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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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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雲樂

混沌結,玄黃開,人生其中,稱為三才。一人身有一天地,形質雖異眾理該。欲淫物誘滋巧偽,遂使真淳耗斁玄風頹。乃有朝生而暮死者,本根淺短無栽培。惟有西天老胡名文康,自從盤古到今日,不老不少氣體充實如嬰孩。性情和易顏色好,恰似初釀蒲萄醅。激之而不見其怒,撓之而不見其咍,甘之而不見其喜,苦之而不見其欸。所以於物無所忤,於人無所猜,於事無所礙,於藝無所能,不生不死在人世,借問老胡何修得此哉?老胡答言我亦不自解,請說伏羲神農黃帝在日一二事,不知得失汝自挨。伏羲始畫八八六十有四卦,羅天網地括五材。老胡不識單與耦,謂是烏曹重疊堆磚壞。倉頡制文字,鬼母夜哭聲哀哀。老胡不識點與畫,謂是蝸牛之淚縈莓苔。容成隸首造曆數,上收坤靈之精爽,下掇乾象之根荄。大撓作甲子,編戶星宿來當差。老胡不識一二三四五,但見暖則出寒則伏,一似蟲豸聽命霜與雷。羲和常儀占日月,拘束烏飛兔走翼足相排挪。鬼臾區占星氣,指斥王蓬絮周伯老子無所藏匿其祥災。老胡不識金木水火土,但見昊天森列眾光怪,大者如缶,小者如杯。伶倫截竹作律呂,中間實以葭莩灰,玄間老鬼二十四,俯首受命同輿佁。又用子穀黍起度量,教得蠢動狡猾而不呆。老胡不識輕重長短多與寡,但覺饑則食飽則止,明則起暗則臥,有力即往倦即回。軒轅黃帝與岐伯,口嘗毒藥一日生死八九遍,皮肉黑瘦生煙煤。老胡但見顏色差異即不吃,牙齒牢硬無齜齟。九天玄女說兵法,風雲鳥蛇掌上排。教人鬥鬩逞雄傑,致使阪泉涿鹿之野它它藉藉撐枯骸。爾時眾賢聖,尾尾相繼轟轤畾。雕肝琢腎鏤心肺,傾瀉精髓通脊脢。攘攘擾擾競神知,虛名不朽身先。惟有老胡混沌無孔竅,不與人世分仇儕。堯舜相禪授四海,玉燭無氛埃。老胡隨眾歌擊壤,帝力於我何有哉!湯武行放伐,鷹化為雀駒為。龍逢被殺夷叔餓,何如老胡終日暝坐山之隈?五伯與七國,角力爭喧豗,謀臣辯士神出而鬼沒,口乾舌拔眉眼嗝,到頭畢竟成就者,土墳三尺埋蒿萊。老胡萬事皆不理,瀼坐得四肢百骨如乾柴。所以天地鬼神不怪怒,容得老胡永遠在世上,時復一出歌笑呈詼諧。況遇天子聖德,澤浹九垓,青雲應呂風應律,遐方感化神民懷。老胡再拜稽首獻天子壽,願天子與天地相似,老胡歲歲舞蹈玉墀下,跪進玻璃杯。

吳歌八首

山頭種竹竹生枝,心裏憶郎郎不知。江水東流星西落,無緣相會枉相思。

上山討柴山有虎,下水取魚水有龍。下水上山都無路,懊惱因郎誤卻儂。

為郎煩惱替郎愁,可惜郎恩不到頭。破屋無梁難擎架,敝衣無線奈何修。

莫信登天不要梯,莫信築雪可成堤。五更老鴉樹上叫,有人剛道是雞啼。

樹頭掛網枉求蝦,泥裏無金空撥沙。刺漆樹邊栽枸橘,幾時開得牡丹花。

薄福因郎受折磨,思郎不見奈郎何?齏尊搗蓼長辛苦,黃柏煎茶吃苦多。

儂若憶郎郎顧儂,山根疊石也成峰。雨落隨風須到地,水流到海定相逢。

六月栽禾未是遲,死中求活是高棋。夕陽若有回頭照,遮莫黃昏一餉時。

採蓮歌三首

鑒湖湖上畫船多,紅袖相呼入芰荷。蕩裏花深看不見,湖邊好聽採蓮歌。

開池種芡難成藕,鑿井栽茭不是蓮。藕絲牽掛蓮心苦,煩惱閑情誤少年。

瀍甿飛來柳樹陰,水珠翻下鯉魚沉。荷葉團圓比儂意,水珠蕩漾似郎心。

夏中病瘧戲作呈石末公

晚浴烝骨毛,蹭蹬張萬孔。不虞小人風,堀堁觸埲塕。長驅毒暑氣,熇若燎發。鑽膚入經絡,鍵鑰砉衝捅。蚩蚩水帝子,鼠伏伺腥。癡琚與狡躓,並出助推挏。天君赫斯怒,六卒躬自董。丹元將爽靈,逆擊闞哮嗊。主客相批亢,乾坤為搖動。初交且辵辵,再接遂詠詠。翛翛螽股切,嗅嗅鵙翅翪。蕭颼葉鳴軿,釐轆車轉。驚沙走窸窣,落雪旋蠛蠓。淩兢剝床辨,敲琢搖佩奉。玄冰結太陰,河海溢銀汞。俄然一陽復,日腳舒翁蒙。微微細泉湧,拂拂輕煙翁。柔枝披婀娜,弱葉散萋菶。值如九烏焰,熾烈昧窺。炎炎祝融火,焮灼煬巃嵸。龍奔歸大漠,虎逝蟄空竉。烘惔熟金石,閃爍歊螮蝀。肆伐殄嚚嚚,止齊安懵懵。岑頭釋戴壓,雨汗渙流滃。黑酆群醜馘,黃庭百神總。頗怪天地氣,去來何倥傯。集如蟻赴膻,散若蜂辭桶。棄置且勿思,宵鼓聽謹謹。

題鍾馗役鬼移家圖

髯夫當前黧婦後,臘鬼作糧驅鬼負。虹霓可駕雷可車,胡為役鬼來肩輿?乃知老馗未公正,怙威植私干律令。玄雲沈陰鬼怪多,馗乎馗乎奈爾何!

陳此一作石室豫為葬地求詩作此贈之

仙都道士陳此一,偷得蟾宮龍虎丹。便開白石為金穴,坐待青天落玉棺。馭氣九秋風引佩,步虛五夜月當壇。他年欲訪朝真路,絳節霓幢此地看。

廢雲山堂有感(堂在府治聽事後,郡守退食之所)

雲山堂畔垂楊柳,曾見新堂結構成。一吏傳言奔裏役,幾家掩淚輟農耕。花明粉黛春開宴,月照樓台夜按箏。破瓦斷磚今滿地,綠莎青草為誰生?

次韻和石末公閔雨詩

風悲槁葉落玄圭,水涸焦根斷埴泥。擊竹漫誇方外術,戛銅虛聽澤中嘶。非關東嶽封猶濕,自是西郊氣不躋。見說溪潭最深處,有人徒涉只平臍。

次韻和林彥文在縉雲見寄

千年井邑化為墟,滿眼荊榛塞路衢。雞犬真成上天去,神仙不復好樓居。風凋野樹無棲鳥,水落池蓮有涸魚。欲訪軒轅問消息,大微風雨隔清都。

次韻和石末公聞海上使命之作因念西州愴然有感二首

大閫尋常棄鄭師,役人休望及瓜期。豺狼封豕咸登用,城郭丘民委若遺。曾見羌夷皆內地,忍聞淮濟是邊陲?經綸事業君當念,說道任囂髻已椎。

常聞星宿能環拱,未見江河解逆流。無肉可供徐勉狗,有芻空啖景升牛。梧桐冷落鸞先逝,蘆荻蒼茫雁獨留。蘇息疲氓還有術,那無一斗博涼州?

王師魯尚書文集序

《尚書王公師魯文集》二十有八卷,公卒之四年,浙西廉訪司僉事王君宗禮、經歷王公威可訪而輯之,版行於世,浙江行省參政趙郡蘇公命劉基為之序。序曰:

言生於心而發於氣,氣之盛衰繫乎時,譬之於木,由根本而有華實也。木之於氣也,得其盛則葉茂而華實蕃,得其衰則葉萎而華實少。至於連林之木,繫於一山谷之盛衰,觀其木,可以知其山之氣。文之於時,猶是也。三代之文,渾渾灝灝,當是時也,王澤一施於天下,仁厚之氣,鍾於人而發為言,安得不碩大而宏博也哉?三代而降,君天下之久者莫如漢。漢之政令,南通夜郎邛,西被宛夏,東盡玄菟樂浪,北至陰山,涵泳四百餘年,至今稱文之雄者莫如漢,其氣之盛使然哉。漢之後,惟唐為仿佛,則亦以其正朔之所及者廣也。宋之文,盛於元豐、元祐時,天下猶未分也。南渡以來,朱、胡數公以理學倡群士,其氣之所鍾,乃在草野,而不能不見排於朝廷,其他萎弱纖靡,與晉、宋、齊、梁無大相遠,觀其文,可以知其氣之衰矣。有元世祖皇帝至元之初,天下猶未一也,時則有許、劉諸公以黃鍾、大呂之音振而起之。天將昌其運,其氣必先至焉,理固然矣。混一以來,七十餘年,際天所覆,罔不同風,中和之氣,流動無間,得之而發為言,安得而不雄且偉哉?

公生至元間,自幼好學為文。仁宗皇帝首開科舉,公即以其年登第。其涵濡漸漬,非一日矣,故其為文有中和正大之音,無纖巧萎靡之習。舂容而紆餘,衍迤而宏肆,不極於理不止,粹乎其為言也!後之覽者,得以考其時焉。公之歷官行事,自見國史,故不著。

送蘇參政除大都路總管序(並詩)

至正九年冬,江浙行省參知政事蘇公奉旨入為大都路總管,浙士民咸歎惜,願留而不可得。夫浙於江南為大藩,租賦所入,半四海內。京師輦轂之下,為治莫難焉,其尹亦必極天下之選,朝廷之意,固不必有所偏重矣。京城之內,密邇清光,明試考績,不待詢於岳牧京尹,冠冕守令,遠近之所觀式,得其人則由中達外,四方將以之而化,不亦偉哉?以公之宏才大德,與其施之於一方,孰若達之於四海也?然則惜公之去者,其私情;而樂公之行者,天下之公心也。故相率為詩以餞公,且以「霖雨思賢佐,丹青憶老臣」為韻,所以思公之德而不忘,願公之澤及於天下也。詩曰:

鳳凰集梧桐,和聲協虞琴。神蛟躍天池,四海仰為霖。聖人握金鏡,哲士儀朝簪。輝光照中野,聲價重南金。昔佩使者符,獻納申官箴。再參藩垣務,清風淨氛祲。煌煌京城內,連衽成春林。剸劇徯長才,天眷赫照臨。王畿一以正,萬國罔不欽。克符皋夔業,垂名耀來今。

送常山縣達嚕噶齊樂九成之官序

至正辛卯秋八月,予臥病浙江之濱,友人李宗表來言曰:「樂君九成者,蒙古人也。舊學於胄監,受業富珠哩子翬先生。其質粹而溫,其行果而毅,其學博而知要,彬彬乎可象也。弱冠以世胄入官,監黃州之麻城縣,有聲,故又以令舉,監衢之常山縣。僕忝以文學,薦為教官,需次常山,期且及矣,而得若人焉與之俱,其庶乎。樂君今將行,請一言以贈之。」

余聞而喜曰:「果若是,常山其庶幾乎。古之人以政弼教,教與政不相違,而其效皆歸於化民為善。後之教主於教官,而有司專乎政,於是事不相資,功不以相及也。儒與民為二,各志其志,各業其業,雖使契為學官,其所及亦有數矣。由是民無定向,訟獄煩多,盜賊滋熾,有司受其咎,而教官為冗職,則亦有由然焉。今天子始以六事責郡縣,以興舉學校為之先務,慮至審也,奈何政、教之官,不巧於相值,而所謂能其職者,大抵不過徇土木、備課講以應故事而已矣,於化民何有哉!今宗表,良教官也,而得良有司焉。同德相符,同心相濟。教者道之,政者齊之;教者培之,政者翼之。霜飛而鍾應,雲沛而雨集,將見德禮之化,流動浹洽,而遠近皆取法矣。嗚呼!二君其俱勖哉!吾當拭目以觀之也。」

若上人文集序

世謂山水之佳,有以助人之才,發人之奇。是故名山勝地,必有文人秀士出乎其間。今天下之名山勝地,大率多浮屠居之,固當獨獲其助,以發其奇,而又不能多見者,何哉?桐江之顯以子陵,彭澤之著以元亮,黃溪西山無柳子為之刺史,吾知其泯沒而無聞矣。抑山水之有助於人乎,將人有助於山水也?雲門若耶以名勝聞天下,自道猷上人至於今且千載,中間若智永、惠欣之字,靈一、靈徹之詩,彰名於世,僅數人焉,抑山水之助,蓋自有限而不能皆也耶?

皇元混一宇宙,文物之盛,追配隆古,於是斷江、浮休二上人相繼出焉。文人秀士欲為雲門之遊者,多為二上人往。上人或不在山,則為遊者亦鮮,抑又何耶?予於古人詩篇中,聞雲門山水之美,又於學士大夫間,聞二上人之名甚久,思一往弗得。今年始至其所,而斷江死矣。浮休年近八十,而神氣完固,操筆為文章益壯健,與客談古今、論道理,終日歷歷不倦,名固不虛得哉。上人有詩文若干卷,弟子友奎所集,而翰林學士黃公為之序。其於釋氏之學,自得深造,無容言矣。至其所為詩,莫不古雅峻潔而有奇氣。嗚呼!上人於雲門山水可謂有光,而弗忝於前人矣!於是乎序。上人名允若,字季蘅,浮休子者,其自號也。

贈宣使王民則詩序

孔子稱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夫使者,所以宣德敷令,通壅迪滯,以孚上下之心,達遠近之情,故有專對而不失主意,專行而不戾主命,使人見其使而知其主之善,夫是之謂使乎。今之宣使,將省府之號令,以旁達於所屬,雖具有文檄,然必其事之重且急者,乃命宣使將之,為其有斟酌權變,文檄不能悉也。故宣使之出,實代省官行事,受言以往,如省官之自行,是故所屬莫不敬畏,奉承之不暇。奈何才智不同,則有因人之敬畏、奉承而逞以行其私者,恃勢弄權,無所不為。徇毫毛之利,以賈山嶽之怨,使天下之人輕視藩閫,歸咎大臣,辱莫大焉,而尚可以言使乎哉!

近者寇盜蜂起,大軍四出進討,凡弓矢兵甲之須,多取給於江浙,故令屬路分辦,而每路以宣使一人督之。王君民則,實來紹興。悉鏟去故習,禁吏胥無得科斂。日飲食依條格取給於館驛,其外毫髮無所需;所造器物,惟務中度,其他事毫髮無所與。故如期畢事而民不擾,人咸德之。且曰:「使受命於省府以出者人人如王君,大臣之膏澤其有不下於民者哉?天下之民其有含怒蓄憤於其有司者哉?」嗚呼!王君可謂不辱省府之命而得為使之道矣!於是乎序。

山陰縣孔子廟碑

生民以來,集大成而聖者,莫盛於孔子;有天下之廣者,莫加於有元。在內則立監胄,在外則府州若縣,莫不有孔子廟,而學宮附焉。廟以崇孔子之祠,學以施孔子之教。孔子之道,於是大行,彌覆載而無間。於戲盛哉!古未有也。

山陰為紹興屬縣,舊有廟學,興替靡常,於是浸就廢弛,莫有能拯之者。同知樂平州事鼎鼎以令選為山陰縣達嚕噶齊,君至則首謁廟,詢學事,大懼無以稱國家意,亟圖治之。適海寇迭發,吏民方洶湧奔走,供戎事不暇,眾咸以為難。君曰:「學校所以明教化。教化不明,彝倫攸斁,而後盜賊生焉,豈無故哉?吾聞植顛木者,必築其根。人有疾病,湯藥雖所急,而不以廢食,其可以艱棘廢教化哉!」時教諭方缺員,乃詢於眾,舉儒士黃本攝學官事。出俸錢,俾修飾其廟宇,以及學舍。自梁棟榱桷,至於瓦甓之毀弗式者,咸易新之。於是傾者立,欹者正,隘者豁,缺者完,畢者塏,危者固。欄甍牆壁,丹堊有輝;帷幕器用,無不備具。君曰:「吾特其觀美耳,未及實效也。」乃以豪右所占田,悉歸而徵其入,以為弟子食。擇老成以為師,俾鄉里之俊秀,咸入學肄業。月朔望拜謁禮畢,集生徒講經術,論道理,開陳孝弟、忠信。觀者莫不喜悅,期教化之有成於茲縣也。

縣之人相率來言於劉基,請敘而勒諸石。基常歎今之從政者,率多尚文具,而學校為尤甚。能治其實者,蓋不多見也。若鼎鼎君之令山陰,獨知所先務,黃君又能相而成之,是可嘉已。故為述其事,而繼以詩。鼎鼎君字君輔,輝和爾氏。黃君字中立,紹興人。詩曰:

大哉孔子,萬世之師。明明學宮,教化所基。聖人御極,於皇緝熙。大道之行,允也其時。人存政舉,曷問隆卑。一邑忠信,四方則之。立政維君,奉宣維臣。教育既均,靡擴弗馴。能知所先,是曰賢令。勒詞穹碑,瞻者起敬。

台州路重建天妃廟碑

太極散為萬彙,惟天為最大,故其神謂之帝;地次於天,其祇後也。其次最大者莫如海,而水又為陰類,故海之神降於後曰妃,而加以天,尊之也。天妃之名,古不見經傳。國家建都於燕,始轉粟江南,過黑水,越東萊、之罘、成山,秦始皇帝之所射魚、妖蜃之市悉帖妥如平地,皆歸功天妃,故薄海州郡,莫不有天妃廟。歲遣使致祭,祀禮極虔。而帆舶之往來,咸寄命於神。即有變怪,風惡濤疾,呼神乞靈,有若火見桅檣間,其光輝輝然,舟立自定。由是海邦之人,莫不知尊天妃,而天妃之神,在百神之上,無或與京。

台州故有天妃祠,在城東五里。延祐中,守土者病其遠,弗便於祀事,乃徙置其神像於城南垣外水仙之樓,故祠遂廢為墟。今至正十有一年,方國珍復亂海上。明年夏五月,寇台州,自中津橋直上登樓,騎屋山,肉薄臨城。城中人方拒擊,樓忽自壞,登者盡壓死。賊遂縱火焚郭外民舍,樓並毀。又明年,中書參知政事帖理特穆爾出為江浙行省左丞,領征討事。賊聞之,因溫州守帥吳世顯納款請降。奏上,有詔命左丞公與南台侍御史尊達納錫哩同往,察便宜以行招討。二公既受命至台州,遣使宣諭,方氏兄弟大感寤,悔罪,悉歸所俘民,願歲帥其徒防漕糧至直沽以自效。

於是海上既寧,惟天妃之神無所於棲,遂召其父老謂之曰:「嗚呼!古先哲王所以致敬於神者,非所以為民乎?夫神無依,惟人是依。人盡其禮,而後神降之福。今此邦之民士負盾槊、衝鋒鏑、蒙荊棘、披霜雨數歲,惟近在海濱之故。海之神,天妃為靈。今人既獲定,而神未有居,無乃於典祀有闕,而紥瘥夭厲之咎無所歸乎?」眾拜曰:「然。公命,吾欲也。」乃即故祠之墟,買民地以廣之,命達嚕噶齊布延呼圖克治其役。乃十月己酉,廟成。後帶平原,前拖長江,環以群山,清宮回廊,丹碧照耀,高門繚垣,镘瓦輝赫,修篁美木,列植左右。台人觀之,無不樂神之有依,而惠福是邦也。於是栝蒼劉基既敘其事,復作迎享送神之章,俾歌以祀神。其詞曰:

潔珍兮羞肥,芳椒蘭兮菲菲。盼靈舟兮注雲旗,神不來兮渺予思。輕霞兮長煙,風颼兮水漪漣,神之來兮翳九玄。伐鼓兮鏗鍾,吹羽笙兮舞霓幢,焱回旋兮留六龍,樂具奏兮齊肅雍,鴻熙洽兮釐祝從。江安流兮海恬波,伏蛟蛇兮偃黿鼉。蔚桑麻兮穟麥禾,有壽考兮無夭瘥。穆幽潛兮動天和,於神功兮世不磨。

故鄞縣尹許君遺愛碑銘

至正十三年,歲在癸巳,秋七月六日,鄞縣尹許君卒於官。其配葉氏既以柩歸葬天台,越明年乙未夏五月,鄞父老以董先生朝宗書,致鄉貢進士楊君彝所為《行狀》於劉基,願立石紀尹遺愛,請為之文。基於許君,相好最甚,欲有言,輒悲不能勝。其六月,董君使來趣文,且曰:「鄞人知子知其尹,且不喜阿其所私,為可以傳信於人,子必速為之。」乃序其係以銘。

君諱廣大,字具瞻,世為天台人。曾祖德著,祖文的,皆業儒。父嗣,贈文林郎、江浙儒學副提舉。母張氏,封宜人。君少不喜弄,惟好讀書。稍長,能屬文。年二十五,登進士第,授官將仕郎、慶元路昌國州判官,辟行宣政院掾史,再授文林郎、婺州路武義縣尹,所至以廉能聞。其為武義時,嘗奉府檄攝尹金華,金華、武義民爭尹,訴憲府累月,乃以君還武義。未幾,母宜人卒,君奉喪歸天台。服闋,如京師。時盜起海上,連歲莫能討,國家深為民之陷於非辜,咎在有司,乃更嚴考課法,命大臣各舉可郡守、縣令者,驗殿最,連及其賞罰。於是朝臣多以君薦,以慶元為浙東劇郡,且薄海,與鄞最密邇,乃奏君尹鄞。

君至,則先平其差役,與民約:以鄉都大小分次第,較厚薄以均輕重,量遠近以命程限;罷吏卒弗遣,有事則親署於帖,俾都役相傳遞,令如約來。民視署緩急,如署至,同官或有為,而君有故不及署,則皆疑弗至,須尹署乃至。民有訐訟無不聽,必召使來前,親與辨折,委曲反覆,得其情然後行,雖倦憊無所苟。獄訟、租賦有下於鄉,悉如前約。群吏皆旁睨束手立,無敢容一喙,大府亦無敢托以私者。以故鄉人得咸安業,無意外費。於是新縣學,先聖廟,復甬東書院,延師教子弟,月朔望必親視廩膳,課講業,闡明倫理,敦篤行義,優禮耆德,獎拔後進,期以實效,鄞士習為之一變。其他如湖閘、水利、農桑、常平,無不悉心,以求合於民情土俗之宜。故為鄞五載,而人愛敬之如一日。

會兵革四起,郡邑承藩閫命供軍實兵器,使者項領相望。慶元又樹柵捍江,浚隍築城,百役並作。君令人民均力從役,毫髮不容有所私。事有所不可,即挺身陳利害,雖數忤上官意弗憚。無何,遂得罪於分省左丞,命君以軍資入海,而不與之師,及諸軍遇賊潰散,獨責君,令償所失物,欲致之死。鄞老幼皆號泣詣閫,訴帥為解,得稍緩。比左丞以故去,君乃復署尹事。癸巳夏旱,君親詣天井潭禱,即得大雨。未越月,部使者至郡,君前欲白事,忽疾作,頓於地,舁歸,卒,年四十有六,上下咸痛惜之。

君有子男二人:長曰孟浩;次庶出,曰鄞生。俱幼。女三人。君為人厚重,寡嗜好,飲食、衣服可而止,故能以廉終其身。且善剔煩冗,故事至無大小弗滯。處患難,人不見其憂,為政惟務以信義動人,使自效,不矯激立威名。卒之日,家無餘財。元帥遣使吊其賻,自郡守以下及人士之好義者,咸以幣賻,乃克以柩歸其鄉。銘曰:

天子有民,不能遍治。爰命庶臣,代之撫綏。彼頑弗忠,矯誣以欺。俾帝赤子,鞠為癃疲。令徇我欲,群情乃離。誅求實繁,怨憤是滋。民視官猶狼,去之恐遲。矧伊死矣,而弗殄厥思。嗚呼!人鑒孔昭,嗟爾有司。溫溫許君,弗矯弗隨。因民所好,順以導之。禁其虺蛇,鋤其棘茨。俾耕俾獲,罔或失時。諄諄誨言,如父訓兒。豈無鞭棰?匪教曷施!肆不俯於強,而挺於羸。用悠厥貞,克完靡墮。四明之山,猗於海湄。昔尹在鄞,鄞人熙熙。今尹亡此,胡能不悲?維山蒼蒼,維水猗猗。尹往莫追,爰樹以碑。比之甘棠,勿汙勿虧。勖爾後來,視我銘詩。

王文明墓誌銘

至正十四年秋八月癸丑,會稽王文明卒。明年三月十二日,其二兄以其柩葬於山陰溫泉鄉何塔之原。括蒼劉基既誌其壙,復銘其墓曰:

王麟字文明。其上世為太原人。有自太原徙居廬州,後從宋氏渡江,因家於會稽之山陰,而世為宋顯官。至將作監簿英孫而宋亡,遂晦其跡,不求宦。傳三世至麟。麟生而敏慧,年七歲,誦詩書,能曉其義。王千戶振鵬,麟之母姨夫也,以畫名於朝,麟嘗從之嬉,故遂工繪畫。李徵士龍光,麟父之執友也,以文名於時,麟嘗侍之起居,故遂能詩。由是聲譽聞吳越間,吳越之士大夫能文章者,無不樂與之往來。

基自台來越,寓其家南樓。居數月,麟為詩益大進,基每歎而異之,謂王氏有佳子弟,必當復振矣。麟喪父時年十九,因哭泣得嘔血疾,疾愈後,有所觸輒作。至是忽大作,作十有五日,竟卒。且卒,猶口占為詩,左右急進筆,已不能書。妻余氏,遺腹子一人,麟卒後二十七日乃生。銘曰:

桃之夭不如樗也喬,萱之茁不如茨也栗。孰為其生,而不為其成?嗚呼奈何,歸以永寧!

松陽周處士墓誌銘

基還自越之明年冬十一月,前松陽縣明善書院山長齊先生來言曰:「志衝以鄉貢進士下第於春官,備員教職且三年,得善士焉,姓周氏,名繼祖。與之交,遠而不忘,近而不褻,久而敬猶一日也。間嘗請於志衝曰:『周氏居松陽縣之仁厚裏,自故宋時為名家。紹定中鄉貢進士諱梓字茂材者,繼祖之曾祖也,是生留道,字一之,至元中嘗以家財募壯士,從王師伐漳州叛寇,授管軍千戶,寇平而不願仕。配潘氏,是生繼祖之父,諱鏗,字希聲。配王氏,生子男三人,繼祖其長也。繼祖之父自少力學,能詩,通書數。家有積而善散,鄉里之死而無棺者,遺之木,雨雪而突不煙者,與之米,寒者贈之衣被,力能田而無田者假之田,其無資者貸之而不取息,歲收田之入,則從田者操量概,族姻死無歸則為殯葬,費悉自己出。事父母盡孝,接賓客盡禮。不幸年三十七以卒。卒之時,母氏方年二十四,繼祖□歲,弟紹祖□歲,小弟繹祖□歲,而祖千戶君已七十五歲。母氏矢死事舅育諸孤,保家業弗墜。今母氏猶在堂,而父不逮養,喜不塞其悲。繼祖才下,不能揚名以其父母顯,矧敢廢先人成德,以獲罪於天下之為子者?今幸見知先生,請為狀以乞言於時賢,俾勿亡,其何德大焉!』志衝猶辭以未知。及明年,以辟地過其鄉,而其鄉之老人稱周處士之德善者滿口,如繼祖言,乃摭而為之狀。先生繼祖之同郡人也,當為銘。」夫齊先生,信人也,授業於今行樞密院判官石末公家,其為言皆有徵。於是劉基為之誌曰:

周君希聲生於至元己卯五月三日,沒於延祐乙卯四月十三日,葬於又至元庚辰十二月十七日,墓地在其所居裏曰下壟。至正十七年,縣以父老請,旌表王氏孝節上郡,郡移檄風紀之司,核得實,從其請。王氏即周母也。銘亦作於其年,銘曰:

當壽而夭,爾獨得其少。惟沒弗磨,爾獲獨多。豈非天耶?人其奈何!

定慧院三塔銘

圓明智照和尚族嚴氏,崇淨其名,秋潭其號也。年十六,受業於明超師。師居崇德州之定慧院,院在州西南,距惸七里,其地曰尚墅之原,苕水分流環之。故宋淳熙中,有居士曹九公,實創建焉。再傳而至超,始大其業。超之徒二人,一曰崇聰,其一即和尚也。和尚與聰同心協力,固其已成,振其未舉,而其師之業益衍。

會聰師先卒,和尚思其世之勞勤,乃以至正元年建三塔於西廡,以其中為曹九公之域,而次及聰,大報本也。自和尚以及後之主是院者,皆豫為兆,綴聰後,嚴宗派也。眾僧居左,其徒居右,廣惠愛也。和尚道高而體益勤,德宏而行愈密,其弟子師慶、春澤、春育,皆克承師訓,其業可無墜矣。

先是,塔建於壬地,淨慈上人竹川過而惎之,徙於辛地。塔建之明日,有鵲來巢其上。嗚呼異哉!銘曰:

苕之水,出天目,東馳蜿蜒抱原陸,是謂南津清可沐。皋亭臨乎森起伏,雲宮瑤碧旭卉煜。離列鼎趾三塔矗,藏往待來協吉卜。明光佛燈聯陸續,於千億年無敢觸。

病眼作

君不見昔日方相氏,黃金為四目。精光倏昱奪長庚,導者趨風觀者肅。一朝竣事歸有司,委棄塵埃同朽木。我生兩眼粗能視,要探天根窺地軸。論價未止連城璧,傳聲共推天下獨。寧知用譽貴含章,鬼物由來闞高屋?三彭上誶三盧聞,乘時作釁何其速!吳回熾炭煎赤汗,灌注清揚發炎燠。赫如巨鱒出淵淪,絅若錦衣蒙綺縠。淚漬紅桃浥露開,眵昏丹雀披煙宿。鷓鴣呼雨荔支垂,布穀啼山蓬蔂熟。雪深太白眯碧雞,霧若瑤台落黃鵠。自分衰年已無幾,膂力卒單筋脈縮。春榮秋悴兩茫茫,柳綠花紅非所逐。天公若復可憐生,乞與寸光分粟菽。無勞指點某在斯,不用南陽潭上菊。

贈欽天監夏官章季明(季明,衢州龍遊人,所居地名東觀)

靈峰勝跡不可求,東觀後人知九疇。神仙上天風自送,樵子下山龍出遊。渾天玉局木客護,太乙寶書金匱收。巫咸杳冥何處問?早晚泛槎窺斗牛。

杭州路重修三皇廟碑

世有大人,與天地並立而相為無窮,三皇是也。天地開而人物生,蠢蠢焉。三皇不出,天地不位,萬物不育,是故為之火食、宮室、衣服、器用,以蔽其體,以資其生,以代飲血茹毛、穴居野處,於是人異乎獸,而後禮義立焉。人之所以參天地者,三皇為之也。皇之德不可名,但見其皞皞蕩蕩,出乎庶類之表,而以皇稱之。後世聖人有作,無不跡皇之所為也。帝王降而雜霸興,知有皇之名,而不能行皇之道。

國家混一區宇,乃命郡邑悉立三皇之廟,是蓋天道循環,而皇運之當復也。杭於宋為故都,以故宋太醫院地為之,廟貌宏肆,瞻視惟恪。其後再毀於燎,郡總管任處一即舊趾新作之,未訖工而改職。至正九年,總管寶珂來,首謁於廟,大懼弗虔,無以稱國家初意,命趣完之。甃以瓴甓丹堊,其垣墉甍棟,朽腐傾側,咸易而新之。於是邦人知公為能急先務也。夫三皇之道德亙天地,天地不壞,三皇不死,廟不廟,不足為皇重輕。而人心之原始報本,自不能已,況世俗小民,不習典籍,將不知有所謂三皇。今見其廟,聞其人,必問其故,而知人之所以異於獸,其有益於世教不亦大哉?遂作頌曰:

厥初馮翼,玄黃孰判?三皇既出,三才乃建。冥冥在上,旟在下。維皇讚之,維聖之祖。維天有典,皇則敕之;維天有民,皇則極之。八卦五行,人文以宣。皇耶天耶,孰惻其然!皇德在世,克舉維皇。天運往復,有晦必彰。奕奕新廟,奠我南服。仰之栗栗,即之肅肅。神居既安,祀事孔威。尚引勿替,勒此豐碑。

堅心石

我髮今已白,我心今尚赤。我有一雙翼,墮地數千尺。地府不敢收,化作堅心石。

送三寶柱郎中之徐州兵馬指揮序

皇朝混一九有,弓鞞劍,七十有餘載。近者河溢齊魯,饑氓聚為盜賊。吏民生長宴安,所至弗禦,故盜日益多,數年之間,乍伏乍動,所司莫能制。朝廷深惟黔首之情,乃立兵馬指揮於徐州,選大臣之有謀德威信者為之。辛酉進士、江浙行省郎中三寶柱與焉。命下,眾皆歎服。

公拜命就道,江浙士庶且喜公之見知於朝廷,而又戚不得留公於行省也,相與餞公於杭北門外,咸依依不忍別。儒學副提舉劉基作而言曰:「夫感恩懷惠,私情也;為國安民,大事也。山東為天下要害地,盜不可使久聚。公之化行於青徐,青徐安,天下皆安。公之在彼,不多於在此乎?」眾悅。又執爵而言曰:「夫民猶水也,水性之就下,猶民之秉彝而好德也。激而躍,壅而突,縱之而不知其所底,非其情也,抑亦有以致之哉。方今天朝,豈無貔貅之士挽弓六鈞、袖椎百二十斤者哉?乃弗使,而於進士乎取,吾君之意深且遠矣。公其敬體之哉。」公曰:「諾。」遂酌酒以為別。至正辛卯二月日序。

慶元路新城碑

上嗣位之二十年,詔浙東道肅政廉訪使納琳哈喇以中奉大夫為浙東都元帥,適海寇再叛之明年。浙東帥府治慶元,慶元與台州鄰,寇發台之黃岩,與慶元相密邇,守臣議治城以防不測,眾口聒聒弗克定。公至,召屬吏庭諭之曰:「重門擊柝以待暴客,制也。我國家以武德一九有,弛城郭弗葺,以示歸馬放牛之意,至今七十有餘年,天下不見金革,可謂安且久矣。吾聞窮則變,變則通,《易》道也。聖人作《易》以前民用,愚者可以樂成,而不可與慮始。平世之人,溺於宴安,鮮不以苟且從事。平居論是非嘵嘵,風後力牧不能尚,一旦變起倉卒,則手足無所措,以至墮身名、離骨肉而不自悟者不少矣。夫以佚道使民,雖勞不怨。吾將佚之,怨何懵焉。無耽邇言以速咎也。」眾應曰:「諾。」

乃命有司序民產高下,以差其役輕重,先豪右大姓、沙門道士,以及於齊民,斥監督吏勿用,先事者有賞,後至則加勸勉無罰,民大敬服,無敢慢。時故城久廢,室其址者數百家,公命悉徙處官地,發廩粟以助不給,民忘其徙。凡六月而城成,周十有八里,高丈有八尺,上環列睥睨,機弓弩炮石,建楯戟,羅戈槊,旁開六門。門有樓,周廬百九十有二,簡戍卒,晝夜嚴警不怠。西、南二方,舊各有水門,皆致而新之。東門去江遠,則鑿其外為隍。北門因江為隍,則築堤以捍之。凡所設施,罔不中度。

未幾而江東、浙西諸郡皆以無城郭失守,眾咸賴公之猷為,莫不樂其佚而遺其勞。於是郡之大夫士及庶人俱請勒石頌公功,且曰:「公之惠不獨於吾身,而施及吾子若孫,世世有所依倚。」乃以狀白於劉基,俾為之文。基惟慶元為浙東大府,六郡之榦也。幹強則枝葉有所附,則斯城之完,不獨可為鄞人賀,而六郡咸嘉賴焉。公之功不大矣哉?公蒙古沙卜珠台氏,字惟仁。自始仕至於今,政績之在民,不可悉數。茲獨志其治城之事,故述鄞(一作郡)人之情而係以詩曰:

於皇有元,受命於天。武定文守,以洽八埏。八埏蕩蕩,無此疆彼界。仁池禮垣,式廊無外。陰陽回斡,寒暑往來。隨時之義,亦曰大哉。溥彼藩邦,猗於海堧。蛟蛇罔象,雨嘯風騫。帝命有赫,元臣是臨。用壯我戎,公克協帝心。鄞城未築,黿鼉走陸。鄞城孔完,梟化為鸞。大府既雄,侯甸以寧。民曰「嗚呼,維公之成。我有家室,公實全之;我有毒螫,公實捐之」。樹桑菶々,藝麻滃々。濤波不洶,宵寐不悚。鄞人拜手,公壽如山。公拜稽首,天子萬年。

台州路新修城濠碑

皇元誕受天命,際乾極坤,罔不臣妾。民蕃物豐,兵刃銷戢。官吏守文,人習於矣。孽種竊茁,蔓於草萊。皇帝惠閔下民,乃熙德裨政,振乂庶官,大簡守令,以代撫懷。維台為州,東南薄海,海上之寇,實生自台。乃延訪於一二大臣,擇可監是郡者以行。宣政院判布延呼圖克前倅密州,監中興、鹽城二縣,皆以廉能聞。及守鄭州,又奏績最。天子遂簡用焉。君至,奉宣上德,威惠大行,吏民敬服,盜賊知畏。明年,中書參知政事資善公受命為江浙行省左丞,領海右征討事。寇聞兵且至,即納款行省乞降。公遂改受,命與江南行台侍御史、資善公同察便宜招諭。二公既至,寇乃卒降。上於朝,未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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