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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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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尔扈特乌锡巴

土尔扈特,本准噶尔旧四部之一,明季投入俄罗斯。乾隆中伊犁甫定,其汗乌锡巴以十六万口南行,求内附也。中途为哈萨克布鲁特所截,改行戈壁间,绝水草,旬日始抵伊犁,仅存七万余人。

盖险阻艰难,备尝之矣。高宗嘉其恭顺,悯其远来,谕给马牛羊二十六万头,粮茶裘布毡棉称是,并以哈垃沙为其牧地,傍开都河,两岸水草广莫,俾建牙焉。酋长大欢,遂乃臣仆大朝,享王恐后。

而自乾隆至今,俄国邻界,地广人稀,不致更生边衅,未始非此举肇端也。

莎车大玉

和阗,古于阗,产玉甲天下。叶尔羌,古莎车,旧无玉河,自办事大臣祭河神,产玉遂盛。

嘉庆四年,叶尔羌山获大玉,重者至万余觔,亦可见圣德桄被,富媪效灵已。

缅甸受封

缅甸初未受封,自称西南金楼白象主。乾隆中,经略傅文忠公恒征缅,围老官屯,其主以贝叶书乞降,许之。岁修职贡,至今不替。

然自英人蚕食五印部,骎骎及于缅疆,唇亡齿寒,识者颇为滇云边圉之虑。

朝鲜旧为兄弟之邦

本朝绥柔外服,凡册封藩王,咸命礼部颁给印信。惟朝鲜用金印,余国皆以银为之而涂以金。盖朝鲜旧为兄弟之邦,奉书称“不谷”。

太宗皇帝崇德元年,庄穆王李倧始称臣纳贡,归顺最先,而壤地尤最为近密,故诸凡恩礼,莫不较隆。

(按:朝鲜一年四贡,以年终并进。历朝恩免贡物,视崇德旧额,仅存什一。陪臣入都,每预上元宴,位在西班之末。)

黎培敬礼教感苗

同治中兴,湖湘人物潮涌云蒸,论者比之山西之出将。然其间若曾文正、左文襄、江忠烈、罗忠节、李忠武兄弟、刘中丞蓉诸公,固为天挺人豪,间世一出;余则攀附鳞翼,拔茅连茹者居多。惟湘潭黎抚部培敬,由侍从之臣,艰险洊历,以文学礼教感格苗顽,稍用兵威,而全黔赖以勘定,于同时诸勋臣中,别剏一格,可不谓伟人与?

公以甲子八月,奉使视学贵州。时苗教匪乱正剧,四路梗阻。公绕道四川至合江营次,乞湘勇二百人自卫,由毕节、安顺入黔。明年三月,始达省会。值附省贼踪飘忽贵阳岁科试已屡停。公曰:“士心不固,无以安民;文教不修,无以弭乱。”乃檄首郡饬属送考,府县置不答。公自筹考棚诸费,补取数届生贡六百余人,士气一扬,黔人大悦。于是试普安,试都匀。都匀守方移驻独山州,即就州城为试院。未至,而贼围城。守遣使请缓期,公益前进,贼亦旋遁。试毕,公语都匀守曰:“州城敝,何能守?吾捐金为诸君倡,可乎?”

城成,而荔波陷于贼,独山以有守获全。假道粤、湘试黎平、永从。苗故有学籍,公手示抚安,召之试,取苗生杨嘉相充拔贡, 群苗以为荣,献万民伞,永从熟苗遂不复反。复试铜仁,甫至,而大股号匪亦至,湘军战失利,炮声震城内,官民惊溃。有司请改试日,公移就城外禹王宫为试院,以慰人心。日与教官、诸生论文校艺,从容如平时。多士倚以无惧,终试无一贼薄城,且有逸出薙发以应试者,人服其量,贼亦感其诚。于是历试镇远、石阡、思南、遵义,以至大定各府。凡十余年,轺车所未至者,莫不徧历,边民望褴衫雀顶,不啻重覩汉官威仪也。所至策一骑,挟吏卒数人,与生童讲求忠义,宣国家培养恩泽,使之风示乱党。与地方官论战守,每捐金助饷,以激发众志。丁卯秋,奏报试竣,奉旨仍留学政。旋奉会办剿抚事宜之命,继又谕以四品顶戴署理贵州藩司。盖朝廷察公忠勇有智略,知平黔舍公莫属矣。

当是时,黔无寸土之安,库无百金之积,寇贼充斥,将卒饥疲,公日筹军政,夜登陴守,每旦周历各门粥厂,赈抚难民,存活甚众。戊辰春,降开州匪首何正冠,而龙里、贵定巨匪潘名杰,尚窜扰,附省四郊无休息。公罗掘银米,请抚臣率军击之。不五旬,而两城皆下,自是省垣始无烽火之惊。公督学时,尝密陈提督林自清穷凶极恶,请拿获正法,未行。至是乃设法诛之,复获逆首陈乔生。定番军务平,上下游苗回响应始断。

盖至壬申,大军平牛角坡苗巢,获包大肚、金杆杆等诸剧寇,俘省伏法,而贵州全省始肃清。比光绪乙亥,公遂开府黔中矣。当公始摄藩司,库储祇八十金。在任八年,招流亡,垦芜秽,清粮赋,核度支,交代所存,乃逾十万金以外。其间又查提杂款,葺书院,增膏火,修尚节堂,添嫠妇之额,施棺木局以恤贫而无葬者。而己巳年,请补乡试三科,道路四通,行旅无恐,尤为士心所归。其勇于为义,百废具举也如此。乃抚黔未久,遽以言事中吏议镌级,天下惜之。度朝廷念公前劳,必将复起。

康祺窃谓公即退废终老,其苦心孤谊,绥定边疆,观其经济,即可知其学问。以视公乡里诸君,虽以勋庸官极品,爵五等,终或不免依傅冯藉,附骥旄以致千里者,岂复可同日语欤?

(按:公后果被命复出,以总漕擢苏抚,未及任,病卒。赐谥文敬。)

高宗左右手黄廷桂

黄文襄公廷桂督陕时,西域用兵,以师行万里,粮运维艰,民车多惮远出。乃命运粮车十家抽一,厚其值,许带什物,沿途贸鬻,民遂踊跃争先。

又以所解战马,未能迅速,乃命安西至哈密,沿路开池蓄豆,马到且行且喂,以故奔驰千余里,马益臕壮。有报台站缺米者,公曰:“吾抚兰时,曾买谷三百万石,分储河东,正为今日”。

盖公久知纯皇帝之将西讨也。上倚任如左右手,以酇侯刘晏襃之,加太保,封忠勤伯,赐红寳石顶、四团龙补袿,恩宠莫与肩比。公既积劳咯血,疾剧呓语,犹以马驮粮运,剿贼安民诸务,喃喃不绝。文武官吏,绕榻环听,为之泣下。

黄廷桂忠贞任事

黄文襄公督师肃州,设一公馆,凡藩、臬、道、府以下司军旅事者,皆寓其中。公镇日危坐中堂,邮骑至,直入馆院。公启封亲视,应付何司者,立时分派。目击钞稿、钤印毕,即以咨覆。故军事从无留滞。

康祺按:公锐志勋伐,世颇訾其政绩之不纯,然国家一旦有缓急,满、汉诸大臣中,求一忠贞任事、肆应不穷如公者,岂易得哉!岂易得哉!

民佣石瑶臣

冀城石家绍瑶臣,久令江右,终铜鼓营同知,道光朝循吏也。江西尝大饥,钱粟未办,而饥民集西山者数万,齐声呼赈,廵抚署屋宇皆震。大吏不知所为,或曰:“急檄石令。”石至,而万众皆迎伏跪拜曰:“愿听处置。”是赈也得缓而无变。

又石尝自记曰:“吏而良,民父母也;其不良,则民贼也。父母吾不能,民贼吾不敢,吾其为民佣者乎。”故自号曰“民佣”。

迹此二端,亦不忝神君慈母之称已。

田亩丈量

《皇朝文献通考》、《大清会典》、《户部则例》,均载部尺:五尺为步,二百四十步为亩,此定例也。江苏等省旧有田亩,准用本地旧弓,不用部弓,惟升科田亩始用部弓,此变例也。

盖各州县旧有鱼鳞册,积数皆用六归,以六尺为步,与部章五尺为步者迥异。

故官书定制虽限用部弓,而于旧有田亩未尝不任用旧弓,以从民便也。牧民者不可不知。

徐干学论古今钱相间行使

康熙二十五年,福建督抚题请所辖州县多用古钱,应否禁遏?抑从民便?经户部议:一概古钱悉营销毁,违者以违旨论。圣祖疑之,以问内阁诸臣。昆山徐尚书干学议谓,自古皆古今钱相间行使,以从民便。若设厉禁,恐滋烦扰。因历引《梁书》太平元年诏杂用古今钱。《宋书》泰始二年,断新钱,专用古钱。《魏书》熙平初,任城王澄上言:“今之太和与新铸五铢及诸古钱,方俗所便用者并得通行。”

《金史》大定十九年,以宋大观钱一当五用之。《明太祖实录》置寳源局铸大中通寳,与历代之钱相兼行使。成化元年,诏通钱法,无拘新旧年代近远。嘉靖年,御史阎邻等言“国朝所用钱币有二:曰制钱,祖宗列圣所铸;曰旧钱,历代所铸。二钱并用,民咸利之。”

盖钱为历代通行之寳,自汉五铢以来,未有废古而专用今者。圣祖韪公言,古钱遂得不废。《宋史》云:“宰相须用读书人。”彼窦仪知有王蜀,而不知辅公祏,恐不得比健庵之精博也。

励宗万奏请按年齿老壮定教职

雍正六年,山西学政励宗万奏请定教职调补之法。疏云:“查通省教官册,壮年固不乏人,但皆六旬以外居多。此辈非素餐旷职,即需索束修,争取贽礼,安望有裨士风!”

又云:“教缺虽非州县比,然学有大小,风俗亦有厚薄。其年壮才长者,任居小学及士风厚处;而年衰才拙,反任大学及士习浇薄之处,人地似不相宜。”

又云:“臣愚请将年力衰颓题请休致外,其年壮才优者,调大学;年力尚壮调中学;其年虽已迈,尚能办事,调以小学之缺。”统观全疏语意,不甚考学业之优劣,行谊之纯疵,及居官课士之勤惰,而龂龂于年齿老壮之间。

然则世有伏生、申公系官庠序者,均在屏弃调简之列矣。励公以世臣贵冑,芥拾科名,厌弃老成,遂发此不根之妄议,幸当时未行其说耳。贺氏《经世文编》犹采入礼政学校类,岂震于官大而名高欤?

顾琮不自襮

康熙朝,顾侍御用方穷时丧耦,十有一年,弗娶。既得仕,纳征于李氏,会有圣祖之丧,踰岁勿亲迎,或詑焉,其官适罢,曰:“吾贫未能也。”旋起家为户部郎中,擢御史,掌长芦盐政,岁赐数千金,詑者滋多。曰:“吾迫公事未暇也。”其娶,以雍正三年冬十有一月望后。推其心,盖谓三年中不宜有空月也。问焉而不自襮,不以人之所不能者媿人,又其厚也。

《望溪集》中有文纪其事,题曰:“表微侍御是举,不愧闇然自修之君子。”

而望溪之乐道人善,亦足多焉。

追封孔子先世

本朝尊崇儒道,追封孔子先世五代王爵,别建崇圣祠于大成殿后,春秋崇祀,典至隆已。乾隆间,副都御史陈德华奏称《家语》载:启圣王元配施氏,生九女而无子,实为先师嫡母,应请崇祀加封。谕饬廷臣集议,吾浙陈太仆兆仑,齐侍郎召南,均援《史记》驳《家语》,谓史公亲登庙堂,《家语》已非旧本。侍郎并引《阙里志》所记世系,施氏亦不见明文。议遂寝。

盖轻议而涉疑,诚不如阙疑而致慎也。副都当时并疏请圣兄孟皮一并附享,太仆谓“考之于礼,从无以弟之功德,而庙祀其兄之典。使孟皮自有子孙,则阙里不乏世祀,如无子孙,则从祖祔食之礼,不过四世而止。事阅二千载,义无可推”云云。不知同治间,德清俞太史樾典学河南,何复以孟皮请奏,而礼部旋又议准。

《太史笔记》若自诩读书剏获,补孔林典礼之阙,绝不知前人早有疏请者,何欤?

四川迭遭兵乱地广人稀

康熙二十四年,永宁道何源浚《采运川木五难状》有云:“所用夫役以数千计,蜀地民稀,即尽一郡一邑之老壮男妇,不足充木夫之用。”

同时川东道条陈《采运川木疏》云:“川省兵乱后,数年生息,疮痍渐起,然合通省户口计之,仍不过一万八千九十余丁,全蜀数千里之人民,尚不及他省一县之众,地广人稀,至于此极,亦可叹矣!”

今休养生息将二百年,其滋生当不止十倍。然三省教匪之变,川东、西迭遭蹂躏,合今时各行省论之,版籍之凋零,恐仍以四川为最,此亦宰相筹国所当知者。

灵川甘棠渡浮桥

《广西通志》载:前廵抚陈元龙《灵川县甘棠渡浮桥碑记》云:“自南岸至北岸,广四十丈,造船三十只,桥广七尺五寸,二舟相连,留空隙凡一十有六处,以杀水势。而以厚板架其上,每舟镇以大铁锚二,重三百余斤,维以大铁索,长十六丈。又于两岸累巨石为马头,建大铁柱四,复以大铁索长七十丈,直经南北系铁柱上,使舟不荡漾。舟之两旁,翼以扶栏,共享工料银一千九百九十四两有奇。”

此特大吏惠民之一端,类是者殆不胜纪。然以如此巨工大役,而费帑不及二千金。当时百物充溢,民力寛闲,亦可想见。

吾乡甬江浮桥,创始唐长庆三年,刺史应彪置。凡十六舟,架板其上,长五十五丈,阔一丈四尺。修葺有卫地租银,篾缆岁需有沙涂地税,规制与甘棠渡相等,后渐废弛。先义行公董其事者有年,每岁修费绌,则斥私财以佐之,劳苦殊甚。故不肖读是碑,尤瞿然心触也!

(按:鄞东浮桥始唐代,详见《宋志》。汪中《述学》谓本朝李敏达公造,大误。)

鲍超治军

同治三年,沈文肃公上《霆营兵不宜分疏》云:“鲍超之治军也,算定后战,度不中不发。虽仓猝遇敌,必深沟固垒,侦探四出,务得贼情。躬率诸将,亲观战地,凡敌营之前后左右、山川向背、径途纡折,了然于心。归询诸将之愿战者,饬取军令状,乃于厅事画地为贼垒,令诸将各议进兵路径,次第按行,使人人如虏在目中,次日乃决战。

令出悄然无声,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奇正分合,使万众如一身。稍有却者,虽镇将立按军法。身临前敌,将士功过一一周知,故营哨各官,必称其职。以为室家近则有所恋,欲人人有致死之心,故不甚用土人;亲故多则有所恃,欲人人有畏罪之心,故不甚用乡人。此霆军实在情形也。”

康祺按:嘉庆川、楚之乱,名将多出蜀产,比年征剿粤捻,则楚帅立功尤多。鲍公独以西川一走卒,投効湘军,战绩洸洸,高出湘楚诸将帅上。世所传公方略,殆有天授者。当文肃上疏时,朝廷方命鲍公平定回疆。适闽事大棘,文肃系念桑梓,故请移西征之节,先定东南。而鲍公亦自惮于远行。盖公平日驭军尚骁勇,不尚纪律,出关之役,将士均以为苦,故公亦怅怅,此不必为贤者讳也。

王守仁遗制

前明王阳明先生,在江右倡设义团,颇着成效。今大庾民间多习联珠弩弓,盖即阳明遗制也。大儒兵法,幸有流传,肄练而推广之,或可补克罗卜、林明登之不足。

(克罗卜炮、林明登鎗,为近时西人最利之器。)

包世臣去职

泾县包慎伯大令世臣,嘉、道老辈中号称博雅,能为先秦两汉之文及钟、王真草。试令西江,一摄新喻,遽罣吏议去职。盖大令屡黜礼闱,旅京师久,宾客盈坐,好议论古今成败臧否人物,又常面折人过。见所为官样文章者,多所诋诃。有贵人隔坐闻其语,疑为诮己,默记姓名而去。及贵人开府是邦,隶为属吏,新喻之案,实授意罗织云。大抵文章之士,不欲以空文自见,往往思得百里而君之。

及手握铜符,则又有前代数十百循吏,横据胸中,思颉颃而与之并。而磊落自豪之性,又决不肯变换筋骨,唯阿于上官僚吏之前。有戒以木强者,则怫然曰:“吾尽心为民,公事无误,彼奈我何?”否则曰:“吾志不行,拂袖归耳。岂恋此微禄哉?”而岂知弦以劲而见折,兰以芳而被锄。近代文儒如武虚谷、汪龙庄、恽子居辈,出宰民社,均以循卓著声,而均不得保其禄位。嘉定李方伯赓芸宦稍达矣,至于诬以赃私,愤激捐命。

盖人心之丑正,非天意之忌才。廉吏不可为,岂自今日始乎!

荸脐上贡劳民伤财

江西会昌县南境,距城百二十里,曰石螺。坌中有平壤二十余亩,土人种荸脐甚美,远近著名,岁收五六百石。离此里许,即常品矣。不知何时,大吏以之入贡,自后遂成常例。顾鲜新者不易达,而石螺所产,又浆清不能成粉,惟安远荸脐味甜浆厚,制粉极佳。

有司乃购以充贡粉。贡之外,又有私馈长官,各署均有年规,下逮阍仆,靡不需索,县中官民,咸以为苦。宝山袁翼令会昌,其诗集中有《荸脐叹》一首,颇婉雅可诵。

康祺窃思列圣俭德迈古,远方贡物,虽奇珍异产,苟稍为地方之累,随时奉旨裁停者甚多,况为此区区乌芋,而劳民伤财?倘贤大吏坿折吁陈,计无不立沛恩施,永远免贡。爰详述之,以待輶轩之采焉。

王杰作书不旷日课

韩城王文端公,中岁以后,每晨起,必书真体百字,方治他事。年已笃老,不旷日课。尝语人:“吾督闽学,疾作,属人书折,奉至尊训诘,故不敢一日荒功。”

公之谨小慎微,作事有恒,即此亦见一斑矣。

补取备贡嘉惠士林

乾隆五十四年,大兴朱文正公督浙学,凡选取各属己酉科拔贡,每学于正贡外,取备贡二人。首名获登乡榜,即以此升充。后十二年,刘信芳侍郎镮之考试嘉庆辛酉拔贡,即沿此例。

康祺按:拔贡会考,向例在乡试后,何妨稍迟数朝,待至榜发。如朱、刘二公之法,既不背国家之令甲,复有益士子之科名。惜未具折上陈,使后来者奉为成例也。

(又嘉庆六年,阮文达公监临浙闱,商之主考,遇有本科拔贡中式副榜者,易以备卷。后果易二名,此亦嘉惠士林之举,他科亦罕行之。二事均见汪龙庄《梦痕录余》。)

汪辉祖论收成丰歉

余辑缀是书纪事而不纪言。顷见汪龙庄《梦痕录》,论其乡里收成丰歉有云:“昨年之被淹补种,则壅能肥者息阜,利在上农。今年之因热生虫,则粪不足者坐享,利在下农。”

此数语非真知稼穑艰难者,不能道。居乡作吏,咸宜解此,故破格登之。

赵申乔弟兄受圣祖青睐

赵恭毅公以商邱知县行取入都,授刑部主事,嗣升员外郎,引疾归。归数年,在籍奉特旨召见,即授浙江布政使,已为不世之遭。

公弟申季,丁丑进士,任迁江令,举卓异,改授编修,旋出督山东学政,更为奇遇。圣祖简迪贤才,屏除资格,如恭毅兄弟,则尤戴恩独厚者也。

陆耀孤寒立志

陆朗甫中丞耀,少时其封翁居京师,中丞独与母夫人居。家无宿储,倚十指以给,又不容于其叔父,逐使别居,至弃其鬴于门外。中丞益恳苦力学,卓然自立,不以贫故稍废辍。中丞既贵,迎太夫人养于官所,时封翁已前卒。思辄流涕,奉母极尽孝养。

太夫人没后,出一箧示其子,敝絮袄一袭也。流涕言曰:“此吾风雪中就学,汝大母拆己衣絮以足之,至今不敢忘失也。”中丞当高宗朝,清节为天下称诵,其文章学问,亦具有轨法。盖自孤寒立志。不忝所生,天鉴苦衷,自必有获,遂显扬之一日。

世有单门晚学奋起蓬茅者,足以劝矣。

天后除害鱼

惠济祠以祀天后,在清河县运口,为漕行要道。乾隆十六年,高宗南廵,发帑重建,规制极其崇闳。岁久剥落,至道光十五年,河督麟庆奉皇太后恩诏重修。先是黄河入海,两尖之间,有巨鱼吞舟为害,商民祷于天后,乞赐驱除。

一日风潮大作,拥鱼来置海滩上,汛弁往视,见鱼目新抉,血泪盈眶。以绳遥度,自头至尾长十八丈,高四丈有奇。仰望鱼脊朱书显露,有目兵梅永安者,梯而观之,识其字曰:“此鱌鱼,一千四百年,因伤生过多”云云。以下不可辨。

于是渔户争持刀斧,脔肉取油,阅六七日始剔净。其肋骨一具,会风潮来,仍拥之去。至是麟公廵海口,汛弁轝骨呈验,已折去三分之一,尚长一丈二尺,围五尺余。适祠工落成,遂载柳船运置殿上,与铁鼓分列左右,以壮观瞻。

吾乡全谢山太史有《天妃祀议》,谓天妃不当称后,亦不必列祀典。岂意灵异昭昭如此!盖书生之见,议礼过迂,而不知圣朝进退百神,凡能捍患保民者,固不吝馨香之崇报也。巨鱼一事,可备异闻,且与河防祀典相涉,故存之。

(见麟公《鸿雪因缘图》自跋。)

长寿老水手

麟见亭河帅,于道光己亥,亲驻河口督建闸工。卫守备李国英禀太仓帮漕船一老水手,年一百三十二岁,藏有雍正七年初充水手印册,并嘉庆十二年前河道李长森所赏百岁银牌。因召入与语,鹤发飘萧,骀背伛偻,而精神强固,状若六七十许人。问何名?曰:“史浩然。”问何籍?曰:“山东汶上。”问何年生?曰:“康熙戊子。”问何修养?曰:“小人蠢人也,饿了吃,困了睡,心不想事。”遂赏以钱十千,老人尚能手携其五也。

后不知终于何年,此亦圣代寿民之罕见者。其“饿了吃”三语,能无心印合,虽谓之长生真诀可也。

高宗赐秦氏老人诗

高宗南廵至无锡,每幸慧山,品第二泉。其东麓有秦氏寄畅园,亦屡邀宸赏。秦氏宗老诸生孝然等九人迎驾,年皆耄耋,龎眉皓首,扶杖瞻天。圣心嘉悦,颁赏粟帛,并赐诗纪事,有“近族九人年六百,耆英高会胜香山”之句。

按:秦氏为文恭公一族,初笔尝纪圣祖南廵,追忆文恭,见之御制。至是乃重奉天章,可为宗牒之奇荣,清门之嘉话矣。

太常仙蜨

太常仙蜨,见《日下旧闻考》,余前笔亦略记之。兹阅《鸿雪因缘图》跋云:“乾隆戊申冬至,大祀圜丘,祗宿斋宫。尚书德明偶因太常职事奏对及之,高宗特命宣见。德公求之署,不得,或言在地坛,即往述旨,蜨果飞出,遂承以锦函,恭赍进御。

时和相当国,先取视,乃一腐蜨,大笑。德公知其异,仍函进,上启视,蜨遽飞起,盘旋拜舞,上下九次。上大悦,赐封“蜨仙”,制诗颁赏。观此知是蜨非特性耽儒雅,喜与文士相亲,其九拜翔舞,居然翩翩知礼。

且其时和珅冯藉宠灵,百僚震慑,公卿以下,莫不以得邀盼睐为荣。而是蜨独玩而易之,示以华严之变相,是其性且能辨等威、别贤奸矣!岂徒岁久通灵哉?

嵇璜善相

嵇文恭公善相,乾隆乙未,公主会试。榜后,分四次设席,燕新门生,人莫喻其意。孙寄圃相国玉庭在末一次预燕之列,偶询公分次之故。公曰:“试观今日座中,有一不馆选者乎?”盖第一次客皆归班,第二、三次皆即用知县及分部者。当朝殿未试以前,公一见其人,即能知其释褐用何官也。

越数年,孙公官检讨,充史馆提调,例得京察。自以年少不愿外转,力辞一等。公不许曰:“子不信吾言,独不信吾相乎?子来年必放道,他日封疆南服,勉作好官!”翼日,手书楹帖以相赠。帖语云:“早岁鸿名空北野,清时硕望重南天。”

逾岁,孙公果授河东道,洊历台省,遂以使相督两江。文恭翊赞高宗,明良一德,经纶黼黻,建树伟然。其余艺流传,殆亦得之天授,非拘拘于麻衣柳庄成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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