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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先生文集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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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归有光着

门人王执礼校

策问

◆策问

策问二十六道

○策问二十六道

问自昔帝王立极垂统为后世计如禹有典则汤有风愆文武有谟烈其子孙能敬承之故夏商皆飨国长世周过其历至于八百年汉唐而下盖莫能比隆焉我 太祖高皇帝受天明命诞受多方在御日久万几之暇躬亲著述睿思玄览自身心以至于天下国家无一事不有垂教而祖训一书为 圣子神孙虑尤谆悉矣其大经大法世世遵守昭如日月固不待赞述也乃若微言至论为今日 圣天子之绎思者可得而详言之欤我 世宗肃皇帝凭几之言告戒深切 皇上孝思罔极遵承末命改元一 诏风行雷动乃至荒陬绝徼含齿戴发之民靡不拭目以观德化伏读 诏旨称郊社等礼各稽祖宗旧典斟酌改正有以仰窥 圣天子法祖之盛心矣 诏条所列固首奉 皇考之教中间与 皇祖之训相符契者亦可述其槩欤夫臣子为君父陈烈祖之训盖忠爱之至也即有大美而弗彰何以仰荅鸿庥于万一乎诸士子具悉以对将为尔闻于当宁

问 我祖宗列圣世有实录表年纪事撰述功德以为信吏迩者 皇上深 诏近臣纂修 世宗肃皇帝实录载笔之臣必能仰体宸衷勒成巨典然窃以先皇帝飨国最久年载旷历又无前代记注之书编摩摉辑成一家之言若有未易然者夫实录之名何所起欤抑古之论史每难其事昔刘子玄与宰相言二史不注起居而欧阳永叔论日历之废盖近代为史之通患而子玄又谓史有三长至曾子固序南齐书其论美矣二子之言后世多称之可得而备述欤兹者 诏令天下采取 先皇帝遗事汇进史馆方当下之学官诸士子皆得而与知者宜以所闻着之于篇其母让焉

问古者国有大事必合天下之议所以集众思也王通氏着续书甞曰议其尽天下之公乎夫 黄帝有合宫之听尧有衢室之问舜有总章之访皆议之谓也 黄帝尧舜尚矣三代以下惟汉近古请举汉之议者其或是或非或罢或行亦有可论者乎夫匡衡张谭郊社之说何据贡禹韦玄成祖庙之议何本董仲舒师丹之请建限田何罢而不行祝生唐生之请罢盐铁何议而不用公孙卿壶遂司马迁改朔之议何取贾让关并韩牧王横治河之策孰得先诛先零之谋何以卒从赵充国罢边塞置吏卒之请何以卒用侯应此皆汉之大事而有国家者之所当考昔韩退之非三代两汉之文不敢观诸士子皆通经学古以待有司之求必有能及此者请言之以观所学问六经之教未甞专以仁为言至论语一书孔门之论仁始详今观孔子之荅问者数矣而皆不同何欤夫若然者则仁宜可以人人而至也然孔子之所许者盖鲜矣当时惟称颜子三月不违若仲弓冉有子贡公西华门人之高第令尹子文陈文子春秋之贤大夫孔子槩称之而独不许以仁顾惟于微子箕子比干而谓之三仁于伯夷叔齐而称为得仁至管夷吾霸者之佐亦曰如其仁抑又何欤夫以仁之难造如此而又谓愽施济众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则仁与圣犹有等欤后之学者皆以为孔子未甞言仁而特与弟子言其用功之方耳其果然欤如此则果何以谓之仁乎士人自知学即读论语而不求其意秪见诸说之纷纷而无所取衷也兹欲会而通之必有至当不易之论试言其大旨以观自得之学

问两浙天下重藩涵濡至治生民乐业盖二百年于兹矣独以承平日久吏治刓弛衅孽或萌殆不能不为民病焉以田赋言之豪右之兼并里甲之摊税其间欺隐飞诡奸宄四出今欲求经界之正丈量之法果当举欤以差役言之官司之征泒应办之频仍其间夤缘规避弊累百端今欲行均平之政顾募之法果当因欤自倭夷入寇民间征调日广迩者虽称裁减犹未销兵以蠲外加之赋兹欲议兵食之省而练土著之民可乎自矿徒为梗州郡绎骚尤甚迩者稍巳帖息旋复纠众尚隐内讧之忧兹欲杜攘夺之源而严封山之令可乎夫丈量似矣而增税犹恐槩及下田不知何以合夫遂人辨野之规顾募似矣而输值犹恐累及贫户不知何以得于司徒保息之道土兵似矣变或不测事当豫防既济衣袽之戒其可思乎筑塞似矣利之所在人不畏死□人厉禁之守其可复乎此四者均为民病诚宜蚤虑而亟图之也善捄者譬如良医之疗病病巳去而人不知否则投之或误未免重困所以捄之者非也是知变革之道必斟酌剂量识化裁之宜而后可以与此士于穷居天下之务当无不究心者矧是为乡土之忠诸士子必能悉其利弊毋徒诿之不知也

问我 太祖高皇帝自始初建国庶事草创即命世子以师事宋濂又选国子生国琦王璞等侍 太子读书禁中其后大本堂之建制度文物盛矣而对詹同等议东宫官欲用勋德老成之士于时群臣当其选者可得而言欤至于 皇太子侍圆丘侍文华殿侍文楼无时而不致其训戒 太祖之留意国本如此 列圣御极其所以设教置属果能尽得 圣祖之意否 圣天子慈爱隆至近日廷臣出阁之请尚以 皇太子年龄未许夫明堂保傅之篇莫不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所谓少成若天性尤今日之所当急也即举出阁之仪而今之东宫官属与讲读仪注果足以为尽谕教之法欤昔贾生少年常为文帝陈之此亦尔诸生今日之所当知者言之毋让

问国家有非常之灾天之所以警戒人主使修德以保大业而受多福也今 天子承统继祚宽仁恭俭天下延颈以望至治迩来灾异频仍岂上天垂象示所以仁爱之至者欤今岁洪水泛滥弥漫数千里而大江以南海水震荡沿海居民漂溺者以百万计于洪范五行推其事类以为貌之不肃故曰貌伤则致秋阴而常雨然至于江河横流海水飞溢其变不止常雨之应而巳汉世如董仲舒郎顗之徒皆能推阴阳以纳说时君学者或以为流于术数假经托义非吾儒之正道然前世因天变下 诏求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今天下之事可言以告吾 君者多矣诸士子抱忧世之志其各以意对

问昔者孔子与其门人论学其后七十子之徒以此友教诸侯而汉兴六艺皆有名家以师法相授受更千百年而学者不废也至宋周子出而河南二程子从之受业同时有张子与二程并称以为上接孔氏不传之绪至朱子又独得程氏之正传则汉以来诸儒学者固置之不足道也然如程门高第弟子谢杨吕游之徒皆亲有得于其师者而朱子往往病其悖于师说至其同时如陆子静其所造巳极于高明而鹅湖论辨终不能有合今之论学者所以掊谲不相入为此也夫道一而巳矣千古之人心不异也何独为圣人之学者直有此纷纷也愿闻诸儒之失与朱子之所以独得者

问北虏为中国患吾所以备御之者常屈于力之不足二百年强盛之中国卒未有以得其胜筭能幸其不来而已然此乃上古之所不臣者犹可言也若闽广在吾疆域之中其声名文物与齐鲁不异非秦汉之时比也而数年以来叛命者踵起虽告捷屡至而出没如故非复如 先朝断藤峡八寨之类可以旋就扑灭今几为吾腹心之疾矣议者谓不患于无兵而患于无财不患于无财而患于无将又谓慎选牧守则能招谕觧散虽不必选将可也其果然欤宋侬智高反岭南得狄武襄而后平定汉李固荐祝良张乔为刺史太守则不发兵而交趾九真自宁前代得人之效如此今庙朝畴咨廷臣论荐自以为极当世之选而智勇之将循良之吏母乃犹伏而不出欤抑得人如 先朝之韩襄毅王新建者于今日果可必其成功否乎其有以告我

问杨子云太玄惟弟子侯芭能知之虽刘子骏班孟坚盖莫能测也然桓谭以为胜老子张衡以拟五经至范望之徒皆以杨子云为圣人抑岂无见而云然耶则吴楚僣王之讥吾未知其果然否也至司马温公又谓玄之书要以赞易非别为书以与易抗衡也然则今之学者皆知读易而不能信玄则其所谓学易者亦母乃无所得耶夫侯芭者诸士子之乡人也故以太玄与诸士子论之

问我 太祖高皇帝再造区宇创业之初经纶万务若不遑给而纷纷著作上追典谟以遣 圣子 神孙者 龙图延阁之所求不啻富矣姑举一二为诸士子言之甞以祭祀为 国大事念虑之间儆戒或怠无以昭神明命礼官及儒臣编存心录又将飨 太庙致斋 武英殿命东阁大学士吴沉等辑精诚录曰存心曰精诚 圣祖所以严事 上帝神眀者至矣其大旨与其条目可举而言欤夫以我 太祖之于祭祀如此其于 深宫之居亵近之御肯少肆耶盖即其对越神明之心也自古帝王著作多矣以儒者之学接尧舜禹汤文武之统此所以至千古而莫及也二书实 今日经筵劝讲之所宜先者诸士子庄诵久矣宜敬陈之

问迩者洪水为沴四方奏报日闻 诏命所在赈贷德意至厚也夫先王九年之积不可今日冀矣周礼大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万民亦有可酌而行之欤管子书云汤七年旱禹五年水人之无■〈米亶〉有卖子者汤以庄山之金铸币赎人之无■〈米亶〉卖子者禹以历山之金铸币以捄人之困夫圣人居至高之位乃能轸念人之无■〈米亶〉卖子者则当时之民其必不至于死也吕成公有言天下古今不同古人可行之法皆巳施用今但举而措之耳试举前代之捄荒宜于今者有几其若尧汤之世能念人之无■〈米亶〉卖子者否昔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有若告以盍彻乎夫饥而用不足而告之以彻尤今世之所谓迂者也然散利薄征实荒政之首务徒散利而不薄征又不若不散之愈矣今议赈贷未甞不行而曰免民田租则动以 国计为言然则必使百姓受其实惠以不负我圣天子哀愍元元之意如何而可

问程子荅张子定性之书以为动亦定静亦定无将迎内外其论至矣然易传解艮之辞谓止于所不见而外物不接内欲不萌则犹若张子之恐其累于外也中庸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程子以为才思即是巳发不知戒慎恐惧亦已涉于思否吕氏求之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杨氏未发之时以心验之则中之义自见皆若有悖于程子之言至于李愿中学于罗仲素而知天下之大本有在于是者是即得之杨氏者也则吕杨之说亦未易可訾矣抑程子所谓内外两忘与外顺虚缘出怒不怒之言何以辨艮卦之传与息缘反照狥耳目内通而外于心知者何以殊才思即巳发与可使如槁木死灰者何以异夫学者于佛老皆知辟之矣至吾儒心性之学常不免与之相涉者凡此皆诸君平日所当体验而析之于毫厘者愿闻其说

问刘向称贾谊通达国体古之伊管未能远过又称董仲舒有王佐之才虽伊吕无以加孝文一代之贤主其始未甞不深知谊而卒为东阳綘灌之徒所排弃谊长沙武帝始三策仲舒乃以为江都相后亦见嫉于公孙弘再相胶东竟废于家昔人称贤才之用舍系国家之治乱谊虽不用无损于文帝之治武帝以汲长孺之廷争而上所倾向乃在于弘汤使仲舒列于九卿其亦何所救乎即二子得君如伊吕其果可以追三代之治乎抑班固言谊之所陈孝文畧见施行仲舒居家朝廷有大议使使者就问之及武帝推明孔氏罢黜百家立学校官举茂才孝廉皆仲舒发之则二子于当时盖未为不遇也而谊乃至自伤比于屈子之沉沙而后世尤以仲舒不用为武帝惜何也

问孔子筫易自庖羲氏删书自帝尧此以前未之及也虽好奇如司马子长亦断自黄帝以为史记然图纬所载世犹传之泰皇九皇之称或亦见于史记管子谓古封泰山七十二家春秋纬有十纪之名其亦可信欤或谓古有浑沌氏盖天地之始生如屈子天问淮南子所称多僪佹然皆无有及于此者至如豨韦冉相容成之号又何所征欤孔子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又论十三卦制器尚象之始则上古有天地其渐有帝王固理之必然者而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之书当孔子时前古之书犹有存者何孔子皆弃而不录欤宋司马温公为资治通鉴而道原刘氏与温公深相契合然通鉴不敢续获麟刘氏作外纪乃始于盘古氏何也以诸君于书院中方读外纪试相与论之

问周官之灋五家为比十家为联五人为伍十人为联四闾为族八闾为联使之相保相爱刑罚庆赏以相及相共以受邦职以役国事周公之所以经纪天下者详矣 国初斟酌前代之制定为里甲实本于此今天下编户不具黄籍无稽流冗与土著杂处见丁着役牌面沿门轮逓之灋比郡罕有行之所以奸轨窃发四夷交侵夫岂不由于此也夫周官自乡大夫至于闾胥无非教民以孝弟睦婣敬敏任恤汉置三老犹有此意我 太祖高皇帝手谕教民榜文固在今欲遵行令乡老教民决讼议者以为不可行何也夫不遵奉 典宪而徒取壹切以务声名岂 国家所以任属长吏之意兹欲求化民成俗之效何道而可诸士子为我言之

问古之君子因时会竭忠谠建竑论卓然有称于世纪诸史传多矣今不暇槩举姑取其最著者与诸士子论之或举世共称而不无疵议或一时救弊而未为通方或言可经常而足以行之后代或意义深远可为世主法诫者夫通达国体矣而其学出于申商潜心大业矣而其术流于灾异明哲少双者被阿谀之讥然其言可废欤愽物洽闻者泥五行之传然亦有可采欤语当世理乱晁错之徒不能过其果然欤志在献替其所论辨通见政体亦可述欤至于竭诚奉国而理归切要儗之政论为孰是论谏本仁义而炳若丹青平生力学以得而为世龟鉴方之申鉴孰优夫学者称道古昔所以规摹当世也数子之书繁矣抑可以撷取一二足以为警诫而备世务者庶几如魏相条陈晁董之对苏轼进读陆贽之言用以观经世之学

问周官宗以族得民昔之圣人其治天下而笃于敦本故其民维系而不可解夫氏族之始宗法之立其可详欤宗法废而谱牒重厯代为谱学者可数欤魏起北方胡为而独重高门唐尚文雅胡为而更崇氏族袁谊柳玭岂非世家之贤者乎今谱牒亡矣宗法岂可得而复乎与诸士子论道而及此毋以为迂也问今河南置省大梁包郑卫梁楚颖川南阳之地前代人才之盛难以尽举姑取当时任事为豫冀之产者各举其槩与诸士子论之俱逢角逐之秋矣或运筹帷幄辞万户之封或崇明王畧拒九锡之议其心迹何似并遇戚竖之囏矣或依违顺旨定左袒之功或守正嫉邪婴灭顶之祸其道谊孰得负苍生之望均也一以致山桑之衂一以致淮淝之捷其名实孰当际中兴之运同也一以成述作之能一以成应变之务其功名孰优属时多难或负高志而不能免陈涛斜之败或有胆畧而不能拒封丘门之入其才畧孰胜遭世治平识量英伟定社稷之策临时果断有大臣之风其德业孰隆诸士子尚论古人凡此者固宜所究心况其乡之先哲乎其悉述以对

问兵之所图画者地形也古有九塞犹在中国之间若夫北纪与夷狄为界夷夏之大防莫严于此矣秦汉取河南地因河为固议者不以为上策何欤魏晋之世戎夷杂处江统郭钦甞论之矣以魏武之英略不知虑此何耶魏之六镇唐之三受降城源怀之所论张仁愿之所营果周秦之故塞欤石晋以十六州赂契丹中国失势以宋太祖太宗之烈不能争尺寸终宋之世武功不竞卒贻青城之祸抑其故何也我 国家驱逐胡元中国之势尊矣然朔方故郡统万旧城虏得以居之在廷硕画之臣时有论建而未能复也诸士子筹之于今日必有胜算

问兵众之所聚必有行列司马法军旅什伍之数具矣管夷吾作内政所以轻于变古者何也世言阵法盖本黄帝握奇而公孙弘范蠡乐毅之说果得其意欤诸葛孔明演之为八阵图后世惟晋马隆隋韩擒虎甚明其说李靖传之造六花阵以变九军之法李筌配四正四奇之位于八卦而裴绪新令有九阵图其说可得而详欤孙子曰纷纷纭纭鬪乱而不可乱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败兵之至妙非阵莫能也而筌又以为兵者如水水因地以制形兵因敌而制胜能与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则筌虽为图而其说乃又出于图之外固知兵者之所不可不究也愿有闻焉

问古语云有必胜之将无必胜之兵将者三军之司命也人主求天下之士而犹难于得将才而兵法言论将之道有所谓五才十过八征其求之可谓详矣又曰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又曰将之所慎者曰理曰备曰果曰戒曰约其责之可谓全矣然昔君臣之相遇风云感会定分于俄顷如汤之聘伊尹于莘野文王之载尚父于渭滨其果详而求之欤齐桓登管仲于车中秦穆用百里奚于牛口其果备而责之欤古之人相遇如此之盛也今天下甞病将才之难然恐有之而不能得也孔明不遇先主终老于南阳而巳桓温顾王猛而别求所谓三秦豪杰者岂豪杰之伏而不出其坐此欤抑虽终日与之居而莫识其人也请质之诸士子以观其所以自待者

问自战国力政而言兵者始籍籍矣其书大抵不出权谋形势阴阳伎巧四种而已而后世又有所谓三门者何欤夫兵者不过以智鬪智智饶者胜以力角力力雄者强宜无事乎至高之论也今其书乃类言大道者如所谓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又曰精诚在乎神明战权在乎道之所极又曰神明之德正静其极诚如其说则古之为将者必圣人而可也其果然乎又谓度量数称则兵之法何又本于六律也至如荀卿子之议兵吕览之言简选淮南之叙兵畧诸士子亦能通其说欤古之语大道者五变而形名可举九变而赏罚可言则兵者在于礼乐刑政为至粗者也今能达于此说则知兵之非至粗也愿闻其旨

问兵者天下之至变其安危存亡常在反掌之间繄计之得失明矣请以前史论之成安君之御汉师也果用李左车之言则淮阴将遂困井陉乎吴王濞之向关中也果行田禄伯桓将军之计则条侯遂委关东乎董卓专汉命梁衍献规于皇甫义真若从之其能就格天之业否也夏侯楙镇长安魏延进计于诸葛孔明若用之其能成捣魏之勋否也淝水之捷符秦奔溃谢安石何以不知乘之渭桥之胜关中几复宋武帝何以不知取之澶渊之幸议者谓寇忠愍拘小信而不亟徼虏否则能使只轮不返欤朱仙之捷议者谓岳武穆守小忠而不能矫诏否则能使中原廓清欤诸士子来应武科一剑之任主司者不以此相欺也当必有独明将帅之大畧者姑举一二以相试焉

问古今言兵者莫迥孙子其书于兵之情变无所不尽后之用兵者犹至方不能加矩至圆不能加规矣甞试举其类如司马懿不取小利而斩文懿此能而示之不能也班超诡言散众而降龟兹此用而示之不用也韩信陈船欲渡临晋而伏兵从夏阳袭安邑远而示之近也岑彭西击山都而潜兵渡沔以败张杨近而示之远也耿盒攻西安而拔临淄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也邓艾据洮城而困姜维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也徐晃飞矢而下韩范拔人之城而非攻也陶侃函纸而擒温邵屈人之兵而非战也若此之类岂习其法而一一规合之欤抑其书足以待无穷之变而自不能出其范围也夫果人之巧妙自与之合则孙子之书亦可无用欤骠骑将军言顾方畧何如不至学古兵法其然乎试为我言之

问禹之迹远矣尚书独载九州岛所至盖巳周四海之外而昔人乃云禹治水益主记异物海外山表无远不至以所闻见作山海经非禹行远不能造也及学者言禹事多奇恠史称禹盖会诸侯江南计功会稽及杜元凯注左传以涂山在寿春会稽与涂山岂二事欤会稽固今浙江之境也至少康封其庶子于此以奉禹祀号为于越由此越世世为君王矣果真禹之遗烈耶入其地有观河洛而兴思者诸士子皆越产必知其国之故请言之

归先生文集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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