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国史由来已久,我国人民的开化盖远在阿尔弗勒(alfred)朝以前。但为世界领袖国之一,却近在依利萨伯(elizabeth)朝以后,故不列颠大国的历史比较甚暂。一久一暂之故可于地图中追寻而得。古时的制图者,无论为亚历山大里亚城的学者,或中古寺庙中的教士,无不把不列颠放在西北的极边,但自美洲及到非亚的航线发现后,不列颠顿居海运的中心。此地理上的变迁,不列颠人民亦能充分利用。在斯图亚特(stuart)时代时不列颠不特已成海洋贸易的中心,抑且为金融及实业的重镇。科学昌明以后,国人更以机械用于制造,于是工业革命以起,而不列颠在世界上所占的地位益形优越。当时移民海外之举亦已发生重大影响。十三州虽离英独立,但不列颠帝国仍日增月盛,俨然为有史以来最大的帝国。
最近数世纪的不列颠不特因物质上的进步而执世界之牛耳,知识上之发育亦为前此所未睹。在中古时,不列颠虽可以比德,倍根,巧塞,威克里夫(bede,bacon,chaucer,wycliffe)等自豪,然当时国人对于科学及文艺的贡献和莎士比亚以来的造诣比起来尚瞠乎其后。伦敦一跃而为新世界,新海洋的运输中心时,亦即国人致力于文艺复兴及宗教改革的盛世。文艺思想上的成绩愈著,不列颠岛国人的本能亦因而益彰。
在政治上说起来,不列颠向以“国会的母”著称于世。政府本不易兼有行政的效能,民众的管束,及个人的自由;普通国家恒患顾此失彼之病。然而不列颠竟能依据它的民风民气,逐步改善,随时变化,而蔚成一种兼有三长的政制。此亦不容世人不加注意。
国会起源于中古时代;因国会的奋斗而得通行于英语各国的通常法亦肇始于中古。厌恶政治上之专制,各阶级的分辖政权,公团生活之注重,公团得举代表以参加政治:凡此种种本为中古政治的特长,而国会的所由起。在推铎尔(tudor)斯图亚特及汉诺威(hanover)数朝代中,国会之制既移植于新大陆,而又能力拒弥漫欧陆之罗马政治思想侵入不列颠。是时不列颠的政治史,益不与欧陆的政治生活浮沉。法及西班牙固亦尝有等级会议之设,但此种等级会议始终不能适合于近代情况。封建制度陵夷以后,继而起者为君主专制;拉丁各国统视君主专制为新时代应有的政制,而马基亚弗利(machiavelli)的君权主义竟能风靡全欧,无一新兴国家得获幸免。只有不列颠尚能藉国会的宿威,抵御狂澜,更从而树立民选议会统辖帝国的盛治。自1689年以迄1815年,各大国间的商战兵战此仆彼起,不可胜数,而我国的货品,战舰,军队,无一落人之后。工业革命而后,各国间的竞争视前益烈,然我国的地位仍不稍坠。于此,益见国会自由国比君主专制国能顺人民的意志,得人民的欢心,而效能亦大了。
至19世纪时,国会制度之运用,其难尤数倍于昔日。工业革命而后,社会状况本日趋复杂;而日增月大的帝国复引起许多民族的问题。民族愈繁多,相差愈剧烈,则统治亦愈困难。然而国人幸能权衡短长,以国会制治理白色人种,以公平正直之道待遇未能自治之民族;庞大之帝国因而得以保全。
综上所言,最近四世纪实为不列颠历史中最特出之一部分。无论物质的进步,种族的繁殖,政治或社会制度的发达,文艺或思想方面的贡献,俱在此四世纪中有一日千里之势。我于此时期的史乘独详者正以此故。但推铎尔以前的历史我亦决不敢过于忽略。无1066年以前入侵不列颠的种族及因入侵而生的种族大混合,则乌有今日之不列颠民族?无诺曼及不兰他基奈(norman,plantagenet)两代雄主之守土固疆,使一国之文物制度得以循次树立,则500万之不列颠人民又乌能于依利萨伯朝时利用海洋间之新发现及知识界之新运动而建数百年来之大业?全书三分之一悉以追述推铎尔以前的古史者,即所以表明古史的不容轻忽。
不列颠自古即和海洋,港湾,河流结不解缘。它在近代为海上霸王,能役使海洋。它在古代则因海洋而为人所役;它的运命每系于逐波而来之异族。自伊比利亚人(iberians)及塞尔特人(celts)以迄萨克森人(saxons)及丹麦人(danes),自腓尼基(phoenicia)商人以迄罗马及诺曼的战士:举凡强有力的侨民,舟子,农人,商贾,无不随海浪而由欧陆远适不列颠,而移居此地,而充实旧有居民之文化。论人民,国性以及言论,不列颠实以由东岸登陆的条顿及斯干的那维亚人为主干。论文化及组织能力,则不列颠又深受由南岸侵入之地中海各民族的影响。
萨克森王克弩特(canute)时不列颠曾和斯干的那维亚共休戚。此种亲密的关系因诺曼征服(norman conquest)而中止。此后数百年间诺尔狄克(nordic)人(即条顿及斯干的那维亚人)的岛国遂受治于操法语的贵族及操拉丁语的僧侣。在异姓的领袖之下,浓厚的国家观念欲得以萌芽,而特异的政法制度亦日渐发达。在巧塞及威克里夫时,虽《百年之战》方大肆其残杀之能事,我们已可窥见不列颠渐渐离欧陆而自成一国。且此新国又决非萨克森时之旧国所可比拟。新国实由多种种族及多种文化相混合而成。经过数百年天时地利之调剂后,此混合的国家已溶化成一新国。迨至宗教改革,脱离拉丁族的指导之后,不列颠更自成一系,亦不须重和斯干的那维亚及条顿各国相亲近了。
此时——和欧陆关系日趋疏远之时——实英国文化政治发展上的一大关键,也可说是一大危机。幸而苏格兰适于此时与英格兰合而为一,而新发现的世界亦畀岛民以四出活动的机会。英人为岛国国民,然而他又具有万象的经验和世界的眼光者,亦实因三百余年来,他能称雄海上,足迹遍新旧两大陆的各岸之故。
由此以观,在早时,不列颠和海的关系是被动的,吸受的;在近时,是主动的,进取的。早时也好,近时也好,海是不列颠历史的关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