去南京了。我不同意我闺女的婚事,也不同意我大儿子参军。但是现在好像啥事儿都变了,年轻人不尊敬长辈,也不是很服从他们的父辈。我现在的生活过得越来越好了,至少得看到我的小儿子铁民,完成我和他爷爷的心愿,守着田……”
“是,我不知道田该咋办。但是,就像你说的,现在啥事儿都在变。所以我觉得我也可以去上学。”
“不要老说你要去上学了,老李。要是你的脑袋不适合学习,你能学什么呢?如果你和年轻人坐一起,他们比你更会回答问题,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多想想祖辈传给你的田,老李。你得好好种田、耕地。我觉得等你闺女小梅到嫁人的年纪了,你可以把她嫁给一个年轻农民,然后你可以招她男人入赘,让他来接着种你的田。”
“这倒提醒我了,老罗,我要告诉你些事。我老婆下个月要生儿子了。你一定要来和我们吃红鸡蛋。”老李脸上的神色既天真羞涩又骄傲。
老罗笑了,老李也笑了。他们两人似乎都很高兴。
就在那时,罗铁民跑到他父亲跟前,他已经在人群中找他父亲很久了。
这儿来了太多人,学生们的父母亲从昆明城的各个地方来到这里。这个典礼在文庙举行,因为文庙在昆明城中心,有一个很大的礼堂,还有个几千人都站得下的大院子。政府为了给人们留下好印象,就相当慷慨地装修了文庙,还弄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供人观赏。政府知道每个中国农民都会来拜孔子,所以他们本着鼓励学习的思想,选择文庙来举行这个典礼。政府劝不动很多人去上学,所以就筹划了这次活动吸引老年群众。果真,大部分父母都来了。院子里挤满了人,很多老人,不是白头发就是白胡子,以前从没机会来看看昆明城,现在他们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睛找他们的孩子或者孙子。年轻人到处跑,从别人手臂下蹿过,或是抓错了别人的手,或者叫错了人。场面既嘈杂又欢快。
罗铁民最后终于挤到他父亲面前,发现他还在嘲笑老李。这个男孩想着他的老父亲一定是为文庙和大伙儿的这个场面而感到高兴,所以他紧抓着父亲的手,蹦跳着说道:“爸爸,你来这儿难道不高兴吗?我知道你肯定想来,其实你可高兴了是吧?对了,我们去礼堂大门旁边吧。应该快开门了。”他拽着他父亲的袖子就要往前走。
“有点礼貌,铁民。”老罗突然沉下脸。“这是你李叔叔,”他严肃地说道,“好好打招呼。”
“不必了,”老李还在笑着,“铁民是个好孩子。我来这儿看我的小闺女小梅,她跟你一样是个毕业生。”
铁民给李叔叔鞠了躬,他很奇怪为啥父母从没告诉他有一个亲戚和他在同一所学校。结识一个人,和她一起学习也许很有趣。他已经忘了全昆明的学校在今天这个典礼上都合在一起了。李小梅和罗铁民在不同的学校。因为老罗很少来城里,他不太了解这个城市。他的农场在昆明西边,所以罗铁民从没有机会见李小梅。
礼堂的门终于开了。“她在那儿!”老李说,他随着人群向这个姑娘走去,大家都穿过大门走进礼堂。
李小梅是个长得不错的姑娘。如果耳后没有梳着小辫子,她可能会被当成是大学里的时髦女学生。小梅很高,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成年人,她穿着一条整洁的蓝白相间的裙子。老罗挺喜欢小梅这个孩子的,但他打心底里觉得她看起来不像一个农民的闺女,老李不应该鼓励小梅跟新风。按他老派的思想和传统的观念来看,一个农民的闺女应该穿上适合在农村和田间劳作的衣服。他也这么想她的父亲。他又瞟了一眼老李的二手长衫。长衫很干净,但并不适合老李的宽肩膀,袖子也太紧了点。老李很明显地感到不舒服。他沿着台阶往上走向礼堂大门,他有点尴尬,因为他习惯不受拘束地大步走,所以长衫的下摆一直拍打着他的双腿。人们笑话他的走路方式。然后老罗想了想他自己的衣服,似乎也不是那么合身。他控制了一会儿情绪,穿过了礼堂大门。
不一会儿铁民就和李小梅熟络起来了,两人谈得很高兴,相逢恨晚。
大厅挤满了人。年轻人喋喋不休,老人们大部分都是乡下人,以前很少进城,从没见过像这样的聚会,吵吵嚷嚷地指这儿指那儿。这是一次让人印象深刻、心情愉快的活动。不一会儿,钟声响了,政府官员还有学校领导排成一行地走向台子,这个台子搭建在庙堂牌匾下方的讲坛前。中国乡下人总是相当尊敬地方官,习惯将地方官看成当地人民的“父母”。学者们也会受到很高的尊敬,因为知识分子在这里一般都身居要职。政府和学校的要员在台子上一坐下,礼堂突然就静了下来。
先是云南省政府主席的代表人热情洋溢地谈了政府关于“大众教育”所做的工作,还表扬了让孩子去学校的父母,因为这让教孩子读书写字的政府的计划变得有可能实施。接着,他表示希望那些已经明白自家孩子能读书写字有好处的父母自己也能去学校,因为中华民国中央政府希望每一位村民都受到读书和写字的教育,这样村民就能顾及自己的利益,就能在国事中各尽其责。然后发言人重申了读书写字的重要性,鼓励每一个人都能抽时间去上学。
那些父母在受到表扬时笑了,但被要求去上学时又突然面露难色。倒不是他们反对去学习,而是年轻时没有机会去学,现在觉得年纪大了,又很忙。许多人觉得这个让他们和年轻人混在一起的建议很可笑。老罗也这么想。他同意发言人说的话,但不认为一个成天成夜忙着种地的农民需要学习读书写字。就像他之前说的,他的爸爸、爷爷还有祖辈从没去过学校也圆满地过完了一生。他相信有人该学习,有人就该种地、在田里耕耘。虽然他非常尊敬发言人,但他不懂耕地和学习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老李则有不同的反应。他很激动,他觉得政府官员就是在表扬他,他想多支持一下政府计划。他一直在嘀咕着:“我一定要去学校学习。我一定要去学校学习。”虽然他晓得自己还得没日没夜地耕种田地。
最后,一个个子矮小的官员站在台子中间,手里拿着一串学生名单,他逐个读出名字。这些被认为是班里最优秀的学生。不久就念到了李小梅的名字。她站了起来,人们为她在学校的优异成绩鼓掌,而她那姣好的面容、略微泛红的双颊和迷人的微笑也为她赢得了同样多的掌声。然后她父亲被要求站起来作为其他父亲的榜样。老李跳起来高喊道:“我一定去学校学习!我一定去学校学习!”他的真诚配上他穿着紧袖长衫的滑稽外表让大家笑起来,他自己也笑起来。不久罗铁民的名字也念到了,老罗得站起来,但因为他为自己的衣服感到不好意思,犹豫着要不要做出回应,他和他儿子的光荣事迹就这样过了,没有太多人注意。矮个子官员提到了许多名字,但人们说得最多的无疑是李小梅和她父亲的名字。
老罗很想借着来城里的机会去看他的大儿子钢民,但是老李坚持要老罗先去看他老婆,说他之后会陪老罗去看钢民。老罗答应了,两个父亲和两个孩子就一起高高兴兴地去了城南。老罗很高兴见到好久不见的堂妹——老李的媳妇。但是她的外表、说话方式的巨大变化让人吃惊,老罗猜这肯定是因为她去上学了。这又再次激起了这个老农民复杂的感受,一方面他欣赏堂妹变得整洁、干净,而且穿得像个城里人;另一方面,他认为这对于一个农民媳妇来说真不是件好事,农民媳妇应该要在地里做各种农活,一般都很难保持干净。他怕堂妹会不再想做农活,就不能帮老李干活了。老罗那保守的思想从各方面都被传统和习俗束缚着。老罗同老李的媳妇打了招呼,让她有时间碰巧顺路的话到他家去看看,就没再和她多说话了。但他没忘打趣他堂妹,说等她的小孩出生,他可是要来吃红鸡蛋的。然后他就和老李、小梅还有铁民去了军队兵营。
罗钢民只有二十一岁,是个强健的小伙子。如果他想跟随父亲的步子当个农民,他对罗家而言会成为个有用的人。但他没这么做,这让老罗一直很伤心,老罗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事情是这样的:早在钢民十五岁的时候,老罗觉得他是个男人了,就把他送到城里卖菜。对钢民来说,每早走上几里没啥,他也证明了自己是个不错的售货员,晚上总能带回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对老罗来说,自己不用去城里着实轻松了不少,所以他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深爱的土地上。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钢民早上走去城里,晚上回来,自然知道了很多关于城市生活的事,结识了很多人。老罗不接受这些人,他觉得他们要不就是名声不好的士兵,要不就是流浪的街头流氓。钢民有时帮爸爸耕地,但他一直梦想着过上快乐且又多姿多彩的城市生活,最后他决定去城里生活。由于在昆明找不到工作,他被迫参加了省军团。到了二十岁,他本可以在田地里帮老罗大忙,但他却去当兵了。让钢民苦恼的是,他的老父老母一度对自己的做法很伤心,还跟自己断绝了关系。只要提起城市生活,老罗就会大发脾气。他不想再去城里了,哪怕是要卖他多余的蔬菜。老母亲没法永远压制她对儿子的感情,她也渐渐地劝老罗考虑接受钢民。最后,钢民在一次次的休假中出现在老家,老罗也会在军团来昆明的时候去看他。老罗知道这个孩子现在驻扎在滇池岸边的大观楼。
人们在文庙前交谈
滇池的午后
老罗、老李和这两个年轻人沿着最热闹的街道正义路走,看着街道两边装潢华丽的商店,许多人在购物、游玩。老罗意识到离他上一次来城里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事物变了太多了。在他的记忆中,街道很窄,虽然铺了切割整齐的石板,但路面还是既不平又滑溜。现在他看到的街道变宽了,商店也建成有点混合的风格,既不是传统中国风也不是欧洲风。黄包车和汽车在路中间并排飞驰,老罗不敢过马路。老李一直告诉他城市人口在增长,新鲜蔬菜还有大米的需求也在增长。他说他的生意已经做得不错了,还说他想要来城里生活,开一家小店。他想要找个人来帮他做地里的事,特别是因为他媳妇会读书写字了,她可以在经营生意上帮大忙。
老罗刚开始很高兴,然后有一点羡慕老李的生活方式,但之后他对城市生活的惯有的轻蔑态度又故态复萌。“我觉得那对你没啥好处,”他说道,“我们一直生活在农村,每天在土地上辛苦劳动养活自己就已经满足了。城市生活一定会让人想要昂贵的东西,想要享乐,人就变懒了。我们穷农民怎么能像那些从父辈和祖辈那儿继承了钱财的富人一样生活呢?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没法支付城市生活的花销,你就会为离开了你那美丽的田地而感到难过。我比你大,老李,我跟你讲,我觉得你应该守着土地,不要搬到城里。我们要孝顺祖辈,为了这个家,要让土地多产点庄稼。如果你不介意我这样讲,我想建议你不要让你老婆和闺女习惯城市生活,也别穿得像城里人。我很高兴铁民已经上完学了,现在我能教他热爱土地,全面训练他做农活了……”
铁民和李小梅就走在两个父亲的前面。听到他的名字,他扭头看了一眼,但是好像没人对他说话。但小梅已经听到老罗说些啥了。她偷偷轻笑。“你爸真是个老古董。”她评论道。铁民是个坦诚忠实的小伙子,他马上打断了小梅:“请别这么说我爸!”
现在,他们暂歇在了一个金店外,金店在金马坊和碧鸡坊两座老牌坊之间。这两座牌坊坐落在城中心,但它们是怎么建到这里的,为什么它们的名字叫这个,他们也没想着去问问。老罗喜欢在这歇息。这两座牌坊是他的老朋友,从认识它们到现在,两座牌坊一片瓦都没变过。但现在他得和其他人一起走,不久他们就到大观楼了。
钢民请了一下午假,已经在楼外等着他父亲了。他们兴高采烈地相互问候。钢民惊讶地看到他弟弟、李小梅、老李还有他父亲。老罗觉得钢民有长进了。他一直对着他父亲笑,礼貌聪明地回答父亲的问题,还加上许多有趣的言谈,这让他父亲很高兴。钢民参军以来受到了很好的普及教育,还有军事责任方面的指导,他能读书写字,还很了解国际时事。中国新兵在很多方面和老兵不同。但是思想保守顽固的老罗却怎么也明白不了。
大观楼是个美丽的地方,它的得名源于在楼上可以远观滇池的全貌,钢民提议带着大家在军队不占用的地方转转。于是领着他们沿着滇池边走。昆明城的气候全年温和宜人,土壤肥沃,什么都能种。许多从昆明移植出去的花在世界各地都有种植,比如说城周的山坡上就有野生的杜鹃花。这里四季如春。现在正是1937年初夏,老罗和其他人站在岸边,看着小船在水面漂荡,人们满满当当地坐在船里,凝视沿岸的各色花朵,享受这里的美景。特别是在下午,城里人做完工作后喜欢来滇池边,适度地锻炼放松一下。
但是对老罗而言,美景啊,花啊,还有宁静的气氛都远不如对岸上的稻田有吸引力。“水稻幼苗现在变色了,”他对老李说道,“会有一个好收成。我希望我的地也能像那块地一样靠近滇池,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庄稼的水了。”老罗的地在一个山坡的偏下部分。土倒是肥的,但有时老罗要费力地把大量水运到地里。老罗抬头望着远处的山头,那儿的天空因为晚霞而灿烂绚丽。似乎没什么能比染红的天空映在湖中更美丽了。但这景象没有持续太久。云层越来越厚,雨点就哗哗地落下来。闲逛的人们跑到树下躲雨,船上的人则坐在天篷下躲雨。老罗和伙伴们选了一棵树避雨。阵雨小了,老罗看见一道彩虹横跨在滇池西边。“东虹日出西虹雨,”他高兴地说道,“老话总是真的。我明天要给地多浇点水。”老李同意,他好像也很高兴。
天晴了,但没人回家。钢民说要花点钱租条船。这个提议对铁民和小梅有吸引力,老罗虽然喜欢这个提议,但他怪儿子不应该把太多钱浪费在游玩上,自己一辈子从没做过这种事。老罗严厉地斥责钢民:“如果我告诉你妈,她肯定会不高兴,”他说道,“我们俩那么辛苦地劳动还过得紧巴巴的。”
当然,他没再多说什么了。但是大家辞别前,钢民拿出他存的钱,让他爸用这钱给他妈买些东西。这孝顺的举动让老罗很高兴,他和儿子道了别。
当地的运输工具
1 劳动群众联合起来进行合作生产、合作经营所建立的一种合作组织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