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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先生文集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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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归有光着

门人王执礼校

序一

◆序一

史论序

玊岩先生文集序

山斋先生文集序

卓行录序

草庭诗序

水利书序

戴楚望集序

项思尧文集序

○史论序

西汉以来世变多故典籍浩繁学者穷年不能究宋世号称文盛当时能读史者独刘道原而司马文公甞言自修通鉴成惟王胜之一读他人读未终卷已思睡矣今科举之学日趋简便当世相嗤咲以通经学古为时文之蠹而史学益废不讲矣遗石先生自少耽嗜史籍仿古论赞之体为书若干万言而先生尤自珍秘不肯轻以示人往岁司教黄冈时时与客泛舟赤壁之下舟中常持史论数卷会督学使者将至先生浮江出百里迎之舟至青山矶风波大作船几覆但问从者史论在否与司马公所称孙之翰事绝类之翰之书得公与欧苏二公而后大显于世先生自三五载籍迄于宋亡绵络千载非止有唐一代之事东坡所谓暗与人意合者世必有知之矣某为童子时以姻家子弟获侍几杖先生一见以天下士期之俛仰二十余载濩落无成恐遂没没有负先生之教而先生之门人往往至大官方在黄冈一时藩臬出西陵执弟子礼拜先生于学宫诸生叹异之而今闽省右辖秦君鳌尤笃师门之义每欲表章是书而未及也先生语某曰子为序吾书然勿有所称述第言其人平生无他好独好读书老而不倦也某受命唯唯退而谨书之

○玊岩先生文集序

玊岩先生文集故刑部右侍郎周公所著公讳广字充之别自号玊岩昆山太仓人太仓后建州故今为州人公举弘治乙丑进士厯莆田吉水二县令以治行为天下第一征试浙江道监察御史廑两月上疏谏 武宗皇帝佞幸疾之欲寘之死而 上不之罪也故得无下诏狱贬怀远驿丞而佞幸者怒未巳使人遮道剌公公伪为头佗持波嗢啰以行乞四百余里乃免武定侯郭勋镇岭南承望风旨伪以白金试公公拒不受一日摄公闭府门棰击之几死行省官惕息莫敢救御史有言而解久之迁建昌令再贬竹寨驿丞会 武宗晏驾 今上即位诏举遗逸公复为御史寻迁江西按察司佥事历九江兵备副使江西提学副使福建按察使廵抚江西右佥都御史升南京刑部右侍郎公自起废不十年至九卿不可谓不遇而遂不幸以死不能究其用也然天下称 武宗之世能以直谏显者自公之外不过数人耳 天子中兴思建万世之业则正色而立于 朝廷如公者岂可一日而无哉故甞以谓士之忠言谠论足以匡皇极而扶世道使之着于庙廊泽被生民世诵其词而传之宜矣若夫诋讦呌号不见省采徒为一时之空言似不足以烦纪载而学士犹传道之不绝岂不以天下之欲生也久矣有其言足以转乱为治利安元元虽不见之施行而实天启其人使昭一世之公道后之人犹搤腕拊掌幸其时能用其言而不至于坏也 国家累洽休眀迨 敬皇之世百姓安生乐业有富庶之效 武宗承绪不改其旧则生民何幸而金貂左右佞幸倡优之辈纵横乱政而 上常御豹房轻骑媠出六宫愁怨未有继嗣之庆胡僧挟左道以梵呪弭贼则樊并苏令啸聚之祸蔓衍无穷仕南济北觊觎之谋乘间而发是时元老大臣特从容劝 上早朝而巳亦未敢端言之也公奋不顾身指切时事而尤惓惓以欲法尧舜当法 孝宗为言使公言获用天下苍生岂不受其福哉此予所以读公之疏于本朝否泰升降之际未甞不三复而叹息也公好性理之学与魏恭简公相善故诸子皆及恭简之门而居官政绩多可纪语具其门人陆光禄鳌所述行状中公殁十余年太仓兵备副使南昌魏侯良贵为公江右所造士登堂拜公像求遗藁捐俸刻之公之子士淹士洵以序见属因着公平生大节而论之如此云

○山斋先生文集序

今天子即位十年间吾昆山之仕于朝者遍列九卿侍从几与大省比刑部尚书周康僖公与其子大理寺丞于岐同时在位而永嘉张文忠公方秉国公父子皆以失张公意先后罢去居闲以诗文自娱康僖公年八十余而大理仅余六十以终前岁公次子太仆丞以贞庵漫藁见属为序至是大理孙廷望还自太学复请序其祖之文余及侍康僖父又辱大理知爱不可以辞甞读 武宗毅皇帝遗事时宁藩不轨临安胡永清为按察司副使奏事中阴折之而王府交通近幸必致胡公死地禁系连年而给事中御史章连上大臣亦拥护之故辽左之谪姑以慰谢骄王卒赖朝廷清论而一时熏天之势迄不能致胡公于死方永嘉用事御史冯恩上书历诋大臣永嘉与吏部汪尚书尤恶其指切欲傅致之死会 皇子生将故赦放事诸司各条事欵上之公卿平议其可行者书之诏中而大理条欵类有以为冯御史地永嘉与吏部怒大理遂去官而冯御史亦得不死嗟乎直臣端士世不可一日无设不幸陷于罪戮旁观者不出奆以争之则囚累孤臣糜死无日矣余每论此未甞不流涕叹息也大理精于法律或疑其文深然论议未甞不引大体易州上巨盗二人一人瘐死一人病此两人皆死则所诬引皆不能白乃餔药之其后获真盗而诬引者皆出夷人郎撦松犯边获其兄子郎尚加秃坐以亲属相容隐律减死论以怀远夷荐都督马永任边将尚书以有前诏永不许起用欲奏请曰若奏不可其人终不用矣卒荐之朝论翕然称服惠安伯提督团营寻有旨以丰城侯佐之丰城以侯当先伯奏改敕下兵部议曰侯先伯者常也若 上所命则公以下宜皆不敢抗其在 朝可称纪者如此余甞谓士大夫不可不知文能知文而后能知学古故上焉者能识性命之情其次亦能达于治乱之迹以通当世之故而可以施于为政顾徒以科举剽窃之学以应世务常至于不能措手若大理所谓有用者非有得于古文乎予故述其行事大畧以俟后之君子读其文而求论其世者凡为文若干卷曰山斋者其自号也

○卓行录序

昔古圣人之治天下既先之以道德犹惧民之不恊于中而为之礼以防之上之赏罚注措凡治民之事无一不归于礼极而至于用刑亦曰制百姓于刑之中而已孔子以布衣承帝王之统不得行于天下退与其门人修德讲学始以仁为教然至于其高第弟子与当世之名卿大夫其于仁孔子若皆未之轻许而其告颜渊以克已复礼为仁则孔子之论未始有出于礼者也但古之圣人以礼教天下使君子小人皆至焉若孔子之于其学者独教其为君子之事以治其心术之微固礼之精者而已矣然孔子终亦不以深望于人故曰不得中行之士而与之必也狂狷乎中行者其所至宜及于仁而于狂狷之士孔子盖未之深绝也故于逸民之徒莫不次第而论列之至其孙子思作中庸其为论甚精而其法尤严使世之贤者稍不合于中皆为圣人之所弃而乡愿之徒反得窃其近似以惑乱于世孟子知其弊之如此故推明孔子之志而于乡愿尤深绝之由此言之至于后世苟不得乎中行虽太过之行岂非君子之所贵哉若狐不偕务光伯夷叔齐箕子胥余纪他申徒狄宁与世之宾廉鲜耻者一槩而论也自司马迁班固而下至范瞱而有独行之名第取其淑诡异常之事而不为科条唐书卓行之外又别有孝友传大氐史家之裁制不同所以扶翊纲常警世励俗则一而已矣国家有天下二百年金匮石室之藏不布于人间亦时时散见于文章碑志及稗官之家休宁程汝玊雅志著述颇为剽摘而汇别之凡为书若干卷名之曰卓行录虽不尽出于中行要之不悖于孔子之志故为序之云尔

○草庭诗序

庐陵康君奭字才难来游吴中士大夫皆乐与之交将还为歌诗赠之而以艹庭为题凡为诗若干首请余为之序草庭者君居家精舍名也君家在西昌郭外临大江日闭户读书其中用周子庭前草不除之语以名其室葢周子得孔孟之心于千载之下即此庭草不除与巳意同而已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之不知鱼之乐人与万物天体其生生之意同故昆虫未蛰不以火田不麛不卵不杀胎不殀天不覆巢此心也贲若草木此心也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同此生生之意而已知此则知所谓鸢飞鱼跃与必有事焉而勿正之义同而程子再见周茂叔吟风弄月以归有吾与点也之趣岂谓濠上之游以庄子非鱼而不知鱼之乐也哉周子家道州二程子从受学焉即今江西之南安其后象山草庐相望而出俱在大江之西而庐陵自欧阳公以来文章节义尤称独盛谓其皆无得于斯道不可也今数夫来海内学者绝响而江右一二君子犹能抱独守残振音于空谷之中当世学沦丧而岿然有存者君生其乡岂谓无所闻哉何君本彻实君之弟子而与余有太学之旧尤数称君行谊超然世俗利欲之外余故为序所以为草庭之意而其为诗者盖不必论也

○水利书序

夏书曰淮海维扬州彭蠡既潴阳鸟攸君三江既入震泽底定周礼东南曰扬州其山镇曰会稽其泽薮曰具区其川三江其浸五湖世言震泽具区今太湖也五湖在太湖之间而吴淞江为三江之一其说如此然不可不考也汉司马迁作河渠书班固志沟洫于东南之水畧矣自唐而后漕挽仰给天下经费所出宜有经营疏凿利害之论前史轶之宋元以来始有言水事者然多命官遣吏苟且集事奏复之文滥引涂说非较然之见今取其颛学二三家着于篇

○戴楚望集序

世宗皇帝自郢入继大统戴楚望以 王家从来授锦衣卫千户其后稍迁至卫佥事甞典 诏狱当是时廷臣以言事忤 旨鞠系者先后十数人楚望亲视食饮汤药衣被常保护之故少瘐死者其后往往更赦得出如永丰聂文蔚以兵书被系楚望更从受书狱中以故中朝士大夫籍籍称其贤嘉靖四十四年予中第居京师楚望数见过示以所为诗其论欲远追汉魏以近代不足为予益异之予既调官浙西遂与楚望别隆庆二年春朝京师楚望之子枢裒其平生所为文百卷谒予为序盖楚望之于道勤矣始楚望先识增城湛元明是时年甚少巳有志于求道既而师事泰和欧阳崇一聂文蔚至如安城邹谦之吉水罗达夫未甞识面而以书相荅问及其所交亲者则毗陵唐以德太平周顺之富平杨子修并一时海内有道高名之士予读其所往来书大抵从阳明之学至于往复论难必期于自得非苟为名者噫道之难言久矣有如前楚望所为师友皆以卓然自立于世而楚望更与往来上下其议论则楚望之所自立者可知矣予之初识之特谓其典 诏狱为国家保护善人以为武臣之慕义者也及稍与之亲观其论诗欲上追古作者又以为学士大夫之好文者也盖不知楚望之于道如此昔魏舒为将军锺毓长史毓每与参佐射舒常为画筹一日令舒备偶毓初不知其善射而舒容止闲雅发无不中毓叹曰吾之不足以尽君才如此射矣楚望之初不以语予者岂其不欲以自见欤抑何予之知之之晚耶抑以予之不及于此欤予与诸公生同时间亦颇相闻顾平日不知所以自信甞诵易曰神而眀之存乎其人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老子曰多言数穷不如守中故黯黯以居未敢列于当世儒者之林以亲就而求正之又恠孟子与荀卿同时而终身不相遇及是而楚望之所与游一时零谢尽矣此予之所以为恨而羡楚望之获交于诸公间也因读其集慨然太息而归之

○项思尧文集序

永嘉项思尧与余遇 京师出所为诗文若干卷使余序之思尧怀奇未试而志于古之文其为书可传诵也葢今世之所谓文者难言矣未始为古人之学而苟得一二妄庸人为之臣子争附和之以诋排前人韩文公云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文章至于宋元诸名家其力足以追数千载之上而与之颉颃而世直以蚍蜉撼之可悲也无乃一二妄庸人为之巨子以倡道之欤思尧之文固无俟于余言顾今之为思尧者尤少余谓文章天地之元气得之者其气直与天地同流虽彼其权足以荣辱毁誉其人而不能以与于吾文章之事而为文章者亦不能自制其荣辱毁誉之权于已两者背戾而不一也久矣故人知之过于吾所自知者不能自得也已知之过于人之所知其为自得也方且追古人于数千载之上太音之声何期于析杨皇华之一笑吾与思尧言自得之道如此思尧果以为然其造于古也必远矣

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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