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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词赋之属下编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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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简介参见卷三。

【题解】

选自《鲁颂》。此诗是鲁僖公保卫疆土,赢得胜利,建造新庙,依礼以其战绩告祭祖先时,鲁大夫公子奚斯所作的一首乐歌。全篇极尽铺叙夸张之能事,淋漓尽致地赞颂了僖公的祖德、事功。结构宏阔,辞采瑰丽,是《诗经》中的鸿篇巨制。

宫有侐1,实实枚枚2。赫赫姜嫄,其德不回3。上帝是依4,无灾无害。弥月不迟5,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6,稙穉菽麦7。奄有下国8,俾民稼穑。有稷有黍,有稻有秬9。奄有下土,缵禹之绪10。首章十七句。

【注释】

1(bì):关闭。侐(xù):清静。

2实实:广大。一说坚实。枚枚:细密。

3回:邪,邪僻。

4依:凭依。

5弥月:满月。

6黍稷重穋(lù):四种粮食名。

7稙(zhi):先种的庄稼。穉(zhì):后种的庄稼。

8奄:包括。

9秬(jù):黑黍。

10缵(zuǎn):继承。绪:事业。

【译文】

紧闭的宫室如此清静,房屋广大房间紧密。伟大光明的姜嫄,她的品德正直无邪。依凭上帝给她的福佑,没有灾难和伤病。怀孕期满不延迟,于是生下了后稷。上天赐予他多种福运:黍稷先后成熟,豆麦相继播种。拥有这天下家国,教会人民知稼穑。有稷有黍子,有稻有黑米。拥有天下这方土地,继续着大禹创下的业绩。首章十七句。

后稷之孙,实维大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商1。至于文、武,缵大王之绪。致天之届2,于牧之野。无贰无虞3,上帝临女。敦商之旅4,克咸厥功5。王曰叔父,建尔元子,俾侯于鲁。大启尔宇,为周室辅。二章十七句。

【注释】

1翦商:灭商。

2届:罚。

3虞:欺骗。

4敦:治服。

5克:能。

【译文】

后稷的子孙,到了太王古公亶父,迁居到岐山的南面,开始了灭商的进程。到了文王和武王,继承了太王的业绩。对商纣进行天讨,在牧野开战。不要动摇不要欺诈,上帝在注视着你们。治服商王的部伍,像祖先一样建功立业。成王对叔父周公说,立您的长子,使他在鲁为侯。广阔地开辟您的国土,做周室的辅国。二章十七句。

乃命鲁公,俾侯于东。锡之山川,土田附庸1。周公之孙,庄公之子。龙旂承祀,六辔耳耳2。春秋匪解,享祀不忒3。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骍牺4,是飨是宜,降福既多。周公皇祖,亦其福女。三章十七句。

【注释】

1附庸:附属小国。

2耳耳:柔和下垂的样子。

3忒:变。

4骍:赤。牺:古代用以献祭的纯色牲畜。

【译文】

于是封了鲁公,让他在东方为诸侯。赐给他山川,土地和属国附庸。周公的孙子,庄公的儿子。打着龙旗来祭祀,六根辔头柔软下垂。春秋祭祀不懈怠,祭祀之礼从未变过。伟大的上帝!伟大的祖先后稷!我用最好的纯赤色牛献祭,您怎样享受都没问题,神灵降下了许多福。周公,伟大的先祖,也将幸福赐予你!三章十七句。

秋而载尝,夏而楅衡1。白牡骍刚2,牺尊将将3。毛炰胾羹4,笾豆大房5。《万舞》洋洋6,孝孙有庆。俾尔炽而昌,俾尔寿而臧。保彼东方,鲁邦是常7。四章十二句。

【注释】

1楅(bì)衡:木栏之类。

2骍刚:赤脊的公牛。

3牺尊:牛形酒樽。

4毛炰(páo):连毛烧的熟肉。

5笾(biān)豆:祭祀的两种礼器。常用以代指祭祀。大房:玉饰的俎案。

6《万舞》:一种舞蹈名称。

7常:永守的意思。

【译文】

秋天开始尝祭,夏天就设栏养牛。白色的雄牛赤脊的公牛,牛形的酒樽碰得很响。有带毛烧熟的熟肉和肉汤,用笾豆和大玉肉俎盛装。舞起《万舞》喜气洋洋,子孙们都有福享。使你们强盛昌隆,使你们长寿健康。保有那东方,鲁国基业常兴旺。四章十二句。

不亏不崩,不震不腾。三寿作朋1,如冈如陵。公车千乘,朱英绿縢2,二矛重弓。公徒三万,贝胄朱3,烝徒增增4。戎狄是膺5,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6!五章十三句。

【注释】

1三寿:指上寿、中寿、下寿。

2朱英:弓饰。绿縢:绿绳。

3贝胄:贝饰的甲。:线。

4增增:众多。

5膺:伐击。

6承:制止,抵御。一说欺凌。

【译文】

像高山一样不崩亏,像流水一样不震荡。与三个寿人做朋友,像山陵一样永恒。鲁公的兵车有千乘,武器上饰有红缨绿绳,战士手执二矛身配双弓。鲁公的步兵有三万多人,军装上饰着贝壳和红缨,如此众多的战士列队层层。戎狄可打,荆、舒可惩,于是谁也不敢将我们欺凌。五章十三句。

俾尔昌而炽,俾尔寿而富。黄发台背,寿胥与试1。俾尔昌而大,俾尔耆而艾2。万有千岁,眉寿无有害。六章八句。

【注释】

1胥:相。试:式。

2艾:长寿。

【译文】

使你昌隆旺盛,使你长寿富有。黄发驼背的老人,老了还能为国献策。使你昌盛强大,使你长寿。活到千岁万岁,长眉高寿无灾无病。六章八句。

泰山岩岩,鲁邦所詹1。奄有龟、蒙,遂荒大东2。至于海邦,淮夷来同3。莫不率从,鲁侯之功。七章八句。

【注释】

1詹:通“瞻”。仰望。

2荒:统辖。大东:极东。

3来同:来朝。

【译文】

泰山气势雄伟壮观,那是鲁国万民所瞻。统辖有龟、蒙二山,国土一直包括辽远的东边。直到那临海之国,淮夷也来朝拜。没有不来相率服从,这是鲁侯的大功。七章八句。

保有凫、绎1,遂荒徐宅2。至于海邦,淮夷蛮貊。及彼南夷,莫不率从。莫敢不诺,鲁侯是若。八章八句。

【注释】

1保:安定。凫、绎:凫山、绎山。

2宅:土地。

【译文】

安定了凫山、绎山一带,就统领了徐戎旧宅。直到近海一带的淮夷蛮貊,还有南夷荆楚,无不相约来归顺。没有谁敢不听话,鲁侯命令全顺从。八章八句。

天锡公纯嘏1,眉寿保鲁。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鲁侯燕喜,令妻寿母2。宜大夫庶士,邦国是有。既多受祉,黄发兒齿3。九章十句。

【注释】

1纯嘏(gu):大福。纯,大。嘏,福。

2令妻寿母:妻贤母寿。令,善,美好。

3兒(ní)齿:老人新生的细齿。

【译文】

上天赐给鲁侯大福,长寿而保护鲁国。居住地有南常西许,恢复了周公时的疆土。鲁侯设宴很欢喜,妻子贤美母长寿。大夫庶士都相宜,国家于是长富有。已经得到了许多福祉,黄发的老年人再生牙齿。九章十句。

徂来之松1,新甫之柏。是断是度2,是寻是尺3。松桷有舄4,路寝孔硕5,新庙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硕6,万民是若。十章十句。

【注释】

1徂来:山名。

2度:剖分。

3寻:八尺为寻。

4桷(jué):方的房椽子。舄(xì):大的样子。

5路寝:正寝。王公居处。

6曼:长。

【译文】

徂来山上的松树,新甫山上的翠柏。于是被斩断劈开,于是被认真度量。松木椽子如此粗大,正寝宫室很是高敞,新庙建得好巍峨。此诗是公子奚斯所作,诗很长而且很优美,万民都认为很正确。十章十句。

长发

【题解】

选自《商颂》。是殷商的后人祭祀先祖时的祝颂之诗。诗中歌颂了商的先祖契、相土、成汤及大臣伊尹,以颂成汤为主。全诗主次分明,详略得当,无宗庙乐章常有的板滞之弊。

濬哲维商1,长发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2,幅陨既长3。有娀方将4,帝立子生商5。

【注释】

1濬(jùn)哲:明哲。

2外大国是疆:向外扩展国土,划定国界。

3幅陨:幅员。

4有娀(song):契的母亲。方将:刚长大。

5商:契。受封于商,故曰生契为生商。

【译文】

最聪明有谋略的是商族,很久前就表现出好征兆。当洪水茫茫的时候,大禹就开始治水正四方。向外扩展国土划定疆界,使国境幅员广又长。当时有娀氏女正当少壮,上帝让她生下了商玄王契。

玄王桓拨1,受小国是达,受大国是达。率履不越2,遂视既发3。相土烈烈4,海外有截5。

【注释】

1玄王:契。桓:大。拨:治理。

2履:礼。

3遂:遍。视:巡视。发:行。

4相土:契孙。烈烈:威武的样子。

5截:整齐。

【译文】

玄王契英明奋发,治理小国时能使政令畅通,治理大国时也能政令畅通。遵守礼法,从不逾越,到处巡视,政令通行。契孙相土有威名,四海内外都来归顺。

帝命不违,至于汤齐1。汤降不迟,圣敬日跻2。昭假迟迟,上帝是祗3,帝命式于九围4。

【注释】

1齐:一致。

2跻(ji):升。

3祗(zhi):敬神。

4九围:九州。

【译文】

商之先君不违天命,至汤皆齐一。汤的降生正当其时,圣德谨慎与日俱增。向神灵祷告久久不息,他总是敬奉上帝,上帝便命他统领九州之地。

受小球大球1,为下国缀旒2,何天之休3。不竞不4,不刚不柔。敷政优优5,百禄是遒6。

【注释】

1球:圆玉。言汤授予诸侯瑞玉以作信物。

2缀旒(liú):表章。

3休:美誉。

4(qiú):急。

5优优:平和的样子。

6遒:聚。

【译文】

接受大法、小法,作为天下诸侯的表章,承受上天赐予的美誉。不争不急,不刚不柔。施政和美,百福在此相凑。

受小共大共1,为下国骏厖2。何天之龙3,敷奏其勇。不震不动,不不竦4,百禄是总。

【注释】

1共:《毛传》:“共,法。”指图法。

2骏厖(máng):庇护。

3龙:当作“宠”。

4(nǎn):恐惧。竦(song):恐惧。

【译文】

接受大法、小法,庇护天下诸侯。承受上天的恩宠,表现出大智大勇。不震骇不动摇,不畏缩不惊恐,百禄在此相聚。

武王载旆1,有虔秉钺2。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3。苞有三蘖4,莫遂莫达。九有有截,韦、顾既伐,昆吾、夏桀。

【注释】

1武王:商汤。旆(pèi):泛指旌旗。

2虔:牢固。

3曷:通“遏”。

4苞:指夏桀。三蘖:指韦、顾、昆吾,皆夏商之间的部落。

【译文】

商汤号为武王,建旗伐桀,牢牢执着斧钺,要把敌灭。猛如烈火,火势威猛,没有谁敢来阻截。夏桀与韦、顾及昆吾,就像一个老树根又生出三枝小蘖,既不成长,又不畅达。九州诸侯齐归顺,韦、顾小国既已讨伐,昆吾和夏桀又怎能剩下!

昔在中叶,有震且业1。允也天子2,降于卿士。实维阿衡3,实左右商王4。

【注释】

1震:威力。业:大。

2天子:指商汤。

3阿衡:指伊尹。

4左右:辅助。

【译文】

从前在商朝中叶,既有威力又有功业。确是真正的天子,上天赐予卿士。那卿士就是贤明伊尹,实在能辅助我们商王。

【题解】

选自《大雅》。又名《懿戒》,系卫武公箴诫周王并以自儆之作。从诗的内容和口吻看,明显的意在箴诫周王,其自儆,仅是一种谲谏的方式。全篇共十二章。前两章先概陈哲人必须修养德行的一般道理,以后各章从正反两方面反复申说,层层递进,语甚激切,处处流露出饱经世变的老臣对年少君王的规诫,及对国变时运的忧惧之心。后人视此诗为“千古箴铭之祖”。

抑抑威仪1,维德之隅2。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职维疾。哲人之愚,亦维斯戾3。

【注释】

1抑抑:密。

2隅:屋的四角。喻方正。

3戾:罪。

【译文】

严肃审密的仪表,表明品德的方正。常言说得好:没有哪个聪明人不大智若愚。一般人的愚,也正是他们的病症所在。聪明人的愚,却是因畏惧灾祸而故作姿态。

无竞维人1,四方其训之。有觉德行2,四国顺之。谟定命3,远犹辰告4。敬慎威仪,维民之则。

【注释】

1竞:强。

2觉:大,正直。

3(xu)谟:大谋。

4辰:时,按时。

【译文】

没有什么比得到贤人更重要,四方诸侯对此早有过教训。有了正直的品德,各诸侯国都会来归顺。有了重大的战略就定为了方针,有了重大的政策随时布告国人。一举一动都端庄谨慎有威仪,人民就会把你当做榜样去效仿。

其在于今,兴迷乱于政1。颠覆厥德,荒湛于酒。女虽湛乐从2,弗念厥绍3。罔敷求先王4,克共明刑。

【注释】

1兴:语助词。

2虽:惟,只。

3绍:继承者。

4敷求:广求。

【译文】

可是时至今日,昏惑搅乱了国政。德行被你们倾败,你们只是沉湎在酒中。只知道追逐欢乐,不想想怎样延续朝廷的福命。没有广求先王的治国之策,怎能把明定的法度执行。

肆皇天弗尚1,如彼泉流,无沦胥以亡。夙兴夜寐,洒扫廷内2,维民之章。修尔车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3,用逷蛮方4。

【注释】

1肆:于是,所以。尚:保佑。

2廷内:室内。

3戒:戒备。戎作:战事。

4逷(tì):当读作“剔”。治服。

【译文】

所以皇天不肯保佑,就像那泉水往下淌,都会流失无迹没了方向。清早起床深夜才睡,洒扫庭堂清洁室内,这才是人们的表率。修好你的车备好你的马,准备好弓箭和刀枪,随时准备去参战,征服那荒远的蛮方保边疆。

质尔人民1,谨尔侯度,用戒不虞。慎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2。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

【注释】

1质:告诫。

2柔嘉:和善。

【译文】

告诫你的人民,按照君侯法度行,以备不测之变。你们说话要谨慎,你们的仪表要整肃,不要有不妥善之处。白圭上的污点,还可以磨去;说出的话要是有问题,可就无可奈何了。

无易由言,无曰苟矣1。莫扪朕舌2,言不可逝矣3。无言不雠4,无德不报。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子孙绳绳5,万民靡不承。

【注释】

1苟:苟且。

2扪(mén):执持。

3逝:收。

4雠(qiú):应验。

5绳绳:戒慎的样子。

【译文】

不要随便开口,不要说太随便的话。没人按住自己的舌头,话说出去就收不回来。说出的话没有无反应的,施德没有无回报的。请热爱你的那些朋友,以及人民和他们的子孙后代。如此则子孙都知自慎,天下人民便无不归顺。

视尔友君子,辑柔尔颜1,不遐有愆。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2。无曰不显,莫予云觏。神之格思3,不可度思,矧可射思4!

【注释】

1辑:和。

2屋漏:西北隅,指神的所在。

3格:至。

4射(yì):厌。

【译文】

对待你的朋友君子,要和颜悦色,没有一点小过错。当你在暗室内独处,面对神灵尚不惭愧。不要以为暗室无人知,没有人能把我看透。神灵随时都会来临,凡人无法测度,何况对神有不敬。

辟尔为德1,俾臧俾嘉。淑慎尔止,不愆于仪。不僭不贼,鲜不为则。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彼童而角2,实虹小子3。

【注释】

1辟:法,以身作则。

2童:未长出角的小羊。

3虹:通“讧”。惑乱。

【译文】

以身作则修明德,使自己的德行尽善尽美。要好自慎重你的行为举止,不要举止失态丧威仪。没有过失不害人,没有什么人不把这当做行为准则。别人送给我桃子,我就用李子报答。羊崽子没角装有角,实际要败坏你的事。

荏染柔木1,言缗之丝2。温温恭人,维德之基。其维哲人,告之话言,顺德之行。其维愚人,覆谓我僭3,民各有心。

【注释】

1荏染:柔韧。

2缗(mín):安弦线。

3僭(jiàn):伪,不信。

【译文】

质地坚硬而又有韧性的木料,可以配丝弦做弓。性情温和恭敬的人,只是以德为立身之本。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告诉他好话和道理,他就会按照好的德行去做。如果他是个愚蠢的人,他反倒认为我不可信,可见人心各异不相同。

於乎小子,未知臧否。匪手携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1,亦既抱子。民之靡盈,谁夙知而莫成2?

【注释】

1借:假如。

2莫(mù):“暮”的古字。

【译文】

啊,年轻人,不知道好歹。不仅要手把手教你,还要把道理告诉你。不仅要当面教训你,还要揪着你的耳朵说。如果说他还不懂事,他也是已抱儿子为人父了。人们如果不是骄傲自满,谁会早慧却晚成?

昊天孔昭,我生靡乐。视尔梦梦1,我心惨惨2。诲尔谆谆3,听我藐藐4。匪用为教,覆用为虐5。借曰未知,亦聿既耄6。

【注释】

1梦梦:昏暗不明。

2惨惨:悲伤的样子。

3谆谆:教诲不倦的样子。

4藐藐:疏远的样子。

5覆:反而。虐:通“谑”。戏谑。

6耄(mào):老。

【译文】

上天很是明察,我的生活没有欢乐。看到你昏昏不明,我的心情真是难过。我认认真真反复教导你,你却当做耳旁风。不但不把我的话当成教诲,反而把它当作戏谑。如果说你还不懂事,可你却也已经有年纪了。

於乎小子,告尔旧止。听用我谋,庶无大悔。天方艰难,曰丧厥国。取譬不远,昊天不忒。回遹其德1,俾民大棘2。

【注释】

1遹(yù):邪僻。

2棘(jí):通“急”。危急。

【译文】

啊,年轻人!告诉你过去的规章。你若听从我的劝告和主张,或许还不至于将来有大的悔恨。天下正值艰难困苦时期,你的国家快要沦亡。这个比方并不过分,上天从来不会有差。你的品德仍旧邪恶的话,就会使人民大遭其殃。

宾之初筵

【题解】

选自《小雅》。卫武公入周为卿士,见君臣上下饮酒无度,乃作此诗讽谏,并以自儆。这首诗实际上描写的是一场酒宴的全过程,夹叙夹议,娓娓道来,于平易中见高妙,表明了作者对纵酒无礼的批判态度。

宾之初筵1,左右秩秩2。笾豆有楚3,殽核维旅4。酒既和旨5,饮酒孔偕6。钟鼓既设,举酬逸逸7。大侯既抗8,弓矢斯张9。射夫既同10,献尔发功(11)。发彼有的,以祈尔爵(12)。

【注释】

1初筵:初就座。筵,竹制的席子。

2秩秩:恭敬有礼节的样子。

3有楚:整齐排列。

4殽(yáo):肴,豆中鱼肉。核:笾中水果。旅:陈列。

5和旨:醇和甜美。

6孔:甚,很。偕:和谐。

7逸逸:有序往来。

8侯:箭靶。抗:竖起,举起。

9斯:乃。

(10)射夫:射手。同:准备齐备。

(11)献:表现。发功:射箭的本领。

(12)祈:求。尔爵:即爵尔,为你干杯。

【译文】

当宾客们初到入席就座,左右排开礼节周到。各种食器有规律地摆开,鱼肉瓜果陈列成排。酒味醇美甘甜,大家喝着美酒礼不乱。钟鼓已经设好,大家有序举杯。箭靶已经举起,弓箭已经备齐。射手已经准备好,各展射箭本领的高超。发箭射中目标,向你举杯祝贺。

籥舞笙鼓1,乐既和奏。烝衎烈祖2,以洽百礼3。百礼既至4,有壬有林5。锡尔纯嘏,子孙其湛6。其湛曰乐7,各奏尔能8。宾载手仇9,室人入又10。酌彼康爵(11),以奏尔时(12)。

【注释】

1籥(yuè):古乐器。

2烝:进。衎(kàn):享,娱乐。烈:功烈。

3洽:合,齐。

4至:周到,完备。

5壬:大。林:盛。

6湛(dān):喜乐。

7其湛曰乐:尽兴欢乐。

8奏:进献。能:技能。

9手仇:选择对手。

10室人:主人。入又:又入以陪客。

(11)康爵:大杯。

(12)时:射中者。

【译文】

持籥起舞笙鼓奏,所有的乐器都来和。进献给有功的先人,用来配合各种礼节。各种礼仪都已完备,礼仪盛大又隆重。神会赐给你大福,后世子孙都高兴。全都欢喜又高兴,各自展示好技能。宾客比箭寻对手,主人也参加来助兴。把那大杯斟上酒,献给那位射中者。

宾之初筵,温温其恭1。其未醉止2,威仪反反3。曰既醉止,威仪幡幡4。舍其坐迁5,屡舞仙仙6。其未醉止,威仪抑抑7。曰既醉止,威仪怭怭8。是曰既醉,不知其秩9。

【注释】

1温温:斯文有礼的样子。

2止:语末助词。

3反反(bǎn):慎重的样子。

4幡幡(fān):失态,失仪。

5舍:离开。迁:移动。

6仙仙:轻舞、轻举动的样子。

7抑抑:庄重小心的样子。

8怭怭(bì):轻薄貌。

9秩:常规。

【译文】

宾客初到酒席就座,个个温文尔雅。当他们还没喝醉时,保持仪态很慎重。当他们一旦喝醉时,威仪立刻就丧失。离席乱走不顾礼节,手舞足蹈没了顾忌。当他们没喝醉时,仪表庄重讲威仪。当他们一旦喝醉时,轻薄放肆无所不至。这是他们真醉了,早已忘了饮酒的常规。

宾既醉止,载号载呶1。乱我笾豆,屡舞僛僛2。是曰既醉,不知其邮3。侧弁之俄4,屡舞傞傞5。既醉而出,并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谓伐德6。饮酒孔嘉7,维其令仪8。

【注释】

1呶(náo):叫喊,喧哗。

2僛僛(qi):身体东倒西歪。

3邮:通“尤”。过失。

4侧弁:歪戴帽子。弁,古代皮帽。俄:倾斜的样子。

5傞傞(suo):醉舞不止的样子。

6伐德:败德。

7孔嘉:很好。

8令仪:好礼节。

【译文】

宾客都已醉了,一个个大呼小叫。桌上器皿乱糟糟,他们东倒西歪站不牢。还说当人喝醉时,犯了过错自己不知道。头上歪戴着皮帽,手脚舞动得无法再停。酒醉之后出了屋,大家都认为是福。酒醉之后不出屋,那才叫做缺乏德行。饮酒本来是很好的事,只是需用礼仪来维持。

凡此饮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监1,或佐之史2。彼醉不臧,不醉反耻。式勿从谓3,无俾大怠4。匪言勿言5,匪由勿语6。由醉之言7,俾出童羖8。三爵不识9,矧敢多又10。

【注释】

1监:酒监。

2史:酒史,掌记录。

3式:语首助词。从:跟从。谓:劝。

4怠:失礼。

5匪言:不当言者。

6匪由:不合理的事。

7由:听从。

8羧(gu):黑色公羊。

9三爵:古礼以三杯酒为度。

10多又:又多喝。

【译文】

凡是这些饮酒的人,有的醉了有的没醉。既要设立掌令的酒监,有时还设立记事的酒史。那些喝醉酒的不好,反以没醉的为耻。不要跟别人一起劝酒,不要让他更失礼。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做的事别告诉他。若依醉汉的话讲,他会要求你拿出无角的公羊。三杯酒就神志不清的人,怎敢再劝他多喝酒。

敬之 【题解】

选自《周颂》。为周成王诫勉自己之作。全诗十二句,前六句写成王敬天,后六句写成王自箴。诗中所反映的“敬天”观念在中国思想史上具有重要地位。

敬之敬之1,天维显思2,命不易哉3。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4,日监在兹。维予小子,不聪敬止5。日就月将6,学有缉熙于光明7。佛时仔肩8,示我显德行。

【注释】

1敬:戒备,谨慎。

2显:明显。

3不易:艰难。

4陟:升。士:事。

5聪:听从。

6就:久。将:长。

7缉熙:渐积广大以至于光明。

8佛(bì):辅。时:是,这。仔肩:重任。

【译文】

一定要提高警惕谨慎而又谨慎,天道从来善恶分明无偏无爱,天命从来吉凶难辨难掌握。不要以为天道高远不可闻,它只是升降往来行它的事,其实上天时刻监视着人们。只是我们这些人年幼无知,应当听从而警戒。日月叠加天长地久应积累,积累学习渐渐广大又开明。大力辅弼我担当如此大任,向我指示方向使我德行显明。

小毖 【题解】

选自《周颂》。是周成王亲政之后,惩戒管蔡之祸而作的一首自儆诗。诗篇开头两句“予其惩而毖后患”,后人概括为成语“惩前毖后”,被广泛运用。

予其惩而毖后患1。莫予荓蜂2,自求辛螫3。肇允彼桃虫4,拚飞维鸟5。未堪家多难,予又集于蓼6。

【注释】

1惩:警惕。毖:谨慎。

2莫予荓(píng)蜂:没有人使蜂螫我。

3辛螫:蜂刺人的辛辣痛。

4肇:开始。允:语助词。桃虫:一种小鸟。

5拚(fān):通“翻”。

6蓼(liǎo):比喻辛苦。

【译文】

我一定要自己警惕啊,谨防今后再将祸患招。没有人引诱我入蜂群,是我自讨没趣寻烦恼。开始桃虫很小,翻飞时就是大鸟。无法忍受家道多难,我又陷入辛苦如蓼草。

左传

《左传》为《春秋左氏传》的简称。过去认为它是对儒家经典《春秋》所作的解释,所以称之为“传”。有人认为它实际上是一本独立的史书,与《春秋》并列记载历史。传说作者是春秋末期鲁国史官左丘明,但经唐以后学者及今人所考,一般认为此书非成于一时,而且很可能并非出自一人之手。《左传》宣扬的观念以儒家思想为主,有少量早期法家思想,内容丰富、规模宏大,一定程度上真实反映了春秋时代的重大社会变化,并启发形成了我国成熟进步的史学传统。

《左传》同时也是一部优秀的历史散文杰作。它文字简练、生动,记事详尽,富于戏剧性,注意文章的结构和布局,有着很高的艺术成就。

虞箴

【题解】

《虞箴》即《虞人之箴》,出自鲁襄公四年魏绛谏晋侯处。箴,即有规劝、劝诫意义的文章或言语。周武王的太史辛甲,命令百官各为箴辞,来劝谏君王的过失。此篇便是虞人(掌管田猎的官)所上之箴。

箴辞叙述了有穷国国君羿沉迷于打猎,不理国事,以至于不能扩大疆土、恢宏国家的经验教训,规劝君王应专心治理国家、关心百姓疾苦,而不能把主要精力放在游玩嬉戏上。

芒芒禹迹1,画为九州2,经启九道3。民有寝庙4,兽有茂草,各有攸处5,德用不扰6。在帝夷羿7,冒于原兽8,忘其国恤9,而思其麀牡10。武不可重(11),用不恢于夏家(12)。兽臣司原(13),敢告仆夫(14)。

【注释】

1芒芒:广远的样子。禹迹:夏禹的遗迹,即全中国。

2画:划分。九州:各代分法不同。《禹贡》九州为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是夏制;《尔雅》九州为冀、幽、兖、营、徐、扬、荆、豫、雍,是商制;《周礼》九州为冀、幽、并、兖、青、扬、荆、豫、雍,是周制。此处应为夏制。

3经启:启开,开通。

4寝:住处。庙:祭神之所。

5攸处:所居。

6不扰:不乱。

7在帝夷羿:身居帝位的后羿。

8冒:贪恋。

9恤:忧患。

10麀(you):母鹿。牡:此指雄鹿。

(11)武:武事,田猎。重:频繁。

(12)恢:扩大,恢宏。

(13)兽臣:虞人,主管田猎的官。司:管理。原:原野。

(14)仆夫:君主的左右侍从。意不敢直言君王。

【译文】

辽阔广大的夏禹遗迹,划分成了九州,开通了九州的道路。人民有了寝室和祭祀的庙宇,野兽有茂盛的青草,各有所居,所以互不相扰。后羿居于帝位,迷恋狩猎,忘记了国家忧患,只想着飞禽走兽。狩猎实在过于频繁,因此羿不能扩大恢宏夏朝的疆土。虞人主管田猎,谨以此报告君主的左右。

李斯

李斯(?—前208),楚上蔡(今河南上蔡西南)人。秦代著名政治家。曾从荀子求学。战国末入秦,由吕不韦舍人而为秦王嬴政客卿。因韩国郑国事件上秦王《谏逐客书》,被采纳,不久官升廷尉。建议对六国实行各个击破的政策,对秦统一六国起了重大作用。秦统一后任丞相,协助秦始皇制定了许多加强专制的政策。秦始皇去世后追随秦二世与赵高,逼秦始皇长子扶苏自杀。后为奸佞赵高忌杀。李斯工于篆书,他曾以“小篆”为标准,整理文字,对我国文字的统一作出了一定贡献。泰山、琅邪等刻石,传说均为李斯所手书。

峄山刻石

【题解】

本文是一则刻石铭文。文章称颂了秦始皇平定六国的功勋,是歌功颂德的标准文章。峄(yì)山又名邹峄山、邹山,在今山东邹城东南。

皇帝立国,维初在昔1,嗣世称王。讨伐乱逆,威动四极,武义直方。戎臣奉诏,经时不久,灭六暴强2。廿有六年,上荐高号3,孝道显明。既献泰成4,乃降专惠,亲巡远方。登于峄山,群臣从者,咸思攸长。追念乱世,分土建邦,以开争理。攻战日作,流血于野,自泰古始。世无万数,阤及五帝5,莫能禁止。乃今皇帝,壹家天下,兵不复起。灾害灭除,黔首康定6,利泽长久。群臣诵略,刻此乐石7,以著经纪。

【注释】

1维:助词,无实意。

2六暴强:指战国时东方六国。

3高号:即“皇帝”之号。

4泰成:稳固广大的和平。

5阤:降。

6黔首:指平民百姓。

7乐石:石之可以制乐器者。峄山刻石用浮磬石制成,故名乐石。

【译文】

是秦始皇建立了帝国,在最初的时候,他本是继承王位的秦国国君。他讨伐强暴和昏乱,威烈震动四方边极,有勇武忠义与方正的人格。外族屈服称臣接受命令,过了不久即灭掉了强暴不义的六国。在登上王位后的第二十六年,被上尊号称“皇帝”,彰显了他的仁孝之道。已经实现了广大的和平,就施恩惠到各地,亲自巡视远方。他登上峄山,跟从他的群臣,无不思绪万端。回顾动乱的时代,各地分裂土地建国,从此打开了争战的道路。进攻战乱一天天兴起,血流遍了原野,这情景从远古就有了。世代相传千万年,才到了五帝时代,但没有一个人能制止这动乱与灾难。只有当代的始皇帝,才统一了天下,战乱再不兴起。灾害苦难消除了,平民百姓获得安乐和平,这利益会长久地流传下去。群臣把大致的情形歌颂出来,刻在这可做乐器的石上,以便能载之于史册。

泰山刻石 【题解】

泰山在山东,号称东岳,为五岳之首。秦始皇于二十八年(前219)东行巡视郡县,与鲁地诸儒生讨论。作者为文歌颂秦德,并刻于泰山之石。其文四言有韵,但不出歌功颂德的老路。

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1。二十有六年,初并天下,罔不宾服2。亲巡远方黎民3,登兹泰山,周览东极。从臣思迹,本原事业,祗诵功德4。治道运行,诸产得宜5,皆有法式。大义休明6,垂于后世,顺承勿革7。皇帝躬圣8,既平天下,不懈于治。夙兴夜寐,建设长利,专隆教诲。训经宣达,远近毕理,咸承圣志。贵贱分明,男女礼顺,慎遵职事。昭隔内外9,靡不清净,施于后嗣10。化及无穷,遵奉遗诏,永承重戒。

【注释】

1修:整治。饬(chì):谨慎。

2罔(wǎng):无。宾服:诸侯或边远部落按期朝贡,表示臣服。

3黎民:众民。

4祗(zhi):恭敬。

5诸产:各项产业。

6休明:美好清明。

7革:改变,改革。

8躬圣:亲听。指亲听政事。

9昭隔:明白分隔。

10施(yì):蔓延,延续。

【译文】

皇帝登位,创制明法,臣民恭谨。二十六年,初并天下,无不臣服。亲访边民,登临泰山,遍览东方。随臣思念,伟大业绩,推原事业,敬颂功德。治国之道,付诸实行,诸事得宜,皆有法式。伟大道义,光明美好,垂于后世,顺从勿弃。皇帝亲听政事,英明圣哲,已平天下,不懈于治。早起晚睡,辛勤建设,长远利益,专兴教诲。古训经典,宣教周到,远近皆治,俱顺圣意。贵贱分明,男女顺礼,慎守职事。明别内外,无不清净,传于后世,遗德无量。教化所及,无穷无尽,遵奉遗命,永守深诫。

琅邪台刻石

【题解】

琅邪山,在今山东诸城东南。秦始皇于二十八年(前219),登琅邪山,留三月。徙民三万户于山下做琅邪台,作者为立石刻文歌颂秦德。

维二十六年1,皇帝作始。端平法度,万国之纪2。以明人事,合同父子。圣智仁义,显白道理。东抚东土,以省卒士3。事已大毕,乃临于海。皇帝之功,勤劳本事4。上农除末5,黔首是富。普天之下,抟心揖志6。器械一量,同书文字。日月所照,舟舆所载,皆终其命,莫不得意。应时动事,是维皇帝。匡饬异俗7,陵水经地8。忧恤黔首,朝夕不懈。除疑定法,咸知所辟9。方伯分职(10),诸治经易。举错必当(11),莫不如画(12)。皇帝之明,临察四方。尊卑贵贱,不逾次行(13)。奸邪不容,皆务贞良(14)。细大尽力,莫敢怠荒。远迩辟隐(15),专务肃庄。端直敦忠,事业有常。皇帝之德,存定四极(16)。诛乱除害,兴利致福。节事以时,诸产繁殖。黔首安宁,不用兵革。六亲相保,终无寇贼。欢欣奉教,尽知法式。六合之内(17),皇帝之土。西涉流沙(18),南尽北户(19),东有东海(20),北过大夏(21)。人迹所至,无不臣者。功盖五帝,泽及牛马。莫不受德,各安其宇(22)。

【注释】

1维:助词,用于句首以加强语气。

2纪:纲纪,准则。

3省(xing):察看,检查。

4本事:根本的大事,指天子之职守。

5上:通“尚”。崇尚。末:古代称工商业。

6抟(zhuān):通“专”。专一。揖(jí):会集。

7匡饬:纠正和整顿。

8陵:经过,超越。

9辟:通“避”。

10伯:一方诸侯之长。此处指地方长官。

(11)举错:即举措,措施。错,通“措”。

(12)画:整齐,明白。

(13)次行(háng):等级。

(14)贞:贞固,坚定不渝,始终如一。

(15)辟:通“僻”。即偏僻之处。

(16)四极:四方极远之地。

(17)六合:东、南、西、北、上、下。

(18)流沙:指西方的大沙漠。

(19)北户:窗户向北开。当指今广东、广西南部、海南一带北回归线以南的地区。

(20)东海:相当于今天的黄海。此泛指东方的大海。

(21)大夏:即晋阳,在今山西太原西南。杜预注:“大夏,太原晋阳县。”或指今太原以南的山西地区,《括地志》:“大夏,今并州晋阳及汾、绛等州是。”秦北部边境已达内蒙古河套以北。远在纷、绛州以北。

(22)宇:房屋。这里指居住之地。

【译文】

二十六年,皇帝创始。端正法度,万国准则。人事修明,父子和睦。圣智仁义,宣扬天理。安抚东方,巡视官兵。大事已了,乃临海滨。皇帝之功,勤劳大业。重农抑商,百姓富足。普天之下,专心一志。统一度量,统一文字。日月所照,舟车所载,享尽天年,莫不得意。按时行事,正是皇帝。整顿异俗,跋山涉水。怜惜百姓,昼夜不懈。除去疑惑,明定法律,都知自守。地方长官,职责分明;各项政务,方便施行。措施得当,无不明确。皇帝圣明,巡察四方。尊卑贵贱,不越等级。不容奸邪,务求贞固,力求善良。事无巨细,无不尽力,不敢怠慢。远方近处,偏僻隐蔽,都要做到,严肃庄重。正直忠厚,事业有恒。皇帝恩德,安绥四方。除乱去害,兴利致福。依照时令,节制劳役;各业繁荣,不断增殖。百姓安宁,不用刀兵。六亲相护,终无盗贼。欢欣受教,都明法制。天地四方,皇帝疆土。西过流沙,南至北户,东包大海,北过大夏。人迹所到,无不臣服。功盖五帝,恩及牛马。人人受德,个个安居。

之罘刻石

【题解】

之罘(fú),山名,在今山东烟台。秦始皇于二十九年(前218)春登之罘山,李斯为文刻石以志功德。

维二十九年,时在中春1,阳和方起2。皇帝东游,巡登之罘,临照于海。从臣嘉观,原念休烈,追诵本始。大圣作治,建定法度,显著纲纪。外教诸侯,光施文惠3,明以义理4。六国回辟5,贪戾无厌,虐杀不已。皇帝哀众,遂发讨师,奋扬武德。义诛信行,威旁达6,莫不宾服。烹灭强暴,振救黔首,周定四极。普施明法,经纬天下7,永为仪则8。大矣哉!宇县之中9,承顺圣意。群臣诵功,请刻于石,表垂于常式10。

【注释】

1中(zhòng)春:即仲春,夏历二月。

2阳和:春气。

3文:指礼乐制度,与“武”相对。惠:恩赐,恩德。

4义理:道理。

5回辟:邪辟。回,不直。辟,曲邪不正。

6(chǎn):光烈。

7经纬:治理。

8仪则:标准,法则。

9宇县:天下。宇,天空。县,赤县神州,指中国。

10常式:永久的典范。

【译文】

二十九年,时在仲春,阳和之气,方始生起。皇帝东游,巡登之罘,观照大海。随从诸臣,赞美此行,推原宏业,追颂创始。伟大圣主,创设治道,制定法度,显扬纲纪。外教诸侯,施以光明,赐以文德,阐明义理。六国之君,奸邪乖僻,贪暴无厌,虐杀不已。皇帝之心,哀矜民众,发师讨伐,奋扬武德。仗义诛暴,守信而行,威风光烈,遍达四方,无不臣服。消灭强暴,拯救百姓,遥定四极。普施明法,治理天下,永为法则。伟大啊!环宇之内,赤县之中,顺遂圣意。群臣颂德,请刻于石,表率流传,永为典范。

碣石刻石

【题解】

碣石,山名,在今河北昌黎西北。秦始皇于三十二年(前215)前往碣石,李斯为文并在碣石山门刻下。文章之意,仍不外对秦始皇进行歌功颂德。

遂兴师旅,诛戮无道,为逆灭息1。武殄暴逆2,文复无罪3,庶心咸服4。惠论功劳5,赏及牛马,恩肥土域。皇帝奋威,德并诸侯,初一泰平6。堕坏城郭7,决通川防,夷去险阻8。地势既定,黎庶无繇9,天下咸抚。男乐其畴10,女修其业,事各有序。惠被诸产(11),久并来田(12),莫不安所。群臣诵烈,请刻此石,垂著仪矩(13)。

【注释】

1逆:违背,背叛。息:息灭。

2殄(tiǎn):消灭殆尽。

3文:法令条文。复:通“覆”。庇护。一作“伏”。

4庶:百姓。

5惠:赐。

6泰平:太平。

7堕(hui):毁坏。郭:外城。

8夷:削平,诛锄。

9繇:通“徭”。指徭役。

10畴(chóu):田亩,已耕作的田地。

(11)被:及,到。

(12)久:一作“分”,单人耕作。并:双人耕作。来田:麦田。来,小麦。

(13)仪:法度,准则。

【译文】

动员军队,诛杀无道,消灭叛乱。武除暴逆,文护无罪,民心都服。评奖功劳,赏及牛马,恩施全国。皇帝扬威,凭依至德,合并诸侯,初成一统,天下太平。拆除城郭,决通河防,铲除险阻。地势已平,民无徭役,天下安抚。男乐田亩,女乐纺绩,事各有序。恩惠所及,遍于各业,或单或双,耕作麦田,无不安居。群臣敬颂,伟大功业,请刻此石,垂留典范。

会稽刻石

【题解】

会稽山,在今浙江绍兴东南。秦始皇于三十七年(前210)出游,上会稽,祭大禹王,望于南海,李斯为文并立刻石颂秦德。

皇帝休烈,平一宇内,德惠修长。三十有七年,亲巡天下,周览远方。遂登会稽,宣省习俗1,黔首齐庄2。群臣诵功,本原事迹,追道高明。秦圣临国,始定刑名,显陈旧章。初平法式,审别职任,以立恒常。六王专倍3,贪戾慠猛4,率众自强。暴虐恣行,负力而骄,数动甲兵。阴通间使5,以事合从,行为辟方6。内饰诈谋,外来侵边,遂起祸殃。义威诛之,殄熄暴悖,乱贼灭亡。圣德广密,六合之中,被泽无疆。皇帝并宇,兼听万事,远近毕清。运理群物,考验事实,各载其名。贵贱并通,善否陈前,靡有隐情。饰省宣义7,有子而嫁,倍死不贞。防隔内外,禁止淫泆8,男女絜诚。夫为寄豭9,杀之无罪,男秉义程10。妻为逃嫁,子不得母(11),咸化廉清。大治濯俗(12),天下承风(13),蒙被休经。皆遵度轨,和安敦勉(14),莫不顺令。黔首修絜,人乐同则(15),嘉保太平。后敬奉法,常治无极,舆舟不倾。从臣诵烈,请刻此石,光垂休铭(16)。

【注释】

1省:察看。

2齐庄:一本作“斋庄”,恭敬。

3专倍:专横背理。倍,通“悖”。

4慠:同“傲”。

5间使:从事离间活动的使者。

6辟方:邪辟违拗。

7饰省宣义:文过饰非、混淆黑白。省,通“眚”。过失。宣,头发黑白混杂,引申为混淆之意。

8泆(yì):放荡,荒淫。

9寄豭(jiā):喻指有妻子但乱搞男女关系的男人。豭,公猪。

10义:公正合理而当为的。程:规程。

(11)子不得母:儿子不可认她为母亲。

(12)濯:清洗,洗净。

(13)承:领受。风:风尚,风教。

(14)敦:勉励。

(15)则:规则,法令。

(16)铭:牢记,永远不忘。

【译文】

皇帝伟业,统一天下,恩德久长。三十七年,亲巡天下,遍览远方。登上会稽,考察习俗,百姓崇敬。群臣颂功,推原事迹,追溯高明。秦圣登位,制定刑名,明布旧章。初整法制,慎别职责,以树久长。六王专横,违天背理,贪暴凶傲,挟众逞强。凶残暴虐,任意横行,凭恃强力,自逞骄狂,屡动甲兵。暗通间谍,图谋合纵,行为邪妄。内藏奸谋,外来侵边,遂起祸殃。义军扬威,诛灭暴逆,乱贼灭亡。圣德深广,普天之下,受福无疆。秦始皇帝,一统天下,兼听万事,无论遐迩,皆已清靖。驾驭万物,考事核实,各有名分。无论贵贱,都通实情,善恶公开,莫有隐情。掩饰罪过,污染道义,有子而嫁,背弃亡夫,是为不贞。分别内外,禁止淫荡,男女洁诚。丈夫偷情,杀之无罪,男当守义。妻如逃嫁,子不认母,风化清正。大治大理,洗荡旧俗,沐浴新风,蒙受教化,美善常经。都循正道,和好安定,互相勉励,无不从命。百姓纯洁,乐共守法,善保太平。后人敬法,长治无穷,国家不倾。随臣颂功,请刻此石,光照千古,永记在心。

汉书

《汉书》是我国第一部纪传体断代史书,记载自汉高祖元年至王莽地皇四年二百三十年间主要史事。作者为东汉著名史学家班固,由其妹班昭及其弟子马续整理续写完成。全书分十二纪、八表、十志、七十列传,共百篇,后人分为一百二十卷。书中多用古字,比较难读,汉以后注者数十家,通行本为唐代颜师古的注本。

安世房中歌 依《汉书》刘敞注分十七章。

【题解】

本文选自《汉书·礼乐志》。“房”是古代宗庙陈列神主的地方。《安世房中歌》系汉代乐歌名,为祀神的乐章。初由汉高祖妃唐山夫人所制,名《房中乐》,惠帝时更名《安世乐》。曲调源自楚地民间音乐,制为祠乐后,歌词遂宫廷化,为歌功颂德、娱乐升平之用。

大孝备矣,休德昭清。高张四县1,乐充宫廷。芬树羽林2,云景杳冥。金支秀华3,庶旄翠旌。

【注释】

1四县:四面悬挂乐器。这是古时只有天子才能使用的乐器悬挂形式。

2羽:羽葆。一种以鸟羽为饰的仪仗。

3金支秀华:乐器以黄金为支,上有流苏敷散,若草木之秀华。

【译文】

孝道完备,美德清明。乐器四面高悬,乐声充满宫中。羽葆仪仗竖起,其盛如林,有如云日杳冥。以黄金为支的乐器,流苏敷散,美若草木秀华,把五采羽毛装饰在翡翠鸟羽毛制成的旗帜顶端。

《七始》《华始》1,肃倡和声。神来宴娭2,庶几是听。以上四句汲古阁入上章。粥粥音送3,细亝人情4。忽乘青玄,熙事备成。清思眑眑5,经纬冥冥。

【注释】

1《七始》《华始》:皆为乐曲名。七始,天地、四时、人七者之始。华始,万物英华之始。

2娭(xi):嬉戏。

3粥粥(yù):敬畏貌。

4细亝(zhāi):晋灼注:“细,微也。以乐送神,微感人情,使之斋肃也。”亝,亦作“齐”,同“斋”。

5眑眑(yǎo):幽静貌。

【译文】

《七始》《华始》之乐,令听者肃然应和。神灵也来饮宴嬉戏,大概也是要来倾听这美妙的乐声吧。以上四句汲古阁本入上章。敬惧之音传来,细微入人心脾。忽然飞身青天,福禧诸事具备。清思幽幽,直达冥漠。

我定历数,人告其心。敕身齐戒,施教申申。乃立祖庙,敬明尊亲。大矣孝熙,四极爰1。

【注释】

1:同“臻”。

【译文】

我制定了历法,人人各尽其心。反复谆谆施教,使人齐身守正。建立祖庙,敬奉神明先祖。孝德的辉光广大无边,四面八方都能达到。

王侯秉德,其邻翼翼1,显明昭式。清明鬯矣2,皇帝孝德。竟全大功,以上六句汲古阁入上章。抚安四极。

【注释】

1翼翼:恭敬貌。

2鬯:古“畅”字。通达。

【译文】

王侯禀承孝德,近臣必然谦恭,明定宗庙次序。必定清明畅达,皇帝具备孝德。定能建立大功,以上六句汲古阁本入上章。安抚四方。

海内有奸,纷乱东北。诏抚成师,武臣承德。行乐交逆1,《箫》《勺》群慝2。肃为济哉,盖定燕国。

【注释】

1逆:迎接。

2《箫》《勺》:传说中上古舜和周时代的乐曲名。慝(tè):邪恶。

【译文】

海内出现奸恶,纷乱来自北方的匈奴。皇帝诏令抚慰军士,武将承应了皇帝的德音。奏起《箫》《勺》之乐,去迎接剿灭奸恶后凯旋的军队。肃清邪恶,国家安定。

大海荡荡水所归,高贤愉愉民所怀。大山崔1,百卉殖。民何贵?贵有德。

【注释】

1崔:高大的样子。

【译文】

大海浩渺广阔,是众水的归依;高义贤德之人仁爱和乐,是万民的依靠。山岳高峻,百草繁茂。百姓以什么为贵呢?以德政为贵。

安其所,乐终产。乐终产,世继绪。飞龙秋1,游上天。高贤愉,乐民人。以上三章汲古阁并为一章。

【注释】

1秋:飞翔的样子。

【译文】

物安其所,乐终其生。乐终其生,世代相传。飞龙高翔,遨游青天。高贤之人愉悦,百姓欢乐。以上三章汲古阁本并为一章。

丰草葽1,女罗施2。善何如,谁能回3!大莫大,成教德;长莫长,被无极。雷震震,电耀耀。明德乡4,治本约。治本约,泽弘大。加被宠,咸相保。德施大,世曼寿。

【注释】

1葽(yāo):草盛貌。

2女罗:一名松萝,地衣类植物,依附于松柏枝干上生长。

3回:乱。

4乡(xiàng):通“向”。面向。

【译文】

草木繁盛,松萝攀升。施行善政,谁能扰乱!大莫大于施行德教,长莫长于使德政遍及四方。雷声震响,电光闪耀。彰明仁德所向,治政本之简要。治政本之简要,恩泽广大。人民被宠,互相保护。德政普施,世系绵长。

都、荔遂芳1,窅窊桂华2。孝奏天仪,若日月光。乘玄四龙,回驰北行。羽旄殷盛,芬哉芒芒。孝道随世,我署文章。

【注释】

1都、荔:即都良和薜荔,皆为香草名。

2窅窊(yǎo wā):凹凸起伏貌。窅,凸起,高出。窊,低下。

【译文】

神宫里都良、薜荔散发芳香,桂华之形起伏不平。将孝道进呈上天,天神如日月辉光。乘坐四条青龙,盘旋向北驰行。那以羽毛装饰旗帜的仪仗,是何等的殷盛浩大。孝道通行于世,德治的文采光芒一定能显扬。

《桂华》。冯冯翼翼1,承天之则。吾易久远,烛明四极。慈惠所爱,美若休德。杳杳冥冥,克绰永福2。

【注释】

1冯冯(píng):茂盛貌。翼翼:众多貌。

2绰:缓,延长。

【译文】

《桂华》。广施恩德,是上天的法则。我们的疆域广大,各地民情尽知。皇帝有慈爱惠德,百姓就会赞美顺从于他。冥冥中有神灵护佑,幸福永远绵长。

《美芳》。硙硙即即1,师象山则2。呜呼孝哉,案抚戎国。蛮夷竭欢,象来致福。兼临是爱,终无兵革。

【注释】

1硙硙(ái):高峻貌。即即:充实貌。

2师:众多。

【译文】

《美芳》。高峻硕大,有如高山。伟大的孝道啊,可以安抚戎国。蛮夷尽情欢乐,都来进贡致福。仁爱之心兼施于蛮夷,永远没有战争。

嘉荐芳矣,告灵飨矣。告灵既飨,德音孔臧。惟德之臧,建侯之常。承保天休,令问不忘1。

【注释】

1令问:令名,美名。

【译文】

进奉美好的祭品,让神灵来享用。神灵享用了,仁德之音就会极其美善。仁德美善,诸侯久长。保全自然美德,美名永世流芳。

皇皇鸿明,荡侯休德。嘉承天和,伊乐厥福。在乐不荒,惟民之则。

【译文】

英明伟大,浩浩美德。顺承天命,乐享其福。礼乐不荒废,百姓有准则。

浚则师德,下民咸殖。令问在旧1,孔容翼翼2。

【注释】

1旧:久远。

2翼翼:庄敬貌。

【译文】

法纪完备,仁德浩大,才能养育百姓。美名永远流传,仪容庄严恭敬。

孔容之常,承帝之明。下民之乐,子孙保光。承顺温良,受帝之光。嘉荐令芳,寿考不忘。以上三章汲古阁并为一章。

【译文】

仪容庄敬的准则,就是要顺承上天的英明。百姓遵从礼乐,子孙永保幸福。顺承温良的人,才能享受上天的眷宠。奉上美好芬芳的祭品,年寿久长。以上三章汲古阁本并为一章。

承帝明德,师象山则。云施称民1,永受厥福。承容之常,承帝之明。下民安乐,受福无疆。

【注释】

1云施称民:意谓施恩于民,如云之遍覆。

【译文】

顺承上天的英明仁德,有如高山一样坚固。恩泽如云,遍施于百姓,百姓方能永受福祥。顺承庄敬仪容,遵从上天的英明。百姓安定和乐,幸福永无止境。

郊祀歌

【题解】

本篇选自《汉书·礼乐志》,是汉代祭祀天地音乐的歌词。汉武帝时制定郊祀礼,在甘泉祭祀天神,在汾阴祭祀地神,又设立专门机构乐府,广泛采集赵、代、秦、楚地区的民谣,命李延年、司马相如等根据音律及乐器的声调,创作了《郊祀歌》十九章。在祭祀时,让七十名童男女组成合唱团来一起演唱。歌词或简洁明快,或委婉悠长,充满了对神灵的敬畏和对羽化升仙的向往。

练时日1,侯有望,爇膋萧2,延四方。九重开,灵之游3,垂惠恩,鸿祜休4。灵之车,结玄云,驾飞龙,羽旄纷。灵之下,若风马,左仓龙5,右白虎。灵之来,神哉沛,先以雨,般裔裔6。灵之至,庆阴阴7,相放8,震澹心9。灵已坐,五音饬10,虞至旦(11),承灵亿(12)。牲茧栗,粢盛香,尊桂酒,宾八乡(13)。灵安留,吟青黄(14),遍观此,眺瑶堂。众嫭并(15),绰奇丽,颜如荼(16),兆逐靡(17)。被华文,厕雾縠,曳阿锡(18),佩珠玉。侠嘉夜(19),茝兰芳(20),澹容与,献嘉觞。

《练时日》一

【注释】

1练:选。

2爇(ruò):烧,点燃。膋(liáo):肠间之脂。萧:香蒿。

3游:遨游。

4祜:福。

5仓:通“苍”。

6般(bān):散布。裔裔:阴雨飞扬之貌。

7阴阴:阴云覆盖的样子。

8放:犹“仿佛”。

9澹(dàn):动。

10饬:齐备。

(11)虞:乐。

(12)亿:安。

(13)八乡:八方之神。

(14)青黄:四时之乐。

(15)嫭(hù):美女。

(16)颜如荼:美女颜貌如茅荼之柔。荼,茅、苇之类的植物,开白花。

(17)兆逐靡:意谓兆民逐欢而披靡。兆,古时以“百万”或“万亿”为兆,常用来表示极多。这里指兆民,即百姓。

(18)阿:细缯。锡:细布。

(19)侠:颜师古注:“侠与挟同。”嘉夜:香草名。

(20)茝(chǎi):香草名。即白芷。

【译文】

选择时日,等到十五的晚上,点燃香蒿燃烧香脂,迎接四方神灵。九重天门大开,神灵纷纷下来,垂施恩惠,降下鸿福。神灵乘坐的车子,系着青色的云彩,驾着飞翔的神龙,旌旗上的羽毛纷纷飘扬。神灵降下,有如骏马奔驰,左有苍龙相伴,右有白虎随驾。神灵到来,神气沛然,大雨先行,漫天飞扬。神灵将至,阴云密布,震颤人心。神灵坐定,音乐齐备,欢乐至旦,神灵安心。祭祀的牺牲是角才长到茧栗大小的小牛,祭器内的谷物散发着清香,杯中斟满桂花酒,款待八方神灵。神灵安然留下,吟诵四时之乐,环顾四方,眺望瑶玉装饰的殿堂。众多神女并列,美丽出众,颜如白荼,百姓争相观睹。她们身着华丽的衣裳,薄雾般的轻纱交错掩映,拖着细布制作的衣裙,佩饰珍珠宝玉。美丽的神女携着香草,怀中的白芷发出芳香,举止娴雅,献上美酒。

《练时日》一

帝临中坛,四方承宇,绳绳意变1,备得其所。清和六合,制数以五2。海内安宁,兴文匽武3。后土富媪4,昭明三光5。穆穆优游,嘉服上黄。

《帝临》二

【注释】

1绳绳:谨敬的意思。

2制数以五:指后土之歌。古代土数为五。

3匽:古“偃”字。

4媪:指地。颜师古注引张晏曰:“媪,老母称也。坤为母,故称媪。”

5三光:日、月、星。

【译文】

天神降临中坛,四方神灵各承四宇,谨敬而行,尽得其所。清音配合天地四方,礼数以合地数之五。天下安宁,兴文偃武。土地富庶繁盛,日月星三光昭明。人们祥和悠闲,身着黄色的衣裳。

《帝临》二

青阳开动1,根荄以遂2,膏润并爱,跂行毕逮3。霆声发荣,处倾听4,枯槁复产,乃成厥命。众庶熙熙,施及夭胎,群生啿啿5,惟春之祺6。

《青阳》三 邹子乐。

【注释】

1青阳:春季。

2荄(gāi):草根。遂:萌生。

3跂行:用足行走。

4处倾听:意指春雷震动,草木萌生,处岩土之虫皆倾听而起。,穴。

5啿啿(dàn):丰厚之貌。

6祺:福。

【译文】

春天来了,草木萌生,土地受到滋润,一切动物皆蒙受春的恩赐。雷霆震动,草木生长,蛰伏在岩土之中的虫也倾听而起,凋零的枯木恢复了生机,春天就完成了它的使命。百姓和和乐乐,老少无不欢欣,生活富足丰厚,都是春天赐予的福祥。

《青阳》三 邹子乐。

朱明盛长1,旉与万物,桐生茂豫2,靡有所诎3。敷华就实,既阜既昌,登成甫田4,百鬼迪尝5。广大建祀,肃雍不忘,神若宥之,传世无疆。

《朱明》四 邹子乐。

【注释】

1朱明:夏季。

2桐:通“通”。茂豫:美盛欣悦之意。

3诎(qu):枉屈。

4甫田:大田。

5百鬼:百神。迪:进。

【译文】

夏天阳气旺盛,普施万物,草木生长,美盛欣悦,无有所屈。开花结果,高大又茂盛,大田中稼禾丰收,百神都能得到祭享。扩建祀庙,不忘庄敬,神灵保佑,万世无疆。

《朱明》四 邹子乐。

西颢沆砀1,秋气肃杀,含秀垂颖,续旧不废。奸伪不萌,祅孽伏息,隅辟越远,四貉咸服。既畏兹威,惟慕纯德,附而不骄,正心翊翊2。

《西颢》五 邹子乐。

【注释】

1西颢:西方少昊之神。沆砀(dàng):白气之貌。

2翊翊:谨敬貌。

【译文】

秋季霜露降临,秋气肃杀萧索,百谷含秀结实,皆因旧苗不废。奸伪不会产生,妖孽隐蔽不出,边隅少数民族,无不归服汉朝。既畏朝廷威势,又慕朝廷德义,不敢骄傲怠慢,态度十分谦恭。

《西颢》五 邹子乐。

玄冥陵阴1,蛰虫盖藏,草木零落,抵冬降霜。易乱除邪,革正异俗,兆民反本,抱素怀朴。条理信义,望礼五岳。籍敛之时,掩收嘉谷。

《玄冥》六 邹子乐。

【注释】

1玄冥:北方之神。

【译文】

冬季阴气凌盛,百虫蛰伏隐藏,草木零落凋谢,到冬降下雪霜。改变乱邪习气,革除奇异风俗,百姓恢复本性,怀抱朴素品德。条理信用仁义,遥望五岳行礼。正当收籍田之时,收藏丰收谷物。

《玄冥》六 邹子乐。

惟泰元尊1,媪神蕃釐2,经纬天地,作成四时。精建日月,星辰度理,阴阳五行,周而复始。云风雷电,降甘露雨,百姓蕃滋,咸循厥绪。继统共勤3,顺皇之德4,鸾路龙鳞,罔不肸饰5。嘉笾列陈,庶几宴享,灭除凶灾,烈腾八荒。钟鼓竽笙,云舞翔翔,招摇灵旗,九夷宾将。

《惟泰元》七 建始元年,丞相匡衡奏罢“鸾路龙鳞”6,更定诗曰“涓选休成”。

【注释】

1泰元:指天。

2媪神:指地。蕃:多。釐(xi):福。

3共:通“恭”。

4皇:皇天。

5肸(xi)饰:涂饰,装饰。肸,声响振起。

6鸾路:即鸾辂。天子所乘,饰有金鸾的车子。

【译文】

唯有天神至尊,地神繁盛多福,包罗天地万物,作成一年四季。精心建置日月,条理满天星辰,阴阳五行有致,运行周而复始。行云复有雷电,降下甘露雨水,百姓繁衍生长,皆遵其中规律。天子恭勤继统,顺从皇天之德,鸾路车饰有龙鳞纹,无不整备装饰。陈列精制祭器,神灵或许来享,除灭凶顽灾异,威烈远逾八方。奏响钟鼓竽笙,歌舞翩翩翔翔,招摇灵旗飘动,九夷无不跟从。

《惟泰元》七 建始元年,丞相匡衡上奏,提请去掉“鸾路龙鳞”一句,改为“涓选休成”。

天地并況1,惟予有慕,爰熙紫坛,思求厥路。恭承禋祀,缊豫为纷2,黼绣周张3,承神至尊。千童罗舞成八溢4,合好效欢虞泰一5。九歌毕奏斐然殊,鸣琴竽瑟会轩朱6。璆磬金鼓7,灵其有喜,百官济济,各敬厥事。盛牲实俎进闻膏,神奄留,临须摇8。长丽前掞光耀明9,寒暑不忒況皇章10。展诗应律玉鸣(11),函宫吐角激徵清。发梁扬羽申以商(12),造兹新音永久长。声气远条凤鸟,神夕奄虞盖孔享。

《天地》八 丞相匡衡奏罢“黼绣周张”,更定诗曰“肃若旧典”。

【注释】

1況(kuàng):通“贶(kuàng)”。赏赐。

2缊豫:积聚修饰之意。

3黼(fu):古代礼服上绣的黑白相间的如斧形的花纹。

4八溢:即“八佾”。佾,列。

5虞:通“娱”。

6轩朱:即“朱轩”。

7璆:美玉。用为磬。

8须摇:须臾。

9长丽:灵鸟。掞(yàn):通“炎”。光焰。

10忒(tè):差错。皇:君。章:明。

(11)(xuān):鸣玉之声。

(12)发梁:歌声清越如绕梁。

【译文】

天地降赐福祥,唯我所思所想,于是兴建紫坛,思求降神之路。恭敬进呈祀礼,积聚修饰缤纷,斧黼张满紫坛,承接至尊天神。千名儿童排列八行,跳起八佾之舞,共同欢乐,娱乐至尊天神。九歌奏响,文采斐然,琴瑟鸣奏,会于朱轩。玉磬金鼓敲响,神灵听了欣喜,朝中百官济济,各自敬守职事。把俎填满牲品,点燃脂香,芬芳的香味传到神灵所在,神灵为此停留片刻。长丽灵鸟,放射耀眼光芒,不论寒暑,赐予无限光明。展诗诵读,对应声律,发出玉鸣之声,宫角徵羽商。五音绕梁不绝,这新谱的乐曲长久不衰。乐声飘向远处,凤凰听了展翅飞翔,神灵听了也来受飨。

《天地》八 丞相匡衡奏请去掉“黼绣周张”一句,改为“肃若旧典”。

日出入安穷?时世不与人同。故春非我春,夏非我夏,秋非我秋,冬非我冬。泊如四海之池,遍观是邪谓何?吾知所乐,独乐六龙,六龙之调,使我心若。訾黄其何不徕下1?

《日出入》九

【注释】

1訾:嗟叹词。黄:乘黄,龙翼而马身,黄帝乘之而仙。

【译文】

太阳的出入有穷尽吗?天地永恒而人终有一死,二者是不同的啊。所以春天不是我的春天,夏天不是我的夏天,秋天不是我的秋天,冬天不是我的冬天。人生不能如四海一样久长,遍观此,才知生命短促,无可奈何。我知道我的喜好,所喜好的就是乘六龙飞升,六龙之调,使我心旷神怡。哎,那可载人升仙的乘黄啊,你为何还不下来呢?

《日出入》九

太一況1,天马下,沾赤汗,沫流赭2。志俶傥3,精权奇4,浮云5,晻上驰6。体容与,迣万里7,今安匹,龙为友。元狩三年马生渥洼水中作8。

【注释】

1太一:天神名。亦作“泰一”。

2赭(zhě):红褐色。

3俶傥:同“倜傥”。卓异。

4权奇:高超,非常。

5(niè):通“蹑”。踏。

6晻(yǎn):日无光。

7迣(chì):飞越。

8渥洼水:水名。在今甘肃敦煌西南。

【译文】

天神恩赐,天马下来,流汗如血,流沫如赭。志向卓异,奇谲非常,上蹑浮云,晻然飞驰。神情娴雅,飞越万里,无以相匹,唯龙为友。因元狩三年神马生于渥洼水中而作。

天马徕,从西极,涉流沙,九夷服。天马徕,出泉水,虎脊两,化若鬼。天马徕,历无草,径千里,循东道。天马徕,执徐时1,将摇举2,谁与期?天马徕,开远门,竦予身,逝昆仑。天马徕,龙之媒,游阊阖3,观玉台4。

《天马》十 太初四年诛宛王获宛马作。

【注释】

1执徐:应劭曰:“太岁在辰曰执徐,言得天马时岁在辰也。”

2摇举:摇身高举。

3阊阖(chāng hé):神话传说中的天门。

4玉台:上帝所居之台。

【译文】

天马奔来,来从西方,远涉沙漠,九夷皆服。天马奔来,出自泉水,毛色如虎,变化如神。天马奔来,经过荒漠,千里迢迢,来到东方。天马奔来,岁在辰时,奋摇高举,谁与同期?天马奔来,开门远迎,我将骑乘,前往昆仑。天马奔来,龙亦将至,遨游天门,观览玉台。

《天马》十 太初四年诛杀宛王获得宛马而作。

天门开,荡荡1,穆并骋,以临飨。光夜烛,德信著,灵浸平而鸿,长生豫。大朱涂广2,夷石为堂3,饰玉梢以舞歌4,体招摇若永望。星留俞5,塞陨光,照紫幄,珠黄6。幡比翅回集,贰双飞常羊7。月穆穆以金波,日华耀以宣明8。假清风轧忽9,激长至重觞10。神裴回若留放(11),殣冀亲以肆章(12)。函蒙祉福常若期,寂漻上天知厥时(13)。泛泛滇滇从高游(14),殷勤此路胪所求(15)。佻正嘉吉弘以昌(16),休嘉砰隐溢四方(17)。专精厉意逝九阂(18),纷云六幕浮大海(19)。

《天门》十一

【注释】

1(dié):遗忘。引申为旷荡之意。

2涂:道路。

2夷:铲平。

4梢:竿,舞者所持。

5俞:对答。意指众星留神,降其光耀,如同答谢飨荐。

6(yún):黄而有光。

7常羊:逍遥自得的样子。

8宣:遍。

9轧忽:长远。

10重觞:意指多次进献。

(11)裴回:徘徊不进貌。留放:流连。

(12)殣:通“觐”。

(13)寂漻(liáo):高远之貌。

(14)滇:盛大貌。

(15)胪:陈述。

(16)佻:通“肇”。肇始。

(17)砰隐:盛大之意。

(18)九阂:九天之上。

(19)六幕:犹言六合。即指上下和四方。

【译文】

天门打开,广阔空寂,众神穆然,骋临祭飨。神光夜照,德信著明,神德所浸,安逸长生。神路饰以朱丹,铲石垒为厅堂,舞蹈之竿,饰以玉石,身肢摇摆,仿佛永望。众神答谢,光芒四射,光照紫幄,珠色艳黄。舞蹈者如飞鸟展翅,双双来回飞旋。月光穆穆,金波流动,阳光灿灿,光芒遍照。神灵借着清风飘飘远来,且待我献上重觞。神灵徘徊,流连不去,我得觐见,以表诚意。常蒙神赐福祉,寥廓上天能知我飨荐之时。满怀盛情从神遨游,在通往神灵的路上意态殷勤,以向神灵陈述我的请求。起始嘉吉,弘扬光大,美德盛多,洪声远扬,传遍四方。一心一意要飞升到九天之上,游遍天地四方,遨游大海之上。

《天门》十一

景星显见1,信星彪列2,象载昭庭,日亲以察3。参侔开阖4,爰推本纪,汾脽出鼎5,皇祜元始6。五音六律,依韦飨昭7,杂变并会,雅声远姚8。空桑琴瑟结信成9,四兴递代八风生。殷殷钟石羽籥鸣10,河龙供鲤醇牺牲。百末旨酒布兰生(11),泰尊柘浆析朝酲(12)。微感心攸通修名,周流常羊思所并。穰穰复正直往宁(13),冯蠵切和疏写平(14)。上天布施后土成,穰穰丰年四时荣。

《景星》十二 元鼎五年得鼎汾阴作。

【注释】

1景星:杂星名。也称“瑞星”“德星”。

2信星:土星。

3象载昭庭,日亲以察:颜师古注:“象谓县象也。载,事也。县象秘事,昭显于庭,日来亲近,甚明察也。”

4参:三。侔:等于。

5汾脽出鼎:指汉武帝得宝鼎于汾阴脽上一事。汾,汾水。脽,脽丘,在今山西万荣境内。

6皇:大。祜:福。

7依韦:声音和谐。

8姚:飞扬。

9空桑:古地名。其地产嘉木,可制为琴。

10羽籥(yuè):雉羽与籥。古代文舞用的舞具和乐器。

(11)百末:香草末。旨酒:美酒。

(12)柘浆:指甘柘之汁,可饮。酲(chéng):病酒。

(13)宁:心愿。

(14)冯:即冯夷,水神名。蠵(xi):蟕蠵,一种大龟。写:倾泻。

【译文】

景星显现出来,信星排列分明,悬象昭显于庭,日日得以亲察。日月星相开合,于是推考本纪,汾脽发现宝鼎,鸿福自此开端。五音六律,谐和明亮,杂合变奏,雅声远扬。空桑嘉木制成琴瑟,弹奏真诚之音,舞者四悬轮流奏响,生出八面之风。钟石之声宏大,羽籥之声悠长,河伯献出鲤鱼,祭品纯而不杂。百末美酒,香气四溢,大杯柘浆,可解病酒。精诚所感,以成长久之名,流连徜徉,思与神道相合。归于正道,获福最多,河伯冯夷命令灵蠵谐和水神,疏导川潦。上天布施,后土培养,丰收之年,四季开花结果。

《景星》十二 元鼎五年因在汾阴得鼎而作。

齐房产草1,九茎连叶,宫童效异2,披图案谍3。玄气之精,回复此都,蔓蔓日茂,芝成灵华。

《齐房》十三 元封二年芝生甘泉齐房作。

【注释】

1齐房:斋房。

2宫童:宫中侍童。

3谍:通“牒”。谱录。

【译文】

斋房长出灵芝,九茎连着枝叶,宫中童子验证,披考图籍谱牒。天神的精气,回复到这里,天长日久,长成灵芝。

《齐房》十三 元封二年因甘泉宫斋房生灵芝而作。

后皇嘉坛,立玄黄服,物发冀州,兆蒙祉福。沇沇四塞1,徦狄合处2,经营万亿,咸遂厥宇。

《后皇》十四

【注释】

1沇沇(yǎn):水流盛多貌。

2徦(xiá):远。合处:内附。

【译文】

后土皇天祭坛,穿着玄黄祭服,宝物得于冀州,万民承蒙福祥。四面八方之内,远狄均来归附,领导亿万百姓,遂得建成此居。

《后皇》十四

华烨烨,固灵根。神之游,过天门,车千乘,敦昆仑1。神之出,排玉房,周流杂,拔兰堂。神之行,旌容容2,骑沓沓3,般4。神之徕,泛翊翊,甘露降,庆云集。神之揄5,临坛宇,九疑宾6,夔、龙舞7。神安坐,翔吉时,共翊翊,合所思。神喜虞,申贰觞,福滂洋8,迈延长。沛施祐,汾之阿9,扬金光,横泰河10,莽若云,增阳波。遍胪欢,腾天歌。

《华烨烨》十五

【注释】

1敦:通“屯”。聚集。

2容容:飞扬貌。

3沓沓:速行貌。

4:众多貌。

5揄:引。

6九疑宾:言以舜为宾客。九疑,即九嶷山,舜葬于此。

7夔、龙:舜的两个臣子。夔典乐,龙管纳言。

8滂洋:广博。

9阿:河流之弯曲处。

10泰河:大河。

【译文】

金枝烨烨,灵气根固。神灵来游,经过天门,千乘车驾,聚集昆仑。神灵将出,推开玉房,周流混杂,止于兰堂。神灵出行,旌旗飞扬,骏马飞驰,前后相连。神灵将来,白云纷飞,甘露降下,庆云郁集。神灵降临,来到祭坛,虞舜为宾,夔、龙起舞。神已安坐,降下吉时,恭恭敬敬,想神所想。神灵欢悦,再献美酒,福祥广大,万世延长。广施福祥,汾水之隅,扬起金光,充满大河,光明之盛,莽然如云,泛起金波。遍地欢乐,歌声升腾,上达于天。

《华烨烨》十五

五神相,包四邻,土地广,扬浮云。扢嘉坛1,椒兰芳,璧玉精,垂华光。益亿年,美始兴,交于神,若有承。广宣延,咸毕觞,灵舆位,偃蹇骧。卉汩胪2,析奚遗?淫渌泽3,汪然归。

《五神》十六

【注释】

1扢(gu):摩拭。

2卉汩:疾速。

3淫:久。渌泽:泽名。

【译文】

五帝是天神的相,天神包罗四方,土地广阔,白云飘荡。摩拭祭坛,椒兰芳香,礼神玉璧,放射光芒。历经亿年,美德始兴,神来降临,毕恭毕敬。遍祀诸神,皆尽觞爵,神灵享毕,高驾神车,分散而去。无所留遗,久在渌泽,汪然而归。

《五神》十六

朝陇首1,览西垠2,雷电尞3,获白麟。爰五止4,显黄德,图匈虐,熏鬻殛5。辟流离,抑不详6,宾百僚7,山河飨。掩回辕,鬗长驰8,腾雨师,洒路陂9。流星陨,感惟风,归云,抚怀心。

《朝陇首》十七 元狩元年行幸雍获白麟作。

【注释】

1陇首:陇山的别称。

2西垠:犹言西方边境。

3尞:古“燎”字。

4五止:汉武帝元狩元年(前122)获白麟,足有五趾。止,通“趾”。

5熏鬻:即匈奴。殛:诛杀。

6详:通“祥”。

7百僚:百神之官。

8鬗(mán):长貌。

9路陂:路旁。

【译文】

面朝陇首,观望西北,雷电大作,获得白麟。麟足五趾,显现土德,图显凶虐,匈奴被诛。开辟道路,安集流民,申明法纪,严惩不善,宾礼百神,山河为飨。神灵回车,逶迤而来,雨师降雨,洒洗路旁。流星陨落,好风吹拂,追蹑归云,抚怀柔心。

《朝陇首》十七 元狩元年皇帝行幸雍获白麟作。

象载瑜1,白集西,食甘露,饮荣泉2。赤雁集,六纷员3,殊翁杂4,五采文。神所见,施祉福,登蓬莱,结无极。

《象载瑜》十八 太始三年行幸东海获赤雁作。

【注释】

1象载:象舆,象车。瑜:美貌。

2荣泉:有光华的泉水。

3六:所获赤雁之数。纷员:多貌。

4翁:雁的颈项。

【译文】

象舆神车,瑜然色白,出自西方。驾车之人,吸食甘露,饮用荣泉。捕获赤雁,六只之多,雁颈毛色,五颜六色。神灵看见,施予福祥,登上蓬莱,无穷之福。

《象载瑜》十八 太始三年皇帝行幸东海获赤雁作。

赤蛟绥1,黄华盖,露夜零,昼晻濭2。百君礼3,六龙位,勺椒浆4,灵已醉。灵既享,锡吉祥,芒芒极5,降嘉觞。灵殷殷6,烂扬光7,延寿命,永未央。杳冥冥,塞六合,泽汪8,辑万国9。灵禗禗10,象舆(11),票然逝(12),旗逶蛇(13)。礼乐成,灵将归,托玄德,长无衰。

《赤蛟》十九

【注释】

1绥:安泰。

2晻濭(ǎi):云气之貌。

3百君:百神。

4勺:通“酌”。取。

5芒芒:广大貌。

6殷殷:盛貌。

7烂:光貌。

8汪(huì):水深广貌。

9辑:和。

10禗禗(si):不安,欲去貌。

(11)(yí):等待。如淳注:“,仆人严驾待发之意也。”

(12)票然:轻举意。

(13)逶蛇:同“逶迤”。

【译文】

赤蛟安然,黄气如盖,露夜以后,云气缭绕。百神之礼,六龙之位,酌取椒浆,神灵已醉。神既享祀,赐予吉祥,广大无边,降下嘉觞。神灵伟大,光芒灿烂,延年益寿,永无止境。神灵杳冥,充塞天地四方,恩泽深厚,万国和顺。神灵欲去,车驾待发,飘然而逝,旌旗逶迤。礼乐已成,神灵将归,托恃天德,长生不老。

《赤蛟》十九

叙传 前叙及《王命论》《幽通赋》《答宾戏》

均另录,此专录述赞。 【题解】

该文为《汉书》的最后一篇。《叙传》实际上又分前、后两部分,这里所选的为《叙传》后部。它类似于《史记》中的《太史公自序》,是整部《汉书》内容的总概述,实际上也就成了全书的目录简介。作者班固以极其准确而凝练的语言,概述了《汉书》中十二帝纪、八表、十志、七十列传的内容。该文除最后几句为三言骈体外,几乎全用四言骈体。通篇结构严密,炼词简净,文字整饰,开了六朝骈体文的先声,是一篇文史结合得相当完美的作品。由于文中喜用古字、注重排偶,再加上一些讳饰语,增加了读者的阅读难度。

皇矣汉祖1,纂尧之绪2,实天生德,聪明神武3。秦人不纲4,罔漏于楚5,爰兹发迹6,断蛇奋旅7。神母告符8,朱旗乃举,粤蹈秦郊9,婴来稽首10。革命创制(11),三章是纪(12),应天顺民,五星同晷(13)。项氏畔换(14),黜我巴、汉(15),西土宅心(16),战士愤怨。乘衅而运,席卷三秦(17),割据河山,保此怀民。股肱萧、曹(18),社稷是经(19),爪牙信、布(20),腹心良、平(21),龚行天罚(22),赫赫明明(23)。述《高纪》第一。

【注释】

1汉祖:即汉高祖刘邦(前202—前195年在位)。

2纂:继承。绪:指前人留下的事业。

3神武:英明威武。

4秦人不纲:指秦朝政权失去纲维。纲,原指渔网上的总绳。

5罔漏于楚:一说指项羽对刘邦虽有虐害之心,但刘邦最终免于祸患。一说指陈胜起义。罔(wǎng),网。

6爰:于,自。

7断蛇:见《高祖本纪》。高祖夜经泽中,有大蛇当道,于是拔剑斩蛇。

8符:祥瑞的征兆。

9粤:语助词,无义。蹈:踩,踏。

10婴:指子婴,秦始皇孙。稽首:古时的一种礼节。这里指投降。

(11)革命:帝王易姓称革命。

(12)三章:指刘邦入关时所订的约法三章,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13)晷(gui):日影。

(14)畔换:横暴,跋扈。畔,通“叛”。

(15)黜:贬斥。巴、汉:指巴蜀、汉中之地。

(16)西土:指关西地区。宅心:即安心。

(17)三秦:即关中地区,今陕西境内。

(18)股肱(gong):比喻辅佐或辅佐的大臣。萧、曹:指萧何、曹参。

(19)社稷:土地神和谷神。古代立国者必立土地神和谷神,以便国人求福报功。后乃为国家的代称。

(20)信、布:指韩信、英布。

(21)良、平:指张良、陈平。

(22)龚:通“恭”。

(23)赫赫明明:显著盛大而明亮。

【译文】

汉皇高祖,继承尧留下的事业,聪慧明达,英明威武。秦朝政权失去纲维,楚人奋臂起义,高祖因时而兴起,斩断大蛇,组织起军队。神母告诉了符验,红旗举起,践踏秦都之郊,子婴前来投降。革除暴秦创立规章,约法三章为纲纪,应乎天道,顺应民心,出现五星联珠的吉祥征兆。项羽背盟,斥逐我们去汉中之地。关西地区的百姓安居,战士怨愤项氏。乘项羽疏于防犯的时机,汉军席卷关中,割据河山,保此土地安抚百姓。以萧何、曹参为辅佐,作为帝业的支柱,以韩信、英布做爪牙,以张良、陈平做心腹。恭敬虔诚地遵照天意而动,显著盛大而明亮。述作《高纪》第一。

孝惠短世1,高后称制2,罔顾天显,吕宗以败3。述《惠纪》第二,《高后纪》第三。

【注释】

1孝惠:即汉惠帝刘盈(前194—前188年在位)。

2高后:即高祖皇后吕雉。

3吕宗以败:指惠帝死后,吕后临朝称制,并分封诸吕为王侯。吕后死后,诸吕拟发动叛乱,为太尉周勃等所平定。

【译文】

惠帝执政时间短,吕后掌权。诸吕不顾念天意,终被平定。述作《惠纪》第二,《高后纪》第三。

太宗穆穆1,允恭玄默2,化民以躬,帅下以德3。农不供贡4,罪不收孥5,宫不新馆,陵不崇墓。我德如风,民应如草6,国富刑清7,登我汉道。述《文纪》第四。

【注释】

1太宗:指汉文帝刘恒(前179—前157年在位)。穆穆:这里形容待人和睦。

2玄默:沉默。

3帅:统率。

4不供贡:指免除农民的田租。

5孥(nú):妻子、儿女的统称。

6我德如风,民应如草:语出《论语》:“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也。”

7清:明晰。

【译文】

文帝待人和睦,礼恭沉默,以自身教化臣民,以仁德恩待臣属。农民不需交纳贡赋,治罪不牵连于妻子儿女,宫中不建新的馆舍,皇陵不修造高大的封土。我帝王的仁德如风,人民响应如风吹草伏,国家富强,刑罚清明,重新回到汉室之道。述作《文纪》第四。

孝景莅政1,诸侯方命2,克伐七国3,王室以定。匪怠匪荒,务在农桑,著于甲令4,民用宁康。述《景纪》第五。

【注释】

1孝景:指汉景帝刘启(前156—前141年在位)。莅(lì):临。

2方命:逆命。

3克伐七国:指景帝时平定七国之乱。

4甲令:指国家颁布的法令。

【译文】

景帝当政,诸侯逆命,于是景帝平定七国之乱,汉朝统治得以稳定。不懈怠不荒废,致力于农耕蚕桑,颁布法律条文,百姓安康。述作《景纪》第五。

世宗晔晔1,思弘祖业,畴咨熙载2,髦俊并作3。厥作伊何4?百蛮是攘5,恢我疆宇,外博四荒。武功既抗5,亦迪斯文7,宪章六学8,统壹圣真。封禅郊祀9,登秩百神10;协律改正(11),飨兹永年。述《武纪》第六。

【注释】

1世宗:指汉武帝刘彻(前140—前87年在位)。晔(yè):光亮、光彩的样子。

2畴咨熙载:意指思量众多的贤才,谁可以任用,并使事业兴盛。

3髦(máo)俊:才智杰出之士。

4厥作伊何:作什么使用。厥,乃。伊,句中语气词。

5百蛮:指周边各族。攘:排斥,排除。

6抗:亢,高亢。

7迪:推进,引导。

8六学:即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9封禅:古代帝王祭天礼称封,祭地礼称禅。

10秩:祭。

(11)协律:和洽音律。律,指用律管定出的音,有十二律。

【译文】

武帝昌明,一心要弘扬祖辈的事业,思量得到众多的贤才并加以任用。作何使用?驱逐周边的外族,恢复我疆域领土,并不断向四周扩大。武功既高,同时亦要推进文治,彰扬六艺,统一神圣的规范。封禅天地,祭祀百神,更正和谐音律,世代享用而不间断。述作《武纪》第六。

孝昭幼冲1,冢宰惟忠。燕、盖诪张2,实睿实聪3,罪人斯得,邦家和同4。述《昭纪》第七。

【注释】

1孝昭:指汉昭帝刘弗陵(前86—前74年在位)。幼冲:即年幼。

2(zhou)张:欺骗。

3睿(ruì):通达,看得深远。

4邦家:国家。

【译文】

昭帝即位时年幼,丞相霍光忠心耿耿。燕王旦、盖长公主等人欺骗张狂,被通达、聪慧的我皇所洞察,罪人罪有应得,国家祥和统一。述作《昭纪》第七。

中宗明明1,夤用刑名2,时举傅纳3,听断惟精。柔远能迩4,耀威灵5,龙荒幕朔6,莫不来庭7。丕显祖烈8,尚于有成。述《宣纪》第八。

【注释】

1中宗:即汉宣帝刘询(前73—前49年在位)。明明:明智聪察。

2夤(yín):敬。

3傅纳:敷纳,指有陈述其言者就接纳而用之。

4柔远能迩:指安定远方善待近处。

5(chǎn):炽焰。

6龙荒幕朔:这里指处于北方的匈奴。龙,指匈奴祭天的龙城。朔,北方。

7来庭:指匈奴来朝。

8丕:宏大。

【译文】

宣帝明智聪察,敬用刑名,对陈述己见者随时接纳而用之,听取建议而决断十分精细。安定远方善待近处,帝王之威如炽焰闪耀,北方匈奴没有不前来朝觐的。宏大的帝王之业,几乎大功告成。述作《宣纪》第八。

孝元翼翼1,高明柔克,宾礼故老,优由亮直2。外割禁囿3,内损御服,离宫不卫,山陵不邑。阉尹之呰4,秽我明德。述《元纪》第九。

【注释】

1孝元:指汉元帝刘奭(前48—前33年在位)。翼翼:恭敬、严肃的样子。

2优由:宽容的意思。

3禁囿:指帝王的园圃。

4阉尹:宦官。呰(ci):缺点,毛病。

【译文】

元帝恭敬、严肃,崇高睿智德性柔和,以待宾之礼对待故老臣属,对诚实正直的大臣宽宏包容。对外放弃皇家苑囿让百姓渔猎开垦,在宫内自己降低了吃饭穿衣的标准。离宫没有禁卫,也没有为自己的陵墓设置陵邑。宦官的污秽,玷污了帝王的圣明仁德。述作《元纪》第九。

孝成煌煌1,临朝有光,威仪之盛,如圭如璋2。壸闱恣赵3,朝政在王4,炎炎燎火,亦允不阳5。述《成纪》第十。

【注释】

1孝成:指汉成帝刘骜(前32—前7年在位)。煌煌:明亮。

2圭:一种玉器,上圆下方。璋:玉器,形状像半个圭。

3壸闱(kun wéi):指朝政。壸,宫里面的路。闱,宫中小门。赵:指赵皇后及昭仪。

4王:这里指外戚王凤、王音等。

5允:信。

【译文】

成帝德性明亮,临朝柄政,帝王的威仪盛况,如圭玉一样。内宫有赵皇后、昭仪姐妹恣意胡为,朝政则被外戚王氏家族控制,大汉的盛威不再炎炽了。述作《成纪》第十。

孝哀彬彬1,克揽威神2,雕落洪支3,底剭鼎臣4。婉娈董公5,惟亮天功6,《大过》之困7,实桡实凶8。述《哀纪》第十一。

【注释】

1孝哀:指汉哀帝刘欣(前6—前1年在位)。彬彬:形容既有文采,又很朴实。

2克揽:能够自己揽持。

3雕落洪支:这里指废退王氏。

4剭(wu):指厚刑,重诛。

5婉娈(luán):美貌。董公:即董贤,为哀帝所宠幸,官至大司马,操纵朝政。

6亮:助。

7《大过》:《周易》中的卦名。

8实桡(náo)实凶:指用小木材作栋梁之用,不堪其重负而折断。

【译文】

哀帝有文采,能够自己揽持朝政,废退王氏,重诛大臣。美貌的董贤获宠,是得天之助。《大过》卦中言及,小木材作栋梁之用,将不堪重负而折断。述作《哀纪》第十一。

孝平不造1,新都作宰,不周不伊2,丧我四海。述《平纪》第十二。

【注释】

1孝平:指汉平帝刘衎(1—5年在位)。造:成就。

2不周不伊:指平王自号宰衡,而无周公、伊尹之志。

【译文】

平帝没有成就,王莽做了宰相,而无周公、伊尹之志,丧失汉之天下。述作《平纪》第十二。

汉初受命,诸侯并政,制自项氏1,十有八姓。述《异姓诸侯王表》第一。

【注释】

1制自项氏:指项羽入关后,大封诸侯王,多为异姓。

【译文】

汉初受天命,诸侯并立执政。分封出自于项羽,十王有八姓。述作《异姓诸侯王表》第一。

太祖元勋,启立辅臣,支庶藩屏1,侯王并尊。述《诸侯王表》第二。

【注释】

1支庶藩屏:指高祖将子侄封为诸侯王,以此作为保卫中央政权的屏障。

【译文】

高祖建立功勋,任用辅佐的大臣,将子侄分封为诸侯王,将藩国作为中央政权的屏障。分为侯、王二级,都很尊贵。述作《诸侯王表》第二。

侯王之祉1,祚及宗子,公族蕃滋2,支叶硕茂。述《王子侯表》第三。

【注释】

1祉(zhi):福。

2蕃(fán)滋:繁殖,滋生。

【译文】

诸侯王的福祉,流及子孙。公族的繁衍,如同茂盛的枝叶。述作《王子侯表》第三。

受命之初,赞功剖符1,奕世弘业2,爵土乃昭。述《高惠高后孝文功臣侯表》第四。

【注释】

1赞功:辅佐之功。

2奕世:累世。

【译文】

受命之初,剖符以明辅助之功。累世的大业,用封爵裂土昭示天下。述作《高惠高后孝文功臣侯表》第四。

景征吴、楚1,武兴师旅,后昆承平2,亦有绍土。述《景武昭宣元成哀功臣侯表》第五。

【注释】

1景征吴、楚:指景帝平定吴王刘濞等七国的叛乱。

2后昆:后代子孙。

【译文】

景帝平定吴、楚七国之乱,武帝动兵兴师。后世子孙承继升平之世,亦有继承的封疆。述作《景武昭宣元成哀功臣侯表》第五。

亡德不报,爰存二代1,宰相外戚,昭韪见戒2。述《外戚恩泽侯表》第六。

【注释】

1二代:指殷、周,言德泽深远。

2昭韪(wěi)见戒:指使人认识明白是非。韪,是,对。

【译文】

殷、周二代,德泽深远。宰相之位为外戚执掌,但要使人认识是非而效忠汉室。述作《外戚恩泽侯表》第六。

汉迪于秦1,有革有因,粗举僚职,并列其人。述《百官公卿表》第七。

【注释】

1迪:踵至,跟从。

【译文】

汉朝官制踵至于秦,有变化有沿袭。大略列举僚职,并列出其人。述作《百官公卿表》第七。

篇章博举,通于上下。略差名号1,九品之叙。述《古今人表》第八。

【注释】

1差(ci):分等级。

【译文】

列举上下古今人物,大略举出名号,按等次加以介绍。述作《古今人表》第八。

元元本本1,数始于一,产气黄钟,造计秒忽2。八音七始3,五声六律4,度量权衡,历算攸出5,官失学微,六家分乖6,壹彼壹此,庶研其几。述《律历志》第一。

【注释】

1元元本本:指事物的开始、根本。

2秒忽:秒、忽都是古代极小的度量单位。

3八音:金(钟、铃等)、石(磬等)、丝(琴、瑟等)、竹(管、箫等)、匏(笙、竽等)、土(埙等)、革(鼓等)、木(柷、敔等)的总称。七始:指天、地、东、西、南、北、人之开始。

4五声:即宫、商、角、徵、羽。六律、指黄钟、大蔟、姑洗、蕤宾、夷则、无射。

5攸:所。

6六家:这里指黄帝、颛顼、夏、商、周、鲁六种历法。

【译文】

万事万物的开始起自于一。气产于黄钟,以此为起点,一秒一忽地累积计算。八音七始、五声六律、度量权衡、天文历算都由此产生。然而官学失去、衰微,六种历算乖谬相异。各说并存,怎样取舍需待研习。述作《律历志》第一。

上天下泽,春雷奋作,先王观象,爰制礼乐1。厥后崩坏,郑、卫荒淫2,风流民化,湎湎纷纷3。略存大纲,以统旧文。述《礼乐志》第二。

【注释】

1爰:乃,才。

2郑、卫:周初分封的诸侯国。

3湎湎纷纷:流移杂乱的样子。

【译文】

上为天,下为泽,春雷阵阵由地奋起。先王观察卦象,才制订礼乐。在其之后礼崩乐坏,郑、卫等国礼乐荒淫。世风民俗,流离杂乱。这里大略保存其主要纲目,以统一旧有的记载。述作《礼乐志》第二。

雷电皆至,天威震耀,五刑之作1,是则是效,威实辅德,刑亦助教。季世不详2,背本争末,吴、孙狙诈3,申、商酷烈4,汉章九法5,太宗改作6,轻重之差,世有定籍。述《刑法志》第三。

【注释】

1五刑:指墨、劓、剕、宫、大辟五种刑罚。

2不详:指没有穷尽法律的真实内容。

3吴、孙:这里指战国时的吴起和春秋时的孙武。狙(ju)诈:窥伺欺诈。

4申、商:指战国时的申不害、商鞅。

5汉章九法:指汉高祖以秦律为根据,制定的《汉律》九章。

6太宗改作:指汉文帝时废除肉刑。

【译文】

雷电皆作,天威显耀使人震惊,五种刑罚因此而产生,并以此为规则准绳。天威用以辅佐德治,刑罚用以助于教化。衰微之世没有认真研究法律的真实内容,以至于舍本而逐末。吴起、孙武窥伺欺诈,申不害、商鞅作法残忍酷烈。高祖制订《汉律》九章,文帝时废除肉刑。处罚的轻重等差,开始有了明确的规定。述作《刑法志》第三。

厥初生民,食货惟先1。割制庐井2,定尔土田,什一供贡3,下富上尊。商以足用,茂迁有无,货自龟贝,至此五铢。扬榷古今4,监世盈虚。述《食货志》第四。

【注释】

1食货:指吃的东西和财物钱币等。

2庐井:指住宅。

3什一:即十分之一。

4扬榷(què):提倡引导。

【译文】

人类出现以后,获取食物、进行交换是最为重要的。确定宅第的规模,规定土地的拥有数量。贡赋交纳收入的十分之一,民富国强。交换出现在足用之外,人们之间互通有无。货币本出自龟甲、贝壳,到这时出现五铢钱。自古至今,加强对人们的提倡引导,并注意世间的丰盈与虚耗。述作《食货志》第四。

昔在上圣,昭事百神。类帝禋宗1,望秩山川,明德惟馨2,永世丰年。季末淫祀,营信巫史3,大夫胪岱4,侯伯僭畤5,放诞之徒6,缘间而起。瞻前顾后,正其终始。述《郊祀志》第五。

【注释】

1类:类祭。古代祭天及五帝的祭祀。禋(yin)宗:指祭祀六宗。

2馨:比喻流传久远的道德和名声。

3营信:指迷惑地信从。

4胪(lú)岱:指春秋末年鲁国的季氏旅祭泰山。

5僭(jiàn)畤:指秦文公造西畤祭天。前述季氏及秦文公所作皆为僭越逾制之事。

6放诞:指行为放肆,言语荒唐。

【译文】

远溯上古的圣人君王,万事皆得百神昭示。类祭天帝禋祀祖先,望祭山川,明德将永传美名,世获丰年。衰微之世,迷惑地信从巫史,亵渎神灵。大夫竟敢旅祭泰山,侯伯竟至西畤祭天,放肆荒唐之人,一时乘机而起。对前后情况进行分析比较,确定了祭祀的各种规则。述作《郊祀志》第五。

炫炫上天1,县象著明,日月周辉,星辰垂精。百官立法,宫室混成2,降应王政,景以烛形3。三季之后4,厥事放纷5,举其占应,览故考新。述《天文志》第六。

【注释】

1炫炫:光辉照耀的样子。

2百官立法,宫室混成:言星辰有宫室百官,与人间人事相对应,以各种征兆反应人事得失。

3景:后多作“影”。

4三季:指夏、商、周三代之末。

5放纷:指纷乱,没有拘束。

【译文】

光辉照耀的上天,各种天象清清楚楚。日月星辰悬挂于天,光辉灿烂。星辰有宫室百官,与人事相对应,以各种征兆反应人事得失。对应帝王朝政的得失而显现征兆,就如同灯烛照影一样。三代季世之后,其事纷乱而无拘束。列举其占卜应验,观览故旧,推究当今。述作《天文志》第六。

《河图》命庖1,《洛书》赐禹2,八卦成列,九畴攸叙。世代寔宝3,光演文、武4,《春秋》之占,咎征是举5。告往知来,王事之表。述《五行志》第七。

【注释】

1《河图》:指八卦。庖:庖羲,亦叫伏羲,相传他造八卦。

2《洛书》:指《洪范》九畴。详见《尚书》。

3寔(shí):实,实在。

4光演:光大延续。

5咎征:灾祸的兆验。

【译文】

《河图》赐与庖羲,《洛书》赐与大禹。八卦成列,九畴所叙。实实在在的世代之宝,文王、武王将其光大延续。《春秋》所占的灾祸兆应被表现出来。告知以往,预知未来,是帝王执政的准则。述作《五行志》第七。

《坤》作地势,高下九则1,自昔黄、唐,经略万国,燮定东西2,疆理南北3。三代损益,降及秦、汉,革刬五等4,制立郡县。略表山川,彰其剖判。述《地理志》第八。

【注释】

1九则:指土地的上、中、下组合成的九等。

2燮(xiè):调和,谐和。

3疆理:指立封疆而统一管理。

4刬(chǎn):铲除。

【译文】

《坤》卦代表着起伏的大地,天下之土又分九等。昔日黄帝、唐尧,控制管理万国,调和东西,疆理南北。夏、商、周三代有减少,有增加,以至到秦、汉,革除五等爵的封疆制度,制定确立郡县的区域划分。大略标明山川,注明相关的情况。述作《地理志》第八。

夏乘四载1,百川是导。唯河为艰,灾及后代。商竭周移,秦决南涯2,自兹距汉,北亡八支3。文陻枣野4,武作《瓠歌》5,成有平年6,后遂滂沱7。爰及沟渠,利我国家。述《沟洫志》第九。

【注释】

1四载:指古代的四种交通工具。《尚书·益稷》:“予乘四载,随山刊木。”孔传:“所载者四,水乘舟,陆乘车,泥乘,山乘樏。”

2秦决南涯:见《史记·秦始皇本纪》:“决河灌大梁,遂灭之。通为沟,入淮、泗。”

3北亡八支:指八条河淤塞。

4文陻(yin)枣野:指文帝塞河于酸枣。

5武作《瓠歌》:指汉武帝曾亲临黄河决口处,堵决未成而作歌。

6成有平年:指汉成帝治河获成功后,改元河平。

7滂沱:水流广远貌。

【译文】

夏禹乘用四种交通工具,疏导众多的河流。唯有黄河最难治理,灾难不断降及后代。商代黄河曾断流,周代曾经移徙改道,秦决开南涯。一直到汉代,八条支流淤塞。文帝堵塞大河在酸枣的决口,武帝亲临黄河堵瓠子口,未成而作歌。成帝治河成功,改元河平,其后水流广远充沛。于是谈及沟渠,利于国家。述作《沟洫志》第九。

虙羲画卦1,书契后作,虞、夏、商、周,孔纂其业2,纂《书》删《诗》,缀《礼》正《乐》,彖系大《易》,因史立法3。六学既登,遭世罔弘4,群言纷乱,诸子相腾5。秦人是灭,汉修其缺,刘向司籍6,九流以别7。爰著目录,略序洪烈8。述《艺文志》第十。

【注释】

1虙(fú)羲:即伏羲。

2孔纂其业:指孔子继承前代的事业。

3因史立法:指孔子修《春秋》,定帝王之文。

4罔弘:指没有能够弘扬正道。

5腾:奔驰。

6刘向:西汉著名的经学家、文学家。

7九流:即儒、道、阴阳、法、名、墨、纵横、杂、农九家。

8洪烈:指大业。

【译文】

伏羲先画八卦,后契刻文字,经虞、夏、商、周,孔子继承前人的事业,撰编《尚书》,删订《诗经》,补缀《礼记》,校正《乐记》,编纂《易传》,修撰《春秋》。六门经学出现,逢乱世而没有能够弘扬。众言纷纭杂乱,诸子百家争鸣。秦人焚书,汉朝编修以补其缺,刘向管理图书典籍,以九家对其分门别类。于是编著目录,略序大业。述作《艺文志》第十。

上嫚下暴,惟盗是伐1,胜、广熛起,梁、籍扇烈2。赫赫炎炎,遂焚咸阳,宰割诸夏,命立侯王3,诛婴放怀4,诈虐以亡。述《陈胜项籍传》第一。

【注释】

1上嫚下暴,惟盗是伐:此言秦二世胡亥时的状况。嫚,轻慢,侮辱。

2胜、广熛(biāo)起,梁、籍扇烈:此言陈胜、吴广初起,至项梁、项羽更加烈盛。熛,迅疾。

3命立侯王:指秦亡后,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并大封诸侯王。

4诛婴放怀:指项羽诛杀秦始皇孙子婴、逐杀项梁曾拥立的楚怀王(战国时楚怀王之孙)。

【译文】

秦帝轻慢而残暴,百姓群起反抗却被当做盗贼讨伐。陈胜、吴广初起,项梁、项羽更加烈盛。战火连绵,秦都咸阳最终被焚。项羽大封诸侯王,分割天下。诛杀子婴,流放怀王,项羽正因为欺诈、暴虐而走向灭亡。述作《陈胜项籍传》第一。

张、陈之交1,游如父子2,携手遁秦3,拊翼俱起4。据国争权,还为豺虎,耳谏甘公,作汉藩辅。述《张耳陈馀传》第二。

【注释】

1张、陈:即张耳、陈馀。

2游:交际,交往。

3遁:逃跑。

4拊(fu)翼:这里以鸡作比喻,言鸡知天将亮,鼓击其翅膀而鸣叫。

【译文】

张耳、陈馀的交往,如父子一般。共同脱离秦政权,并乘势共同兴起。各诸侯王相互吞并,据国争权。张耳接受甘公之谏,做了汉的藩国辅臣。述作《张耳陈馀传》第二。

三枿之起1,本根既朽,枯杨生华,曷惟其旧!横虽雄材2,伏于海岛,沐浴尸乡3,北面奉首,旅人慕殉,义过《黄鸟》4。述《魏豹田儋韩信传》第三。

【注释】

1枿(niè):被砍去或倒下的树木再生的枝芽。

2横:指田横,秦末从兄田儋起兵。汉建立,率徒党五百人逃亡海岛。

3尸乡:地名。在今河南偃师西。田横自刭于此。

4义过《黄鸟》:汉立,高祖命田横到洛阳,田横被迫前往,但不愿称臣,于途中自杀,留居海岛的部属闻讯全部自杀。《诗经》中有《黄鸟》篇讽刺秦穆公要人殉他而死,今田横不要而有从者,故称义过《黄鸟》。

【译文】

倒下的树木上再生枝芽,但其根已腐朽。枯杨上长出花叶,为何仍认为它是枯朽之木?田横虽是雄材,率党徒逃亡至海岛,但最终自刭于尸乡臣服大汉献上首级。部属闻讯全部自杀殉节,信义过于《黄鸟》篇中的秦穆公。述作《魏豹田儋韩信传》第三。

信惟饿隶,布实黥徒1,越亦狗盗,芮尹江、湖2。云起龙襄3,化为侯王,割有齐、楚,跨制淮、梁。绾自同闬4,镇我北疆,德薄位尊,非胙惟殃。吴克忠信,胤嗣乃长5。述《韩彭英卢吴传》第四。

【注释】

1黥(qíng)徒:指面部刺刻后涂上墨的犯人。

2江、湖:指吴芮曾为鄱阳令,在江、湖之间。

3襄:举。

4绾:指卢绾,汉初被封为燕王。闬(hàn):里门。因卢绾与高祖同里,故言同闬。

5胤(yìn)嗣:后嗣,后代。

【译文】

韩信起初是一个饥饿的役夫,英布是面受墨刑的犯人,彭越也是鸡鸣狗盗之徒,吴芮是江、湖之间的尹令。如云起龙举一样,他们都成为诸侯王,韩信初为齐王后为楚王,英布为淮南王,彭越为梁王。卢绾与高祖同里,为燕王镇守北疆。德薄之人获得尊贵的权位,不是福分却只能是灾祸。吴芮克守忠信,后代享国长久。述作《韩彭英卢吴传》第四。

贾廑从旅1,为镇淮、楚。泽王琅邪2,权激诸吕。濞之受吴3,疆土逾矩4,虽戒东南,终用齐斧5。述《荆燕吴传》第五。

【注释】

1贾:指荆王刘贾,高祖从父兄。廑(qín):这里指从军勤劳。

2泽王琅邪:指琅邪王刘泽,高祖的同宗兄弟。后因拥立文帝有功,封燕王。

3濞(bì):指吴王刘濞,高祖之侄。

4逾矩:指逾越法制。

5齐斧:指整齐天下之斧。言吴王叛乱被平定。

【译文】

荆王刘贾军旅勤劳,镇守淮、楚。刘泽能当上琅邪王,是靠着用诡诈手段激发了先封诸吕氏为王,而后趁机为自己谋取王位。吴王刘濞,不断使其封地逾越法制。吴王被告诫,不听,掀起的叛乱最终被平定。述作《荆燕吴传》第五。

太上四子1:伯兮早夭,仲氏王代,游宅于楚。戊实淫缺,平陆乃绍。其在于京,奕世宗正,劬劳王室2,用侯阳成。子政博学,三世成名。述《楚元王传》第六。

【注释】

1太上:指高祖之父。

2劬(qú)劳:劳苦,劳累。

【译文】

高祖之父有四子:长子早年夭折,次子封为代王,四弟刘交封为楚王。楚王刘戊在为薄太后服丧期间淫乱被削夺东海郡,因参与吴国叛乱被诛,其后代被降为平陆侯。其在京的后代,累世为宗正,为王室而操劳,又得封阳成侯。刘向非常博学,刘德、刘向、刘歆三代俱有名声。述作《楚元王传》第六。

季氏之诎1,辱身毁节,信于上将2,议臣震栗。栾公哭梁3,田叔殉赵4,见危授命,谊动明主。布历燕、齐,叔亦相鲁,民思其政,或金或社5。述《季布栾布田叔传》第七。

【注释】

1季氏,即季布,汉初楚人。诎(qu):屈服。

2信于上将:此指匈奴写信污辱吕后,樊哙大言可斩匈奴单于,季布上奏樊哙大言欺君当斩。

3栾公哭梁:谓高祖杀梁王彭越后,栾布哭祭彭越,为吏所捕。高祖释其罪,任为都尉。

4田叔:汉初赵国陉城(今河北定州)人,以廉正著称。

5或金或社:指鲁人爱田叔,其死后送之以金;齐人为栾布立生社。

【译文】

季布忍受辱身毁节之屈而终被特赦,在出兵匈奴的问题上,请求斩杀大言欺君的樊哙,议臣们感到震惊。栾布哭祭梁王彭越,田叔准备殉死于赵王,于危难时不惜牺牲性命,情谊感动明主高祖。栾布历任燕、齐之相,田叔亦任鲁相,人民思念他们的政绩,田叔死后鲁人以金为祠,齐人为栾布立生社。述作《季布栾布田叔传》第七。

高祖八子,二帝六王。三赵不辜1,淮厉自亡2,燕灵绝嗣3,齐悼特昌4。掩有东土5,自岱徂海6,支庶分王,前后九子。六国诛毙,適齐亡祀。城阳、济北7,后承我国。赳赳景王8,匡汉社稷。述《高五王传》第八。

【注释】

1三赵:指高祖之子赵隐王如意、赵幽王友、赵恭王恢。

2淮厉:指淮南厉王长。

3燕灵:指燕灵王建。

4齐悼:指齐悼惠王肥。

5掩:覆盖,包举。

6徂:往。

7城阳:地名。今山东莒县。此指城阳王刘章。

8赳赳:英武之貌。

【译文】

高祖有八子,两个为帝六个为王。赵隐王如意、赵幽王友,赵恭王恢无辜而死,淮南厉王长自取其亡。燕灵王建断绝后嗣,齐悼惠王肥尤其昌盛。包举东方土地,自泰岱直到大海,支庶之子分列为王,前后有九个。六国参与叛乱被诛,齐亦失其祭祀。城阳王、济北王继承齐国统绪。英武的景王,匡扶了汉室的社稷。述作《高五王传》第八。

猗与元勋1,包汉举信2,镇守关中,足食成军,营都立宫,定制修文。平阳玄默3,继而弗革4,民用作歌,化我淳德。汉之宗臣,是谓相国。述《萧何曹参传》第九。

【注释】

1猗(yi)与:叹词,表示赞美。

2包汉举信:指萧何劝高祖暂且王汉中,以及向高祖举荐韩信之事。

3平阳:即曹参,汉初被封为平阳侯。

4继而弗革:指曹参为相,一遵萧何之约束而不改变,即萧规曹随。

【译文】

萧何、曹参真是汉室的元勋!萧何劝高祖暂王汉中,并举荐韩信;镇守关中,备足粮食,训练军队;营建都城宫室,定立制度研修文治。曹参为相沉默,遵从萧何之规而不改变,百姓因此作歌谣传诵,被我汉室的淳良美德所感化。他们是汉室的重臣,被称为相国。述作《萧何曹参传》第九。

留侯袭秦1,作汉腹心,图折武关,解厄鸿门2。推齐销印,驱致越、信3;招宾四老,惟宁嗣君。陈公扰攘4,归汉乃安,毙范亡项5,走狄擒韩6,六奇既设7,我罔艰难。安国廷争,致仕杜门。绛侯矫矫8,诛吕尊文。亚夫守节9,吴、楚有勋。述《张陈王周传》第十。

【注释】

1留侯:即张良。袭秦:指椎袭秦始皇于博浪沙中。

2厄(è):灾难。

3驱(qu)致越、信:言垓下围项羽时的情形。越,彭越。信,韩信。

4陈公:指陈平。

5范:指范增,项羽的谋士。

6走狄擒韩:走狄指解平城之围,擒韩指伪游云梦擒拿韩信。

7六奇:指陈平六出奇计。

8绛侯:指周勃。吕后死后,他与陈平定计,诛杀谋乱夺权的诸吕,迎立文帝。矫矫:勇武,翘然出众。

9亚夫:指周亚夫,周勃子,西汉名将,善治军。

【译文】

张良是汉室的心腹,曾椎袭秦始皇于博浪沙。献计谋使汉军攻入武关,救高祖于鸿门脱离灾难。劝高祖暂时封韩信为齐王以安其心,谏止高祖封六国之后,销毁已刻好的印信,调动彭越、韩信于垓下围歼项羽;将商山四皓以重宾招致,以安定后继之君。陈平在项羽处不得志,归汉之后才安定下来。用计使范增离开项羽,并使项羽最终失败,解高祖平城之围,伪游云梦擒拿韩信。陈平六出奇计,帮汉度过无数艰难险关。廷争安国之策后,闭门不出。周勃勇武,翘然出众,诛杀诸吕,迎立文帝。周亚夫恪守节操,平定吴、楚七国之乱有功勋。述作《张陈王周传》第十。

舞阳鼓刀1,滕公厩驺2,颍阴商贩3,曲周庸夫4,攀龙附凤,并乘天衢5。述《樊郦滕灌傅靳周传》第十一。

【注释】

1舞阳:指樊哙,汉初将领,少以屠狗为业。

2滕公:指夏侯婴,少与高祖善,因曾任滕令,被称滕公。厩驺:指养马赶车的人。

3颍阴:指灌婴,初以贩卖丝绸为业,后从高祖起兵,汉立,封颍阴侯。

4曲周:指郦商,在陈留投归高祖,屡立战功,后获官爵。

5乘:登。衢(qú):四通八达的道路。

【译文】

樊哙少以屠狗为业,夏侯婴曾是养马赶车之人,灌婴初以贩卖丝绸为业,郦商曾为佣工。从高祖起兵后,获官晋爵,都成为开国元勋。述作《樊郦滕灌傅靳周传》第十一。

北平志古1,司秦柱下,定汉章程,律度之绪。建平质直2,犯上于色;广阿之廑,食厥旧德。故安执节3,责通请错4。蹇蹇帝臣5,匪躬之故。述《张周赵任申屠传》第十二。

【注释】

1北平:汉历算家,名张苍,秦时为御史,汉初任代、赵相,封北平侯。

2建平:指周昌,汉初被封建成侯。“平”字疑为“成”字之误。

3故安:申屠嘉,初从高祖,文帝时任丞相,封故安侯。

4责通请错:指申屠嘉任相时,曾召责宠臣邓通,景帝时请诛晁错。

5蹇蹇(jiǎn):忠诚,正直。

【译文】

张苍为历算家,秦时为御史。汉立,他定立汉的章程,始订律历、度量之制。周昌天性耿直,冒犯皇上形于其色;任敖勤谨不懈,因旧功被封侯。申屠嘉为相,斥责邓通,拟杀晁错。忠诚、正直的帝臣,尽忠于君而不顾自身。述作《张周赵任申屠传》第十二。

食其监门1,长揖汉王,画袭陈留,进收敖仓,塞隘杜津2,王基以张。贾作行人3,百越来宾,从容风议4,博我以文。敬繇役夫5,迁京定都,内强关中,外和匈奴。叔孙奉常6,与时抑扬,税介免胄7,礼义是创。或悊或谋8,观国之光。述《郦陆朱娄叔孙传》第十三。

【注释】

1食其(yì ji)监门:指郦食其本为里监门吏。

2杜津:指郦食其说令堵塞白马津,烧楚军积聚。

3贾:指陆贾,从高祖定天下,有辩才。汉初多次奉命出使南越,劝南越王赵佗称臣汉朝。

4风:通“讽”。用含蓄的话暗示或劝告。

5敬:娄敬,以戍卒求见刘邦,建议入都关中。

6叔孙:叔孙通,曾为秦博士,汉立,与儒生共立朝仪,后任太子太傅。

7税:舍,放置。介:甲。胄:头盔。

8悊(zhé):同“哲”。

【译文】

郦食其本为里监门吏,傲慢地长揖拜见汉王。谋划偷袭陈留,进收敖仓。说令控制关隘,堵塞白马津,烧毁楚军积聚,使汉王的基业得以奠定。陆贾作为使者,百越都向汉朝觐见称臣。从容而含蓄地提出建议或劝告,以文章来丰富我们的见闻。娄敬本为役夫,建议定都关中。内使关中富强,外与匈奴讲和。叔孙通官拜奉常,能够依据时势随机应变。脱下头盔铠甲,创立礼义规章。有人用智,也有人用谋,建立了良好的礼仪制度。述作《郦陆朱娄叔孙传》第十三。

淮南僭狂1,二子受殃。安辩而邪,赐顽以荒,敢行称乱,窘世荐亡2。述《淮南衡山济北传》第十四。

【注释】

1僭狂:超越本分,纵情任性。

2窘世荐亡:意指极受困迫相继死亡。

【译文】

淮南厉王长超越本分,纵情任性,二子也受灾殃。衡山王安诡辩而奸邪,赐顽劣而荒嬉。胆敢妄行叛乱,在困迫之极时相继死亡。述作《淮南衡山济北传》第十四。

蒯通壹说1,三雄是败,覆郦骄韩,田横颠沛。被之拘系2,乃成患害。充、躬罔极3,交乱弘大。述《蒯伍江息夫传》第十五。

【注释】

1蒯(kuǎi)通:西汉初范阳人,惠帝时曾为曹参宾客,善游说。

2被:指伍被,汉初楚人。

3充、躬:指江充、息夫躬二人。

【译文】

蒯通游说,使三雄败亡。使郦生倾覆,韩信骄横,田横颠沛流离。伍被因父母被拘,而进邪谋,最终成为祸害。江充、息夫躬二人权欲无度,致使国家动乱严重。述作《蒯伍江息夫传》第十五。

万石温温1,幼寤圣君2,宜尔子孙,夭夭伸伸3。庆社于齐4,不言动民。卫、直、周、张5,淑慎其身。述《万石卫直周张传》第十六。

【注释】

1万石:指石奋,景帝时与四子皆秩二千石,赐称万石君。

2幼寤圣君:指石奋幼时恭谨,高祖因而提拔他。

3夭夭伸伸:指石奋的子孙既多又和睦。

4庆社于齐:指石庆为齐相,齐人为他立社。

5卫、直、周、张:指卫绾、直不疑、周仁、张(qu),皆为汉初大臣。

【译文】

万石君谦恭柔和,年纪幼小恭谨处事,高祖以此提拔他。他的子孙既众多又和睦。石庆为齐相,不侵扰百姓,齐人为他立生社。卫绾、直不疑、周仁、张,谨慎地善修自身。述作《万石卫直周张传》第十六。

孝文三王1,代孝二梁,怀折亡嗣,孝乃尊光。内为母弟,外扞吴、楚2,怙宠矜功3,僭欲失所,思心既霿4,牛祸告妖。帝庸亲亲5,厥国五分,德不堪宠,四支不传6。述《文三王传》第十七。

【注释】

1孝文三王:指代孝王参及梁孝王武、梁怀王揖。

2扞(hàn):抵御。

3怙(hù):依仗,凭借。

4霿(méng):阴暗,指人心蒙昧。

5庸:用。

6四支不传:指孝王支子四人绝后。

【译文】

文帝有三王,代孝王参、梁孝王武、梁怀王揖。怀王夭折无嗣,梁孝王于是位尊荣耀。内有母弟之亲,外有抵御吴、楚的叛乱之功。依仗宠幸,自恃功劳,僭越之欲没有限度。心地蒙昧,牛心虽大却不能思虑,终致为怪。帝用亲亲之道,分梁为五国。德行被恃宠所压制,孝王支子四人绝后。述作《文三王传》第十七。

贾生矫矫1,弱冠登朝。遭文睿圣,屡抗其疏2,暴秦之戒,三代是据。建设藩屏,以强守圉3,吴、楚合从4,赖谊之虑。述《贾谊传》第十八。

【注释】

1矫矫:这里指高举的样子。

2疏:给皇帝的奏议。

3圉(yu):边境,边疆。

4合从:合纵。

【译文】

贾谊少年得志入朝为官。遇到文帝睿智深远,屡次给皇帝上疏,指出暴秦失败的惩戒,三代治乱的依据。建立藩国屏障,加强国防力量。吴、楚等国之间的联合,贾谊本有虑及。述作《贾谊传》第十八。

子丝慷慨1,激辞纳说,揽辔正席2,显陈成败。错之琐材3,智小谋大,祸如发机,先寇受害。述《爰盎晁错传》第十九。

【注释】

1子丝:爰盎,字丝,加“子”字是嘉称。

2揽辔:揽握住牲口的嚼子和缰绳。

3错:指晁错,西汉政论家。

【译文】

爰盎慷慨陈词,直言进谏,拉住文帝的马缰,后撤宠姬座席,明白地陈述成败之道。晁错为琐碎之材,智小谋大。灾祸的出现如发机一样迅疾,晁错先于叛乱者被杀。述作《爰盎晁错传》第十九。

释之典刑1,国宪以平。冯公矫魏2,增主之明。长孺刚直3,义形于色,下折淮南,上正元服。庄之推贤4,于兹为德。述《张冯汲郑传》第二十。

【注释】

1释之:指张释之,文帝时任廷尉,主张法治。

2冯公:指冯唐,曾在文帝前为云中守魏尚辩解,指出“赏轻罚重”之失。

3长孺:指汲黯。

4庄:指郑当时。

【译文】

张释之执掌刑律,国家法治公平。冯唐为魏尚辩解,增加了君主的圣明。汲黯刚正直率,义形于色,淮南王欲谋反害怕他的正直,武帝没戴冠帽就不好出见他。郑当时推举贤人,以德行作为标准。述作《张冯汲郑传》第二十。

荣如辱如,有机有枢1,自下摩上,惟德之隅2。赖依忠正,君子采诸3。述《贾邹枚路传》第二十一。

【注释】

1荣如辱如,有机有枢:语见《周易》:“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

2隅:廉隅,方正。该句言贾山直词刺上之事。

3诸:之。

【译文】

荣辱如同枢机之发。贾山直词刺上,足见德行的廉隅。作为君子应以忠正为立身之本。述作《贾邹枚路传》第二十一。

魏其翩翩1,好节慕声,灌夫矜勇2,武安骄盈,凶德相挻3,祸败用成。安国壮趾4,王恢兵首,彼若天命5,此近人咎6。述《窦田灌韩传》第二十二。

【注释】

1魏其:指窦婴,平七国之乱有功,封魏其侯。翩翩:自喜的样子。

2灌夫:七国之乱时,与父俱从军平叛,以功任中郎将。

3挻:糅合。

4安国:指韩安国。七国之乱时,击退吴兵而著名。壮趾:这里指伤足。韩安国即将拜相,堕车伤足,失去了机会。

5彼:指韩安国。

6此:指王恢。

【译文】

窦婴翩翩自喜,重气节慕名声。灌夫矜持勇猛,武安骄傲自满。凶德相互糅合,祸败相互连接。平定七国之乱时,韩安国伤足,王恢首倡马邑之谋,失机无功。伤足是天命注定,谋兵必为人咎。述作《窦田灌韩传》第二十二。

景十三王,承文之庆。鲁恭馆室,江都轻1;赵敬险诐2,中山淫蒏3;长沙寂寞4,广川亡声5;胶东不亮6,常山骄盈7。四国绝祀8,河间贤明9,礼乐是修,为汉宗英。述《景十三王传》第二十三。

【注释】

1(chāo):轻狡。

2赵敬:指赵敬肃王彭祖。诐(bì):不平正,邪僻。

3中山:指中山靖王胜。蒏(yòng):酗酒。

4长沙:指长沙定王发。

5广川:指广川惠王越。

6胶东:指胶东康王寄。

7常山:指常山宪王舜。骄盈:骄傲自满。

8四国绝祀:指临江哀王阏、临江闵王荣、胶西于王端、清河哀王乘皆无子国除。

9河间:指河间献王德。传中提及他“修学好古,实事求是”。

【译文】

景帝有十三子封王,承继文王之序。鲁恭王馀喜欢馆室,江都易王非轻薄狡诈;赵敬肃王彭祖险诈邪僻,中山靖王胜酗酒淫佚;长沙定王发寂寞独处,广川惠王越无声无息;胶东康王寄不为朝廷相信,常山宪王舜骄傲自满。临江哀王阏、临江闵王荣、胶西于王端、清河哀王乘皆无子国除,河间献王德贤明,修明礼乐,为汉室的精英。述作《景十三王传》第二十三。

李广恂恂1,实获士心,控弦贯石,威动北邻2,躬战七十,遂死于军。敢怨卫青3,见讨去病4。陵不引决5,忝世灭姓6。苏武信节7,不诎王命8。述《李广苏建传》第二十四。

【注释】

1李广:西汉名将,文帝时参加反击匈奴的战争,被称为“飞将军”。恂恂:这里指恭敬谨慎的样子。

2北邻:指匈奴。

3卫青:西汉北击匈奴的名将,官至大将军,封长平侯。

4去病:即霍去病,西汉名将,官至骠骑将军,封冠军侯。

5陵:指李陵,李广孙。引决:自杀。

6忝(tiǎn):辱。

7苏武信节:言苏武出使匈奴保有忠贞的节操。

8诎:同“屈”。

【译文】

李广恭敬谨慎,在士兵中深得人心。射箭穿石,威震匈奴。亲自与匈奴作战七十余次,最后死于军中。李广的儿子李敢因怨恨打伤卫青,被霍去病射杀。李陵被俘不自杀,遭辱世灭姓之祸。苏武出使匈奴保有忠贞的节操,不辱帝命。述作《李广苏建传》第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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