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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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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归有光着

门人王执礼校

碑碣

◆碑碣

南陵何氏墓碑

叶文庄公墓地免租碑

中宪大夫贵州思州府知府赠中议大夫赞治尹贵州按察司副使李君墓碑

玄朗先生墓碣

张季翁墓碣

褚隐君墓碣

赠文林郎邵武府推官吴君墓碣

宣节妇墓碣

曹节妇碑阴

王烈妇墓碣

○南陵何氏墓碑

南陵何氏晋孝子琦之后也墓在其县之西大王冲巫春山山亘数里群峰环其外若屏大水萦其前若带今户科都给事中煃五世祖讳海字德广生至正辛巳卒永乐甲午年七十四妣项氏后年生同年卒年七十三曾□祖讳□生永乐己亥卒成化壬子年七十四妣孙□生 【 卒□年曾祖讳锐生□统戊午卒成化丙申年三十九妣孙氏生正统巳未卒嘉靖甲申年八十六世以昭穆为序而虚其高祖之】 位高祖万户府君讳应龙生某年卒某年年若干别葬界桥山祖讳旺生某年卒某年年若干别葬桓山岭而祖妣生成化丁亥卒同其姑之年年七十盖葬三世而祖妣异其兆马嘉靖十二年煃举乡贡又明年加修封之来请记余以凡何氏之葬悉山泽之敦庞淳厚而不显于位其积之久宜有待碑既具未立而墓旁民稍侵其山龙嘉靖三十二年煃举进士来归侵疆于是煃为行人使汴使鲁阙里迁丘科给事中使西走贺兰山之下进户科右给事中又迁礼科左给事中才猷日闻受 诰封其亲又进户科都给事中是岁嘉靖四十一年也余在 京师煃以侵地还而修墓事始迄前记有轶请续之余亦谓何氏之积者数百年而煃始显其敦庞淳厚之余发之宜大而煃之所以自待者宜不轻矣并载前语系之曰

大吉之姓归有胡何厥原维一何于四宗特世多显封侯外戚汜乡蜀陴慎济阳宛族以运拨成阳阳夏颖昌遂之逾贵而溢继东海郯庐江相望雅道郁郁晋兴恩泽着自庐江文穆赞密懿哉孝子实维昆季名德孔比戾于宣城厥县阳谷子孙世茁迢迢千载奚前之遂而后之塞累累者坟山高水深厥藏孔谧想其生时黄发儿齿熙然古质蕴积之久是生黄门逢时浚发松柏芃芃石虎马羊青葱崛岉凡尔后世有孝有忠敬视斯述

○叶文庄公墓地免租碑

吏部左侍郎叶文庄公墓在昆山西湓渎之原公以成化十年薨于位 朝廷敕葬如制而墓地犹岁输官租嘉靖十六年 天子奉 册宝上 祖宗徽谥推恩海内诏前代帝王陵寝及名臣本朝文武大臣敕葬坟墓所在官为修治置守冢复其人税未除者除之时比境常熟大理寺卿章公格墓用此制而昆山独否至是民叶奉言于廵抚都御史翁公下其事于县知县陈侯子佐移牒常熟取章卿事以上廵抚公曰文庄公当代名臣吏宜以丁酉诏书从事由是文庄公墓地始不输官租云我 国家正统己巳之变几成宋南渡之祸世谓于肃愍公有旋乾转坤之力是时公在谏垣一二日间疏至七八上所以禆赞庙谟者实多信乎台榭之榱非一木之枝矣其明年皇舆旋轸公封上匿名书请为河南之避在廷之臣无敢为言者然斯论所谓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也自虏酋阿罗入黄河套中虏种遂久居不去为陕西边患议者欲驱出之而连城属之东胜田作其间公奉命往相视独以道险远劳费又春迟蚤霜不可田请增戍守而巳至 今上时言事者锐意欲复河套既而 天子震怒皆诛死而后知公所谓时势之难者卓见远识不可及也公在广至今抚臣守其规模如吴中之于周文襄公而独石宣府所筑八城七百堡为边人长久之利公所至有所建明而清明直亮望重本朝信一代之名臣矣 天子思股肱之臣湛恩沾被于墟墓之间而有司之废格沮令如此廵抚公祗奉 明诏修举旷典汲汲于师旅饥馑食不暇给之时其风谊尤可尚矣贤人君子之没远者数千年近者数百年而光显于世常如一日盖贤者虽殁而后之贤者相继而生故能表章崇奉之而精神意气之续历世而愈新此世教所以不堕也公五世孙乡进士□焕蒙荷 天子之恩感廵抚公之谊及县侯之勤其事因请书之于石以告于后人

○中宪大夫贵州思州府知府赠中议大夫赞治尹贵州按察司副使李君墓碑

嘉靖三十年贵州麻阳苗为乱先是思州知府李君有铜仁之役还郡五日苗龙许保吴黑等伪为哨兵突入城杀掠君巷战不胜与其孙文炳皆被执留郡二日刼以归寨苗每执郡县长吏必求厚赎院司及守将亦幸 朝廷不知也率许之以为常君谓 天子命吏为贼刼质是孰为之开端者书告清平镇将石邦宪亟进兵勿以我为忌邦宪不应君乘马出盘山关至稍寨崖高水深遂自投下贼惊共拽之出气息仅续弃之途而去思人舁还至清浪卫而卒麻阳之苗乱巳数年自辰沅镇筸铜仁石阡印江皆受其害君初至郡即被檄驱驰兵间巳又城铜仁而郡故有关隘守兵为摄郡者所侵削散去贼以是得骤至事 闻 诏赠贵州按察司副使荫一子命按察司佥事戴楩谕祭于家赐葬融县之高沙昌八岭惟古之治驭蛮夷得刺史太守勇畧仁惠者可不烦兵而自戢今知府受一郡之寄而日使舍所事事军吏之役及事败未尝不委以为守者之罪也清平去思仅一宿程而太守困于贼巳数日且彼残苗六七百人耳守将若不闻知此何为者哉 朝廷之恤死事者优矣其于兵吏有轶罚焉君讳允蕳字可大其先贵州诸城人元时有为融州路廵检使者因家于今柳州之融县高祖子赞封奉直大夫协正庶尹夷陵州知州曾祖芳进士云南布政司右布政使祖序进士吏科给事中考镛乡试第三人未仕蚤卒季父铎教乐昌君少随之任学成而归弱冠中乡试明年中会试乙榜授潼州学正未上丁内艰服除改夷陵摄荆门州为政清勤民德之升知内江公廉自持士大夫乞请无所得大旱斋沐祈祷徒步暴赤日中令儿歌之曰旱既太甚治邑非人宁祸其身勿病其民三日霖雨大足尝于通津治石梁御史题之曰寿溪寿溪者君所自号御史以此旌其能得民也大学士茶陵张文隐公知君名从铨部乞以为其州守内江民扳留之不得为涕泣立石君至茶陵均徭赋剔奸蠹豪民为之敛迹 皇太后梓宫祔 显陵承檄给粮刍所过无乏有白金文绮之赐最上当迁张文隐公自往乞铨部云愿得展一年俟黄籍成茶陵民受十年之赐矣其见重如此升云南同知摄守澄江君既更治民号为精练凡断狱所上监司以为平允豪有夺民田者勒令归主不服再诉于 朝下法司皆如君论满去滇民泣留立石如内江时寻升思州君既不得在郡亦以孤城多寇遣其帑归融独与孙文炳居为守余三年在郡六月而遇害是岁三月初六日也春秋五十孙文炳之被刼者后竟以重贿赎还之恭人吴氏子男一人祝女五人祝乡试举人今署新昌教谕融于中州为远然龙城于今为仕宦之邦至李氏世有科第子孙蝉联不绝而君又以死事显虽中州世宦之家类此者仅仅有之祝有志行痛愤君之殁请铭于余余不辞而为铭曰

黔中之境连络五溪麻阳猖狂驭不于机如水滔天失在漏卮兵吏堕武习为谩欺皎皎李侯亶明其志奋不顾死以绝刼质 帝嘉精忠恩 诏优至彼亦何人 天子之吏以身为市生宁不媿彼亦何人边圉所寄闻守之死曾不睨视自古为文匪以其词在有所表乃永传之融山荒绝我实铭此有石嶪嶪其词则媺后千百年可配柳子

○玄朗先生墓碣

呜呼士之能自修餙立功名于世以取富贵世莫不称述之若是而以为贤不知此亦其外焉者耳苟其中有不然虽暴着于一时而君子奚取焉盖昔孔子之门其持巳立身不以小节而不闲其论可谓严矣而于虞仲夷逸之徒其人皆放于礼法之外而孔子未尝不深取之盖知其存于中者不苟然也昔吾亡友吴纯甫尝称玄朗之为人历指平生之知交而独言玄朗有高行多大节以其在于隐微幽独之间而不可诵言于人者此玄朗之所以为贤而人莫之知也玄朗姓沈氏讳金马字天行后更讳世麟字明用而自号玄朗少有俊才为文率意口占而成与吴纯甫周于岐同里并知名三人者相善也于岐宦达位至大理寺丞玄朗纯甫屡困于乡闱纯甫晚乃得荐其后一再试南宫复不第以殁然二人在学校中名声籍甚太末方思道为昆山令自负海内文学之士而于玄朗纯甫深所推奖然纯甫后益矜奋治名园与其徒讲学论文邑之才俊多归焉玄朗自放于酒无日不醉往往对人皆醉中语也常持胡饼独往来山中或时髽髻祼袒行于市遇不可意即大骂家贫从县令乞贷令亦笑与之有郡推官迎延为师玄朗日与饮酒不交一言岁终谢去瓶罂堆积满庭督学御史与之有故檄令读卷玄朗不屑意故为妄言却之御史莫能致也玄朗于书强记其后绝不观而架上书数千卷指谓纯甫曰吾神游其间矣其寄兴清远如此玄朗以嘉靖七年二月二十二日卒年四十有二有子一人曰大宗玄朗之祖讳愚字通理其从祖讳鲁字诚学兄弟皆有文名葬在邑中马鞍山纯甫一日与予过之指曰此玄朗家墓也异时古柏甚奇常郁郁苍翠以此代有文人今忽枯萎明用其不起矣已而果然沈氏至今 有仕者独玄朗负才气以死人犹谓之狂生云嘉靖某年月日附葬于宋沥原之祖茔纯甫曰我宜为铭及纯甫北上大宗送之浒墅泣以请纯甫许以南还竟不果于是大宗以属之予盖又二十年始为之书于墓上此纯甫之意也呜呼纯甫其亦可谓深知玄朗者矣

○张季翁墓碣

古之言能孝者生以致其养死以致其哀而已生以致其养至于千锺之奉食饮饍羞百品味之物以为无加焉然犹有啜菽饮水可以尽其情者死以致其哀至于朱绿龙輴金凑之室以为无加焉然犹有敛手足还葬蓬颗敝冢可以尽其情者凡皆先王所以尽性命之理顺万物之情而使人得而为之者也若人之行善不善不可以责诸其子使为人子务扬前人之善而亲之行不能皆善则将有诬其亲者矣故不以槩于礼而礼之所得为者生养死哀尽之矣虽然此虑其亲之有不善者也人不能皆无不善故不以责诸其子若其父有善而不彰是非其子之情也然则礼不止于生养死哀而已矣余识张季翁之子献翼尝造其室与之饮食而未及见翁然闻其贤久矣先是季翁年六十献翼与其兄凤翼征诸文士为传叙数十篇余闻之疑季翁以生人之欢而豫死者之事于是尽终矣季翁其不久乎明年嘉靖四十一年五月五日季翁卒然翁之行卒赖诸文以显故以为翁之子能尽于生飬死哀之外者也于是请余碣其墓之左夫诸作者详矣余敢着其大畧翁讳冲字应和其先濠州人 国初始占名数于吴数世为富家翁为人孝友以财让其昆弟刲股以疗父疾尝游燕还受人寄千金为盗所掠金主闻被盗颇来讯翁绐曰金皆在尽以已资俏之而卒不言养寡姊代其户徭翁好为高髻小冠短衣楚制携吴姬度歌曲为蹴踘诸戏常在吴城西山水间人以少年轻侠日之而其大节乃如此至以师史之业而好聚古书为子致千里客盖皆彬彬有文学矣子即凤翼献翼皆太学生燕翼府学生葬在塘湾百花山实四十二年三月六日云

○褚隐君墓碣

前史有孝友传余尝叹之世之善人君子非其迹着于 朝廷莫可得见至于岩壑草莽之中没没者多矣其得列于史盖百之一二也若榆次褚隐君者其孝友笃行非其子进登于 朝与当世之君子游亦何以称焉隐君世家榆次东白一里考讳矿仁善好施畜牧于沾之重舆山间牛羊以谷量人称之为东山翁东山翁病且死君吁天求代赛祷山神祠去其家数里所十步一膜拜见者怜之又为母持佛氏盂兰经十五年不辍呗诵菓蔬有鲜必进乃敢甞从父两人无子孝养之终身已丧葬立其祠为弟更娶后妻及其避徭之旁县召还分与之田宅县中有大役吏请贿免君曰吾有财不佐县官之急而以私吏耶岁租必先入里人化之无敢逋者人有病死先甞盗禾为田主所笞遂诬以殴死君率众白于官为直其事岁饥山庄千石谷皆以赈饥民犹不逞盗其窖中藏其党泄之曰是不能忍饥而至是不足问也然家自是乏至人有求必屈意赴之平生重然诺不与人分争田宅财物必让而布衣蔬食终其身尝自号善庵榆次张先生曰善庵孝友忠信今时罕见虽蹔困天将使之有后其后果然娶李氏继娶秦氏最后娶贾氏皆有贤德君以嘉靖三十六年八月日卒年六十有一葬于其县之杨安祖茔之次先二孺人祔子男五人针锭鈇钺镗女一人适杜庭元鈇登嘉靖四十四年进士在京师具状谒余书其墓石铭曰

在晋之辽畇畇原隰草莽广荐羊牛濈湿有美伊人仁服义袭嶷嶷厥子载观其入允矣国器其究有立前闻是追公卿是为后将考始其在于斯

○赠文林郎邵武府推官吴君墓碣

嘉靖某年 天子曰福建邵武府推官梁之父翰可赠文林郎邵武府推官母李氏赠孺人命翰林儒臣撰 敕命臣梁拜捧感泣为焚黄于墓而先是墓石未具梁升为刑部山西司主事于是始竖石于墓道唯文林君之懿美 制词所褒尽之矣君姓吴氏讳翰字某世为华亭人君未有以显于世而幽潜之德久而自光率性履贞于草野之间而遂得达于 天子而形于 制词岂不谓之荣显也君之行盖非有求知于世以徼为善人之名独其性之所自得而巳而皆世人之所难为者诗曰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子之于其母孰无孝爱之心而能敬为难君之母氏丧明而孝养备至有所谴责叱令之跽虽至竟日母不命不起也君之孝如此 制词所谓竭力尽欢者无愧矣诗曰脊令在原兄弟急难虽有良朋况也永叹兄之于弟孰无友于之念而亦不能不自顾爱君之弟诖误有司匿之他所而身被榜掠遂脱弟于难而成就之卒贡于礼部为郡文学君之弟如此 制词所谓挺身急难无愧矣诗曰彼有旨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邻昏姻孔云人必自裕而可以及人而君乐于施予迎延宾客瓶之罄矣赈恤不倦日阕无储尊酒不空君之济人爱客如此 制词所谓尚义乐施履谦秉礼无媿矣凡此皆人之所难君又非为好之特其性然推君之志虽无闻于世亦非其意之所及而天之报之遂有贤子政行于郡邑名著于 本朝所谓立身扬名于君为不朽矣余与君之子为三十年交因知之详遂不辞其请而书之其世次生卒别有载兹不具云

○宣节妇墓碣

节妇姓宣氏苏州嘉定人同知■〈日上永下〉之孙濮州通判效贤之女也节妇少有异质生数年濮州病侍立床下终夜不去如是者数日人以为奇及为张树田妻树田与同里沈师道友善师道妻孙氏夫妇相爱而树田暴戾无人理节妇归见父母父母对之泣节妇曰此不足以伤父母儿自是命也树田病节妇进药树田泛之骂曰若毒我乎节妇饮泣而退及树田死节妇被发号踊人初见树田狂虐皆为不堪比死则皆以为喜而节妇哭之极哀非众所儗也是时沈师道亦死孙氏与节妇两人志意相怜数遣女奴往来比孙氏送夫丧过河下因求见节妇以死相要顷之同日自缢节妇有救之复苏而孙烈妇竟死其后三年父母谋嫁之节妇见其家窃窃私语觉其意登楼自缢时嘉靖十七年十二月二十日年二十五予友李瀚好义之士每谈节妇事慨然叹息至是与节妇之弟应揖请书其墓上之石夫捐躯狥义之士求之于天下少矣嘉定在吴郡东边海上非大都之会数年间女子死节者四人甘氏孙氏张氏宣氏张氏得祸最烈予尝为记其事若宣氏盖又人所难者铭曰

沉沉幽谷不见日光葵藿生之日向严霜彼童之狂以为存亡绿衣终风自古所伤生虽不辰有此铭章

○曹节妇碑阴

长洲苏宝之姑始年十八嫁曹君绶二十七夫亡寡居四十九年以嘉靖庚子卒春秋七十五亡子女宝以甲寅十二月二十四日葬于长洲县戴墟妍字圩之原予为题其墓曰曹绶妻苏氏贞节之墓宝又请书其碑阴曰吾姑未死前三年吾卧病姑来视病宝见姑老矣因语及平生歔欷曰男子壮年何忧疾苦今老且死女不可不为吾计吾死慎勿葬我曹氏墓曹氏墓迫隘自夫死后其宗姓率火瘗散漫荒莽间遥遥五十年不复知夫处矣苟厕诸累累间殆与谁比去此一里所有界浦其水清洁死必燔我扬灰浦中令吾骨与此水同其清也宝是以营兹新兆盖今十有二年而克成噫可悲也巳诗云谷则异室死则同穴传曰合葬非古也自周公以来未之有改也卫人之祔也离之鲁人之祔也合之孔子生而叔梁纥死葬于防山及孔子母死殡于五父之衢鄹人挽父之母诲孔子父墓然后往合葬焉夫孔子之慎于葬母也如此使无挽父之母必不敢于防山虽从古礼其可也苏氏盖得之矣自古女子不幸失其所天能守礼义不见侵犯见于史传者不少然必侍备述其平日闺阃之素而后其节始着若宝之称其姑一言而巳要之与古易箦结缨何以异哉嗟夫五十年高风劲节可以想见千载之下当知其人其骨与此水同其清也因表着之

○王烈妇墓碣

余生长海滨足迹不及于天下然所见乡曲之女子死其夫者数十人皆得其事而纪述之然天下尝有变矣大吏之死仅一二见天地之气岂独偏于女妇盖世之君子不当其事而当其事或非其人故无由而见焉嘉靖三十三年倭夷入寇余所居安亭有一女子自东南来奔衣结束甚牢固贼逐之至一佛舍欲污之不可得乃剖其腹肠胃流出里人为藁葬北原上竟不知其姓名余欲为之志其墓而未及也至如王烈妇之死在姻亲之间今二十年而无一言以纪之至是其弟执礼始请书以勒石其墓盖烈妇之夫周镒蚤死遗二孤已而皆病疹长者七岁而死幼者疹愈矣复病病又经年为之废寝食百方求瘳之不可得亦七岁而死烈妇于是自缢也呜呼岂不悲哉执礼称其在室好观古书父谒选卒于 京师姊每哭之闻者莫不凄然泪下平时抚教执礼甚至妹嫁而耻其姑之行不肯执妇礼一日姊妹相聚语及之姊曰妹过矣曷若尽孝使之自媿而不为也又言他人于死生之际诚难姊于是直视之甚轻盖未尝经意也真可谓赴死如归者矣周镒父讳土工部都水司主事祖讳烨封监察御史太仓人烈妇父讳可大太学生祖讳秩云南右布政使昆山人其卒以嘉靖十八年十月初四日年二十有七葬在双凤里吴墟之原其明年太仓州守上其事于廵按监察御史奏下礼部旌其闾 国家依古格旌表高其外门门安绰楔左右建台高一丈二尺广狭方正称焉圬以白而赤其四角人之过者有所观法不然者以为耻所以扶翊世教其意远矣会水部君卒其家寝其事未有举者而镒又不置嗣执礼时时梦见烈妇携其儿或长者或幼者盖其精爽不亡云

归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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