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法相续之问
王言:「尊者那先!再生者〔与死灭者〕是同耶?是异耶?」
长老言:「非同,非异。」
「请加譬喻之。」
「大王!如何而思耶?曾幼小、年轻,仰卧於摇篮时,其卿与现在成人之卿同一耶?」
「尊者!不然。其时是幼小、年轻,仰卧〔於摇篮〕时其我与现在成人之我是别异。」
「大王!若如是者〔成人之卿〕亦无母,亦无父,亦无阿闍梨,亦无持戒者,亦无技艺家,亦无具慧者。大王!羯剌蓝时之母、额部昙时之母、闭尸时之母、键南时之母、幼少时之母、成人时之母是各别异耶?大王!学技艺者与已学者为别异耶?为恶业者与〔其恶业之结果,受刑而〕断手足者是别异耶?」
「尊者!不然。然,卿如是而言者欲说何耶?」
长老言:「大王!我曾幼小,我今成人。盖依止此身体,如上一切〔之状态〕者摄於一。」
「尊者!请譬喻之。」
「大王!譬如某人点灯火,其终夜燃耶?」
「尊者!然,终夜应燃。」
[p.58] 「大王!初更之焰与中更之焰是同一耶?又中更之焰与後更之焰是同一耶?」
「尊者!不然。」
「大王!初更之灯火与中更之灯火是别异耶?中更之灯火与後更之灯火是别异耶?」
「尊者!不然。依止同一〔灯火〕,灯光乃终夜而燃。」
「大王!如是法之相续是继续。生者与灭者虽是别异,非前非後而继续,如是为不同不异,至於最後之识所摄。」
「尊者!请再譬喻之。」
「大王!譬如搾出之牛乳不久成酪,由酪而成生酥,由生酥而成熟酥。大王!如是而言:『乳与酪是同一,酪与生酥是同一,生酥与熟酥是同一。』大王!其正实耶?」
「尊者!不然。依止於一而他乃生。」
「大王!如是法之相续是继续。生者与灭者虽是别异,非前非後而继续,如是不同亦不异,至於最後之识所摄。」
「宜也,尊者那先!」
第二 知不结生耶之问
王言:「尊者那先!不结生之人应知『我不结生』耶?」
长老言:「大王!然。不结生之人应知『我不结生』。」
[p.59] 「尊者那先!彼如何而知耶?」
长老言:「由至结生之因与缘之熄灭,彼应知『我不结生』。」
「请譬喻之。」
「大王!譬如农家之家主人耕作,收获而谷类充满仓库。然而,次时不耕作,不收获,依所贮藏之谷物,或食,或交换〔其他之品〕,或应需要而供用。大王!彼农家之家主人应知『我谷类之仓库不充满』耶?」
「尊者!然,彼应知之。」
「彼如何知耶?」
「彼依至谷类仓库充满之因与缘之灭而应知『我谷类之仓库不充满』。」
「大王!如是,彼依至结生之因与缘之灭而应知『我不结生』。」
「宜也,尊者那先!」
第三 慧消灭之问
王言:「尊者那先!智生者慧亦生耶?」
长老言:「大王!然,智生者慧亦生。」
「尊者那先!智与慧是同一耶?」
「大王!然,智与慧是同一。」
「尊者!智生者与智同一之慧生。〔智或——其与同一——慧生之时〕彼为迷乱耶?或不为耶?」
[p.60] 「大王!某状态为迷乱,某状态为不迷乱。」
「尊者!如何状态为迷乱,如何状态为不迷乱耶?」
长老言:「大王!不曾为技术之领域,或不曾行之地方,或不曾闻之名称,对於假名者将有所迷乱。」
「尊者!如何之状态不迷乱耶?」
「大王!依彼智〔此〕之无常、苦、无我之状态者应不迷乱。」
王言:「尊者!彼痴(迷乱)行於何处耶?」
「大王!智生之时,痴者立即消灭。」
「尊者!请譬喻之。」
「大王!譬如有人持灯火於黑闇之家,由此黑闇消灭,光明呈现。大王!如是,智生之时,痴乃立即消灭。」
「尊者!慧行於何处耶?」
「大王!慧完成其用亦立即消灭。然依其慧此是无常、苦、无我者不消灭。」
王言:「尊者那先!卿言:『慧完成其用亦立即消灭,然而依其慧此是无常、苦、无我者不消灭。』请譬喻之。」
「大王!譬如有人夜欲送书简,准备书简,点灯火後,确认书简,确认书简终了 [p.61] 之时,令灭灯火。然灯火消灭之时,其书简亦不消失。大王!如是,慧完成其用亦立即消灭。」
「尊者那先!卿言:『慧完成其用亦立即消灭,然而依其慧此是无常、苦、无我者不消灭。』请再譬喻之。」
「大王!譬如於东方地方,人人放置五个水瓮排列於每家之入口,〔有〕消灭火灾〔之风习〕,於家着火之时,其五个水瓮〔之水〕浇家上,而火即消灭。大王!其等之人人乃如是思惟耶?『我等更以其水壶,为水瓮之用。』」
「尊者!不然。其水瓮用尽,其更何为,火乃充分〔消灭〕,彼等如是置水瓮於下。」
「大王!信根等之五根,视如五个水瓮。修行者视如彼等之人人,烦恼视如其火。恰如依五个水瓮消灭其火,依五根而烦恼消灭,而所消灭之烦恼不再生起。大王!如是之慧完成其用亦立即消灭,然依其慧而此是无常、苦、无我者不消灭。」
「再譬喻之。」
「大王!譬如医师持由五种树根而〔得〕之药料,近於病者,以〔由〕五种树根〔而得之〕药料作成粉末,令病者饮之,依此病苦应除。大王!彼之医师即如是思惟耶?『我以前〔所用〕其树根之药料,更为药料之用。』」
[p.62] 「尊者!不然。树根之药料用尽,其更何为,病乃充分〔癒痊〕。」
「大王!信根等之五根恰视〔由〕五种树根〔所得之〕药料。修行者恰视为医师,烦恼恰视为病,凡夫恰视为病者。恰如〔由〕五种树根〔所得之〕药料,病者病苦消除,病苦消除之时,病者乃无病。烦恼依〔信等之〕五根而消除,消除之烦恼不再生起。大王!如是之慧完成其用立即消灭,然而依其慧而此是无常、苦、无我者不消灭。」
「请再譬喻之。」
「大王!譬如从事战争之人持有五支箭,欲破敌军而临战,彼行於战场之时,放射其五支箭,而因其五支箭而破敌之步军。大王!从事彼战之人如是思惟耶?『我以其箭,更为箭之用。』」
「尊者!不然。箭用尽,更不持以其箭而行,敌之步军充分被〔破坏〕。」
「大王!信根等之五根恰视为五支箭。修行者恰视为从事其战争之人、兵士。烦恼恰视为步军。恰如依五支箭而破敌之步军。烦恼依五根而破,而所破之烦恼不再 [p.63] 生起。大王!如是之慧完成其用亦立即消灭,然而,依其慧而此无常、苦、无我者不消灭。」
「宜也,尊者那先!」
第四 涅盘之问
王言:「尊者那先!不结生者感受何等之苦受耶?」
长老言:「某种〔之苦受〕是感受,某种〔之苦受〕是不感受。」
王言:「如何是为感受,如何是为不感受耶?」
「大王!肉体之〔苦〕受是感受,心之苦受是不感受。」
「尊者!如何是肉体之〔苦〕受是感受,心之〔苦〕受是不感受耶?」
「大王!至肉体之苦受生起时,而因与缘不消灭,则感受肉体之苦受;至心之苦受生起时,而因与缘消灭,则不感受心之苦受。大王!依世尊而如是说:『彼唯一种之〔苦〕受,即唯感受肉体之〔苦〕受,而不感受心之〔苦〕受。』」
「尊者那先!不感受苦受者何故不般涅盘耶?」
长老言:「大王!对彼阿罗汉无爱好,无嫌恶。阿罗汉不落未熟之〔果实〕。贤者阿罗汉待成熟故。大王!依法将舍利弗长老而如是说:
我不欢喜死 我不欢喜生
雇用待工资 我等待时〔来〕
[p.64] 我不欢喜死 我不欢喜生
为正知正念 我等待时〔来〕」
「宜也,尊者那先!」
第五 乐受之问
王言:「尊者那先!乐受或善耶?或不善耶?或无记耶?」
长老言:「有善,有不善,有无记。」
王言:「尊者!若善是不为苦〔受〕,苦〔受〕是不为善时,善是苦〔受〕不生。」
「大王!卿如何思耶?兹有人一方之手置热铁丸,他方之手置冷雪块。大王!两手皆痛耶?」
「然,尊者!两手皆痛。」
「大王!然者,两手皆热耶?」
「尊者!不然。」
「大王!然者,两手皆冷耶?」
「尊者!不然。」
「大王!卿知错误。若热令痛者,则两手皆痛而两手皆非热,痛非依热而生。若冷令生痛者,则两手皆痛而两手皆非冷,〔痛〕非依冷而生。大王!然者,因何两手皆痛耶?两手皆非热,又两手皆非冷,一方热,一方冷,两手皆痛,故〔痛〕非〔依热或冷而〕生。」
「予不得与如卿之论师对论。请话其义是幸。」
[p.65] 是故,长老以阿毘达磨相应之语,令弥兰王理解:「大王!依止於在家,有此等之六喜;依止於出离,有六喜;依止於在家,有六忧;依止於出离,有六忧;依止於在家,有六舍;依止於出离,有六舍;如是此等之六,有六种〔之受〕。〔更〕有过去之三十六受,有未来之三十六受,有现在之三十六受,集此於一,总计摄百八受。大王!此称为百八受。」
「宜也,尊者那先!」
第六 名色结生之问
王言:「尊者那先!结生者为何耶?」
长老言:「大王!名色是结生。」
「此〔现在之〕名色是结生耶?」
「大王!此〔现在之〕名色非结生。大王!依此〔现在之〕名色而为或善或恶之业,依其业而结生他之〔新〕名色。」
王言:「若此〔现在之〕名色非结生,则人非免恶业〔之果〕耶?」
长老言:「若无结生,则人应免恶业。大王!然而,结生之故,不免恶业〔之果〕。」
「请譬喻之。」
「大王!譬如有人盗他人之庵婆。庵婆之所有者捕彼:『大王!此人盗我庵婆。』以 [p.66] 示於王,彼如是言:『大王!我不盗此人之庵婆。此人所植之庵婆与我所盗之庵婆者有别。我不应受罚。』大王!其人应受罚耶?」
「尊者!然,彼应受罚。」
「依如何之理由耶?」
「譬如彼虽如是言,尊者!〔彼所盗之〕庵婆是与〔所有者之植〕庵婆非别物故,其人应受罚。」
「大王!如是,依此〔现在之〕名色而为或善、或恶之业,依其业而结生他之〔新〕名色,是故不免恶业〔之果〕。」
「尊者!请再譬喻之。」
「大王!譬如有人於严寒时节於焚火,暖後,火不消灭而去。其火将烧他人之田。田之所有者补彼,『大王!此人烧我之田地』以示於王,彼如是言:『大王!我没烧此人之田地。我没消灭彼火与烧此人田地之火有别,我不应受罚。』大王!其人应受罚耶?」
「尊者!然。彼应受罚。」
「依如何之理由耶?」
「譬如彼如是言,尊者!〔烧田地之〕火与〔彼没消灭之〕火非别物故,其人应受罚。」
「大王!如是,依此〔现在之〕名色而为或善、或恶之业,依其业而结生他之〔新〕名色,是故,不免恶业〔之果〕。」
[p.67] 「尊者!请再譬喻之。」
「大王!譬如有人持灯火昇於屋顶之圆房煮饭菜。燃灯之火燃烧屋顶之草,燃烧屋顶之草而烧其家,烧其家烧其村里。村里之人捕捉其人,如是言:『君!汝何故烧村里耶?』彼如是言:『我没烧村里。我依其光而煮饭菜之灯火,依此而烧村里之火有别。』彼等诤论并来到卿之处,大王!卿以何为正耶?」
「尊者!是村里之人。」
「何故耶?」
「譬如彼虽如是言,〔烧村里之〕火由〔彼光而煮饭菜〕之火而生。」
「大王!如是,随死而终〔现在之〕名色与结生之名色有别,然而结生之名色由〔现在之名色〕而生。是故不免恶业〔之果〕。」
「尊者!请再譬喻之。」
「大王!譬如有人向年幼少女求婚,与聘金而去。其少女而後成人,达到成年,尔时他人欲与聘金而结婚。其时,前之人来而如是言:『君!汝何故带走我妻耶?』彼则如是言:『我没带走汝妻,汝求婚与聘金之时彼为幼小、年轻、未达成年之少 [p.68] 女,与我求婚给聘金时此之成年、达成年之少女有别。』彼等诤论并来到卿之处。大王!卿以何为正耶?」
「尊者!是前者。」
「何故耶?」
「譬如彼虽如是言,〔达到成人、成年之〕此少女,是由〔幼小,年轻,未达成年〕彼女少而生长。」
「大王!如是,随死而终〔现在之〕名色虽与结生之名色有别。然而结生之名色由〔现在之名色〕而生。是故,不免恶业〔之果〕。」
「尊者!请再譬喻之。」
「大王!譬如有人由牧牛者之手购一壶乳,寄存彼而『明日当持去』。其翌日变成酪。彼来如是言:『给我一壶乳。』彼牧牛者示其酪,彼如是言:『我非由汝购其酪,给我一壶乳。』彼之牧牛者如是言:『彼乳成为酪。』大王!彼等诤论并来到卿之处。大王!卿以何为正耶?」
「尊者!是牧牛者。」
「何故耶?」
「譬如彼虽如是言,其〔酪〕由乳而生。」
「大王!如是,随死亡而终〔现在之〕名色与结生之名色有别,然而结生之名色由〔现在之名色〕而生。是故,不免恶业〔之果〕。」
「宜也,尊者那先!」
第七 再结生之问
「尊者那先!然者,卿是结生耶?」
[p.69] 「大王!请止。卿以此问为何,我非既言耶?『大王!若是有取我则结生;若是无取我则不结生。』」
「尊者!请譬喻之。」
「大王!譬如有人处理王之政务。王满足彼,委以政务。彼依〔随〕政务而得满足、耽溺於五种之欲。彼若告大众:『我王亦不取任何之政务。』大王!彼人诚正耶?」
「尊者!不然。」
「大王!如是,卿以此问为何,我非既言耶?『大王!若是有取,我则再生,若是无取,我则不结生。』」
「宜也,尊者那先!」
第八 名色之问
王言:「尊者那先!卿言名色,其名色者为何耶?」
长老言:「其中,麤者是色。细之心心所法是名。」
「尊者那先!依如何之理由而唯名不结生,唯色不结生耶?」
长老言:「大王!此等〔名与色〕之二法者相互依止,俱生之故。」
「尊者!请譬喻之。」
「大王!譬如雌鸡无卵黄,亦不生卵。一切之卵黄与一切之卵两者互相依止,俱 [p.70] 生。大王!如是,若无名,色亦不生,一切之名与一切之色两者相互依止,俱生。长时,如是而有。」
「宜也,尊者那先!」
第九 长时之问
王言:「尊者那先!卿言长时。其时间者何耶?」
长老言:「大王!是过去时、未来时、现在时。」
「尊者!一切之时间是存在耶?」
长老言:「某时间是存在,某时间是不存在。」
「尊者!如何是存在,如何是不存在耶?」
「大王!一切诸行之过去、消灭、离去、变易者,对此时间是不存在。一切之异熟法与一切之异熟法法与一切令於他处而结生者,对此时间是存在。一切有情之死去,使於他处而再生者,对此时间是存在。一切有情之死去,使於他处而不再生者,对此时间是不存在。一切有情之般涅盘者,对此时间是不存在,依其般涅盘也。」
「宜也,尊者那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